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牢狱之灾
堂内众人目送李越和霸天狩猎队远去,心中对李正决议不由肃然起敬。
须知,李越等人此去一路危险重重,实乃九死一生之局,李正心知肚明,却仍派李越等人前去探查消息,此等风骨,无愧其能坐上天都镇亭长之职。
却说堂内众人心系兽潮,那李元徽却仍是不肯放过段辰,当着众人面直接开口道:“爹,那段辰欺辱韩莲儿一事该如何处理?”
李正此时正为兽潮一事与鲁夫子商议,闻声不由挥手道:“事急从权,此事押后再议。”
当下叫来一牢头,将段辰押了下去,周玄虽是有心想替段辰辩解几句,但其人微言轻,最后只得作罢,与李元徽等人一道退出了大堂。
鲁夫子站在堂内望着众人远去身影,忽然出声道:“段辰此事大有蹊跷,你最好仔细查查,我担心此事元徽也参与其中。”
李正正色道:“夫子吩咐,学生不敢不从。”
原来这李正从小也是鲁夫子教导长大的。
按下鲁夫子与李正在堂内议事不谈,却说段辰被那牢头押离大堂后,行至一座阴暗地牢。
这地牢唤作黑水牢,乃是一座地下水牢,当中关押的皆是一些穷凶极恶之辈,其中不乏与凶人屠心并列的蛮荒罪徒,甚至传闻在这黑水牢深处,还关押有高阶荒兽。
段辰被那牢头看押着,倒也不惧,一路左顾右盼,就瞧见那黑水牢中不少罪徒双膝自下,陷入水中,另有双足与手腕被铁环锁链扣着,锁链末端连着黑水牢石壁,虽有些活动空间,但却不大。
段辰心中暗忖道:“眼下我还没有被定罪,不算戴罪之身,应不至于和这些罪徒一样被锁在这水牢之中吧。”
他心中不是很确定,这时只听那负责押解他的牢头冷冷道:“小子,得罪了我家公子,你难道还想活着从这黑水牢中出去吗?”
段辰一听便知这牢头已被李元徽买通,心知现在说什么都无用,索性闭嘴不谈。
那牢头见段辰不说话,忍不住冷笑道:“装哑巴是吧?等到了地头,我有的是办法好好折磨你,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段辰闻言不由道:“你就不怕我现在一枪扎死你?”
他虽是被这牢头押入黑水牢中,但一身修为还有银龙枪皆在身上,并未被收缴,故此很有底气,如此说道。
岂料那牢头闻言却是放声大笑一声,道:“你大可动手试试。”
段辰闻听此言,心中暗忖道:“这牢头能被派来看管这黑水牢,修为定然不简单,他此番言辞,似在诱我出手,我若出手,先不说能否伤他,单是一个袭击牢头,抗法不尊的罪名就够我喝一壶了。”
当下说道:“我知你得李元徽授意,想在这牢中教训我,但我也奉劝你一句,我如今并非戴罪之身,你若是乱来,亭长大人那里第一个饶不了你。”
牢头本想用言辞刺激段辰出手,岂料他居然忍了下来,如此说道,不由冷冷道:“我做事用不着你来教,至于亭长大人那里,若真追究起来,自有李公子为我开脱,我看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个儿吧。”
言罢,那牢头冷哼一声,推着段辰快步向黑水牢深处走去,最终将他关押在一座无比空旷的石牢。
这石牢中充满一股腥臭气息,段辰一闻便知这是荒兽气息,当下不由喝道:“你想做什么?”
那牢头哈哈一笑,道:“不想做什么,只是想给你小子一点苦头尝尝。”
其话音方落,那石牢深处陡然传来一阵狂暴嘶吼之声。
段辰心中一惊,当即施展灵目术朝那石牢深处看去,就瞧见一头体型足有数丈高,形似猿猴的凶猛荒兽缓缓从一堆干草中立起身来,神色不由一凝。
眼前这头猿猴荒兽给段辰感觉,比起那头六品荒兽银月战狼还要更为危险。
其毛发如血,爪似刀刃,划过石壁,可见星火溅落而出。
这时只听那牢头站在石牢外冷笑道:“这是七品荒兽血刀猿,乃是亭长大人亲手从蛮荒擒回,我知你已是炼气八层修士,想必还不至于死在这七品荒兽血刀猿手下吧。”
段辰缓缓解下背上长枪,头也不回,道:“我确实不会死,但这七品荒兽血刀猿可就未必了,就是不知这血刀猿若是被我杀死在这石牢之中,你要如
何向亭长大人交代?”
牢头闻言眼睛一眯,道:“你若真有这个本事,我就是受些责罚又如何?”
段辰冷冷道:“那你便准备替这血刀猿收尸吧。”
他双目寒光闪烁,盯着那血刀猿,心中已是动了怒意和杀心。
今日此番遭遇,于段辰来说,实乃飞来横祸,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竟要受此等屈辱,心中出离愤怒,欲宣泄个痛快。
那七品荒兽血刀猿灵智已开,犹在六品荒兽银月战狼之上,其似感受到段辰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竟不似寻常荒兽那般嘶吼而上,而是缓缓从石牢深处踱步而出,一双拳头凶目冷冷望着段辰,充满智慧光芒。
气氛一时僵持不下。
段辰心中怒意难泄,瞧那血刀猿一动不动,当下再也忍耐不住,手握银龙枪,体内灵气运转开来,长枪一抖,刺出数十朵枪花,疾向那血刀猿攻去。
血刀猿极具智慧,瞧见段辰攻来,口中低吼一声,陡然朝旁侧闪去,避开段辰长枪攻势同时,猛地劈出一爪,这一爪攻势,更见猛恶,五根仿佛刀刃般的利爪袭来,带起一股凌厉尖锐的空啸之声。
段辰心中暗道一声来得好,右手握住枪尾,左手握住枪身,飞快拨动手中长枪,竟是将四两拨千斤之法运用至枪法之中。
只见那血刀猿一爪劈来,便被段辰巧妙异常的一枪拨开,朝旁侧一引。
那血刀猿似未料到段辰竟能用一杆长枪将它攻势拨开,庞大身躯竟是因为用力过猛,被段辰手中长枪一引,不受控制的向前飞扑而出。
段辰趁势使出形意枪法中的一招鹰击长空,陡然向上刺出,迅猛异常,给人一种无法闪躲封架之感。
那血刀猿身在半空,无处借力,没法顾及全身,匆忙间只得用爪刃护住咽喉与心脏两处要害,登时被段辰一枪刺中腹部,枪头入肉三分,血涌如泉。
却说段辰一枪刺中血刀猿腹部后,也不贪功冒进,立时收枪闪掠至一旁,就瞧见血刀猿那庞大身躯狠狠撞击在石牢墙壁上,荡起大片烟尘。
此时那牢头站在石牢外,本想看着段辰吃些苦头,随后再出手从血刀猿爪下救出段辰。
怎料牢中局势变化大出他所料,不过短短片刻交手,那血刀猿竟已伤在段辰枪下,当下不由打开牢门怒喝道:“臭小子,还不快出来,真要把这头血刀猿弄死,你我皆逃脱不了干系。”
段辰冷笑一声,道:“这血刀猿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我不过被迫反击罢了。”
当下手中长枪一摆,静等那石牢中烟尘散去。
恰在此时,那滚滚而起的烟尘中,陡然传来一声残暴怒吼声。
牢头听见这声怒吼,不由脸色微变,赶忙重新关上牢门。
段辰脸色亦是一变,只因那吼声响起之时,他突觉一股强烈威胁笼罩全身,不禁快步向后退出数丈距离,举目朝那烟尘中望去,就见那血刀猿双目赤红,缓缓从烟尘中站了起来。
那牢头站在牢外,见段辰面露惊悸之色,不禁大为得意,高声笑道:“臭小子,现在知道怕了吧,我劝你还是快些弃枪求饶,不然这陷入狂暴状态的血刀猿一旦发起狂来,我便是有心救你,都未必来得及出手。”
段辰淡淡道:“我若是死在这石牢里,你恐怕也活不过明日。”
牢头冷冷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段辰接道:“我只是想提醒你,凡事不可做得太绝太过,不然容易引火烧身。”
牢头眉头一皱,正欲开口,这时只觉脚下地面一震,伴着一道怒吼声响起,那烟尘中的血刀猿身影已然不见。
话说这血刀猿突然消失,段辰早有准备,抬头一看,就见头顶上方一道兽影如泰山压顶,朝他扑了过来。
血刀猿此刻赤目怒睁,如欲喷火,段辰只觉全身陡然一紧,不由眉头一蹙,体内灵气运转开来,化去这股压力,跟着手中长枪再次使出四两拨千斤之法,欲故技重施,拨开血刀猿这一番攻势。
怎料这血刀猿手中爪刃挥出,力道却是比方才大了不止一倍,段辰纵然全力使出四两拨千斤之法,竟是拨它不动,反而感到肩头一沉,持枪手臂剧痛不已,好似要骨折了一般,当下不由心中一凛,侧身让开血刀猿这一击,跟着顺势使出一招鱼翔潜底,
猛攻向血刀猿下盘。
血刀猿下盘立时不稳,险险失去平衡,不由本能改双腿站立为四肢着地,咆哮着与段辰战在一处。
那牢头站在石牢外,一面观察场中局势,一面心中暗忖道:“我本以为这段辰年纪太轻,纵有炼气八层修为,实力也未必高到哪里去,目前看来却是看走眼了,如是我这般继续欺他,结下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将来这段辰得势,我必遭报复。”
一念及此,牢头手中法诀一掐,口中念念有词,那石牢中顿时有阵阵锁链划动声响起。
跟着只见漫天黑影狂闪,那石牢墙壁中竟是有数根手臂粗细的锁链飞出,迅速缠绕在那血刀猿的四肢和脖颈之上,无论其如何挣扎发狂,亦无法挣脱。
却说段辰正与血刀猿激战不休,忽然听见耳际有锁链声响起,接着便瞧见那四周石壁上有锁链飞出,将血刀猿捆住,不由收了枪势,转头看向石牢外的牢头,问道:“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这时只见那牢头一面打开牢门,一面笑道:“小兄弟枪术出神入化,我看这血刀猿也未必是你对手,再打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移驾他处,换个舒适所在,静等亭长大人查明真相。”
段辰闻言心中不由暗忖道:“这牢头莫不是吃错药了,怎的一面对我凶神恶煞,一面对我客客气气。”
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当下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怎的突然对我客气起来了?”
牢头叹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我怕我若是继续为难于你,将来会不得好死。”
他这厢说得真情实意,倒是让段辰信了几分,当下不由道:“你若真想与我一笔勾销,便如实告知我,那李元徽除了让你在牢中教训于我之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牢头摇头道:“李公子除了让我在牢里好好教训小兄弟你之外,并无其他吩咐,毕竟亭长大人处事向来公允,他纵为亭长之子,亦不敢做得太过分。”
段辰念起亭长李正适才在大堂上的言行,当下不由点头道:“这次我姑且信你一回。”
牢头闻声不由松了口气,接道:“眼下误会既已解除,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小兄弟随我来。”
一转身,大步向外走去,待段辰跟出后,才重新把石牢大门关上,接着缓步将段辰领到一间干净牢房门前,道:“这黑水牢中环境恶劣,当下也只有这间牢房干净一些,还请段辰小兄弟你不要嫌弃。”
言罢,他快速开启牢门,将段辰请了进去。
段辰见他这般客气,心中仍是有个疑问解不开,当下不由开口问道:“牢头,你可知我此番为何被关进这黑水牢中?”
牢头点头道:“不久前刚听说了经过。”
段辰接道:“既是如此,你对我这般客气,莫不是认定我是被冤枉,将来定然能出去?”
牢头目中精光一闪,道:“小兄弟何出此言?”
段辰语声微凝,道:“以你之精明才干,若非认定我将来能出得此牢,绝不会对我这般客气,这还用我细说吗?”
牢头沉吟了一阵,道:“小兄弟的实力,我亲眼所见,这天都镇内若说实力强于你之辈,绝不会超过两手之数,那韩莲儿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在小兄弟手下逃出闺门去,这点便是最大的破绽。”
段辰点了点头,道:“你继续往下说。”
牢头忽然问道:“小兄弟觉得亭长李正大人的才智,比我这牢头如何?”
段辰瞧了他一眼,道:“应当是要比你高上一些。”
牢头哑然失笑,道:“小兄弟太抬举我了,亭长李正大人之才智,岂是我区区一个牢头可比。”
段辰接道:“那又如何?”
牢头不答反问道:“小兄弟今日遭遇,连我一个牢头都能看出其中蹊跷与破绽,小兄弟觉得亭长李正大人难道会看不出来么?”
段辰点头,口中却道:“既是如此,那亭长李正大人为何还要命你把我关在此处?”
牢头摇头道:“有些事,看破不说破,亭长李正大人的用意,我虽是能猜到一些,但也不敢妄加评判,小兄弟如想弄清个中缘由,只需等上几日,答案或见分晓。”
话落,也不待段辰追问,他便转身锁上牢门,快步走了出去。
第十七章 狱中风云变
段辰望着牢头远去的身影,暗忖道:“我原以为这牢头只是个势利小人,眼下看来,他能做到牢头这个位置,倒也不全靠势利。”
心中思忖,他环目四顾,在牢中寻得一较为干净之地,盘膝坐下,开始思考出去前的这些时日,要如何在这牢中渡过。
思来想去,却觉得除了修炼之外,别无他事可做。
当下不由从怀中瓷瓶内取出一枚精气丹服下,收聚心神,运转体内灵气做周天运转,渐入忘我之境,不知时光匆匆。
期间那牢头曾给段辰送来饭菜,见他闭目苦修,不敢打扰,放下饭菜便走了。
且不说段辰在这黑水牢中如何刻苦修行,却说那牢外天都镇,此时早已因为兽潮出现而乱作一团。
所幸亭长李正调度有方,这才逐渐稳住局势,并且随着附近村落修士和村民陆续被晨阳等人召集而来,加入到防御工事修建中,令小镇居民对抵抗即将到来的兽潮信心倍增。
众人坚信,在亭长李正大人的带领下,天都镇必能安然渡过此次兽潮。
而被众人寄予厚望的李正,此刻正在亭长府大堂上与鲁夫子、徐褚、晨阳等人,商议如何抵御此次兽潮之事。
只见李正坐在堂上,目光环视堂内众人,沉声道:“此次兽潮来势猝然,我等仓促应对,实难面面俱到,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我已飞符传讯于青山城城主,料想援兵已在路上,只要我们能坚守到援兵赶来,便可高枕无忧了。”
堂内众人闻言,心下不由一定。
这时只听那护卫队首领徐褚道:“大人,虽说青山城已经派出援兵,但关于此次兽潮虚实深浅,我等到目前尚一无所知,在属下看来,我等能否在此次兽潮中坚持到援兵赶来,犹未可知,故此还需做好两手准备,若是我等无法坚守到援兵赶来,又该如何是好?”
李正闻言,长长叹息道:“若是真到了这般境地,那时我等也只能弃镇而逃了。”
语声微顿,他接着一脸正色道:“不过未战先怯,非我天都镇之风,还请诸位竭尽全力,助我李某人一臂之力,守住这祖辈世世代代传下的基业。”
堂内众人闻言皆道:“理应如此。”
此时只听晨阳忽然开口,道:“大人,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正点头道:“但说无妨。”
晨阳流目四顾,语声微沉道:“眼下我天都镇内聚集的炼气修士,包含附近村落加起来,不过百人左右,根据以往兽潮来袭规模来看,哪怕只是低阶兽潮,也需有筑基修士坐镇方可,奈何我天都镇内并无筑基修士,那便只能尽一切手段提升炼气修士的数量了。”
鲁夫子坐在堂上,闻言不由大感兴趣,道:“晨阳,莫非你有办法让武者轻松突破成为炼气士?”
晨阳摇头道:“连鲁夫子都做不到的事,我晨阳何德何能可以办到,我言下之意,是指那黑水牢中关押着不少凶人恶徒,若是事不可为,不妨考虑将他们放出戴罪立功,或可成为我天都镇一大助力。”
此言一出,堂内众人或有赞同之人,亦有
不少反对之声。
但闻一个冷肃的声音,说道:“晨阳道友提议虽好,但那黑水牢中关押的凶人恶徒皆是背信弃义之人,叫我等如何能相信他们?”
晨阳沉吟道:“凶人恶徒自是不可信,所以仍需在他们身上使些手段,以达胁迫之效。”
李正坐在堂上听完,微微点头道:“非常时期自然需要非常行事,若真到了那山穷水尽的地步,就是放出那黑水牢中关押的凶人恶徒,让他们戴罪立功又有何不可。”
晨阳闻言心中一喜,他此番提议,虽是从大局出发,但实则亦有一点私情,那便是想借此机会把段辰从黑水牢中救出。
眼下看来,不论韩莲儿受辱一事,亭长李正如何判决,只要段辰在兽潮中立下大功,即便最后真能证实段辰确有欺辱韩莲儿之举,亦可戴罪立功,功过相抵。
却说晨阳这面一厢情愿的暗忖着,那大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原是李越带着霸天狩猎队四人赶了回来。
五人方一进入大堂,就听李越迫不及待的道:“启禀大人,现已探明,此次来犯兽潮为低阶兽潮,由十品荒兽青天巨蟒统率,其余**品荒兽亦有数十头之多,至于八品以下荒兽,更是不知凡几。”
语声微微一顿,他接道:“如今这支荒兽大军已行至天都镇四十里开外,不出半个时辰便将兵临镇下,还请大人早做准备,以免被兽潮打个措手不及。”
李正闻言不由追问道:“此次兽潮中可是只有青天巨蟒一头十品荒兽?”
李越点头,道:“目前来看,只有青天巨蟒一头十品荒兽。”
此话一出,堂内众人不由纷纷松了口气。
若是只有青天巨蟒一头十品荒兽,此战合镇内众人之力,倒是不难支撑到青山城援兵赶来。
李正瞧得李越与霸天狩猎队四人一脸疲倦,当下便让他们坐在一旁休息,接道:“诸位想必也都听到了,此次低阶兽潮,只有青天巨蟒一头十品荒兽,只要我等齐心协力,不难渡过此难关。”
堂内众人闻言不由纷纷点头称是。
姑且不谈堂内众人要如何应对此次兽潮,却说段辰在那黑水牢中闭关修炼,借助精气丹药力不断来回进行周天运转,不觉间体内灵气又壮大了许多,以致其心中,又再次生出欲要冲击炼气九层的念头。
此念头一经生出,便不可遏制的在段辰脑海中连闪而过,但每当段辰打算冲击炼气九层时,又忆起上次冲击炼气九层失败的后果,心中顿时犹豫不决。
正当段辰心中陷入苦恼之际,忽闻那黑水牢外传来一阵战鼓擂动声,心下不由一惊道:“莫不是那荒兽潮已兵临镇下了?”
