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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介白衣     玄衍神术txt下载     玄衍神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二章:公主发怒

    于此同时,龙吟瑶半途发觉黄紫韵消失不见,只觉黄紫韵神神秘秘,且她实力无需自己担忧,便径自往阴阳绝梦花所在山谷。

    因元磁沙暴,灵觉受蒙蔽,迎面却撞上一群人,或言一群妖族。约莫有十七八个上位妖族,修为尽皆妖灵以上。

    “妖族?”

    为首一个青年让龙吟瑶多打量了一眼,因其身上气息有些古怪,许是近似龙族,让她颇有亲切感。那青年亦双眸一亮,却大手一挥,推开扰人元磁沙暴,径自来到龙吟瑶近前,揖礼道:“百蛮山系龙雀一族,庄瑞阳见过公主殿下。”

    “你认得我?”

    龙吟瑶小时曾到过百蛮山,龙雀一族乃龙族近亲,是以到过龙雀一族,那庄瑞阳很早便认识龙吟瑶,见她对自己已然无有记忆,便微微苦笑说:“殿下敢莫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妖族虽以庄瑞阳为首,可身为上位妖族,心气尽傲然,并不全数敬她身份,便有一个妖族冷冷笑着道:“堂堂东海龙宫公主殿下,怎会记着我等小民,瑞阳兄未免期冀太过了。”

    “对不住!”龙吟瑶微歉疚,她心急苏伏安危,轻轻行礼道:“你唤作庄瑞阳,此次我记下了,下回定不会再忘。我还有事,暂且告辞!”

    语罢她便欲绕过,岂料那妖族排众而出,张开了双臂拦住她去路,嘿嘿笑道:“公主殿下莫急莫急,与我等叙叙,叙叙再走不迟,我们瑞阳兄可对公主殿下朝思暮想。未免殿下再度忘却瑞阳兄,不若与我等喝上几杯水酒如何?”

    此妖着锦衣,人模人样,然气息微有浑浊不清,其大手一挥,便见场内突现桌案。

    龙吟瑶见了桌案上那酒,乃是凡俗间青楼嫖客所用,其上尚有标签,曰“脂媚楼”。见此,她顿无名火起,其美目幽深,轻声道:“你好大胆,挑衅我龙族,付得起代价?”

    随之,便有一股荒古之气息自她身上涌出。一股肉眼可见的金色气场瞬时张开,方圆数里地域元磁沙暴、空气、灰尘、古树、山石尽皆化作齑粉,其身为五爪金龙纯血后裔,发怒时,天地为之变色,场内并无元磁沙暴笼罩,可却无比暗沉。

    风云不知何处卷来,无尽变化仅在短短数息之间。便见那漫天金灿灿光芒卷动聚合,而后形成金色龙爪,将那挑衅之妖族抓起,无尽的恐怖威压让其丝毫无法动弹,他只觉法体血液尽皆冻僵。

    上位妖族身量比之人族皆要高出许多,是以龙吟瑶身量在其中不过中等而已。如此对比,略显娇柔。然而略显娇柔之躯,缓缓踱步时,竟将所有妖族一颗心提起,有胆小一些,竟忍受不住威压而跪下。

    庄瑞阳暗骂此妖坏事,他强忍着心悸感,揖礼着苦笑说:“殿下息怒,古斑性情跳脱,喜玩闹,乃是与殿下闹着玩呢,能否看在四大部族与妖神宫面上,饶他一命!”

    金色龙爪握得极紧,那唤作古斑之妖族几乎难以喘息,可他双眸深处仍然蕴着无尽怨毒。

    龙吟瑶走出龙宫以来,首次真正发怒,此时闻言,她面上反而愈发平静,且行且言,道:“从未有人挑衅龙族而不付出代价,尔等切记,上等妖族终究不过上等妖族,莫要再惹我。”

    面对妖族一尽精英,此言何等张狂。然她所踏足之地,一众妖族竟自发分开两边,她堂而皇之穿过,却无妖族敢于阻其一分,随着她愈行愈远,元磁沙暴再度涌回来。

    便在一众妖族尽皆松一口气时,那金色龙爪倏然化作晶晶粉尘消散,庄瑞阳埋怨着道:“古兄你未免太大胆了,殿下早在十载前便修出本命龙珠,岂是我等可以挑衅,因你之故,我在殿下心中定然跌落谷底……唉……”

    他微叹,然古斑脱开龙爪束缚,仍旧静立,庄瑞阳固谓其受惊而失魂,遂行两步,伸手拍他肩背,唤道:“古兄回魂……古兄?”

    “喀嚓!”

    但见古斑身躯受其触碰,竟化作片片晶体消散,于一尽妖族惊惧眸光内,不过须臾功夫,便尽数化作虚无。便是于族中,实力亦排名前列的古斑,然于龙吟瑶手下,脆弱得不堪一击。

    ……

    龙吟瑶按着蛊虫感应,赶至山谷,却只见场间悬浮一仿似龟甲之巨型法器。自其上所蕴波动,怕不下六十层以上禁制,她心有忧惧,因蛊虫感应,苏伏便于其中。

    “姐姐来寻奇珍?”

    潇湘见一美丽女修匆匆赶至,双眸直勾勾盯着龟甲,自她身上所发气息,便是她们三姐妹,亦有些心惊,是以上前试探道:“姐姐不知,那奇珍早便被人夺去,怕是白跑一趟。”

    龙吟瑶亦见有三娇俏少女,或天真、或恬静、或清冷,形与颜却尽同,遂心里一动,便道:“我并非来夺奇珍,乃是寻人。敢问妹妹,可见过与我身着相同服饰者?”

    “见过呀,尽受‘森罗幻境’所困哩!”潇湘眨了眨眼,指着那巨型龟甲状法器,嘻嘻笑道。

    “森罗幻境?”龙吟瑶怔了一怔,随即拧眉:“传闻此器珍贵,太乙圣地好生舍得!”

    龙吟瑶发觉潇湘还言‘尽受’,显苏伏并非独身,倒教她稍安,便笑着道:“剑斋龙吟瑶,承妹妹之情,却还不知三位如何称呼,敢请教否?”

    潇湘见她姿态平和,修为过人亦不自恃,倒是个好人,遂露齿笑说:“有何不敢哩,我等三姐妹乃出自南离宫。”

    她纤细玉指指着自己,俏皮道:“人家唤作潇湘,排行第二,平生最羡如姐姐般英姿飒飒之辈,惜少宫主不肯教我习剑。”

    语罢复指另二女,道:“她是大姐幽忧,她乃三妹紫儿。”

    幽忧与紫儿尽皆盈盈而礼,只是幽忧神情仍旧清冷。

    龙吟瑶笑笑,还剑礼道:“三位妹妹好生可人,你所言少宫主,敢莫是叶璇玑叶真人?”

    “正是,姐姐不知,我家少宫主对我们可好拉,嘻嘻,此次我等吵着进归墟来玩,她便去寻那些秃驴争执,杀了几个秃驴后,便争来三个名额。”

    幽忧与紫儿一语不发,任由二人交谈。

    “叶真人真乃女中英杰也!”龙吟瑶早便崇敬叶璇玑,此时闻着她事迹,便发自内心赞道。

    语罢又问:“三位妹妹不去游玩,却于此处驻留,又是为何?”

    潇湘对龙吟瑶很有好感,闻言便脆生生应道:“少宫主嘱我等传话与剑斋苏伏,我等正候着他哩!”

    龙吟瑶微怔,才忆起苏伏与叶璇玑之间似是有着联系,正欲言,却自密林传来一个熏暖音声:

    “师姐,可算把你寻着,你可安好,师弟我闭关数日,甫一出关便来寻师姐。”

    龙吟瑶细眉微皱,转首去望,果见是那李凌云,他一脸惹厌模样行来,深情款款道:“小几日不见,凌云对师姐甚是想念,幸有思念之助力,终将剑诀领悟。”

    他行至龙吟瑶近前,望着她黛眉轻皱,却仍惊艳无双,遂温声道:“为何屡次见师姐总有惊艳感,相识不过几度春秋,师姐在凌云心里却愈发重了,沉甸甸快压得凌云无法喘息。”

    “呵!你尚未凝窍,内呼吸无法持久罢?”龙吟瑶不咸不淡笑了笑,又道:“若你往后十日不喘息,我便信你可好?”

    于龙吟瑶而言,修为乃是李凌云弱项,虽他资质过人,可凝窍怕是尚有几载煎熬,其俗世九皇子身份于她而言,更是笑话而已,东海龙宫公主殿下,岂会在意凡俗皇子。

    潇湘闻言,‘扑哧’一声,眯眼笑道:“姐姐,你好坏心眼哩。此人人家看了,长相不赖,修为虽低,料想能为剑斋收录,资质亦不差,姐姐何不考虑考虑,莫轻易拒人嘛。”

    龙吟瑶却对着她浅浅一笑,径自寻地盘膝入定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花妖梦梦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

    话表苏伏同猎人一般寻找目标,然未行多远,赵云竟从心内虚空处发来求救,他微有错愕,遂寻隐秘之地藏身,嘱小白警惕周遭,便将心神沉入心内虚空。

    “嘻嘻嘻!来追我呀,来追我呀!”

    但见那花妖灵活穿梭于漫天浊气层,赵云持枪,竟追不上花妖,可它不是已然被水洛泽一剑斩杀了?

    未及细思,他面色一沉,有些恼怨自己大意,若非赵云在此,道基圆台恐不保,思及惊险处,灵体亦有冷汗涔涔之感。

    其大手一挥,占据半边天之青光便涌动,瞬息将那花妖灵体擒个正着,遂冷冷喝道:“区区妖灵之辈,你好大胆!”

    那花妖骤然遭到擒拿,才觉那青光竟丝毫不惧浊气,且只薄薄一层,却让她丝毫不能动弹,一尽神通手段便尽无用。

    其嬉闹面色顿转作惊惧,尖声求饶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梦梦再也不敢了,梦梦再也不敢了。”

    “你有何不敢?先前胆敢害我师姐晕迷,还不速速交代如何唤醒她,若敢有丝毫隐瞒,必教你顷刻化作飞灰。”

    苏伏声色俱厉,语间便见虚空凝成一柄青色飞剑,乃由青光所形,曼珠沙华禁制层数尚不足五层,是以进不得此方。

    见了那冷幽幽飞剑,花妖惊颤说:“上……上仙……梦梦冤枉,梦梦只见您那师姐如仙女般美丽,忍不住便献上了花吻。”

    生怕苏伏不知何为‘花吻’,又哀声道:“好教上仙知道,花吻乃是我族初吻之称,其蕴有梦梦所修精华,虽会使人短暂晕迷,却对修士有好处,梦梦绝无丝毫欺瞒,若上仙不信,便回转,您师姐定然醒来,正候着您呢。”

    “哦?可知晕迷持续多少时辰?”苏伏在心内虚空几如主宰,闻言便知此妖并无虚言。

    花妖忙应道:“至多两刻便可转醒,望上仙明鉴。”

    苏伏怔了一怔,遂挑眉,道:“你会否记错?果真两刻?”

    见苏伏似有发怒迹象,花妖复哀声道:“梦梦绝无记错,乃本族烙印传承,上仙若存疑,可回转寻您师姐当面对质,若果梦梦有半句虚言,上仙斩了我便是。”

    “唔!此事我自有计较。我且再问你,你如何自我师兄那一剑逃过性命,你本体已亡,缘何灵体无事?且你不惧浊气染化,是否与焦狱界有勾结,还不快与我从实招来?”

    其心神落入炼魂幡查探,见那花妖本体确然已亡,故有此问。

    苏伏撇开龙吟瑶之事不提,乃因他已然隐隐猜到,龙吟瑶又和他玩了一把恶作剧。不禁暗忖:“此次真是栽到她手上了,有着黄紫韵那逼真演技,实难不上钩。”

    历数自己所遇女子,演技无一不精,真界女子演技莫非皆属天成?思及此,心头微微苦笑。

    “好教上仙知道,梦梦本体早已化灵,只须渡过雷劫便可真正化成人身,目下已可脱离本体所存。是以您师兄一剑斩来,梦梦便脱开本体,本体虽亡,仍可掩盖梦梦气息,是以梦梦便藏身其间,寻机逃跑,哪料上仙神通惊人,梦梦好生钦佩哟。”

    见性命总算保住,她语气复返轻快,苏伏不意唬她,便任她作怪,只闻着她又道:“此紫黑液体便为传闻浊气?梦梦实不知此为何物,只觉它好生亲近,故流连其间与那位大哥……玩……玩耍……”

    她语声扭捏,赵云一眼瞪来,喝道:“若非我尚未化出坐骑,岂能容你在此撒野。”

    赵云语罢,遂对着苏伏单膝点地,羞愧道:“云愧对主公……”

    苏伏忙将其扶起,温声道:“快别如此言,若非子龙,此界不知要遭何劫数,你且回去好生养神,其后尚有大战。”

    赵云恭敬点头,便消失在心内虚空。

    见状,苏伏又转向花妖,道:“我尚有疑问,你且与我说说。”

    花妖嘻嘻一笑,讨好道:“上仙可否先将梦梦放开,梦梦定不会有所隐瞒。”

    苏伏神情转寒,径自问道:“你手段不过如此,或有我不知之神通未发。然凭你微末伎俩,何敢自曝根底,引来如此多修士觊觎?起先我尚固谓你欲谋夺他们精气,岂料你丝毫手段不曾展,仿似寻死一般,却又是为何?”

    花妖面容一黯,竟‘呜呜’哽咽道:“上仙所言极是,梦梦正是‘寻死’!”

    “呜呜!好教上仙知道,梦梦大限将至,若不与本体斩断牵连,恐难存续。梦梦……梦梦尚有未尽心愿,怎能就此死去,是以才想到此法……”

    苏伏闻言,心头竟微有复杂,即便入魔,若保有神智,仍只是求存众生一员。真界万物生灵,又有多少存在敢与此妖比肩,无他,只为存活而已。

    虽不至肃然起敬,苏伏亦暗暗感佩之,面上却不显露,语声便转温和,道:“你有何未尽心愿?”

    花妖扭扭捏捏,正欲言,哪知苏伏面色骤然一变,身形便消散无踪,她微怔,才觉青光仍紧紧捆缚,不禁惊声呼唤:“上仙……上仙……”心内虚空响着她无助呼声。

    苏伏所寻隐身地乃是一处凹地背腹处,不算隐秘,匆匆之下,实无法讲究。他心神沉入心内虚空,小白很听话地警惕周遭。

    初始尚未有异,然而过不多久,却有一个强大气息渐行渐近,小白忙惊声示警,可它音声微弱,哪唤得醒苏伏,急中生智,竟用口器在苏伏手臂上咬了一口。

    痛感传来,只道受了袭击,忙撤出心内虚空,他为全力应付心内虚空‘危机’是以将心神全数投入。

    他醒来,见小白没轻没重在自己手臂咬了一口,未及怪罪,便感受到那强大气息靠近,随之有‘咚咚咚’如大鼓般的沉闷音声。

    苏伏惊异,忙侧身探首去望,便见一由岩浆所形巨怪正缓缓行来。在其面部,有着猩红双眸,正灼灼盯着苏伏。由炽热熔岩所形巨口微动,竟有音声传出:

    “苏伏,你可知此为何地?”

    此言略显傲慢无礼,闻此音声,苏伏心头一跳,可不正是那莫孤寒。

    “愿闻其详!”

