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八章 文明的火种
“唉！”
石屋中，鲁唉声叹气地看着面前两大袋凶兽核，他想不通。
“……怎么就花不出去呢！”
魁山讨好地凑过来：“要不您给我吧？”
鲁虎目一瞪脸一拉：“滚一边去！”
魁山撸了把脸上被溅到的口水星子，讪讪地缩了回去。
这时涂山酋长来登门拜访。
他看着地上的两大袋凶兽核，又看着鲁郁闷的样子，心中了然，笑道：“要是你实在过意不去，就答应我们羲巫一件事吧！”
鲁来了精神：“行！”
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连问都不问是什么事。
涂山酋长笑着举了举手中足有成人大腿那么粗的羊皮卷，边往石桌的方向走边道：“学文字！”
鲁一拍大腿：“嗨，这叫什么事！”
听说别的部落人想学还要交兽核呢。
涂山酋长看着鲁、魁山和石栋道：“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学吧，我现在就开始教你们。”
魁山懵了：“我们也要学啊？”
他一点都不想学好吗，有这功夫不如多吃几口肉，多猎杀几头凶兽。
石栋也一脸的不情愿。
鲁砰砰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后脑勺，喝道：“能让你们学是好事！别他阿姆的给我废话！”
“哦~”
“哦！”
两人委屈地揉着后脑勺答应了下来。
于是学字生涯正式开始。
鲁不爱学习，对文字也没啥兴趣，因为他觉得没文字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一里内可以用喊的，超出这个范围，大不了跑一趟，多大事。
不过答应了的事就得做到，所以鲁学得很认真。
鲁平时奇花异草吃得多，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他就把一整卷羊皮卷上的字都硬生生记下了，并且还会写。
涂山酋长吃惊于鲁的记忆力，抽了几个字让鲁当场写一下：“一字怎么写？”
鲁当场用手指在石桌上刻了个“一”字。
涂山酋长眼角抽了抽。
他发现他们九邑人都不喜欢用笔和纸，放着桌子上放的菜纸和炭笔不用，就喜欢用手指刻石头搞破坏。偏偏实力强，用手指刻石头跟刻豆腐似的毫不费劲。
“破坏的坏字怎么写？”
鲁略想了想，在“好”字的旁边写了个歪斜的“坏”字。
涂山酋长又考了几个字，发现鲁全都写对了，不由露出笑容：“很好，这卷羊皮卷上的字你都学会了。”
鲁松了口气，整个人都精神了，站起来道：“行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听说这里离海近，我去海那边转转，打头大东西上来！”
安安静静坐了一下午真是把他难受死了。
他得好好松快松快。
涂山酋长抬手：“等等，不急。”
说着他离开了石屋一趟，再回来时，怀里捧来了足足十摞卷起来有大腿粗的羊皮卷。
“这些也得学会。”
鲁盯着这些羊皮卷头皮一炸。
不止他，还在研究第一卷羊皮卷的魁山和石栋抬起头来看到时，也石化般僵住了，两只眼睛懵懂地瞪得老大。
可怜鲁这么个受重伤都不吭一声的硬汉，头一次结巴了：“这这些学完了，总没了吧？”
涂山酋长斟酌着道：“还有一些吧。”
没办法，他们元巫说九邑离这里太远，下一次九邑人不知什么时候再过来，必须把常用文字全都学会，生僻一些的字也得学。
鲁慢慢坐回到椅子上。
没办法，谁叫他答应了呢，硬着头皮也得学。
刚坐下半个呼吸的时间，鲁又腾地站了起来，兽核也不带了，大步往外走：“等会再继续学，我先去外面吃一顿，透透气！”
魁山和石栋立马跟了上去。
“我也去！”
“鲁大人我也要透透气！”
……
城墙上。
叶羲和断翎迎着微风站在城墙边缘。
叶羲的目光透过已经繁华起来的外城，看向遥远的交易区美食街。那里人来人往，远比其他地方要热闹得多。
在一个卤肉饭摊位前，他看到了捧着碗正埋头大吃的鲁，还有旁边正在等饭的魁山和石栋。
看着鲁呼呼大吃的样子，叶羲微微笑起来。
之所以他把水泥制作技术、酿酒技术、文字等都统统教给九邑人，其实是因为，他把九邑人当作另一团文明火种。
虽然现在羲城的情势还可以，但几百年后羲城会怎么样，特别是他身故之后羲城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到目前为止，羲城部落观念依然很重，在他死后，羲城大大小小一百多个部落很可能会发生激烈内斗。要知道再强的势力也禁不住内部溃败。
以后，羲城可能会如同沙堡般骤然崩溃，如流星般在这片大地上一闪而逝，而他带来的文明也可能随之消失。
但是有九邑在，至少这些东西还能传承下去。
当然九邑的情势并不乐观。
和羽人族毗邻的他们，说不定比羲城覆灭的更快。
但未来谁能说得准呢？
叶羲不在看鲁，将目光投向另一片区域那是一个专门给人摆摊的区域，很多羲城人和来客在那里摆摊。
几十个恙部落人也在那里摆摊，他们卖的都是虫子什么的，生意居然还不错，人气比旁边的五木人还高。
“断翎。”
“帮我把恙部落这次派来的领头人叫进来。”
叶羲淡声道。
“是！”
断翎微微弯腰，右拳锤胸行了个礼，就干净利落地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叶羲又看了一会交易区，转身离开了城墙。
很快。
断翎领着沙狄来到叶羲所在的石屋门前。
沙狄面色凝肃地站在门口。
他们恙部落是前几批来到羲城的。原本还带着估量和敌意，但是在看到羲城的模样后，在听说叶羲已经成为元巫后，所有报复的心思就都熄了。
然后他们想着不能大老远白来那么一趟，在买好蚌部落的珍珠后，又开始买其他东西，结果因为羲城的东西太丰富，食物又实在太美味，一不小心就把兽核花光，跻身摆摊行列。
“我们恙部落也算找过这位几次麻烦，这次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沙狄无法控制自己不多想。
“进来吧”
有清淡的声音自这幢翡色石屋响起，同时两扇厚重的雕花石门无声洞开。
沙狄深吸了口气，迈步走进石屋内。
第七百七十九章 睡虫
没人知道沙狄和叶羲谈了什么。
只是沙狄走出翡色石屋时，面色十分的复杂，似忧虑，似不甘，眉宇间却又带着一丝违和的轻松，像放下了一桩心事。
然后沙狄出城后立刻带着所有恙部落人离开羲城。比较诡异的是，羲城蛰部落的螽羽也跟着一同出发。
围观全程的断翎实在很好奇，过了几天，断翎在一次陪同叶羲去种植园看异植的时候，见叶羲心情不错的样子，找准机会提出疑问。
叶羲：“没什么，只是说了结盟的事。”
断翎失声道：“结盟？！”
他知道叶羲和戾阳人曾经遭遇恙部落伏击的事，还以为他们羲城和恙部落是敌对关系。什么时候他们化敌为友，甚至还讨论起结盟的事情来？
叶羲转头，看到断翎眼睛溜圆嘴巴微张，极其罕见的呆愣模样，忍不住开了个玩笑：“别动！”
“对就是这个表情，和那天的沙狄一模一样。”
断翎抗议：“巫！”
叶羲笑眯眯地应：“在！”
结盟的事已经差不多谈成了，他这两天心情很不错。
断翎想了想道：“也就是说，结盟的事恙部落之前也不知道，我们和恙部落，之前算不上关系友好吧？”
叶羲：“对！”
断翎想不通了：“那为什么要找恙部落，九邑部落距离太远我知道，但戾阳部落应该比恙部落强吧？”
叶羲微笑道：“因为我们手中有恙部落的致命弱点，却没有戾阳部落的。”
虽然是几百年一遇的戾阳紫鸟，但是戾阳部落不会因为倾族来帮助羲城，光看以前戾阳部落只派红漠他们三人保护就知道了，现在戾阳部落甚至不再派人来了。
断翎不知道厌世虫的事，听到这里一下子兴奋了：“原来我们掌握了恙部落的致命弱点！巫，怎么做到的？”
叶羲微笑不语。
断翎接着问：“那螽羽为什么要跟着恙部落人走？”
“过一段日子你就知道了。”
叶羲叮嘱道：“和恙部落结盟的事需保密，至今为止，包括白龟大巫，涂山大巫在内，不超过五人知道这件事。”
“是，您放心！”
……
几天后。
九邑人要准备动身回去了。
他们这次在羲城买了很多东西，每一头巨蜥身上都绑满了货物，乍眼一看，巨蜥都变成巨龟了。
临别前叶羲将一口石盒交给了鲁：“这是给九邑元巫的回礼，请帮我转交给他。”
鲁郑重地双手接过。
“好，我一定安全送到。”
过了会，鲁忍不住好奇问：“里面有啥，你不会把我们元巫送的东西还回去了吧？”
叶羲失笑：“怎么会？”
石盒里面除了几颗蚌部落产的最高级别的珍珠外，还有一张画着雨巫纹的羊皮纸以及一些其它珍贵的东西。除此外，还有一封信。
鲁见叶羲不打算说了，收起石盒，道：“阿羲兄弟，我走了，我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不可能再来我们九邑做客，那老兄我以后就多来羲城几趟。”
“但下次不要让我花不出去兽核了！”
叶羲笑着应道：“好。”
鲁跳到伞蜥龙背上，向叶羲挥手：“再见！”
叶羲：“保重。”
鲁率领着巨蜥群踏着黄沙轰隆隆离去。
又过了十天。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虫潮静悄悄地爬到羲城附近的大草原中。
它们没有进羲城，而是在草原最偏僻的一块地方驻扎下来。
这次的虫潮主要有两支虫种。这两种虫类个头都很小，这处的草丛又特别茂盛，足有齐胸高。所以它们可以完美躲藏在草丛里，就算旁人偶尔经过，也很难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呼啦！呼啦！”
悬停在草丛十几米处，翅膀掀起的狂风，把这片草丛卷得呼呼作响，所有草以为中心，往四面八方伏倒下去。
风那么大，草丛里却没有一只虫子被掀出来，安静得近乎死寂。
叶羲低头看着这片草丛，奇道：“恙部落带来的虫子没有被狂风卷出来不奇怪，其它小飞虫竟也没有一只飞出来？甚至连小动物都没有跑出来的？”
他找准一片空地，小心翼翼地跳落下来。
螽羽：“元巫大人！”