他有心询问牢头,但牢头似早已不在黑水狱中,段辰尝试呼唤几声,见无人应答,便果断放弃了。
段辰心中牵挂外界局势,暗暗思忖道:“书上说,那荒兽潮,哪怕是最低阶的荒兽潮,对周边村镇而言亦是一场天大浩劫,我此番被困牢狱之中,无事可做,不若借此机会突破至炼气九层,若能实力大进,或可在此次兽潮中尽得一份绵薄之力。”
念及此处,段辰当即重新盘坐而下,从怀中瓷瓶取出三颗精气丹一口服下,运转体内灵气,开始尝试冲击炼气九层修为。
那三颗精气丹一落入段辰腹中,当即化为滚滚精气逸散而开。
不过片刻,段辰便感到腹中有一股热力升腾而起,赶忙运转心法口诀,施展出炼精化气手段,同时进行周天运转。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三颗精气丹的药力,不消半盏茶功夫,段辰忽觉腹中一痛,竟是那三颗精气丹的药力太过强盛,段辰一时吃它不消,面容立时因为腹中疼痛而变得苍白无比,一颗颗豆大汗珠,不觉顺着其面颊不停滴落。
段辰一面痛苦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一面暗暗叹息道:“此次冲击炼气九层,怕是又要失败了。”
只不过与上次不同,上次段辰冲击炼气九层失败,旁侧还有晨阳等人帮忙运功疗伤,此次他身在狱中,却是无人可以照料,只觉体内热力滚滚,在筋脉中左冲右突,如那脱缰野马般全然不受控制,心中不由一片冰凉,暗道一声惨了。
正当此时,一股冰冰凉凉之感,忽从段辰胸口佩戴的黑色古朴小鼎挂坠中流布而出,仿佛一盆凉水,浇在段辰体内那股躁动的热力之上,腹中疼痛也随之消减许多。
段辰心中大喜,当即顾不得仔细查看状况,重新盘坐而下,继续运转体内灵气进行周天运转,不觉间,整个人精神恍惚,如坠云雾中,不知云深何处。
待段辰清醒过来,睁开眼看,脸色骤然大变,入目所及之处,哪里还有半点牢狱之景,心中不由大惊失色道:“这是哪里?”
想他段辰虽已修炼到炼气八层,但说到底,其内心亦不过是个十五岁少年郎,骤然身处一片白茫云雾之中,不免有些慌乱失了方寸,面露惊悸之色,随即下意识的伸手朝旁侧一抓,欲把银龙枪抓在手上,结果自然是抓了个空。
他如今好似已不在那牢狱之中,那银龙枪自然也不在身边。
却说段辰这一手抓空,这才想起此处已非牢狱之中,心下不由暗道:“我适才在牢中修炼,差点便走火入魔,危机时刻,似得高人相助,眼下这般离奇变化,莫非也是那位高人一手造成?”
一念及此,他不由心生一计,高声呼道:“天都镇小子段辰,见过老前辈。”
说完之后,当真朝云雾深处拜了拜。
结果段辰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任何动静发生,正欲二度试探,忽听一道冷厉语声飘入耳际,道:“你小子犯什么傻,没看到脚下的云路么?还不过来,难道要本魔君亲自出去迎你不成?”
段辰闻言一怔,随即朗声道:“启禀老前辈,晚辈目前还只是一名炼气修士,不曾习得御空飞天之术,如何能走得了这云路?”
原来段辰并非没有看到脚下云路,只是担心自己这一脚踏上去踩空,万一跌下云端,怕不是要摔个粉身碎骨。
这时只听那高人哈哈大笑道:“你只管过来便是,本魔君保你无恙。”
段辰连道:“多谢老前辈。”当即迈步踏上脚下云路,朝云中深处走去。
第十八章 魔君七殇
却说段辰踏上云路之后,行不过十丈距离,忽觉四周云雾变得有些乌黑,不禁暗暗想道:“这白雾化作乌云,莫不是这天要落雨了?”
一念及此,他不由加快脚步,生怕被云中雷电劈中,竟一口气跑出数百丈远,跟着就瞥见一座神墓浮在云中深处,巍峨如大山。
神墓如山,悬于半空,伴着漫升而起的黑雾,构成了一种莫可测知的诡秘。
段辰不过一炼气八层修士,何时见过这等诡秘场景,一时不由僵在原地,心中暗忖道:“魔君,神墓,那位老前辈该不会是个妖魔吧?”
心念转动间,他举目四望,就瞧见那神墓下的一块墓碑上,站着一个亦正亦邪的黑衣男子,周身黑雾缭绕,双手抱臂,目光凝望远方,给人一种遗世独立之感。
待走进,段辰终是看清了那黑衣男子模样。
眉如剑,眸若星,脸似刀削,发色如雪,泛着奇异光泽。
段辰心中暗道:“这位老前辈长得倒是很年轻,就是不知脾气怎样,好不好说话。”
当下不由镇静一下心神,说道:“天都镇小子段辰,拜见老前辈。”
那站在墓碑上的白发男子被段辰声音惊动,回过神来,口中淡淡道:“你可知本魔君是谁吗?”
段辰摇摇头,道:“晚辈不知。”
白发男子一皱眉,又问道:“那你可曾听说过七殇魔君,这是本魔君的封号,你总该听过了吧!”
段辰依然摇头,道:“恕晚辈孤陋寡闻。”
七殇魔君眼睛微眯,再问道:“你方才说你是天都镇小子,我且问你,这天都镇位于何处?”
段辰心中暗道这人言行好生奇怪,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回前辈,天都镇位于大荒王朝东境边陲,是个荒野小镇,想来前辈多半是没听说过的。”
这时只听那七殇魔君喃喃自语道:“我当年指点那小子在天都镇上安家,原以为此地还在乾坤剑界内,眼下看来,却是不知被传送到哪一片时空中了。”
他心中似有无穷疑惑,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给我说说这方天地的情况吧。”
段辰闻言,心中越发觉得此人古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关于东华大陆的具体情况,晚辈所知有限,只知如今东华大陆人魔妖三族鼎力。三族中,妖魔两族实力最强,故此占据了东华大陆修行资源最为富饶的东域和南域,人族积弱,不似妖魔两族强盛,只得退守北域和西域。”
七殇魔君闻言心中一动,问道:“目前这妖魔两族最强者是何修为?”
段辰似有些不确定,道:“应当是大乘期吧,晚辈也不是十分清楚。”
七殇魔君微微一怔,道:“你所说的大乘期,可是渡劫之后可以成仙的大乘期?其下可是还有金丹元婴化神等境界?”
段辰此时对七殇魔君的问话早已见怪不怪,当下不由点头道:“大乘期渡劫之后便可成仙,其下也确有金丹元婴这两个境界,至于是否还有化神境,这个晚辈就不太清楚了,毕竟在我们大荒王朝,金丹期便是最强,晚辈只知金丹之上为元婴,至于元婴之上是否还有化神这一境界,大概也只有鲁夫子才知晓了。”
七殇魔君显是对鲁夫子此人并不感兴趣,闻言又问道:“现如今这东华大陆上有几个仙人?十个有没有?”
段辰此时已把七殇魔君当成隐世高人,闻言摇头说道:“莫说十个,就连一个都没有。”
七殇魔君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愕,但语气仍是十分淡然的说道:“看来这东华大陆修真界,倒也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厉害。”
段辰心中暗道:“这七殇魔君口气这般大,也不知是何等境界高人。”口中却道:“前辈问了晚辈这许多问题,晚辈心中有些疑惑,还想请前辈帮忙解开。”
七殇魔君看了眼段辰,道:“你问吧。”
段辰流目四顾,开口问道:“敢问前辈,这里是什么地方?可还在天都镇内?”
他口中虽是这么问,但其实早已把天都镇排除在外,只因他从小生长于天都镇内,天都镇方圆百里有何景物,他一清二楚,如若眼下
他们还在天都镇内,他不可能瞧不出来。
七殇魔君道:“此地本无名,本魔君叫它神墓岛,嘿嘿,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入神墓岛,你如不是被我招来,这辈子都未必能进来。”
段辰闻言,心中思来想去也不知这神墓岛位于大荒王朝何处,当下不由追问道:“前辈,这神墓岛可还在大荒王朝境内?”
七殇魔君点头道:“自然是在的,神墓岛就藏在山河鼎中。”
段辰愈听愈是不解,连问道:“前辈,你所说的山河鼎位于大荒王朝何处,我怎么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地名?”
七殇魔君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道:“我所说的山河鼎可不是什么地名,而是一件宝物,而且这件宝物目前便在你身上,是你从小随身佩戴之物。”
此言一出,段辰登时想起自己从小佩戴在身上的黑色小鼎挂坠,一脸惊奇道:“前辈说的可是晚辈身上那口黑色小鼎挂坠?”
七殇魔君点头,道:“不错,此物正是山河鼎。”
段辰闻言不由摇头道:“前辈莫要和晚辈说笑了,那小鼎挂坠我自幼戴在身上,不过拇指大小,如何能容得下我们两个人,更别说还有这座神墓岛了。”
七殇魔君淡淡道:“那是你孤陋寡闻,山河鼎乃是一件洞天灵宝,莫说只是装两个人和一座岛,就是装下整个大荒王朝,那也是绰绰有余。”
段辰心中依旧有些不信,接着问道:“何为洞天灵宝?”
七殇魔君似没料到段辰从未听过洞天灵宝,沉吟片刻后道:“你可曾听说过芥子纳须弥这句话?”
段辰点点头,说道:“在书上看过。”
七殇魔君道:“那便好解释多了。”
语声微微一顿,他接道:“这所谓的洞天灵宝,便是以芥子纳须弥之神通炼制而成的宝物,此等宝物,看似只有芥子这般大,其内却广阔无边,便是将整个须弥山装入其中,亦不在话下。”
段辰此时已经明白所谓的洞天灵宝究竟是何物,当下不由问道:“前辈,这山河鼎既是如此厉害的一件宝物,却不知晚辈可否将其炼化收归己用?”
七殇魔君语声轻蔑,道:“炼气期就想炼化山河鼎?我劝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等你将来成了元婴,再来考虑炼化山河鼎也不迟。”
段辰本来对此也没抱多大期望,但闻元婴二字,仍是忍不住面色一苦,道:“前辈太过高看晚辈了,晚辈此生能成金丹便已是万幸之事,至于元婴,太难成就,晚辈实难想象。”
岂料七殇魔君闻听此话,不由冷笑道:“谁说元婴难成了,有我帮你,莫说元婴,便是化神亦指日可待,不费吹灰之力。”
段辰心中暗道:“这大气吹的。”口中却道:“前辈可是想收晚辈为徒?”
七殇魔君奇道:“我几时说过要收你为徒了?”
段辰茫然说道:“那前辈适才为何说要帮我?”
七殇魔君不由笑道:“我所说的帮可并非没有代价,你若想要我帮你,需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段辰忙追问道:“何种代价?”
七殇魔君略一沉吟,道:“这个不好说,需得视情况而定,简而言之便是,但有所求,必有所出。”
段辰也不傻,试探问道:“那前辈能给我什么?”
七殇魔君哈哈大笑道:“功法,绝学,神通,乃至修炼经验指点,你但有所问,我知无不答。”
段辰连道:“那丹药法器前辈可有?”
七殇魔君面上笑容一僵,说道:“没有。”
段辰又道:“那灵石灵根前辈可有?”
七殇魔君面色难看,说道:“也没有。”
段辰心中无语,口中却道:“那目前看来,晚辈没有什么可与前辈交易的了。”
七殇魔君连道:“怎么没有,你修炼难道没有瓶颈?你修行功法绝学难道不需要高人指点?”
段辰摇头道:“可前辈说的这些,晚辈都可以向鲁夫子请教,又何必与前辈进行交易?”
七殇魔君冷哼一声,问道:“你所说的这位鲁夫子,如今是何修为?
段辰道:“鲁夫子如今已修炼到炼气十层大圆满之境。”
七殇魔君闻言不由嗤笑一声,道:“连筑基修士都不是,你这位鲁夫子的指点,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
段辰反问道:“那前辈如今是何修为?”
七殇魔君满面傲然之色,说道:“本魔君修为,说来你也不知,不说来你又未必识得本魔君厉害,故而真要说起来,本魔君曾经修为,当比得上你们东华大陆所谓的仙。”
段辰连道:“前辈说自己是仙,非是晚辈不信,却是不知前辈要如何证明?”
七殇魔君道:“我方才说的是曾经。”
段辰狐疑道:“这般说来,前辈便是无法证明了?”
他心中此时已经认定这七殇魔君就是个只会吹大气的人。
七殇魔君略一沉吟,道:“直接证明那自是没有可能,但未免你觉得我只是个会吹大气的人,这个东西给你。”
言罢,他随手丢给段辰一个光球,光球表面符文流转,甚是玄奥。
段辰心中惊奇,手上动作却是不慢,伸手一接,便要将那光球抓在手中,怎料其指尖方一触及光球,整个人如遭雷击,身体一颤,脑海中便多出一大段文字。
这时只听七殇魔君站在墓碑上道:“这门功法唤作“魔仙一念法”,乃当世绝无仅有之通仙绝学,你若能将这“魔仙一念法”修炼至最高境界,将来莫说是成就元婴,就是渡劫成仙也绝无问题。”
段辰被他唬得一愣一愣,闻言道:“前辈将这等功法交予晚辈,却是不知晚辈要付出何种代价?”
七殇魔君无比大气的挥了挥手,说道:“这“魔仙一念法”就当是见面礼送与你了,你若真想报答,那便好好修炼此功法,莫要辱没了它的名声。”
段辰虽是有些怀疑七殇魔君用心,但还是感激道:“多谢前辈赐法,晚辈感激不尽。”
他却是不知,这七殇魔君将“魔仙一念法”送与他,实则乃是一诱饵,只要段辰开始修炼“魔仙一念法”,日后必然有诸多疑惑困顿之处,届时便不得不向七殇魔君请教了。
若是按照一个问题一个代价来算,他七殇魔君将来必然是要赚得盆满钵满。
却说七殇魔君见段辰已然上钩,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道:“好了,今日我与你说的已经够多,眼下你便先回去好好研读“魔仙一念法”,若是有何困顿疑惑之处,再进来问我。”
段辰不疑有他,问道:“前辈,不知晚辈下次要如何进来?”
七殇魔君笑道:“你心念一动,我在鼎中便可感知,到时自会引你神识进来。”
话罢,他大袖一挥,站在神墓岛下方的段辰只觉意识一阵模糊,待其睁开眼来,便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出现在黑水牢牢房之中,不由下意识低头,看向胸前挂带的那口黑色古朴小鼎。
黑色古朴小鼎不过拇指大小,表面覆有花纹,若非是从小随身携带之物,又念及可能与自己那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有所关联,段辰早把它给扔了。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挂坠,竟是那所谓的洞天灵宝,当中还住着一个自称可以比拟仙人的七殇魔君。
段辰越想越觉得自己此番际遇实在离奇,念及适才七殇魔君所言,有心想试一试能否再次进入那山河鼎内,又有所顾忌那七殇魔君。
种种迹象表明,这七殇魔君即便不是妖魔一流,也是魔道中人,段辰摸不准此人性情,一时间倒是不敢再与他相见。
况且如今他尚有许多事情要做,这首当其中的,便是检查自身修为情况。
毕竟在进入山河鼎之前,他隐约记得自己冲击炼气九层即将失败,眼下身体是个什么情况,是否受了内伤,还要检查一番才可知晓。
思忖至此,段辰当即闭目运气调息,感应自身修为。
不久后,他猛地睁开双眼,面露惊喜之色,原来他竟在迷迷糊糊之中冲关成功了,如今已是一名炼气九层修士。
惊喜交加之余,又令段辰想起当时冲关情形,心中不禁对那位七殇魔君产生怀疑。
第十九章 荒兽围镇
段辰本就是个心思剔透之人,一番冥思苦索之后,很快便将前因后果猜了个**不离十。
他此时几乎可以断定,自己此番能够冲击炼气九层成功,十有**是七殇魔君在背后使了些助力。
一念及此,他心中对七殇魔君的忌惮少了一分,却又多出了一丝感激和佩服。
姑且不论这七殇魔君曾经是否足以比拟仙人,单说他此番助力段辰冲击炼气九层成功的手段,便非鲁夫子所能及,就是亭长李正,怕也做它不到。
正当段辰陷入沉思之际,耳际突闻一阵脚步声从牢房外传来,口中不由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是那牢头回来了?”
他当即起身,正欲高声呼喊牢头,就瞧见亭长李正带着李元徽,在牢头引领下行至牢房门外。
这时只听李正说道:“打开牢门。”
牢头依言将牢门打开,接着也不用李正吩咐,便主动退了出去,转眼间便不见人影了。
李正待牢头走后,方才目光一转的看向段晨,跟着其好似感应到了什么,猛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段辰,问道:“你……你突破到炼气九层了?”
段辰未料到李正感知竟如此敏锐,当即点头道:“侥幸突破。”
李正虽然感应出段辰此刻修为,但心中依旧无比惊愕,口中喃喃说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你今年才十五岁,竟已修炼到炼气九层。”
旁侧的李元徽也被这一事实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却说李正在惊愕片刻之后,先是目光无比复杂的看了一眼段辰,跟着脸色忽然一正,肃然说道:“逆子,还不快向段辰贤侄赔礼道歉,难不成要为父来请你吗?”
段辰闻言心中一惊,虽说他早已猜到李正与李元徽父子二人突然现身黑水牢中,多半是为了韩莲儿那事而来,却也不曾料到这李正一开口,便让李元徽与自己赔礼道歉。
此时只听李元徽小声辩解道:“我并无做错什么,为何要跟他赔礼道歉,我不要。”
李正似未料到李元徽竟这般回应,当下不由厉声喝道:“放肆!你以为你那点伎俩能瞒得过我?趁现在尚未铸成大错,还不快向段辰贤侄认错,难不成要我把你二叔找来,你才肯承认吗?”
李元徽显是对李正怕极,见他一脸怒不可遏,顿时不敢再争辩半句,乖乖走到段辰面前,抱拳躬身道:“段辰,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暗中指使韩莲儿诬陷于你,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他脑袋低垂,心中虽是觉得屈辱至极,但在李正目光注视下,还是不情不愿的把这番话说了出来。
段辰未料此事如此轻易便解开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毕竟此次他可是差点因李元徽与韩莲儿这二人身败名裂,若是叫他这般轻易便原谅李元徽,他心中实有些不愿。
这时,只听旁侧的李正再度口道:“逆子,既然段辰贤侄不肯原谅你,接下来该如何做,不用为父教你了吧?”
李元徽闻言身体一颤,低声道:“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说罢,也不等段辰反应过来,李元徽竟是开始狠狠掌掴起自己的脸颊,一面掌掴,一面大声说道:“段辰,对不起,是我错了……段辰,对不起,是我错了……”
其每念一句,便狠狠掌掴自己一个耳光,不多时,李元徽一张英俊脸孔便已然红肿起来。
段辰看在眼里,心中虽觉这样便原谅李元徽,未免太过便宜他了,但他也知晓凡事见好就收,当下不由开口道:“够了,今次之事,我虽是蒙受了不白之冤,但终究没有闹到不可挽回的余地,再者你也已经道过歉了,此事便一笔勾销吧。”
李正闻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他再看两颊红肿,满面屈辱的李元徽,以及站在不远处,已是炼气九层修士的段辰,心中难免有些百感交集,跟着叹息一声,道:“元徽,你先下去吧。”
李元徽此时早已羞愧得无地自容,当即低着头,捂着脸,快步离开黑水牢。
李元徽这一走,偌大的牢房便只剩下李正与段辰二人。
这时只听李正开口道:“段辰,我知你心中怒意难消,但我李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言罢,李正竟是当面向段辰躬身行
了一礼。
段辰没想到李正竟会为了李元徽做到如此地步,当即快步上前,伸手扶起李正,说道:“李正大人万勿如此,我方才既已原谅他,自然不会再计较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李正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段辰贤侄,你今年当真只有十五?”
段辰不明所以,点头道:“是。”
李正惊叹道:“你能以十五岁之龄修炼到炼气九层,足以当得天才二字,此番我天都镇如能安全度过兽潮,我定当力荐你到青山城修炼,那青山城中有聚灵符阵,如有此阵相助,你将来冲击筑基便有很大把握能成功了。”
段辰奇道:“大人,不知这聚灵符阵是何物,竟能助人冲击筑基。”
李正微微摇头,道:“此事稍后再谈,眼下兽潮来袭,已兵临天都镇下,我此次过来,一是带那逆子来向你赔礼道歉,二是想请你出牢,助我天都镇渡过此此难关。”
提及兽潮,段辰当即便把那聚灵符阵之事抛之脑后,一脸关切的问道:“大人,不知此次兽潮规模如何?”
