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出去走走
计缘提这种要求,魏无畏是有些没想到的,但同时也大松了口气,之前的话题虽然是玉怀山师门的交代,但他也挺怕惹得计先生不快的。
这会开玩笑,明显算是照顾他们的感受了,至少说明计缘对他们几人并无芥蒂,否则就给脸色看了。
“计先生放心,今日乃是正月初一,昨天我们回来还显仓促,家里有些菜找不及食材来不及做,让魏某有些不满,今天正好吃个满席面!”
尚依依与关和对视一眼,就昨天那种阵势,魏叔还不满意?他们觉得自己能报出来的菜名都没昨晚见过的多。
魏无畏笑得很有自信,论及对吃的讲究,他自信魏家的班底不会比皇宫的御膳房差多少。
十几个名厨一起准备魏府菜品的威力,这些名厨各自还有打下手的人,整个备菜团队少说得三四十人,占用了魏府一处宅邸般大小的厨房。
蒸、煮、炸、炒等各种烹饪手段齐上,有些菜更是从昨天就开始文火慢炖。
加上计缘的到来,魏无畏中途甚至亲自去后厨把了一段时间的关。
中午算是在交谈中就着点心过去的,可到了时近傍晚,以计缘的嗅觉,已经能闻到魏府里浓郁得藏不住的食香气。
以至于当夜直接成了整个魏府的宴会,连同下人一起都吃了个满嘴流油,让修仙之人也为凡尘事物所惊叹,百十道菜样样精品,厨艺厨艺,同样是一种艺术。
当夜,宴席散去已经是亥时一刻,对于魏府的人来说算是很晚了,加上昨天大多数人都守岁过了子时,困顿加身之下都纷纷去休息了。
计缘也被安排在后府一个独立的客宿厢房院落,这里一共四间厢房,左右都有两间,关和与尚依依在左侧各占一间,计缘则住在对面,中间隔着载种了些许花草的院子。
子时是一阳初生的时刻,尚依依与关和都在房间中修行。
而计缘现在既不想修行也有些睡不着。
之前白天听得玉怀山下来的几人传达着师门的旁敲侧击,算是很明显的表露了玉怀山的心气,人争一口气,仙府也想争一争那虚无缥缈的气运,以这种方式直接求解到到他计缘身上,那么所谓的天机阁一卦就未必真的没算到什么。
或者说天机阁不知道的事情,裴正回了玉怀山之后,玉怀山顺着卦象结合大贞近年来一些事,有了一个自我推断式的猜测。
窥探到天地大劫应该是不可能,但说不定就隐约了解到了计缘这一重特殊的变数,只不过他们看得浅,只看到一重机缘,却看不到绝高之处的恐怖。
从白天的一些对话信息中,计缘也了解到玉怀山许多真人都开始不再像以前那么宅了,龙君既然已经与玉怀和解,则少了一重大忧。
加上天机阁之卦,玉怀山认为如今正值自己需要把握气运的时刻,很多仙修开始出山,或者带着门下出山,不局限于大贞,而是在云洲走动,历练的同时也择机收入一些灵秀之资的新弟子。
照以前计缘的思维逻辑,可能会觉得这云洲局势,除了自己了解的大贞,其他地方感觉大有乱成一锅粥的迹象,妖、魔、仙、神、人都不简单。
在大贞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总让计缘认为云洲笼罩着一层阴霾,或者说大贞之外的天地各处,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但玉怀山裴真人去天机阁,以及天机阁花费巨大心力的卜算,这种努力,让计缘忽然间想开了一些。
这毕竟不是电视剧中演绎的世界,天下各道再是无为,皆有所欲,再是穷凶极恶,也皆有所惧,恩怨情仇凡人有仙神就无么?旷阔的范围内呈现的交错不清,本就是常态,说不准其他各洲各境还更复杂。
计缘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弈棋人,现在连看盘都算不上,更不要说控盘了。
这么一想,心情算不上多坏,但难免也会有些失意。
“吱呀……”
轻微的木枢转动声中,计缘打开了房门。
外头的月光照射透过逐渐扩大的门缝,照射到计缘脸上再扩展到门前一整片区域。
在计缘模模糊糊的视线中,院中草枯花败,压着薄薄一层雪,抬头看天空则立刻显得清晰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主人心绪有些不宁,原本靠在床榻边的青藤剑也斜飞过来。
这次仙剑没有如往常一样静静悬在计缘身后,而是直接飞到了计缘身前。
见到仙剑飞拢,计缘下意识伸出的右手抓住。
“嗡……”
青藤剑锋鸣轻震,剑鞘上和剑柄上的青藤愈发苍翠欲滴,仙剑既是锋锐无双,也纳得新岁春生之气,剑上的新春生气丝丝溢出,想要提振主人的精神。
“三尺青锋,藏杀机也孕生机,一如阴阳相继,棋子黑白……”
计缘握着剑,走到院中,右手心略一翻转,剑鞘尖端缓缓朝着下方落去。
剑鞘与一根无叶的花枝触碰的一刻,就好似尖端轻轻触碰了水面,有一无形的淡淡的波纹荡漾,受青藤剑上的春生之气一激,这一支花迅速抽枝起新芽,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孕育三个花苞,呈现一幅含苞待放的姿态。
“万物皆有迎高之欲,便是这枯枝,闻得春气亦会本能展枝迎合,但苦寒之月花不开,待到来春,方是争艳之时,独秀一刻难免昙花一现。”
计缘喃喃自语地说着,面上则有一丝自嘲的笑容。
“我对这世界了解还是太少了,不解于全何以落子,子不得落何以成局……”
计缘自说自话,也算是一种自我鼓励,在不少人眼中他是得逍遥得自在的高人,但谁又知道其实他也是有惧怕的,也会对一些事情认怂,有些能说,有些则连自言自语都不敢。
大贞之外的世界,其实计缘早就想出去走一走,但除了大贞人道之局还没见端倪,未尝没有一分对未知的恐惧在阻碍。
‘和上辈子小时候志比天高,越是长大越是经历社会磨砺,越是再无锐气,何其相似!’
如今大贞国运之势趋于明朗,而计缘的道行虽然不算是外人眼中的道妙无上的真仙,可说句实在话,这十几年修行下来,法力未必多深,但是一些独有的神通异术都开始显现不凡,更有青藤剑在侧,这份能耐不算很小了。
‘换种方式思考,不要有太大压力,也不求甚解,出去走走,见识一番十方各界的山河壮丽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计缘重新露出笑容,正巧耳中听到动静后抬头望去,见关和已经推开门出来,尚依依房间内也有响声。
本来想问一声“为何不休息”,但话还没开口,恍然间发现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更有鸡鸣声从远方传来,不知不觉竟是过去了一夜。
见到计缘手持长剑就站在院中,关和连忙拱手行礼。
“计先生早!”
“早!”
计缘看看他,点了点头就回了房间,这孩子到底是长大了,比小时候懂礼多了。
看到计缘离开,房门也关上了,关和这才带着些许好奇走到院中。
“师兄,你干什么呢?”
尚依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关和也不回头。
“快过来看,这有一株花要开了。”
尚依依闻言也走近几步,果然看到关和面前有一株花枝繁叶茂的,还鼓着花苞。
这种情况在玉怀圣境算不上奇怪,毕竟环境不同,但在这里,且又不是一种冬花,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有人施法。
“计先生弄的。”
关和解释了一句。
“哦。”
两人毕竟道行和境界都不够,看了看之后反倒并不在意,若是玉怀山中高人在场,就能发现这花不是经过木灵催生的,而是自然而然的生长,乃润春和之气所化。
并且这春气不是简单新春云气卷落,是青藤剑中所炼青春之意,更是计缘一夜所悟之时抖落以之显化心境,比之当初晋王府的一夜祥瑞又有极大不同。
计缘是白天吃完早餐就和魏无畏等人告别离去的,明显他在的时候整个魏府从凡人到仙修都很拘谨,他其实无所谓是否过一个完整的年,体验过了就好了,于是就告辞了。
这是冬日里的一个晴天,太阳升到一定角度,光线照射到魏府各个角落。
计缘走了,不一会就有魏府两个下人来客舍厢房打扫。
“哎哎哎,快看,这株蔷薇要开花了!”
“咦!真的啊!”
提着木桶布巾等物的两人走出廊道,凑近花园中一株花卉细瞧,在阳光照射下,几个花骨朵都撑开了不少,显然是就要绽放了。
第286章 荒村
计缘也没有特意会知谁一声的意思,一来是之前和魏无畏等人聊天的时候已经透露过可能会出大贞的意思,只是时间没定;二来是自己行踪不定算是好处多过坏处,再说了,去几个地方特地告诉人一声我打算出远门,好像也挺矫情的。
不过回家一趟也是必要的。
正月初二下午的时候,计缘已经到了家中,此刻正在房间书案上挥笔书写。
虽然没有特意会知人的意思,但好歹还是在居安小阁留书。
写完之后,计缘将笔方下,拿起纸张抖了抖,墨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
“不错,如此便好!”
此书留的是法令,有数十言内容,若真有相关之人来找他,法令自会应激而动,见到留书估摸着应该不容易找到他人在哪,但大致上是往北,也好心中有个数。
计缘瞧过之后,终究是没留下什么传神之意,只是将法令放在了桌案上,以镇纸压住便好。
做完这些,计缘带上屋内的几把旧铜锁,走出了房门,然后“咔嚓”一声锁上了主屋。
“沙沙沙……沙沙沙……”
院中的枣树枝叶无风自动,计缘看看枣树这样子,笑了笑道。
“你又不能动,草木精怪欲脱离本形也是千难万难,劳烦你看家了。”
说完这些,计缘又走到院外,将院门也上了锁,这才故意拿着雨伞背着包,沿着天牛坊的小巷子向外走去。
虽然计缘近年来在宁安县的存在感不高,但在很多认识的人心中,计大先生的地位还是不低的,所以不是太急的话,基本上计缘每次出远门都会这么走一趟,让沿途遇上他的乡人清楚计先生出远门了。
天牛坊的一些邻里遇上计缘了,都会问声好,见到计缘带着伞和包袱,更是会追问一声,会理所当然的得到一句又将远游的答复。
出了天牛坊,对面街道上的孙记面摊依然开业,孙家人都勤劳,即便是大年初二也不曾真正全天休息。
不过计缘过去的时候,孙树生正在收拾摊位上的东西,并且将桌椅整理起来挂放在推车的前头,看来是要收摊了。
孙树生是孙老头的小儿子,孙老头干不动了就将面摊交给了他,他虽然和计缘的熟悉程度没自己老爹那么深,但好歹还是认识的,瞥见计缘过来,也热情的打招呼。
“计先生,新春好啊,您这是来吃面的?”
孙家人都知道计先生只一个人住,很多时候家里都不开火的,选择来面摊吃面。
虽然近些年来的少了很多,但孙老头留下的话是,若计先生没来过,孙记面摊永远都要留下一份杂碎和卤面的量。
“新春好新春好,你这都要提前收摊了,还有面?”
计缘拱手贺礼完毕,就随口问了一句。
孙树生将手头准备搬起来的小桌子放下,用肩头布巾擦了擦手,憨笑道。
“有!羊杂和面都还有一份,炭灶也没熄呢,计先生要吃的话,我现在就给您做!”
似乎是才看到计缘夹着的伞和背后的包袱,孙树生也就问了一句。
“先生这是又要出远门了?”
“是啊,这趟可能走得更远一些,面就不吃了,代我向老孙头问声好。”
“行,肯定带到,那您慢走。”
“嗯。”
计缘应过一声之后,就朝着城门方向走去,这一次他并没有用飞举之术,而是一直步行到了城外也是踏步如缩地,速度快了却没腾云驾雾,打算直接沿着地面一直北上,穿过稽州顶上的齐州后出大贞国境往外。
这一走,就走了许久。
大约三个月后,着一灰衫的计缘孤身行在一片林道荒野之中。
自一个多月前从齐州出了大贞国境,计缘的速度就相对慢了一些。
大贞正北方向主要同两个国度接壤,一个占据一半廷秋山的廷梁国,而如今所处的国度应该是叫祖越国,不少地方和大贞直接接壤,两国之间还偶有摩擦。
但计缘发现过了边关一些重镇之后,这祖越国后面好长一段都显得很荒芜,从上一个城镇出来,已经有挺久没看到人烟了。
计缘沿着荒野林道一直行走,这道路虽然不少地方几乎被野草覆盖,但从宽度看得出应该算是某条主道,只是走的人也太少了点。
走到某处的时候,计缘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一侧路边一处野草特别茂盛的地方,想了下走近两步。
计缘伸手扫开草丛,露出了后面两具粘着一些布片的白骨。
“还好我也用不着太多食物和水,否则寻常人走这条道若是没带足补给,够呛能过去。”
不论是阴司带走阴魂,还是沦为孤魂野鬼,总之这两具白骨上已经没有任何魂气残留,跟不清楚是怎么过世的,计缘只能是叹一声便离开了。
又过去半天,计缘模糊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可能是建筑群的东西,脚下速度也不由加快了一些,不过越是接近,计缘的眉头也是逐渐皱了起来。
眼前是一座不算小的村庄,但看不出多少人火气,本以为是距离的缘故,可近一些了用鼻子闻也闻不出太多人气。
‘似乎是荒废了。’
计缘进了村庄,左右看看,不少屋舍都显得破败,村前村后杂草横生,村头巷尾也不闻鸡犬,更别提看到人了。
往村内走了一阵子没见着人,计缘也不再深入,而是折返回去到村头一栋没有院子的大宅子处。
这屋子前头有一口井,计缘看过,里头有井水,井绳和木桶也在,而且宅子也算完整,可以遮风挡雨。
“咕吱…咕吱…咕吱……”
随着转动摇手柄,一桶井水被计缘取了上来,拎出来看看嗅嗅,井水十分清澈,也并无任何不干净的气息。
计缘伸手捧起一些井水,“咕噜咕噜”喝下,觉得清冽解渴。
“呼……这地方……”
呼出一口气,计缘看向大约村头几十米开外的个低矮的破败小庙,那是村中土地庙,并无什么神光留存,他也并没有用拘神尝试拘来土地的意思。
在荒凉的地方,似乎天色暗得就特别快,计缘只是休息了一会,周围就已经变得灰蒙蒙的了。
从周围一户破败房子处顺了一些柴火,计缘就打算今夜在这里休息了,好歹也算是有屋盖,明天就是惊蛰了,从天色看,晚上可是很可能会下雨的。
这间大宅子前后很多容易带走的家具都没了,就连厨房灶台的锅都不曾留下,屋厅中有火堆燃烧的痕迹留存,想来是其他路人留下的。
厨房那边的屋顶破了个大洞,计缘也干脆到宅子的厅堂位置堆起柴火点燃,这里大门虽然窗户纸都透了,但好歹能关上。
计缘又找了条残存的凳子在火堆边坐下,用一根柴枝插了一块干饼,一端卡在凳脚孔洞处,一端则挑在火堆旁烘烤。
在等饼子烤热烤软的时候,计缘则拿出了一本书来排解无聊感,正是那本许久没有看过的《外道传》,虽然早已阅读过其中每一篇内容,但这段时间休息的时候一直在修行,今天再看看这本书,就当放松一下。
“轰隆隆……”
春雷响起,计缘持着书抬头看看门外,闪电扭动着划开夜空。
“想是今年的第一声雷吧?”
“轰隆隆……”
外头的雷声像是在呼应计缘的自语。
不过计缘马上又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除了雷声和风声,耳中隐约听到了有一阵脚步声和马蹄声,伴随着一些交谈的华语接近。
计缘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貌似有好几回了,他夜宿一个荒凉的地方,又是一个雨夜,总是能遇上一些人,不过这倒也不坏,总算也算有了人烟不是。
“嗯?”
正这么想着,计缘突然嗅到了什么怪味,看看火堆前的饼子,确实没糊。
废弃荒村外,七八个人牵着两匹马正在缓缓接近,所有人脸上都充满了疲惫。
两匹马一匹托着人一匹背上放满了东西,前面的马背上是一个**岁大的小女孩,还没走到村前道口,小女孩就叫唤起来。
“二爷二爷,村子里有人,村子里有人,我看到火光了,这村子有人!”
其他人闻言精神一振,眺望一番确实能隐约看到火光,现在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加上有一些破屋当着,刚刚没怎么瞧见,现在见到了,脚下的步伐不由得也快了些。
“总算不是一个荒村了!”“有人就好了,换点稀的吃。”
“最好有酒!”“嘿嘿嘿…….”
“别废话了,快走。”
不过等一众人进了村,看到众多破败的房屋时,心里的期待感也在逐渐降低,但还是朝着火光的方向前进。
等走到一处还算完整的大宅院外时,只看到那边厅堂中生了一堆火,一个人坐在一条凳子上,正望向外面。
第287章 有怪物
这连上马背上的小女孩在内的一行八人,看到这情况面面相觑。
很明显了,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个村子没什么人烟,生火的也不过是个过路人而已。
“哎!还是个荒村……”
“他就一个人啊,走这条道不怕么?”