控制虫潮的两名主人，恙部落八级战士也恭敬地向叶羲行了个礼。
叶羲看向身边的草丛。
有一只婴儿拳头大的墨绿色虫子附在他旁边的一根草茎上。此外，还有一只小拇指指甲盖大的，有些像瓢虫的黑虫子附在草根附近。
这两种虫子他都是第一次见。
螽羽指着那只墨绿色带虫翅的虫子道：“这是隼虫，它们是至今为止知道的飞行速度最快的虫类，俯冲时的速度还要超过游隼。”
叶羲微讶。
他知道普通游隼俯冲的时速能达四百六十公里，游隼捕食时，普通人肉眼甚至无法捕捉到它们的身影，往往猎物被游隼啄死了，旁边的人都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死的。
螽羽说的游隼，肯定不是普通游隼，而是凶禽类的游隼，速度会更快。
而比凶禽级的游隼速度更快的隼虫，到底有多快？当如此多速度快到极致的隼虫攻击敌人时，场面会多么可怕？
叶羲感到了一丝后怕。
当初如果恙部落是派了隼虫群来攻击他，恐怕那时他已经死了。
螽羽指着那只瓢虫一样的黑虫子说：“这是睡虫。”
“它们进草原的时候就释放出了非常微量的毒素，周围的其他小虫子，还有地洞里的动物都被它们影响，自己钻进土里昏睡过去，进入一种冬眠般的状态。”
“它们已经成为了睡虫储存的食物，等睡虫们饿了，会钻进土里将它们吃掉。”
叶羲：“那如果换到人身上……”
“也同样会！”
螽羽用近乎惊叹的语气说：“当睡虫将自己的毒素全部释放出来时，即使是五级战士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像这里的小虫子一样，丧失理智挖开脚下的泥土，再自己钻进土里，如同冬眠的熊和蛇般昏睡过去。”
“有几只厉害的睡虫，连六级战士都不能抵挡。”
“而且这种睡眠并不是无害的，他们的体内会慢慢开始化水，最后变为被皮包裹的尸水，便于最后这些小体型的睡虫吮吸进食。”
叶羲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向那只爬在草根处安安静静，毫不起眼的小睡虫。
铁线虫能操控螳螂自己跳入水中，这些睡虫却能操控其他生物自己挖坑自己埋，大自然真是太神奇了，竟然能繁衍出这么多稀奇古怪，恐怖又渗人的东西。
不过这样他就放心了。
羲城有这两支庞大恐怖的虫潮在，很安全。
第七百八十章 残缺
叶羲感叹地对螽羽道：“这趟辛苦你了。”
毫无疑问，无论是隼虫还是睡虫，都是非常恐怖的虫种。这两支虫潮外界甚至没有听闻过，一定是恙部落藏起来留作底牌用的。
螽羽能把这样两支虫潮挖到羲城来，很不容易。
“不辛苦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
螽羽笑容灿烂，连连摆手。
开玩笑，他们玩虫的人能去一趟恙部落见识见识，简直不要太幸运。恙部落玩虫的水平确实比他们蛰部落高许多，这趟行程固然有许多不愉快，但也让他大开眼界，对昆虫有了更深的认知。
他恨不得多去几趟呢！
叶羲看向两名恙部落八级战士：“你们能远距离操控这些虫潮吗，要不要跟我回羲城居住？”
知荒态度恭敬：“我们二人在这里住就可以了。”
叶羲：“那我派人来这里为你们造两座石屋。”
知荒和虱右拳捶胸行了个礼。
“谢过元巫大人！”
叶羲微笑着点点头。
两名恙部落八级战士之所以现在对他这么恭敬，面上没流露出丝毫不满之色，不是因为惧怕他，也不是因为这两支虫潮对恙部落不重要，割这块肉不心疼。
而是因为叶羲也给予了恙部落承诺。
他并非将这两支虫群永久要过去。十年后，他会将它们还给恙部落。并且这十年中羲城会提供足够优质的食物，保证这两支虫潮回归恙部落时，会更加强大。
此外他还承诺恙部落发生灭顶危机时，羲城会出手帮助恙部落一次。
有了这两个承诺，恙部落才忍痛将这两支底牌暂时割给羲城，接受羲城的压榨。而不是铤而走险，和羲城彻底杠上。
叶羲朝三人点了点头，跳到背上。
双翼一掀冲天而起。
飞往的方向却不是羲城的方向，而是北方。
……
狂风呼啸。
叶羲一手抓着的羽毛，一手张开，手中的蓍草无火自燃，迅速变成一团灰烬。
这团灰烬没有被狂风卷走，竟然神奇地悬浮在叶羲的掌心上方，不断变换形状。
“飞慢些，嘎嘎！”
依言放缓速度。
叶羲还在低头凝视掌心，看灰烬不停变幻形状。良久，这团灰烬终于停止变幻，化成一个凝固的状态，然后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斐尔一直不回来，他实在很担心。他手中没有斐尔的羽毛或者其他可以做成引路晶石的东西，就只有一些带着斐尔微弱气息的用品，用来进行模糊卜筮。
这一路下来蓍草都快用光了。
好在，他离斐尔的位置越来越近。
无法再卜筮了，叶羲让绕着附近慢慢转圈飞，然后站在头顶，看底下这片略嫌稀疏的红杏林。
一圈又一圈。
缓慢地滑翔着。
华丽颀长如丝带般的冠羽不时拂过叶羲身侧。
叶羲看到什么般倏然眼睛一亮，抓住的一根冠羽，道：“嘎嘎，这里落下吧！”
“砰！”
停落在最粗壮的一颗红杏树上。
这颗可怜的红杏树体型只比大一些些，它显然负担不起的重量，枝干嘎吱嘎吱作响，整颗树也不堪重负般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叶羲从身上跳下，快步走到一个被焦黄的枯草掩埋的，看起来只有拳头大么大的地洞旁。
他蹲下来，将洞口周围枯黄焦脆的杂草全部拔掉。
一个黑洞洞的，直径有半米宽不知有多少深的地洞裸露出来。
叶羲仔细嗅了嗅洞中传来的味道。
“是地蜘蛛的洞穴。”
“噶擦！！”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那颗红杏树的树干终于断裂了，落到了地上。见叶羲回头看它，干脆迈着两条毛腿，蹦着跑过来。
“啾？”
要帮忙吗？
叶羲：“好，帮我挖开吧。”
低下头，巨大锋利的喙勾住洞口，然后往后一拨拉。
这里土质略嫌疏松，没有将整片土盖掀起来，只是洞口处的土被扒拉掉了，干土沙沙地往洞里面掉。
于是探出一条毛腿，巨大的爪子抓住一把土，再往旁边洒去。
这样一爪一爪挖了总十几下的样子，这个地洞终于裸露了出来。
这是个容量非常大的地底洞穴，除了一头已经死去已经开始腐烂的巨型黑蜘蛛，还有几百颗被踩爆的大蜘蛛卵外。不远处还躺着一个昏迷着的长翅膀的人。
这人正是斐尔。
斐尔的状态前所未有的糟糕，他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身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和泥土，少数露出来的皮肤是青灰色的。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斐尔的一片翅膀似被什么撕咬过，只剩下一半了。
“斐尔……”
看到这样的斐尔，叶羲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小心翼翼地把斐尔从土坑里叼出来。
叶羲半跪在斐尔的旁边，将手贴在斐尔身上，汹涌的巫力源源不断地往斐尔涌去。巫力太多，以至于斐尔整个人都散发起朦胧的碧色曦光。
随着巫力的涌入，斐尔的生命气息一点点攀升。
五个呼吸后。
斐尔睁开了那双苍青色的漂亮眼睛。
叶羲歉疚万分：“抱歉，我来晚了。”
如果早知道斐尔受了这么重的伤，甚至可能静静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洞穴躺了一个月之久，无力地任生命流失，他一定早点出来找他。
叶羲收拾情绪，让斐尔吃了几颗解毒莲子。
斐尔吞下去后皮肤上的青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褪去，除了翅膀依旧残缺外，已经恢复正常了。
斐尔看叶羲神色黯淡，开口安慰道：“我没事。”
叶羲：“你这次遇到了什么，你的翅膀是怎么回事？”
斐尔看了眼自己残缺的翅膀，苍青色的眼神依然很平静，轻描淡写道：“在大石墟碰到了两头怪物，我打不过，被其中一头咬掉的。”
他站起来左右看了看，突然回到土坑中挖出来一块一人高的岩石出来。
这块岩石赤红如火，有淡色的自然石纹，表面覆盖着许多斑驳的黑色石皮，掩盖了岩石本身的光彩。
第七百八十一章 头顶乌云来洗澡
斐尔将这块岩石丢给叶羲。
叶羲接住，发现这石头沉得令人咂舌，比铁还要重一倍。
斐尔：“这是我在大石墟找到的石头，非常坚硬，可以给你做一把石刀，其余的做成箭簇。”
叶羲闻言一阵难受。
手上的这块沉甸甸的岩石，像压在了心上，让他心头也沉甸甸的。
他确实是缺了把刀，自从牙刀遗失后，他一直没有找到合用的刀，没想到斐尔一言不发，去遥远的大石墟找了这么块奇石回来。
可是斐尔的翅膀因此残缺了。
巫无法使断肢重生，同理，也无法使缺损的翅膀长回来。
叶羲努力地笑了笑：“谢谢……”
斐尔：“嗯！”
叶羲低下头，觉得喉咙有些堵塞。
对于斐尔来说，他是斐尔接触的第一个人，第一位亲近的朋友，甚至斐尔或许视他为家人。但他却没有付出同等的重视……
“嗯？”
斐尔见叶羲久久不语，发出疑问。
叶羲抬起头，笑道：“来，我帮你洗个澡。”
“不要！”
斐尔立刻斩钉截铁道。
叶羲：“可你身上太脏了。”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脏，那是头发都被血和泥还有蜘蛛卵液体黏在一块，全身没有一处干净皮肤，而且还不停散发难闻的味道，不洗就等着发酵吧。
斐尔面无表情：“不洗。”
叶羲：“洗吧。”
“不。”
“就稍微用水擦擦？”
“不。”
叶羲不再说话，朝斐尔露出一个令他头皮有些麻的微笑。下一刻，他嘴唇蠕动，开始念咒。
周围红杏树哗啦啦作响。
有铅灰色的云在斐尔头顶几百米处凝聚起来，渐渐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厚。
“沙沙沙！”
乌云底下骤然下起小雨。