    苏伏自藏身地行出,既已被识破行踪,便无需再掩藏,他姿态从容,至少表面如此,淡淡道:“莫道友胆敢独身来寻我,定是有所依仗,莫非便是此怪?”

    语罢,其双眸微眯,抬首望去,但见莫孤寒悬浮于熔岩巨怪头顶,其双手背负,面上尽是淡漠,仿似高高在上主宰,正俯瞰他所放牧的牛羊。

    苏伏才惊觉,此地应非洞灵源,并无禁空。

    “沉佛战场!”

    莫孤寒缓缓落下,轻声道:“数劫前,数百万妖族西征,在当今商州地界引发大战,不知陨落多少罗汉、菩萨、佛陀。”

    “此战两败俱伤,妖族数目锐减百万,西方圣界亦元气大伤,法台宗一分为二,另有觉缘大士趁机崛起,凭《照蕴五空炼形篇》证得佛陀果位,开创佛宗圆觉寺,引天下人为之侧目。”

    “此处便是当年佛、妖厮杀之地,有大神通者将无尽地火引出,数劫以来,便形成如此一片熔岩界域,由森罗幻境幻化,倒亦逼真。”

第一百九十四章:水龙吟

    “轰隆隆!”

    苏伏已记不清此如炸裂般雷音响了几声,苍穹仿似被撕开一道道口子,自那口子处不断涌出雨水,雨势愈发狂暴。暴雨所形帘幕,在苏伏眼前,仿似形成一道道与世隔绝之牢笼,莫孤寒的音声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他神情微有恍惚,水幕天华根本经义却在此时涌上心头,漫天雨幕竟乱中有序,便见眼前无数雨点,逐渐形成三个玄奥莫名之古体文字,似是由水幕天华所演变。

    “临死前亦敢出神,混账!”

    苏伏如此姿态终将莫孤寒彻底激怒,早先他一见此地面貌便认出,遂大喜,其以《九幽万象绝狱》圈禁无数岩浆,形成如此巨怪,借无尽地火之力,终探出苏伏位置,哪知对方仍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内的模样,即便他三十六处窍穴仍旧恢复,可他修为乃是凝窍,而苏伏不过通神,二者差距犹若鸿沟。

    是以即便施展不得《无间雷狱道》,对付苏伏亦无难度。前次失利,他将之归于自己大意,料想今日终可取苏伏性命,是以一时生出戏谑,意想取其性命前,耍弄一二。

    岂料几次交锋,仍是他心绪按捺不住,暴怒中,大手便一挥,熔岩巨怪‘咚咚咚’向着苏伏冲锋而去。

    犹如大鼓般沉闷音声,‘嘭嘭嘭’响在苏伏心里,他眼前由雨幕所形古体文字受其震动,有消散迹象。

    苏伏取曼珠沙华刺破雨幕,剑身浅蓝色,卷动雨幕,闪着荧光,无尽水气依附剑身,无需他灵气供应,便见曼珠沙华爆出丝丝灵光,与漫天雨幕相互勾连,遂延伸成丝,长长雨丝转瞬形成网状,于熔岩巨怪近身前,堪堪将其挡下。

    熔岩巨怪本身乃是‘九幽万象绝狱’构成,是以里头有着一丝莫孤寒分魂。其猩红双眸发出狂暴之色,巨口一张,便有一声震颤神魂之怒吼发出。遂,蕴有无尽炽热巨掌轰然砸下,恐怖力量使之地动山摇,大地发出一声哀鸣,一股黑色震荡波轰然掀起,推涌着无尽熔岩,铺天盖地压向苏伏。

    “水善,则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如是谓上善若水。”

    宛若蜘蛛网之雨幕瞬时受巨力挤压而残破,不过两息间,便见苏伏身前一片真空。然在虚空处,那三个古字体消散前,苏伏缓缓将前世巨著经典之言缓缓吟来,随之双眸一亮,其间若孕星辰,璀璨教人无法直视。

    其手结印,一连串繁复手印迅疾而过,随之捻诀于虚空刻画,符篆、令言皆无,仅得三字口诀,曰:“水龙吟!”

    沉沉音声霎时为那重聚雨幕所掩盖,虚空倏然显出一道水之漩涡,自其中竟探出一似龙非龙之首,皆由雨水所形,待其半身所出,便认出,可不正是姬玄清剑意所化螭龙之水形态?

    无声怒吼,由雨水所形螭龙,便扑向熔岩巨怪。二者轰然相撞,便只见浅蓝色雨幕与赤红带黑之庞然气场各自占据半边天,兼夹杂熔岩巨怪恐怖怒吼。此时此刻于此森罗幻境者,尽皆受其惊动,随之让人嘡目结舌之事便彻底展开。

    仿似受二者影响,但见无尽地火,在此时此刻竟沸腾。方圆数百里地域,轰然喷出数十道炽热岩浆,仿若人间迎来浩劫,周遭修士心惊胆战,无尽争斗在此时此刻尽皆休止。

    仿似受二者影响,但见深邃暗沉之天穹,轰然传来密集雷声,那一道道雷光如同龙蛇般乱舞,随之便见无数道水蓝色雷霆轰然压下。

    有修士受其波及,竟毫无抗力,当场化作飞灰。

    由‘森罗幻境’所演化之场所,竟有如斯威能,此时此刻,便是处其中一隅的白易安,亦开始有种脱离掌控之感。

    无尽地火竟受到压制,那恐怖岩浆生受雷霆之威,瞬间便冻结,而后寸寸化作飞灰。

    苏伏眼见着一幕幕浩劫,心情却未有丝毫起伏。白易安怎都无法料想,苏伏竟从其中幻境得了天大好处。堪称此次归墟之行最大收获。

    “先天一百零八种神禁,壬水天一独占六十四种变化,‘水龙吟’更是其中佼佼者。”

    他没有想到,每一劫中仅会出现一次的‘水龙吟’竟落于他身上,天大的幸福与喜悦只转瞬而过,他双眸转作平静,淡淡望着莫孤寒面上那惊异、愤怒、不敢置信等等复杂神情,遂缓缓踱步,便见由浅蓝色蕴成雨幕亦寸寸压去。

    熔岩巨怪伊始还可与之分庭抗礼,渐渐却难支,任它如何怒吼,仍挡不住狂暴螭龙,随着苏伏同时发力,熔岩巨怪再难支撑,轰然爆裂成满地碎石。

    苏伏掌了‘水龙吟’,借了此时水势,凭莫孤寒对地火一知半解程度,如何是其对手。

    熔岩巨怪碎裂,莫孤寒便喷出一口鲜血,其伤势不算重,只是怒火与恐惧攻心,加之熔岩巨怪所蕴含他一丝分魂随同粉碎,才显得有些狼狈。

    他面色惨白,极怒下几要咬碎牙齿,他双眸仍旧透着怨毒,仍不愿放弃杀死苏伏。数次交锋皆处于下风,他对苏伏之痛恨,已然不死不休。

    “莫道友,凭心而论,我苏伏真是受益你良多。是以为表我感激之情,便只能将你杀死。”

    苏伏淡淡如是道,身形忽然轻轻一跃,便至螭龙头顶,下一息,螭龙便载着苏伏袭向莫孤寒。

    莫孤寒岂会束手,大手一挥,便见虚空涌现黑色气浪。其上所蕴毁灭气息仍是无比恐怖,但凡雨水沾上,尽皆化作虚无。

    黑色气场于莫孤寒手下骤然化作利爪,携着恶风抓向螭龙头顶,沿途阻路之雨幕尽皆化作虚无。

    然苏伏正是借水势方可以从容姿态应对莫孤寒,螭龙又怎会惧他,其龙口一张,便将那利爪咬碎,恐怖的毁灭气息沾上其身,顿发出一阵‘滋滋滋’侵蚀音声,然螭龙有着无尽水势辅佐,又怎会惧它?侵蚀只持续不到五息,螭龙仍完好无损,遂在苏伏命令下,轰然冲向莫孤寒。

    莫孤寒此时,才真正涌现出恐惧感,对生存的渴望让其显得愈发疯魔,他仍未忘记,自家尚有本命法器,便见其天灵跳出一枚红彤彤散发着赤炎的珠子,随之便引动周遭‘嗡嗡嗡’颤动。

    苏伏心头微凛,曼珠沙华抢先出手,二者相距不过十来丈,任何疏忽皆会导致败亡,苏伏看似占上风,然他修为终是致命弱点。

    无尽雨幕在曼珠沙华牵引下串联成线,加之苏伏自己理解,便有令言相佐:“乾、阳、遁,捆缚咒,太清转龙令。”

    随令言落下,漫天雨幕再度结成网,比之方才匆匆施法不同,加之苏伏对《太清转龙令》的理解与掌控,结成网的线条无比粗壮,将那枚隐隐散发着恐怖气息,约莫有十数层禁制的赤炎珠子法器牢牢捆缚,在苏伏掌控下,复收缩、绞动。

    螭龙身形并未丝毫停歇,便见下一息龙首便撞上莫孤寒所发之黑色气浪,螭龙狂暴噬咬,黑色气浪丝毫不是其对手,寸寸龟缩。

    莫孤寒面色惨白,伤势愈发严重,然而他双眸却闪着亮芒,似是胜利在握。其手作‘魔轮印’,迅疾舞动,便在此时,那‘赤炎珠子’竟隔网射出一道火光,直直袭向苏伏。

    苏伏尚未应对,便见那网轰然爆裂,赤炎珠子脱了束缚,紧随火光袭向苏伏。

    “浩然!”

    苏伏沉声一喝,曼珠沙华骤然透出三寸灵光,往火光处自下而上一斩,便见那火光为曼珠沙华撕裂两半,遂消散无踪。

    然赤炎珠子袭来,螭龙正与黑色气浪纠缠,此时回防为时已晚,苏伏只及侧头一偏,赤炎珠子呼啸着自他左耳畔穿过,一股剧痛感教他心惊,只是擦过便引起如此剧痛,尚且在神禁石守卫下,若正中脑颅,轻易便可洞穿,岂有活路?

    且那剧痛竟有传染之感,伊始不过上耳,随即耳垂,随即脑颅亦开始隐隐疼痛,必是那珠子之特异处。而下一息,那赤炎珠子便在莫孤寒冰冷冷笑着操控下,再度回转,此次誓要灭杀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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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倾城

    与之同时,莫孤寒法体内灵气毫不吝惜疯狂涌出,汇聚成浓稠且狂暴的黑色气浪,一时竟将螭龙半截龙身裹得严实,使之无法前进分毫。

    眼见苏伏即将毙命‘赤炎珠’下,他面上便显狞笑,无尽快意冲淡了法体伤势、先前面临死亡恐惧与此时灵气急遽消耗的不适感,他面颊变得愈发惨白。

    “浩然度灭……”

    苏伏于此千钧一刻,‘浩然本意’瞬时躁动,许久不曾动用的‘天隙流光’,曾尝试与《扶风歌》相合的心内虚空的青光在其引导下,倏然间涌进曼珠沙华。

    一道炽亮青光自曼珠沙华剑身爆发,竟直冲天际而去。

    ‘浩然本意’在躁动,瞬息将气海灵气掠夺一空,苏伏一声闷哼,嘴角便溢出鲜血,然其身形在《扶风歌》作用下骤然模糊,下一息其身已拧动,似仰非仰,曼珠沙华宛如蛟龙出海,直向身后刺去,随之撕裂赤炎珠所发火炎气场,剑尖便正面撞上赤炎珠。

    “叮!”

    音声并不如何剧烈,然下一息,苏伏身形便受巨力击得飞退,‘蓬’的与就近一座岩山撞上,在其山腹位置撞出了个深坑。

    “哈哈哈!”

    场内便响起莫孤寒狂笑:“混账苏伏,任尔百般手段,又奈吾何!哈哈哈!”

    “你为何总是不长教训,莫非你家长辈不曾教你,对待敌人便须赶尽杀绝!”

    岩山山腹深坑内,苏伏步履蹒跚,艰难行出,其脚上云纹皂靴已然损坏,露出了脚趾头。道服因其蕴有禁制,尚完好,只是脏污遍布,已然瞧不清本来颜色。法体体表血迹淋淋,面上尽是血泥,已看不清本来面目,其发髻散乱,用作束道髻之木钗亦不知所踪,浓墨般黑发便披散而下,竟延伸至膝盖处。

    他音声虚弱,却让狂笑的莫孤寒面色一僵。他且言,且将手掌伸出,天际便落下一道青光,那青光平凡无奇,并不引人瞩目,亦无庞然气场,亦无恐怖音爆。然落于莫孤寒眸内,其心头却骤然传来一阵恐慌之感。

    才欲动作,便见那青光已穿过‘赤炎珠’,他法身与神魂尽皆一震,遂‘喀嚓’一声,便见十数层法器‘赤炎珠’裂开一丝缝隙。

    “轰!”

    赤炎珠受青光一击,竟轰然爆裂,赤炎热浪如潮水般涌向四方,将螭龙与莫孤寒尽皆笼罩在内。

    恐怖赤炎瞬息吞噬了螭龙,莫孤寒身痛,心更痛,然其动作丝毫不慢,手腕上早有一串玉石手链,随少量灵气涌入激活,便有一道黄色光晕笼罩其身。自家法器自爆,岂会认亲疏远别,便见热浪与光晕相持,约莫三息过去,热浪才逐渐消散。

    莫孤寒暗道好险!若再持续半息,他便会死于自家法器自爆下。

    “倾城!”苏伏轻轻笑了一声,道:“莫道友是否觉得惊艳?此招乃是我将一身所学尽皆融汇而成,我将其唤作‘倾城’,因其只一剑,便可破万法,只一剑,便可杀仇敌,是以‘倾城’之名再合适不过。”

    莫孤寒冷冷盯着苏伏,其修为毕竟有凝窍,绝非普通阴神境可比,是以他脸色虽惨白,仍有一搏之力。

    “通神境便明确剑心之路,我不信真界有如此秉性之人,你必是修士夺舍或还魂。”莫孤寒冷冷道。

    还魂或许是事实,可苏伏前世还真不知何为修行,此时闻言亦不作辩解,微微一笑,说:“莫道友,而今你我最强手段尽皆覆没,你尚有何法未展?且速速与我开开眼界,否则我便取走你性命了。”

    “笑话!你大可试试!”莫孤寒冷冷一笑,随即他手上有个指环忽然闪了一闪,便有一小瓶出现在手掌,随即整瓶倾倒入口。而后其双手负于背,身形便缓缓浮空而起,却不知何时,在他脚下有着一块幕布,自其上所发气息,应是飞行法器无疑。

    此时他灵气即将告罄,已负担不起普通御器飞行,然他身家丰厚,飞行法器自然有备,他手上指环,亦是传闻中无比珍贵的储物指环。

    两人极有默契,各自服下灵药,苏伏将最后一枚小还丹服下,稍稳定了一些伤势,遂挽了剑花,斜斜持剑行出深坑,岩山山腹往下,有个极其陡峭的弧度,苏伏脚上似有粘性,便缓缓往下行去。

    他一出深坑,便受暴雨侵袭,法身从头到尾浇了个遍,便露出本来面目,苍白面色,仍不掩俊秀清隽。他行至山腰处,全身已洗净,浓墨般乌发便显得愈发柔顺光亮,遂有一道淡红色灵光闪过,瞬息便将暴雨隔开。

    风雨呼啸,仍不时有炸雷。然方才赤炎珠爆裂,水龙吟之术已破,他尝试过二度施法,却未能引动冥冥中水势。

    便在此时,他脚步忽然停住,身形突转向,竟沿着山岩体表急速奔行,曼珠沙华斜斜握持,便见一道浅蓝色匹练短短两息间,自山腰延伸至山顶,苏伏右脚于山顶一蹬,便高高跃起,遂凌空倒转身形,曼珠沙华便斩向莫孤寒。

    莫孤寒方才不动,便是等灵气恢复,此时见状冷冷一笑,心念微动,其指环又是一闪,便见他身前现出一排符篆,随他捻诀,无火**,便见虚空显出一排骷髅幻影。

    幻影尽皆有一双诡异眸子,尽发出猩红颜色。

    苏伏斩中其中一个骷髅幻影,只觉落入了沼泽淤泥般,黏稠又古怪的触感让其心头微感不妙,果见那一排骷髅幻影尽皆张嘴,遂喷出一道灰黑气体。

    “浩然!”