李正一面带着段辰离开黑水牢,一面说道:“此次兽潮虽来势汹汹,但所幸只是一场低阶兽潮,只要我天都镇上下齐心,必能安然渡过。”
语声甫落,二人已是出了黑水牢,就见那牢门不远处,周长恭一脸焦急的来回走动着,似已等待多时。
李正见状不由冲段辰笑道:“去吧,接下来该如何做,长恭会教你。”
当下三人分两面走开,李正独自一人回了亭长府,而周长恭则是带着段辰奔赴天都镇抵御兽潮最前线。
段辰本想在奔赴前线之前,先行返回药堂与韩胜见上一面,结果才从周长恭口中得知,韩胜数日前确实如那韩莲儿所说,已经离了天都镇,不知去向。
段辰心中虽有些牵挂韩胜安危,但眼下荒兽围城,他亦无法外出寻找韩胜,只得跟着周长恭先行奔赴前线,再做定夺。
近二十里长的符文石墙,为天都镇历代先辈为了抵御蛮荒兽潮而修建起的防御工事,上面刻满符文,符文之力,令这座长近二十里,高约三丈的符文石墙犹如金石一般坚硬。
这时,段辰和周长恭已经登上符文石墙,与晨阳等人聚在一处,正望着远处密集如潮的荒兽群,心中暗自震惊不已。
此时已是日落时分,只见距离天都镇数十里开外的一片广袤荒原之上,密密麻麻的荒兽,种类繁多,聚在一处,一眼望去,竟是丝毫看不到尽头,将整片大地全部淹没。
细看之下,此刻聚集在天都镇外的荒兽群中,有段辰曾经见过的一品荒兽剑齿犀、二品荒兽钻山蟒,三品荒兽黑纹虎、六品荒兽银月战狼,以及七品荒兽血刀猿以外,亦有许多他从未见过的荒兽。
如此众多的荒兽混杂在一起,非但没有相互争斗厮杀,反而异常安静,实在叫人有些难以相信。
这便是高阶荒兽对低阶荒兽的掌控吗?
段辰心中陡的升起一股寒意。
此时只听旁侧的晨阳沉声说道:“幸而此番来袭的低阶兽潮中只有一头十品荒兽青天巨蟒,若是再多上几头十品荒兽,我看这仗也不用打了,以目前天都镇的防御,绝难抵挡。”
段辰奇道:“晨叔,这十品荒兽青天巨蟒现在何处?我似乎并未看到它的踪迹。”
荒神狩猎队其余人亦从未见过十品荒兽青天巨蟒,闻听段辰此言,一个个不由纷纷看向晨阳。
晨阳流目四顾,道:“十品荒兽青天巨蟒,其灵智已不输我等人族,料想它此刻就潜伏在兽潮某处,只待夜幕降临,便会指挥荒兽大军攻镇。”
语声微顿,他接着道:“如若我料想不错,此番兽潮来袭,必是一波三折,那些高阶荒兽决计不会一开始就参与其中,所以今夜第一波攻来的荒兽,必是那些六品以下,灵智未开的荒兽无疑了。”
南宫瑾面上一惊,道:“那些高阶荒兽果真有如此聪明?”
晨阳摇头道:“若非它们有此灵智,也当不得高阶二字了。”
所谓高阶荒兽,一则实力强大,另一则灵智惊人,远非低阶荒兽可比。
段辰目光注视远处静卧不动的兽潮大军,忽的低声对晨阳说道:“晨叔,我心中有一件忧虑之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晨阳问道:“什么事?”
段辰连道:“我记得书上说过,低阶兽潮,每百年才会爆发一次,但此次兽潮来袭距离上次不过五十载,大违常理,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蹊跷。”
此话一出,符文石墙上的众人突然沉静下来,久久不闻声息,似是每一个人都在思考段辰提出的疑问。
大约过有一盏茶的工夫,晨阳才突然打破沉寂,开口说道:“你所言之事,确实大有蹊跷,此事日前我等在堂上也曾与李正大人议论过,可惜始终寻不出根源。”
段辰接道:“此事虽说不如抵御兽潮重要,但若始终寻不出根源,亦如鲠在喉,叫人始终难以安心。”
周长恭也点头道:“不错,我也有此同感,不知李正大人欲如何调查此事?”
晨阳轻轻一叹,道:“纵有此心,亦无此力,如今整个天都镇皆被荒兽大军围困,我等就是想调查那天都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根本离不开这天都镇。”
熊战一直沉默不言,此刻突然接口说道:“既是有心无力,那此事便暂且搁置不提,眼下天色将暗,荒兽大军随时可能发动进攻,不知对于抵御兽潮,李正大人他们有何良策。”
晨阳微微一笑,道:“此次兽潮来袭,虽是叫人有些猝不及防,但李正大人亦想出了四招拒兽之策。”
段辰心中一动,问道:“何为拒兽四策?”
晨阳连道:“百花齐放、短兵相接、墙开一面,擒贼擒王,这便是李正大人想出的拒兽四策。”
他这番四字连出,直听得众人好一阵云里雾里。
这时只听周长恭道:“晨阳大哥,那短兵相接,擒贼擒王我等倒是勉强能理解,但这百花齐放与墙开一面,却是不知有何深意?”
晨阳笑道:“所谓百花齐放,便是在那兽潮来袭时,集所有符师之力,施展灵符之术远攻,配合上桐油、强弓硬弩,以及滚石等,先给兽潮大军来个迎头痛击,这便是拒兽四策中的第一策,百花齐放。”
不等众人问话,他又接道:“假如兽潮大军不计伤亡代价,硬要攻上这符文石墙上来,我等便只好展开那拒兽四策中的第二策,与荒兽大军短兵相接了。”
周长恭点头道:“那时也只能如此了。”
忽的想起那墙开一面,百思不得其解,当下不由追问道:“那拒兽四策中的第三策又是何意?”
晨阳接道:“所谓墙开一面,便是三面拒兽,一面放行之策,假若第二策短兵相接也难以抵挡荒兽大军攻伐,届时李正大人便会派人打开小镇东面大门,将镇外荒兽放入镇中,如此一来,既可诱使另外三面的荒兽聚集到东面,减轻三面压力,又可集中力量,对付东面涌入镇内的荒兽。”
南宫瑜闻言,眉头一皱道:“但如此一来,镇东防线所面对的压力必将与日俱增,届时怕是又一场恶战了。”
晨阳点头道:“届时虽是有一场恶战要打,但这墙开一面也并非如此简单,目前城东居民已被疏散至他处,鲁夫子正带着十几名符师在城东镇门处布设符阵和陷阱,只待荒兽大军冲入镇内,便会发动符阵与陷阱,那时我等借助符阵与陷阱之利抵挡荒兽大军,便要轻松许多。”
语声微顿,他忽的沉声说道:“此次兽潮来袭,若是前三策皆无法退敌,而援军又尚未赶至,那时便只能执行第四策,擒贼擒王了。”
段辰连道:“可是要派人杀入那兽潮大军中,强行击杀十品荒兽青天巨蟒?”
晨阳点头:“不错,届时我天都镇将集全镇之力,掩护李正大人与鲁夫子杀入兽潮中,让他们二人有机会联手击杀那十品荒兽青天巨蟒。”
眼下天都镇群修实力,以亭长李正和鲁夫子为最,两人皆达到了炼气十层大圆满之境,假如两人联手都对付不了那头十品荒兽青天巨蟒,那么便也不用指望其他人了。
望着远方落日余晖下延绵无尽的荒兽大军,南宫瑜不由低声道:“希望青山城的筑基高人能够尽快赶到吧。”
这时只听晨阳说道:“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除了长恭和南宫妹子要留守符文石墙,执行百花齐放之策外,其他人都先跟我到墙后打坐调息,养精蓄锐。”
当下一行六人分作两拨,周长恭与南宫瑜留守符文石墙上,而段辰等人则移步墙后,各自盘膝而坐,运气调息,静待大战来临。
第二十章 夜战群兽
日落月升,夜色渐深,这是个阴云满布的夜晚,乌云遮梢,月黑风高。
段辰虽是在墙后打坐调息,养精蓄锐,然其心中牵挂兽潮之事,心绪实难平静,又听得耳边传来阵阵脚步移动声,连续数拨人走上符文石墙,就更叫人越发觉得心绪不宁了。
段辰心中不觉有些心烦意乱,索性睁开眼睛,就瞧见附近的符文石墙下,俨然已经聚集了数百名手持各式兵器的武者,以及数十名炼气修士,其中不乏从临近村落招来的武者与炼气修士。
此时那天都镇护卫队首领徐褚,正站在不远处的符文石墙下,指挥众人将一块块巨石,和一坛坛尚未开封的油罐搬上符文石墙。
段辰目光随行,就见那符文石墙上,此刻已然分散站着数百名手持弓弩的箭手和符师,周长恭与南宫瑜二人赫然也身在其中。
这时,晨阳三人也从打坐调息中醒转过来。
只听晨阳开口道:“你们三个都听仔细了,此次兽潮来袭,我等主要负责据守城北防线,听受徐褚调令,如无徐褚调令,任何人不可擅自离开城北,违者定斩不饶。”
语声微顿,他目光一转,落到段辰身上,接道:“小辰,眼下我们荒神狩猎队六人里,你实力最强,不过有一件事,晨叔要特别提醒你。”
段辰连道:“什么事?”
晨阳沉声道:“谨慎小心,一旦你被今夜来袭的高阶荒兽盯上,以高阶荒兽的灵智,必会选择暗中偷袭,就如当日那六品荒兽银月战狼偷袭你一般,甚至群起而攻之。”
段辰点头道:“这个我记下了。”
晨阳接道:“记着,人力有穷时,再厉害的修士,也不可能永远一直战斗下去,总归是有疲倦之时,当退则退,切勿蛮干乱冲。”
段辰连连点头,正欲开口说话,就听见石墙外万兽嘶吼,此起彼伏,掀起重重声浪,由八方四面向着天都镇滚滚而来。
段辰等人好歹在蛮荒历练过,初闻这潮水般的兽吼声,倒也不觉有什么,但镇中其他从未入过蛮荒的武者和小镇居民,一时间却是人心惶惶,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一般,竟有些使不上力了。
段辰瞧见许多人脸上的惊慌和恐惧,忍不住为之叹息道:“这高阶荒兽灵智果然不凡,竟懂得施展这等先声夺人的手段。”
南宫瑾接道:“看将起来,这荒兽大军是准备攻上来了。”
段辰心中不由一紧,道:“如此说来,李正大人的第一策百花齐放,马上就要开始了。”
晨阳这时已经起身,道:“咱们也该准备上去了,如我所料不错,这第一策百花齐放或可杀死大量荒兽,但却难以退敌,我等终究还是要与那荒兽大军短兵相接。”
经晨阳这么一说,段辰、南宫瑾和熊战三人亦纷纷从地上坐起身来。
四人正准备登上符文石墙,忽听阵阵战鼓擂动声从小镇广场传来,鼓声由缓到急,一阵盖过一阵,好似有上百人在
同时擂动战鼓,竟与镇外传来的荒兽嘶吼声不分上下。
并且那鼓声中似有着一股安定人心之力,原本还有些慌乱的武者和小镇居民闻听鼓声擂动,一个个又都重拾力气,在各方人马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登上了符文石墙。
这时,只听徐褚的暴喝声从符文石墙上传来:“当心,荒兽大军开始攻镇了。”
声传开来,整个镇北防线顿时一阵骚动,所有立身于符文石墙之上的武者和炼气修士得了警示,当即各自开始准备,或是搬起堆放在一旁的巨石,或是手持油罐,或是弯弓搭箭,或是从怀中取出大量符纸,一个个严阵以待,只待徐褚一声令下,便会展开那百花齐放之策。
此时段辰已经跟随晨阳等人上了符文石墙,被徐褚分配到一段数百丈长的防线上,与另外十几名武者据守在一处。
一行人运转灵目术,或是借助灵目符朝墙外看去,就见那黑漆漆的夜色之中,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低阶荒兽如潮水般涌来,气氛压抑之极,令人手心不觉有冷汗冒出。
这时只听晨阳低声道:“果然不出李正大人所料,这第一波防线攻守之战,那些高阶荒兽根本无意参与其中,仅是派遣低阶荒兽过来试探消耗,当真是狡猾无比。”
段辰闻言不由眉头一皱,道:“晨叔,这高阶荒兽当真有如此智慧?我总感觉此次兽潮背后似有蹊跷,但细细想来,又不知有何蹊跷之处。”
晨阳心知段辰还在忧虑此次兽潮突然爆发背后根源,当下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此次兽潮背后有着什么隐秘,目前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守住这镇北防线,不让任何一头荒兽杀进来。”
段辰亦知自己目前此种当断不断的心境,极大可能会影响到接下来的防线攻守之战,当下不由点头道:“晨叔,我明白该如何去做了。”
语声甫落,众人便听得耳际传来阵阵箭啸之声,却是那站在石墙上的箭手,瞧见荒兽大军距离小镇越来越近,已然开始发动攻势。
只见一根根箭尾贴着灵符的箭矢,声势迅猛,如铺天盖地般射落入距离镇北防线数里远的低阶荒兽群中,呼吸间便将百余只低阶荒兽射杀在场中。跟着那紧贴在箭尾末端的灵符,便在一阵灵光四溢中,倏然爆裂开来,化作一团团火焰光球,将附近的低阶荒兽卷入其中。
段辰见状不由惊叹道:“没想到这箭矢与灵符搭配,竟有如此威力,弹指之间,上千头低阶荒兽便灰飞烟灭了。”
然其话音未落,就见那夜色之中,密密麻麻的低阶荒兽仍旧绵绵不绝向前涌来,似是方才死去的上千头低阶荒兽对于这等规模的荒兽大军来说,如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这顿时便让段辰领教到了这低阶兽潮的可怕之处,心中暗忖道:“这低阶兽潮尚且如此可怕,不知那中阶兽潮,高阶兽潮又该是何等吓人。”
心念电转间,他耳际又传来阵阵箭啸之声,却
是墙上众箭手又连续射出数波箭雨,每一波箭雨皆能射杀上千头低阶荒兽,如此连续几波下来,那荒兽大军立刻损失了近一万头低阶荒兽。
然而众人站在符文石墙上朝下看去,但见那荒兽大军行军步伐,丝毫不受此伤亡影响,所有低阶荒兽亦浑然不顾旁侧同伴死亡,一个个状若疯狂的嘶吼着朝符文石墙冲来。
南宫瑾忍不住惊道:“这些低阶荒兽疯了不成?”
无人应答他这个问题,就连晨阳也是首次经历兽潮攻镇,第一次看到这等惨烈如炼狱般的景象。
眼看着荒兽大军不计伤亡,顶着符文石墙上连绵不绝的箭雨攻势,已然冲至墙外不足半里处时,南宫瑜等炼气符师在徐褚的一声令下,终于祭出手中灵符,展开又一波攻势。
霎时间,成百上千张灵符疾飞而出,落入下方的低阶兽群中,但闻一阵悲鸣之声,火光闪动,轰然一声大震,数千头低阶荒兽当场灰飞烟灭。
这时石墙上那些手持油罐与怀抱巨石的武者,配合着南宫瑜等符师和周长恭等箭手的攻势,亦开始朝墙下投掷巨石块,倾倒桐油,将不少意图攀上符文石墙上的荒兽砸伤烧死一片。
令荒兽大军始终难以逾越镇北防线半步。
石墙上众人见状,无不拍手交好,喜形于色。
此时忽听晨阳沉声说道:“准备一下,马上就要开始拒兽第二策了。”
墙上众人闻言一惊,段辰亦对此感到有些意外,接着便发现周围的箭雨和灵符攻势突然变小了许多,这才惊醒过来,不知不觉间,所有的箭矢和灵符都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远处立身于黑夜中的高阶荒兽似也察觉到这一变化,咆哮不止,似在驱策后方的中阶荒兽开始加入到攻打符文石墙的荒兽大军中来。
这时只听墙上一名眼神锐利的箭手惊呼道:“不好,那荒兽大军打算利用适才死去的低阶荒兽尸体,铺垫出一条通往符文石墙的尸路。”
众人闻声心中一惊,纷纷举目朝下方望去,就见大量低阶荒兽在那些中高阶荒兽驱使下,迅速将死去的荒兽尸体拖拽到符文石墙下堆积而起。
负责指挥整个镇北防线的徐褚见状当场吃了一惊,厉声喝道:“快,赶紧设法将这些荒兽尸体摧毁。”
其话音未落,就这刹那间,异变再生。
只见那荒兽大军中忽然冲出上百头中阶荒兽,正统率着大量狼类与狮虎类荒兽飞跃上符文石墙,借助锋利爪刃,在符文石墙上健步如飞,如履平地般的向上冲击而来。
此时南宫瑜和周长恭等人手中灵符与箭矢已近乎消耗殆尽,以致拒兽四策中的第一策百花齐放,再也无法对荒兽大军造成更多伤亡。
于是乎,在徐褚的一声令下,南宫瑜和周长恭等符师箭手开始退守墙后修养,而段辰与晨阳等尚未出手的炼气士,便与其他数百名武者合力,开始与那些冲上石墙的中阶荒兽短兵相接起来。
第二十一章 大杀四方
夜色渐浓,然天都镇四面符文石墙之上,喊杀声,兽吼嘶鸣声不绝于耳,愈演愈烈。
却说那荒兽攻上符文石墙后,等待着它们的,是段辰等数十名炼气修士,与数百名手持各式兵器的凡俗武者,众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那荒兽大军冲上城墙,当即迎了上去。
一时间,墙上寒光闪烁,兽影扑飞,近千道身影各自战在一处,正展开异常凶恶搏杀。
段辰手持银龙枪,并未立刻出手,目前冲上城墙的荒兽大军,不过都是一些中低阶荒兽,自有晨阳等人去对付,他的目标是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高阶荒兽。
在他瞧来,这些高阶荒兽一旦杀入战场,对整个镇北防线的冲击要远比那些中低阶荒兽大得多,他必要存留足够实力,来应付那些高阶荒兽,这亦是徐褚交付给他的任务。
此时石墙上厮杀混战之势愈战愈烈,段辰本着敌不动我不动原则,在那些高阶荒兽未曾出手之前,他亦强忍着不出手,只在心中暗忖道:“假如我有能够尽快补充体内灵气之法,便不需要这般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了。”
这时只听一个冷厉之声在他脑海中响起:“小子,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此声响起时猝不及防,惊得段辰心头一震,随后才反应过来是那七殇魔君在与他说话,当下不由意念传音道:“前辈想与晚辈做何交易?”
七殇魔君道:“你眼下是否苦于体内灵气有限,不敢随意出手?”
段辰心中暗道:“这七殇魔君怎知我心里在想什么?”心下却是缓缓镇静下来,道:“是又如何?”
七殇魔君笑道:“如果本魔君说有办法替你解决此问题呢?”
段辰并非愚笨之辈,闻言不喜反问道:“前辈想从晚辈身上索要何种代价?”
七殇魔君连道:“我要今夜所有战死在此处的所有荒兽之魂,品阶越高越好。”
段辰暗暗松了口气,接道:“这个晚辈可以答应,只是这荒兽之魂要如何收集,晚辈却是一窍不通,还请前辈指点。”
七殇魔君笑道:“这个无需你亲自动手,你只需走到那荒兽尸体三丈范围之内,我自有办法收走其兽魂。”
语声微顿,只听他轻声一叹,道:“其实你若是早点修炼那“魔仙一念法”,今夜也就不必忧心体内灵气消耗了。”
七殇魔君此话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故意说给段辰听,段辰此时已无心分辨,全因此刻符文石墙上的攻防之战,已然进入到一种白热化阶段,大量中低阶荒兽冲上符文石墙,以致部分武者开始出现伤亡,便是那数十名炼气士中,亦有三人已经战死。
恰在此时,镇外荒兽大军中,忽然传来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嘶吼声,跟着那些始终隐藏在后方的高阶荒兽,此刻终于开始行动,借着夜色掩护朝符文石墙上奔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晨阳此刻驻守的一段石墙防线。
其身为一名炼气六层修士,再配合上手中一对下品法器级别的护臂,在这场符文石墙攻防战中,俨然已经击杀了不少中低阶荒兽,成功引起一头八品荒兽血纹虎的注意。
但见夜色中血影一闪,虎啸震山河,一头体长近两丈的血纹虎猛地从墙下一跃而起,直扑向石墙之上的晨阳。
“八品荒兽血纹虎!”