被淋到雨的斐尔，好像被滚烫的热油溅到一般，眼睛睁大猛地跳了到远处。如果此刻斐尔翅膀上的羽毛没有被各种污物黏在一起的话，那上面的羽毛已经炸起来了。
叶羲继续念咒。
那朵小小的乌云跟着斐尔飘了过去，并且雨势还大了起来。
斐尔不信邪地往更远处逃。
但是没有用，他逃到哪乌云就跟着到哪，就精准地淋他一个人，别的地方都不淋。
“叶羲！”
斐尔懊恼了。
叶羲笑眯眯地操控着乌云，让雨势变得更大。
豆大的雨滴砸在斐尔皮肤和双翼上，将污迹冲刷干净，原本脏得跟土里刨出来一样的斐尔，又变得雪白无暇了。
叶羲停止念咒，让乌云散去，然后看着被淋成落汤鸡的斐尔。
斐尔的头发和羽毛都黏在一起了，但因为颜值高，并不狼狈。
他安慰道：“晒晒就干了。”
斐尔不想说话。
他的一张脸变得极其冷漠，细看还有点委屈。
叶羲笑了笑，握住斐尔的手，巫力运转间，斐尔身上的水全部被蒸发成水蒸气，被风一吹，就随风散去了。
斐尔又变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叶羲哄道：“我错了，下次不这样了。”
斐尔过了片刻才再次开口：“嗯！”
叶羲哈哈一笑，跳到身上，对斐尔说：“上来吧。”
斐尔的翅膀残缺了，飞不起来，也跟着用跳的跳到背上。
叶羲看他这样又有点难受起来，顿了片刻，安慰斐尔道：“我一定为你找到能让翅膀恢复的奇物。”
斐尔声音低了：“嗯。”
双翼一掀，向高空飞去。
两人抓紧羽毛不再说话，过了会，叶羲拿出一块引路晶石，开口指引方向。
……
三天后。
飞落到蛙人族的领地中。
和几年前一模一样，原本蹲在弹簧草上的小青蛙看到这个庞然大物后，吓得如雨点般胡乱蹦。月牙湾泉水里的蛙人们也吓得缩到了水里，或者逃到了不冻湖中。
而广阔的不冻湖水面上，浮起了一只只猩红巨大的眼睛，但看到后似乎立即认了出来，就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没有攻击。
叶羲和斐尔从身上跳下。
“叶羲！”
湫崽从超级石蛙嘴中跳出来，惊喜地一个纵跃蹦到叶羲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体型太大了，刚刚他吓得躲到他阿父的嘴巴里面，只留一条缝隙看外面。后来认出和叶羲后，就立刻惊喜地从嘴里出来了。
“羲巫大人……”
“是羲巫大人来了……”
驻守在蛙人族的几名羲城战士不敢置信地愣了一会，然后噗通噗通单膝跪在叶羲面前。
叶羲将目光从湫崽身上移开，看向他们，声音温和道：“这几年辛苦你们了，想家了吧？”
所有羲城战士瞬间热泪盈眶，哽咽道：“元巫大人，我们一点都不辛苦！”
一开始蛙人族是只有鹘鸟驻守着的，但后来叶羲有些不放心，于是派了这么几个战士过去。算起来，他们已经在这里足足待了三年多了。
这三年里，几乎每个月羲城和他们都有信来往，所以他们知道叶羲成为元巫的事，所以看到叶羲更加激动，久久地跪在地上。
叶羲弯腰一个个将他们扶起来。
“回去后，羲城会奖励你们。”
元巫赐，不敢辞。
几名羲城战士没有推辞，而是齐声谢过叶羲。
叶羲这才看向湫崽，笑道：“我给你带了礼物。”
他从背上取下来一个超大的包裹，直接甩手扔给了湫崽。湫崽瞪着眼抱住这个比他人还大的包裹，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湫崽将大包裹放到地上后，迫不及待地解开。
“哇！”
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黄铜工艺品还有青铜工艺品，还有一些他说不上来是什么的东西，湫崽顿时心花怒放。
五颜六色的各种小蛙，还有蛙人蹦蹦跳跳探头探脑地凑了过来，好奇心更重些的小角蛙，甚至跳到了湫崽的肩膀上。
在众蛙的围观中，湫崽翻宝藏般一样一样的翻。
“莲子？”
“这几根蜂蜡一样的东西是啥？”
“这罐子里弹弹的香香的是吃的吗？”
“啊，燧石！”
湫崽从宝物堆里突然翻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眼睛倏地一亮，然后加快速度又掏了掏，发现里面还有非常多块。
“这么多燧石，这么多燧石啊！”
湫崽兴奋地一蹦十米高，落下来后幸福地捧着燧石，傻笑个不停，湖绿色的大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第七百八十二章 吓死蛙了
叶羲微微笑了笑。
他知道蛙人族是生火困难户，所以这次格外多带了些燧石过来。
果然湫崽很高兴。
“去去去！”
湫崽挥手把越凑越近，快要趴在黄铜器上的小蛙们赶跑。又瞪了几眼伸手要去拿燧石的两个蛙人，迅速将包裹重新扎起来，并霸道宣布：“这都是叶羲带给我的，你们别想抢！”
将包裹扎严实后，湫崽放下了心，笑嘻嘻地向叶羲道谢：“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礼物！”
叶羲笑道：“不客气。”
湫崽看着叶羲还想说什么，忽然皱起脸抚了抚自己胳膊上的毛：“你怎么看起来有些渗人了？我都不敢一直看着你！”
叶羲哭笑不得。
他竟然把威压说成渗人。
湫崽：“对了，刚刚他们说你是元巫，元巫是什么？”
叶羲解释：“元巫就是比寻常巫更厉害一些的巫。”
湫崽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亮了起来，迫不及待问：“比普通巫更厉害，那你能不能看看我们大叶火焰出了什么问题？”
“它怎么还不结果，都四年多了，还是一点迹象都没有，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以前最多最多四年，不会超过这么多天的！”
“咕呱咕呱”
那头如山般巍峨庞大，一直沉默的史前超级石蛙也叫了两声。
湫崽帮忙翻译道：“我阿父也想请你帮忙！”
叶羲：“放心，你们族里的圣果对我也很重要，我会尽全力将它治好。”
“这些年大叶火焰有没有什么异常？”
湫崽苦思冥想了半天，道：“没有，真的没有，就是火焰苞小了一些些，可大叶火焰的根部没什么问题，还是很粗壮啊。”
叶羲走到不冻湖畔凝视着不冻湖面上漂浮的圆形巨叶，以及一朵朵如同火烧的火焰苞。然后他低下头，透过碧绿的湖水看向浸没在水中的大叶火焰根茎。
看了片刻，他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于是他转头对斐尔道：“我下去看看，你先待在这里。”
说着他纵身一跃跳入了不冻湖中。
不冻湖的湖水在夏天也很凉，泛着淡淡的湖腥气。叶羲这一跳，直接滑入水底十米处，浑身被清冷的湖水包围。
“噗通噗通！”
湫崽和几名蛙人也一同跳了下来。
但是叶羲臂力太强游得太快，等他们跳下来时，叶羲已经潜到湖底黑暗之处，看不见了。
“哗啦”
水流被划动的声音。
没过多久叶羲就游到了湖底附近，此刻他浑身被浓稠的黑暗围住，只能看到周围代表生命的碧绿色能量体。
接着他悬停在大叶火焰主茎旁边，目光一寸寸扫过主茎的每一处地方。
在巫的目光下，大叶火焰的生命状态一目了然。与几年前相比，大叶火焰的能量黯淡了许多。
但是这一圈扫下来他并没有发现大叶火焰主茎有任何异常，无论是茎上还是叶上都没有趴着任何不明生物，内部也没有钻进去什么不好的东西。
这里的水也没问题。
叶羲抬头，看到几个不强不弱的碧绿色生命体游了过来，知道是湫崽他们，于是向水面游去。
“哗啦！”
叶羲跳到大叶火焰的一片圆形巨叶上。
“哗啦哗啦！”
过了会湫崽他们也将脑袋扎出水面。他们刚刚听到叶羲游水的动静，于是赶紧跟着出来。
“怎么样？”
湫崽紧张地盯着叶羲。
叶羲摇了摇头：“稍等片刻。”
他盘膝而坐，从背后取出祖巫骨杖将之横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摊开，放在身下的圆形巨叶上，然后闭上眼睛，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碧色曦光。
湫崽和其他蛙人见状大气都不敢出，不冻湖中的巨蛙们也悄悄往后游了一些。
过了片刻，叶羲倏然睁开眼睛，他的额心位置浮起一点强盛的光印，然后握着祖巫骨杖如同敲击镜面般对着湖面一敲！
“咚！”
这一声如同山泉叮咛，又如同洪吕大钟，既轻微，又特殊得令人心颤。
而不冻湖面被这么一敲后，水面却没有泛起任何波纹，整口不冻湖似凝成了一整块固体，里面的蛙人、巨蛙们，还有水里的鱼虫都凝固般不动了。
接着周围的湖面散发出如同晨雾般的翡色雾气，蒸腾缠绕着往上升。
而大叶火焰的每一片巨型圆叶，每一条根茎都浮现出了令人心悸的光亮脉络，这脉络一直向下，将湖底都照亮。
“咚！”
骨杖对着湖面又是一下。
不冻湖面上的翡色雾气忽然往下落，这些能量落入湖水中凝固成了星点，闪闪发亮地往下落，一直往下落，直到落到湖底。
这些星点般的能量慢悠悠落到湖底后，全部钻入了大叶火焰埋在深厚淤泥的庞大根部。
这一幕仿佛天地奇观。
湖畔上的蛙人们还有其他小蛙都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连和斐尔都好奇无比地看看不冻湖又看看叶羲。
片刻后，叶羲身上的翡色曦光消失，湖中的能量星点也全部消失，大叶火焰身上浮现的清晰脉络也消失无踪，恢复正常的不冻湖竟然显得黯淡起来。
不冻湖里的蛙人们、巨蛙们以及鱼虫终于又能动了。
“噗通、噗通噗通！”
湫崽拍着胸脯，安慰自己跳得响亮的心脏，心有余悸地望着叶羲。
旁边的几个蛙人也被刚才那种不能动的状态吓到了，大眼睛泛出眼泪，不停说：“吓死蛙了，吓死蛙了！”
“呜呜呜，蛙蛙也吓到了！”
叶羲没有看开始嘈杂的蛙人们，而是收回骨杖站起身来凝视着水中，然后忽然跳了下去。
几个呼吸后，叶羲捧着一颗西瓜大的红色果实**游上岸。
“圣果！”
岸上的蛙人惊呼。
叶羲看着手中的果实眼中露出欣喜的笑意：“成功了。”
事实上，大叶火焰的问题出在根部。
这片湖底的淤泥很深，淤泥底下还有泥土，大叶火焰这么庞大，埋在淤泥和泥土里的根系不比露在外面的小多少，令人惊骇地蔓延到地底几百米处的地方。