    他借剑受困之力,身形凌空往上翻动,躲过那古怪气体,与此同时,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青钢剑,趁其中一个骷髅未留意,狠狠自它颅顶刺下。

    果顺利无阻刺入,遂将浩然之气灌入,绞动,瞬息便将其整个绞碎,幻影便暴散,青钢剑亦承受不住而崩裂。趁此时机,曼珠沙华剑尖处骤然发出三寸灵光,‘浩然之气’暴涨、延伸、绞动,瞬息便将所有骷髅幻影统统绞碎。

    苏伏绞杀所有骷髅,在莫孤寒还震惊时,已然趁势向着莫孤寒斩去,此时两人相距不过丈余。

    莫孤寒与其交锋数次,却不曾见识过苏伏‘浩然之气’,此时见状,便再度推翻对苏伏实力的预估。此骷髅可非同一般,乃是他身上所携灵篆,临行前他家老祖宗赠与他防身所用,乃是一门神通炼入了符篆。

    他身为凝窍修士,于空中斗法已是本能,料想苏伏不曾体验过,何为凝窍以下尽皆为蝼蚁。然骷髅神通被破,莫孤寒却再一次陷入恐慌。

    其手上指环再度闪动,便见一个葫芦悬浮。随莫孤寒念叨,便见葫口张开,竟如宛若张开巨嘴的怪物,正欲将苏伏整个吞噬。

    苏伏冷沉一笑,左手忽一投,便有一方形之物迎风涨大,可不正是那翻山印,虽已有破损,此时用来却有奇效。

    但见那葫口,张开至极限,却仍吞不下翻山印,莫孤寒见状,大手一挥,便有黑色气浪涌出,又于瞬息幻化成黑色牢笼,将翻山印与苏伏尽皆笼罩。

    然‘浩然之气’既称破万法,又怎是区区九幽万象绝狱可捆缚。

    而其时,苏伏甩出翻山印,悬浮之力便已用尽,若果莫孤寒能够从容应对,便可发现此点,遂利之用之,便可将苏伏打入无尽深渊。

    牢笼为苏伏提供了绝佳立足点,他只在牢笼一蹬腿,借力下,身形便似一枚梭子,瞬息穿透牢笼,去势不止,曼珠沙华涌现三寸灵光,他身形于模糊中骤然加快。

    “嗤!”

第一百九十六章:储物指环

    “嗤!”

    一声闷响,曼珠沙华刺透了莫孤寒,然其面却带着诡笑,随之苏伏耳畔便传来犹如风中呢喃般的音声:“苏伏,你终是死在我手上了,以你区区通神境修为,竟将我逼出此神通,足以自傲了。”

    在苏伏的背后,不知何时有一道虚影,赫然是莫孤寒的模样。随着呢喃,虚影竟由虚转实,那被苏伏刺穿胸膛的莫孤寒,瞬息化作粉尘。

    苏伏此时已力尽,身形将落未落之际,他忽然转身,左手却一把将莫孤寒抓了个正着。莫孤寒发觉,他面上挂着微笑,轻声开口道:“莫道友,你脑颅虽微恙,修为却实打实凝窍,不掺一丝水分。加上归墟环境险恶,若得此磨练,你便会愈发难对付,是以不只你欲杀我,我亦无时不刻惦念着你性命。

    “可还记着,方才我所言,对付敌人,定要将其斩尽杀绝,绝不给其一丝机会翻身。”

    莫孤寒心头一寒,双眸闪着冰冷杀机,便欲动手将苏伏斩杀,岂料下一息,苏伏身下虚空竟裂开一个缝隙,他便被苏伏整个人拽了进去,随之缝隙便紧紧闭合。

    那缝隙甫一出现,莫孤寒心头便一跳:“炼魂幡!”遂眼前一暗,环境骤然变化,宗门内便有炼魂幡,他曾体验过,细细感应,心下稍安,遂狞笑:“五层禁制炼魂幡,苏伏你死定了。”

    苏伏轻轻落下,其手高举,便有青光受牵引落下,将莫孤寒整个笼罩,后者狞笑顿止,只觉以他法身之力,竟丝毫不能动弹。

    有着无尽青光,苏伏在此地便是主宰,赵云早已多次请出战,此时见敌人被自家主公扯进炼魂幡,哪还按捺得住,遂携数百千魂军一拥而上,作为主场,他可不会畏惧任何人。

    千魂军本质乃邪灵,本便有侵蚀生灵之用,莫孤寒作为灵欲魔宗核心弟子,对此有更深体会,是以微有绝望,法体不能动弹,他还有甚招式应对?

    尚有一点值得一提,凝窍修士,倘若欲自爆法身,三十六处窍穴便须充斥灵气才行,此时莫孤寒便连困兽之斗皆难做到,是以才绝望。

    苏伏自然清楚,是以他姿态从容,悠悠然作握剑姿态,便见青光形成一柄利剑持于他手,遂淡淡道:“是否悔恨当日全力出手,以致三十六处窍穴至今未复,以致你此时此刻,于此你无比熟悉的炼魂幡处,竟无一丝还手之力。”

    莫孤寒无力望着法身受邪灵侵蚀,逐渐转化成丝丝煞气,他实难想到,竟有一日会成为炼魂幡养料。事到如今,他亦认命了,一身所学‘九幽万象绝狱’,又有比之神禁石更上一品防护法器、老祖所赠护身符篆、本命法器‘赤炎珠’加之凝窍修为,仍输给此人。

    他认命,却不代表他会放弃对苏伏的憎怨,他的双眸发出无尽怨恨,在形体消散前,仍发出最怨毒诅咒:“你今剑心雏形已现,却修我东都魔宫最邪恶外道炼魂幡,终有一日,此外道定会将你剑道吞噬殆尽,那一日便是你身陨之时,我于九幽炼狱等着与你重逢。”

    苏伏微微一笑,道:“扰我道心,你尚欠火候。”

    语罢持剑一斩,便将其法体与神魂斩开两半,遂尽皆为千魂军同化成丝丝煞气,炼魂幡空间受此增益,竟有一番风卷云涌之感,赵云眉目蕴着喜色,有足够养分,他才能将炼魂幡打造成杀敌利器,才能替主公分忧,此乃他分内之事。

    “叮!”

    而一番辛苦筹谋拼杀,终斩杀大敌,苏伏亦是长长舒了一口气。闻着此音声,他心头一动,便将那莫孤寒身上唯一遗留之物捡起,却是一枚指环,其上刻有玄奥花纹,另嵌有三颗细小的红宝石,不知作何用途。

    他认出此乃莫孤寒那枚储物指环,遂将心神探入,因其主已亡,是以其上烙印便消散,然而入目却是琳琅之物,堆积如山之白玉、大量蓝玉、少量红玉、散着灵光之法器仍有数件,那个葫口可变化的葫芦亦在其中。

    莫孤寒还是个很细致之人,所有物件尽皆分门类别,典籍归典籍、丹药归丹药,而储物指环空间更是让他心神俱震,以苏伏预估,前后长短恐有百丈,上下高度亦有数十丈,非常恐怖,要知他储物袋不过数丈方圆。

    短暂几息震动,他心绪渐归平静,忽然想起指环上红宝石,若果有其他功用,莫孤寒定不会有所保留,是以此耳环定有他用。

    且莫孤寒敢明目张胆戴在手上,定是不虞它有失,虽他不知指环价值几何,却闻过一些流言。

    传闻储物指环乃是天工坊早前一位修为渡劫之炼器宗师所炼,数劫前应纯阳法劫而陨落,其不曾留有后人,一身神通如今仍是谜团,是以炼制储物指环之法早便失传,而真界唯余那位宗师所炼十来枚,有几枚已然随着时光而消失,余者下落尽有记载。

    其中一枚便落在剑斋,自己若是将此指环取来用之,怕要引起祸端。有着心内虚空,亦无须它,不若寻个机会将其换取更有价值之物。

    思虑定下,便将指环之内所有物件尽皆搬出,而后转去心内虚空,随意搭建了由青光所形平台。

    他本体借炼魂幡通道进入心内虚空,首次发觉还有此法时,他还觉新奇,久而久之便见怪不怪。

    那花妖仍受青光捆缚,竟睡了过去,睡相倒像个恬静的孩子,醒来却又如此聒闹,他对此妖微有头疼,许是有着相同遭遇,同是挣扎求存,让其有些不忍下杀手。

    甩甩首,便将杂思排出脑颅,炼魂幡搭建虚空通道进入心内虚空,此通道自然不可有失,否则他亦不知会出何事,且炼魂幡大喇喇于外界搁置,若为人发觉,岂不自爆阴阳绝梦花在他手上?

    “若果传出是我所为,洛泽师兄怕是会一剑砍了我罢!”他微微苦笑想着。利用水洛泽是不得已而为之,若非龙吟瑶假装晕迷,他何苦来哉。

    本体自炼魂幡通道出了心内虚空,周遭尚未有动静,他收了炼魂幡,想了想,便径自离开此地,随意循个方向便行,行了约莫两刻,他忽然捻诀,展开水幕天华,再度回返战场,悄悄观察一阵,确定无人后,心神才微微放松,便于就近用曼珠沙华切割岩山,挖了个临时落脚点,而后嘱小白警惕,便开始疗伤。

    约莫两个多时辰过去,苏伏缓缓睁开双眸,内视一番体内,发觉伤势只好了三成左右,还是在莫孤寒所留下的十余枚小还丹作用下,苏伏用了近半才堪堪修复了一些经脉。

    而今灵体通道勉强修复,欲想彻底好转,非得更上品灵药不可。

    历次斗法,伊始至今,苏伏深深感觉灵气太过缺乏。新近领悟剑招“倾城”便须耗费他大半灵气,且还须青光辅助,只是同“天隙流光”不同,拿‘飞仙’之言,便是勉强算有了自己的东西,拿莫孤寒之言,自然是剑心雏形。

    然,仍脱不开青光束缚。那‘赤炎珠’十数层禁制,他如今浩然之气尚属末流,怎能破之?还须青光加持,否则斩杀莫孤寒何至于如此算计。

    为近其身,不惜将‘赤炎珠’击破,而后将螭龙一同送葬,便是为寻机接近莫孤寒,以炼魂幡构建通道,将他捉进心内虚空,以青光钳制,以炼魂幡炼化,才是万无一失之策,若果正面与其对拼,他手段捉襟见肘诶。

第一百九十七章:清点

    而亦因此,苏伏对阴神境忽然有种迫切感,若果晋入阴神境,便可调用《炼妖经》所炼窍穴内星辰之力,他实力便将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像‘倾城’、‘指剑’等几近于神通级别招式,便可随心所欲使来,不虞灵气枯涸。

    此次入归墟,中了‘憎恶’神通,亦属他机缘,当务之急,自是寻得九转归元丹。

    恢复了一些自保之力,苏伏才稍稍安心,便将心神沉入心内虚空,开始清点此次收获。连同先前所斩杀几个魔门修士与两个太乙圣地弟子,将他们所遗储物尽皆取出,而后将其内一尽法器丹药之物统统堆放于心内虚空一处。

    此次收获可谓丰盛,同莫孤寒与自己本身所有,而今聚元丹便有两百一十二瓶,每瓶装有十枚;小还丹剩余十六枚;百草丹六瓶,每瓶亦有十枚;凝窍丹数十瓶,应是凝窍修士凝窍所用之余留,正合他修《炼妖经》所用。

    苏伏还在莫孤寒储物指环中发现一瓶补源丹,约莫有着三枚,按现今真界一枚相当百万符钱来算,三枚已可换三百万符钱,而今他更能体会,补源丹所蕴意味。

    尚有白玉万枚之数,蓝玉数百,红玉十数之多,其中大多为绝无情与莫孤寒所遗留,两人身家皆非同一般。

    典籍、法决、法器更是堆得满满,其中有许多关于鬼道、神禁、术法入门、真界奇物录等类竹箴,许多苏伏从未见过,顿如获至宝。

    飞行法器却仅有一件,便是莫孤寒所留那件幕布,按其上所蕴灵光程度,应有着七层禁制。然虽言幕布,其上却是一副双鱼图,其线条细腻,整体呈乳白色,触感适宜,沿边乃是粉红丝线所绣精美菱花花纹,间中用了金、红、银三色丝线绣着两尾栩栩如生的鲤鱼,右下角有黑色丝线绣成一行字,曰:恨不得余生,与君相守。

    六七层禁制低阶法器若干,因祭炼禁制确然不易,是以只有一件法器约莫有十层禁制,且是一柄飞剑,苏伏欣然收起,准备将其祭炼以作备用,余者尽皆搁置。

    此外尚有几件防护法器,苏伏取了其中一串项坠,此项坠外形乃由不知名银色金属作链串一枚如水滴般玉石形成,其小巧玲珑,戴于颈上如若无物。

    符篆大多为普通媒介符,灵符仅得一张。想到莫孤寒斗法最后所用那几张灵符,想到那几个骷髅头仍是心有余悸,幸身手灵活,若被击中,下场怕是难看。

    惜那骷髅灵符未有留存,而其中仅余灵符,即便于心内虚空,自其上所发灵压亦隐隐让苏伏感到不适,若将其引动,不知有何威能。细思无果,便只得将其上特征记下,寻机探听。

    炼材、奇花、异草、灵药亦得了一堆,许多苏伏都喊不出其名,倒是可将之带回剑斋,作寻获之功。

    坐拥此等财富,或可购得九转回元丹,若果归墟未寻着,便借机往神州一行。

    最后苏伏拿起那翻山印细细查看,它本身材质便只是中等而已,坚固上怕还未及他法身,且几次斗法皆有损伤,是以外貌已有些残破,还须想些法子将其重炼一番,此印于他多有助益,且常作奇兵之效,贡献颇大。

    清点完,苏伏心情颇愉,见那花妖仍未醒,便弹了一弹指,一道青光便弹于她额上,见她悠悠转醒,才轻声道:“醒了?”

    花妖此时已隐隐明白此为何地了,料想苏伏绝不会放她出去,是以有些哭丧着脸,口称:“上仙,您是否要杀梦梦灭口了。”

    “你猜呢?”苏伏淡淡一笑,道:“几个时辰前,我曾问你未尽心愿,现下与我说说罢,我听过之后再决定如何处置于你。”

    花妖闻言,颇有些扭捏道:“上仙,梦梦心愿,乃是娶个美娇娘,过上快活日子。”

    “娶个美娇娘?”苏伏面皮微抖动,心想:莫非她性别是女,取向亦是女?