“许是有同伴在里头呢。”“看着不像有啊……”
几人见计缘孤身一人,相互之间议论了几句,领头几人中的一个年轻壮汉对着边上胡渣子花白的汉子道。
“二叔,我看过了,走过来这点路上,附近没什么好房子了,就那人在的大宅还算完整,而且屋前有口井,我们要不要过去和他……”
男子口中的二叔皱眉看看计缘所在的方向,他们同那边大约还有十几丈的距离,在这种天色变暗的时刻,一个人的荒村中,对方一人看他们却毫无惧怕的样子。
“我看我们还是另外找一个地方歇脚吧,敢一个人出行,并且住这种荒村,我们还是少招惹为妙。”
听到男子的话,边上几人相互看看,也都没什么意见,牵着马就往边上一点的位置走去,毕竟村子不小,虽然荒废但应该还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计缘站在门口,把门开大了一些,望着这些人似乎没有过来的意思。
“轰隆隆……”
雷声再起,计缘抬头看看天空,嗅了嗅弥漫的水汽,本来打算开口的话也暂且收在心中。
“哗啦啦啦……”
雨说下就下,虽然不算大如倾盆,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毛毛细雨。
“糟糕,快快快,去那边躲雨,去那边躲雨,淋湿了会染风寒的!”
“快快,往火光的地方跑!”“牵着马牵着马。”
此刻那队人处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一条村中小道周围的房子全都破败不堪,都躲不下两个人,何况他们还有马,在雨中找屋子也绝对是下下策,也就只能往计缘所在的宽敞大宅跑。
当先的是那个二爷和壮硕汉子,还没接近大屋,就朝着那边的计缘大喊。
“这位朋友,突降大雨,可否容我们也一起在这处挤一挤避避雨啊?”
“可否行个方便!”
计缘以实际行动来表现诚意,赶紧将屋门大开,大声回应道。
“几位快快请进,现在不过初春,要是淋湿了,在这荒郊野外落下病可不好。”
“多谢,多谢这位朋友!”
那位二爷一边跑一边拱着手,和领头的几位男子当先过来,雨势有变大的趋势,所有人都加快脚步,匆匆进了这处大屋。
等最后一匹马也牵进来,门口的计缘这才又将门关上一些,不过为了避免这些人紧张,留了大概一拳头宽的门缝。
屋内的人都又跳又动,伸手上下拍打,要趁着身上的水珠还没渗进衣服里的时刻把它们拍落。
一小会之后,那队人才算是整理完毕,这会外头的雨在哗啦啦下着,那位小女孩口中的二爷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走近偏门角位置的计缘,拱手作揖道。
“多谢这位先生慷慨帮助,在下韩明,这些都算是我的晚辈。”
看到计缘一身装束挺斯文的,韩明也就表现的尽量达理一些,计缘看着这个约莫五十多的男子,也拱手回礼。
“鄙人姓计,此宅荒废无主,谁都可以休息,算不上帮助到各位,你们也不必客气……”
说到这计缘指了指角落之前他收集的柴火道。
“外头的柴枝估计都湿了,这些柴火我是用不光的,你们都淋了雨,可以取了在里头生一堆火烤烤。”
计缘没说什么一起用一堆火的话,一来是他的火堆靠近门口角落,一两人用还显宽敞,人数多了就挤不下,二来是至少他也得表现出一种对陌生人的戒备,这不是为了装样子,而是可以令这些人宽心一些。
果然,听到计缘的话,韩明也没反驳,再次拱手致谢之后,就招呼另一个人一起来搬动木柴了,引火的柴枝自然也是从计缘的火堆处拿的。
很快,大屋靠内的位置就也升起了一堆火,一群人都围在那里烤火暖身子。
计缘除了开头对他们点火取柴给予一些帮助外,之后就没有过多理会他们,表现出了一种合适的距离感,独自坐在门角那块烤着饼子看着书。
事实证明计缘这种表现,是能够让那群人心中更安心一些的,他明显能听出那边的说笑声带放松了不少。
不过计缘的主要注意力也不在他们身上,基本看一会书就得透过门缝往往外头,视线似乎想穿过黑夜中的朦胧雨幕寻找什么。
‘这股怪味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又退去了?’
计缘这么思索着,翻了一页手中的书,鼻子中又闻到了一股味道,不过这次是饼子发出的焦香。
“二爷,那个大先生是个样子货,定是肚子里没墨水的,我刚刚偷偷看到了,他那本书根本就是一页页白纸,什么字都没有呢,还坐在那翻……”
“小孩子家的别乱说。”“我没乱说……”
那边声音虽小,可自然逃不过计缘的顺风耳。
计缘就当没听见,将卡在凳脚上的木棍拿起,从上头取下已经松软的饼子,撕下一块就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我瞧先生一直盯着外头,先生这是看什么呢?”
边上声音传来,计缘转头看去,走过来的韩明戴了个斗笠,似乎是要出门。
“没什么,这地荒凉,怕有野兽,就提防着看看。”
“哦。”
韩明应了一声,打开门,走到檐边,将刚才放在外头的一个铁桶锅拎了起来,里头接的雨水已经将锅装满了。
虽然外头还有井,但这种情况下还是用雨水更方便。
等韩明拎了锅子进来的时候,还下意识看了看计缘放在凳子一边的书,现在是合起来的,看不出里头有字没字,只是蓝底封面上本该写书名的位置,确实是空白的。
在韩明正拎着锅关上门,准备回去的时候,计缘突然开口询问了一句。
“韩先生,计某有个疑惑想请教一下,这地方为何一路行来却几无人烟?”
韩明朝着里头使个眼色,将锅交给过来的一个男子,随后就在门口位置和计缘攀谈起来。
“计先生定是极少走这道的吧?早些年和大贞打仗,南元道附近的男丁都被征去了军中,到处都阴盛阳衰,后来好长时间也有些匪祸,据传还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南元道的人挺多往北闯的,但这种世道……哎!”
韩明说到这也是感慨一句。
“我是这次我也是收到口信来接人,走了一回南元道,这的状况也确实显得夸张了些。到时计先生,怎么孤身一人在这种地方?这可是很危险的!”
计缘将口中咀嚼的饼子咽下,看着外头道。
“计某不是祖越国人,存着走走看看的心思,才一直北上的。”
不是祖越国人?北上?
韩明楞了一下,问了一句。
“难道先生是大贞人士?”
计缘笑了笑。
“不错,计某确实能算是大贞人。”
“噢噢……先生是大贞人士,少见少见,大贞那边怎么样?听说除了王公贵族,家家食不果腹的。”
计缘转头看看韩明。
“你这是从哪听来的?”
“呃,都这么说的。”
可以,很强,计缘想了下,还是道了一句。
“大贞还行吧,没那么不堪,祖越国与大贞关系不睦,难免……”
话音到这突然顿住,计缘再次看向外头,又嗅了嗅味道。
鼻子没闻到什么,但刚刚耳朵确实听到了一些隐隐约约的声响,只是即便对于他的听力而言也过于遥远,加上大雨干扰,好似幻听一般。
“韩先生,今夜你们都早点休息吧,最好别随便出门,计某敢孤身闯荡,自然是有些特殊本领的,在我看来,这地方不太平。”
“嗯,多谢计先生提醒了。”
韩明看出计缘不想多聊了,便也回去了那边火堆。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候是很奇特的,有些人即便你与他只是说了几句话,但就是能感受到对方是否真诚,显然计缘给韩明的印象就十分不错。
。。。
离荒村大约七八里之外,有两队人马正在雨夜中厮杀。
一方十几人身穿劲装,另一方的人则有的穿着蓑衣,有的着破盔破甲,手中的兵器也是刀枪剑戟五花八门。
到处都是兵器碰撞的声响和惨叫声。
一名手持长枪的骑手,正骑着马来回在外围游曳高呼。
“砍下一个脑袋,就赏一整条烤羊腿,砍死两人,就半只羊,弟兄们,别让他们跑了!”
“上啊!”“杀……老子的羊肉!”“杀呀……”
“当……”“当……”
三五个匪徒的兵器被人用长棍格挡住,另有一名壮汉运掌攻击。
“哈哈哈哈……有命就来拿吧,喝!”
一名抱着头巾的壮汉吼声如雷,猛然打在一名匪徒身上。
“砰……”得一声将对方击飞七八尺,趴在地上挣扎着站不起来。
“擒贼先擒王!”“好!”
两名劲装汉子配合着格开周围兵刃,朝着远处骑手冲去,中间立刻窜出几人拦路。
一名匪徒衣衫又被壮汉抓住,整个人变成了对方挡箭牌,抡在身边挡下边上的刀斧,但周围攻击者太多,壮汉也不得再进。
“啊……”“月容!”
“快去援手!”
后面的女子的尖锐惨叫在嘈杂中尤为明显,听到这声音的其他劲装武者纷纷朝着同伴聚拢。
一众武者且战且退的汇拢起来,人人喘着粗气,不少人都已经挂彩。
外围是数量众多的匪徒,数量估计得有一两百,外围不少都骑着马。
“还好下着雨,对方的弓弩作用大减,否则情况就更不妙了!”
一人边说话,边夺过匪徒的长枪,投掷向远处的一名头目骑手,却被对方躲了过去,显然也是身具武功。
“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喝!”
“当当……噗……”
“小心左边!”“砰……”
这一边厮杀战斗不休。
另一边,许多受伤的匪徒则被同伴拖到相对后方,忍着痛苦相互包扎,但注意力依然在围杀的内部。
“今天这些人倒是扎手!”“哼,他们撑不住多久的。”
“嘿嘿嘿,那几个女的,一会得叫她们好受!”
“那也得不被砍碎了才行......”
许多伤员还有心情交谈。
一名匪徒被扭折了一条手臂打断了一条腿,这会刚刚正完骨,面露痛苦的躺在地上。
“嗬…嗬…嗬……”
一种好似沙哑喘息声的奇怪声响在边上传来,受伤的匪徒睁开眼转头看向自己左侧,却猛然对上了一个可怖的脑袋,眼睛似腐坏,皮肤似枯树,只有头部露在外面,身子似乎埋在地底。
匪徒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有……呃呜……呜……”
匪徒惊恐的大吼声还没来得及爆发,一张内布利齿又枯黄肮脏的大口咬在了他脖子上……
第288章 诡异的死法
这名匪徒死死用手抓住咬着自己脖子的脑袋,用尽力气想要将它弄开,看起来更像是捧着这个脑袋。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匪徒的手脚都已经无力,口中“呜呜呜……”的声响也越来越微弱。
没一会,匪徒整个人都没了挣扎的力气,只是在那边打着摆子抽搐,到最后,地上只剩下了一具面色枯黄的尸体。
雨还在不停的下着,周围的地面都湿哒哒的,一些伤员等待着厮杀结束,不少人由于虚弱,被雨水冲刷得睁不开眼睛,口渴了就张开嘴接一点雨水。
又有一人难受的侧躺在地上,感觉到背后有人在蹭自己,只是转身过去看看的功夫就被含咬住了脖子。
……
不远处的厮杀还在继续,天已经彻底入夜,今晚有雨自然没星月,能见度极低。
可毕竟大多数人都练过一些武,适应了黑暗之后眼睛还是多少能看得清东西的。
一众匪徒也不是同对方死斗,对于这种身具武功的对手他们也很有经验,运用人数优势缠斗,以消耗为主,尽量减少己方的损失。
但即便如此,受伤和死亡的匪徒也比预计中的多一些。
只不过被围住的这群人绝对都是有油水的,更关键的是里头有两个女的姿容,对于这苦寒之地的匪徒来说实在是太出众了。
长久见不到女人,母猪都是漂亮的,更何况那两个女的前凸后翘面貌出众,早两天他们就盯上了,而另外两三个女人也不算差,模样或许不周正可身材却不会逊色。
相比之下,点子虽然扎手,但却还没到吃不下的地步。
实际上从下雨前打到现在,很多强盗都已经看出这些武者回气速度跟不上了。
几名带着斗笠的头目骑在马上,看着远处搏杀中的武者,一开始那些刚猛凌厉的招式已经用得比较少了。
“呵呵,武功高一些又如何,江湖人就是江湖人,虽然也擅长厮杀,却不懂如何与成军成阵的团体拼搏。”
听到同伴的嘲讽声,另一人也是嗤笑着接话。
“不错,他们一开始用的招式,攻势凌厉是凌厉,但也消耗了大量真气,虽然杀伤我们不少兄弟,但却没无法改变大局,里头最厉害的那几人要是单独突围,倒还有几分可能……”
“哼,若非是这大雨,光是弓弩就够他们受的了!”
几人谈话间,视线扫过匪徒的阵势,见到又有人拖着受重伤的兄弟出来了,这一个被抬出来的时候动都没动,也不知道伤得多重。
……
有两名土匪今天是专门负责将受伤的兄弟拖出战团的,今日的厮杀确实激烈,经手的兄弟至少也已经有二十多人,这还不包括已经死透的。
两人一左一右,将这名昏迷的人拖到后方伤员中。
“呼…呼…呼……真累啊!巴子这家伙倒是运气好,只是晕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其中抹了一把脸,将面部的血水和泥水一起抹掉,再抬起头任由雨水冲刷自己面部。
另一人直接坐在了泥泞的地面上喘着大气。
“好了,累点算什么,今天不用我们冲杀,至少安全不少!”
“有道理,而且我们救了这么多兄弟,吃肉的时候他们也会分一点,嘿嘿嘿……”
喝完雨水解渴的匪徒笑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似乎有哪里说不上来。
倒是同伴先说出了问题。
“哎哎,弟兄们怎么都躺着不动啊?”
“是啊!喂喂喂……你们干嘛呢?大雨的这么睡着了?老雀?”
两人推了推最近的一个受伤兄弟,这位外号老雀,厮杀的时候滑不留手,从不会受太重的伤,今天也不过是脚被扭伤肿起了,看着严重实则无大碍。
但推了人几下后却没见对方有反应,那推人的匪徒顿时觉得有些不妙了,跨过老雀的身体走到另一侧。
眼睛凑近了细瞧,虽然能见度不高,但依旧看出了伤员的不对劲,探手摸了摸对方的胸口,发现已经没了心跳。
匪徒脸色难看的望向边上的同伴。
“死了!”
“快看看其他人!”
两人脸上再无嬉笑,走到这些伤员附近要么探鼻息要么摸心跳,无一例外,全都已经死了。
其中一人在摸人脖子上脉搏的时候,突然摸到了死尸脖子上的伤口,顿时心中一惊,扯开一些对方的衣襟细瞧。
“这是什么伤!?”
另一人也看到了,两人再次检查了几具尸体,无一例外都有类似伤口,这下两人脸色大变。
“几位当家的……大事不好!这边伤员全死了!”
“快来看看,这边的弟兄们死状不对劲……!”
两人的呼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当即有一些外围的匪徒凑过来查看。
一名魁梧头目快速走近一地尸体边上。
“三当家,看他们的脖子,都有咬痕!”
三当家看了看说话的人,单膝下跪到一具尸体边扯开衣襟,因为能见度的关系只能看到脖子上的伤却无法看清,所以也伸手触摸。
这个咬痕很宽,但有两个孔洞尤其深。
三当家再摸向尸体的额头,抚起盖着的刘海,看到额前有几道深深的痕迹,他用手比了比,正好是抓握的角度。
三当家脑海中想象着一副画面,有什么东西一口咬在了死者脖子上,并且一只指甲长长的手,按在死者额头上,使其无法挣起,同时那指甲还划伤了死者的额头。
顺着这个思路,三当家在探向尸体胸腹,扯开衣衫之后,果然也发现了另一个按压的痕抓痕,这明显是让伤员无法起身。
‘力气很大!’
这冰冷的春雨都没让三当家感到多冷,但此时却有一股刺骨的寒意在身中直窜,头皮发麻之余身上更是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此地不宜久留!’
这个念头异常强烈!
三当家不再犹豫,直接拽出了衣内的短哨,鼓足气息猛吹。
“嘀嘀”
尖锐的哨音刺穿雨幕,刺穿夜色,传到了所有厮杀中的匪徒耳中,也传到了十几名武人耳中。
很明显的,匪徒们一下子就缓和了攻势,很多长枪长戟戳刺中都收了回去,并且不少匪徒都往外退了退。
这无疑给了武者们极大的喘息空间,但他们也不会立刻反击出去,一来是实在回气不够,而来是担心有诈。
不少人杵着刀剑单膝跪蹲着喘气。
“嗬…嗬…嗬……怎,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都在后退?”
抱着头巾的壮汉抓着两把抢来的长刀,杵着地面休息,他一直是强撑着作为武者中最强势的存在,厮杀的时候奋勇当先。
可此时,一双强壮的手其实在微微颤抖,但因为雨夜的关系,连伙伴的没注意到,更别提匪徒了。
“不,不知道,刚刚有哨声……会,会不会是有军伍中人杀到了?”
“不太像!赶,赶紧休息!嗬…嗬…嗬……”
一些武者都抓紧时间回气。
“大家都怎么样?都还好吧?”