这样深的地方，蛙人们能察觉到异常才怪了。
叶羲刚才将地底深处汲取大叶火焰能量的奇怪东西给震死，又格外补偿了大叶火焰很多能量，不然它还要一年才能恢复元气，才能慢慢结果。
不过这样做消耗确实大，也就元巫能经得起这样消耗。
第七百八十三章 一盒小蛙
“哗啦啦！”
湫崽和其他蛙人**地爬上来，又惊又喜地看着叶羲手中的果实。
有两只蛙人还留在不冻湖里，他们扎进水中望了望，然后兴奋无比地冒出水面，朝岸上大喊：“圣果真的结出来了！今年的圣果比上次的还要多一些！”
问题解决了！
“呱呱！”
“呱呱呱呱！”
像被解除暂停键般，整个蛙人族忽然间陷入欢乐的海洋。
树上挂着的树蛙，趴在弹簧草上的箭毒蛙角蛙，还有泽蛙牛蛙石蛙等各种五颜六色模样各异的小蛙全都蹦过来。
数以百万计的小蛙围着叶羲斐尔和如雨点般弹蹦，热情异常，还咕咕呱呱地大叫，像在感谢他们。
而蛙人们则绕着叶羲笨拙地使劲夸赞，什么人丑实力强，什么实力高得吓死蛙，夸得叶羲满脸黑线。
不冻湖里的巨蛙们也游到岸边，圆睁着灯笼大的猩红巨眼看他们，如同一块块斑驳厚重的巨石。
湫崽挤过人群，兴奋地对叶羲说：“你说的没错，元巫果然比我们周围部落的巫厉害，谢谢你叶羲！”
“咕呱！”
如山般巍峨的史前超级巨蛙叫了一声。
湫崽眉飞眼笑地说：“我阿父他说谢谢你！”
“咕呱咕呱！”
湫崽高兴道：“我阿父邀请你们参加我们蛙人族的繁育节！”
叶羲：“繁育节？”
湫崽笑嘻嘻地解释：“我们的繁育节是在圣果成熟后的第一个雨天，到时候我们雄蛙和雄蛙人会进行各种比赛，雌蛙和雌蛙人会看比赛挑伴侣，很热闹的！对了，我可一向是水上跳远最厉害的那个！”
叶羲目光含笑地听着。
要下雨很容易，但他不打算再耽搁了。
“谢谢你们的邀请，但我们该回羲城了。”
湫崽失望极了：“这怎么刚来就要走啊！”
叶羲摸了摸湫崽鸟窝似的绿头发：“抱歉，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们。”
“呱、呱！”
一只色彩艳丽的橘红色箭毒蛙跳到叶羲的头顶，两只火红色的小掌趴住叶羲的头发不动了，不停地发出细嫩的呱呱声。
接着又有好几只不知什么品种的小蛙也跳到叶羲身上，或者趴在他背上，或者趴在他肩头，或者趴在他手臂上。
叶羲低头一看，趴在肚皮上的一只眯眼角蛙朝他呱了一声。
湫崽：“它们都喜欢你，想跟你一起走呢。”
叶羲意外地笑了笑，将头顶上那只还没掌心大的箭毒蛙抓下来，想将它放到地上，结果那只小箭毒蛙却用双臂紧紧抱住他的手指，跟树袋熊一样挂着不肯下来，执拗又粘人。
“羲城的蛙类不算多，你还是待在这里比较热闹。”
叶羲声音温和，然后十分无情地将箭毒蛙迷你的小手掌掰开，将它放到地上。然后再将身上的其他小蛙拔吸盘一样一一拔下来。
叶羲给湫崽一块引路水晶：“如果以后遇到危险，你们可以跟着它的指引来羲城寻求帮助。”
湫崽收下引路晶石，不舍道：“知道了。”
叶羲：“我们先走了。”
他说完刚想迈步走，忽然发现双脚有什么异样，低头一看顿时无语了。
只见众多五颜六色的迷你小蛙抱住了他的双脚，有的没地方抱，就猴子搭梯一般抱住前一只小蛙的腿，弄得跟两个大铁坨一样。现在他的两只脚最起码挂了八十多只小蛙，壮观极了。
见叶羲低头，所有小蛙都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
祈求之情溢于言表。
叶羲：“……”
湫崽啧啧感叹：“最强壮的蛙人也没法吸引这么多只小蛙呢！”
蛙人和巨蛙们或许是亲子关系，但蛙人和小蛙之间的大多是主宠关系，或者朋友关系。小蛙们时常会主动给自己找个能投喂自己的主人。
而叶羲刚才救大叶火焰时近乎神圣的一幕，深深折服了这些小蛙蛙，所以他们都想跟着叶羲！
叶羲顿了片刻，问湫崽：“它们可以跟我走吗？”
湫崽：“可以啊！”
叶羲踢踢脚，示意它们都把小手放开，然后对这些色彩缤纷的小蛙们说：“行吧，那你们就跟我回去吧。”
他的石屋很大，也无所谓多养几只小蛙。
叶羲问湫崽要了只大石盒，让斐尔用他尖利的指甲在石盒上面钻了几个透气孔，然后将开着盖的石盒放到地上。
这些小蛙乖的要命，一只一只自己蹦到了石盒里。
石盒不大，它们也不嫌弃，一个堆一个地踩在互相身上，最后一只绿色小蛙弹出舌头，粘住石盖。
“啪！”
石盒被它们自己盖上了。
叶羲捧起这盒异常懂事乖巧的小蛙，跳到背上。
圣果已经拿到了，鹘鸟以及驻守在这里的羲城战士也没有理由再停留，他们骑上荆棘雀，决定跟叶羲一起离开。
“呼啦！呼啦！”
垂云般的双翼扇动空气的声音。
叶羲看了脚下被密林掩映的碧绿湖泊一眼，然后下令出发。
十天后。
他们回到羲城。
在众人的仰头注视下，在一道道敬畏的目光中，遮天蔽日般庞大的双翼擦过交易区和外城的上空，擦过城墙，往内城滑翔而去。
从的出现到消失只有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
但那种惊悚的视觉冲击一直停留在视网膜。
交易区里，十名被炎纹蕨绑缚在角落的九工战士望着消失的地方，双目震动，久久无法言语。
浓雨蹲在他们身边，语声冷漠地对般输说：“看到了吗，那是，我们元巫大人的战兽。”
般输闷声不语。
那一双因缺水而起皮的嘴巴好像蚌壳般紧闭，完全没有张一下的意思。
其他几名九工高级战士也垂下头，不吭一声。
他们因为闹事已经被炎纹蕨绑了十几天了，其中一口东西都没吃过，一口水都没喝过，身体一直被炎纹蕨的藤像蟒蛇般勒紧，皮肉被炙热的叶片烧灼得焦脆焦脆，连血都流不出来。
他们没有力气了，经过这么多天的折磨，现在就是嘴最脏脾气最臭的一名八级战士也不想再开口说话，只恹恹地垂着自己的脑袋，忍受炎纹蕨持续的、如烙铁般恐怖的刑罚。
第七百八十四章 今天就出发吧
叶羲回到自己的石屋后，先给了红雕一些珍贵的奇花异草还有兽核，嘱咐她将这些奖励给予蛙人族驻守的战士们，接着他将工陶酋长传唤过来。
“九工的人来闹事了？”
叶羲淡淡问。
刚才飞经交易区的时候，他往下望了一眼，结果看到般输和其它九工战士被炎纹蕨绑在柱子上。
工陶酋长眼中带着冷意：“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们开交易区的消息，派了那些战士过来，结果在闹事的时候全部被炎纹蕨绑起来了。”
“我们想着先将他们绑住，等您回来再定夺，结果一绑绑了十多天。”
“般输也闹事了？”
工陶酋长一瞬间神色十分复杂，似恨似痛，过了会艰难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嗯。”
叶羲沉默了。
过了会工陶酋长略带不安地问：“我们一开始送食水，但是他们辱骂我们羲城，后来我们就没送了，所以这么多天他们一直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您说，这么做会不会得罪九工，九工毕竟是超级部落，我是不是做错了……”
说起来，他们羲城的底蕴还浅，低级战士和中级战士多，但高级战士太少，比不过老牌超级部落。
而极力主张不送食水的是他，他怕他这样给羲城惹祸。
叶羲闻言笑瞥了他一眼：“绑都绑了，还担心不送食水得罪他们？”
工陶酋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叶羲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九工的实力被无尽沼泽削弱了很多，他们只敢这么试探一下，不会敢来侵犯我们羲城。”
“如果真的来进攻我们，那么九工不管是败还是胜都完了。”
工陶酋长顿时放下心头巨山，脸上露出松快的笑容：“那样就太好了！”
叶羲：“行了，绑了那么多天也够了，将他们放了，然后驱逐出交易区吧。”
工陶酋长右拳锤胸领命：“是！”
叶羲：“还有，在交易区伫立一块石碑，以后可以在石碑上发布悬赏任务。”
“悬赏任务？”
“嗯。”叶羲颔首道，“如果有想要却找不到的东西，可以写在石碑上，让所有人来帮忙找，提供正确线索或者东西的人，可以获得悬赏。”
工陶酋长这么一听就明白了：“是，我懂了！”
叶羲：“现在立刻发布第一个悬赏任务寻找能使断肢重生的奇物或者消息。提供奇物者，可以获得一枚大荒真种兽核或其它等价物品。提供正确线索者，可以获得一枚大荒遗种兽核或其它等价物品。”
工陶酋长听得倒吸了口气。
这么高的悬赏！
他都想去寻找这样的奇物了！
工陶酋长稳了稳心神才领命道：“是，我立刻去做！”
叶羲点了点头：“去吧。”
等工陶酋长走后，叶羲将那口装满小蛙的石盒取出来。
一打开石盒盖子里面的小蛙就蹦弹了出来，雨珠般散落一地，也不呱呱叫，一双双蛙眼咕噜咕噜地转，看看叶羲，又看看周围，灵动异常。
这些蛙这一路上被闷了很久，其实早就跟黄花菜一样蔫哒哒的了，但是翡色石屋里的源石气息太浓郁了，小蛙们在这股丰沛能量的滋润下，立刻恢复了过来，所以依然这么有活力。
叶羲：“羲城你们随便活动吧，这里人和巨兽多，小心些不要被踩到。”
“咕呱！”
“呱！”
“呱呱呱！”
一群小蛙乖巧地应道。
他们一直和蛙人们混居着，完全听得懂人话。
叶羲想了想，将小花喊了过来，嘱咐它记得时不时给它们喂点食物。
做完这些。
叶羲来到石架旁。
这片石架上放的全是引路晶石，琥珀色的、草绿色的、淡紫色的……五彩缤纷什么颜色都有，里面封存的指引源也各式各样。
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要属一颗冰蓝色的引路晶石。
因为这颗晶莹剔透的晶石里，封存的是一片银色鳞片，被光照得璀璨无比，连带着整颗冰蓝色晶石都散发出朦胧的光晕。
叶羲撤去周围的小型防御护罩，将冰蓝色引路晶石取下来。
过了会，他低声道，
“阿雾，我来找你了……”
现在圣果已经到手，羲城也已经上了轨道，趋于稳定，不必他再花多少心思。
鲛人族一直没动静，他有些怕鲛人族出了什么问题，怕沧雾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今天就出发吧。