    “正是,梦梦知上仙定暗暗嘲笑于梦梦……”

    苏伏摆了摆手,道:“只需你自家坚持,我便会尊敬你选择。留你性命不难,我还可助你转鬼修,只是有一点你须知,我将你带入此地,便是看在你已然死去,不虞你泄露我秘密,而今你既还活着,当须替我守秘。”

    “可若只口头保证,或发下道心誓,实难教我信服。且,你亦不愿余生皆呆于此处罢?若欲出得此地,便将你灵魄与我三分,换言之,日后你之所行皆须由我掌控,只须你好好替我办事,你之美梦亦有实现可能。”

    “三分!”花妖闻言真是五味交杂,若非大限将至,她亦无须行此下策,凭苏伏通神境修为如何为难得她?此时受了莫大钳制,前路竟只两条而已。尚在其宽容上,若换个修士,为求稳妥,指不定便先将她灭杀,省得留后患。

    平常修士即便收妖仆,亦只须一分灵魄。因一分灵魄便可掌其生死,相对而言更易接受。若是三分,受奴役之妖,心头但凡有对其主不敬或不利之念皆会传至其主心里,几无所遁形,是以花妖才万分犹豫。

    “上仙可敢保证,绝不会将梦梦当作‘器缚灵’所用。”花妖音声微颤,双眸紧紧盯着苏伏,于她而言,苏伏是个甚样人物至关重要。

    ‘器缚灵’乃是炼器师炼器时,将如她此类妖灵炼入法器。倘幸运,仍可存活,只是日后便只能依附法器而存。倘不幸,神智不再,至多替法器增添些许灵性而已。

    有着妖神宫存在,至今尚未有人胆敢明目张胆捉拿妖族取灵炼器。是以一些流落在外,无身份*,如竹儿此般木属化灵,价值高得不可思议,若非荼毒多年守护,早便被捉去作炼器之用了。

    苏伏淡淡道:“无论何时何地,作何抉择,前面是苦海,后面亦是苦海,若欲挣脱苦海,便须自己挣扎,何以对我抱希望?”

    “你信亦好,不信亦罢,而今你要么余生逗留此地,我会弄神通,替你打造屋舍,虽言屋舍,亦与牢笼无差。要么将灵魄与我,如何抉择由你自己,我却为何要与你保证?”

    若非花妖那一番生存言论,苏伏绝不给其自由抉择,即便不杀她,亦会将其永久圈禁于此地,直至心内虚空不虞暴露那一日,可谁知多久之后呢。

    苏伏怎会在此候着花妖做出抉择,又道:“你不妨考虑考虑,过几日我再来。”

    退出心内虚空,苏伏才发觉暴雨渐渐转小了,然而在他疗伤几个时辰里,森罗幻境面貌竟有了翻天覆地变化,他行出藏身地,便见无尽暗沉苍穹仍不时落下几道雷霆,而无尽地火受到节节压制,竟龟缩不出,一时此地竟凉快不少。

    可苏伏却隐隐感觉,两方似是一时休憩,大战仍在后头。而身为此地掌控者,那位太乙圣地的白易安,又会作何抉择呢?

    苏伏忽然有些愉快,无论地火与雷霆谁输谁赢,受损伤者只会是森罗幻境本身,若是此器在此损坏,白易安即便有命回神州,又该如何向圣地交代呢,想到此他不禁有些跃跃欲试,欲在其内添上一把火。

    地火因九幽万象绝狱而动,雷霆因水龙吟而动。惜此时他尚不能调动水势,水龙吟毫无疑问已是神通级别,且属先天,使来自有诸多限制。

    典籍有载,水龙吟历次出场,皆会有不同形态。苏伏领悟来,先是因水幕天华之功,而后便是此地无尽苍穹降下水势借与他,方能与那熔岩巨人抗衡。

    而螭龙则是他曾有幸亲身体验过姬玄清那玄奥的剑意,加之他并未见过真龙,是以便以螭龙作参考。

    便在苏伏冥思苦想,准备替白易安招一招麻烦时,大地忽然便有颤鸣,随之便有仿似数十万骏马奔腾般音声,‘轰轰轰’传来。

    无尽暗沉天穹,亦于此刻翻涌雷霆,天穹便为水蓝色所占据,那急遽聚敛的威势,教底下修士尽皆头皮欲炸,惊慌失措。

    此时,大地在动摇,天穹亦在咆哮。

第一百九十八章:天争地斗

    “白易安!你快给老娘出来,老娘不玩了,他姥爷的速速放我们出去!”

    此时,仙源剑派几人已然聚合,为首仍是那大师姐席玉香,她一副五大三粗模样,言语更是粗鲁无状。

    “师姐,您快歇一歇罢,易安师兄定有他难处……”

    她身旁一位身量约莫只到她颈脖,约莫十七八年纪的少年腼腆说着:“指不定易安师兄正为剑斋之人纠缠,此时幻境显然受方才那两个斗法之人影响,已然失控了也。”

    “两人其中一个我倒认得,应是灵欲魔宗莫孤寒。他虽狂傲惹人厌,可实力却做不得假,此地能与莫孤寒旗鼓相当或占其上风者,难出五指之数,而兼能够引动水势者,就我所知,并无其人,莫非尚有高手隐藏?”

    席玉香瞪了一眼自家师弟,骂道:“辛元夕,你个兔崽子,尽替伪君子说话,白养你了。”

    可她不得不承认,他分析得很有道理,她亦非无理取闹之人,便又皱眉道:“地火与雷霆交锋,白易安那厮不会不知后果,若果将此器损坏,他此次回圣地非但无功,怕还要受三灾五劫之过,即便是一灾一劫,亦非他所能受得,怎还不解除幻境?”

    “至于高手,兔崽子你觉着人人都如莫孤寒那般狂傲?生怕别人不知自己厉害,须知一山尚有一山高,指不定便是剑斋那修为不高的苏伏。”

    席玉香不知她歪打正着,周遭仙源剑派弟子尽皆发出笑声,便连辛元夕都觉不可能,便笑着揭过,道:“不论如何,先去寻易安师兄罢,或他真受人纠缠,我等为天道盟所属,怎可坐视。”

    ……

    仙源剑派有此想,云山城云家、灵墟派自然不例外,只是做法各有不同,云淡清便显得一副高高挂起模样,显然云家与太乙圣地并非一条心。

    而白易安此时处境确实艰难,太乙圣地弟子尚不知在何处,因他作为幻境掌控者,须提防有修士围杀,因他一死,幻境自解。

    是以一直躲着各路修士走,不知是否运气欠佳,一直不曾遇着天道盟之人,虽与东都魔宫共同剿灭剑斋,可自己将魔宫一同卷入,此时是敌是友尚且难分辨。

    可在地火与雷霆交锋时,他行踪还是暴露了。偏还是此地最难缠之人,剑斋水洛泽,一手剑道修为乃是他生平仅见三五人之一,已尽得剑斋剑道本意。

    若只是如此便罢了,那位南鉴香不知犯了何病,偏生紧紧相随,幻境一展,便已将众人尽皆分开,谁知那南鉴香如何寻到水洛泽。

    一个水洛泽便让其头疼,加上南鉴香,莫论胜算,能逃掉便算幸运了。

    且逃且斗,一番龙虎相争,白易安趁着无尽地火爆发那一刻,终将两人甩脱,修养几个时辰,便发觉地火与雷霆再度同时暴动,他陷入两难。

    目下仅两个抉择,一是让幻境自我演化,可此抉择怕是难逃法器破损下场;二是马上施展秘法,解开幻境,此抉择才最是艰难啊。

    “嗤啦!”

    一道水蓝色雷霆轰然落下,将那地火口炸个正着,两方剧烈交锋,仍是地火处了下风,便见那道地火口竟冻结,周遭温度骤降,仿似两方战局开端,幻境内喷涌出数不清之地火,它们竟直冲天际而去,但凡受地火击中的天穹处,便有节节水蓝色液体落下,落在大地便轰然爆裂。

    望着此幕,白易安终下定决心,解除幻境!幻化‘沉佛战场’乃是师门所定,并非他自主,是以发生此事谁亦难料,只须法器完好无损,密令无法完成,亦情有可原。

    随之便欲寻地施展秘法,正观察周遭,其双眸却骤然眯起。

    雨势似乎再度狂暴,他所藏身地乃是一处由熔岩所形地洞,当他眯眼望去时,便见漫天雨幕似是活了过来,竟斜斜自外头激射进来,始知雨滴并非雨滴,乃是剑气,所谓剑气成丝,当如此幕。

    其手捻诀,有符篆虚引刻画,周遭空气迅疾卷动,转瞬形成一道轮盘,随着轮盘急速转动,便将袭来雨滴尽皆弹飞。

    而后他身形疾驰而出,两手各夹符篆捻诀,便见身边倏然现出两个与他一模一样人影,竟是分身之术。

    三个一模一样的白易安,法体气息、强度尽皆一致,一时难以辨清究竟孰真孰假。

    果见出了洞穴后,三道身影便各自寻了个方向奔去,水洛泽立于一山石顶上,神情淡漠,嘴角却弯出一个不屑的弧度,其剑指微动,天灵便跳出一柄淡青色飞剑。

    飞剑是淡青色,雨幕却黑沉沉,飞剑凌空而起径往左边方向白易安而去,宛若天际划过一道淡青色流星。

    与之同时,水洛泽身边‘别亦难’,身形诡异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白易安身前不远一处山石上,正浅浅而笑望着他,道:“道友急欲往何处。”

    白易安面色阴沉,收回两道分身,遂捻诀,虚空便现巨兽噬咬飞剑,趁飞剑受巨兽所缠,转向‘别亦难’,平静道:“道友何苦与我为难,剑斋而今势大,你道你极道魔宗能独善其身否?”

    “剑斋如猛虎,你极道魔宗只是构成狼群中一只,若果与虎同行,怕是尸骨无存,道友此为,可是代表师门?”

    “六十载春秋一个甲子,一代新人换旧人,而你白易安身为新近一代,口碑却让人诟病,皆言你虚伪,可你非但虚伪,尚且贪生,尚且怕死,不觉替太乙抹黑?”

    别亦难言辞颇犀利,针针见血。其绝美面颊带着玩味、戏谑,许是耍弄太乙圣地之人让其很有快感。

    “真界皆知,西都魔宫近千载势弱,受东都魔宫压制几乎不得动弹喘息,此时欲与剑斋交好,意图未免太过明显,你道剑斋如此易受哄弄?”

    白易安并未受其言辞影响,仍是一副平静模样。

    便在此时,水洛泽身形缓缓落于白易安身后,心念微动,淡青色飞剑便径飞回他手,遂于虚空轻轻划动,便见漫天雨幕击向巨兽,顷刻间将其刺了个千疮百孔,去势不止,铺天盖地般压向白易安。

    白易安不动声色,双手尽夹符篆捻诀,令言随之:“无极天地,统御四方,北方有冥,谓之玄武,吾以玄武之名,赋予尔等玄武之真,玄武壁来!”

    仙源剑派有四相法剑,太乙圣地有四相神通,《玄武壁》便是其一。

    “蓬蓬蓬!”

    一连串剧烈碰撞倏然响在场间,漫天剑气所形雨滴尽皆为玄武壁挡下,水洛泽微微挑眉,道:“手段神通倒是过人,却无缘故与我剑斋为难,你找死!”

    随音声落下,便是凌空一斩,漫天雨幕受巨力,竟出现虚空断层,一道无声剑气骤然袭向白易安。

    “喀嚓!”

    未及他反应,玄武壁便轰然崩解,那剑气可见恐怖。然而更为恐怖在后头,只见那虚空断层,竟骤然爆出璀璨亮光,一道道剑光不知从何处传来,轰然斩向白易安。

第一百九十九章:剑光衍化

    只见那虚空断层,竟骤然爆出璀璨亮光,一道道剑光不知从何处传来,轰然斩向白易安。

    “剑光衍化……”

    一声惊呼,却是发自南鉴香口中,她俏脸含着莫可名状之色,望着水洛泽的一双美目,泛起了异样涟漪。

    凌人剑光未及近身便刺得白易安法体生疼,始知对手如此恐怖。其手方捻诀,他立身处便为剑光刺穿,但见虚空竟仿似受了利刃切割,遂碎裂成块,但见空间碎块开始坍塌,甚有些相互撞击,引发空气‘轰然爆裂’,此刻气息尽紊乱,白易安身形自烟尘冲出,形状狼狈。

    他身形于虚空立定,脚下有着雾状法器,望着身下那一片烟尘弥漫,其内一整块空间正相继坍塌,有虚空乱流涌进来,显是破界了。不禁暗道好险,然未及庆幸,漫天雨幕不知何时化作了箭矢,正向着他激射而来。

    水洛泽出手,可谓招招致命,竟不与他丝毫喘息之机,一手‘剑气成丝’更是出神入化,且将剑气隐于雨滴中,教人防不胜防。

    便在此时,一道怒喝声由远及近:“好贼子,胆敢动我天道盟!”

    音声未落,但见白易安身侧蓦然显出云纹,云纹交错一层层,形成繁复光晕,漫天雨幕击于其上,便被其吸收,不曾激起一丝涟漪。

    “哼!”

    水洛泽一声冷哼,正欲动作,岂料突有暴躁热感扑面而来,遂肉眼可见,一道恐怖灼热气浪轰然涌来,沿途受波及山岩尽数化作红彤彤岩浆往下流淌。

    他微蹙眉,灵气倏然涌出体表,剑光一裹,便将己身升至半空,尚眺望,便闻着一道道震耳欲聋音声,但见视线内所有地火口尽皆喷涌地火,仿似无穷无尽的地火口同一时间喷涌,整个森罗幻境尽皆充斥着狂暴灼热气浪。

    大地剧烈颤动,方才如十万匹骏马奔腾,此时更是翻了一番,无数山岩因承受不住而崩塌,而地火口处,因喷涌无度,便形成一层层灼热气浪,仿似热力潮汐,一圈圈往外扩散,天地之间一时尽为地火欢腾。

    然不过瞬息功夫,幻境里头忽亮如白昼,因自天穹降下,绵延不绝之雨滴尽皆化作水蓝色,本来暗沉雨幕,却忽然带上美丽的水蓝色。

    虽美丽,却暗藏致命杀机,有修士尚未回神,便被那雨滴穿过护体灵光,遂法体便寸寸冻结,随之化作冰粉,其一声惨呼未发,便惨死。

    水洛泽甫一见变化,便有感应,遂作剑指虚引,淡青色飞剑滴溜溜于身旁旋转,少顷忽倒立而起,立于他头顶。并不直立,却倾斜着缓缓转动,每转动一分便添一道残影,将其护了个严严实实。

    水蓝色雨滴落下,便受那残影阻隔。

    白易安指掌作道印状,向上一撑,便有一道气场将他与来人裹住。灼热气浪所过之处,已然无半分立足之地,别亦难撑开一件伞状法器,将雨滴紧紧遮挡,此伞亦有浮空之效。

    ……

    与之同时,尚不能飞行的阴神境修士更是各展手段或远远避开。

    苏伏此时正于距水洛泽二十来里外,早在天地交锋之初,他便有所准备,此时二者一同爆发,他便祭出那件经短暂祭炼,已然破开第一层禁制的双鱼图飞行法器。其速虽差强人意,却好过消耗灵气抵抗灼热气浪,要知聚元丹可并非捡来。

    水蓝色雨滴落下时,他对其气息最是敏感,他修为尚浅,别无它法,只得源源不断以神禁石护持,约莫半刻便要换一枚,可见蓝色雨滴威能不小,幸才得一大笔进项,否则对于穷惯了的他而言,确要肉痛甚久。

    周遭皆为狂暴气息,他无法辨别方向。且首次御器,尚能保持平衡便已算天幸,遂任意抉择方向,缓缓向前飞行不题。

    ……

    天穹所降雨滴于修士而言虽可怕,于地火而言却不尽然。

    然暗沉天穹之上,那无尽水势岂止如此手段,但见天穹那一片暗沉,间中蓦地撕开一个口子,一莫可名状之物从其内探出首来,随它巨口张开,便似是天穹发怒,一阵阵‘雷暴’之音紧随而至。

    随‘雷暴’之音,方圆不知多少里内,无数道地火亦于虚空聚合、变形,遂亦有莫可名状之物,丝毫不示弱冲着天穹嘶吼,只是它音声却带着无尽深沉沙哑,仿似远古巨人对着苍穹咆哮,欲将其砸烂。尽管一切皆为幻境所化,仍教一尽修士心神俱震。

    便在地火与天穹水势各自酝酿之际,白易安心头却愈发不安,以他心性修养,此时亦有些恼怨水洛泽,偏将他死缠不放,若果不是他捣乱,早便将幻境解除,虽无法完成密令,却可保证法器完整。

    因恼怨,他手便作了道印,灵气悄然翻涌,正于此时天地狂暴,他灵气波动便巧妙掩盖。但见他周遭浅蓝色雨幕瞬息聚合成形,以体长约莫有五丈左右巨兽呈现,其尖牙、利爪、锐刺无不栩栩如生,因其由浅蓝色雨幕形成,是以竟散发极寒气息,为此兽平添一份可怖。

    “嗯?”