只见那血纹虎来势汹汹,晨阳心头一惊,当即不假思索的全力运转体内灵气,催动手上一对护臂,悍然一拳打出,赫然是百兽拳中一招唤作七踪拳的拳法。
一拳打出,半空中立时浮现出七道拳影,齐攻向那八品荒兽血纹虎。
却说那血纹虎从墙下一跃而起,飞扑向晨阳,瞧见后者一拳打出七道拳影,一对赤色虎目中尽是轻视不屑之色,跟着只见其身上血纹倏的亮起阵阵赤光,两只前爪在虚空飞快挥舞,漫天血色爪芒立时浮现而出,迎向晨阳打出的七道拳影。
结果就见那七道拳影在血纹虎挥舞出的血色爪芒攻势下,瞬息间溃灭开来。
晨阳心中一寒,只觉那血色爪芒落下时,如天罗地网兜头罩下,
不论从何处闪躲,皆无法避开,眼中不由浮现出一抹决然之色,索性不再闪避。
危急关头,晨阳忽觉眼前一花,人影闪动,只听得一声冷哼,漫天枪影浮现而出,如暴雨梨花般,迎向血色爪芒,随后只听得当当数声,那血色爪芒当即在漫天枪影刺击下溃散开来,化为乌有。
话说那晨阳正陷危急之境,但觉逃生已然无望,本是打算引爆手上一对护臂法器,与八品荒兽血纹虎来个同归于尽,岂料段辰适时来援,出手一枪,便把血纹虎的攻势化解了,不禁精神一振,重拾斗志。
段辰手握长枪,枪尖斜指地面,背对晨阳说道:“晨叔,这头八品血纹虎便交给我来对付,你去驰援其他人。”
晨阳心知段辰实力高强,自己是万万难及,若强行留在此处,只怕还要碍他手脚,当即大谢一声,依言跃退。
这时东侧石墙上,一头六品荒兽横里截了过来,显是想阻晨阳退路。
幸而南宫瑾与熊战及时赶到,大声喝道:“晨阳大哥,我等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语声未落,两人已杀入场中,与晨阳一同合力,与那头六品荒兽斗在一处。
此时段辰亦与那八品荒兽血纹虎激战不休,但见段辰手中枪影纵横,似是把形意枪法修炼到了炉火纯青之境,迫得那八品荒兽血纹虎不敢硬接,疲于奔命。
眼看段辰就要牢牢掌控住场中局势,那符文石墙之上,兽影闪动,四头高阶荒兽接连现身,直奔段辰而来。
这四头高阶荒兽,分是七品荒兽幽影豹猫和双尾银狐,以及八品荒兽赤鳞蟒与火焰猿。
段辰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瞧见四头高阶荒兽杀来,心中吃了一惊,暗忖道:“晨叔说的果然不错,这高阶荒兽灵智极高,我这才一出手,实力暴露,立刻引来群兽围攻。”
心念电转间,他手臂一动,一招天火燎原横扫而出,银龙枪当即幻起一片枪影,将来袭的四头高阶荒兽尽数逼退,其中那七品荒兽幽影豹猫吃了段辰一枪,身形趔趄,差点摔下符文石墙。
这时距离段辰不远处的符文石墙上,只听一声暴喝传来:“段辰,我来助你。”
原是那护卫队首领瞧见段辰被五头高阶荒兽围攻,欲赶来助他一臂之力。
段辰手中枪势连变,又把趁机攻来的血纹虎逼退,口中高喝道:“徐褚道友,战况吃紧,你去营救其他人,这五头高阶荒兽便交给我来对付。”
徐褚早已知晓段辰已突破到炼气九层,闻言飞快扫了一眼整个镇北防线,眼见其他地方也有高阶荒兽踪影,当即不敢怠慢道:“那你自己当心。”身形一纵,当即转移他处驰援。
此时符文石墙上,血纹虎与另外四头高阶荒兽已然将段辰围住,那八品荒兽火焰猿性子最为爆裂,怒吼一声,抢先发难,一拳打向段辰,红色火光自其拳骨间飞出,化作一道赤色拳影,厉啸着朝段辰袭来。
段辰自是不敢怠慢,体内灵气运转开来,当即施展出一招“鱼翔潜底“。
话说这“鱼翔潜底”,并非只是一招单纯枪术,其本身亦可运用于身法之上。
面对八品荒兽火焰猿的全力一击,段辰先是以一招“鱼翔潜底”滑开数丈距离,避过开去,跟着身形高高跃起,一招“飞龙在天”声东击西,怒刺向那七品荒兽幽影豹猫。
幽影豹猫先前吃了段辰一枪,心中已是记恨上段辰,见他杀来,不惊反喜,体表幽光一闪,竟是当场一分为二,化作两头幽影豹猫迎了上去。
却说段辰一招飞龙在天,本欲直取幽影豹猫,岂料这幽影豹猫竟有分化幻影之能,真假难辨,段辰一时吃它不准,竟不知该刺向哪一个。
这时只听一个冷淡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左边那个。”
段辰对七殇魔君之声早已见怪不怪,闻声当机立断,一枪怒刺向左面那头幽影豹猫,势道迅猛,恰似那飞龙在天,一爪扑来,肃杀之意不言而表。
被银龙枪锁定的幽影豹猫,眼中首次露出恐惧之色,但从天而降的枪影,已牢牢封住它所有退路。
生死关头,这头七品荒兽幽影豹猫亦被激起凶性,蒲扇般的肉掌开合间,五根细长爪刃犹如匕首弹出,朝半空中刺来的枪影奋力抓去。
它这一抓,虽是奋尽全力,但实乃仓促间的无奈之举,正好碰上段辰来势迅猛的枪势,枪影掠过,瞬间刺穿幽影豹猫抓来的爪刃,入肉三分,立时鲜血迸留。
但段辰这一枪的枪势,亦因此被幽影豹猫以血肉之躯挡住,未能伤其要害。
此时,另外四头高阶荒兽已然重新围了上来,段辰不敢贪功,当即收了枪势,回身舞出一片枪影,就在那符文石墙上,与五头高阶荒兽大战开来。
此时晨阳一面与六品荒兽缠斗,一面对旁侧的南宫瑾叹道:“这世间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辈更比一辈强,我们都老了。”
南宫瑾苦笑道:“晨阳大哥,我们还是先把眼前这头六品荒兽解决了再说吧。”
不过其口中虽是如此说着,眼角余光亦忍不住瞥了段辰那边一眼。
只见段辰手中长枪,左刺右劈,招招破敌于先机之中,不过片刻功夫,竟渐渐占据上风,将那五头高阶荒兽由原先的合围之势,迫得聚在一处,化作五兽拒敌之势。
南宫瑾看段辰手中一把银龙枪使得玄妙无双,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就把五头高阶荒兽杀得毫无脾气可言,不禁心中大为佩服。
却说段辰自出手以来,这番恶战,对那形意枪法愈用愈熟,变化之间,自有一股杀伐之气荡漾而开。但见他手中枪身一旋,幻起一片绕身枪花,分向五头高阶荒兽攻去,迫得五头高阶荒兽连连倒退,缩在一角。
有道是久守必失,久攻必破,段辰连番出手下,已是摸清那五头高阶荒兽的进攻与防守路数,当即长啸一声,身形高高跃起,手中长枪递出,握住枪尾,好似人枪合一,在半空中翻旋不止,赫然是形意枪法中的游龙在天。
这是快逾电光的一击,论出枪速度之快,犹在飞龙在天这一招之上,无人能够看清段辰此刻的出枪手法,以及身法变化之道。
只见人影翻飞,枪影浮动,场中立时响起一声悲鸣,那七品荒兽幽影豹猫立时应声飞落下符文石墙,咽喉处兽血喷溅,显是受了致死之伤。
几乎与此同时,那头八品荒兽赤鳞蟒也中了一枪,被段辰一枪刺中七寸要害,洒了一地鲜血,尸体犹在活蹦乱跳。
眨眼间,两头高阶荒兽双双殒命,另外三头高阶荒兽亦被段辰这惊天动地的一枪吓破胆子,分散而逃。
其实被吓住的何止是那三头高阶荒兽,便连时刻关注此地战况的徐褚,亦为之震撼不已,口中喃喃自语道:“这小子当真只有十五岁么。”
此时段辰正在追杀那头八品荒兽血纹虎,自是听不到徐褚口中呢喃声。
不消片刻,待血纹虎伏诛后,段辰又返身杀了回来,将附近所有中阶荒兽挑于枪下,缓解了部分防线压力,也让晨阳等人松了口气。
段辰望着脸色苍白的晨阳,一脸关切道:“晨叔,你没事吧?”
晨阳连连摇头:“无妨,只是连番苦战,消耗大了些。”
段辰松了口气,道:“那我便放心了。”
晨阳闻言苦笑一声,道:“我虽是无碍,但其他防线似也遭到中高阶荒兽袭击,局势对我们很不利。”
段辰心中一惊,举目四望,果真瞧见整个镇北防线上有大量中高阶荒兽身影,心下不由一沉,当即顾不上与晨阳几人细说,提枪而动,匆忙赶去支援。
然而此番攻来的荒兽数目众多,其中尤以中低阶荒兽数量最多,如同潮水一般,段辰纵有炼气九层修为,大杀四方,也难力挽狂澜,改变战局,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越来越多的荒兽涌上石墙。
其间甚至有不少荒兽趁机冲入墙后,幸而被在后方休憩的南宫瑜和周长恭等符师箭手拦住,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然而这对当下战局,并未起到多大助益,随着愈来愈多的中高阶荒兽杀上符文石墙,整个战场局势,正缓慢朝荒兽大军一方倒去。
第二十二章 银月狼王
段辰此刻正与三头八品荒兽激战在一处,眼见荒兽如潮水般涌上墙来,心中不由一阵悲凉:“难不成我天都镇今日便要这样失守了吗?”
他心中悲戚,已是对眼前战局不容乐观。
便在此时,那墙外茫茫夜色中,忽闻一声怒啸传来,跟着原本冲上符文石墙的荒兽,还有聚集在墙下的大量荒兽,竟是全部弃了镇北防线,朝东面聚集而去。
这时只听徐褚高声喊道:“所有人听令,即刻前往镇东防线,驰援李正大人和鲁夫子。”
段辰闻声当即反应过来,适才荒兽大军突然弃走,转战东面,多半是亭长李正实施了拒兽四策中的第三策,墙开一面,当下不敢怠慢,伙同晨阳等人飞快赶去镇东防线驰援。
只余下少部分人继续戍守镇北,防止兽群杀他个回马枪。
这一夜二更时分,当段辰等人赶到镇东防线,立时被此地惨烈的景象骇得说不出话来。
但见密密麻麻的荒兽大军犹如潮水洪流,正疯狂沿着被打开的镇东大门狂涌而入,状若疯狂的朝着门后一座气象森严的符文大阵冲去,令人不寒而栗。
段辰身在石墙之上,定睛看去,就瞧见那符文大阵周围,已是散布着上万具荒兽尸体,残肢断臂随处可见,俨然一幅人间炼狱般的场景。
而负责主持这座符文大阵的,便是修为已经达到炼气十层大圆满之境的鲁夫子,以及八名炼气六层以上的符师。
只见九人立身符阵之中,分九宫之势站定,配合上脚下符文大阵,犹如一道天堑,扼住了所有通往镇内的路径,那荒兽大军若是想冲入镇中,就必要先破开鲁夫子等人操纵的符文大阵,否则绝难通行。
但段辰看在眼里,却忧在心中,暗道:“纵使这座符文大阵威力无穷,但人力有限,一旦鲁夫子等人体内灵气消耗殆尽,这符文大阵怕是不攻自破。”
这时,只听一道无比威严的声音,在场中喝响道:“所有符师速速入阵驰援鲁夫子,其余人随我杀!”
段辰等人目光一转,就瞧见那镇东石墙上,亭长李正正与三头九品荒兽激战不休,似有余力,不忘大声呼喝,振奋士气。
而在另一面,那黑水牢牢头亦与一头八品荒兽斗在一处。
直到此时,段辰方知那牢头竟是位炼气八层高手,只见其手中御使一柄巨斧法器,正与那八品荒兽战得不可开交。
段辰瞧了一会,见那牢头并未落在下风,便息了赶去支援的念头,转而看向战场他处。
但就在此时,附近陡然传来一声洪亮之极的狼啸,啸声清冷悠远,使人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头银狼立身山巅,孤对满月长啸之景。
段辰一怔,随即循声望去,就见那镇东符文石墙之下,一头身高丈许,发如银雪,眉生月印的银色巨狼,正威风凛凛的跳跃上符文石墙,将附近几名炼气士和数十头荒兽全部逼退。
此时,只听旁侧的晨阳一脸惊道:“是九品荒兽银月狼王。”
这一声惊呼,不禁叫段辰想到,当日荒神狩猎队在开元城内猎杀的那头六品荒兽银月战狼,眼前这头银月狼王,多半便是那银月战狼一族的首领了。
这时周围戍守镇东防线的炼气修士,同样也注意到这头登上石墙的银月狼王,当中一名炼气八层修士一咬牙,当即御使着手中一把长剑法器,与那银月狼王斗在一处。
段辰看那银月狼王动作迅猛,远非寻常八品荒兽可比,担心那名炼气八层修士不是其对手,当下手中长枪一摆,杀入场中,刷刷两枪,便将那银月狼王圈入一片枪影之中。
却说那银月狼王其实早就注意到段辰,见他攻来,也不硬接,身形轻巧向后一跃,便避开了段辰的长枪攻势。
段辰趁此机会,转头对那名炼气八层修士说道:“你去支援其他人,这头银月狼王交给我来对付。”
那名炼气士感应到段辰身上炼气九层威压,当即点了点头,快步转身离去。
此时银月狼王一双银色狼目,正闪烁智慧光芒
,冷冷朝段辰这边投注过来,似在打量眼前这位劲敌。
段辰与其对视片刻,念及眼下镇东防线战局吃紧,继续僵持下去势必要延误战机,当即长枪一起,突向那银月狼王刺去。
那银月狼王早有所备,段辰枪势一起,十根足有半截刀刃长的利爪,亦跟着挥舞起来。
但见爪芒一闪,紧接着响起一阵金铁交鸣。十根利爪交错挥舞,构成两道交叉爪芒,封住了段辰刺来的枪势,接着一撮银色毛发,犹如那绝毒暗器暴雨梨花针,从银月狼王脑后射出,朝段辰兜头袭来。
段辰长枪回旋,一招回天枪法护住全身,防住了所有射来的银色毛发。
这时只听一道声音远远传来,道:“段辰,这银月狼王最是狡猾,其足上一对爪刃不但坚若法器,并且兼具化气为刃之能,即便隔着数丈距离,亦要小心防备。”
原是那李正一面与三头九品荒兽激战,一面注意到段辰此地情况,担心他年少轻狂,经验不足,故此才高声出言提醒。
段辰点头表示明白,手中长枪挥舞,接连使出形意枪法中的鱼翔潜底和燎原一击,猛攻银月狼王下盘。
那银月狼王亦是十分的不简单,但见其足下十根利爪,流转交错,竟如十把单刀一般灵活,挥舞间布成了一道坚守无比的防线,接连挡住段辰数招。
这银月狼王,果真不愧是九品荒兽,不但实力强大,反应迅速,而且挥舞爪刃阻挡段辰攻势,如信手拈来,环环相扣,似在施展一套爪法。
是故,段辰攻出的枪势虽凌厉迅猛,但短时间内也无法分出胜负。
话说那牢头在另一处符文石墙上苦战八品荒兽金鳞狮虎兽,眼角余光瞥见段辰竟能与银月狼王斗得不可开交,不禁骇然,暗道:“幸好我当日没有过分得罪这小子,不然不用谈将来,眼下我便已经不是他对手了。”
片刻之间,他便惊出一身冷汗,同时心中打定主意,日后定要交好段辰。
此时,段辰与银月狼王已激斗数十回合,段辰手中枪势,虽为银月狼王所封,但银月狼王的攻势,亦被段辰一一化解。
一人一狼王,暂时打了个势均力敌。
恶斗之中,段辰突闻银月狼王口中发出一声厉啸,眉心那道弯月印记陡然灵光大放,跟着其身形竟再度拔高数寸,周身气势大涨,实力亦陡然暴增许多,同样的攻势再度展开,越发凌厉迅猛,连番进攻之下,竟打得段辰毫无还手之力,隐隐被银月狼王所压制。
周长恭在远处看得心头大急,低声对晨阳说道:“小辰的枪势路数似已被银月狼王看破,看情形是无法再扭转败局,咱们可要出手助他一臂之力?”
晨阳连摇头道:“不可,咱们如一出手,不但无能助他,只怕反要让他分心保护,无异于雪上加霜。”
周长恭急道:“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落败,袖手旁观吧。”
晨阳连道:“我看这银月狼王似乎使出了某种血脉之术,实力大涨,不过此等血脉之术,刚不可久,必有时间限制,况且小辰眼下虽为银月狼王所压制,但尚未露出败象,且继续看看再说。”
周长恭心中虽急,但也无可奈何。
这时,场中恶斗,愈发激烈,银月狼王激发体内血脉之力后,攻势更见凶猛,好在段辰所习形意枪法,可攻可守,银月狼王虽占得上风,但短时间内也休想胜得段辰。
却说段辰被银月战狼狂攻数个回合,一直寻不到反攻之机,心中不觉有些急躁起来,以致形意枪法失了方寸,差点为银月狼王所伤。
危机之时,他脑海中突闻七殇魔君冷笑一声,道:“一头小小的九品荒兽,便把你逼到此等险象环生之境,我真怀疑我若是再不开口,你是不是就要被这头畜生给干掉了。”
段辰一面应付银月狼王攻势,一面暗中以意念传音道:“前辈有何见教?”