叶羲主意已定，开始收拾东西。
防水的包裹、照明的荧石、防水的衣服两套、解毒用品、防锈防蚀的石质水壶、骨刀匕首……等等等等。最后是银鳞引路晶石，以及羲城引路晶石。
当收拾指引羲城方向的引路晶石时，叶羲微微顿了顿。
虽然已经决定要去一趟鲛人族，但在外面时他难免担忧羲城，怕羲城在他不在的日子里碰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大麻烦。
海洋离羲城其实不远，如果碰到紧急情况，他是可以立即回来的。
但羲城怎么即时将消息传达给他是个问题，鹘鸟传讯太慢了，而夏苍祖巫给他的传承中，又没有能远距离即时传讯的方法。
“或许可以利用一下引路晶石……”
叶羲立刻召来涂山酋长和棘酋长。
“我去一趟鲛人族，预计三个月内回来，这趟出行暂时保密，我不在的日子里，羲城就要你们多费心了。”
棘酋长：“您一个人去吗？”
叶羲点了点头。
涂山酋长和棘酋长忧心忡忡地互相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叶羲：“不必担心，我会安全回来的。”
涂山酋长：“至少带两名战士过去吧？”
叶羲摇了摇头。
斐尔怕水，其他战士的实力都没他高。与其派几名比他弱的战士保护他，倒不如他一个人去。身为元巫，能安全回来的自信还是有的。
叶羲拿起一颗橙红色的异草，将它摘下一小段，做成引路晶石。
“我这次出去会带两块指向羲城的引路晶石，一块引路晶石的指引源是我石屋里的岩石台，这个不会移动。”
“另一块的指引源就是这颗异草。”
“如果羲城情况紧急需要我立即回来，就将这颗异草放到几百里之外的地方，那么指引源为异草的引路晶石就会改变指引方向。”
“当我看到两颗引路晶石指引的方向不同时，我就知道羲城遇到麻烦了，到时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
涂山酋长和棘酋长眼睛一亮。
棘酋长赞叹道：“这个方法好啊！”
叶羲笑了笑。
在没有更好的方法替代之前，就只好用这种麻烦的办法了。
叶羲送走两名酋长后，将两块指向羲城的引路晶石做出项链挂在脖子处，然后将银鳞引路晶石放在贴身兽皮袋中。
做完这些，他静静地坐在石床上冥想。
等天黑夜深后，他叫上蛟蛟，一人一蟒静悄悄地离开羲城。
第七百八十五章 浅海风貌
五天后。
海边，一条黑色泰坦巨蟒在海滩边停下。
这条泰坦巨蟒实在太庞大了，就算十个成年人张开双臂也无法抱住它的躯干。以至于它一到来，在浅海边捕食的翼龙群和双棘龙就吓得纷纷逃离。
热闹的海边一下子就变得寂静无声。
泰坦巨蟒张开血盆大口。
一名穿着皮甲和蚕丝长裤的青年湿哒哒地从里面跳了出来，怀中还抱着一大堆东西。
叶羲出来后，闻了闻自己的手臂，对蛟蛟打趣道：“蛟蛟你该学会刷牙了，口气有点重啊！”
蛟蛟将脑袋趴在沙地上，一双猩红色的双目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无辜。
叶羲把怀中那一大堆东西放下，然后拿起一串连着长绳类似马鞍的东西，歉然地摸摸蛟蛟冰凉的鳞片。
“要委屈你了，蛟蛟……”
没办法，蛟蛟的体型太大了，他的双腿无法像骑马一样圈住蛟蛟的身体，偏偏蛟蛟的鳞片又光滑无比，平时陆地上慢一些还能稳住，但海中肯定就不行了，必须要安个跟马鞍差不多的东西，才能固定住身形。
蛟蛟大脑袋温驯地贴在沙地上，微微张开血盆大口。
叶羲拿起一捆将蚕丝编成的坚韧长绳，将它卡在蛟蛟的巨口旁，收紧后，在它的后脑勺处打了个非常结实的绳结，再将蟒鞍安了上去。
叶羲拽了几下蟒鞍，发现固定得很结实后就不再调整松紧度。
接着他抱起包裹，将包裹紧紧绑在蟒鞍上面。
做完这些，叶羲将脚上的皮靴脱下，在沙滩上挖了个坑将皮靴埋起来，然后光脚跳到蛟蛟脑袋上。
“蛟蛟，可以出发了！”
黑色泰坦巨蟒摆动身体，向海洋游去。
“哗啦”
海浪一层层扑在沙滩上的声音。
泰坦巨蟒庞大的身躯缓缓没入水中，叶羲高高地坐在蛟蛟的头顶，看着脚下，看着周围。
今天的天气算不上晴朗，浅海的海水呈蓝绿色，海中有很多黑灰色的小鱼，非常密集，跟虫群似的乌泱泱地挤满视线。
这些小鱼出乎意料地不怎么怕蛟蛟，鱼群和蟒躯之间只空出手臂长的那么一小段距离，无论蛟蛟游到哪，始终只空出这么一臂距离，而不是逃得无影无踪。
“呼嘎！”
“呼嘎呼嘎！”
灰蓝色的天空中。
那些刚刚逃离的翼龙没有彻底离去，它们在附近成群地盘旋着，不舍离开那群乌泱泱的鱼群。
蛟蛟蟒尾一甩，加速往前游去，鱼群和翼龙被一下子甩在身后。
叶羲回头，看到翼龙群一只只战斗机似的往下冲，海面上激起一蓬蓬雪白的浪花，而翼龙从水中飞出时，口中都衔着一尾活蹦乱跳的鱼。
蛟蛟继续向前游。
很快，他们离海岸已经有三四里了。
蛟蛟像潜艇似的在海面附近游动，叶羲的上半身没有站到一点水，脚踝则沉在在略嫌冰冷的海水中，在不停接受海水的冲刷。
叶羲迎着海风，低头看着周围蓝蒙蒙的粼粼海水，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很久没有过的激动和豪情。
世事变迁，他不再是小涂山那个皮包骨的少年，蛟蛟也不再是那条手指粗的小蟒蛇，现在他是元巫，而蛟蛟则长成了一头堪比核潜艇似的史前怪物。
天大地大，即使是广阔的海洋他们也可以闯一闯！
叶羲望着前方无边无际的海面，露出一个兴奋雀跃的笑容。
“蛟蛟，再往下潜一点！”
蟒尾一摆，蛟蛟向海底扎去。
叶羲的脑袋瞬间被咸涩的海水淹没。
“咕噜咕噜！”
海水被蟒躯巨力搅动的声音。
叶羲抓着蟒鞍睁着双眼，看着海中迷人的景色。蛟蛟游得不算快，他的头发和蚕丝长裤如海藻如雾气般在水中漂浮起来。
此时他的头顶是粼粼荡漾的水面，脚下两百米处是洁白的海沙。
他能看到漂亮的珊瑚和海礁，能看到密集的海草，能看到艳丽漂亮的海鱼，看到狰狞的奇虾和木愣愣的菊石。
有一头石灰色的大海龟趴在海沙上，像羊吃草似的啃海沙上长着的短海草。
前方不远处，许多篮球大的黑色海胆扎在海沙上，长刺不停挥动，在勤劳地捕捉海水中的有机物。它们的旁边趴着许多长相怪异的螃蟹，在举着钳子，咔嚓咔嚓地剪海胆刺。
他看到有百米外有一头滑齿龙。
这头滑齿龙体长六米，是附近的霸主，结果看到蛟蛟后，吓得尾巴一甩，立刻逃得无影无踪。
这里是浅海。
他们还没游出大陆架，最深处也不会超过五百米，所以不太会见到更加庞大的海怪，这头滑齿龙已经算体型很庞大了。
游了大约三个小时后。
他们被一片橘红色的珊瑚海挡住前路。
这片珊瑚长得非常茂盛，跟山体似的从海底一直长到海面，所有的珊瑚连在一起，壮观地连成一条海洋山脉，将前方堵得严严实实，瑰丽又壮观。
众多巴掌大的鲜艳小鱼和海虾在珊瑚中穿梭。
看到蛟蛟它们有些害怕，立刻钻到珊瑚丛里面躲了起来。
面对这片横亘在面前的珊瑚海，蛟蛟没有丝毫犹豫，还没等叶羲下命令，尾巴一甩直直地向着珊瑚冲了过去。
一人一蟒立刻被柔软的珊瑚包裹。
然而珊瑚虽美却有剧毒，叶羲的皮肤一接触到立刻火辣辣的疼。全身被珊瑚裹住的叶羲，好像在经受炮烙酷刑似的，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恨不得立刻从包裹中翻出衣服来裹上。
蛟蛟也好不到哪里去，珊瑚毒素渗透了它的鳞片，疼得它差点就地翻滚起来。
不过蛟蛟没有翻滚也没有翻身的打算，将珊瑚撞得七零八落后，忽然直直地冲上海面。
“变憨了！”
叶羲心中笑骂了一声。
露出海面的那部分橘红珊瑚礁已经石化，跟石头似的，蛟蛟如海蛇般在嶙峋的珊瑚礁上扭头摆尾地游动，蟒躯将珊瑚礁砸得哗啦哗啦直响。
剧痛使蛟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它只花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彻底游出这片剧痛珊瑚海，然后一人一蟒的身躯重新浸入冰凉咸涩的海水中。
蛟蛟疼的在海水中打了一个滚，叶羲赶紧给蛟蛟和自己喂下解毒的东西。
蛟蛟缓过劲来，继续向前游。
它并没有被这场意外弄得不高兴，叶羲从契约印记中可以感觉到，蛟蛟竟然反而越来越兴奋，越来越开心了。
“哗啦！”
又游了几里后，蛟蛟忽然像海豚似的窜出海面，然后砰地一声，仍由身躯重重地砸在海面上，激起一圈澎湃的水花。
“哇哦！”
叶羲吹了声口哨，脸上漾起属于少年的活泼笑意。
蛟蛟脑袋一扎再次往海水中扎去，然后再次向海面一个猛冲！跟神话传说中的蛟龙一样，一半的身躯都跃出了海面。
“砰！！！”
爆炸般的声响过来，海面被砸出的水花格外庞大，比巨鲸砸出的浪花还大好几倍，溅得叶羲畅快大笑不已。
第七百八十六章 臭鱼和海龟盆
蛟蛟越游越快。
忽然千米远处有一头巨大的远古海豚跃出海面！
叶羲意外地望过去。
他发现这头远古海豚比普通海豚体型大三倍还多，肚皮旁边长着两对鳍，吻又尖又长，跟剑鱼似的，长相没有他印象中的海豚可爱漂亮，但调皮和爱热闹的天性倒是一模一样。
“蓬！”
“蓬！”
又有两头远古海豚自海中跃出。
三头远古海豚在远处鱼跃着向前进，时而在海中疾速向前游，时而高高地跃出水面，肚皮朝天把自己往海面上摔，时而表演一个没有一丝水花的完美入水。
这三头远古海豚玩闹似的一直跟着蛟蛟，但又不敢靠得太近，一直保持在千米远的地方。
受它们影响，蛟蛟扭着身躯也试着像它们一样游。
巨蟒原本游起来的样子像一条横的波浪线，但现在变成了竖的波浪线，叶羲坐在蛟蛟的脑袋上，感觉像坐过山车上一样。
乘着风破着浪。
不知什么时候远古海豚们离开了，而海水变得湛蓝而深邃。这样的蓝就如同颜料晕染出来一般，蓝得失真，美得失真。
他们已经游出浅海范围了。
现在放眼望去，海面上没有任何岛屿或是海礁，只有无垠的蓝色海面，广阔得令人心悸。
叶羲闭眼感受了会烈烈的海风，道，
“蛟蛟，去海里看看吧。”
黑色巨蟒立刻翻身朝海水中扎去。
蛟蛟知道叶羲想看看海中模样，一直游到了三百多米深的地方，而且特地放缓了速度。