    水洛泽正受天地变化而心神震荡,他修剑道,已至佳境,于此天地威势有更深领悟,暗暗推衍其中变化时,却在不经意转眸间,冷不丁瞧见一巨兽凌空扑来,却只作一怔,恶风扑面仍在推衍,便在别亦难面目变色时,其左手忽伸出,屈指一弹。

    许只刹那,那巨兽之爪堪堪触到水洛泽时,正巧他左手指弹出。一道无声飓风便将巨兽弹飞,其形体于半途倏然受不知何力卷动,约莫只转三圈,便整个爆裂成空。

    “原《扶风歌》尚有如此变化,大师兄果不欺我,回去定要替此剑诀正名!”瞧见如此威力,他亦不禁有着目瞪口呆之感,作为剑斋最弱剑诀,《扶风歌》排名恒久以来尚不曾变过。

    水洛泽方才正推衍,瞥见巨兽扑来,领悟与危机并存,下意识便运转《扶风歌》根本经义,他与苏伏不同,掌此诀已有二十多载,屈指便可使来,若以剑气形态便是飓风状,之前他所使来,不过只得锋利,他早将剑气化成丝,区区锋利画蛇添足罢了。

    若得刚柔二字,却又有不同,换做以往,他或可一剑斩杀巨兽,可消耗灵气着实不少,因其对手可是白易安,其出身太乙圣地,修道时日比之他亦不短,更非随他拿捏之辈。

    他心头欢喜,可若他知道,苏伏只用一夜便将《扶风歌》参悟,不知有何感想。

    那边厢白易安见他只屈指一弹,便破了他法术,面目微蕴阴沉,遂对来人悄声传音道:“志泽师弟,目下不得再延误,为兄须寻静地将幻境解除,烦请师弟替为兄挡住此二人。”白易安仍不知,他借苏伏挑起争端,亦因苏伏落得如此境地。

    来人正是灵墟派钟志泽,其面色微凝,重重点头:“师兄且去,志泽定会尽力,不教此二人阻您半分。”

    传音才落下,钟志泽面色转作肃然,护体云纹便转作白雾向外扩散,转瞬覆盖一众人所处半空。白易安趁机便御器冲入雨幕,其动静不大,加之周遭天地正狂暴,是以很难察觉。

    水洛泽一见视线受阻,便将灵觉探出,惜仍是晚一步,仅有微弱感应,乃是白易安御器时引发动静,却不知其究竟往哪个方向去。

    “既你代他受死,我便成全你!”

第二百章:梵天虚空行者

    “既你代他受死,我便成全你!”

    水洛泽见自家打算落空,便将目标转向钟志泽,他亦不废言,心念微动,其身便涌出环状由剑气所形飓风,下一息,场内倏然发出一声尖锐音爆,便见肉眼可见气场,将白雾与雨幕尽皆推开,场内霎时显出一片空荡。

    钟志泽丝毫不惧,只一拍储物袋,身前便涌现漫天符篆,其左手捻天罡,萦绕莫名意味,右手作剑指,急速点中虚空浮动之符篆,每点中一张符篆,便有火光闪过,那符篆便化光,遂形成一道道螺纹。

    约莫只半息间,当螺纹叠加至九层时,便激射出一道冷光,无声无息袭向水洛泽。

    此乃《六神君阵纹》,乃是灵墟派根本传承,六神君乃对应六道界六位阴司鬼王,灵墟派正是敬奉六位阴司鬼王,以此创出神通,非常玄妙。

    那冷光充斥阴煞,显然生人勿近。水洛泽淡眼轻扫,亦作剑指轻轻斩落,顶上淡青色飞剑亦随之轻轻斩落,便有一道微妙剑气与那冷光撞击,二者相撞,无声无息消散。

    钟志泽见别亦难仍是笑吟吟旁观,便只留半分心神警惕,随他全副心神投入,便见虚空一尽符篆尽皆转作各色螺纹,随六道螺纹叠至九层,虚空倏然发出六道冷光,正是:绛、紫、青、苍、碧、黄,各色奇异,各色玄妙,如绛便为深红色火炎。

    “如此六道!”水洛泽面色淡淡,轻轻摇首道:“白易安果真是让你留下送死。”

    音声未落,淡青色飞剑微微震动,倏忽间便爆出六道剑气,分别迎向那六道冷光。二者复相撞化作虚无,虚空竟无一丝多余涟漪。

    望着此幕,闻着此言,钟志泽面色一僵,遂咬牙怒道:“好贼子,接下此招复出夸言!”

    水洛泽却已有不耐,淡青色飞剑倏然落于他手,但见他只持剑虚空一划,虚空便断开两层,复有空气涌入,断层处遂爆出无尽光亮,而后将六道螺旋阵纹与满面恐惧的钟志泽尽皆笼罩在内。

    “剑光衍化……”

    为剑光淹没前,钟志泽仅发出如此恐惧音声,其身其形便尽随虚空坍塌而崩解,竟无一丝抗力。白易安在此剑光下仍能完好无损,可见二者修为差距,亦可见白易安阴险之极,钟志泽哪能拖得住水洛泽,不过是利其白雾混淆视线罢了。

    言时迟,那时快,斩杀此人不过短短五息。水洛泽冷眼望着虚空崩塌,周遭雨幕失去抗力,复笼罩场间。

    别亦难撑伞缓缓近来,将他一同掩在伞下,才轻声道:“道友在想些甚?”

    水洛泽见她近来,眉头微蹙,却未拂她好意,音声淡淡道:“我在想方才地火与天水相继爆发会否与屠狂有关,其《赤炎毒狱功》正与地火相合。且……”

    他眉头皱得更深,又道:“方才似有一道似曾相识之剑气升腾,不知是否我那师弟所发。”他所感应正是《太阴玄星锁星劫》之气息,因苏伏几次斗法皆曾用之,是以他有些熟悉。

    别亦难小嘴微抿,浅浅笑道:“忧心师弟安危?”

    水洛泽摇摇首,却望着天际不再言语,白易安既安然逃开,自是去解幻境了,他便于此处静待幻境解开。遂心情复有些愉快起来,谁能想到森罗幻境开启不过短短半日功夫,便被迫要解除,白易安此次谋算定已落空,其中苦楚怕尚要打落牙齿往肚吞,不吐血亦要吐血。

    ……

    另一边,水洛泽口中屠狂,却与云淡清狭路相逢。

    正当天地之势狂暴,屠狂却浑不在意,几见人便杀,除开西都魔宫之人,便是剑斋亦不放过,嗜杀成性,已镌刻骨子里。

    云淡清以《梵天虚空行者》,将自己与一众云家子弟尽皆圈于一处虚空中,因同森罗幻境不属同个界域,是以岩浆与雨滴丝毫不能进犯。

    他护着族人正缓缓寻找出口,却撞见独行的屠狂,面色便有些冷沉,此人传言他自然听过,是以微觉棘手,若真正斗法,他自然不惧,只是族人失去他护持,怕支撑不了多久。

    是以他面色先是一僵,而后勉强一笑,道:“原是巫道友,若欲较量,可否等出了此地?”

    只见屠狂丈余身形沉沉凝立,面上带着冷笑,其身未有任何防护,岩浆与其相融合,雨滴落在其上便尽皆化作雾气消散。

    “我屠狂欲行之事,历来不曾多候半刻,你云家凭何要我相让?”

    其《赤炎毒狱功》与地火相合,随着他森冷音声,便见周遭岩浆竟沸腾,遂形成巨大岩浆之臂,对着云淡清等人所在便砸去。

    随着他动作,地火竟沸腾更甚,似是即将酝酿完毕,虚空中那莫可名状之物,咆哮愈发频繁。

    “淡清堂哥,快快离开此地罢!”

    云淡清面色一变,有些族人在此威势下,已然恐惧得发颤,他见之咬牙,便欲避其锋芒,遂单手捻诀,正欲以秘法离开此地,岂料那巨臂忽而加速,一把将众人所处界域抓个正着,受其抓握,竟发出‘滋滋’音声,肉眼可见此界域微有变形。

    “啊啊!该死的云淡清,我命你速速带我等离开此地!”

    一个体形微胖,穿着普通的修士便在此时发出尖锐音声,他们一伙同族共有七人,其中云淡清在云家只是旁支而已,可其修为却为最高,是以引领诸人前行便是他的任务。

    而护持众人安危,便是首要。因其中有两个云家本家弟子,体形微胖的修士便是其一。

    屠狂闻着此音声,似是更为兴奋,双眸满是血色,其身形缓缓踱步而来,其手臂伸出,亦作爪状缓缓握紧,那岩浆所形巨掌亦缓缓握紧。

    云淡清等人所处界域竟发出一阵不堪负荷之音声,此更是加重云家子弟恐惧,那体形微胖的修士颤巍巍指着云淡清骂道:“云淡清,分家的混账……混账东西,你……竟敢在忽视我云博……嫡系命令,若果此次活着回去,我定要告之老祖宗……”

    “闭嘴!”

    云淡清双眸冰冷冷,望着云博,后者只觉一股冷气从头涌到脚,更是恐惧得发不出音声。

    先前挑衅过纪随风的少年,虽非云家子弟,却是云家外姓人,其祖代代侍奉云家,是以得以改姓,唤作云少龙。

    云少龙见云博满面恐惧,双眸满是不屑,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在心里暗忖:“三少爷可真能忍,若是我,便将本家两人尽皆杀死,归墟凶险,谁知他们死于谁手。”

    “好了好了,淡清你说说,该如何是好?”

    云家七人中,一个修为阴神境,却是临危不乱的三人中一个,他唤作云宸,乃是云家嫡系二人其中一个,而云溪真正惧怕之人并非云淡清,而是此人。

    云宸语声不轻不淡,却淡淡瞥了一眼云少龙,后者顿有一种心思皆被其看穿的错觉,遂微微垂首,已是冷汗涔涔。

    云淡清见屠狂缓缓近身来,冰冷双眸不改颜色,双臂倏然伸展,十指相对,便有一个仿似虚空乱流漩涡般圆球出现在其两掌间,酝酿片刻,在其额上渗出虚汗,面色渐苍白时,双臂一用力,便将此球甩出。

    便见此虚空乱流漩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撞上那缓缓踱步的屠狂,在其怔然之容下,昂然身形便被虚空乱流拽了进去,竟消散无踪。

    屠狂一消失,那岩浆巨臂便轰然消散,云家等人便尽都松了一口气。

    云宸淡淡望着有些脱力的云淡清,一副若有所思模样。

第二百零一章:狭路与相逢

    绵绵降下的水蓝色雨滴,或没入熔岩扑腾挣扎,将一大片熔岩尽皆化作冰渣,遂为周遭火热熔岩一拥而尽,复还本来颜色,仿似湍急水流落下一颗石子,泛起几道涟漪便再无声息。

    然天穹降下雨幕,何止一颗,百万千万皆难以为其计数,大地便掀起一轮复一轮,水与火的较量,但闻地火喷涌声、天穹雷暴声、熔岩为雨滴冻结而化作晶粉的脆响声、熔岩将雨滴吞噬的咕噜声,繁杂音声交织成流,几与万化洪流比肩,共同汇演此浩劫之曲。

    当其时,苏伏正沉浸于御器飞行的乐趣中。以往虽有过飞行体验,如何比得过自家驾驭来的爽快。本欲替白易安寻一些麻烦,此时却因步履艰难不得不于半空漂流。

    以苏伏此时速度,确为漂流无疑。

    他较易沉入自我境界,是以便将白易安抛诸脑后。他曾多次于天韵宫聆听御器飞行之道,是以随着沉浸其中,飞行时便不似方才那样歪歪扭扭,转而有些似模像样。

    正当他想象着凝窍后,御着飞剑飞行的模样,瞬息万里或许夸张,瞬息数十丈尚有希望,心情不禁大好。

    却在此时,一道苍色云光由远及近,眨眼便与苏伏错身而过,二者尽皆错愕,擦身而过时,两人视线对上,苏伏一愣,那人止了云光,转身来,面无表情盯着苏伏道:“苏道友意欲何往?”

    “伏往何处,与白道友有何相干?”苏伏敏锐感应到来人语间蕴了满满杀机,便淡淡一笑,道:“道友火气过甚,须知肝火易旺,或会引动地火。若道友不惧幻境崩塌,便当伏未曾出过此言。”

    来人正是白易安,他方摆脱水洛泽,正欲寻隐秘之地,可周遭尽皆为熔岩,竟遍寻不得落脚点,恰此时撞上苏伏,想到水洛泽死缠,便将其怨愤转至同为剑斋的苏伏头上,是以才暴露些许杀机,不曾想苏伏对杀机如此敏感。

    而苏伏此言可谓诛心,虽不知白易安遭遇,可料想此人境遇不顺,才摆出一副死人脸,似欲杀他泄愤,可若将他当做柿子随手可捏,谁杀谁尚未可知,是以苏伏丝毫不惧,淡淡笑着与其对视。

    白易安变脸极快,转瞬满面笑颜,道:“道友所言甚是,倒是易安落了下乘,多谢道友提点,日后必有‘重谢’,暂且告辞!”

    他将‘重谢’二字咬得极重,正欲离开。

    苏伏望望天地,见他一刻不愿耽误,双眸转了转,便明白他此时正赶时辰,便笑道:“道友留步,何须日后,便今日如何?伏倒想见识见识道友如何重谢。”

    如此挑衅,换做往日,白易安早使神通将苏伏碾死,此时却不欲再耽搁分毫,便按云光,身形径往前飞去,岂料便在此时,虚空蓦地裂开一个口子,自其内吐出一庞然巨汉,其面粗犷,耳垂处尚有耳钉,敞胸露乳,其于‘轰然’声中砸落熔岩。

    却未损其躯分毫,其甩了甩脑袋,径自坐起,双眸有嗜血与冰冷杀机同存,遂缓缓望向白易安与苏伏,道:“全给爷爷留下!”