“死不了!”“撑,撑得住……”
……
武人这边喘息着,而另一头的匪徒包围圈外,另有两名头目策马赶向哨声所在,还没接近就喝问三当家。
“老三,怎么回事?眼看他们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是啊,你吹什么撤离哨?这黑不溜秋的大雨天夜晚,难道还有什么变数?”
老三站起身来抹了把脸,指着地上周围的尸体。
“有不干净的东西,受伤的兄弟们全死了,每一个都被咬了脖子,这地方不安全,赶紧跑!”
说话的同时,三当家已经跨上了自己的马,并牵扯缰绳朝向外侧。
两位赶来的头目看看边上一些兄弟,再看看老三扭动脖子又搓手的样子,明显都有些受到了惊吓。
两人还特意下马检查了一下,确认了眼前的诡异状况。
“撤!所有人都撤!”
领头的那位说话间,已经和另一个头目也拽出短哨,三当家也重新拿起哨子凑到嘴边。
“嘀”“嘀”“嘀”
三人一起运气吹哨,这下子,听到哨声的匪徒顿时反应更加明显了,纷纷朝着外边撤去,连包围圈都不维持了。
几名头目在外头大吼。
“全都上马,全都上马!没有马的坐别人后面,两人一马也行!”
“快走,都走都走……”
众多匪徒纷纷跑动起来,随着头目的声音行动,之后一起在雨夜中逃窜着离开。
那群武者全都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发生,无力阻止也不想阻止。
“他们……跑了?”
“我们打退他们了?我们打退他们了!”
“哈哈哈哈哈……我们赢了!”“打退他们了!”
欢呼声从零星到此起彼伏,从不可置信到兴奋异常,劫后余生的庆幸纷纷在众人心中升起。
一小会之后,武者们才从亢奋的情绪中冷静下来,他们不少人都受了伤,还有人伤的不轻,急需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修整。
看到匪徒留下了不少尸体,包头巾的汉子和两人也走过去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合适的药物等物资。
“哎呦,呃……”
地上有个匪徒哼唧了一声,当即有两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哎呦喂!怎,怎么……”
被刀架住脖子的匪徒吓坏了,看看周围,除了尸体再无其他兄弟,看起来自己人似乎败了!
“呵呵,怎么没你那些强盗兄弟了?自然是被我们打退了!”
“别和他废话,杀了!”
“等等,先别动手!”
头巾汉子走过来,看向地上的强盗。
“这里哪边有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你最好实话实说,连你们一整伙强盗都被我们杀死杀伤无数,你要是想活命就配合一点!”
匪徒忙不迭点着头。
“知道,我,我知道!前头有个村子,没住的,但房子有些都完好的!”
“嗯,你叫什么?”
匪徒咽了口口水,赶紧哆嗦着回答道。
“巴,巴子…我叫巴子!”
。。。
荒村中,计缘放下手中的书册,站起来将门开得稍微大了一些,任由外面的风雨吹拂到身上。
刚刚耳中听到了一阵阵特殊的哨子声,虽然很微弱,但绝对没听错。
第289章 今日不除日后生患
在这样的雨夜,那十几个江湖客也没有太过细致的检查强盗的尸体,只当应该是被自己击杀的。
至于为什么没伤员,想来也是伤员已经都被带走了,剩下的都是死去的。
之前的厮杀太过混乱,这十几个江湖客自然根本就不清楚自己伤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这种机械式的拼杀,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光是自己一人就杀了不少。
等这边几人翻找了一阵,找出了一些感觉有用的东西,那边的同伴也暂时调息回了一点气力。
“大家赶快动身,那些匪徒虽然被我们打退,但不知道会不会再来!”
“对,赶紧找个安全的栖身之所,一些伤口都需要处理一下。”
领头的头巾汉子鼓动之下,众人相继起来,随后他拍了拍那匪徒的后摆,冷声道。
“走,指方向。”
“是,是是,在东西方向,应该是顺着那边林地坡下的老林道走。”
十几人好歹也是武者,虽然状态不好,但回了一阵气之后手脚依然很快,在这一片泥泞中穿林走坡,速度也不会比那些一马驮两人的强盗慢。
大雨还在“哗啦啦……”下着,雨夜的泥泞为众人带来很多不便,也更消耗体力。
片刻之后,匪徒巴子带着众人找到了那条老林道,他抹了把脸指着前头。
“几位大侠,就是这里,这老道少有人走,一直沿着往前就能到那个荒村。”
头巾汉子看了看,没有说什么,招呼一声后,一众人提起身法快速赶路,在有道可走的情况下,他们的速度提高了不少。
巴子口中的那个村庄,正是计缘和那一小队人所在的荒村。
七八里的路程其实也不算太远,很快众人已经到达荒村近处,到了这里,领头的男子突然停下脚步。
“大家停一下,前头快到了,但是有火光!”
果然,一众人放眼望去,远处能隐约能看到荒村中的火光。
“那里有人?”
“难道是这混账将我们引导了土匪窝里来了?”
一名男子一把拎起边上冻得哆嗦的匪徒。
“没,没啊,小的冤枉啊!那村子早就废弃了,周围荒无人烟,加上无险可守,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寨子,兴许是正巧有人路过在那歇息呢!”
“好了,他说得没错,那火光太弱了,不太像是大队强盗,先过去瞧瞧。”
。。。
荒村中,计缘早已经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以“心中所见”得知,来者一共有十六人,男女都有,虽然有人需要搀扶,但大多数步伐矫健,想来是练家子。
等到那些人进了村,带来的动静也惊动了大宅内的七八人,韩明和两个青壮有些紧张的走到门前,看到计缘已经站起来看向外头。
“计先生,外面又有人来了?”
“嗯,来了些江湖人,应该是刚刚同人厮杀过一场,不少人染血带伤。”
韩明和同伴看看村头那边隐约接近的一些人,紧张之余还是忍不住又看看计缘。
“先生怎知他们带着伤?”
计缘指了指自己鼻子。
“我这人鼻子特别好使,闻得出他们身上自己和别人的血腥味。”
这鼻子也太好了吧?而且血腥味还能分得出别人和自己?但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韩明等人的注意力全放在来人身上。
视线中,隐约能见到有十几道人影从村外进来,并且明显直奔这边,距离也越来越近。
“这些人肯定会来这里,避是避不过的。”
随着那些人越来越近,计缘这么对韩明解释一句后,率先朝着外面朗声开口。
“几位是否在找地方落脚?这荒村近侧只有这边一间大屋还算完好,且这里还有不少干柴,若是不嫌弃就过来挤挤吧。”
说道这里,计缘又对韩明道。
“韩先生,请将两匹马暂且牵到那间破了口的偏房去吧,那里拴马也够用了,这屋子终究是无主的,对方状况不佳,我等也该提供些必要帮助。”
对于计缘的擅自做主,韩明虽然心中颇有微词,但想想他们自己怎么过来的,而且外头人更多,最好也是避免冲突,就没多说什么,指派一人前去牵马。
“小九,把马牵出去。”“哎!”
计缘直接说话,一是帮这些人节省时间,缓解可能的尴尬,二是他已经闻出了这些人身上沾着一丝那股怪味,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而外头的武人听到计缘的话,相互之间低声议论一番之后,路线不变的朝着那大屋行去。
头巾汉子依然走在前头,还没接近就高声拱手致谢。
“多谢先生相助,我等正需要地方修整!”
说话间,汉子几步就跨过前院空地来到屋前。
这是一间好似祠堂大小的屋子,往屋内瞧去,里头有两处火堆。
靠内的那里围着一群人,有大有小有男有女。
外侧站着三人,一个是个斯文先生模样的,也就是刚才说话请他们的人,另外两人看到了汉子手中的刀,拱了拱手之后就走到了里头去了,那种看到刀之后脸上露出的忌怕变化也很明显,外头的屋子里还有人在拴马,头巾汉子知道这是刚牵出来的,明显是为了给他们腾出位置。
越是如此,头巾汉子也就越是能肯定这些都是百姓,外头这个像是读书人的先生倒是没露出惧色,但也绝对不像是心怀不轨的。
不论计缘还是里头那些人,看起来都不会武功的,也让头巾汉子心中微松了口气。
“不用客气,出门在外遇上困难是难免的,计某也希望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有人能伸出援手。”
计缘看了看男子手中带着一些缺口的刀,简单回礼,特意将自己的凳子挪开一些。
头巾汉子点了点头,又快速折返到等待在外的同伴身边。
“那边安全,里头的应该都是普通百姓,心地也不错,大家注意点,别惊扰他们!”
“呼……那就好!”“嗯,终于能歇一歇了……”
“走走,快些走,能喝口热水就更好了!”
外头稍远处的同伴都长出一口气,一众人相互招呼着,纷纷往大宅处赶去。
十几人衣衫尽湿,进入屋内的时候,“滴滴答答”的水淋声不停,看起来异常狼狈。
韩明等人仔细观察下,确实看到很多人身上带红,股子血腥味更是连他们都能闻得到了。
这间屋子确实不小,若是那两匹马还在,说不准会显得过分拥挤,现在马被牵走,虽然不算宽敞了,但也不至于有逼仄感。
在同屋内人短暂的交流过一番后,三波人暂且相安无事的栖下身来。
出于柴火可能不够的考虑,第三堆火没有升起来,而是将计缘这堆角落的火拨动着挪开来一些,使得十几人大多都能烤到。
现在条件不允许,众人没法脱了衣服都烤干,只能暂且除去外衣然后处理伤口。
简单的交谈了解,使得大家开头的紧张感就消去了不少。
头巾男子叫做黄之先,他一边拧干自己的外套,一边同计缘和韩明等人讲述之前他们怎么同匪徒厮杀,听得韩明等人时不时吸气和惊呼。
计缘就坐在外角,在听到强盗退走,并且在仓皇中拉下一个人的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
“诸位大侠自然是勇武非常,但恐怕那些匪徒退走另有原因。”
计缘这么说了一句,也吸引了那些江湖客的注意力,倒是没有人立刻反驳,反倒是此刻已经回过味来的黄之先也颇为赞同。
“实话说,此刻回想起来,也确实有些蹊跷,计先生可是听出了什么问题?”
计缘望向了那个被看押在角落,明显拘谨非常的巴子。
“应当是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得那些强人不得不退走,仓促间连同伴都拉下了。”
“不干净的东西?先生是说……有鬼?”
黄之先下意识的就这么追问了一句。
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到了计缘这边,连韩明那边也是如此,毕竟这种地方,“鬼”这个词太过敏感。
计缘摇了摇头。
“未必是鬼,总之是一些很邪性的事物,不瞒几位侠士,计某嗅觉特殊,方才就在你们身上闻到了一丝怪味。”
闻言,人群中有人询问道。
“什么怪味?血腥味?”
“非也,气分多种,味有不同,常人有人气和阳气,阴魂有阴气和鬼气,便是妖物也有妖气,你们蹭到的,都不在此列。”
计缘解释过后,面露思索之色。
“但这东西既然没有跟着你们,想来是随着那群匪徒去了匪寨子了,明明你们才更好下手……”
计缘有些自说自话,再次扫过一众武者。
“莫不成,是觉得你们满足不了胃口?”
这话听得一众人有些毛骨悚然,就连十几个武者都觉得头皮发麻,本就衣衫尽湿,此刻更是烤着火都觉得冰凉。
“不行,这东西邪性非常,不能放任,几位大侠,这位匪徒我得带出去一趟?”
黄之先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什么。
“先生难道是要去匪徒的寨子?”
计缘点了点头。
“不错,计某见过的妖邪也算不少了,但今天这东西尤为特殊,匪徒死有余辜,却不能任由邪物成了气候!其擅长隐匿,今日撞见了不除,可能就会错失机会。”
说话间,计缘已经越过几人走到那匪徒边上,一把抓起了巴子。
“不,不不!我,我不想去……”
“随我走一趟吧,保你无事。”
计缘看着身材修长块头不大,可那力气却令匪徒怎么都挣不脱,硬是被拖到了门口。
到了门口,计缘停了一下,想了下摸出一张黄纸递给黄之先。
“此物暂且借与你等防身,邪性的东西未必只有一个,我已经施了法,记住了,若事有不妙就咬破手指以血点之为引,呼喊‘力士召来’!”
“呃……”
“记下了吗?”
黄之先一愣,下意识回答。
“记下了……”
“好,天亮前我定会回来。”
计缘说完这句,拎起匪徒就一步跨出了屋宅。
“啊……我不要去……”
一众武者其实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看到计缘真的拎着人出去了,都觉得有些荒唐。
等黄之先和边上几人往外看去,却没能在近处见到人,再远望,分明见到人影已经远在村口,那挪动状态似走非奔却在迅速远去。
“咕……”
黄之先咽了口口水,认真看向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张薄薄的黄纸剪裁成的纸片人。
第290章 邪尸者
“老黄……这人……是疯子?”
靠内的位置,有人觉得荒谬不解,这大雨天夜晚,外头乌漆嘛黑又湿又滑又冷,就这么带着一个匪徒出去了。
“是啊,你们怎么不把人叫回来?”
黄之先看了看身边几人,这几位刚才也同样看到了计缘的远去,从这几人的神色中,他明白自己没看花眼。
“想叫的时候,已经都看不到人了,总之今晚我们小心一些。”
本想将自己手中的黄纸收到怀里,但想到自己身上都已经湿了,边上又都是火,顿时觉得无处安放只能拿在手中。
大屋的门被关了起来,不管刚才门口的大先生是不是在说胡话,至少成功让一众人都更加小心了一些。
雨夜中,计缘抓着巴子的衣领,意起游龙缩地而行。
一开始还大呼小叫想要回去的匪徒,这会已经说不出话来。
刚从屋内到外头,很有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但“轰隆隆……”的雷声中,闪电照亮了大地。
在这短暂的光明下,巴子能看到周围的景物都在快速退去,荒村更是已经被甩在了背后,可明明他们才出来没多久的,照道理这会应该还没出村才对。
这时候巴子再看向抓着自己的这位斯文先生,却发觉对方始终犹如漫步而行,连跑都没跑起来,明明自己被风灌得都快开不了口了。
巴子哆嗦了几下,也不知道是因为惊愕还是寒冷,不过似乎是因为这一点引起了计缘的注意,在之后几个呼吸之间,巴子明显感觉到身上的衣服居然奇特的变得干燥起来。
直到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虽然狂风铺面,但身上竟然再没有被雨水打中。
“注意看闪电的光辨路,我们先去刚刚你们搏杀过的地方,方向没错吧?”
计缘的声音从边上传来,此刻大雨中的世界,除了没有色彩,对于他而言远比晴天要清晰得多,甚至是地面上之前被一众武者踩出来的脚印都很“显耳”。
现在问一声不过是为了确认而已。
“没,没错,一会有个土坡,到那需要拐个方向。”
巴子不敢在乱吵乱闹了,这会他忽然觉得这人之前说得那些事,可能都是真的,而自己跟在他身边,说不定比留在荒村还安全些。
两人移动速度极快,不一会,计缘就已经跨上巴子口中的土坡,然后确认了一个方向直径而去。
片刻之后,两人重返了之前武者和众匪徒厮杀的战场,也见到了那一地的尸体。
“看来是这里没错了!”
计缘自言自语了一句,醒了醒鼻息,忍着那股难闻的味道走近尸体最密集的位置,根本不用怎么查探,顺着气息就直接摸到了一具尸体的脖子那。
“轰隆隆……”
又有闪电划过天空,在巴子视线中,这具尸体的脖子上有个可怕的咬痕,小半脖子都差点被啃掉。
“哎呦喂……!”
巴子被吓得哆嗦着叫了一声。
“尸体中精血全无,嗯,这些也是一样,但那边有一些的血却留着,应该是死于搏杀,这东西喜欢挑活人的下手,连三魂七魄都一起随着精血被吸干。”
计缘越是这么说,巴子越是怕得厉害,不过前者这会可没心思理会这匪徒的心情,视线倒是落在了那些死于搏杀的匪徒尸体上。
有几个一脸茫然的新魂在尸身边上徘徊不去,看来也不太会有阴差前来收魂,真就成了孤魂野鬼。
“走,去你们寨子,指方向。”
“这,这边!”
巴子强压着心中的恐惧感,指向之前匪徒们离开的方向,计缘静静倾听一会,能听出一条大队人马前进的痕迹。
“嗯,提起精神,不要指错路,我们走。”
计缘脚下一踏,带着巴子以比刚刚更快的速度追寻而去。
匪徒们显然并非直接回老巢,而是会在中间某些如河道和其他能消去足迹的地方绕一绕,但计缘现在有向导在,自然是挑着最近的路赶。
一边赶路,计缘也一边向巴子了解匪徒的寨子怎么个规模,里头一共有多少人等基本情况。
按照目前留存的气息看,似乎那些伤匪都是死于同一个邪物之口,并且看着有些像是类似僵尸的东西。
这玩意非常渴血,连同人浑身精气一起吸干,死者身中无血无气,自然也不可能造成尸变,但这渴血程度也太过了,想要独自将数百人的山寨吸干?