七殇魔君道:“见教倒不必了,我只是不想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走了,接下来你听我指点,我让你使出哪一招,你依言照做便
是,其余的别问那么多。”
原是这七殇魔君看中了银月狼王的兽魂,眼见段辰似乎不敌,便忍不住出声指点。
段辰本想拒绝,但念及七殇魔君手段莫测,便打算配合他姑且试上一试,当下不由传音道:“好。”
七殇魔君淡淡道:“那便开始吧。”
接着口中连道:“待会你先使出一招鱼翔潜底,避开它的攻势,跟着再使出一招怒龙出水,攻它咽喉要害处,我料它此时定会选择强行封挡,那时你便变换枪势,使出飞龙在天跃至半空,再配合上鹰击长空此招,攻它脑后三寸,此时它必要往左侧闪躲,你再虚晃一枪,使出龙游浅滩,提前出枪,定能一举伤它。”
七殇魔君口中招数连出,段辰暗暗记在心里,当即依言使出一招鱼翔潜底,以毫厘之差避开银月狼王挥出的爪刃,跟着一招怒龙出水猛刺向银月狼王咽喉要害处。
那银月狼王果不其然,如七殇魔君所料一般举爪封挡,段辰当即变换枪势,一招飞龙在天跃上半空,再使出鹰击长空,居高临下,一枪虚晃,作势怒刺向银月狼王脑后三寸,跟着瞬间变换枪势,再以一招龙游浅滩,径直朝左侧攻去。
却说那银月战狼此番连遭段辰数度猛攻,果真如七殇魔君所料,朝左侧闪避,右耳当即吃了段辰一枪,不翼而飞,惊得连连后退,一对狼目看向段辰,充满震骇之情。
其实,震撼的何止是银月狼王,就连段辰本人,亦是无比惊讶,他不过只是依言按照七殇魔君的指点出招,不出数个回合,竟伤了银月狼王右耳,这份手段,实在叫人好生佩服。
这时只听七殇魔君淡淡道:“适才你动作慢了,如你枪势再快一些,那一枪刺中的就不是右耳,而是它眉心的血脉印记,那时它便是不死也要重伤,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对敌经验尚浅,如今既有此良机,便拿这畜生来练练枪术也是无妨。”
当下他又连出数语,指点段辰如何对付银月狼王。
段辰依言照做,果见奇效,连伤那银月狼王数枪,到最后,哪怕不用七殇魔君出言指点,段辰也能牢牢占住上风,把握战机。
这一番变化,兔起鹘落,如乾坤扭转,直看得周长恭等人目瞪口呆。
这时只听晨阳笑道:“看来不用我们援手了。”
周长恭道:“我们都小看他了。”
谈论之间,场中形势再生变化,只见段辰手中枪势突紧,枪影闪动,伴着一声凄厉悲鸣,那银月狼王高大身躯,竟是倒了下去,隐约可以瞧见,其眉心的弯月印记已然被段辰一枪刺破,生息全无。
眼见银月狼王终于倒下,段辰长出一口气,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却是今夜连番恶战,体内灵气消耗过多。
这时,一股无比精纯的灵气忽的从山河鼎中涌出,沿着段辰胸口飞快流布全身,须臾间便将他体内消耗的灵气尽数补充回来。
段辰心知此是七殇魔君所为,当下不由传音谢道:“多谢前辈援手。”
七殇魔君冷淡道:“公平交易,我取兽魂,返你所耗灵气,你不必谢我。”
段辰心中暗忖道:“看将起来,这七殇魔君倒是个极重信诺之辈。”
他心中如此想着,目光环顾四周,见亭长李正依旧在与那三头九品荒兽激战,眼下已打伤其中两头,又瞧见那牢头苦战八品荒兽金鳞狮虎兽,已是落入下风,处境岌岌可危,当即提抢杀了过去。
只见枪影闪动,不过数个回合,那金鳞狮虎兽便被段辰斩于枪下。
从银月狼王战死,再到金鳞狮虎兽死于段辰枪下,不过半盏茶功夫,让周围正陷入苦战的炼气士和武者士气大振。
而牢头得段辰相助,非但躲过一劫,又可驰援他处,再加上段辰这位炼气九层修士四处游击,猎杀高阶荒兽,令整个镇东防线压力大减。
不过后方由鲁夫子主持的符文大阵,此时在荒兽大军的冲击下,已是摇摇欲坠,阵中符师亦因体内灵气消耗剧烈,眼看是撑不上太久了。
第二十三章 筑基之威
段辰看在眼里,心中自是万分焦急。
恰在此时,镇西方向,忽闻一声惊天嘶鸣传来,但见烟尘翻滚,一头碧青如水,似蛟非蛟的巨蟒,长约八丈,自烟尘中探首而出,带起一股冲天煞气,气势汹汹的撞击在镇西防线的符文石墙之上。
但闻一阵惨叫之声遥遥传来,人影抛飞,轰然一声大震,就见那延绵数里的镇西防线,竟被那头巨蟒撞出一个巨大缺口,大批荒兽随之从墙外纷纷涌入镇内,当中不乏**品荒兽,瞬息之间,便将戍守在城西防线的所有炼气士和武者撕成碎片。
段辰此时站在镇东防线的符文石墙之上,遥望镇西方向传来的兽吼声和那头巨蟒身影,心中陡然泛起一股寒意,暗忖道:“这十品荒兽青天巨蟒竟然懂得声东击西!”
这时他忽闻耳际传来亭长李正的呼喝声:“段辰,这三头九品荒兽就麻烦你来对付了。”
段辰心中一震,立刻想起那拒兽四策中的第四策,擒贼擒王,当下便明白亭长李正恐是要去对付那十品荒兽青天巨蟒,不由面色一肃道:“李正大人放心,有我在,这三头九品荒兽休想逾越镇东半步。”
当下身形飞跃而出,连出数枪,将那三头九品荒兽从李正双刀下接过。
这三头九品荒兽分别是青眼魔牛,金刚巨猿和双头黑獒。
每一头九品荒兽的实力均不在那银月狼王之下。
假如换作平常,段辰一人独斗三大九品荒兽,绝对是败多胜少,但眼下这三头九品荒兽皆为李正所伤,实力大损,故而段辰一人应付起来,倒还有些余力。
却说李正命段辰去对付那三头九品荒兽后,立时带着同为炼气十层修士的鲁夫子,迅速离开城东防线,直奔镇西防线而去。
这一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李正与鲁夫子二人此去为何。
眼下这一场兽潮之战进行到此,他们已无退路,若是亭长李正与鲁夫子二人联手,都无法斩杀十品荒兽青天巨蟒,那么天都镇便真的要完了。
可以想见,一旦天都镇失守,荒兽大军涌入镇内各处,那般景象,该是何等的令人绝望与无助。
只是如今谁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正与鲁夫子二人远去身影,心中默默为接下来的一场惊天大战祈求胜利,为整个天都镇祈求那一线生机。
这时,天上阴云愈浓,雷声渐鸣,一片凄迷夜色中,两道人影如健马飞奔,疾向城西防线赶去。
鲁夫子语声平静,苍老的脸庞瞧不见丝毫慌乱道:“李正,待会对战青天巨蟒,夫子先打头阵,你从旁策应即可,万勿冲动。”
李正连道:“圣人在上,学生岂敢让夫子涉险,还是让学生先来吧。”
鲁夫子长长叹息一声,道:“李正,夫子已经老了,此生再无望冲击筑基,如能以此残老之躯护得我天都镇周全,此生已无憾,而你还年轻,将来还有望冲击筑基,此战过后,天都镇需要你,你不必和夫子争。”
李正闻言不由沉默下来。
夫子终究是夫子,学生终究是学生,这么多
年走来,他依旧还是辩不过夫子。
只是让夫子涉险,实非学生所为,他心中打定主意,此战无论如何,也要全力护得夫子周全。
却说那十品荒兽青天巨蟒统率另一路荒兽大军攻破城西防线后,并未随荒兽大军在城西肆虐,而是孤军深入,欲驰援城东荒兽大军,恰好迎上了从城东防线赶来的李正与鲁夫子二人。
眼看双方就要在小镇广场遭遇,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
此时城东防线,段辰一人独战青眼魔牛,金刚巨猿与双头黑獒三头九品荒兽,已是逐渐摸清三者攻击手段和路数。当下枪势一摆,就此将形意枪法施展开来。
话说这形意枪法,强就强在招数变化之上,不论身处何种境况,都有相应的招数可以应对。
但见段辰手中长枪舞动,忽而力劈,忽而横扫,忽而怒刺,招数变化衔接之间,如流水行云,迫得那三头受了重伤的九品荒兽不敢硬掠锋芒,空有一身蛮力,却难以施展开来。
徐褚和牢头原本打算随时出手相助,但见段辰枪术精妙无双,迫得三头九品荒兽连连后撤,溃不成势,心中暗自忖道:“这段辰实力进步飞快,当真是肉眼可见。”
思忖之间,但闻一声悲鸣传来,那青眼魔牛腹部吃了段辰一枪,直入脏腑,眼看是活不成了,另外两头九品荒兽目露恐惧之色,但不知为何却始终没有逃离,最终双双被段辰斩于枪下。
段辰心系亭长李正与鲁夫子安危,在解决那三头九品荒兽之后,又见城东防线并不吃紧,当即朝小镇广场赶去,一番兔起鹘落之后,小镇广场已然在望。
但见广场之上,一大两小三道身影正激战不休,刀光闪闪,符影纷飞。
段辰目光锐利,一眼间,便已瞧出李正与鲁夫子二人联手力战青天巨蟒,并未占到一丝上风,局势异常胶着。
段辰如今经验日渐老道,故此并未贸然下场,反倒收敛起身上气息,伏在一处房檐阴影处仔细观察场中局势,脑海中飞快记录着那十品荒兽青天巨蟒的攻击手段和路数。
但见小镇广场之上,鲁夫子倏然扬手打出一十二张火爆灵符,掀起一阵狂烈火浪,将青天巨蟒淹没。
借着火浪掩护,鲁夫子身形一动,陡然冲上半空,身形跃起数丈之高,跟着双手如穿花蝴蝶一般,接连打出三十六张灵符,须臾间便化作一道符阵,借着下冲之势,朝青天巨蟒蟒首怒拍而去。
段辰心中暗自惊骇,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夫子出手。
谁能想到,如此凌厉的符阵攻势,竟是出自一位专门负责传道授业的夫子手中。
他第一次意识到,平日间不苟言笑的夫子,竟是如此强大。
被鲁夫子锁定的青天巨蟒,眼中首次露出凝重之色,但是从天而降的符阵,范围甚大,绝无避开可能。
眼看符阵袭来,青天巨蟒陡然仰天怒啸一声,浑身冒出一层冰雾,冰雾凝而不散,如流水般汇聚至蟒尾处,但见蟒尾摆动,一道残影猛地朝天空中落下的符阵轰去。
此时只听轰然一声大震,
势若奔雷,那十品荒兽青天巨蟒的蟒尾无力倒射而回,天空中落下的符阵也如烟火流星般,应声炸得四分五裂。
段辰凝望场中局势,就见小镇广场之上,青天巨蟒昂首而立,口吐蛇信,凶威未减半分,不过其蟒尾处的鳞甲似有破损,隐约有血迹从中渗出。
另一处,鲁夫子面色略显苍白,呼吸急促,显是有些消耗过大,正手握一块下品灵石,努力炼化其中灵气。只是当下局势,那青天巨蟒又岂会给鲁夫子恢复之机?
但见腥风一起,青天巨蟒庞大身形陡然出现在鲁夫子面前,血盆大口怒张,朝鲁夫子吞去,不但势头迅猛,而且内藏一股惊人吸力,鲁夫子一时不防,竟被那股惊人吸力缚住身形,难以挣脱。
假如鲁夫子就这般被青天巨蟒吞吃入腹,必然难逃一死。
就在此时,两道刀气,快若电光,飞快劈砍在青天巨蟒蛇信之上,青天巨蟒吃痛一声,当即合上血口,鲁夫子也趁机得以脱身,不过片刻功夫,便已闪掠至数丈开外。
却是李正适才见鲁夫子遇险,果断出手,聚气成刃,借着手中一对中品双刀法器,快速劈出两道刀气,这才解了鲁夫子困境。
这一刻,两大炼气十层修士联手,再度与青天巨蟒激战成一团。
段辰藏身暗处,瞧得此幕,不由暗暗屏住呼吸,这十品荒兽青天巨蟒的实力,他如今已见识不少,感受深刻。
这时,七殇魔君突然开口,轻咦一声道:“那个老家伙准备拼命了。”
段辰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七殇魔君口中的老家伙,指的多半是鲁夫子,心下不由一紧。
却说鲁夫子与李正联手久战青天巨蟒不下,又瞧见镇内四处烽烟,西面防线失守,东面岌岌可危,心中已生死志,当下从怀中取出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丹药,送入嘴中。
片刻之后,黑色丹药效力发挥,只见鲁夫子面上皱纹开始消退,满头灰白发丝如染碳墨,好似重回而立之年,在他周身三丈范围内,灵气汇聚,托着他整个人缓缓浮上高空。
如此显眼的变化,自是逃不过亭长李正双眼,他目视重回年轻的夫子,目中闪过一丝悲意。
段辰在远处凝望,见鲁夫子身形突然浮空而起,不由惊道:“夫子他突破筑基了?”
原是他见鲁夫子不施任何手段便能御空而行,心中才有此猜测。
七殇魔君不知想起什么,语带伤感道:“是,也不是。”
段辰不明其意,正欲追问,但闻场中一阵轰鸣传来,却是鲁夫子与青天巨蟒再度激斗在一处。
但见鲁夫子手中银光一闪,一柄手臂粗细的银色戒尺,绘满符文,劈头盖脸朝青天巨蟒蟒首打去,势道之沉,连空气亦如水流般被破开。
青天巨蟒蟒首一缩,快速避开,但鲁夫子此时已成筑基,施展出的尺法,已然跻身另外一个境界,青天巨蟒纵有三头六臂,也无法与此刻的鲁夫子抗衡,三五个回合之后,便已伤在鲁夫子尺下,身上鳞片数处破损,凶威大减,不觉间已是露出败迹。
第二十四章 夫子之殇
“这便是筑基吗?”
段辰满眼震撼,怔怔望着天空中恍如仙人下凡的鲁夫子,首次见识到了筑基修士的强大。
强如十品荒兽青天巨蟒,亦难以抗衡此刻的鲁夫子。
段辰慢慢冷静下来,心中一块大石随之落地,适才他还在担心天都镇失守,伤亡惨重,转眼间,形势倒转,鲁夫子突破筑基,力压十品荒兽青天巨蟒,胜券已然在握。
他心中不由暗忖道:“结束了,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此时,他脑海中忽然传来七殇魔君略显急促的声音:“小子,情况不对,速逃!”
段辰不明所以,怔在原地。
恰在此时,天空中的鲁夫子身体一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急变,目中闪过一抹惊骇。
段辰猛地一抬头,便看到一团妖影从云端俯冲而下,扑向鲁夫子。
妖影面目在众人视野中急剧放大,赫然是一头翼展三丈,碧眼金羽的凶禽。
李正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惊道:“筑基妖兽,碧眼金雕!”
其音未落,镇东方向,吼声震天,又接连出现两头十品荒兽,分是身高近两丈的大力熊魔,与形如虎豹的赤炎金彪。
死寂,绝望,令所有人如坠深渊,看不见一丝光明与未来。
这是一场灾难,亦是一场浩劫,段辰身在其中,亦觉无能为力,直恨生不逢时,欲向上苍再借十五年。
此际,他如一个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急急传音道:“前辈,我愿付出所有代价,只求你出手,救我天都镇这一次。”
七殇魔君没有立刻开口,沉默片刻才道:“我今夕实力大不如从前,此等境况,恕我无能为力。依我看,你还是快些逃吧,以你之实力,如不是遇上十品荒兽,不难保住性命。”
段辰没有动。
七殇魔君不由大急,道:“小子,别再固执了,留得青山在,何愁无柴烧,你今日留在此地亦难扭转败局,不如存留有用之身,待来日修为大涨,再回来报仇,岂非更好?”
段辰摇了摇头,道:“前辈,或许你说的不错,但你可听说过人无根柢似浮萍这句话,天都镇便是我的根,根若没了,叶岂能独活?”
七殇魔君语气冷厉,道:“你当真不肯听我的话就此离去?”
段辰摇头道:“晚辈恕难从命。”
言罢,他不管七殇魔君如何想法,手持下品法器银龙枪,便欲杀入场中,助李正与鲁夫子一臂之力。
这时只听七殇魔君突然喊道:“你先等等。”
段辰本欲充耳不闻,就听七殇魔君笑道:“事情大有转机,你与那亭长李正都不必拼命了。”
段辰闻言一怔,正欲细问,突闻一声轻叱从天空传来,道:“孽畜,诸葛玄霜在此,何敢逞凶?”
只见一道倩影,自镇外御剑而来,于半空中截住了那头筑基妖兽碧眼金雕,一人一兽当即斗作一团,大战不止。
与此同时,城东防线,悲鸣声大作,显是有人族筑基强者现身,拦住了那两头十品荒兽,而更远处的天际,妖气冲天而起,伴着阵阵爆裂之声传开,疑似又有筑基级别的强者在远空大战。
此时,夜色越
发暗沉,只见那天都镇上空,阴云密集,狂风怒吼,雷声愈响,伴着蒙蒙细雨从天空中飘落而下,打在段辰身上,让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这时只听一声凄厉悲鸣从广场近处传来,段辰闻声看去,但见青天巨蟒庞大身躯轰然倒下,蟒首头骨碎裂,正中处插着一柄银色戒尺,灵光四溢,显是再无活过来的可能了。
却说鲁夫子一尺将青天巨蟒打杀,又瞧见那青山城援兵赶至,心下终是安心落意,当下强自忍耐住体内药力反噬之苦,身形缓缓从半空中飘落而下。
段辰尚且不知鲁夫子体内伤势极重,看他从半空中飘落,当即健步如飞的迎了上去。
岂料鲁夫子方一落足,身子摇了几摇,当即仰头栽倒下去,幸而李正眼疾手快,伸手托住鲁夫子的背部,这才不使鲁夫子真正摔在地上。
段辰心系鲁夫子安危,快步奔来,急切问道:“李正大人,夫子他怎么样?”
李正此时手指正搭在鲁夫子右腕上,闻言正欲开口,就见鲁夫子缓缓睁开眼睛,语声微弱道:“孩子,夫子好得很,你不用担心。”
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段辰脑海中响起,只听七殇魔君淡淡道:“他快要死了。”
段辰心中一震,看着夫子越发苍老的容颜,低声问道:“夫子,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鲁夫子勉强笑了笑,有些无力的说道:“好孩子,你方才也看到了,夫子已经突破筑基,一切都会好起来,眼下镇内尚有荒兽为祸,你速去帮忙,莫要让荒兽再伤人了。”
段辰听他声音,微弱异常,有如将死之人,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这番话来,不禁悲从中来,深凝鲁夫子,目中泛起泪光,重重点头道:“段辰知道。”
当即缓缓起身,慢步离去,每一步都走的异常缓慢,似有不舍,末了又回首看了一眼躺在李正怀中的鲁夫子。
鲁夫子和蔼一笑,抬了抬手指,气若游丝道:“孩子,你快些去吧!不许再回头看我……”
段辰重重点了点头,泪水夺眶而出,当下埋头冲入蒙蒙细雨中,转眼便不见了身影。
鲁夫子慢慢放下手指,看着段辰远去身影,忍不住笑道:“真是个好孩子,他大概已经知道我要走了,却还是不忍拒绝我最后一个要求。”
李正眼眶渐红,似有些不忍道:“夫子你……”
鲁夫子微微摇头,道:“夫子不行了,再也当不了你们的夫子了,但至少在最后,我不愿孩子们看到我这副惨相,此去黄泉,一路有你相送足矣……”
李正此时已是泣不成声。
鲁夫子神态安详,眼睛似有些睁不开,他笑了,好似已经看不见李正,又好似看见李正儿时模样,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今天不把口诀背好,你们谁也不许……”
李正呆呆看着鲁夫子安详闭目的脸,目中泪水肆意横流。
此时天空雨声渐大,瓢泼而下,冲散了广场上的血迹,却冲不散李正心中悲痛。
这时一道剑光裹挟着一道倩影从天而降,诸葛玄霜紧紧抿住嘴唇,看着李正怀中双目紧闭的鲁夫子,沉默片刻,方才道了声:“节哀。”
另一面,战场之上,在另一名筑基强者的助力
下,天都镇终于抵住此次兽潮攻势。
除去少部分高阶荒兽侥幸逃回天都峰,其余大部分高阶荒兽尽皆被段辰与那名筑基强者斩杀,至于死在这一战下的中低阶荒兽,就更不知凡几了。
不过天都镇这边,同样有不少武者和炼气修士战死就是了。
此时天空已是云散雨收,晨光拂晓,隐隐照亮天际,但却无法照亮众人心中阴霾与沉重。
周玄一身孝衣,轻轻敲开药堂大门,大门应声而开,段辰身着孝衣走了出来,面色凄然。
二人一同行至小镇广场,就见四个黑衣大汉,抬了一具棺木,朝亭长府行去,亭长李正亦身着孝衣,怀抱灵牌,紧随那棺木而行,两个壁上缠着白布的少年,分左右而立,紧随相护。
数十个披麻戴孝男女,紧随在两名少年身后,每人面上皆是一片凄凉之色。
周玄低声对段辰说道:“夫子没有亲人,今日葬礼一切事宜,由李正大人亲自操持。”
段辰凄然一笑,道:“谁说夫子没有亲人,我们难道不是么?。”
周玄重重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们便是夫子亲人。”
二人随即汇入送行队伍,缓步朝亭长府行去。
这般行了约莫一刻钟,终至亭长府灵堂,一股浓厚的檀香味迎面飘来。段辰抬头看去,只见那堂内一片雪白,两侧素花排列,白幔环绕,四只白烛高燃着,烛烟袅袅。
亭长李正面色肃然,指使那四名黑衣大汉将棺木置于灵堂正中,随后两个身着白色布衣的少女,分列堂门两侧,跟着整个堂内忽的响起阵阵哀乐之声,伴着几名妇人的哀凄哭声,令所有前来送行之人,莫不为之黯然神伤。
这时,晨阳、周长恭,南宫兄妹还有熊战五人也到了,与段辰和周玄二人一同进入灵堂祭拜,复从堂内走出,后面行人跟着接上。
葬礼遵从夫子生前遗愿,并未大操大办,一切从简。
段辰几人离了灵堂,行至亭长府外不远处,就见三人面色陌生,迎面走来,不由暗中瞧去。
只见当先一人,是位身着白衣,容颜俏丽的少女,看容貌似不比段辰大上多少,其左手后跟着一位六旬上下的老者,身着青袍,臂带铁环,上面符文铭刻,显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法器,而右手后边那人,虎目方脸,神情不怒自威。
段辰见这三人移步走入灵堂祭拜鲁夫子,当下不由低声问道:“晨叔,适才那三人,莫非便是从青山城赶来的筑基高人?”