    嗓音之大,几要盖过万化洪流,苏伏一见此人,不禁微微一笑,道:“白道友,屠狂道友寻我等叙旧,总不好就此离开罢?”

    白易安冷冷盯了一眼屠狂,不知他为何会自虚空乱流中跳出。虚空乱流极其恐怖,莫论低阶修士,便是高阶修士坠入其中,亦难生还。

    “巫义山,你若要打,出了此地我随时奉陪……”

    可他音声未落,骤见熔岩化作巨臂,分作两边夹击而来,凌人威势竟无丝毫预兆。

    白易安又惊又怒,双手缔结宝瓶印,一股玄妙道意便升腾,周遭雨幕受牵引,倏然相聚,同形巨手与之相抗。但见赤红与水蓝各自占据半边天,竟相持不下。

    苏伏远远望见,心头一动,暗道:白易安虽非掌了水势,亦有异曲同工之妙。可其敢莫是不知,此举乃火上加油?

    那屠狂一见白易安动作顿兴奋,双眸猩红,笑道:“方才云家小白脸亦言出了此地再斗,却将爷爷打入虚空乱流,幸好爷爷命大,森罗幻境界域亦脆弱不堪,尔等天道盟尽皆虚伪之极。尔休逃,快使神通与我耍乐,逗爷爷高兴了,便留你狗命。”

    “你好大口气!”饶是白易安涵养过人,亦不禁勃然大怒。太乙圣地正当盛时,如日中天,岂是而今势弱的西都魔宫可比。

    屠狂硕大拳头相击,有赤炎闪动,其血盆大口咧开,牙口白晃晃,却参差不齐,且异常尖利,只闻着他嘿嘿笑道:“大不大斗过便知,看爷爷教你知道厉害。”

    语声方落,便见其小腹气海处猛地收缩,遂爆出一声巨喝,周遭雨幕在此刻尽皆凝固,肉眼可见,方圆百丈熔岩尽皆升腾,犹如天河倒卷,又仿似一股股海潮涌动,以铺天盖地之势压向白易安。

    灼热气浪拂过,差些将苏伏防护所用神禁石冲破。他赶忙换了一枚,遂御器往后倒退百丈,眼见如此威势,不禁心生惊叹,与莫孤寒简直天差地别,可见莫孤寒对地火操控有多粗糙了。

    见此威势,白易安微微色变,动作却不慢,但见其宝瓶印瞬分,只简易作了剑指状,轻语道:“莲生九花,花相各异,紫府玄微,元阳化生,太上转轮,界定阴阳……”

    随着令言发出,便见其背后倏然涌出苍色光晕,缓缓形成一个硕大转轮,自转轮上散发出无尽苍色气场,眨眼便将方圆百丈天地覆盖,但凡气场笼罩之处,地火熔岩与天水雨滴尽皆分开两边,那泼天熔岩浪潮,在此时竟乖顺着缓缓落回了地面。

    “有意思!”巫义山见状,面色首次认真,拳头倏然握起,便有绛色毒火涌出,遂双足一蹬,身形激射向白易安,将近未近之际,右拳轰然击出。

    白易安早有防备,剑指划动,其背后苍色转轮便转动,一片苍色气场倏然将涌来毒火寸寸吞噬。剑指复动,那气场聚合成兵,赫然是剑器模样,遂斩下,虚空因而崩裂。

    巫义山身形处半空,身下是一片赤炎,见那剑器斩来,毫不示弱,双拳交击而出,绛色与苍色便相互撞击,尽皆蕴含不可思之巨力,

    “蓬蓬蓬!”

    虚空爆裂声,声声不断,串联成线。将冰冷冷的空气尽皆染色,连着不止息的水蓝色雨滴,仿似有那么一刹那,天地尽皆褪去了淡薄色彩,鲜明、炽亮,宛若活物。

    尽管知其为错觉,苏伏仍微微恍惚,约莫只三息,两人拳剑相击已然不下数百次,屠狂动作几次模糊不清,他不用灵觉竟无法捕捉他动作。

    由苍色气场所化剑器,碎了不知凡几,两人之间虚空尽皆崩塌,此方幻界脆弱,哪禁得两人折腾,崩坍似会传染,初始数丈,至近百丈,周遭尽皆为虚空乱流时,两人才相互喘息着止住。

    屠狂以赤炎踏空,吭哧吭哧道:“好……好个太乙圣地……好个《太上转轮》。”

    太乙圣地号称莲生九花,一花一世界,一世界尚有万千大道,比之佛门八万四千法门还要骇人。其中《紫府元阳化神篇》分前篇《太上转轮》与后篇《太上轮转》,前者乃内门弟子可修,后者则只许真传以上。

    而前篇乃是真界一等一抱虚秘术,后者则属顶级渡劫秘法。

    白易安冷冷盯着屠狂,岂料天地在此刻倏然发出令人颤栗的威压,无尽地火似酝酿至尽头,再不能按捺,半空中那由地火所聚而形,莫可名状之物,其身其形终完满,但见它双脚轰然立地,双臂撑起天穹,宛若开天辟地,竟真形成巨人,肤为绛色,流转着骇人地火,难以看清其面目。

    “咚!咚!咚!吼!”

    其双臂捶胸,发出沉闷巨响,其声之大之广,则如巨锤砸于己胸,修为差一些,如尚未有防备的苏伏,嘴角便不断溢出血沫,他脸色惨白,随‘咚咚咚’持续音声,与其最后一声怒吼,竟差些一头栽落,意识逐渐昏沉。

    天穹之上,那一片暗沉间中撕裂处探出的莫可名状之物,亦在此时倏然成形,但见漫天雨幕尽皆收敛,虚空倏然有双臂伸展,遂将整片暗沉撕裂开,便有一道惶惶光芒洒落,因雨幕消散而暗沉的幻界再度因此光而亮如白昼。

    光芒照于人身,只觉暖洋洋,便连沉闷阴郁皆好转了一些。

    白易安见此幕,心知为时已晚,遂恨恨盯着屠狂与苏伏,其双手忽掐了北斗印,但见其身后苍色转轮轰然加速,本已弥漫半片虚空之苍色气场,再度延伸,将方圆数百丈尽皆笼罩,便连苏伏亦在其内。

    “敢坏我大事,尔等便以命相抵罢!”

第二百零二章:骚动

    苍色气场涌来,苏伏神智尚昏沉,闻着白易安冷沉沉音声,终恢复一些清醒,便骤觉一股寒意涌入心头,但见周遭尽苍色气场,始知白易安实力如此恐怖,方才轻易挑衅,殊为不智。

    然只瞬息,白易安尚未有其他动作,天穹之上便落下一道光,一道至上惶惶之光。与之同时,顶天立地之巨人一声怒吼下,蓄势了不知多久的硕大拳头便轰然击出。

    二者撞上,整片幻界便轰然崩解,整片幻界的崩解,自引发了此法器护持之能,便用残余力量将场内一尽修士传送出了幻界。

    要知天工坊炼制‘森罗幻境’初衷,便是为了与后辈子弟历练之用,其首要自是护持弟子们性命。

    苏伏只觉苍色气场笼罩未半息,便由一道白光将自己包裹,暖洋洋的非常舒服,周遭刺目,他睁不开眼,约莫过了三四息,他闻到了洞灵源熟悉的古木气息,才缓缓睁开双眸。

    入目所见乃是一片苍古藤蔓,有些早已临近风化,有些尚绿,层层叠叠,而他正处于藤蔓结扎中,一道网内。

    “网?”他惊讶,遂一股恶臭便传入口鼻中,他下意识转首去,便见一只体型约莫有他数倍大小的花色蜘蛛,正向着他冲将过来。

    因其体形庞大,是以网正剧烈抖动,苏伏正欲起身,岂料手脚尽皆受那网黏得严实,竟丝毫不能动弹。

    眼见那花色蜘蛛有着成人手臂的螯牙已近在眼前,他心念猛动,炼魂幡倏然而现,千魂军自虚空裂缝涌出,冲着花色蜘蛛一拥而上。

    遂灵气涌向右臂,施了个‘化雷术’,右臂便恢复了自由,取出曼珠沙华,将蛛网一一斩断,才轻轻舒了一口气,竟差些成为蜘蛛食物,便有些恼怒地瞥了一眼那花色蜘蛛。

    却只剩了一具尸体,赵云将千魂军送回炼魂幡,才对苏伏行礼道:“主公,已将此妖兽诛杀,是否将其尸体送进炼魂幡?”

    小白却在此时自怀中跳将出来,发出微弱‘吱吱’音声,显然对蛛很有兴趣。

    苏伏便上前,恨恨将其切割成无数段,而后取了个未放置物件的储物袋,将其零碎尸块收起,留了一些供小白进食,才对小白道:“一时你亦吃不下如此多,我替你收着。”

    小白美滋滋地用口器蹭了蹭苏伏脸颊,而后蹦落,开始进食。

    “子龙辛苦了!”苏伏微微一笑,对赵云道:“我观你气息,料想已领悟修炼之道,正巧,近日杀敌有所获,此决你闲时可参悟一二。”

    言着,苏伏自储物袋取出一卷竹箴,乃近日斩杀修士所得,他曾略略浏览过,乃讲述鬼修之道,称《灵妙宝欲渡魂经》,乃北地庐州北邙宗所出,乃修持神魂之道,于鬼修有很大助益,于神魂操控上更有独到之妙。典籍载,可凭此经修至灵修境。

    初入洞灵源时,与绝无情一伙的修士里定有北邙宗之人。

    赵云一脸平静接过,遂拱手,长身揖礼,称谢道:“多谢主公赏赐,若无他事,云告退!”

    苏伏将他托起,微笑道:“子龙勿须与我客气,亦勿须行此大礼,你我以道友处之,既皆为修道之人,便要摒弃此等繁文缛节。”

    哪知赵云竟单膝落地,正色道:“主公,此乃末将本分,乃君臣之节,礼不可废,俗语云:无规矩不成方圆,主公万万不可轻忽。”

    苏伏微微苦笑,便将他挥退。赵云出身前世三国时代,其时‘礼、义’二者正大行其道,赵云作为千古以来忠肝义胆名将之表率,心底自有一套规矩与准则,还须缓缓引导才行。

    心知无法一蹴而就,便放下此心,先去寻到龙吟瑶再言其他。此时洞灵源天光正是将暗未暗之际,细思来,自己近两日未归,她们怕是着急,演不下戏而去寻自己了罢。思虑定下,便收回小白,取出蛊虫,却发觉两女竟处不同位置,他想了想,便向着龙吟瑶位置赶去。

    ……

    当其时,龙吟瑶正等得昏昏欲睡,那龟壳法器忽然发出一阵剧烈颤动,她霎时精神百倍,那边厢三姐妹亦紧盯着龟壳法器。

    岂料下一息,便见此器骤然爆出一团刺目白光,当四女睁开双眸时,便见此器轰然分裂成一道道白光分散整个洞灵源,亦有些白光落于洞灵源之外,那一片灰沉沉的地域。

    龙吟瑶忙用蛊虫感应,发觉感应方向果不在此处,只是仍于洞灵源内,才微微舒了口气,若落入那灰沉沉地域,怕是凶多吉少。

    “哇!心念蛊虫,此物好生稀罕哩!”潇湘认出此物,便行来,嘻嘻笑道:“姐姐所寻何人,不知可否探知那苏伏下落?”

    李凌云立于一旁,闻言好生恼怨,原龙吟瑶候在此处,便是候着苏伏,面上却不显露,只是对着龙吟瑶发出微笑,道:“我这位师姐来此正是为寻苏伏师弟,不若由我这位师姐领三位仙子去罢。”

    “好呀好呀!小哥儿心地真好!少宫主言真界人心难测,嘱我三人千万小意,可人家一看小哥儿面相,便知你不是坏人哩!”

    潇湘嘻嘻一笑,一双美目秋波流转,虽年纪尚幼,却已有勾人魂魄之能。

    龙吟瑶冷冷瞪了李凌云一眼,遂无奈道:“三位妹妹若不嫌,便随我来罢。”

    李凌云被那潇湘一双秋波勾得心头微跳,竟难得有种心悸感,然龙吟瑶冷冷瞪来,顿教他清醒,对着她歉意笑笑,眼角余光却开始留意起了潇湘。

    见其豆蔻年纪,脸颊娇俏迷人,修长颈脖雪白无暇,胸脯不大亦不小,隔着衣装,略显青涩,却透着致命诱惑,因其乃修士,且修为不低,更为引人遐思。

    其步伐轻快,蹦蹦跳跳如同欢快小精灵,沿途不时与龙吟瑶说话,不时又转去与自家姐妹说笑。时而不经意地转眸,将眸光悄悄投向李凌云。李凌云透过眼角余光,却发觉她美目蕴着盈盈秋水。

    而每当李凌云转眸与其对视时,她又总会若无其事般移开视线,娇俏面颊便带了些红晕,煞是好看。

    李凌云没有发觉,一种骚动正萌芽。

第二百零三章:斗剑

    苏伏与一行五人于一处湖泊旁撞上,见龙吟瑶身边另有四人,不禁一怔,遂发觉三个娇俏少女竟长得一模一样,若非装扮略有不同,真难分清谁是谁。

    轻风拂过,打落龙吟瑶美目中泪滴,落于地后绽裂,碎得不见踪迹。

    “苏伏!”

    龙吟瑶轻轻拉着苏伏左手袖子,用略带哽咽的音声,双眸盈满水雾,可怜兮兮地望着苏伏,宛若终于寻到主人的宠物。

    苏伏很生气,屈指重重弹了她额头,道:“师姐你不是应昏迷不醒?”

    “好疼!”

    龙吟瑶捂着额头,盈盈水雾聚合成泪珠,啪嗒啪嗒落下。

    苏伏尚未反应,倒是李凌云近身来,皱眉道:“师弟,我将师姐让与你守护,怎还让她落泪,若你不行便将师姐交与我。”

    遂转向龙吟瑶,柔声道:“师姐莫哭,凌云在此,谁亦不能欺你。”

    “师弟?”

    苏伏屈指,对准了龙吟瑶额头复一弹,他深深明白龙吟瑶根底,自己即便用上十成力,不用灵气亦打不疼她,倒是李凌云一声师弟教他惊讶。

    “哼!”

    李凌云见苏伏如此作为,冷哼一声,将龙吟瑶挡于身后,冷冷道:“师弟对同门师姐,是否缺乏应有敬重?我警告你,胆敢再欺师姐,休怪我不念同门之谊。”

    见苏伏怔在原地,仿似受了他震慑,心头不禁微有得意,随之有些警醒,苏伏可非易与之辈。可当他眼角余光望见那娇俏少女正用一种倾慕的眼神看着自己时,一些顾虑便抛之九霄云外了,那少女似是对自己有意?

    苏伏懒得理会他,便转向三位少女,温和有礼,道:“剑斋苏伏,见过三位道友,尚未请教三位?”