。。。
矮南山上有座南王寨,当初几个土匪起南王寨这个名字,算是嚣张到在这旷阔的南元道称土王的意思。
他们也确实有嚣张的资本,如今手下一共有悍匪四五百人,有不少甚至是军中逃兵,就是匪寨中的二当家,曾经也是一名军官。
寨子所在的矮南山虽然有个矮字,但道路却异常崎岖,山寨建造在一片岩石山岗上,周围地势险峻,进山道又窄又长,算得上易守难攻。
之前袭击十几个武者的一众匪徒,正是南王寨中的悍匪。
大半个时辰前,这些又疲又乏的匪徒才回到这里,不少人匆匆填饱了肚子,就在自己的屋棚内睡去。
在计缘拎着巴子赶路的时候,南王寨的一件堂屋内,与外头一群兄弟们早早睡下不同,这里寨子内的六位当家和一些小头目正聚在这里大吃大喝。
羊肉和炖菜,烤饼子和浊酒,一群人吃喝得不亦乐乎,口中也喧闹呼喝个不停。
“哎!要是把那几个婆娘掳来,今晚上可就享受了,真他娘的晦气,撞了邪祟!”
听到三当家在那抱怨,坐在上首的大当家也不由问了一声。
“老三,你们到底撞到是什么邪祟?”
边上的一起去的五当家喝了一口酒赶着回应道。
“大哥,你是没看到,之前三哥叫我和二哥过去,我们都检查了那些兄弟的尸体,一个个都被咬了脖子,其中有两个印子特别深,直接穿了那些惨死弟兄的脖颈血脉。”
“没错,而且这些人死得都悄无声息,看得令人不寒而栗,我还查过一些尸体,尸身上面都有抓痕,其中一些人身边的地面也有挣扎的足迹,总之是被力气很大的东西按在地上,生生啃死的。”
三当家说到这补充一句。
“尸体上的血都流干了,是被吸干了血而死的。”
“嘶……”
不少没有参与这次截杀的头目都听得吸了一口凉气,觉着相当邪门。
“所以我们就撤了,留下那群江湖人在那,美人和金银虽好,也得有命享用才是!”
大当家端起酒碗,和几个兄弟碰一碰。
“说得不错,来来来,喝!”
“喝喝!”“对,喝酒喝酒!”
……
热烈的交谈中,一名小头目喝多了尿急,出门尿尿。
外头依然下着雨,打开厅堂门出去,被冷风一吹,整个人都是一哆嗦。
这大雨天也不方便走太远,于是他就绕开寨堂的正门,沿着檐口走到后侧,然后解开裤子方便起来。
一阵放水过后,身子猛然冷战几下,算是方便完毕。
“呼……三月天还是凉啊。”
这时候有闪电伴随着雷声轰鸣而亮起。
“轰隆隆……”
短暂照亮山寨的电光,让这名正在绑裤袋的小头目猛然看到远处一个棚子外,有人抓着另外一人在那。
那给被抓的人双脚离地浑身抽搐,看着让人得慌。
‘那边这是怎么了?’
正想着,又有“轰隆隆”得闪电亮起,小头目转身的时候,猛然看到侧边有地面上有一道鼓包在急速朝着自己移动。
“什么东西?”
“砰……”
两只带着利爪的手猛然伸出地面抓在他脚上。
“啊……呃呜……”
尖锐叫声起了个头就戛然而止,但总算还是发出了一阵声响。
寨堂内,正在喝酒吃肉的几名头目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武功不低,其他小头目未必听到,但他们却都听清了那蕴含惊恐的惨叫。
“安静!”
大当家一声喝,寨堂顿时变得静悄悄的,一时间,只能听到外头的风雨声和偶尔响起的雷声,这份安静透露着一份不安。
“你,你,还有你,出去看看!”
三当家当即点了近门的几人,后者相互望了望,带上自己的兵刃,开了门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出去,似乎并无危险,但很快就有三种短促的声响传来。
“啊……”“呜呃……”“当……”
“砰……”
寨堂的一侧墙壁还被什么重重的砸了一下。
“不好,有危险,兄弟们准备……”
“轰……”“轰……”
大门和一侧寨堂的幕墙直接被轰出两个大洞,顺着火光望去,每一个洞口都有两三个衣衫褴褛的身影站在那边。
“什么人!?”
“小心地上!”“啊……”
几名头目各自运起身法逃窜开,同时在手下兄弟的惨叫中,地面炸开两个洞,从中窜出两个浑身褐色的可怕怪人。
其中一个一甩手,“噗……”得一声,直接将一个小头目削首。
见到鲜血狂喷,两个怪物一下窜到无头身那边,抱着身子啃在血淋淋的脖子上。
三当家浑身寒意直窜,大吼起来。
“娘的,这是脏东西跟来山寨了!今天不拼命都得交代!”
声音吸引了外头的邪物,一个个飞窜进来,一跃就能飞一般到达匪徒近前。
“都拼命啊!”“杀啊……”
“蹭……”“铮……”
大当家眼看有一个怪物朝着自己过来,速度快到看都看不清,来不及多想,他运起浑身真气,用自己的环首大刀重重砍向身前。
“当……”
眼前居然出现了火星,手都快麻了,都没能砍入对方身体,并且这怪物根本没停下。
“砰……”
大当家直接被重重撞了个满怀,背后更是被一双利爪嵌入身子,肩脖出迎来一张大口。
“啊!”“轰……”
怪物直接抱着大当家撞碎了寨堂后墙出去,显出其巨大的力气。
第291章 以力破力
雨夜的山岗上,巴子平复了一下自己急促的气息,对着计缘道。
“先生,那里就是南王寨。”
其实从走出荒村到勘察过战场再到抵达匪徒山寨,整个过程花费的时间极短,哪怕是腾云驾雾,短途飞行速度肯定不会提太快,且在认路和可能一下就会飞过头的因素影响下,还不如缩地急行有效率。
虽然全程都不需要巴子自己跑,但是这短暂的时间内,他身体的消耗可不少,主要是精神上的刺激。
计缘看向山岗远方黑压压的一片山寨,法眼望去火气倒是依然旺盛,但他知道这只是假象,因为这火气不再蒸腾,就如同大火被浇灭之后烟雾从黑变白,看起来依然旺盛实则已经熄火。
抓住巴子的衣领,计缘一个跳跃,在空中用脚轻点着风雨,跨过几百丈的距离直接落入南王寨中。
整个寨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连那些马厩里的马匹都已经毫无动静。
在计缘的法眼中,整个寨子里不但毫无生气,就连魂气都没,显然不论是人是马,都是身前就被吸干了浑身精元。
到了这么近的距离,计缘同样也能嗅出那浓郁尸臭味。
“不止一个?地下?”
计缘皱起眉头,手一挥,青藤剑旋转着飞起。
“咕……什,什么不止一个?”
巴子咽了口口水,忐忑地问了一句,但还没等到计缘回答,就感觉到衣领那边传来巨力,整个人骤然间失重。
“哎哎哎啊!”
计缘一把将巴子直接抛向天空,几乎在巴子飞天的同一刻,地面纷纷炸开。
“砰……”“砰……”“砰……”
三个衣衫褴褛的尸身窜出来扑向计缘,同时还有一个在背后地下接近,并探出双爪爪向计缘的脚脖子。
这些怪尸身如残影速度极快,但在计缘面前还不够看。
计缘就像是溜冰一样,向着左侧扭开怪尸的扑咬,运起铁刑战帖的刚猛掌法,以灵气为基,重重一掌打在一个怪尸身侧。
“砰……”得一声好似打在千层皮革上,被打中的怪尸犹如被巨兽撞击,直接往一侧倒飞数丈,然后“砰”得一声砸入山寨的一间屋子里,然后又“轰……”得炸开屋子的另一端墙壁,重重砸在地上,可见计缘这一掌的威势。
但一掌过后,计缘自己竟然也感受到一股诡异的反弹力,只是在他刻意没有化去这力道,身体因为巨力也反向滑往一侧,这过程中双脚在地上犁起一阵泥水。
另外两个怪尸,趁机变向,化出一阵残影再次扑向飞退中的计缘。
“呼……”
一阵好似风啸的吐气声响起,一口红灰色的气息自计缘口中喷出,正中追过来的两个邪异怪尸。
这一口气一出现就显露起一片淡淡光色,将周围漆黑的夜幕照亮。
刷…..得一下,两个怪尸在刹那间染上一片火色,两具身体好似化为烧红的木炭,那热力和火光灼得在其身上落下的雨滴都被烫得“滋滋滋滋滋……”作响,一大片白气蒸腾在周围。
“吼……”“吼……”
烧起来的怪尸在还有意识的短暂时间内,求生本能使得它们都滚入边上水坑,但这火根本扑不灭。
整个燃烧过程不过就是两个呼吸的功夫,之后两个“火人”就失去了光亮,彻底化为灰烬崩散在水坑中。
计缘眼神瞥向地面,刚刚抓自己腿的那个已经消失。
这种计缘刻意帮它们营造的“好机会”,居然都没能引得地下的那只出来,更别提引其他的那些出土夹击了,说明它们不是只知杀戮吸食的邪物,而是有灵智的。
“僵尸还是什么?会遁地?滑不留手……”
自言自语之时,脚下缩地而行,直接跃过出那间被打穿的屋子,来到那个被他一掌打中的怪尸边上。
这会它才刚刚起身,计缘已经轻如飘絮一般跨步踏在其边上的一片碎木板上,伸出右手一挥袖。
刷~得一下,地上的怪尸消失不见,直接被收入袖中。
“似乎还有好几个?哼!”
计缘凝神望着山寨周围,脚下轻轻一跃,抓住了“啊啊啊……”乱叫的巴子,随后落到了一间山寨屋棚的顶上。
天空中,青藤剑剑身亮起荧光。
“铮”
仙剑出鞘,一道银色匹练骤然闪现,见山寨山体与天空仙剑连城一条细细直线。
“砰……”
地面被剑气划开一个大口……
几乎是同一个刹那……
“轰”
巨响中,银色剑光从这片山峰斜下方炸开穿出,剑气已经直接将这个山岗的山体贯穿。
一时间,山体都“隆隆隆……”地轻微摇晃着。
巴子全靠着计缘一只手拎着自己的衣领才没有倒下去,一双腿已经完全软了。
。。。
荒村中,那荒废大屋宅子的房梁上,一只纸鹤躲在上面扯着脑袋望着下头。
外头一堆火,里头一堆火,纸鹤正好处于房梁的正中心,避开了火堆升上来的热力。
纸鹤虽然还没有明显的灵智,但是趋吉避凶的本能却是极强的,很多时候都能感知到一些非常细微的事物,对于一些细小的气息和带着一些特殊性质的事物也异常敏感。
当初杜长生使用纸人符召低配版力士,在力士从符纸状态变化出来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奇特而玄奥的变化,当时也是小纸鹤感觉到的,带着计缘找寻过去。
计缘将纸鹤留在这里,也是一种以防万一的手段,毕竟有时候常人反应力不够,也缺乏提前发觉危机的能力。
纸鹤此刻除了着重看着被黄之先拿在手中的黄纸符,也观察着下面所有人的动作。
一些武者烤干了外套,便让同伴遮挡着脱下内衬披上外套,再烤干其他衣服;那边小女孩就着温水啃着烤软的干饼;以及一个男子紧缩着身体忍着徐徐放出一个屁,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一幕幕纸鹤都看不太懂,甚至许多都没有概念,仅仅是看到而已,尤其是放屁那个男子,那一番动作在纸鹤看来毫无意义,但它却依然瞧得极为认真。
只是这时候,外头却有一种令纸鹤不安的气息浮现,它本能的寻找计缘的身影,但这会主人不在这里,随后纸鹤就盯上了黄之先,或者盯上了对方手中的黄色纸符人。
没过一会,这会外头两匹马也开始躁动起来。
“嘶咧咧咧……嘶咧咧咧……”
“嘶嘶……噗鲁鲁……”“哚哚……哚哚哚哚……”
这是两匹上了年岁的老马,枯瘦枯瘦的却很有灵性,它们在外头躁动的跺着脚,嘶鸣声不断响起,暴躁的想要挣脱缰绳的束缚。
听到马匹的动静,韩明那边的几人都十分在意,马匹可是他们的重要财产。
“我们的马,得出去看看,万一跑了怎么办?”
“对对对,出去看看!”
韩明和另一个青壮站起来身来,黄之先看看外面黑漆漆的样子,又见这两个都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便也站起身道。
“我去给你们瞧瞧吧。”
见到黄之先一副要出去的样子,房梁上的纸鹤当即拍打着翅膀从上面飞下来,一下飞到了黄之先眼前,黄之先只觉得眼前有东西划过,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感觉到手指头一痛。
“嘶……啊……”
黄之先左手大拇指直接被啄出一个小口子,吃痛之下就松开了手,黄色符纸也从手心滑落。
“有只会咬人的鸟……”“躲在屋子里避雨的?”
“不对,是只纸鸟!”
“它,它自己会飞?”
黄之先看清楚状况后惊愕出声,边上的人全都下意识站了起来。
不过一只纸鸟在门前来回飞,虽然令人警觉但还没到一种惧怕的程度,好几人都是一脸好奇。
纸鹤拍着翅膀飞到地上的符纸边上停下,一只翅膀上下扇动着点着地上的黄纸符。
这时候一些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黄纸人居然散发着一阵阵好似烟絮一样的黄色荧光。
黄之先看看自己手指上的伤口,地上的黄纸人已经染了血。
纸鹤扭头看看外面,再次换了个角度飞到黄纸人的一侧,依然用翅膀点符纸。
这下黄之先明白它的意思了,看看外头,皱眉犹豫了一下,尝试着喊了一声。
“力士召来。”
刷~
黄纸骤然化为一阵烟雾缭绕荧光四溢的黄蕴,一个雄壮异常的身影在其中浮现,极为短暂的功夫,黄蕴就散去。
原地出现了一个魁梧非常的神人,其身高超过十尺,浑身着金盔金甲,面色赤如红玉,须发皆如钢针,身前身后的黄巾飘絮也显着某种玄奇感。
黄之先本来也算是一个壮汉了,但是摆在金甲力士面前,就仿佛是个半大的孩子。
金甲力士低头看向黄之先,随后又看向一侧的纸鹤。
很明显的沉默了两个呼吸之后,金甲力士侧身转动一个角度,面向在空中飞舞的纸鹤,恭敬拱手作揖。
“尊上!”
恭敬行礼之后,金甲力士转向门外,低头躲过门框,一步跨了出去。
屋内众人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全都死死盯着金甲神人。
见到金甲神人走到外面后,身体展现一个弓步,左臂前摆右手握拳上扬,身前身后的黄色飘絮前后拂动开来。
在撕裂空气的破风声中,金甲力士的拳头如炮弹般轰出,直接打向斜前方的地面。
“呜……”“轰……”
地面被一下撕开,一道裂纹在顷刻间延伸十数丈。
“砰……”
远处十几丈外的地面炸裂,一个黑影直接被这一击砸出地底。
隆隆隆隆隆隆……
地面在轻微摇晃,金甲力士身后屋内的众人都有种站立不稳的感觉,屋顶不断有灰尘落下,一小会才平息下来。
第292章 靠近者死
尽管金甲力士明显是巨力往前倾泻,裂缝更是不会往后延伸,但重拳触地带来的震动感还是让其身后的屋宅颤动。
地面的动静平息下来,屋宅内依然有淅淅沥沥的灰尘从屋顶和房梁上往下落。
如果说刚刚金甲神人出现的时候,屋内人的眼神都是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那么现在就是完全呆滞状态。
一个门口的武者指着屋外能被火光照见的地面,带着些许结巴的傻傻说了一句。
“地,地面……”
“咕……裂开了……”
黄之先咽了口口水,接口回答了对方想说的下半句。
“大家,大家先别出去!”
因为能见度的关系,屋内的人看不到稍远处被金甲力士拳力打出地底的怪物,但如黄之先等几个反应快的人,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事,很显然金甲力士是在攻击什么。
金甲力士打出一拳之后,缓缓站正身体,双足微微分开,双手一左一右垂在身侧,身上的黄巾飘絮随风摆动。
“叮叮叮叮……”
屋外的雨滴打在金甲力士的盔甲上,发出细微的金击声。
“轰隆隆……”
这时候雷声响起,闪电照亮大地,也让早就注意力集中的屋外的众人看到了远方的景物。
就在这间屋宅前方二三十丈的位置,有三个人影就立在那处空旷的地面上,其中一个即便是隔了这些距离看去,依然显得异常魁梧,甚至可能并不逊色金甲神人。
更诡异的是,此刻众人看去,在闪电短暂的照耀下,好似幻觉般能看到,那几个怪人仿佛身上散发着一种怪异的黑烟。
并且只是看到他们,不论武者还是普通人,都有种莫名的心悸,心慌到整个身子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好似被什么极端邪异的东西盯上了一样。
不过实际上黄之先等人还是漏看了,在三个“怪人”前面不远处,其实还躺着一个,只不过这一个浑身表皮开裂,内里沟壑纵横,好似被撕扯过的烂布片一样,身体还在不停的颤动。
这个看起来十分凄惨的邪尸,正是在想要遁地接近大宅时,中了金甲力士裂地一拳被打出来的那一个。
“那边的……是人?”