浸泡在湛蓝的海水中，叶羲的头发再次海藻般浮成一团，蚕丝长裤也被泡成了半透明的模样，水母般一荡一荡的。
叶羲低头看了看脚下。
这里的海深不见底，只能看到脚下蓝幽幽黑森森的一团，这次巫视线都不好使了，隔着浓重的海水，脚底下看不到任何绿色能量团。
看不到海沙，看不到海沟海岭，也看不到珊瑚，只有无穷无尽的海水。
叶羲又抬起头看向右侧方。
那里有一大团风暴似的超级鱼群。
它们游动时银光闪闪，身体随着海面的光线而折射出漂亮的光芒，因为是一圈圈绕在一起游动的，所以看起来就犹如一大团银色飓风，颇为壮观。
银鱼群的附近，有一大群斑马纹的大鱼在虎视眈眈。这些斑马纹大鱼每条都比银鱼大好几倍，牙齿参差交错，凶猛异常，银鱼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只能沦为它们的美餐。
这时一头远古鲸鱼缓缓从黑暗的深海游上来。
“簌啦！”
那群壮观的银色小鱼立刻飓风般朝鲸鱼席卷过去，如烟似雾般围绕在它身边，鲸鱼游到哪，它们就亦步亦趋地跟着游到哪。
远古鲸鱼缓慢地游动着。
它没有在意缭绕在周围的银鱼群，大眼珠子朝蛟蛟的位置微微转了转，然后挥动巨鳍，慢吞吞地往反方向游去。
银色小鱼群像寻求远古巨鲸的庇护般不离不弃地跟着它远去，因为银色小鱼数量太多，远远望去就像远古巨鲸身上仿佛缭绕了一大团银色烟雾。
斑马纹大鱼不想放弃大餐，立刻追了上去，壮着胆子在巨鲸周围捕食。
远古巨鲸没有庇护银色小鱼们的意思，它张开大口，用力一吸。顿时无数银色小鱼被吸进口袋般的鲸嘴中，还有几条斑马纹大鱼来不及逃，被跟着一同吸了进去。
“簌啦！”
那群银色小鱼骤然逃离远古巨鲸身边。
它们犹如飓风般朝蛟蛟和叶羲席卷而来，缭绕在他们周围，寻求他们的庇护。
斑马纹大鱼不怕死地跟了过来，继续捕食银色小鱼。
叶羲惊叹地看着这一幕。
其实海洋丝毫不比陆地要沉寂多少，海洋生物的种类也不必陆地少，这里是一个和陆地截然不同的世界，非常精彩热闹的一个世界。
叶羲随手抓了一条斑马纹大鱼。
斑马纹大鱼有他的大腿那么粗那么长，身躯有力，而且非常滑溜。不过叶羲指力惊人，这条斑马纹大鱼即使在摇头摆尾使劲挣扎，也没法逃走。
蛟蛟带着无数银色小鱼和斑马纹大鱼，向海面窜去。
“哗啦！”
蛟蛟冒出水面。
金光刺得叶羲微微眯了眯眼。
不知什么时候起，两轮太阳从云层背后露了出来，现在海天大亮，粼粼的海面被照得金光闪闪，波涛蓝中带金，璀璨无比。
而天空中的云变成一大团一大团的，厚厚的洁白的聚集在一起，余处则是湛蓝的天幕。不对，在蓝墨汁般湛蓝的海洋衬托下，天空的蓝称不上是湛蓝，只能算是水洗过一样的浅蓝。
叶羲就着美景，将手中的斑马纹大鱼的皮给剥了。
这鱼没有一片鱼鳞，皮倒是很厚，而且找准角度后可以完整地剥下来，非常省事。
“没有火，吃生鱼片也不错。”
叶羲笑着道。
他拔出匕首，削了一大片半透明的鱼肉下来放入口中。
鱼肉入口，叶羲一瞬间脸色非常微妙。
过了半秒钟，他将鱼肉吐了出来，连同手中还没吃完的斑马纹大鱼也统统扔回了海里。
他嗅了嗅自己的手，万分无语道：“这鱼肉闻起来还好，吃起来怎么这么腥这么臭……在臭水沟腌了一个月的鱼也没这么难吃吧？”
实在太恶心了，叶羲感觉胃部翻腾，有种想呕的感觉。
他捞了一大捧海水漱口，咸涩的海水瞬间带走了腥味，但海水的口感也不是很美妙。他需要淡水漱口。
海中最难解决的一大难题就是没有淡水。
不过这难不倒身为元巫的叶羲。
嘴唇蠕动间，他们头顶上方就汇聚了大团乌云。没过一会，雨水哗哗地往下落，大滴大滴的淡水砸落到叶羲身上。
海面上水汽充足，所以雨巫咒也格外给力。
然而雨虽然大，叶羲却没有合适的盛雨工具，只能对着天空张开嘴巴接一点雨水，效率太低，根本解不了口腔中被海水刺激过的咸涩味。
“应该带口石锅过来的。”
叶羲有些懊悔。
这时蛟蛟忽然向下潜，叼了只大海龟上来。
叶羲看着这只大海龟微微一愣，明白了蛟蛟的意思：“这个壳，是挺像一口锅啊……”
第七百八十七章 蓝色巨手
大海龟迟钝地抬起脑袋，乌溜溜的眼睛望了望叶羲。
叶羲对着它温柔一笑。
一刻钟后。
“沙沙沙！”
晴朗的海面上，一朵厚重的乌云飘动在一条黑色巨蟒上空，雨幕沙沙地将巨蟒全身笼罩住，巨蟒游到哪，雨幕就罩到哪，而其它地方都是晴空万里，怪异又神奇。
黑色巨蟒的脑袋上坐着一名青年，这名青年捧着一只比脸盆还大的海龟壳在接雨水。
不一会海龟壳里的雨水满了，青年捧起海龟壳大盆，扬起脖颈咕噜噜喝雨水。
喝完后将剩余的雨水往脑袋上一浇，然后畅快地甩了甩头。
黑色巨蟒持续向前游动着，时不时张开血盆大口，扭头吞几口雨水，再继续往前游。
“海水是不是没有淡水好喝？”
叶羲哈哈大笑着说。
蛟蛟用张口接雨水的动作来回应。
叶羲撸了把脸上的雨水，将上半身的皮甲脱了塞到包裹里去，然后用蚕丝将海龟壳大盆绑到包裹旁边。
还别说，这天然海龟壳大盆又滑又乌溜，比石盆还好用。
“想不想让雨更大点？”
蛟蛟立即在海面上欢快地转了个圈。
叶羲弯起眼睛。
他发现蛟蛟入了海后变得活泼了很多，或许是因为难得跟他一起出来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这片大海太过壮阔太过有趣的关系。
总之，他能感觉到蛟蛟很开心。
叶羲嘴唇蠕再次念起雨巫咒。
海风涌动间，他们头顶的乌云变得更厚实，雨水如同瀑布般往下倾泻，沙沙中雨变成了瓢泼大雨。
蛟蛟终究是生活在淡水的蟒种，不喜欢喝海水，见雨水这么丰沛也不赶路了，高兴地在海面上翻腾着接雨水。
这时叶羲忽然神情一凝，停止吟诵并沉声喝道：“蛟蛟注意！”
话音刚落。
“蓬！”
随着激飞的白浪，海水中蓦然窜出一张大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血盆大口！那巨嘴大得就像一口黑洞洞望不见底的山洞，每一根腥臭的利齿都有几米长，庞大得就像一座岛屿。
蛟蛟的体型已经够大了，但在它的面前，就犹如碰到了大白鲨的普通黑蛇，根本没有体型上的优势。
但蛟蛟丝毫不慌。
面对黑洞般罩来的的血盆大口，蛟蛟一尾巴狠狠地甩了过去！
一声沉闷的巨响，恐怖力道砸得海怪的牙齿断了几根，血水滋滋地往外冒。
海怪没有发出一声痛哼，翻身沉入了海中。
它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离海面百米远的地方绕着蛟蛟游动着，银青色的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叶羲低头看着脚下荡漾不停的蓝色海水。
这头海怪是条无比巨大的海鱼。
它的身躯呈直筒状，嘴巴像合不拢般一直圆张着，眼睛长在靠近头顶的地方，有些像死鱼眼，眼白多于眼黑，呆滞木讷。因为实在太大了，这样一双鱼眼看起来有些恐怖。
他看不清这条巨鱼到底有多长，它就像一座岛屿般沉在他们身下，以至于视线全部被占满。
“嘶”
蛟蛟发出一声警告的嘶鸣，猩红的双目盯着海水中的巨鱼。
巨鱼和蛟蛟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它的眼睛比蛟蛟的眼睛要大好几倍，如同一艘船。
不过实力间的较量从来不是只比个头的，蛟蛟的力量强于这头海怪，身躯也比它更灵活，真打起来，这头巨鱼必输。
青色巨鱼显然明白了这点，它没有再进攻，又绕了几圈后，缓缓向海底沉去。
叶羲看着这头巨鱼沉没在黑暗中，看着波涛依然没有平息的湛蓝海面，心中感慨。
“这片海洋里竟然有这么庞大的鱼……据说一头鲸一天要吃三吨的食物，那么它每天得吃多少食物才能维持自己的生命？”
“方圆百里，不，千里应该都被它吃空了吧？”
蛟蛟继续向前游。
经过了刚才的巨鱼事件，蛟蛟变得很小心，不吞食雨水了，还时不时将脑袋探进海水中，看看海中有没有袭击者，非常警惕。
叶羲宽慰它：“刚才的鱼体型那么大，捕食区域也肯定很广，周围应该都是它的领域，所以我们暂时不用担心再碰到……”
话还没说完。
一只冰冷的蓝色巨手蓦然从海洋中探出，一把拽住蛟蛟的蟒躯，然后往海底狠狠拽去！
叶羲和蛟蛟毫无防备地沉入海水中。
湛蓝咸涩的海水中。
叶羲惊骇地看着抓着蛟蛟的那只蓝色巨手。
“他阿姆的，这是什么怪物！”
即使胆大如叶羲，看着那只和人手极像，但庞大了不知几百几千倍的蓝色巨手，也禁不住脊背生寒，头皮发炸。
那未知生物的皮肤是光滑的蓝色，和海水颜色极近，而且似乎有某种非常强大的隐匿能力，叶羲无法通过巫视线看到它的绿色能量，也无法隔着蓝蒙蒙的海水，看到它的具体面貌。
并且他还感受不到它的任何敌意或者杀意。
那只蓝色巨手抓着蛟蛟，往自己嘴里送去。
海水中，被一同抓着的叶羲终于看到了它的脑袋模样。
那是一只巨大的球状头颅，没有头发，没有鼻子，没有牙齿，有一张非常大的嘴巴，还有一排拳头那么大的黑眼睛。
虽然距离近了，但他还是看不到这怪物的全貌，这怪物其余部分淹没在海水中，完美的跟海水融为一体，隐蔽性极强。
眼看着就要被送进大口中。
蛟蛟猛力一挣，挣脱束缚，然后对着那只蓝色巨手狠狠咬了一口！
四颗尖利的蟒齿深深嵌了进去，有血丝淌了出来，雾般飘荡在蓝色海水中。
那只似人非人似鲛非鲛的巨大怪物没有发出什么痛哼，寂静的海水中，它伸出另一只蓝色巨手抓住蛟蛟的身体，两只巨手一同抓着蛟蛟，像抓着绳子般使劲往外扯，想把它扯成两段。
叶羲眼神一冷，倏然拔出背后的大骨刀，双腿在蟒鞍身上一蹬，如一尾灵活的鱼般游到巨大怪物的巨手上，举起骨刀狠狠刺去！
蓝色怪物吃痛，手微微缩了缩。
蛟蛟趁机挣脱出来。
巨蟒最擅长的是绞杀，它甫一脱身，就连甩蟒尾向蓝色怪物的身体疾速游去，想要找到可以勒的地方。然而蓝色怪物没有脖颈，身躯无比粗壮，蛟蛟缠一圈都缠不住。
所以蛟蛟竟然找不到什么弱点。
面对着再次伸来的蓝色巨手，蛟蛟猛地一甩蟒尾，随着海水中一串被抽出的音浪气泡，如鞭子般在那只巨手上抽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血水大股大股地从伤口处溢出，血量大到将蓝色的海水染得有些发黑。
叶羲手提骨刀，向蓝色怪物的头颅处游去。
这时。
一条巨大得如同泰山般的尾巴蓦然从背后袭来！