    潇湘嘻嘻一笑,道:“我叫潇湘,她是大姐幽忧,她是三妹紫儿,我们乃是南离宫之人,方才我等便感应到,你身上有一丝《太阴玄星锁星劫》气息,料想少宫主嘱我等找寻之人,定是你哩。”

    “南离宫?”李凌云双眸微闪,心头不知转着甚主意。

    幽忧微微行礼,唤了声:“紫儿。”其音声清冷,且仿似回荡于山谷,空旷幽寂。

    紫儿应了一声,便对着苏伏盈盈一礼,道:“苏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见此女恬淡出尘,苏伏心头微动,三位少女虽长得一致,性格却有天壤之别,倒是极易分辨。

    苏伏随她行至湖边,但见其身形忽如鸟儿,几个起落便于湖中间处的亭台顶上立定,那亭台老旧,显是有些年头了。

    “好俊的轻身功夫!”

    苏伏赞叹,现下真界修士,皆以御器飞行作标准,除非自知修为凝窍无望,才会修那‘无用’之轻身术。

    他亦纵身而起,湖面平静,只于他借力踩踏之际泛起一丝涟漪,几个起落间,亦落于亭台顶上,遂行剑礼道:“道友引我至此,不知有何见教?”

    语声未落,骤觉一道冷锋刺来,冰冷刺痛之感霎时炸裂头皮,苏伏几乎本能地取出曼珠沙华,以反握姿态挡于门面。

    “叮!”

    苏伏只觉一股巨力导入剑身,作用于他右臂,遂蔓延法身。场间骤然闪动碧色冷光,措不及防下,他身形便往后飞退。然其虽惊却不乱,几个翻身后,借踩水之力,身形复纵起,岂料一道半弧形碧色剑气早于他未纵起时便斩来,宛若算准了他下一步动作。

    “剑气?”

    无暇多思,浩然之气涌动,曼珠沙华剑尖涌现三寸灵光,以无匹威猛的姿态斩落,曼珠沙华与浩然之气的结合,在此时淋漓尽致展现。但见那剑气,竟被斩得七零八落,自苏伏两边穿过,却未损其分毫。

    苏伏轻轻落于亭台顶上,仍旧温和有礼,道:“道友剑术不凡,伏钦佩之。可为何突然出手,伏尚未及反应,差些便死于道友剑下。”

    紫儿紧紧盯着苏伏,半晌才轻声道:“你想杀我?”

    “若道友不能与我一个合理说法……”苏伏微微眯起双眸,一丝丝的冰冷杀机流露,曼珠沙华发出盈盈之光。

    湖边,龙吟瑶见紫儿动手,便望向潇湘,道:“妹妹,方才你可不是这样与我说的。”

    潇湘嘻嘻笑着,正欲言,岂料李凌云却轻笑道:“师姐莫急,那位紫儿仙子修为可是凝窍,若欲杀师弟,无需如此费力,你我不若静观其变。”

    “嗡!”

    却于此时,周遭空气竟发出颤鸣,一道肉眼可见震荡波,将灰尘往外推挤,但见亭台顶上,两柄飞剑剑尖相击。一息,两息,三息,竟相持不下。

    幽忧清冷面上略微动容,道:“紫儿未留力。”

    但凡有些眼力的修士,亦知两人实力几乎不相伯仲。是以李凌云面色有些难看,不知为何,他再次用眼角余光望了望潇湘,见她冲着自己甜甜笑着,心里不禁有酥麻感,遂大胆地与她对视。

    见她双眸柔得要溢出水来,心头前所未有的‘砰砰’跳动。此时此刻,眼前丽人肤润如雪,青稚与娇媚并存,容色绝丽,只觉耀眼生花,竟有自惭形秽之感。

    湖中间,苏伏与紫儿只觉再相持,恐伤着自己,便同时撤剑,紫儿左手屈指一弹,便有一道青光疾扑苏伏。

    苏伏感应着熟悉气息,偏头避过,身形顺势侧转,曼珠沙华转了一圈,横向斩去。

    紫儿上身与下身对折,纤细腰肢柔韧无双,避开苏伏斩击,同时手中飞剑虚空划动,一道肉眼可见,呈半弧形之剑气斜斜斩向苏伏。

    如此近距离,几乎难以避过。苏伏心头便萦绕《扶风歌》根本经义,此次心头绝无仅有的清晰,念头生发之际,其身形骤然模糊,竟于瞬时之间穿过剑气,剑气仿似斩于空气。下一息,苏伏身形重凝实,曼珠沙华蓦地爆出一道青光腾空,随之化作冷锋直刺紫儿。

    紫儿大感讶异,挺起上身,忽而将飞剑投出,但见其飞剑滴溜溜地于她身前旋转,恰挡住苏伏曼珠沙华。

    苏伏冷冷一笑,身形骤然往后翻去,其剑指微动,便有一道青光无声无息自苍穹落下。

    便在此时,紫儿忽而睁大美目,其身形亦往后倒飞而去,下一息,便见凉亭在那道青光下,无声无息崩毁坍塌,连带搭建亭台之基,插于湖底的几根圆形巨木亦寸寸崩裂,围观众人只见湖中心受巨力轰然压下,无尽湖水尽皆向中心位置倾斜,尽皆惊呆当场。

    紫儿纤细身形几个翻身,便落于湖边,苏伏紧随其后,曼珠沙华随手挽了个剑花,望着紫儿一语不发。

    “敢问此招何名?”紫儿双眸晶晶亮,面上尚有一丝疑虑。

    苏伏淡淡应道:“倾城,唤作‘青城之影’亦可。”

    围观潇湘与幽忧二女更深刻感受,紫儿与她们一起长大,距今十二载,紫儿修炼不长,却已练成剑心。而苏伏不过堪堪得到剑心雏形,却能与之斗得旗鼓相当。当然,于气力、灵气、神通、剑诀之上,个体皆有差异,如何将其利用,才是真正实战能力,苏伏显极擅此道。

    “无怪少宫主如此器重公子。”紫儿盈盈一礼,轻声道:“紫儿出手试探公子,多有得罪,望公子见谅。”

    于真界,道友称呼意味平辈,而公子,则有自承低一等的意思。

    “少宫主嘱我等告知公子,当心天坛教,当心湛台神秀!”紫儿语罢,盈盈一礼,便自转回自家姐姐处。

    “天坛教?湛台神秀?二者有何关联?若言相似之处,二者进了归墟,似乎一直未曾露面,叶璇玑为何要我小心他们?莫非天坛教已然知道他们于青州计划乃是因我所破?此事应只少数人知道,且皆为玉清宗之人,应不会泄露才对……那湛台神秀……无怪我总觉他对我别有心思……”

    苏伏闻了此言,怔了一怔,立于湖边沉吟半晌,却摸不着头绪,便行至三姐妹前,揖礼道:“敢问道友,真人可还有教我?”

    许是苏伏实力受了认可,幽忧便道:“仅此言,你好自为之,告辞。”

    语罢便转身去了,紫儿对着龙吟瑶与苏伏盈盈一礼,遂转身而去。潇湘亦行礼,只是临行前却望了一眼李凌云,嘻嘻笑道:“好心的小哥儿,潇湘走哩!”

第二百零四章:尤子逾来访

    三姐妹一走,龙吟瑶便正色道:“师弟,师姐醒来必有因由,绝非故意装作晕迷,师弟莫非不信?”

    她见苏伏铁了一副心肠,知道装可怜已然无用,便转作一副认真模样,又摆摆手,装模作样叹道:“罢了!师弟既如此冷漠,我尚有甚可言。”

    苏伏无力与她玩闹,前言道,苏伏所受之伤仅恢复三成,此次因敌我不明,复大打出手,牵动旧伤,因天光将暗,是以龙吟瑶未曾发觉,苏伏面色苍白如纸,已是强弩之末诶。

    “替我护法!”苏伏只及吐出此言,便就地盘膝坐下,先是服下两枚百草丹,调动气海灵气与药力共同修复伤势。

    俗语云:是药三分毒。所谓灵丹妙药亦非尽皆于法体有益,譬如百草丹一味辅药唤作石虫草,凡俗之人服之,不出七日必重病一场。修士法体若无垢尚无事,若未转先天,多服便有害。修士尽皆知天命,识鬼神,深知生灵死后下场,是以修士服药更为谨慎。

    两枚百草丹加之一枚小还丹,勉强将复发伤势压下。却已是两个多时辰之后了,此时元磁沙暴已然覆盖,苏伏反而微微松气,此时正适宜回转修养,将伤势彻底养好,如此频繁受伤,若不将养一二,怕留后患。

    他睁开双眸,入目所见,乃龙吟瑶挂满忧愁焦虑之颜,她天生丽质,便如此幕,亦美不胜收,心头微暖,便轻声道:“师姐,为何只你一人。”

    “紫韵师姐半途与我失散,至今仍下落不明,我亦不知她去了何处。莫非有甚险情?师弟你有蛊虫感应,既已脱险,不若咱们去寻她罢。”

    龙吟瑶音声柔柔,将苏伏小意扶起,尚心细地替他拍去身上脏污。

    李凌云见两人仍如此亲密,不禁暗恨,若非龙吟瑶在此处,他定会将苏伏折磨百遍再让其携对自己无尽怨恨死去。想到苏伏方才那一招威势,尽管屡屡将其放于高位,可每过一段时日,便又觉小瞧了他。如此进境,实可畏可怖,望不见的危机致他有种迫切,杀死苏伏的迫切。

    苏伏依言取出蛊虫感应,却发觉对方正缓缓接近此地,料想并无险情,只是他不愿见李凌云嘴脸,便淡淡道:“既如此,那便走罢,李兄可自便。”语罢便没入元磁沙暴。

    龙吟瑶亦有样学样,对着李凌云淡淡道:“凌云师弟可自便。”其言外之意自然是莫跟着我们,语罢亦没入元磁沙暴。

    李凌云怒火中烧,只觉今日龙吟瑶勾动了他心头之火。往日即便龙吟瑶再如何不喜他,他亦不曾如此愤怒,其面骤然阴沉,忽而忆起南离宫那位娇俏少女,似是对己有意,便暗忖:既暂得不到龙吟瑶,有如此娇俏少女,亦可泄泄火,在宫中哪有如此麻烦……可宫中皆为凡俗秀女,哪能与法体无垢之女修相比。

    他小腹中有一团邪火在燃烧,嘿嘿一笑,便一头钻入元磁沙暴,欲先寻那少女,复徐徐图之,料想以他手段,还不手到擒来。

    “或可行那一龙三凤之事?”

    思及三个姐妹宛若一个模子刻出,且各有风格,幽忧清冷幽寂、潇湘俏皮可爱、紫儿恬淡寡欲,尽为人间少见极品,小腹邪火顿无止境,直冲脑颅。

    生灵之为愚昧,乃因不知自己愚昧。**总无限膨胀,当李凌云暗暗盘算如何将三姐妹尽皆收于手时,却不知自己已然向深渊迈了第一步。

    ……

    苏伏两人行不多久便与循感应而来的黄紫韵碰面,一番问候,苏伏便将森罗幻境所遇之事缓缓道来,掩去亲手斩杀莫孤寒,只说捡了渔翁之利,而伤则因天地剧斗,受其波及而伤。

    饶是如此,二女仍啧啧称奇。而龙吟瑶既已无事,他自不会将花妖之事曝露,阴阳绝梦花为炼魂幡所夺,且于水洛泽眼皮底下,料想此事难以隐瞒,二女若知,不难联想他便是炼魂幡之主,便隐去不言,

    苏伏因伤,且收获颇丰,便带二女回转,因沿途皆有黄紫韵留下独门印记,是以归程只一日,至驻地下瀑布,巧遇水洛泽一行十来人。

    好一番叙旧,虽见黄紫韵与苏伏一起,却只些微不愉,便揭过,遂带三人沿隐秘小道回转,始知尚有一条可穿瀑布之路。

    水洛泽回转驻地,便发了剑令,有弟子感应到,便会回转,应是欲往下一处了。他作为此次归墟之行半个话事人,自要掌控行程。

    又两日,剑斋弟子陆续回转,李凌云亦于其中,却因未寻着南离宫三姐妹,是以心绪不佳。另绝尘、尤子逾、贾士道、金不负亦都回转。

    一番清点,发觉除留守弟子外,尚缺十三人未归,此时尚未归者,定已凶多吉少,而近日归者,甚有人重伤,仍下不得床,伤亡已算惨重。

    金不负近日神神秘秘隐于帐篷,即便现身,脾气亦与往日大有不同,虽仍温和,然其瞪人时,被瞪之人总觉心寒。

    ……

    第三日子夜,苏伏于帐篷静修,经几日静养,伤势已大有好转,加之《炼妖经》亦有法门加快修复伤势,是以看去气色不错。

    正静修,微半心神于心内虚空,正观察一百零八颗星辰,其中十六颗星辰正闪着灼灼亮芒。其实即便法体受重伤,亦不会影响此中星辰,只需不动星辰之力,便不会有异变。

    思及初入剑斋,魔灵失控,首次借星辰之力于识海中施展《补天》,随之引起浊气暴动,那时他便知,若非不得已,星辰之力不可擅用。现下有两大难题摆于眼前,其一便是九转回元丹,关乎他性命修为,其二便是如何处理浊气。

    两大难题皆非易于,且因收取诸多浊气,竟引起焦狱界那位大能注意,以他如此修为而言,虽有所幸,可仍以他修为而言,此幸亦属灾劫,稍不慎便万劫不复。

    思及前几日与那南离宫三姐妹会面,隐隐感应同源气息时,他便知此《炼妖经》恐非彼《炼妖经》,无怪典籍有载,人族因构造与妖族不同,是以不得修《炼妖经》,细思来,此中恐有叶璇玑改动,加以《太阴玄星锁星劫》辅之,才令他可简易操控叶璇玑所留青光。

    或言《太阴玄星锁星劫》恐是脱胎于《炼妖经》,思之南离宫之主青华夫人,可不正是万妖之祖楚渡之女?而化解浊气之法,目下便落于此处了。

    愈想愈有可能,正欲细细推演青光,以寻化解浊气之法,心头却忽然一动,便睁开双眸,望向帐篷外,淡淡道:“师兄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帐篷被掀开,却是尤子逾行进,行剑礼道:“不敢,师弟此来叨扰,乃因一些话想与师兄说道说道。”

    “你修为……”

    苏伏正欲言他修为更高,辈分不可乱,却被尤子逾打断,道:“师兄莫谦,当日虽未亲见无间雷狱道威能,可料想我若于其中,怕尸骨无剩诶。”

    “且师兄于门中多有传闻,师弟自知难与比肩,是以师兄但请宽心,辈分不曾乱。”

    苏伏亦不矫情,便伸手虚引,道:“既如此,师弟且坐下说话。”

    尤子逾席地而坐,遂自储物袋取出瓜果,才缓缓道:“师兄定有疑虑,往日不曾与师兄有交集,却深夜来寻,实则师弟尚有苦衷,不知与谁言。”

    苏伏自知自己,绝不似可诉苦对象,心知他话里有话,却有些猜不透,便试探:“师弟苦衷是否与我有关?”

    “正是!师兄想必早已认出,我便是当日晋城玲珑客栈走堂伙计。”

第二百零五章:夜谈

    “确已认出,贵阁似将我情报出卖,此事师弟知否?”

    尤子逾怔然道:“竟有此事?此事子逾实不知……”

    苏伏意味莫名道:“我没有想到,晋城如此小城,玲珑阁亦有驻点。真界之大,似大不过玲珑阁啊!”