晨阳点头,小声道:“不错,当先那人据说便是青山城第一天才诸葛玄霜,年芳不过十七,已是筑基强者,其父诸葛青山,便是当代青山城城主,功参造化,据说已修至金丹境界,为我大荒王朝五大金丹高人之一。”
周围众人闻言不由惊叹连连。
段辰心中暗暗想道:“这诸葛玄霜看起来年纪轻轻,没想到居然已是筑基高人,我与她相比,却是大大不如。”
思忖之间,突觉脸上一凉,几点雨滴打落在脸上,不由暗忖道:“今日所有人前来给夫子送行,莫不是上苍也在为夫子的离去悲哭么。”
一念及此,他心中愁绪万千,当下离了众人,独自返回药堂家中。
第二十五章 罪魁祸首
话说段辰满腹心事,冒着晨雨一路走回药堂,方一推开堂门,但见一个人影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当下心中一惊,凝神看去,就见韩胜一脸神色苍白,满身是血的倒在药堂中,不由失声一叫,急急行了过去,迅速蹲下身子,将韩胜抱至药堂后院正房之中,安置于床榻之上,心中暗忖道:“韩叔伤得很重,得找个大夫替他瞧瞧才是。”
段辰看了眼依旧昏迷不醒的韩胜,便欲夺门而出,到镇上寻找大夫。
这时,只听七殇魔君突然喊道:“此事最好别惊动其他人,否则你韩叔绝活不过今日。”
段辰心中疑惑,问道:“这又是为何?”
七殇魔君淡淡道:“他体内有妖力,若是被人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段辰大吃一惊,道:“韩叔体内有妖力?这绝不可能,韩叔是人,他体内怎会有妖力,除非……”
语声减弱,段辰双目睁大,满面惊骇道:“韩叔他……是筑基妖修?”
七殇魔君冷笑一声,不答反问道:“你若能想出其他原因,本魔君倒是要佩服你一次了。”
言下之意,韩胜除了是筑基妖修以外,绝无第二种可能。
段辰但觉脑后像是被人锤了一记闷棍,思绪有些混乱无比,道:“或许是你弄错了,韩叔他如何会是筑基妖修,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
七殇魔君语声玩味,道:“信与不信由你,不过如今他体内伤势极重,体内妖力亦无比混乱,若是再不及时施法诊救,或许明日就该轮到你来替他守那灵堂了。”
段辰瞧着韩胜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心中虽是不信七殇魔君所言之事,但终究还是弃了外出寻人救治韩胜的念头,低声道:“前辈,你可有办法替我治好韩叔?”
七殇魔君淡淡道:“那要看你愿不愿付出代价了。”
段辰语声一沉,道:“前辈想要什么?”
七殇魔君嘿然一笑道:“我可以出手帮你治好他身上所有伤势,不过代价是你半载寿元。”
段辰未思片刻,当即答道:“只要前辈当真能治好韩叔,区区半载寿元,前辈自可随意拿去。”
七殇魔君得偿夙愿,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开始救治吧。”
不待段辰答话,他又接道:“你这药堂里可有细如牛毛的金针?”
段辰点头道:“有。”
当下也不用七殇魔君吩咐,返身便去药堂中去来一副金针,接道:“前辈可还需要其他器具?”
七殇魔君道:“那倒不必了,我现在要借你之手救治于他,你听我吩咐,切不可下错任何一根金针。”
段辰深吸一口气,道:“事关晚辈长辈生死,晚辈自当慎重。”
七殇魔君连道:“好,你先取来一根金针,刺入他足三里穴。”
段辰曾随韩胜学过一些药理之术,闻言立即取来一根金针,在韩胜身上寻到那足三里穴,手中金针悬于其上,颤动不止,却
是迟迟不见他下针。
此时只听七殇魔君冷冷道:“你若是觉得他时日很多,大可以继续拖延。”
段辰闻言心中一紧,再也不敢怠慢,瞅准了那足三里穴,便是一针扎了下去。
七殇魔君点头,连道:“很好,接下来是血海穴,再然后是曲池穴。”
段辰依言照做。随后,七殇魔君每喊出一个穴位,他便刺入一根金针,转眼间,已是刺出九九八十一根金针,这才罢手。
只听七殇魔君语声冷淡,道:“把山河鼎至于他眉心处,接下来便没你什么事了。”
段辰当即将山河鼎从身上取下,置于韩胜眉心,接着也不知七殇魔君如何施为,但见韩胜体内有一缕缕寒气飘出,迅速没入山河鼎中。
片刻之后,段辰再看韩胜面色,果是变得红润了许多,气息也逐渐强大起来,心中不由一喜。
大约过了盏茶功夫,才听七殇魔君喊道:“可以了,你把山河鼎戴回去,再把他身上金针取下,熬一帖弥补气血亏损的汤药,喂他服下,不出半日,他自会醒来。”
段辰连连点头,快速取下金针,行至药堂,取了几副药材,又到厨下熬煮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端来一碗汤药,以灵气渡液之法喂韩胜喝下,这才在边上休息等待起来。
但见韩胜在那床榻上睡得十分香甜,直至正午时分才醒转过来。
段辰在一旁守得心焦,见韩胜睁开眼来,不由长长吁了口气,道:“韩叔,你感觉好些了么?”
韩胜瞧他面色似有些不对,念及自己昏迷后的种种可能发生之事,多年来叔侄相处直觉,让他隐约猜到什么,心中一叹,问道:“你都知道了?”
段辰急于了解事情真相,但话到嘴边,却又有些吞吞吐吐,道:“韩叔…你当真是妖修?”
韩胜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如此,面上一脸镇静的颔首道:“既然你都已知晓,那我便也不再瞒你,我的确是一名妖修。”
段辰原先还不信七殇魔君之言,如今亲耳听到韩胜承认,心绪之繁杂,一时间竟难以理出头绪,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只听七殇魔君在他脑中淡淡道:“你问他,此番兽潮袭击天都镇,与他有何关系?”
段辰只觉心头一震,几乎要站立不稳,七殇魔君突然问出此等之言,想来决不是随便出口,难道今次这场兽潮,果真与韩叔有所关联?
一念及此,段辰但觉脑际一片混乱,不敢再想下去了。
此时又听七殇魔君开口道:“你如真想弄清害死鲁夫子的幕后真凶是何人,我适才所言之事,你必须当面问个清楚,若是不想,那便权当我没有说过好了。”
想起鲁夫子昔日音容笑貌,以及在兽潮中惨死的无辜镇民,段辰当下已有了决心,望着韩胜问道:“韩叔,今次兽潮,与你有何关系?”
他这厢问得直接,韩胜似也预料不到,沉默片刻才道:“你为何这么问?”
段辰连道:“今次兽潮爆发前,韩叔
你无故失踪,此为其一;兽潮结束后,韩叔你无故身负重伤,倒在药堂门后,此为其二;韩叔你身为筑基妖修,多年来却隐瞒身份藏居天都镇,此为其三,单凭这三点,便叫我不得不怀疑你与今次这场兽潮有所关联。”
一旦接受韩胜是妖修这一实情,许多事情细细思来,皆有迹可循,并非空穴来风。
韩胜轻轻叹息一声,突然问道:“夫子此去,走的可曾安详?”
段辰眼眶一红,道:“那时荒兽大军败局已定,夫子心中无憾,走的很是安详,是李正大人送的夫子最后一程。”
韩胜黯然道:“若是我说,夫子之死,与我不无瓜葛,你当怎样?”
段辰但觉天好似塌了下来,目中两行泪水禁不住滚下,他最至亲之人,害死他的授业恩师,此等荒唐之事竟发生在他的身上,饶是段辰心智如何坚定,亦难以承受。
韩胜似不忍见段辰如此痛心模样,连道:“此番掀起兽潮的幕后元凶并非是我,而是东域妖族一位金丹大妖,我事前离开天都镇,亦是受此金丹大妖所召。”
段辰闻听此言,当即按下心中悲痛情绪,问道:“此话当真?”
韩胜苦笑道:“这么多年,韩叔何曾对你说过半句虚言?”
段辰道:“既是如此,韩叔你现在便与我到亭长府说个清楚,将真相大白于人前。”
韩胜摇头道:“我是妖修,眼下人族与妖族势同水火,我之身份假如暴露,绝难活过今日。”
以人族之身修习妖族术法,在整个东华大陆乃是大忌,一旦被人发觉,任何妖修都会遭到人族各方修士捕杀,因此非但韩胜不能说,段辰也需对此守口如瓶,否则等待韩胜的,便是人族各方修士永无止尽的追杀。
段辰心知此事绝无任何转圜余地,当即按下这一念头,转而问道:“韩叔,我虽不知你心中如何想法,但你应知修习妖族术法乃人族禁忌,为何你还要一意孤行?”
韩胜眼中闪过仇恨光芒,道:“我有些未尽之事尚未完成,此生还苟且活着,一是为了抚育你长大成人,二便是为了完成那件未尽之事,既然你如今已长大成人,韩叔便放心许多了。”
段辰忙欲追问韩胜有何何未尽之事,就听那药堂外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当下不由眉头一蹙。
韩胜连道:“去吧,许是有什么急事。”
段辰应了声,当即离了后院,来到药堂门前,打开堂门,就见那护卫队首领徐褚站在门外,道:“段辰小兄弟,李正大人唤我来请你,说有要事相商,还请你快些过去,莫要让李正大人等急了。”
段辰眉头一皱道:“徐褚首领,你可知李正大人找我有何要事?”
徐褚连连摇头,道:“这我就不是十分清楚了。”
段辰心系韩胜,不由开口道:“还请徐褚首领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当下他快步转回堂后正房,先和韩胜说了此事,这才与徐褚一道急急去了亭长府。
第二十六章 不辞而别
亭长府大堂,高朋满座。
段辰一路随行,跟在徐褚身后入了亭长府,就见大堂上首并排摆着四张红漆木椅,亭长李正坐于其上,正与另外三人谈笑风生。
段辰仔细看去,顿时认出那三人,便是晨间曾来祭拜过鲁夫子的诸葛玄霜一行三人。
而堂内除开他们四人之外,另有**人分坐两侧,晨阳与周长恭等人赫然在列。
这等阵仗,直瞧得段辰心中暗道:“李正大人此番唤我等前来,莫不是要给那诸葛玄霜接风洗尘?”
思忖之间,他与徐褚前后进了堂内,就听见那诸葛玄霜正与李正谈话道:“此番兽潮突然爆发,来势蹊跷,家父料定那兽潮背后定有妖修作祟,果不其然,还真被我等在兽潮后方截住了三名妖修,可惜那三人甚是狡猾,妖法奇高,我等三人虽是杀了其中一人,重创另外二人,但仍是被他们给逃了。”
段辰听得仔细,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与徐褚在堂下木椅上先行坐了下来。
这时只见李正面色一惊,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两名妖修此番侥幸逃得性命,待得来日伤愈,势必要卷土从来,我天都镇若无筑基修士镇守,如何能与他们抗衡?”
诸葛玄霜笑道:“李叔暂且放宽心,先不说这两名妖修受了重伤,是否还可活命,就算他们真能活下来,要养好体内伤势,也需三五个月,不足为虑。”
李正连道:“那三五个月以后呢?”
诸葛玄霜笑道:“那时新的夫子应该也到了。”
李正心思敏锐,闻言不由眼前一亮,道:“贤侄女言下之意可是说,那新来的夫子是位筑基高人?”
诸葛玄霜点头道:“不错。”
语声微微一顿,也不见她如何动作,手上便凭空变出一个木盒,就势递给李正,道:“玄霜此番前来,还受家父之托,给李叔你带了两颗筑基丹,若是李叔你日后成了筑基修士,再加上新来那位夫子,二人联手,想来便足以护得天都镇周全。”
李正闻听筑基丹三字,心中一颤,忙从诸葛玄霜手中接过木盒,道:“代我谢过你爹,这两枚筑基丹,我便厚颜收下了。”
诸葛玄霜连道:“李叔无需如此客气,想当年李真人还在世时,对我诸葛一族多有照拂,家父每每念及此事,常心怀感激,区区两枚筑基丹,不过聊表谢意,不值一提。”
李正长叹一声,道:“遥想当年,先祖筑基成金丹,我李家是何等意气风发,今朝沦落至此,也只有你爹还记得我们了。”
诸葛玄霜眼看气氛有些低沉,目光转动,四下打量了一眼堂内众人,跟着双目凝注在段辰脸上,问道:“你就是段辰?”
段辰忙起身道:“晚辈段辰,见过诸葛前辈?”
诸葛玄霜不过年芳十七,被他一声诸葛前辈喊老了,倒也不生气,轻笑一声道:“我问你,你如今可是只有十五岁,又修炼到了炼气九层?”
段辰暗暗看了一眼李正,见李正微微点头,不由道:“是。”
诸葛玄霜美眸一亮,浅浅一笑道:“十五岁,炼气九层,倒
也来得及,我且问你,你可愿随我前往青山城修炼?”
段辰这才想起当初在那黑水牢中,李正曾说过要将他举荐给青山城,当下不由点头道:“晚辈愿意,只是……”
他心中虽是极愿与诸葛玄霜一行人前往青山城见见世面,但念及韩胜此刻还在药堂中养伤,一时间便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诸葛玄霜连道:“只是什么?”
这时只听旁侧的李正说道:“贤侄女有所不知,段辰从小与其表叔韩胜相依为命,只是这韩胜前几日入山未归,段辰许是忧心其表叔安危,这才难以决定。”
段辰正愁不知该如何解释,闻言不由点头道:“正是如此。”
诸葛玄霜黛眉微皱,道:“我等两日后便要返回青山城,暂且便给你两日时间考虑,假如两日后你愿随我一同前往青山城,便备好行囊,来亭长府与我等汇合,若是不愿来,我等亦不强求。”
段辰心中一宽,连道:“多谢前辈。”
诸葛玄霜恼他不识抬举,语声冷淡道:“你再喊我一声前辈试试?”
段辰呆了呆,道:“那我该如何称呼前……”
话到嘴边,他及时收住,这才没将那个“辈”字喊出。
此时只听诸葛玄霜冷冷道:“随你怎么喊,反正不许再喊我前辈了。”
段辰心中暗道:“这诸葛玄霜虽是筑基高人,但她年纪毕竟摆在这里,我若是喊老了她,她定要生气,可若是直呼其名,似也不合礼数,喊小了更是不可。”
一时间,他竟是不知该如何称呼诸葛玄霜,只好默然不语。
诸葛玄霜见他一言不发,道:“你怎么不说话,可是在心里偷偷骂我?”
段辰连道:“晚……在下岂敢。”
诸葛玄霜道:“那你为何不言不语,装个哑巴给谁看?”
段辰无奈道:“在下实在想不出该如何称呼,才不得罪……你。”
话到最后,他依旧想不出该如何称呼诸葛玄霜,只好暂时以一个你来代之。
诸葛玄霜嗤的一笑,道:“你口无遮拦,一直说错话气人,我自然要不高兴。”
段辰连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这修行之路,达者为先,在下若不那般称呼,又该如何称呼姑娘?”
诸葛玄霜巧笑倩兮,道:“你口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
段辰不解,连道:“什么答案?”
诸葛玄霜道:“你适才上上一句喊我什么?”
段辰回忆,语声迟疑道:“你是说姑娘?”
诸葛玄霜纠正道:“是玄霜姑娘。”
段辰连道:“一切但凭玄霜姑娘做主。”
两人这一番拌嘴式的言谈,直看得堂内众人暗笑不已。
不过那坐在李正身侧的方脸大汉,似对此有些不满,忽然出声道:“玄霜师妹,眼下天都镇百废待兴,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占用李正道友太多时间较好。”
诸葛玄霜深以为然,当即点头道:“裴元师兄此言有理。”
当下,三人借口要到附近村落查看情况,便离了亭长
府。
段辰心系韩胜境况,随后也离开亭长府,赶回药堂。但见那正房大门虚掩着,心中不由一惊,快步推门而入,定睛看去,就见那正房床榻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韩胜踪影。
段辰惊叫一声韩叔,当即便欲返身冲出正房寻找韩胜,眼角余光忽的瞥见那床榻上的绣枕下,露出了一角白笺,当即快步走了过去,将那白笺从枕下取出,才知这白笺竟是一封密简,简套上字迹如新,写着“辰儿亲启”四个墨字,显是韩胜所留。
段辰迫不及待拆开封套,取出内里一张薄薄函笺,摊开来看,就见上面写道:“辰儿,此函如入你手,叔已离镇多时,此去前路未卜,你我恐难再有相见之日,望珍重,勿念。”
短短两行墨字,直看得段辰心中沉重不已,却又不知该往何处寻找韩胜。
片刻之后,他才想起七殇魔君,连道:“前辈,你可知我韩叔如今身在何处?”
七殇魔君淡淡道:“我适才一直与你同在一处,如何能知他此时下落?”
段辰急道:“前辈不是一向自比仙人,难道连天机算术,推演人踪都不会么?”
七殇魔君冷冷道:“若是以前你这样与我说话,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段辰心知自己无意中冒犯了七殇魔君,连道:“晚辈心急韩叔下落,失言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七殇魔君知他并非有意,冷哼一声,道:“天机算术,推演人踪对我来说并非难事,只是眼下我实力大不如从前,就是有心帮你,也无力可施。”
段辰手中握着那张函笺,长叹一声,只得暂时息了寻找韩胜的念头,将函笺叠好,放入封套,珍藏入怀,也好留待日后做个念想。
这时,只听七殇魔君嘿然一笑道:“其实这韩胜一走了之,倒是省去你许多烦恼,那青山城想来你是去定了,不过在此之前,你是否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段辰连道:“什么约定?”
七殇魔君淡淡一笑,也不答话,段辰正欲追问,忽觉一股惊人吸力自怀中山河鼎内袭来,跟着浑身力道像是被吸干似的,整个人当即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昏迷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待段辰醒来时,只觉浑身乏力,四肢酸痛,不由问道:“前辈,我这是怎么了?”