砰地一声巨响，庞大肉尾狠狠砸中叶羲的身体，连同蛟蛟一起，像被拍苍蝇一样地将他们轰然拍到海底五百米深的地方。
在一人一蟒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条巨尾再次狠狠拍来，将他们持续暴力地往深海黑暗处砸，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时间。
在要拍第四下的时候。
一个散发着墨绿色光芒的防御护罩猛然弹出。
深海中，这墨绿色光芒将周围的黑暗微微照亮，照出那条铺天盖地般再次挥来的巨型肉尾巴。
“砰！”
一声闷响过后。
那条巨型肉尾巴狠狠砸在防御护罩上。
咕噜噜水响声过后，尾巴在黑暗的海水中消失。
接着一只巨大的头颅探了过来，一排拳头大的眼睛贴着巫纹组成的防御护罩，像在研究这是什么东西一样。
墨绿色巫纹散发光芒，那排乌黑密麻的眼睛也反射出渗人的绿光，在漆黑的深海中显得诡异又恐怖。
叶羲握着祖巫骨杖，盯着近在咫尺的怪物头颅。
他现在被砸得浑身骨头作痛，头颅嗡嗡直响，深海的水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好像有一只大手狠狠捏住他的胸骨，或是狠狠捏住他的肺一样。
不止是肺，眼睛、心脏、腿骨、头颅无一不难受。
不用照镜子，他就知道自己身体已经轻微变形，眼睛内凹，毛细血管破裂，皮肤充血，模样可怕到不像活人。
这里是深海一千多米的地方，水压大到恐怖。
这怪物够聪明，知道他们比较棘手，也知道他们是在海面活动的生物，索性就将它们砸到深海处来，用水压来对付他们。
他本来还想着好久没战斗了，用战士的手段和这头海怪痛快打一场。
尼玛现在快被它玩死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 人造冰尸岛
黑暗的海水中。
叶羲冷漠地看着面前一长排发绿光的诡异眼睛，看着比他身体庞大数百倍的蓝色头颅。
散发着墨绿光芒的防御护罩，骤然如灯熄灭般消失。
刹那间深海中只剩下浓稠恐怖的黑暗。
还未等蓝色怪物反应过来，下一刻，叶羲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碧色曦光，与此同时。
“咚”
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响。
像有什么在轻轻撞击海底的岩石，似轻还重，好像是一把小锤子在每个生物的头颅中敲响。
刹那间，深海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一切归于沉寂。
叶羲往海面游去。
“哗啦！”
随着破水声，叶羲浮出海面，眯着眼睛迎接对他来说有些刺目的阳光。
过了好一会。
蛟蛟叼着那具蓝色怪物的尸体缓缓浮上海面。
蛟蛟的状态不怎么好，将蓝色怪物尸体叼上海面后，就像截枯木般横瘫在海面上，随着海浪一浮一沉，间或呕一口血出来，猩红的双眼也不停往外淌血丝。
叶羲游到蛟蛟身边，将手放到蛟蛟身上。
一阵浅淡的碧绿曦光过后，巨蟒如同解冻般顿时恢复活力，垂头将叶羲叼到自己的背上。
叶羲坐在蛟蛟身上，看向海面上浮着的蓝色怪物尸体。
这是一头身躯长达一里的庞大怪物。
球状的肉脑袋，儒艮一样的身体，还有一条巨大无比的肉尾巴。它面朝下趴在海面上，两条极似人类手臂的臂膀半沉在湛蓝的海水中。
蓝色怪物……不，它现在的皮肤已经不是海水般的蒙蒙蓝色了。
露出水面后或者说死了后，它就像拟态章鱼一样变了颜色，皮肤变成了蓝黑色，还有一块一块难看的圆形斑点。
“还真是不能小看海中的怪物啊……”
叶羲感叹。
这头蓝色怪物虽然体型庞大，但其实实力并没有太过强大，要是在陆地上它早就被解决了，甚至他都不用出手。
然而这是海洋。
海洋不是生活在浅水中的泰坦巨蟒主场，也不是战士的主场，尤其是人类，人类是生活在陆地上的生物，空有力量在海中却难以发挥出来，碰到笨拙的海怪还好，碰到灵活的海怪，那真是被克着打了。
幸好他不只是一名战士。
“昨天为了赶路都没有怎么休息过，今天就先休息吧。”
叶羲看了看天色对蛟蛟道。
说完屈膝轻轻一跃，跳到海怪死寂的尸体上。
他从海怪光溜溜的肉脑袋处走到海怪的背部，然后握着骨杖，把骨杖当笔一般在海怪的背部画了一轮庞大的“冷巫纹”。
刹那间，周围温度肉眼可见的一点点降下来。
对，就是肉眼可见。以冷巫纹为中心，海怪墨蓝色的皮肤爬上冰凌，这冰冷不断地往外蔓延，当蔓延到海水中时，海水都结成厚厚的冰块。
十个呼吸后。
长达一里的海怪尸体变成了一大坨被封住的不规则冰山。
被冻成冰块后海怪身上难闻的海腥味就闻不见了，因为隔绝了所有气息，海中掠食者不会被它吸引过来。并且尸体的浮力变得更大，足足往海平面升了几十米，像岛屿般高高漂浮在海面上。
蛟蛟顺着海怪的手臂，爬到了这个冰尸岛屿上。
“嘶~”
蛟蛟爬到叶羲身边挨着他后，轻轻发出一声嘶鸣。
叶羲笑道：“你觉得这个岛冷了些？”
“嘶~”
叶羲摸摸蛟蛟冰冷的鳞片：“没办法，周围看起来没什么岛屿的样子，只能这样凑合凑合了。”
蛟蛟突然像小蛇般对着叶羲摊开肚皮，然后朝叶羲撒娇地嘶了一声。
叶羲意外道：“让我在你肚皮上画一轮热巫纹？”
“唔……好像可行的样子。”
现在他们身下的冰冻得很结实，热巫纹只要画得小一些，温度不要太高，不会将冰融化的。
想着，叶羲用手指在蛟蛟的腹部画了几轮只有掌心那么大的迷你热巫纹。
这几轮热巫纹散发的温度不高，就像几个暖宝宝一样贴在蛟蛟的腹部。瞬间蛟蛟觉得舒服了，一圈一圈将身体盘踞起来，惬意地眯起猩红的眼睛。
叶羲看蛟蛟这么舒服的样子，若有所思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肚皮……
“咕噜噜！”
他的肚皮发出抗议的叫声。
叶羲收起在自己肚皮上也画一轮玩的念头，揉着肚子站起来：“今天一天还没吃过什么东西，蛟蛟你饿吗？”
蛟蛟闻言立刻高高地直起上半身，一下来了精神。
这答案不言而喻，叶羲轻笑了声，一边活动胳膊一边道：“那咱们去海中捞些东西上来做晚餐吧！以晚霞出来之前为限，看谁弄上来的东西更多更美味！”
说着叶羲一个漂亮的鱼跃，纵身没入了湛蓝的海水中。
蛟蛟不甘落后，闪电般游下冰尸岛沉入海中。
半个小时后。
当第一缕晚霞染上天空时，叶羲湿漉漉地爬回冰尸岛。
只见他手中空无一物，只有一根蚕丝编成了半透明细绳。
“嘶~”
蛟蛟先叶羲一步爬回到冰尸岛上，而它的身边横着一条二十来米长的鲜艳大海鱼尸体，还有一条十米长的像鲳鱼一样的大扁鱼。
“嘶嘶~”
“哈哈，先别得意！”
叶羲坐在冰尸岛上，开始拉手中的蚕丝线。
先被拉上来的是一条青色的石斑鱼，这条石斑鱼足有八米来长，张着大嘴巴，估计得有三吨多重。
叶羲继续拉蚕丝线。
再上来的是一条橘红色的大鱿鱼。如果把它的头部和触须一同算上，足有十米来长。这鱿鱼还没有死透，被拉上来后陆续吐了很多黑色墨汁，把冰面都给染黑了。
还没完。
叶羲继续拉线。
接着被拖上来的是几头石磨那么大的蜘蛛蟹。
蜘蛛蟹身上长着许多小疙瘩，又丑又狰狞，几条腿异常的长，如果将蟹腿除去，那每只螃蟹大概只有柚子那么大了。
这几头蜘蛛蟹还活蹦乱跳的，生命力十足，被拖上来的时候每一只都在用大钳子剪蚕丝绳，奈何怎么都剪不破。
最后拖上来的是一只直径两米来长的红色纹大蚌。
这大蚌很笨，叶羲没有用蚕丝绳栓它，是它自己用两片蚌壳夹住蚕丝绳死死不放开的，于是被一同拖了上来。
“怎么样？”
叶羲用得意的眼神看向蛟蛟。
蛟蛟不服气，将那两条大鱼拖过来一些。
“嘶嘶~”
叶羲：“好吧，你的鱼是大，但我捕上来的海鲜种类更丰富，也肯定比你的鱼好吃！”
“嘶~”
叶羲笑哈哈地将包裹中的燧石拿出来，砍下一截鱿鱼触手，烤起鱿鱼来。
不一会，冰尸岛上就都是香喷喷的烤鱿鱼香气了，馋得蛟蛟眼睛都更红了些。
夕阳西下。
壮丽的夕阳被云汽蒙住，火烧般绚丽的颜色在云层间晕染开，天幕都跟着变了颜色，最后连粼粼海水也被霞色染上。
放眼望过去，苍茫的海面尽是跳跃的霞光。
或许是红月开始出现的关系，海中的波浪变大了些，他们身下的冰尸岛不再平稳，开始微微的一浮一沉一浮一沉。
叶羲停下烤鱿鱼的动作，迎着海风，欣赏着面前壮丽的海中落日风景。
这时手中突然一空。
只见蛟蛟吸面条般将那条鱿鱼触手整个吸了进去。
叶羲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看看一甩尾巴逃跑了的蛟蛟，又看看空空如也的手，有些发懵。
我去，蛟蛟怎么变得跟小花一样调皮了？！
第七百八十九章 恐惧是用来克服的
太阳最终完全被海平面吞没。
温暖的光芒消失，白日的余温也渐渐散去，大海进入了黑夜。天空中仅余一轮红月隐没在云层间，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唰、唰”
海浪又变大了些，海浪不停冲刷冰尸岛，海潮声富有节奏。
有许多海虫从海水中浮上来。有的在黑暗的海水中不停翻涌，有的像尸体一样浮在海面上晒月光。
因为蛟蛟释放了部分气息，所以这些千奇百怪的海虫都不敢爬到冰尸岛上来，只是在墨汁般的海水中活动着。
蛟蛟用尾巴卷住冰尸岛上的残骸，将它们一一扫进大海里，然后将尾部没入海水。
“噗嗤！噗嗤！噗嗤！”
只听海水中几声怪响过后，蛟蛟才将湿漉漉的尾巴从海水中伸出。
“又拉肚子了吧？”
叶羲好笑地将一颗解毒莲子抛向蛟蛟。
今天蛟蛟捕上来的其中一条大鱼有微毒，蛟蛟吃完已经拉了好几次肚子了，所以叶羲有幸看到蟒类是怎么拉肚子的。
蛟蛟张口准确地接住莲子。
叶羲念起雨巫咒来，让头顶处下了场绵绵小雨。
刚才吹了那么久的海风他皮肤上的海水已经干了，咸苦的结晶体紧巴巴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不止是他，蛟蛟的鳞片上也都是细碎结晶体。
下场雨用淡水洗一洗再睡会舒服许多。
洗干净后叶羲在冰面上躺了下来，双手叠起垫在脑后，看着夜幕中钻石般璀璨的星空，怔怔出神。