    “不敢!师兄言重……”

    尤子逾不禁暗忖:我才是真不曾想到,当初区区一个散修,而今于剑斋却有如此名声。

    “罢了!师弟寻我何事?”苏伏所言皆属猜测,未得证实之言多说无益。

    尤子逾拈了一颗红彤彤果子,扔进嘴里,且言道:“师兄当日于晋城,应目睹了此过程,不知可否与我说说?”

    他吐出果核,正色道:“不瞒师兄,晋城爆发魔劫,老掌柜本拟晋城在劫难逃,便撤出晋城,岂料决断失误,晋城仍完好,而老掌柜亦因错过此情报而受了贬斥。”

    尤子逾微叹道:“如今受了闲职,愁得乌发发白。老掌柜于我有莫大恩惠,我岂能坐视。”

    “此与师弟入剑斋又有何相干,莫言专程来寻我,此言无半丝信服力。”苏伏亦拈了果子入口,发觉味甘甜,肉多汁,很是爽口。

    尤子逾讪讪而笑,他本来还真是如此打算,岂料为苏伏一语戳破,他斟酌了说辞,才缓缓道:“本来当日之事,应去寻玉清宗之人,料想玉清宗作为当事者最为清楚。可师兄应知,我若欲助老掌柜,便需以一己之力获得此情报。”

    “凭我自己,玲珑阁驻点一个走堂伙计,算甚人物,玉清宗凭何将此情报与我。”

    苏伏淡淡道:“那你何必入剑斋,凭你资质,入玉清宗并非难事,届时直问便可,既为同门,怎会吝言。入剑斋岂非舍近求远?”

    “玉清宗招徒,尚须五载,五载于我修士不长,可子逾实难忍心,眼睁睁望着老掌柜消沉。”

    尤子逾于底层近十载,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已融会贯通。他见苏伏微微沉吟,料想此事有门,心思一转,复叹道:“其实子逾入剑斋,并非皆为老掌柜之故。从小我就憧憬剑修风光,趁此时机,亦是为圆小时梦想。”

    “可子逾真未料到,师兄会同入剑斋,且以如此惊艳姿态。伊始,师弟不敢来叨扰,乃因师弟曾对师兄起过恶念。”

    苏伏亦懒得问是何恶念,不外身外之物,便问:“那你今夜来寻我,又有何说法?”

    “不瞒师兄,师弟伊始入剑斋,因师兄之故一度消沉。忆其当初,师兄不过小小散修,而今取得成就,却是师弟拍马皆难追之。入归墟,眼界亦开阔,心结反而解开,这才寻了机会叨扰。”

    此言似是深符尤子逾入剑斋前后状态,可苏伏总觉他另有未尽之言,想了想,便道:“师门可知你身份?”

    “子逾岂敢隐瞒。”尤子逾微有沮丧,道:“且此次子逾乃擅自行动,若取不得相应成果,我尤姓一族于玲珑阁怕是要没落……”

    “此言从何说起?”苏伏惊讶道:“剑斋内门弟子身份,岂是等闲,玲珑阁莫非嫌弃?”

    随着苏伏对‘剑斋内门弟子’身份愈来愈有深切体会,自然清楚其中分量。

    “不敢!”尤子逾连连摆手,道:“我玲珑阁根本宗旨便是不参与真界纷争,此次我加入剑斋,若为外人知,固谓玲珑阁倾向剑斋诶。若真如此便罢,尚有剑斋护持,可事实并非如此,倘有心人利之,恐引玲珑阁覆灭之灾,是以子逾所言苦衷,便是为此……”

    苏伏微恍然,遂摊了摊手道:“此事已超出我能力范畴,如何助你?”

    “师兄只需将晋城之事告知一二,余者不敢劳烦师兄。此事憋于子逾心胸,不吐不快,且于剑斋未有交心之友,便只好寻师兄说道说道……”

    “晋城魔劫!”苏伏沉吟半晌,蹙眉道:“魔劫并非玉清宗与剑斋所破,乃是一个神秘人物所为,此人传闻是浮尘尊者,我当时不敢靠近内城,便于外城观察,只见那三道冲天浊气忽而少了一道,魔劫便就此消散……”

    尤子逾惊异道:“原凡俗传闻非虚,若非玉清宗与剑斋,那‘浮尘尊者’果如此大能耐?无怪此人能领教众与朝廷抗衡……”

    “抗衡?”

    此次轮到苏伏惊异,他将音声稍稍收敛,平淡问道:“此人莫非已现身?可我听闻,此人神秘,尚未有人见过他真面目。”

    “凡俗之事师兄恐极少关注罢,好教师兄知道,晋城一役,城内爆发魔劫,凡俗之人不见两大圣地之仙师下凡救助,却有人现身说法,言阻了灾劫之人乃是‘浮尘尊者’。此后晋城一时奉行于家中摆个‘浮尘尊者’长生牌,逢人便言,那‘浮尘尊者’当真是救苦救难之天神下凡。

    “待此消息传至外界时,已然演化成‘浮尘尊者’以一己之力击破别州妖人阴谋,阻了灾劫,受晋城数万凡人歌颂等等,至此,与‘浮尘尊者’有所关联之事皆为各地凡俗之人一一翻出,青州掀起一阵信奉‘浮尘尊者’之风潮;更有以‘浮尘尊者’为名,民间自发组成天神教,以信奉‘浮尘尊者’为宗旨,弘扬行善不居功,大无私的奉献精神。”

    不愧是玲珑阁走堂伙计,此中内情如数家珍,他拈了一颗果子,放入口中嚼碎,唔唔吞咽道:“此教创建伊始,便引起大律朝廷注意。遂遣供奉明查暗访,短短几日便查出有人借此谋财谋色,朝廷便派大军镇压。”

    “然此举,反将信众转入暗中,天神教几位主脑皆逃脱,反有愈演愈烈之势。”

    尤子逾嘿嘿一笑,道:“大律坐拥青州万万里疆域,已有三百来载,此次怕是要让出位置喽。剑斋与玉清宗向来不管凡俗王朝更迭之事,只需胜者报与两大圣地,经由两大圣地同意,便可登基。”

    苏伏不动声色道:“那浮尘尊者若真破了魔劫,修为岂非惊人,剑斋怎会坐视如此修为者扰乱凡俗?”

    “师兄有所不知!”尤子逾又嘿然道:“那浮尘尊者尚不知真假,因其向来不于人前现身,凡有决策皆以天神教发布于众信者。自然,此人尚未亲自插手凡俗之事,是以两大圣地才不理会。”

    闻言,苏伏心头一动,暗忖道:“果无论于何地,掌伟力者便掌话语权。若果两大圣地无倾覆实力,怕早为世俗王朝推翻,哪由得他们做主。然前世古时王朝更迭,无不因皇族自身根基溃烂,或君王荒淫无度不理朝政才引民怨,便有多个所谓新主子诞生,一番刀兵,新朝取代旧朝,如此反复。”

    “却不曾闻大律有此弊病……”

    有此疑虑,他便问道:“我早年为散修,不敢言踏遍青州各地,亦有大半。以我看来,大律执政清明,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官吏虽有贪,却因考绩,亦有朝廷供奉仙师不时寻访,乃不敢不为。是以各地或有灾患,皆能及时补救,受灾凡俗百姓皆可得妥善安置。”

    “当今天子李潜听闻亦是勤政之人,于民间名声不差,有此根基,大律江山几固若金汤。而天神教诞生不过两载,如何能与大律抗衡?”

    他心头尚有言,观金鳞城李凌云所带卫士,那群血杀兵士,便连赵云都称赞不已,料想大律早对此有所防备。

    尤子逾莫名笑了笑,却竖起食指,指了指头顶,道:“师兄,若按你之言,大律欲坐稳江山,怕玄门、剑修、佛门、魔门、妖族尽皆要退避,不可于凡间显圣才行。”

    “师兄可知何为天灾**?”

第二百零六章:三件事

    苏伏一怔,点了天头,道:“天灾乃天地自发灾劫降下,**则暗指战争罢。”

    “正是如此!凡俗之人受天灾**之事,苦楚已不堪言。是以虽心头尊奉王朝天子,可亦明白,真正大劫落下,还需两大圣地解救,如此言,师兄明否?”

    尤子逾复啃了几个瓜果,此些言论非他所想,乃自老掌柜那里听来,此时难得有机会卖弄,自然殷勤得很。

    “原来如此,凡俗人心所向者,乃两大圣地,而非大律。”苏伏岂是愚钝之人,稍稍提点便明白,为何修士不于凡间显圣,凡俗王朝才能坐稳。

    此时他不禁忆起前世见过一篇文章,其中写道:百姓不论新主子是谁,只需能够当稳太平年代奴隶,便足诶!

    大律执政与否,与他们有何关系?换个人当新主子,亦只是换个人奴役他们而已。仙道显世,便连凡俗之人对天命亦有领悟。而真正统治者,一直便是两大圣地,所谓世俗王朝不过是两大圣地底下仿似管家般存在而已。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苏伏由衷行剑礼道:“不期师弟看得如此清明,无怪年纪轻轻便有此修为。”

    “不敢,子逾此来亦有收获,料想晋城之事与那‘浮尘尊者’定有关联,有此情报足矣!”

    “咳咳!叨扰多时,亦该告辞了,师兄留步,子逾去也。”

    尤子逾走得潇洒,苏伏翻了翻白眼,因果核瓜皮还需他收拾。收拾妥当,他复陷入沉思。

    “竟有人冒充我,真不知该喜该忧。他目的为何?自己往日行事并未刻意隐瞒身份,根底曝露只是迟早而已,如今他冒充我于青州大出风头,是在自寻死路罢,未免他牵连我,回转剑斋还需寻个借口下山,将此事妥善解决才行。”

    ……

    翌日,剑斋众人仍静修,苏伏准时睁开双眸,正欲运转《太上感应篇》汲取玄天之精,才忆起此地乃归墟,哪有玄天之精,不禁微微苦笑。

    正此时,帐篷外却传来一个音声:“师弟可在?”

    苏伏起身整了整衣襟,掀开帐篷,见是水洛泽,便道:“师兄何事寻我?”

    此时元磁沙暴才退去,天光大明,水洛泽淡淡一笑,道:“随为兄走走。”语罢便径自行去。

    苏伏微带疑虑,赶了两步跟上,且行且打量水洛泽,见其眉头深锁,便探道:“师兄何事难解?可否与我说道说道。”

    剑斋驻地所处高地,并非最高位置,两人往前行不多久,便是斜坡,无有灵气滋润,一片荒芜。

    待行至此地最高处,水洛泽于山壁顶上立定,遂眺望天际道:“手册有载,我等逗留洞灵源主要并非寻宝,而是等候极阳风暴退散。”

    “你瞧那一片赤色!”

    苏伏循着他所指位置,因天光大亮,果见洞灵源往后去,那一片灰沉地域左近有一抹赤色,相隔如此遥远,仍可感受其内所蕴气息,恐怖至极。

    “那一处便是无息沙漠,乃当年归墟大战留下,一位大能于其上留下一道恒久神通,神通之名已随时光推移而逝,后世称之为‘极阳风暴’,但凡修士,长生以下触之则死,神魂俱灭,长生以上亦步履艰难。”

    “然每隔六十载一个甲子,随归墟入口开启,便有近月功夫退散,我等修士才可踏足其上,于其上寻那永陵地窟所在位置。”

    苏伏接上话头,道:“极阳风暴虽退散近月,每隔四个时辰仍会扫过无息沙漠,是以每隔四个时辰,寻避难之地才为首要,需我等齐心协力方可,且无息沙漠不禁空,是以凝窍师兄们便有一番辛苦。”

    水洛泽赞赏地点头,道:“不错,师弟将手册熟记于胸,为兄甚慰。”

    “事关生死,伏自当上心。师兄恐非考验我罢,有话不妨直言。”水洛泽突然绕着弯子说话让苏伏有些不习惯,是以直言道。

    “倒是为兄矫情了!”水洛泽洒然一笑,便正色道:“有三件事须与师弟交代,其一关于湛台神秀,此次他于青州入口进入归墟,且以元神分身之法,此中秘要师弟听后,万万不可泄露。”

    “哦?”苏伏心头一动,遂点头道:“伏省的。”

    “湛台神秀言,太乙圣地以天机策演算出天坛教于归墟怕有大动作,与上届归墟开启,天坛教之人尽数失踪有关。”

    闻此言,苏伏暗道:怎又是天坛教,如此活跃便不惧各大门阀群起而攻之?叶璇玑嘱我当心天坛教,莫非便是因此?可当心湛台神秀又是为何?

    “湛台神秀要求我剑斋配合他阻天坛教之谋,此事仅为兄、金不负与黄师妹三人知道,剑主原话便是让我等见机行事。”

    苏伏不解道:“师兄为何将此事说与我知?”

    “此便为第二件事,踏上无息沙漠,我等三人便需去寻永陵地窟入口与躲避‘极阳风暴’之所,届时一众师弟便由你引领,我担忧那湛台神秀另有阴谋,趁我等不在施之,有师弟坐镇,我等才可安心。”

    “可……以伏资历,如何服众,师兄未免太过抬举!”苏伏苦笑,不想闻了秘辛果有代价,此重任实非同一般。

    水洛泽摆摆手,道:“就我观察,师弟遇事从不慌乱,沉着冷静,出手亦干净利落,虽有时喜欢借势,却颇有我辈剑修风采。当然,亦是师弟性情叫为兄欣赏。为九命那只猫妖,你不过初入剑斋,亦敢愤而杀人,护短、够担当,将一众师弟交与你手,亦是对他们负责。”

    “贾士道师兄更为合适罢!”苏伏心想你如此替我戴高帽,不外迷惑我接下此吃力不讨好之苦差,却不讲些实际,差些为你外貌所欺,真是个狡猾之人。

    “尚有李凌云李师兄,绝尘师兄,皆为剑斋翘楚,师兄何不寻他们谈谈?”

    水洛泽闻之又气又笑,他人受此殊荣,即便不会感恩戴德,亦会因信任而大受鼓舞,岂料苏伏性子忽而变得油滑,才发觉自己对苏伏了解实在太浅了。

    “士道师弟杀伐太重,且少言寡语,平日一心埋头修炼,与同门几无交集,如何能将重任托付。至于李凌云,虽资质上等,首创问心路化阴,可此子功利心太重,将修行当做资源看待,我观此子眼中并无剑斋,又怎能将尔等性命托于他手。”

    “绝尘执于剑,眼中仅余剑一物,容不下其他,更欠妥当,为兄思来想去,仅师弟一人了。”

    “可伏实难当此重任……”

    水洛泽没好气地瞪了苏伏一眼,道:“莫废言,此事非你不可,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此次回转剑斋,我之所获与你三成,如此便行了罢,贼小子!”

    岂料苏伏仍旧摇头,在水洛泽发飙前,淡淡道:“师兄,我不需你所获三成。”

    “那你需要甚?”水洛泽有些生气了。

    “我要九转归元丹!”

    “九转归元丹?”水洛泽闻言一怔,遂蹙眉冷道:“你好大胃口!”

    苏伏摇首道:“师兄误会我意思了,伏指的乃是归墟内,若我或同门师兄寻获九转归元丹,需将它与我,我可以任何代价换取。”

    “仅此而已?”水洛泽有些纳罕问道。

    “仅此而已!”苏伏重重点头,仅此便抵得过无数外物,终归是自家修行为首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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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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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时何地做了怎样抉择,前面是苦海,后面亦是苦海,力所能及之处,不外寻那遥遥彼岸,以道作舟,所渡不过自己罢了。玄衍神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玄衍神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玄衍神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