“八,八成不是……”
“没事的,我们有这个金甲神人护着……”
“对对对……”“我们有金甲神人!”
尽管外头的那几个人看起来邪异非常,给人感觉诡异人,但金甲力士就站在屋宅前,也带给众人十足的安全感。
黄之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周围左右看看,但这会却到处找不到之前那只纸鸟。
听闻这金甲神人称呼那只纸鸟为“尊上”,想来这纸鸟一定来头不小,可惜现在又消失了。
此时的纸鹤已经重新躲到了屋内房梁的尾端,并且倒挂在那边看着外头,同样也将众人在这种情况下的惊恐和亢奋都看在眼中。
屋宅二三十丈外,站立状态的邪尸基本全都看着金甲力士,这个在黑夜中依然透露着丝丝神光,犹如猛将一般的人物,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
“你方才是如何藏身的,为何,我并未感受到你的存在?”
一种沙哑阴冷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正是源自中间那个块头魁梧得多的“怪人”。
这话屋内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但大家都知道这显然是说给金甲力士听的。
只不过金甲力士显得极为高冷,站在那边一言不发。
“你是神,还是妖?为何气息如此特殊?为何既无火气也无神魂之气?”
金甲力士依然一言不发,站在大屋前任由雨水冲刷己身。
“你身上同他们无香火愿力纠葛,为何要护着这些凡人?”
这第三句话传来,本以为会一直高冷的金甲力士居然开口了。
话音浑厚低沉,却异常清晰震耳。
“奉尊上之命,妖邪精魅,靠近者,死。”
外头有一小会没有传来声音,大约四五个呼吸之后,才再次开口。
“你口中的尊上是谁?”
金甲力士再次进入了高冷状态,好似根本没听到一样。
倒是屋内的黄之先等人,都下意识的四顾搜寻那只纸鸟,可惜都没发现它去哪了。
黑暗中,身材魁梧巨尸看着不远处的屋宅前的金甲力士,鼻子中喷出一股灰败之气。
“呲……”
在它眼中,能看透那金甲巨将身后的屋子,里头全都是一些凡人,甚至所有人都透露着一种惊恐的情绪。
低头看了看那个被金甲巨将打出地底的奴裔,再顺着它的身躯望向那一条地缝,这裂缝一直延伸到金甲巨将身前,显示了刚刚那一击的力量之夸张。
今夜本来得到一个奴裔所报,得知有十几个元气充沛的武者之后,久违得动了亲自吸食血食的念头,便动身赶了过来,而那些匪徒有其他奴裔前去,也不会浪费。
本该是一个欢愉的进食夜,可眼前的一幕显然是没想到的。
本来十几个武者虽然肥美,看不透状况之下,也不是非吃不可,不过这金甲巨将似乎对它异常蔑视,这让巨尸心中火起。
“你口中的尊上,到底是谁?你又是谁?通一声名号!”
金甲力士依然伫立在大屋之前,这一次微微抬头看向前方,口中浑厚如洪钟般的低沉之音再次响起,只不过并非回答巨尸的问题,而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奉尊上之命,妖邪精魅,靠近者,死。”
这黑夜虽暗,但对于巨尸来说自然毫无影响,金甲力士那种木讷的目光在她看来,简直就是**裸的“目中无人”。
巨尸虽然有智,但本就邪异非常,生前死后都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今晚事出蹊跷才耐着性子问了几句,现在被这般嘲讽,哪里还忍得住。
“嗬嗬嗬嗬……既然你找死,那就去死吧!我会先吸干你,在将你身后护着的凡人尽数吸干,吼!”
“砰……”
巨尸脚下的地面猛然被踏碎,身体将暴起之下,所过之处将雨幕都撞出一条水形隧道,身上褴褛的衣物也全都被撕碎,露出内部好似长满鳞甲的古铜色表皮。
这一刻带来的压迫感令大屋内的所有人都感到窒息,仿佛心脏被人捏住一般。
也是此时,金甲力士的眼神和反应,一刹那变了,身体前倾双臂前后呈爪,几乎在金甲力士做出动作的统一刹那,巨尸就已经出现在其眼前。
时间好似短暂的缓慢了一下,随后两个庞大身躯相撞
“轰……”
周围的水洼全都往四周炸飞水花,雨幕更是朝着四周飞射,冲击的强风令大屋的门都被吹开。
屋宅里头的人用手挡在身前艰难的睁着眼睛,两堆柴火犹如风中的烛火一般摇摆不定,门口那堆更是很快被浇灭。
地面犁出一条沟壑,因为迎接巨尸的冲击,金甲力士的身形已经被迫到荒宅门前不过数尺距离,在其背后更是隆起一阵泥土,一只覆盖金甲的巨足也踏在身后,身体呈现弓步。
“咯咯咯咯咯……”
一种绞索角力般的响动在门前响起,金甲力士和巨尸的双手握在一起,一个褐铜一个赤红。
巨尸的眼神深处显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神色,这金甲巨将,竟然仅仅是单纯以力量挡住了自己这无可比拟的冲击。
本来巨尸的打算是直接突破金甲巨将,并且还要将其身后的屋宅也撞塌,并且杀死那些凡人,以此来嘲讽对方可笑的守护。
在巨尸心中惊骇的时刻,力士缓缓抬起头,一张赤红的脸上,双眼的无神在巨尸眼中尽显“冷漠”。
“咯咯咯咯咯……”
金甲力士原本弓步在后的一条右腿,居然离开地面朝前跨去。
“砰”“砰”“砰”……
就这么一直将巨尸推向外侧,速度越来越快,一直将对方推到了距离荒宅三十丈开外。
边上的两个怪尸化为残影飞扑力士,用利爪和尖锐牙口在金甲力士身上又爪又咬,发出“叮叮叮……刺啦刺啦……”的声响。
但金甲力士好似浑不在意,注意力全在巨尸身上,赤面露齿,话音再传。
“奉尊上之命,妖邪精魅,靠近者,死。”
身前两条黄巾飘絮好似化为灵蛇,刷刷刷转动中缠上了巨尸的双臂和腰肢。
在巨尸心道不妙的下一个瞬间,金甲力士猛然放开双手,一个侧向转身,抱臂卡在巨尸头颅上。
下一刻,巨尸感到一股强烈到撕扯身体的失重感传来,整个人被金甲力士抡起,撕裂了空气后砸在地上。
“轰……”
在巨尸浑身的震荡和麻木感还没消退,脑子还在发懵的时刻,下一个刹那,一只覆盖金甲的巨大手臂扬起角度,随后猛然朝身前下方打出。
“呜……轰……”
巨尸倒地之处,地面朝着四周迅速撕裂,犹如形成了一张沟壑构成的大网。
而右手攻击完之后,金甲力士好似赶苍蝇一样,甩动左臂,就“砰”得一声,将咬在自己肩甲上的一个邪尸一击打飞。
远远看了一样另一个跳开的邪尸就不再理会,而是再次扬起了右臂,出拳,向下。
“呜……轰……”
这一击,地面被彻底打碎,直接陷入一个四五丈方圆的碗形大坑。
第293章 被怒火冲昏头的后果
“轰隆……”
巨尸倒下位置的地面完全粉碎塌陷,巨尸连同金甲力士一起都跌入其中。
周围的雨水纷纷“哗啦啦……”得流入坑内。
“呜……轰……”
又是一声巨响从坑内传来,周围土层剧烈震动,才流入坑内的积水仿佛遇上爆炸,如同箭矢一般再次飞射而出。
稍远处的荒宅内部,黄之先和韩明等人身子又抖了一下,从刚才开始,每当听到一阵巨响,他们的身子就会随着声响和脚下的麻痒,下意识做出反应。
“沙沙沙……沙沙沙沙……”
头顶是不断落下的灰尘,就连屋顶的旧瓦片都在一阵一阵的抖动。
“轰……”
又是一声巨响,黄之先和韩明等人明明已经做好了承受下一次巨响和震动的准备,但依然还是被震撼到,身体也不由自主再一次抖了一下。
很多人都想知道外头的情形到底如何了,但在这种煎熬般的等待中却连开口说话都不敢。
外头的战场上,坑已经深达四五丈,巨尸也已经生生受了金甲力士四拳,第四拳落下的时候,它甚至能听到自身体内一些开裂的声音。
可怕的攻击和强烈的痛苦终于令它彻底清醒过来。
“呜……”
撕裂空气的破风声再次传来,眼看这金甲巨将的拳头急速接近,巨尸拼尽全力双掌迎上。
“吼……”
“砰……”
冲击将周围落下的雨水全都震得粉碎。
“咯咯咯咯咯……”
巨尸双掌一起挡住了金甲力士的一拳,身体更是弯起来想要起身。
但也就是这一拳被挡住的那一刻,金甲力士右膝盖狠狠下顶,砸在巨尸胸口。
“轰……”
“咳嗬……”
巨尸被打得直接从口中咳出一阵灰气,但即便如此也不敢放开双手,身体奋力挣扎着想要逃离,可身上的黄巾缠绕得死死的,不但限制他离去更是使得它使不上力气。
‘不妙,不妙,这样下去不妙……’
巨尸突然间嘶吼起来。
“吼……”
听到这吼声,原本一直徘徊在大坑边上不敢入内的奴裔邪尸,突然朝着稍远处的荒宅跃去。
三十丈的距离对于这种怪异邪尸来说简直就是近在咫尺,但这一次它的速度明显放慢,好似就是在狂奔。
“呜吼……”
怪尸边跑还边发出一种黄之先等人心悸的吼声。
这种围魏救赵的方法也只是巨尸想要赌一把,在它眼中几个凡人的死活自然不值一提,但此时却只盼望这个金甲巨将能分心片刻。
这一刻,金甲力士竟然直接起身,在巨尸身上狠狠一踏借力之后,“轰隆……”一下斜着撞开大坑的一侧而去。
“砰……砰……砰……”
好似一头魁梧的巨兽,仅仅跨越六步,整个身体就拖着无尽的狂风追到那个邪尸身后。
六步踏出,金甲力士由极动到极静,身体已经贴近邪尸身后,脚下停步身体前倾,而在跑步中就张开的左右臂挥起双掌。
“呜……”“呜……”
赤红的双掌挥出,邪尸想躲避也已经来不及,更何况巨尸控制之下根本不允许它改变方向。
在呼啸声中,金甲力士赤红的双掌合十,一左一右重重拍在这个邪尸的头上。
“砰…..”“噗……”
邪尸的坚硬到寻常凡人武者刀剑都难以砍动的头颅,好似一颗炸得松脆的麻团,被金甲力士双掌拍得粉碎。
“呜……”“啪嗒啪嗒啪嗒……”
狂风呼啸,荒宅的大门剧烈摇摆,荒宅室内的剩下一堆火更是在金甲力士双掌带起的风压下刹那间熄灭。
室内的黄之先和韩明等人,都被这狂风下被吹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家双手挡在面前,被风压撕扯得无法呼吸更无法睁眼。
两个呼吸之后,这令人无法喘息的狂风才平息下来,这时候刚刚看不真切的室内众人才发现,离荒宅不到一丈远的门外,一个黑影站在那里,但项上部分并不是想象中的可怕头颅,而是一双巨掌。
金甲力士就站在邪尸身后。
“砰……”
邪尸倒在了荒宅门前,脖子处流动这一层黄色的粉末状淡淡流光,显然金甲力士的攻击不光是普通的力,还有其他玄奥在里头。
即便是邪尸这种诡异的东西,被这样爆头也是活不了了。
金甲力士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然后再次转身站定,双臂摆在身侧,黄巾飘在前后,就好似刚才开始都没有动过。
三十丈外的大坑内,巨尸在金甲力士离开的一瞬间已经遁地远走。
它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产生过“怕”这种情绪了,但这会却是本能驱使着遁地远离,甚至没有在金甲力士刚刚背对它的时候追加攻击的念头。
万一要是再一次被对方抓住机会困住,那估计就不是再受几拳能了结的了。
在巨尸看来,似乎也是知道自己已经脱困,金甲力士也不再回身,而是就站在了荒宅门口,眼睛看着巨坑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藐视”。
荒宅内,众人知道好一会,才从心悸和呆滞状态中缓和过来。
“呼……呼……呼……我们,还活着?”
“咕……应该,还没死……”
“我们的马,马怎么样了?”“哎呀别管马了,命要紧!”
“火都灭了!”“点着,快点起来,还有火星,能引着!”
屋内的声音有紧张有急切,带起的响动也是手忙脚乱,不多时,靠内的那一堆火又被重新引燃,室内的慢慢恢复的光亮。
尽管知道安全维系在外头的金甲神人身上,但火和光依然还是能给众人带来些许安全感,也带来一些温暖,毕竟之前的狂风带走了太多体温,现在好多人都哆嗦着。
直到又过去一会,身体也暖和起来了,黄之先等武者才率先平复了心绪,又重新凑到了关闭的门前,透过破了窗户纸的门上孔洞朝外张望。
“轰隆隆……轰隆隆……”
连续几道闪电划过天空,将地面反复照亮。
直到此刻,在黄之先等人的视线中,才看到了门外偏西方向稍远处,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坑。
哪怕被金甲神人的身体挡住一些视线,但也知道这坑极大,此时望去也不知道有多深,黑压压的煞是吓人。
韩明等普通百姓还有些愣神不解,但黄之先等武者却已经结合刚才强烈的地面震动感,想象出一些画面,恐怕这大坑就是之前金甲神人同那怪物战斗时所留。
“请问,请问神将,那妖邪,可是被您降服了?”
黄之先尝试性的问了一句,不过外头的金甲力士背对着荒宅毫无反应,甚至都不曾转过头来看看。
几人看看门前那具无头邪尸,虽然头已经没了,但光是看到那一双手上长达一指的尖锐指甲,就已经十分骇人。
大约百丈外的地底,巨尸缓和着浑身的痛苦,注意力依然集中在远处地面的金甲巨将身上。
身上的这种痛苦感巨尸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了,久到都快忘了这种感觉,它本该不会有痛觉,即便手脚断去也应该不会痛楚才对,但金甲巨将的攻击却让它感到灼身般的痛苦,足以说明对方绝非仅仅运用巨力,还有某种玄法蕴含其中,极可能是有能力杀了它的。
但金甲巨将却好似根本不在意它了,这无疑是一种极大的羞辱,以至于让巨尸在地底气急败坏同时又有些无可奈何。
它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不是那金甲巨将的对手,只是强烈的愤恨让它不甘就此退去,至少也得把那些凡人全都弄死。
这时候,远方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仓皇惊恐的叫喊声。
“啊……啊…….啊……”
喊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声音正是来源于巴子,此刻他依然被计缘拎在手中,但却身处天空,御风飞行令他不由就用喊叫来宣泄心中的恐惧和亢奋。
计缘也是有些无语,这南王寨的唯一一个幸存者胆子并不大好奇心却不小,明明已经叫他害怕的话闭上眼睛,但中途却依然忍不住睁开了,然后看到自己在天空移动,吓得手脚乱挥不能自持。
还好去的时候是在地面找过去的,否则以巴子的这种状态,天上能认路才有鬼了。
到达荒村上空准备降落的时候,计缘自然也发现了那个大坑,更是见到了金甲力士已经被唤出,心中明白这里也遇上过麻烦了。
“啊……啊……”
“闭嘴。”
计缘淡漠的一句话仿佛比这一路的恐惧更有威慑力,巴子在下一刻就死死捂住了嘴。
片刻之后,计缘带着巴子轻巧的落在荒宅之前,这时候里头的人也全都凑到了门前,黄之先更是连忙打开了门。
“计先生!您可回来了!”“计先生,您没事吧?”
“先生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先生回来了!”
“先生快快请进吧!”
里头的人显得热情无比,计缘的归来让所有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安全感,一颗悬着的心也都落回了肚子里。
计缘点头“嗯”了一声,瞥了一眼脚边的无头尸体,松开巴子的衣领将之推入门内。
金甲力士在计缘还没落地的时候,视线就已经定在他身上了,随着计缘落地,力士也转过身来。
这次不看黄之先也不看房梁那边躲着的纸鹤,直接向着计缘拱手作揖。
“尊上!”
“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还好一些。”
计缘朝他点了点头,面上露出笑容地赞许一句,但力士自然没有任何其他回应。
“先生,外面风急雨寒,快些进来吧?”