七殇魔君心情愉悦,笑道:“寿元剥夺皆是如此,你日后习惯便好。”
言下之意,日后二人相处,或有许多以寿元为代价之事发生。
段辰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前辈,自我昏迷到现在过了许久?”
七殇魔君道:“差不多两日了,算起来,这两日我也辛苦得很,来找你的人很多,我只得假扮你的声音,想尽无数理由,才骗得他们安心离去。”
段辰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了眼窗外深沉夜色,道:“也就是说,明日便是我与玄霜姑娘约定答复之日了?”
七殇魔君道:“不错,本魔君办事向来算得很准,不会误了你的大事。”
段辰懒得搭理他,趁着夜色未尽,开始收拾行囊。
第二十七章 妖访开元
第二日天光未亮,段辰便已行至亭长府,那亭长李正见他背上好大一个行囊,心知他心中已有了决定,不由面露一丝笑意,道:“你来得正是时候,大家都在堂内给长恭送行,你既来了,正好一起倒也省事。”
段辰这才知晓,此次随诸葛玄霜三人前往那青山城的,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周长恭。
当下不由心中一喜,此去一路若有周长恭相伴,倒也可以稍解心中背井离乡之苦。
话说晨阳周玄等人此刻聚在亭长府,本是来给周长恭送行,见段辰随李正入得亭长府,一个个脸上不由露出笑意。
这时只听熊战大笑一声,略显得意道:“你们瞧,我早说过,金鳞岂是池中物,段辰小弟他天资难得,绝不可能困在我们这小小天都镇,目前看来,这青山城他是去定了。”
晨阳忍不住笑骂了他几句,接着转首看向段辰,道:“小辰,你已决定前往青山城了?”
段辰点了点头,道:“晨叔,我走了以后,韩叔他若是回来,烦请你告知他一声,就说我去青山城了。”
晨阳不疑有他,道:“你且安心去吧,韩胜他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归来,到时说不准我还要与他一道前往青山城看望你们俩呢。”
他口中的你们俩,自是连同周长恭包括在内了。
随后南宫兄妹与熊战也分别上前来与段辰道别,最后是周玄。
只听周玄说道:“我爹说了,男儿志在四方,此去青山城,你若不闯出一番名堂来,不许回来见我。”
语声微顿,他小声说道:“还有,我爹让我拜托你,帮他好好照顾我堂哥。”
段辰点头,满口答应下来,末了又抱了抱周玄,道:“你在天都镇也不要懈怠,争取早日跨入炼气一层,如此将来我才有机会接你到青山城去。”
周玄嘿然一笑道:“就等你这句话了,你放心,等你下次回来,我绝对已经跨入炼气一层。”
段辰笑道:“一言为定。”
两人依依惜别,周长恭也与晨阳等人道别,待得晨光拂晓,天光大亮,二人便同诸葛玄霜三人骑上五匹长程健马,在众人不舍目送下离了天都镇,消失在那莽莽青山中。
却说那日韩胜留下书信,独自一人悄然离了天都镇,却并未远去,而是藏在附近一处村落中养伤,待伤势养好后,便匆匆赶往开元城废墟。
昔日开元城,如今已沦为荒兽肆虐之地,杂草横生,残垣断壁随处可见。
韩胜一路赶至城中一座枯井旁,望了眼四周荒凉景色,喃喃自语道:“应该就是这一带了。”
语声甫落,但闻阵阵破空声传来,一道人影扛着另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却是个留着山羊胡的黄衣男子,扛着一名十五岁少年落在枯井旁。
韩胜本有些不以为意,忽的瞥见那少年面容,不由面上一惊道:“你怎么把这李元徽给抓来了?”
黄衣男子嘿然一笑道:“这小子体内血脉不简单,我要把他献给大人。”
韩胜似有些不忍李元徽就
这样落入那位大人手中,连道:“我在天都镇隐居十数年,也不觉这小子体内血脉有异,许是你弄错了吧?我可提醒你,大人治下极严,假如你弄错了,惹得大人白高兴一场,后果你可吃罪不起。”
岂料那黄衣男子嘿然一笑,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一切自有大人来定夺。”
语声微顿,他奇道:“话说回来,你今日废话怎的如此多,莫不是眼红我立此功劳?”
韩胜冷哼一声道:“你多心了,我只是担心你弄巧成拙,恼了大人,牵连到我一起受罪罢了。”
黄衣男子看着韩胜,冷笑几声,也不知对他这番说辞信是不信,随手将陷入昏迷的李元徽丢在枯井旁,便靠在枯井旁静静等待起来。
这般等了约莫半个多时辰,两人忽然若有所觉,同时抬头朝天空望去,就见一抹妖异狂暴的血光从天而降,一名红衣男子,腰中系着一根玉带,倏然出现在那座枯井旁。
只见红衣男子一只手臂与常人无异,但另一只手臂却生满红鳞,异常粗壮,散发着一股极其可怕的凶戾气息。
韩胜与黄衣男子看清来人面孔,当下不由肃然而立,抱拳过头,齐声说道:“恭迎妖将大驾。”
红衣男子一挥红鳞手臂,说道:“不必多礼。”声音冷厉,十分威严。
韩胜与黄衣男子垂手而立,应了声,恭恭敬敬站着,似对红衣男子有着无比的敬畏。
只见那被称作妖将的红衣男子,飞快扫了一眼倒在枯井旁的李元徽,回顾韩胜与黄衣男子,冷漠说道:“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两个筑基妖修与一头筑基妖兽联手,为何却攻不下一个连筑基修士都没有的天都镇?”
黄衣男子惶恐道:“大人明鉴,我与碧眼金雕联手,率领群兽攻镇,眼看就要踏平天都镇,谁想那青山城派来的援军及时赶到,我与碧眼金雕不是对手,这才导致功败垂成。”
语声微顿,他看了眼韩胜,接道:“至于韩胜道友,却是不知何故从一开始便不见踪影,属下想来,许是他在那天都镇内呆久了,不忍对天都镇痛下杀手吧。”
红衣男子眼睛微眯,倏然转头看向韩胜道:“韩胜,可有此事?”
韩胜连道:“大人明鉴,那日属下本欲协助黄道友与碧眼金雕攻打天都镇,但途中闻得一惊人消息,又被强敌打成重伤,这才延误了时间,还望大人恕罪。”
红衣男子道:“什么惊人消息?”
韩胜道:“属下暗中打听到青山城已派出筑基强者驰援天都镇,那时黄道友与碧眼金雕正率领荒兽大军功打天都镇,属下本想着小小一个天都镇,以黄道友与碧眼金雕之能,必不难拿下,故此便打算在半道截住那青山城驰援的筑基强者。”
“岂料此番赶来的筑基强者,竟是以那青山城主诸葛青山之女诸葛玄霜为首,属下不敌诸葛玄霜,身受重伤,这才没有参与到攻打天都镇的行动中去。”
红衣男子似有些意外,口中轻咦了一声,接道:“除了这诸葛玄霜,还有什么人?”
韩胜道:“另有两名筑基修士,一者年近六旬,身着青袍,擅使一对金刚圈法器,一者虎目方脸,肉身极为了得,寻常法器难伤,属下以前未曾听说过这二人,倒是不认得他们来历。”
这时,只听那黄衣男子道:“大人,当日在天都镇外与我交手的,便是那擅使钢圈的青袍老者,其名左承乾,乃是青山城一位客卿长老,至于那虎目方脸男子,却是诸葛青山门下二弟子,唤作裴元。”
红衣男子冷笑一声,道:“两个从来没听过姓名的小角色,不提也罢。”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倒是那诸葛玄霜,据说其身怀冰灵之体,乃是北源仙宫近些年来重点培养的剑道天才,没想到诸葛青山竟然舍得派她过来,幸好我此番没有出手,不然若是被这诸葛玄霜给认出来,我杀她也不是,不杀她也不是,倒是一大麻烦。”
黄衣男子笑道:“这诸葛玄霜虽颇有些名气,但以大人之能,要杀她简直易如反掌。”
红衣男子语声微凝,道:“虽是易如反掌,但也容易招来北源仙宫那群老家伙,这群老家伙若是发起疯来,那时我也只能逃回东域了。”
黄衣男子连道:“大人思虑周全,属下万难及一。”
红衣男子淡然一笑,很是受用,目光落在李元徽身上,道:“这人族小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黄衣男子连躬身道:“回大人,此子唤作李元徽,乃是那天都镇亭长李正之子,属下与碧眼金雕联手攻打天都镇时,意外发现此子身怀妖族血脉,今晨便趁机把他抓来,献给大人。”
红衣男子轻咦一声,手掌一招,昏迷中的李元徽便凭空漂浮起来,但见红衣男子指尖轻轻划过其眉心,一滴鲜血随之落入其口中。
良久之后,红衣男子才缓缓将李元徽重新放下,满面肃然道:“你可知这李元徽祖上,曾出过何等惊才绝艳之辈?”
黄衣男子闻声,踌躇道:“这个……属下赶来匆忙,未及仔细调查。”
红衣男子冷哼一声,道:“韩胜,你来说。”
韩胜本不愿掺和此事,故此从始至终并未开口,此时被那红衣男子点到名字,心中一叹道:“回大人,这李元徽祖上,八百年前曾出过一位金丹真人,不过据说在开元城一战中已经战死了。”
红衣男子道:“此人唤作何名?”
韩胜连道:“李元天。”
红衣男子似是受了很大震动,口中“啊”了一声,接道:“你确信他叫这个名字?”
韩胜点了点头,道:“关于李元天真人事迹,在天都镇算不得隐秘,大人若有疑虑,一查便知。”
红衣男子沉吟了一阵,道:“很好,如你所言属实,这李元徽恐怕便是我们此行最大收获了。”
其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本来还想在这大荒王朝多停留一段时间,眼下看来,我们得回东域一趟,见一见那位大人了。”
话音甫落,一道妖异红光冲天而起,裹住四道人影,呼啸间便消失在天际。
第二十八章 青山之城
段辰与周长恭紧跟在诸葛玄霜三人身后,五人一路策马疾行,翻山越岭,不足两日,那青山城已遥遥在望。
说起这青山城,想来在整个大荒王朝,应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其背靠东域妖族疆域,北接北夏王朝边境,南临南蛮诸小国,乃是大荒王朝东境第一大城,其城主诸葛青山,位列大荒王朝五大金丹之一,实力超绝,曾以一己之力连斩两大金丹妖兽,威慑东荒,令东荒万妖莫敢来犯。
周长恭望着远处绿树萦绕,青山掩映下的百年古城,忍不住笑道:“小辰,青山城到了。”
段辰遥看远处那座古老城池,心中泛起阵阵惊叹,相较于天都镇的符文石墙,青山城的城墙更见宏伟,巍峨雄浑,高大如山。
在大荒王朝东境,有两座城池极富盛名,一座便是八百年前建于天都峰上的开元城,另一座便是在开元城沦陷之后,建于此处的青山城。
开元城与青山城,皆是大荒王朝为了抵御东域群妖而修建的城池,只不过唯有青山城始终屹立不倒,威震东荒。
思忖之间,一行五人又策马疾行了好一阵,这才在日落时分入了青山城。
段辰与周长恭二人初入青山城,心中不免感到有些好奇,两人坐于马背上,一面策马紧随在诸葛玄霜三人身后,一面左顾右盼.
但见城中古街两侧,摊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行人摩肩擦踵,显得整座青山城,十分繁荣。
周长恭瞧着沿街一座兵器坊,低声传音道:“小辰,你看那家兵器坊,便是我大荒王朝赫赫有名的万宝阁,据说这万宝阁中不售凡铁,最差的也是低阶下品法器,并且十分精良,品质远胜一般兵器坊。”
段辰尚属首次闻听万宝阁之名,当下不由多看了两眼,心中暗暗记下。
此时又听周长恭道:“在我们大荒王朝,如是说兵器坊首推万宝阁,那么炼丹坊,便属丹仙楼为最,丹仙楼出产的灵丹,无论品质药力,皆数倍于其他炼丹坊,乃是我们大荒王朝名副其实的第一炼丹药坊。”
段辰连道:“那价格想必也不便宜吧?”
周长恭点头道:“这是自然。”
二人传音交谈间,一行五人沿着城内古街一路策马而行,终是在一座气象恢弘的阁楼前停了下来。
但见那阁楼正门的鎏金牌匾,上书“聚才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两侧红漆楹柱上,分刻“猛士如云戍疆土,能人如雨安家国”,似是青山城内一处聚收人才之所。
这时,只听诸葛玄霜坐在马背上,道:“你们俩今日便在此地过夜,待得明日辰时,自会有人引你们到城东校场进行考核,考核通过,你们才有资格加入我青山军,”
言罢,诸葛玄霜三人竟是对段辰二人不管不顾,径直离开去往他处了。
段辰与周长恭两人面面相觑,只得下马来到那聚才阁门前,就见一青衣小厮推开阁门,笑道:“我方才都瞧见啦,你们二人能被大小姐送来此处,想必是从城外而来,这两匹
枣红大马就先放在门外,待会自会有人来牵走,你们二人先随我进来。”
段辰与周长恭只得放下手中缰绳,跟随那青衣小厮进入聚才阁中。
但见青衣小厮轻车熟路,带着段辰与周长恭直奔阁楼上层而去,途经大堂时,就见那堂内三三两两聚着一群炼气修士,正竞相饮酒,高谈阔论着。
此时众人见青衣小厮带着段辰二人进来,当中一胡渣汉子不由笑道:“易管事,又招人来了?”
青衣小厮随口接道:“这二人可不是我招来的,是大小姐亲自送来的。”
胡渣汉子眼睛微微一眯,口中轻咦一声,道:“大小姐亲自送来的?那想必身手极为了得,就是不知敢不敢与我庞云过上两招。”
语声甫落,那庞云却是一拍酒桌,整个人凌空跃起,拦住了段辰与周长恭的去路。
段辰目光一转,就见这庞云穿着一身虎皮甲衣,背上两柄单刀交叉着,当下语声微沉,道:“阁下这是何意?为何要拦住在下去路?”
庞云哈哈一笑,道:“你们既然来了聚才阁,就应当知道这里的规矩。”
段辰问道:“什么规矩?”
这时只听那青衣小厮站在旁侧说道:“聚才阁里不禁争斗,如有人挑战,亦不得拒绝,只是不得蓄意杀人。”
周长恭不解道:“这与阁下拦住我等去路有何关系?我二人自问从未罪过阁下,阁下何以逼人至此?”
庞云冷哼一声,道:“你二人虽从未得罪于我,但明日校场考核,名额有限,目下在座同道,都已证明自身实力,你二人初来乍到,虽是大小姐亲自招来,但若无些真本事,还是不要占用明日校场考核名额为好。”
言下之意,竟是要段辰与周长恭二人主动退出明日校场考核。
段辰语声微冷,道:“是不是只要击败你,便可证明我二人实力?”
庞云瞧了段辰一眼,缓缓取下背上双刀,道:“不错。”
段辰见状,亦缓缓取下背上长枪,示意周长恭退后,接着冷冷说道:“长枪无眼,如是伤了阁下,还请多多包涵。”手中长枪一振,身形模糊,欺身而上,刷刷两枪,便将那庞云罩入一片枪影之中。
那庞云原想先发制人,却不料段辰动作比他还快,枪势凶猛,力道雄浑,两人交手不过数个回合,就被段辰抢去先机,控制住了全局。
青衣小厮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瞧了段辰出手几枪,心中暗忖道:“不愧是大小姐亲自招来的人,年纪轻轻,枪术却如此了得,犹如猛将驰骋沙场,凶悍之至,似有千钧之力藏于枪中,看来这庞云今次是踢到铁板之上了。”
思忖之间,只听那场中传来一声惨叫。
但见眼前一花,庞云整个人便嗖的一声倒飞而出,轰然撞碎了堂内一张木桌,跌倒在地,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堂内众人,除了周长恭与那青衣小厮外,一个个都瞧得目瞪口呆,同为炼气九层,那庞云竟如此轻易落败,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却说段辰一枪打飞庞云,当即收了抢势,转头对青衣小厮道:“还请易管事继续带路。”
青衣小厮笑了笑,再也不敢小看段辰,连道:“二位道友请随我来。”
说着蹬蹬上了阁楼楼梯,引着段辰二人来到阁楼三层一间厢房门前,道:“两位道友请在里面歇息,如是有何吩咐,可随时唤我,或是摇动房内金铃。”
周长恭连道:“目下我兄弟二人初来乍到,正好有些事情想与易管事你请教,还请易管事随我等入内一叙。”
易管事连点头道:“但有所问,知无不答。”
三人一同入了房内,就在厅中坐下,但闻那易管事先行开口道:“不知二位道友想问些什么?”
段辰道:“适才那庞云所言,明日校场考核,名额有限,却是不知这青山军名额究竟有几个?”
易管事道:“一般只有二十个名额,至多不会超过三十个。”
段辰点头,道:“那目下这聚才阁中聚集的炼气修士共有几人?”
易管事接道:“如是包括两位道友在内,应有七十八人了,不过倒也并非所有人都住在这聚才阁中,所以明日到校场进行考核之人,大约是不止这个数了。”
段辰与周长恭两人听得心中一惊。
须知目下整个天都镇,所有炼气修士加起来,都不如这聚才阁中聚集的炼气修士多,如是再加上居住在城中他处的其余炼气士,明日这城东校场考核,当算得上是高手云集了。
沉吟片刻,周长恭又问道:“易管事,不知明日城东校场考核,究竟会如何考核?”
易管事摇头道:“这个我便不知了,历年考核内容皆有所不同,恐怕也只有城主大人才知道。”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历年考核尽管内容有所不同,但至多不会超过两轮,如是能通过这两轮考核,便能入得我青山军,为我大荒王朝护佑疆土,留名百世。”
其语声方落,便听得门外堂下有人直呼其名,不由站起身子道:“大管事唤我了,许是有什么要紧事,我便不在此久留了。两位道友实力高强,明日校场考核,必能一帆风顺。”
段辰与周长恭一齐抱拳齐声道:“多谢易管事吉言,慢走。”
易管事报之一笑,随即转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又将房门合上,匆匆而去。
待易管事走远后,段辰与周长恭二人才重新落座。
这时只听周长恭叹道:“我原以为以我目前实力,加入这青山军当是不难,目下看来竞争尤为激烈,却是不知明日是否能成了。”
段辰连道:“长恭大哥,以你之修为箭术,必能成为那青山军中一员,无需多虑,目下还是好好歇息,养足精神,待这一夜过去吧。”
周长恭点了点头,见窗外天色渐暗,便开始抓紧时间在房内打坐调息,为明日即将到来的校场考核养精蓄锐。
段辰就在旁侧坐下,跟着一齐打坐调息,不觉间便渐入佳境。
第二十九章 甲等资质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光渐亮,那青衣小厮待阁内众人用过早膳后,便一路领着众人前往城东校场。
周长恭经过这一夜养神,心境平和许多,倒是没有昨日那般不安,段辰看在眼里,暗暗为他松了口气。
二人一路随着那青衣小厮前往城东校场,沿途不时有炼气士加入。
过了片刻,原本只有七十九人的队伍,便壮大到了将近两百余人,当中不乏修为已经达到炼气十层大圆满之境的炼气士。
不过这样的人倒也并非很多,在两百余名炼气修士中,也不过就五人罢了。
段辰缓缓收回目光,低声道:“没想到此次城东校场考核,竟然还有炼气十层大圆满之境的修士参与,仅是这五人,恐怕就要分去那二三十个名额中的五个了。”
周长恭笑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炼气十层大圆满修士,不管放至何处,总归是要比我们更受人重视一些。”
段辰似未料到经过这一夜修养,周长恭的心境竟变得如此淡然,微微一怔才道:“这倒也是。”
二人言谈之间,一行数百人已是行至城东青山军驻地的一座校场外。
话说这青山军驻地,设于青山城城东,意在防范东荒群妖,多年来几经扩建,已然拥有军营数百座,校场七处,以及八千青山军。
说起这八千青山军,个个都是炼气五层以上,精通武艺的炼气修士,当中百夫长,都统等,更是只有筑基强者才能担任。
却说众人一路行至城东青山军驻地内的一座校场外,就听那易管事高声喊道:“诸位道友,校场不同城内他处,一切还请按规矩行事,如是有人自恃甚高,意图挑战青山军军纪,那后果绝非剥夺加入青山军资格这般简单了。”
语声落下,也不待众人答话,那易管事便径直步入校场中,众人只得赶忙跟上。
此时那校场内,早有青山军的两位百夫长与近百名青山军等候,见众人行来,当先一名阔脸大汉高声道:“凡欲入我青山军者,按顺序来此接受资质测验,评判等阶,甲等资质无需经过任何考核,便可入我青山军,乙等资质需通过考核,方可入我青山军,至于丙等资质,无需考核,直接淘汰。”
此言一出,但闻一声喧哗从人群中传出,似此次资质测验之举,并未在众人预料之中。
这时,只听另一名身着青甲的中年男子冷声道:“肃静!”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青山军军务繁忙,可无暇听尔等在此呱噪,若再有擅自议论者,直接取消测验资格。”
众人脸色一变,当即不敢再议论,一个个循规蹈矩,在青甲中年男子的喝令下,于校场中排起了长龙,开始一个个接受那青甲阔脸大汉的测验。
段辰与周长恭二人排在队伍中前段,眼看是暂时轮不到,不由暗中传音交谈起来。
只听周长恭低声道:“也不知这资质测验是如何个测法,若是被评判为丙等资质,岂非连考核的机会也没有?”