计缘摆了摆手,视线扫向外面的黑暗。
“不急。”
说话间,计缘几步走到屋外水井边,顺着那一股尸臭的方向,望向村外某处,双目睁**眼照观,一股子污浊的黑气若有若无的显现在那一片区域。
地底的巨尸这会竭力收敛自己的所有气息,但心中恐慌难掩。
直到计缘回来,刚才被愤怒冲昏头的它才骤然回想起,金甲巨将口中可是还有一个“尊上”的。
第294章 我计缘说话算话
这一位带着人御风而来的神秘人,显然就是金甲巨将口中的“尊上”,但此刻看去对方却好似一个凡人。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种荒谬的感觉自然不可能是事实,不是隐匿之法神异就是道行差距过大窥不见真实。
比起金甲巨将的“目中无人”,这位青衫客的视线就极有目的性,或者说根本就是定在巨尸自己藏身的位置。
巨尸遁在地下,也收敛了一切气息,当然是看不到地上的情况的,但这是一种感觉,一种自己被看到了的强烈感觉。
此时此刻,计缘一身白衫站在荒宅外井前,金甲力士也随着他的移动跟随前行,就站在计缘身后两步之遥。
看似前者渺小后者魁梧,但在经历过这一场危机之后,于黄之先等人心中,莫名有种前者身形才更伟岸的感觉。
今晚计缘斩杀的邪尸也够多了,矮南山上,南王寨所处的山峰都被青藤剑剑气搅得崩塌小半,一共除去了九个邪尸,连同还在他袖中的那一个算是有十个。
这些东西嗜血成性,力巨而皮坚,也有些灵智又偏偏还会遁地,绝对比计缘印象中的僵尸要厉害不少。
而且此类尸邪之物,几乎算是生灵活物的天敌,生来就渴噬生灵精血精魂,例数记载从无善类,算是少数计缘打心眼底里就异常厌恶的一类邪物。
此刻哪怕巨尸再是收敛气息,远方这股子尸臭味在计缘的嗅觉中依然浓烈非常,这味道可以说既来源于尸,也来源于不知多少的被害之人。
“想必你便是这些尸怪的源头了?”
计缘开口,话音平静,道音中正浑厚又浩渺远传,在身后荒宅内的众人耳中只算清晰不算响亮,但在村外地底的巨尸听来却声如滚雷。
巨尸心中再无侥幸心理,身上的尸气翻滚,很想立刻遁地远去,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令它有种千万不要这么做的直觉。
计缘望向巨尸所在的方向,对其没有直接遁走略感诧异,他略一思量,就明白此种情况不外乎两种可能。
一是巨尸还有强力后手根本不怕,二是根本不敢跑。
就目前而言,还是第二种可能性大一些,既如此,计缘也懒得和对方废话了,再次开口的话就显得极为直接。
“三息之内,出来见我。”
这声音依然十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之感,没有说明这三息算是呼吸绵长还是短促,更没说明不出来是什么后果。
但只是这么一句话,不光是躲在村外地底的巨尸,就连荒宅内黄之先和韩明等人,也能想到若是不照着计先生所说的做,那下一刻绝对不会平平静静的。
再看看静静站在计缘身后的金甲力士,就更显出一种强烈的说服力。
三息不过计缘的一个说辞,他甚至根本就懒得计算,仅仅是在话音出口之后不多久,左手便已经上扬。
青藤剑带着荧亮流光浮现在计缘手中。
在仙剑浮现的那一刻,村外地底的巨尸仿若陷入极寒之中,心间更是如同针扎一般刺痛。
根本来不及做什么思考,仓皇间排开土地朝着地面而去。
“砰……”得一声,巨尸带着碎土与泥浆破土而出。
“我出来!我出来!”
巨尸是第一次真正切切的看到计缘,一袭白衫立雨中,左手掌剑力士在后。
而计缘对于这邪尸的块头也是微微一惊,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金甲力士,对于邪尸会说话倒是有些心理准备,虽然之前那些都只会嘶吼,但这一个明显是不同的。
既然配合倒也好的。
“过来。”
听到计缘的话,巨尸犹豫了一下,还是快速从村外回到了村内,没多久就站在距离计缘十几丈外的村中小道上。
巨尸浑身枯褐,表皮角质好似长了一身鳞甲,双目泛着黑气,大雨淋在其身上也能砸出一些点滴声,显出其身体的坚硬。
即便看向计缘的时候带着惧怕,但光看外表还是极有压迫感的。
“我问你几个问题,回答了,那么你可以选择挨一剑,或者承了我一口火灼身之后离去,若不回答,我便立刻让你身魂俱灭,懂了么?”
计缘的话依然几位平静,仿佛说着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巨尸望向不远处的白衫人,对方一双眼睛显露苍白之色,内无任何神彩,无波澜无情绪,淡漠的看着自己,好似同看路边草芥并无二致。
雨水在并未被牵引向他处,在落到白衫客身上的时候自然滑落,令其衣衫不湿鬓发不沾。
“懂了,阁下问吧!”
“灵智倒是不浅……”
这么说了一句后,计缘才继续问道。
“你当属何种尸邪,可是僵尸的一种,如那等仆从还有多少?”
尸邪这个词算是很冒犯的说法了,但也得看是谁说,常人敢这么喊自然一口的事,可从计缘嘴中出来,巨尸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老实回答。
“若以正统说法,我当称为尸妖,如先生所言,亦可算是僵尸的一种,奴裔……”
巨尸看了看不远处那个无头尸体。
“奴裔需要我散出自身之血,一共化有十三之数,应该,还有一个存活,暂不知去了哪里……”
计缘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袖子,再次看向巨尸问道。
“既是你的奴裔,为何不知其身在何处?你不能控制它们?”
巨尸斟酌后小心的回答。
“此事……我也不知啊,真不是欺瞒先生,往日确实应该是能知晓其身在何处的,现如今我只知其还存活……”
“嗯。”
计缘点了点头,知晓奴裔的情况之后,他心中有一丝其他念头闪过,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大概率不敢说假话,但他还是想诈一诈巨尸。
所以在短暂沉默之后,计缘突然将双眼睁大一些,目光冷然的盯着巨尸,口中不再是寻常问话,而是绽放对邪物充满震慑性的敕令道音。
“你的主人在哪,为何派你来此?”
这声音如同春雷炸响,好似锣鼓轰击在巨尸脑海中。
“我......并无主人啊!”
巨尸的话明显前后卡顿了一下,也令计缘眯起了眼睛,法眼上下细观其全身,才又问道。
“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为何虽存神存魂,却命魂有所残缺?”
巨尸赶紧再次回答道。
“我名为巫楚,身为尸妖,为天地所厌,有许多是死后多年尸身自孕尸气而始,身魂有所残破也属于正常。”
计缘长长的“哦……”了一声,点头笑道。
“修行界有很多怪人怪事,对于一些存在来说,某些人就尤其喜欢管闲事,不巧,计某虽然自问做事也有自身原则,但在外人眼中就是那种喜欢管闲事的人。”
在计缘说到这的时候,巨尸心中开始更加紧张起来,还好后面的话让它心头稍松。
“不过计某乃修仙修真之辈,断不会随便食言,受一剑还是被烈火灼一次身,由你自选,考虑的时间依然是三息。”
计缘说完这句,就站在原地静候了,不过看似平静等候,实则已经凝聚心神在身与意之间运法游走,酝酿起一股三昧真火。
青藤剑就在手上,即便这会并无任何锋锐气息显露,但剑鞘上的字摆在那,尤其是刚才计缘握剑的时刻是真的想拔剑斩尸的,那时候一定被危机感刺激到了,所以巨尸才现身。
它甚至可能已经猜到了这是一把仙剑。
只要不傻,巨尸肯定会选择被烧一次,实际上尸妖也是如此想的,毕竟世间虽有不少神火,但自身尸气浓烈至极,也是至阴至寒之物,灼烧只要不被施法持续焚身,有极大把握能撑得住,而且这毕竟是大雨天。
计缘就是算准了尸妖的心态,准备给它个惊喜。
“我选被火灼身,还望先生遵守诺言,我受火灼烧之后能放我离去!”
为防引起计缘不喜,巨尸此刻忍着将浑身浓烈尸气压缩在体内,此刻更是学人躬身作揖,把一切表面功夫做足。
“呵呵,放心,计某说话算话,站好了,只一口火而已!”
说还这句话,计缘屏息一瞬,再次张口。
这一次不再是真火气息,而是一簇红灰色的火焰从计缘口中被喷出,周围几无任何温度变化,却好似扭曲火焰所过的黑夜。
刚刚行礼完毕的巨尸才抬头,就见到这团火已经到了面前,强忍住躲避的冲动站在原地。
明明只是触碰到巨尸胸口,红灰色火焰却刹那间燃遍其全身。
“啊”
几乎在顷刻间,尸妖本身的颜色不再,浑身化为火红,从口、眼、鼻、耳等孔洞中,更是灼现灰白。
“砰……”“砰……”“砰……”
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力,勉强向外摇晃着跨出三步,也是持续了三息,惨叫声和身体的行动就停止了。
“轰……”
尸身倒下,直接碎为一地炭粉。
第295章 做错总得负责
真正的三昧真火,其威力的果然没让计缘失望,其实这巨尸单论道行而言并不算多高深,但僵尸一类的东西实属异类,实力往往超越本身道行极多,若是没有足够克制的手段,寻常修士遇到也很可能会栽跟头。
‘还好是遇到了我。’
目前在不需要面对太多有压力的目标的情况下,计缘也确实有资格在心里想一想这种话,看了一眼地上的灰烬,这会已经在大雨冲刷下变得和地面泥土密不可分。
“尘归尘土归土吧。”
说完,计缘便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入了荒宅内部,屋外的金甲力士只是站在门口没有入内,在计缘进了屋门之后,便在粉状流光中重新化为一张薄薄的黄纸,飞回了计缘的手中。
计缘将黄纸收入袖中,瞥了一眼房梁末端,才看向室内黄之先和韩明等一众安静的人,他们脸上的紧张之色还没褪去。
“已经没事了。”
听到计缘这么说了一句,好多人才舒出了一口气,一众人明显如释重负。
“多谢计先生搭救!”“是啊,多谢先生搭救我们!”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多谢先生!”
……
所有人都朝着计缘拱手作揖,就是那个小女孩也在学着长辈一起施礼。
计缘不躲不避,受了所有人一礼,然后才转身将几扇破门关上。
“都休息吧,这夜晚还长着呢,所有人明天都要赶路,放心,晚上不会有危险了。”
说完这句话,计缘走到一个墙角,将被狂风吹翻的凳子扶起来,然后坐在上头靠着墙,拿出了《外道传》重新阅读起来,这样子主要也算是摆出了一副不想多言的态度。
韩明和黄之先分别前后送上热水和吃食,计缘也都是谢过表示不需。
纵然有百般好奇和千言万语,但看到计先生这幅样子,大家相互看看,也确实不太敢打扰。
门口的这堆火已经熄灭并且浸湿了,但这会计缘已经悄悄将屋内的水汽全都化去,所以黄之先取了里面那堆火的柴枝来重新引火的时候,也是一点就着。
一众人又围在两堆火边上烤火取暖,等火堆的温暖烤去了心中的紧张和恐惧,很多人心思就又开始亢奋起来了,这次不是怕,而是单纯的兴奋。
好奇心和渴望心人人有,而且现在有一个神仙人物就坐在室内,是个正常人都安奈不住,只不过计先生现在正在聚精会神的看书,不太好打扰,所以只好退而求次其次了,毕竟之前还有个贼匪余孽同计先生一起出去的。
黄之先看向缩在门角的匪徒,这里所有人都充满着兴奋和喜悦,就连韩明等人的那两匹老马都没事,但唯独巴子不行,他是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但或许只是暂时的,其他人喝着热水吃着饼子,他却只能独自缩在墙角。
若非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计缘排干了水汽,估计现在还会冻得瑟瑟发抖。
“喂,你叫巴子是吧?”
“呃……是,是的!”
巴子下意识看看坐在不远处的计缘,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只能紧张的回答。
“给,烤软的热饼子。”
见到黄之先递过来的饼子,巴子先是愣了一下,咽了口口水之后犹豫着接过,然后啃了一口,之后便收不住嘴,不断往嘴里塞,塞得嘴里鼓鼓的才开始咀嚼。
今晚论受到的惊吓,他巴子是最深的,消耗的体力也非常大,从入夜前的搏杀到此刻都没吃过东西,早就饿坏了。
咀嚼一阵咽下口中的饼子,又开始狂啃剩下的。
这会韩明也走过来,递上了一个竹筒。
“喝点热水吧。”
“唔嗯……谢……”
巴子接过竹筒试了试温度后,就“咕噜咕噜”往嘴里灌,然后再次开始啃饼子。
这种加了一点盐巴的饼子,在没有烤过的时候又干又硬,虽然一个看似并不大,但是真吃完绝对顶饱,通常也需要撕下来反复咀嚼,好一会才能吃光一个,但在巴子那却片刻就报销了。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竹筒中的热水也被一口气喝光。
“呼……”
巴子感觉自己这才算是真正活了过来,身子好受了许多。
计缘余光注视着这一幕,又瞥了一眼房梁上盯着这个角落的纸鹤,失笑的微微摇了摇头就继续看书了。
“巴子,你之前是和计先生一起出去的,外头发生了什么啊?”
“是啊,你跟我们讲讲呗,一会我们也告诉你这边发生了什么,那个计先生留下的金甲神将实在是威猛!”
巴子下意识看了看计缘,见他似乎没有理会的意思,加上现在身子也暖和肚子也饱了,便也壮着胆子开始说起来。
“南王寨那边,就是之前的我在的,在的贼匪窝,我和计先生就是去的那,那一路快得和飞一样……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整个寨子里面已经没有活口了,几百个人,百十来匹马,全死了……”
巴子露出后怕的神色,然后又带着兴奋劲开始讲述之后的事。
“你们知道么,计先生那把剑厉害得没边了,那剑光扫过,就把矮南山大大小小的山峰削平咯……还有啊,我回来的时候是飞着回来的……”
听着巴子夸张化不少的讲述,计缘也不由在心中想着。
‘吹牛侃大山,果然是人的一大天性。’
房梁上,纸鹤聚精会神的瞧着这一处,在人群“哦”“啊”的一惊一乍中,也学着前俯后仰抬头点头。
今天晚上,对于这些人来说都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在亢奋的前半夜过去之后,后半夜疲惫袭来,连守夜的在内几乎人人都睡着了,有的靠着墙角,有的不管不顾就地躺着睡。
本来计缘想过在他们睡着后,天亮前自己就离去,但是考虑到这群人今天已经被吓得够呛,所以还是将他们送到有人烟的地方再说吧。
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计缘就同黄之先为首的武者和韩明等人都一起结伴而行,大约十几天之后的上午,才终于走出了南元道,看到了一个还算热闹的小城镇,周围也出现了其他行人。
望着道路前方出现的城镇,黄之先走近计缘几步,小声道。
“计先生,前头有城镇了,我想问问您,巴子怎么处理?”
计缘早就和众人说过,到了第一个城镇他就会离去,黄之先本可以等他走了在考虑巴子的事,此刻说,算是表明了选择权在计缘。
计缘对于怎么处置巴子没有任何意见,只是让黄之先等人自行商量。
所以在又行了一阵到达城镇外后,事先并不知情的巴子才突然知道了众人打算将自己送官。
骤闻这消息,自以为已经和所有人混熟的巴子有些接受不了,惶恐间突然想到什么,直接面向计缘“咚”得一声跪下了,哭着找计缘求情。
“计先生,计先生救我啊!他们要把我送官啊!先生您说句话啊,您开口他们一定会放过我的!”
巴子声泪俱下,还想往地上磕头,不过头没磕下去,脑袋就被一只手托住了,抬起头来看看,计先生正一脸淡然的看着自己。
耳边又响起了计缘中正平和的话音。
“巴子,人,总得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有的人在生前,有的人在死后,我认为生前还好些,也能让你长点记性,放心吧,保持这一路过来的心态,就非早夭之相,哭哭闹闹不愿承责,非大丈夫所为!”
说完,计缘也直起身来,朝着所有人拱了拱手笑道。
“诸位,我们就此别过,但愿后会有期吧!”
“计先生保重!”“后会有期!”
“谢先生一路照拂!”“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
想要求仙的各种法子,一路上几乎人人都试过,既然不成,这会也只能诚心实意的道别致谢。
此处正是人来人往的匆忙之所,巴子的跪地苦求和众人的告别,自然吸引了不少人注意,也有人也会边走边议论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到底还是事不关己,所以看得人多停得人少。
等计缘先一步入城消失在视线中,跪在地上的巴子才有些颓然地嘀咕一句。
“可我也不是什么大丈夫啊……”
第296章 飞剑客
这个城镇名为南道县城,虽然不大倒也看起来繁华,很有种计缘当年初到宁安县的感觉。
但之后细细比较起来,这边自然是差远了,至少从百姓的一些神色上就能看出明显差距。
若要计缘形容的话,其中区别在于宁安县人人都算得上安居乐业,而在这里的人面上的神思中都透露着某种焦虑。
入城后没多久就是集市,街道显得很拥挤,人来人往的还要加上车马,有些地方得让着走。
计缘一袭白衫,走路不缓不急,鬓发散漫之上,发髻又插着一根看起来品相极佳的墨玉簪,更关键的是只有一个人。
走在街道上没一会,计缘就发现自己先后被好几拨人盯上了,从感受到的视线和听到的一些交头接耳的话音上判断,这些人几乎都没怀什么好意,不是想着要盗窃,就是连命都想害。
‘世态炎凉啊,这治安可真不敢恭维。’
心中叹了一句,计缘也不多做理会,脚步加快了一些,左右绕了绕就甩开了好几拨人。
路过一处街角的摊位处,计缘才停下了脚步。
这摊位是一个干饼铺子,但不同于之前计缘买的那些,在他偶然路过的时候,看到做这饼子的老板用两块大铁模子分别烙至上下两块饼面,其中嵌入了一种咸干菜,合拢后也撒上了一些带着粉料的芝麻,计缘闻着就想尝试一下。
“店家,你这饼子怎么卖啊?”
计缘看摊位上暂时没什么声音,就停在摊位前询问了一声。
做饼子的老汉抬头看看,见到是一位读书人模样的先生,这在南道县不能说十分稀罕,但至少不多见,听口音也不太像是本地人。
“这饼子单卖一个两文钱,一斤的话就八文钱,大概有五个饼子。”
“哦,可否容我尝一尝这干菜的味道?”
“干菜的味道?”
老汉稍感奇怪,但犹豫一下还是点头,拈其一些摊位陶坛内的干菜伸手递给计缘。
计缘尝了尝,品着那熟悉的咸香味就露出笑容。
“店家祖籍是大贞稽州人吧?”
“呃,这却不是……”
老汉说了一句,像是忽然想到什么,马上又说道。
“看来先生是识货的,不瞒您说,这干菜确实是当年一位大贞人教的,至于他来自大贞哪里,老汉就不晓得了。”
计缘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那劳烦店家给我称量十斤饼子。”
“十斤?”
“不错,十斤!”
“哎哎哎,客官您稍等,现成的大概只有六斤多一点,我马上给您做,马上就好的!”
十斤饼子对于老汉来说可是大生意了,卖完的话今天的货都能去了大半。
老汉手脚麻利,边做饼子边和计缘攀谈聊天,不一会就将十斤饼子都做完了。
过了秤计缘自然要付钱,他摸出钱袋子,看起来鼓鼓囊囊,但看看里头,占了大头的那些铜钱上,印着的都是“元德通宝”,既然是大贞的钱币,在这当然是不流通的,所以也只好取出一粒碎银子。
“给,店家先把银子称一称。”
“哦哦好,客官给的是银子啊!”
这老汉没怎么出过南道县,不清楚其他地方怎样,但是在南道县,有时候铜钱是很混乱的,他口中的两文钱一个饼,指的是标准的那种。
但很多铜钱其实不达标,铸的私钱什么的都掺了料,还有些铜钱很夸张的印出来可以以一当十,却没有那个重量,交易起来很多人不认。
在这种情况下,黄金和白银就显得极为珍贵了,购买力远超大贞,往往能换到超过本身应有价值的铜钱。
很多人都是直接拿白银去买大量的“实料钱”,然后融了再掺料私铸,一两银子能当三四两银子的价值花。
直接给白银买饼子实属罕见,老汉估摸着那钱袋子里几乎没有铜钱。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店家心中甚是高兴,脸色都红润了,掂量一下分量,有这一粒碎银子,本来赚四十文钱的,这下估摸着往少了说都最终能赚个百五十文不止。
稍远处的几个位置,一些视线已经将计缘那鼓鼓的钱袋子看在眼里,更是看清了那取出的白银,货车后墙角处有人交头接耳。
“是条大鱼,那钱袋子里头怕全是白的和黄的!”
“没错……还有那玉簪,我刚刚借着路过细看过了,价值连城啊!”
“嘘……走。”
饼摊那,银子过了秤,也找了零,摊位上的老汉将饼子用麻绳绑成一串,一面递给计缘,一面左右看看后小声道。
“先生,您是外乡人,就老汉看来,已经有些人盯上您了,您,千万小心着点!”
计缘谈吐风趣又亲善温和,很容易招人好感,老汉见多了一些事,自然看出周围有视线对这位大先生不怀好意,忍不住出声提醒。
计缘笑了笑,朝着老汉拱了拱手才接过饼子。
“多谢店家提醒,计某省得,自然会小心的。”
说完,计缘拎着饼子就转身大步离开了,拐来拐去走了一阵,路过一个弄堂口的时候,手中那一串饼子已经消失了。
后方远处,几个汉子一直奋力紧紧跟着计缘。
“呼……呼……这人,这人走路真快。”
“嗬……是说啊,看他斯斯文文的……咦,他手中的饼呢,怎么不见了?”
“你管他饼子干嘛?人没跟错就行!”“走走走,快走!”
“对对,不能跟丢了。”
前头的人脚下不停,几人就也不能休息,勉强缓了几口气,就又加速追了过去。
计缘一直在前头大步行走,其他人不是被甩脱了就是放弃了,唯独身后这伙人死追不放。
他不是不能用障眼法随便脱身,但听着他们议论着“宰上几头肥羊”等话题云云,计缘倒不想让他们跟丢了。
傍晚的时候,计缘已经在绕来绕去中出了城,背后跟着的那九个人也始终没跟丢,可见决心之强。
南道县城以北五里处有个亭子,简单粗暴的命名为“五里亭”,计缘就是在这里停下了脚步,取出一个饼子坐在亭中吃了起来。
因为是今天新做的,虽然不算柔软,但也还算好入口,至少不是没烤过就硌牙。
那跟随计缘的九人就躲在远处长满树木的矮丘后面,只不过此刻气喘吁吁,也在休息着恢复体力。
等到计缘慢悠悠将一个饼子吃完,那边九人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带着绳套和家伙一点点靠近五里亭。
正所谓相由心生,九人此刻面目显露的狰狞,比起之前的巴子倒是更配得上穷凶极恶这个词。
“那书生,你很能跑啊?”
“嘿嘿,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领头的汉子身形彪悍,提着一根铁鞭,领着人还没靠近五里亭,嘴上已经是嚣张的威胁起来,他们已经看过了,五里亭周围根本就没人了。
计缘将手中的饼渣子抖拢在一起,送到嘴里吃掉之后,也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看向来人道。
“我放下值钱的东西,就能放我走?”
九人已经围到五里亭边上,领头者上下看看计缘道。
“你自己放我们不放心,得我们搜。”
计缘点了点头。
“那搜身之后就放我走?”
“哈哈哈哈……放你走多少也是个麻烦,这五里亭周遭就是荒野,多得是野狼走兽,正好可以管杀不管埋。”
计缘耳中听着这话,眼前看着几人,忽然失笑了,虽然视线中几人十分模糊,但他们身上的戾气却十分明显。
“呵呵,没得商量?”
计缘这会居然还笑得出来,让几人有些忌惮。
“你,你莫不是个江湖高手?”
不过计缘没回答他们的话,反而是侧身望向了亭边一侧树林。
在计缘耳中,踩踏和破空声接近,仅仅两个个呼吸之后,一道黑影自林间树梢上闪出。
“铮”
长剑出鞘的声音伴随随着剑身的冷光,同来人一起贯穿而来,闪现在亭前的一刻,剑刃入肉声响起。
“有人……”
“噗……”“噗……”“噗……”
剑刃划过,铁鞭汉子和其周围三人直接连反应都没有,就中剑倒地,来人剑势已止,空中旋身,在凉亭立柱上踩踏借力,转向纵跃的时刻挥剑一扫。
“小心……”“快……”
“噗……”“噗……”“噗……”
又是几人连话都说不完整就倒了下去。
顷刻间,围在凉亭外的九人已经全部倒下,而来者就站在亭外,甩了甩剑身上的血迹后还剑归鞘。
“好身手!”
计缘真心实意的赞叹一句,站在修行人的高度,这等手段自然算不上什么,但他同样也绝对算是武学大家,对于武功的辨别,从身法、招式、真气运用等方面也看得透彻,来人身法剑法都十分了得。
“先生还是先生,多年未年依旧风采照人!刚才我还以为认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先生您来这里了!”
计缘稍稍睁大一些眼睛,以模糊的视线上下打量一下来者。
“这声音……你是燕少侠?哦,如今得叫燕大侠了!”
一身黑色劲装的来者走近凉亭几步,抱着剑向计缘躬身作揖。
“燕飞见过计先生,没想到先生还记得我!”
燕飞抬起头来看向计缘,常人若只是粗略一瞥,很难发现计缘半开眼睛的异常,但他却能看到那一双记忆犹新的苍目。
“呵呵呵,几位少侠的声音,计某可是毕生不会忘记的。”
燕飞看了看边上的尸体,笑问一句。
“先生,我杀了九人,您没意见?”
计缘摇头笑了笑,从燕飞出剑的果决上就能看出一些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本就是自作孽,至于意见不意见的,又能如何?他们不听,你也未必会听。”
第297章 “民风淳朴”的好地方
计缘说话的同时也微微拱手,算是还了燕飞一礼。
相比于当年英姿勃发的年轻侠士,如今的燕飞显然早已经褪去了稚嫩,多了一分沧桑和其他东西。
以计缘听来,不用眼睛瞧也知道如今的燕飞,不光宝剑剑柄上已经没有了流苏,心中估计也是如此。
而听到计缘说得这话,燕飞没有任何被讽刺和被冒犯的感觉,只是微微一笑。
“先生看得透彻,他乡遇故知,我们就不要聊那些煞风景的事情了,走吧,天快黑了,方圆百里之内没有第二座像样的城镇了,我请先生入城喝一杯去。”
说完这句,燕飞已经出了亭子,计缘也随其一起出去,在走到那些人的尸体旁时,计缘停了一下。
见到计缘停步,燕飞也在前头顿了一下,转头看看他。
“计先生可是想替他们收尸掩埋?”
计缘看看燕飞,摇了摇头。
“非亲非故,又欲置我于死地,如他们所说,此地夜间多得是走兽,何苦麻烦自己呢。”
本以为计缘会讲一番大道理,会试图说服自己一起帮着掩埋尸体,可听到这话倒是真的让燕飞愣了一下。
“那先生看什么呢?”
“没什么,看看孤魂野鬼而已,走吧。”
言罢,计缘再次迈步,当先朝前走去。
在九人的尸体上,有的鬼魂已经挤出身子,有的则还有一半在里头,都是一种呆滞和茫然,暂时不清楚自己已经死了。
没有阴差前来,更无土地引路,无人送终也无家人携灵位归魂。
孤魂野鬼孤魂野鬼,说得就是这种了,并且因为死时怨念不深,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现在同肉身关系还没断尽,还有一口阳气,一会夜风一吹成了真鬼,若是痴傻一些,明日天光一照就够受了。
燕飞在原地站了一会,视线扫过地上的尸骸,想了下,反倒是蹲下身来搜罗一番,从九人身上取了些银钱后,这才快步往前追上计缘。
看着前头计缘白衫随风抖,平步悠然走的样子,燕飞忍不住说了一句。
“计先生,您如今的着装,可比当年强多了。”
当初燕飞最后一次见计缘,还是在宁安县的客栈内,那会计缘只不过才换掉了那一身褴褛的乞丐服饰,更无任何古典审美,打扮上依旧很寒碜。
加上也还无今日的气度,说句当年的计缘同现在有天壤之别,其实并不过分。
谁都喜欢听好话,即便是如今的计缘,听到这句话也算是难得挠到一点痒处,看看燕飞笑道。
“燕大侠会说话,今天的酒计某请!”
。。。
虽然计缘和燕飞都没有刻意加快脚步,但区区五里路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很快两人就回到了南道县城内。
荣源楼是南道县中一家还算称得上有口碑的酒楼,计缘和燕飞来的就是这里。
到这酒楼外的时候,天色已经显得昏黄,燕飞和计缘走来,远远被店伙计看到,立刻出来笑脸相迎。
“哎,燕大侠您来啦?好久没见着您了!这位是?”
“是燕某家乡故人,计先生,这荣源楼虽然比不得大城内的金贵场所,但在这南道县也算可以了,至少酒里面掺得水少。”
燕飞回答完店伙计的话,向着计缘介绍一句,边上的伙计听得笑容满面丝毫不尴尬。
“哎呦燕大侠,看您说得,什么叫掺得水少?我们荣源楼从不干那样昧良心的事,从来不在酒里掺水,快快请进!”
店伙计在门口伸手引请,热情的招待两人进去,在问过是要雅间还是要常座之后,领着两人去了二楼靠外的位置。
除了一坛当地的酒,还点好了四个素菜四个荤菜,外加一碗汤,算得上是非常丰盛了。
店伙计记了菜之后就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二楼的这处位置其实看起来是没有窗户和整墙的,除了坐下的时候才到胸口的矮木栏,只有木立柱和一些草帘子。
不过实际上,在二楼四角还对着一些木板,天若刮风下雨,这些木板都会上到四周,这样二楼就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室内环境了。
这种设计在大贞很少见到,至少计缘几乎没见过,但不得不说很有特色。
此刻店伙计已经将计缘他们所在桌边的几张帘子卷起来绑好,所以显得格外通透,很有种一在护栏边摆桌饮食的感觉,观景效果很好。
“计先生,您怎么会来祖越国的,稽州距离这可是不近呢。”
燕飞对计缘的印象,还停留在十二年前,心中认为他可能是一个玄道高人,但究竟有什么本事,实话说并不太清楚。
“出来随便走走,认识一下新天地,也结缘认识一些新朋友。”
“那先生您可走得够远的!”
“或许吧……”
计缘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而是看向燕飞。
“倒是燕大侠你在这,令计某颇感意外,自当年宁安县一别,当年的九位少侠,计缘也就见过三人,你燕大侠是第三人。”
“哦?那前两个是谁?”
菜还没上来,燕飞两个碗碟摆好,替计缘和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即便是他,听到计缘这话也是会有好奇心的。
计缘喝了口水润润喉,回答道。
“第一个是杜衡杜大侠,第二个是陆乘风陆大侠,此二者各有坎坷也各有所悟,或许未来都当得起‘大侠’二字,对了,燕大侠又是为何来此?”
燕飞提着碗碟饮着茶水静静听着,直到计缘问起这个,才放下碗碟回答道。
“磨剑而已。”
他不说自己是什么行侠仗义,只说是磨剑,计缘看着他没有说话,燕飞肯定没说全,但至少说得不假。
恰如燕飞所说,其人虽然看似沧桑了一些,但或许常人看不出来,可在计缘眼中,燕飞隐隐透着一种锐利感。
“燕大侠,计先生,你们的菜来咯,这是新鲜的马肉烩烧,就要才出锅的时候吃滋味最佳。”
店伙计端着托盘,上面有大碗热情腾腾的肉菜,还有一小坛酒,先将菜放下又摆好酒特地说一番。
“还有这一坛陈酿,燕大侠您可看好了,封泥都没开呢,绝不掺水!你们慢用,我去给你们端其他菜!”
马在任何地方都不便宜,便是劣等的也不会随便宰杀,计缘看看这香味扑鼻的马肉,不是不新鲜就是有谁倒了霉。
店小二一走,燕飞就将酒坛子的封泥拍开,替计缘和自己倒上了酒,用的就是之前喝光茶水的碗碟。
“先生,你见过杜衡和陆乘风,那可知如今燕某的武功,同他们相比孰强孰弱?”
计缘也不避讳更无须避讳什么,先尝了尝这酒的滋味,然后回答道。
“论武功,陆乘风差你许多,同杜衡比的话,计某也不知你们谁强谁弱。”
这回答又让燕飞稍感意外,杜衡当年可是废了一臂的,没想到反而是他比陆乘风强。
很快,菜全都上齐了,两人也边吃边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些事情。
计缘这才知道,燕飞八年前就已经离开了大贞,辗转来到了这祖越国,并且在这里还闯下了一个名号,叫“飞剑客”。
而燕飞也才知道大贞这些年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比如皇帝驾崩。
“原来元德皇帝已经驾崩了?那新皇的帝号是什么?”
到底是大贞人,燕飞再冷酷,听到皇帝驾崩也是面上微惊。
“那就不清楚了,计某离开大贞的时候,那晋王殿下还没登基,国葬的排场倒是不小。”
“死后排场又有何用。”
“不错,燕大侠说的极是,老皇帝临死也好不过寻常农家翁,搭着晋王的脖子交代后事的时候,也透露着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
燕飞加了一块马肉咀嚼一下,下意识问了一句。
“这事先生知道这么清楚?”
“是啊,当时就在边上看着。”
计缘这么揶揄一句,让燕飞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失笑摇头。
此刻天色昏暗起来,两人吃喝间,远方传来女子尖叫。
“啊”
在计缘听起来,总觉得有种卯足了劲尖叫的做作感,他才转头望向声源方向,燕飞就开口了。
“元齐客栈,仙人跳。”
“哦……”
计缘有些无语,真是“民风淳朴”的好地方啊。
“啊!”
尖叫声再起,计缘眉头一皱,立刻站起身来。
“计先生,您不用理会,这种事在这太多了,也好让那种为**冲昏头的人买点教训,长长记性。”
“这次叫声不对。”
计缘看看他,说了这一句之后,人已经跃出栏杆,脚下在檐口一点,如同一只轻燕一样远掠而去。
“好俊的轻功!”