段辰点头道:“如是实战检测,我倒还有几分信
心,但这资质测验,却是不知能否通过了。”
周长恭轻叹一声,道:“先看前面的人如何测验再说吧。”
二人站在队中,举目望去,但见那青甲阔脸大汉先是询问来人年龄修为,跟着又让其将手掌放在一块方形符盘上感应片刻,这才当众宣布道:“小孤山镇卫风尘,年二十七,炼气八层修为,乙等资质。”
端段辰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暗忖道:“看来这资质测验,那方形符盘才是关键。”
此时,只听前面忽然传来一声怒喝,道:“不可能,老夫炼气十层修为,为何资质测验却是丙等,定是这符盘出了问题,老夫要求再重测一次。”
段辰定睛一看,这才认出那出声怒喝之人,正是目下校场数百人当中,五名炼气十层大圆满修士中的一人,看着足有七旬上下,身着黑袍,正一脸怒色的瞪视着那青甲阔脸大汉。
岂料那青甲阔脸大汉却是嗤笑一声,道:“炼气十层修为又如何?在我青山军,炼气十层修为的军士一抓一大把,似你这般年纪,就是入了我青山军,怕是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难不成你要我青山军替你养老送终不成?”
一番厉声言词,竟是说得那黑袍老者面红耳赤,默不作声的离开了校场。
这时只听那青甲中年男子道:“如是有人觉得我青山军测验手段难以服众,大可自行离去,我青山军绝不阻拦。”
此声喝令一处,在座众人顿时再不敢有任何不满言行。
不过经此一闹,队伍检测的速度倒是快了许多,不过短短一刻钟,便已轮到周长恭前面一人。
此时,只见那阔脸大汉脸上忽的挤出一丝笑容,道:“姜小公子,你怎么来了?”
段辰闻声朝周长恭身前那人看去,就见一位华服少年,十七八岁,面若冠玉,眉眼深邃,背上背着一柄古剑,金色剑穗,在阳光下甚是夺目。
只听这名华服少年语声微沉,道:“怎么,别人能入得青山军,我姜元潮难道不行?”
阔脸大汉忙尴尬一笑,道:“我这不是怕姜大人不答应么。”
姜元潮道:“我既能来此,那自是得了我爹首肯,你无需顾忌,该如何测验,便如何测验。”
阔脸大汉点头,道:“那便请小公子将手掌放在这五灵符盘上吧。”
姜元潮依言照做,不过片刻,就听那阔脸大汉满面喜色,高声宣布道:“青山城姜元潮,年十七,炼气九层,甲等资质。”
测验至今,终于出现第一个获得甲等资质之人。
全场目光立时投注在姜元潮身上,但姜元潮恍若未觉,漫步行至那青甲中年男子身后,静立不动,倒是那青甲中年男子,时不时回首与姜元潮说上一两句,面上极尽讨好之色。
段辰看了眼那姜元潮,便将注意力放在周长恭身上。
这时只听那阔脸大汉道:“将你之姓名,年龄,修为一一报上。”
周长恭连道:“天都镇周长恭,年二十三,不久前刚突破炼气七层。”
说罢,也不用那阔
脸大汉指示,周长恭便主动将手掌放至五灵符盘之上,伴着一阵灵光转动过后,只听那阔脸大汉朗声道:“天都镇周长恭,年二十三,炼气七层,乙等资质。”
周长恭心中顿松一口气,笑看段辰一眼,随即行至一旁,与其他获得乙等资质的炼气士聚在一处,等待下一轮考核。
却说段辰眼见周长恭通过首轮测试,获得乙等资质评判后,心中不觉有些紧张起来,当下不由深呼吸一口气,大步上前道:“天都镇段辰,年十五,炼气九层。”
寂静!
全场众人,即便是那正在暗中交谈的姜元潮与青甲中年男子,都不由停下话来,转头看向段辰。
那阔脸大汉更是忍不住暗惊道:“十五岁的炼气九层修士,在我青山城也是屈指可数,单论修行速度,都快赶上玄霜大小姐了。”
他心中惊叹,面上却是微微一笑道“你叫段辰是吧,来,把你的手掌放在这五灵符盘上。”
段辰心中一紧,但仍是依言将右手手掌放至于五灵符盘之上。
伴着一阵灵光闪动,一股陌生的灵气沿着段辰手掌,在他体内运转一周天后,便又重新没入到五灵符盘之中。
这时只听那阔脸大汉高声道:“天都镇段辰,年十五,炼气九层,甲等资质。”
段辰暗暗松了口气,接着在那阔脸大汉的示意下,行至姜元潮身后站定。
且不说在场众人心中如何议论段辰,但说那姜元潮,见段辰与自己一般获得甲等资质评判,年纪尚且比自己小上两岁,心下不由起了结交之意,当即主动开口道:“兄弟姜元潮,见过段兄。”
段辰连忙还礼道:“姜兄。”
姜元潮连道:“适才我听说段兄你来自天都镇,可是天都峰下那座天都镇?”
段辰点头道:“正是。”
此时,只听旁侧传来一声轻咦,但见那青甲中年男子开口道:“段辰小兄弟,不久前我曾听闻天都镇遭遇荒兽围攻,不知目下情况如何了?”
段辰长叹一声,接道:“此次兽潮攻镇,来势凶猛,我天都镇举全镇之力,亦难抵挡,幸而玄霜姑娘她们及时赶到,这才杀退兽潮,不使我天都镇化为一片废墟。”
姜元潮轻叹一声道:“兽潮之凶险,我也有所耳闻,原来玄霜姐前几日出城,竟是为了兽潮之事,早知如此,我便也跟着一起去见识见识了。”
段辰听他喊诸葛玄霜为玄霜姐,心中暗暗忖道:“看将起来,这姜元潮在青山城内,身份倒是不一般,难不成是那诸葛玄霜亲戚?”
他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与姜元潮交谈,这一来二去,彼此间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
此刻辰时刚过,日头渐高,数百名炼气士经过将近半个时辰的测验,共选出甲等资质三人,乙等资质三十九人,其余尽皆淘汰。
按照规矩,除去段辰等三名获得甲等资质的炼气修士以外,其余获得乙等资质的三十九名炼气士,仍需经过一轮考核,方能加入青山军。
第三十章 飞来横祸
阔脸大汉站在校场上,目光掠过段辰三人,随即便落在周长恭等三十九人身上,朗声道:“乙等资质炼气士,如想入我青山军,需在我麾下青山军士手中撑过三十回合,如是有人能将我麾下青山军士击败,那自然更好。”
语声甫落,其身后的青山军士中,当即走出三十九人,分跃上校场东侧擂台,一个个目光冷厉,满身煞气,显是久经沙场之辈。
段辰仅是看了一眼,便知这三十九人皆不好对付,当下不由低声对周长恭道:“长恭大哥,你身为箭修,这擂台之战空间狭小,对你极为不利,你务必当心。”
周长恭点头,道:“如是给我足够距离施展箭术,我倒还有信心击败这三十九名青山军士,可这擂台之战,我便只能选择尽量撑上三十个回合了。”
那姜元潮有心结交段辰,此时亦站在旁侧,闻言不由道:“周兄,我青山城青山军士,个个身经百战,实力远胜同阶,你若是抱着尽量撑上三十个回合的念头,怕是撑不了多久。”
周长恭闻言一怔,道:“那依姜兄之言,这擂台之战,我该如何应对?”
段辰也跟道:“还请姜兄指点。”
姜元潮淡淡一笑,道:“常言道,久攻必破,久守必失,周兄如想入我青山军,仍需搏上一搏,以攻代守,如此便是无法击败那青山军士,亦可多耗去数个回合,这般一来,即便周兄最后仍是被迫转攻为守,也不必撑上太多回合,如此战法,岂不比一开始便被动防守要主动得多?”
周长恭目中一亮,道:“此言有理。”
正欲拜谢,就听那阔脸大汉高声道:“擂台上这三十九名青山军士,你等可以任选一人挑战,如是没有异议,那便即刻开始吧。”
周长恭连道:“小辰,姜兄,我去去就回。”
语声甫落,他双足轻点地面,人已掠至其中一座擂台之上,与一名青山军士对峙起来。
姜元潮注意到周长恭飞掠上擂台的身法,不由低声赞道:“这周兄的身法倒是不错,果然不愧是箭修。”
段辰连道:“长恭大哥平日里除了修习箭术,在这身法上也是下了很大苦工,毕竟箭修一道,身法如是太差,极易被人杀到近身,那时便危险了。”
姜元潮点头道:“这倒是。”
两人交谈间,但见那擂台之上,箭影连闪,笔影纷飞,两道人影来回奔走,正展开一场异常激烈的对攻之战。
段辰目光锐利,一眼间便已瞧出,那与周长恭对战的青山军士,乃是一名擅使判官笔法器的炼气七层修士,实力极为了得,周长恭连续射出数十道箭矢,尽皆被此人以手中一对判官笔法器封挡,其脚下身法施展开来,如青蛇游动,不断尝试与周长恭拉近距离。
姜元潮却是看得津津有味,道:“这青山军士中,擅使判官笔法器的,倒是少见。”
段辰虽也从未见过使用此等法器的炼气修士,但他此时心系周长恭,自是无暇仔细观察那青山军士的笔法,一心只期盼着周长恭能在那擂台之上撑过三十个回合。
但见周长恭一面施展身法在擂台上辗转腾挪,时刻与那青山军士保持距离,一面施展箭术,不求有功,但求能逼退那名青山军士,令其无法近身。
然而擂台之战空间终究太过狭小,尽管周长恭已全力施展身法,但还是在第二十三个回合被那青山军士追上,只得匆忙间抽出腰间长剑,与那青山军士近身厮杀。
面对那青山军士手中一对判官笔法器攻伐,周长恭虽是靠着手中一柄长剑左封右挡,但其本身并非剑修出身,自然在剑术上的造诣不及箭术,不过三个回合,其处境越见危恶。
此时已过去二十六个回合,那青山军士手中一对判官笔法器攻势越发凌厉,周长恭虽是且战且退,亦有着一种招架不及之感,只盼着那三十个回合尽快结束。
就在此时,那青山军士手中一对判官笔法器忽的灵光闪烁,向前攻来,周长恭心中暗道不妙,手中长剑一封,便欲挡住那
青山军士攻来的一对判官笔法器,岂料那青山军士突然收笔而退,跟着口中长啸一声,竟是借着手中一对法器,隔空朝周长恭挥劈出两道气刃。
周长恭猝不及防,虽是勉强避过其中一道气刃,但左臂还是中了一道,袖袍当场被割裂,血流如泉,眨眼间便打湿了半个衣袖。
段辰直瞧得心头大急,却又不能出手相助,只盼周长恭能够尽量撑过最后三个回合。
却说那擂台之上,周长恭吃了那青山军士一记聚气化刃的手段后,左臂已然使不上力气.
但此前那青山军士收笔而退,隔空挥劈气刃的举动,亦给了周长恭再度拉开距离的机会。
趁此间隙,周长恭急急还剑入鞘,又重新取下背上长弓,右手持弓,嘴里叼着箭矢,竟是以口代手,连续射出两箭,逼得那青山军士急急封挡,如此又耗去两个回合。
眼看只剩最后一个回合,那青山军士似也有些焦急,又催动手中一对判官笔法器,急急劈出两道气刃,不过却被周长恭倚仗身法之利,险之又险的给避开了。
那青山军士眼看奈何不得周长恭,只得略微一抱拳,默然不语的转身跃下擂台。
周长恭望着青山军士离去背影,长长吁了口气,这漫长的三十个回合,终于是撑了过来。
心中念头一松,身子便随之向后栽去。
原来,他亦早已不支,再加上左臂负伤,失血过多,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股势必要加入青山军的坚定意志,方才坚立不倒。
眼看周长恭就要倒在擂台上,一只骨指修长的手掌及时伸了过来,托住周长恭后背。
段辰一脸关切,道:“长恭大哥,你没事吧?”
周长恭苦笑一声,道:“无碍,只是有些失血过多罢了。”
忽然一包药粉从旁侧递了过来,只听姜元潮说道:“段兄,先将这包金疮药粉给周兄敷上再说吧。”
段辰也是关心则乱,闻言不由接过姜元潮手中的金疮药粉,口中道了声谢,便赶忙替周长恭敷上,包扎好左臂上的伤口。
周长恭此时已经缓过劲来,再加上伤口血势已被止住,当即便在段辰的搀扶下重新站起身来。
这时,另外三十八处擂台上的比斗,也逐渐分出胜负,有人落败认输,有人成功撑过三十个回合,但却无一人能击败那些青山军士。
那阔脸大汉看在眼里,忍不住叹道:“果然,要指望这些人中,出一个能击败我手下青山军士的炼气士,还是太难了。”
旁侧的青甲中年男子笑道:“其实这次考核结果算不错了,三十九名乙等资质炼气士,有十九人撑过三十回合,再加上三名甲等资质天才,正好二十二人。”
阔脸大汉点头,道:“嗯,按照规矩,此次考核由你我负责,这二十二人,也该入我们麾下百人大队。”
二人交谈间,只听那校场外忽然传来一声大笑:“祁道友,萧道友,考核全部结束了?”
阔脸大汉与青甲中年男子循声望去,就见那裴元一脸笑意的走了过来,眉头不由一皱。
外人不知这裴元心性如何,可阔脸大汉与青甲中年男子与其同军相处,又岂会不知?
这裴元自持为城主诸葛青山弟子,骨子里天生瞧不起出身低微的炼气士与筑基修士。
筑基修士还好些,裴元心中虽有些瞧不起,却也奈何不得,但对于炼气修士,却是轻则斥骂,重则鞭罚,以致许多青山军士都不愿在其手下听命,种种恶迹传闻,早已在青山军中传开。
连带着许多出身贫寒的百夫长,都对这裴元颇有微词,阔脸大汉与青甲中年男子便是其中之二。
不过正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二人心中对这裴元虽是不喜,但面上却还要摆出一副虚与委蛇的姿态。
只见阔脸大汉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裴道友,听闻你昨日才从天都镇回来,怎的今日不好好休息,却跑到这校场来了?”
青甲中年男子也看向裴元,心中亦
有此疑问。
裴元目光飞快扫过远处正与周长恭交谈的段辰,笑道:“两位道友,实不相瞒,我今日过来,是想从两位道友手上要一个人。当然,为了不使两位道友吃亏,我愿用我麾下一位炼气十层的青山军士与你们交换。”
阔脸大汉与青甲中年男子二人暗中交换目光,只听那青甲中年男子问道:“不知裴道友想交换我二人麾下哪一位青山军士?”
裴元摇头道:“此人目下还不是我青山军军士,不过想来也快了。”
阔脸大汉反应极快,连道:“不知裴道友看中了这校场中的哪一位,还请明示。”
裴元笑道:“此人来自天都镇,唤作段辰,年十五,以他的资质,想来要进青山军,当是不难。”
这时只听那青甲中年男子冷笑道:“十五岁的炼气九层天才,又是甲等资质,要进我青山军当然不难,只是没想到裴元道友消息如此灵通,我们这边才刚结束考核,你就立刻出现了,当真是巧合得很啊。”
巧合二字,他念得语音极重,话下之意,不言而喻。
裴元心中一沉,面上却笑道:“两位道友,实话跟你们二位说吧,我日前奉命与玄霜师妹,以及左道友前往天都镇执行退兽军务,恰好结识了这段辰,因此便想着把他招入我麾下好好培养,而且这也是玄霜师妹的意思,我想两位道友应不至于连玄霜师妹的面子都不肯给吧。”
阔脸大汉与青甲中年男子听到裴元搬出诸葛玄霜,心中虽是极不情愿将段辰给让出去,但目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当下二人便将段辰给唤了过来,言明缘由。
段辰凝神倾听,明白事情前因后果,不由看向裴元道:“裴前辈,不知玄霜姑娘在青山军中可有担任百夫长一职?”
裴元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暗怒道:“这个段辰,当真不知好歹,玄霜师妹之名,岂是他这等身份能直呼的,这一口一个玄霜姑娘,我若不好好整治他一番,他心中怕是对玄霜师妹还藏着非分之想。”
心中如此思忖,裴元面上却笑道:“玄霜师妹贵为北源仙宫弟子,在我青山军中并无军职,仅是挂个名字罢了,不然她也不会拜托我将你招入麾下。”
段辰心中不疑有他,正欲开口答应下来,就听旁侧传来姜元潮的声音,问道:“裴元,你说玄霜姐拜托你将段兄招入你的麾下?”
裴元转头看去,似一眼便认出了姜元潮,面色不由变得有些难看道:“原来姜小弟你也在此。不错,玄霜师妹非常看重段辰小兄弟,不然也不会亲自将他从天都镇给带回青山城。”
姜元潮显不似段辰与阔脸大汉二人那般好糊弄,冷笑道:“答非所问,我言下之意,乃是问你方才所言,可是玄霜姐亲口拜托你,还是你拿着鸡毛当令箭,借口将段辰弄到你麾下。”
裴元不料姜元潮竟能察觉出他话术中的巧妙之处,当下不由沉声道:“姜小弟,我虽是十分敬重姜大人,可你也别太过分了。”
岂料姜元潮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转首看向阔脸大汉与那青甲中年男子,道:“两位百夫长,我记得青山军军规早有明文规定,凡主持新军考核者,皆有优先选择之权,他裴元想越权带走段辰,仍需你二人首肯对吧?”
段辰在一旁听着,虽不是很明白姜元潮为何这般不待见裴元,但本着对姜元潮的信任,他心中也开始怀疑裴元今日举动的意图来。
却说那阔脸大汉与青甲中年男子被姜元潮一问,面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之色。
适才裴元搬出诸葛玄霜之名时,两人未及深思,已答应将段辰转于其麾下,目下却是覆水难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此时只听那裴元大笑一声,道:“姜小弟,适才祁萧两位道友已经答应将段辰让于我,依我看,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姜元潮冷笑一声,懒得搭理裴元,将段辰带到校场另一处,向其细说其中利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