燕飞愣愣的看着计缘的背影,口中颇觉意外的赞叹一句后也站起身,往桌上丢下一锭银子,赶紧运起轻功身法,追着计缘而去。
第298章 石岗之遇
计缘几乎只是在一些屋顶上轻轻一点,就能飘出去老远,并且去的速度极快。
燕飞除了纵跃时刻,剩下的则都在屋顶上发足狂奔,虽然步伐轻盈,但速度始终及不上计缘,也就一直追不上。
所幸元齐客栈再远也只是在这小小的南道县中,没一会计缘就已经赶到了客栈旁一间屋子的屋顶,而燕飞也在随后勉强追到了他身边。
两者落地也有明显差别,计缘落在瓦片上一丝声响也无,燕飞轻功也很好,但还是免不了有一点点动静。
“计先生,发生什么……”
计缘没回头,抬手制止了燕飞后面的话,法眼照观之下,能见到对面客栈中有一股淡淡的妖气残留,鼻子也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前头有一股妖气弥漫,燕大侠武功卓绝,但若对上妖物未必讨得了好,切勿急躁。”
“妖气?”
燕飞看计缘说得认真,心中也是略显惊骇,并且理所当然的想到了当年遇上过的那只成了精的猛虎。
他自问即便是以现在的武功,对上那虎精也未必有多少胜算,只能说不会如当年那样狼狈而已。
听到燕飞略带惊愕的话,计缘点累点头道。
“妖物已经走了,我们进客栈去看看。”
说罢,计缘已经先行一步跃下屋顶,朝着那元齐客栈走去,燕飞回神后也连忙跟上。
客栈内,计缘和燕飞走进去的时候连个看柜台的人都没有,但附近的人似乎对元齐客栈这时候出现女子尖叫声也习以为常,所以这么短时间内并无人发现异常,加上可能没客人上门,里面显得冷冷清清。
“计先生小心,这里不该这么安静的!”
燕飞已经改变了握剑的角度,这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计缘淡淡的“嗯”了一声,率先朝着楼上走去,燕飞再次一愣后赶紧跟上,在上楼前扫了一样柜台后,发现掌柜的就倒在台后的地上。
元齐客栈是那种中间走廊,左右对门都有房间的客栈布局,到了客栈二楼,计缘极有目的的快步走向走廊底端的右侧。
伸手轻轻一推,就将根本没上插销的房门推开了。
鼻子微动,视线一扫,计缘就定睛在了地上一缕深棕色长发式样的东西上,拿起来看差不多有小臂长短。
‘寻常妖物怎么可能随便留下毛发?’
计缘皱起眉头思索着,即便是胡云都不会随意脱毛了,陆山君那种只是修行到了才会掉毛,而手中这的毛发显得尤为奇怪,并且不是一根,还是一缕。
此刻燕飞则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抓着剑鞘,以随时能拔剑的姿态,用剑鞘尖端悄悄将走廊上的房间都推开,片刻之后来到计缘身边。
“计先生,所有房间的人都昏过去了,三楼还没查看。”
“不用看了,都一样。”
计缘看着掌中的东西,随口回答一句,燕飞也被计缘手中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这头发有什么问题吗?”
“确切的说,这是一缕毛发,而并非常人的头发。”
计缘看了燕飞一眼,边说边掐指一算。
“我追去看看,燕大侠可以先报官去,或者照看一下客栈中的昏迷之人。”
“啊?追?往哪追?”
不过没等燕飞得到回答,计缘已经先一步打开房间内的窗户,脚下一蹬就跃了出去。
等燕飞冲到窗口朝外望去,搜寻一番之后,外头近处的街道和屋顶上都没有见到计缘的人,抬头远望,才在几乎快要脱离视线的时候见到,东北方向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急速远去。
‘不会吧……这么快?’
看了看身后客栈内的情形。
“报官?这鬼地方的官府顶什么用!”
话音还没落,燕飞已经窜出窗户,在对面房屋的屋顶上连踩十几步后纵身展身飞跃,追着东北方向而去。
可惜身法再漂亮,只是这么一会,视线中已经彻底失去了计缘的身影,只能照准方向追。
南道县外东北方向,计缘跃出城墙之后就运游龙之法快行。
出城之后妖气依然比较淡,但却能觉出是新留不久,他没有一味跟着猛追,而是在合适的距离骤然加速,
运起简单的御风之法,配合游龙之意,好似携着一阵风快速急行。
“呜……呜……”
轻微的风啸声裹挟着少量枯败落叶,但因为计缘本身乃无垢之身,灰尘之类的并没有扬起多少,好似清风携身化为无光之影,不一会就越到更前方。
南道县东北方的一处乱石岗前,一阵清风扫过,计缘已经站定在这里,视线远望西南,终于能凭借视线看清有一道“烟絮”般的妖气在接近,却并没有看到有“人影”。
在法眼睁大少许之后,终于能看到“烟絮”的源头处,有好似水波荡漾般模糊的身影,看样子像是一个人扛着另一个人在奔跑。
‘障眼法?’
能维持人形,施展障眼法急行,流露的妖气也少,想必是个道行不浅的妖怪,原以为不过是小妖小邪,现在看来若不动用杀手锏则有些棘手。
计缘思量过后,他装作气定神闲的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眼睛也微微闭起,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留意着动静。
这种荒郊野外,一个白衫长袍的斯文先生独自坐在石岗处,看着就不正常,但这只是对于常人而言,对于行来的妖物则根本不在意一个一看就是凡人的家伙,更何况对方不可能看见他。
在模糊波影越来越近,才到达石岗前的时候,计缘才睁开了眼睛,看向左前方的妖怪,并且视线一直追随着对方的移动轨迹。
这种怪异的事自然也被那妖怪所见,扛着人前进的时候难免也会看向对方,这一对视,在视线迎上那一双苍目的时刻,妖怪心中顿时升起明悟,知晓对方看得到自己。
而这么近距离,计缘法眼全开之下,已经能清晰看出对方妖气凝聚之相,竟然是一头长角弯弯的牛。
“牛妖倒也不多见。”
只此淡淡的一句话,就让即将冲过石岗的妖怪硬生生顿住了脚步,对方居然不但看穿了迷神术法,还能看穿他的原形?
明明想继续跑,这停步是下意识的反应,等停下了,就也想弄弄清楚了。
计缘面色淡然,身子不动,只是侧头看着这个外貌上看起来既不雄壮也不魁梧,反倒像农家汉子的男子。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是特意在此等我的?”
男子声音肃然的向计缘询问道。
计缘没有马上说话,上下看了看他,才答非所问道。
“小术迷人之眼倒也尚可,不过此地几无鬼神,你又是为了躲着什么?只是普通百姓?扛着的女子又是谁?”
‘这不还有你这种人吗!’
心里所想的牛妖自然不会说出来,而是冷声道。
“看起来是个修仙之人咯?怎么,想要降妖伏魔?”
话是这么说,但牛妖也暗自戒备了起来,这人莫名其妙出现在这石岗处,关键即便到了此刻,他看对方依然看不出任何特殊痕迹,左右如同一个凡人,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计缘还是没有回答牛妖的话,再次答非所问的说出了自己的问题,但这次手上多了一缕毛发。
“这也不是牛毛吧?为何会在元齐客栈?鄙人甚是好奇,也就是求个解!”
在计缘手中取出那一缕毛发的时候,牛妖汉子双目瞳孔微微一缩,甚至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
“你!刚刚去过那城中客栈?”
第299章 看你死不死
对于牛妖的反应,计缘稍感奇怪。
就算他去过客栈,但牛妖速度虽然不慢,并未施展什么精妙遁法的前提下,想要追上有的是办法,不过也可能是以为计缘专程等候在这产生了某种误解。
“城中的元齐客栈我是去过的……”
听到计缘承认,牛妖稍松一口气但还是问了一句。
“那这毛发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是在客栈中?”
这话听得计缘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知道这毛发掉在客栈?”
没想到计缘问完,这牛妖就紧接着反问一句。
“哦,是客栈中得来的就好,我还以为……嗯,你真不知道这毛发是谁的?”
两人相视着沉默了一会。
牛妖见计缘脸色平静苍目无波,莫名得就松了一口气。
“呼……如你这般气相平和的人族修行者,当是不会随便说谎的,看来你果然没看到她,更不认识她!”
计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心中疑惑虽重,但面上却只是皱起眉头。
“阁下何出此言?你忌惮的又是谁?”
说到这,计缘突然念头一动,这牛妖不驾妖风不施展什么速遁,而是以超过一般障眼法的手段隐匿后贴地疾走,计缘看向手中毛发后脱口问道。
“你这一路如此行进,难道在躲它?”
“不是躲她还能是在躲你?”
牛妖讽刺一句,上下看看计缘。
“奉劝阁下一句,赶紧把这晦气的毛发丢了,那家伙是个不好惹的,这毛发就和活的一样,长得长了说明她已经近了,我走了!”
牛妖指了指自己后颈位置,说完就准备再次动身,而计缘则在牛妖经过的时候,盯着他的后颈位置仔细看了看,见到居然有一撮深棕色的细毛长在那里,观其颜色就和计缘手上的差不多。
看起来,计缘手上的深棕色毛发,像是牛妖直接从自己脖子上扯下来的。
“看你似乎也不是戾气丛生的妖邪之辈,却为何肩上扛着女子,既然你要躲避仇敌,扛着人岂不累赘?”
计缘站起身来,只是一个踏步,就在清风裹挟中来到了牛妖的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牛妖闪过一边继续向前,却又被计缘挡住,连续换了好几个方向都无济于事。
“你这人有完没完!有点道行了不起啊?你个修仙之人,懂不懂凡人的仙人跳?他们先对老牛我动的手,既然是不怀好意之辈,就是死也是死有余辜,我既不吃她也不杀她,到时候会放了的。”
“那你抓她干什么?”
计缘有些诧异的问。
“我……我带去教训教训她!我一个被设计陷害的苦主,还不能教训她了?岂有此理!你别一直拦着,不然别怪我动手。”
计缘眼神越发狐疑,忍不住上下打量这牛妖,只不过视线在牛妖脸上停了了一瞬间之后,就被牛妖脖颈后面的那撮棕色毛发所吸引,发现这毛发居然开始诡异的变长了。
这毛发变长的过程很怪异,不但速度快而且会自己扭动着从衣领处钻出来,看起来甚是骇人。
“不好,又压不住了,一定是她来了!”
牛妖惊叫一句,直接自己伸手将脖颈后面长长的毛发一把扯断,随意丢弃在路边之后,从嘴里往自己手心哈出一口青色的气团,握着狠狠拍到自己后颈,一阵阵轻微的光晕闪烁中中将后颈毛发疯长的势头压制下来。
计缘愣了一下之后突然感觉到什么,茫然转身望向来时的方向。
“不好,燕飞!”
计缘也懒得向这牛妖再多费口舌,正好对方现在似乎自顾不暇,直接瞬间期近牛妖身前。
背后青藤剑剑气显露,“嗡……”得锋鸣声响起,锐意之下牛妖的那一层米神之术直接破裂,计缘袖子一挥,趁其不备,将牛妖肩上的女子收走。
随后计缘脚下不停吗,折身绕过牛妖,直接朝着来时的路急行而去,游龙之意裹挟这清风,速度绝快。
“混蛋!你个修仙之辈还抢女人!”
牛妖在后面气急败坏,鼻孔里都喷出一阵阵灼热白气,计缘远去的之中只是回头看了他,懒得和他废话,连脚步都没有停顿。
这牛妖生性不坏,身上也无多少戾气,而且道行不浅,若要争斗一番的话也会费不少手脚,关键是不出杀手锏估计降不住他,出了杀手锏八成就把人家诛杀了,现在燕飞可能出事,计缘自然先往回赶。
“你你你你……”
牛妖见计缘根本不理会自己,且一瞬间已经跑出老远,气急之下很想追上去,但摸摸后颈又很犹豫,这么一犹豫,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失去的计缘的踪影。
南道县城外东北方向十里处,燕飞正在与人动手。
此时正有四个怪人围在燕飞身边,长长的指甲枯瘦的脸,虽然呆滞但速度却不慢,上下跳跃扑腾着围攻燕飞。
燕飞身法转动,一把长剑在手中左右转腕挥动,凌厉的杀气四溢,一下子挥出六七剑。
“当当当……”“噗噗噗……”
招架住两个怪人的爪击之后,燕飞还在其中一人身上割出好几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但对方好似根本不怕疼,受了这样的伤还是照常攻击燕飞,甚至想要直接抱住他。
燕飞脚下一踮向后滑跃四五丈,过程中挥剑撒出一片剑影。
“当当当当……”
“你们是人是鬼,为什么攻击我?”
燕飞问完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对方就再次攻来,他顾不上回气,只能提剑再次迎战。
这些怪人的速度实在是快,并且无视伤痛,燕飞开始也被逼得极为狼狈,但现在已经适应了他们的围攻,见功夫毫无章法,反应也显得呆滞,也就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在一个轻功纵跃翻腾之后,燕飞反身于空中挥剑,将两个怪人削首。
两具无头尸体晃动一下后,就倒在了地上。
‘会死就好!’
见到尸身倒地,燕飞心中大定,已经死了两个,剩下两个就好办多了。
正这么想着,他鼻子中突然闻到一阵奇特的香味,当即就觉得视线模糊的一下,燕飞常年混迹江湖搏杀出来的经验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在这一刻直接脚下身法爆发,向着一侧轻功纵跃,但人还在空中,就觉得腰上被绳索缠绕住了,身子也被拉扯向另一个方向。
在身形变位的同一时刻,燕飞眼睛还没到,手上就已经挥剑斩向身前,但剑刃的反馈好似砍在韧性极佳的皮革上,根本斩不断。
这时候燕飞才低头看到是什么卷在了自己腰上。
‘头发!?’
燕飞还在惊疑着,一阵悦耳动听的女声就已经传来。
“抓住那头老牛之前,倒是先抓到了你这么个带刺的小白脸,哈哈哈哈哈……”
稍远处树林边的一刻大槐树上,居然坐着一个女子,但其头发长得可怕,其中一缕更是远远伸来卷住了燕飞,将之快速拖往她的方向。
在燕飞视线望去的时候,这女子也顾盼过来,视线一相对,燕飞又感到精神迷糊的了一下,鼻子中那股奇特的香味也更浓了。
厉鬼?妖怪?
各种念头在燕飞脑海中闪现,凭借着一丝清明,连点身上几处穴道,更是运起真气封住自己的鼻窍。
“没用的,没用的,呵呵呵呵…….”
燕飞强提真气想保持清醒,但依然觉得有些昏昏沉沉。
“铮”
一声嘹亮的剑鸣响起,在燕飞眼中是银光满目,
“啊……”
燕飞耳中传来女子的惨叫声,同时身上拉扯的力道也顿时一松,身子跌落下去。
等燕飞落地的时候,已经被人扶稳,感受到一股清凉温和的气息自背后流入身体,那种昏沉感也在顷刻间一扫而空。
燕飞甩了甩头看向身后,站着的正是计缘。
“计先生!”
“嗯,你中了妖邪魅惑,坐好运气。”
计缘说话的时候,注意力都放在已经跌落槐树的女子身上,比起那牛妖,这女子就是实打实的妖气冲天。
青藤剑自身的精细控制力较差,所以在动用威力较小或者较为精妙的剑势的时候,都是计缘自己挥剑。
刚刚那一剑因为顾忌近在咫尺的燕飞,所以剑气非常收敛,但这女子此刻居然还能坐起来恨恨盯着这边,不得不说相当不简单。
倒地的女子刚才中了一剑,将之前的妖气打散,但现在戾煞气混合着妖气弥漫,周围的光影都好似被妖气所影响,显得夜里的很色更深更重,独独一双狭长眼睛透着幽光。
此刻计缘持剑的左手正负背在后,仙剑只是露出剑柄一角,右手则虚摆在侧,随时都能拔剑,面目虽然平静,其实已经打起了十二分注意力。
分神留意燕飞一瞬,一张黄纸从计缘袖中飘出。
随着一句“力士召来”,一尊魁梧异常的金甲力士出现在计缘身侧,并拱手朝着计缘行礼。
“尊上!”
计缘余光瞥了力士一样,随口吩咐一句。
“暂且看顾这位燕大侠。”
“领法旨!”
金甲力士缓缓直起身子,跨出一步就挡在燕飞身前,赤红的面目上毫无表情。
计缘已经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若形势不妙,就会先行全力将这女妖诛杀。
但事情却在这时候有了另外的边发展,在看到计缘召出金甲力士,使得那妖邪女子的怒恨稍稍清醒了一些。
仔细观察计缘,却发现了他身后带着淡淡青光的仙剑,女子愣神一瞬突然脸色大变。
“青藤仙剑!你是计缘!?”
“哦!?你竟然认得我?”
计缘眯起眼睛,打量着因为这一句话,显得妖气都紊乱不少的女子。
也是这时候,计缘后方一阵牛鸣声伴随着狂笑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趁她病要她命,多谢计先生助我!哞”
天空中一道黄光闪过,一只巨蹄的虚影踏向女子的位置。
“轰……”
地面摇晃,女子所处的位置也是灰尘缭绕,计缘在带起的风中巍然不动,金甲力士除了替燕飞挡下尘埃碎石,其余则毫无反应。
“轰……”“轰……”“轰……”
巨蹄连续踏落,之前那牛妖的声音不断咆哮。
“看你死不死,看你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