蛟蛟在叶羲身边盘踞起来，将叶羲护在包围圈里面。
冰尸岛随着海浪微微的一浮一沉，夜幕中的星星一眨一眨的，海潮声一浪接着一浪。
这些无一不是催眠利器。
即使是第一次在海面上过夜，神经有些兴奋的叶羲也逐渐有了睡意。
冰凉海风中，一人一蟒沉沉睡去。
……
叶羲是被晃醒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身下的冰尸浮岛像船一般剧烈起伏起来。
叶羲坐起身来。
冰凉强烈的海风将他的蚕丝长裤吹出烈烈声。
此时的天幕已经完全黑了，天空中全是浓厚的乌云，红月被密不透风地遮挡住。墨黑的海水一浪浪涌来，一浪比一浪更高，最后一浪竟像山峰般狠狠砸到冰尸浮岛上！
“砰！！”
冰尸岛边缘被拍击出澎湃的白色浪花。
这一声巨响也惊醒了蛟蛟，它直起上半身，望着周围翻涌湍急的海浪。
叶羲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遗憾道：“看来今晚不能继续睡了……”
“噼里啪啦！”
暴雨忽然从天空倾泻而下，雨水狂暴地砸在海面上。
紧接着炽亮庞大的雷电在乌云层中亮起。
这道雷电是白紫色的，庞大得就像一颗巨树的根系，将半片天空覆盖住，刹那间整片海面竟然被照得恍如白昼。
“轰隆隆！！！”
毁天灭地般的雷鸣声在头顶炸响，几欲刺破耳膜。
这场雷暴太强了，蛟蛟身体微不可见的瑟缩了一下。
叶羲想起那天和一起冲进北极风暴团，然后被恐雷电击落的恐怖场景，脸色也变得略微有些苍白。
蛟蛟迅速将叶羲叼到自己背上，然后滑入海水中。
“蓬~”
一声轻响。
蛟蛟和叶羲都沉入冰冷漆黑的海水中。
夜晚的海水黑得跟墨汁一样，此时浮在海面附近的海虫不见了，连条小鱼也没有，异常干净死寂。
蛟蛟载着叶羲一直往深处潜去，它想在深一点的海水中渡过这场暴风雨。
叶羲抓着蟒鞍，忽然勒令蛟蛟回到海面上。
蛟蛟虽然害怕雷电，但依然忍着恐惧往海面游去。
一人一蟒回到海面上。
此时那座冰尸岛已经不知被海浪拍到什么地方去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海面上的暴雨比刚才更大，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与此同时，几十米高的海浪咆哮着冲来，恐怖的雷声时不时在头顶炸响，近得好像就在咫尺。
又是一阵白紫色炽亮电光。
海面上，半沉在海水中泰坦巨蟒的头颅被照亮，坐在它脑袋上的叶羲也一同被照亮。
叶羲抬起头，双目印着炽亮的紫色雷光。
“我竟然怕雷电了……”
手指在蟒鞍上不自觉地缩紧。
“轰隆隆！！”
又是一场铺天盖地般的白紫色闪电滚过。
叶羲被雨水打湿的睫毛颤了颤，但苍白的脸色却一点点恢复血色，甚至微微笑了起来，目光中有什么被点燃了。
不论是前世还是这世，他都认为恐惧是用来克服的。
所以他一个现代文明来的普通人可以迅速适应史前蛮荒，适应毒虫巨虫满地爬，史前怪物随时出没的世界。要是换作其他人，怕是头两天就被吓破了胆子。
而且他感觉，每当挑战恐惧时，自己竟会激动到热血沸腾。或许，那是潜藏在骨子里的蛮横疯狂在作祟。
叶羲将手掌放到蛟蛟冰冷的头颅上。
因为惧怕近在咫尺的恐怖雷电，蛟蛟只在海面上露出一个大头颅，其余身体还沉没在漆黑海水中。
“走，继续赶路。”
他能克服恐惧，他希望他的战兽也是一样，不被烙印在生物体内的恐惧本能所驱使。
蛟蛟现在已经是大荒遗种，只要不像一样飞到雷暴中心，就算被落下的雷劈一下也不会受多重的伤。而他已经是元巫，更不用怕。
话音刚落。
“砰！！”
一道狰狞的电光击落到几百米外的海面上。
刹那间海面犹如被炸弹投放过，随着巨响壮观地炸起一蓬大浪花。
蛟蛟的脑袋沉的更深了些。
不过随即它勇敢地将头颅重新浮出海面，并将蟒躯也浮了上来，然后一摆蟒尾，向东南方向疾速游去。
海浪越发得狂暴了，百米高的海浪山脉般冲击而来。
但蛟蛟不会像船只一样被冲得摇摇晃晃，每当有巨浪挡在身前时，它就直接加速冲过去，从海浪中间穿行而过。
“轰隆隆！！”
“噼里啪啦！”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宛如末日般恐怖的场景。
叶羲却反而笑了，为这有趣的经历而兴奋。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骑着史前泰坦巨蟒，在波涛翻滚的海面上，迎着狂风，淋着暴雨穿行的。这是非常神奇的一段经历。
受叶羲感染，原本惧怕的蛟蛟也不怕了，勇猛地在海浪间穿梭着。
“砰！！”
突然有颗球状闪电击落在他们几米外的地方。
那道强烈的电光入水炸起浪花后，还树根般在海水中蔓延开来，是肉眼可见的纹路。
蛟蛟被水中的雷电电得有些酥麻刺痛，连叶羲也感受到一些触电般的酥麻感。
“轰隆隆！”
头顶又绽开一片炫目庞大的紫电。
其中一道刺目的电光直直向蛟蛟劈来！
但这道紫电没有炸在蛟蛟身上，也没有炸在蛟蛟附近的水域上，而是被一个嗡鸣的墨绿色巫纹防御护罩挡住了。
蛟蛟仰起脑袋，猩红色的双目看了眼防御护罩。
“继续向前游吧！”
叶羲右手握着骨杖，坐在蟒鞍上道。
蛟蛟一甩蟒尾向前疾速游去。这次它游得不像刚才那么绝命疯狂了，因为它已经不怕雷电了。
雷电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消失了，只剩下暴雨和狂风在持续席卷着海面。
经过这轮毁天灭地般的海上雷电轰炸，叶羲和蛟蛟都不再惧怕雷电，一人一蟒带着克服恐惧后的兴奋感，在波涛汹涌中继续赶夜路。
那架势颇有一种劈波斩浪，无所畏惧的感觉。
“唰拉！”
迎面又是一重百米高的海浪。
正当蛟蛟想冲过去时，叶羲忽然发现漆黑海浪中，似影影绰绰地立着名鲛人，眨眼间却又消失不见。
叶羲诧异地扬了扬眉梢。
夜晚的海水实在太黑了，这鲛人直着尾巴立在海浪中的样子跟鬼影一样黯淡，要不是巫视线能看到生物能量，他简直要怀疑刚才是自己的恐怖幻觉。
第七百九十章 拽不动
蛟蛟夜视能力不错，也注意到了海浪中的鲛人身影，正在蛟蛟发愣的时候。
“轰！！”
山脉般的海浪狠狠轰击过来。
一瞬间蛟蛟和叶羲被漆黑海浪包裹住，蛟蛟连忙猛甩蟒尾，重新游到汹涌的海面上。
倾盆暴雨中，叶羲在黑沉沉的海面上四处逡巡着，然而四周都是澎湃的黑色巨浪，还有瀑布般的雨水，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
正在这时。
“哗啦！”
身后海面突然传来浪花声。
在狂风暴雨中这点动静比昆虫振翅还微弱，不过叶羲还是捕捉到了，猛然回过头去。
他看见一条蓝黑色的尾巴在海面上一闪而过。
仿佛直觉般，叶羲将头转了回去。
只见蛟蛟身躯的另一侧，一颗鲛人脑袋静静地浮出漆黑海面，一双黑色竖瞳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夜色中那双眼睛猫眼般地反着光。
他或她的皮肤看起来是冷灰色的，头发跟枯草一样杂乱，跟他以前看到过的鲛人模样截然不同，竟显得有些丑陋。
“轰！！”
又一重滔天巨浪狠狠砸来。
那名鲛人向后一仰，睁着眼睛缓缓沉到漆黑海水中，蛟蛟则再次猛甩蟒尾，奋力冲过海浪。
等穿过那重百米高的海浪后，叶羲发现那鲛人不知什么时候又把脑袋浮出海面，正面无表情地紧紧盯着他看，身体随着海浪一浮一沉，脑袋好像有浮力似的始终冒出那么一截。
现在海浪稍微弱一些了。
蛟蛟放缓游动速度。
这名鲛人甩着尾巴绕着他们一圈圈游。
叶羲露出和善的笑容：“你好。”
鲛人没有说话，依旧在绕着他们转圈，一双反光竖瞳紧紧盯着叶羲。
就在叶羲笑容逐渐僵硬时，那鲛人骤然尾巴一拍，高高跃出海面，然后湿滑冰冷的双手猛地抓住叶羲胳膊，力气非常大，想把他拖到海里去。
然而叶羲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被拽下去。
那鲛人没有将他拖到海里，反而尴尬地挂在了蛟蛟身侧。
鲛人将鲛尾贴在蛟蛟的身侧，以蛟蛟为支点，猛力往下拽了拽，然而无论怎么使劲，叶羲都端坐在蟒鞍上，纹丝不动，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是的，这是名雌性鲛人。叶羲看到她上半身有一点点非常不明显的曲线。
这名雌性鲛人没有放弃的意思，长长的蓝黑色鲛尾忽然甩出来，滑腻地卷住叶羲腰际，再次往海中使劲。
然而一番努力后，她依然没能将叶羲拖下去。
“嗬”
鲛人喉咙里发出气急败坏的低吼，脸孔也逐渐狰狞起来。
她那双黑色竖瞳死死盯着叶羲，接着骤然张大嘴巴冲他发出一声冗长刺耳的尖嚎！
叶羲觉得有些刺耳，眉心微微蹙了起来。蛟蛟受的影响更大，暴躁地连甩蟒尾，很想一尾巴将她给打飞，好险忍住了。
等尖嚎平息后，叶羲低头问这名鲛人：“你想把我拉到水里去？为什么？”
没听说鲛人以人类为食，难不成是请他下去做客？但邀请怎么会用突然袭击的方式，难道是有事请他帮忙……
不管这鲛人有没有敌意，因为沧雾的缘故，叶羲都不打算攻击她。
见这鲛人没反应，叶羲只好继续道：“我是来找你们海主的。”
蓝尾鲛人依旧不说话，听到海主这个词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是特别执着地想把他拽到海里。
叶羲低头看着她黯淡的尾巴鳞片，忽然有些恍然。
他以前听沧雾提起过，鲛人分布的地方很广阔，有些鲛人生活在海底火山周围，因为水质欠佳，那里的鲛人尾巴都很丑陋，而且因为长期独居的关系，都不会说话，也完全听不懂。
难道这片海域底下是火山山脉？
叶羲将声音放柔：“你拉我到海里去，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鲛人的指甲尖利得刀锋一样，几乎要嵌到皮肤里，听到叶羲的问话朝着叶羲嘿嘿直笑，一口跟食人鱼般的锐利牙齿也露了出来。
叶羲没办法，取出引路晶石。
“这是……”
话还没说完，这名鲛人瞬间像被引路晶石中的银色鳞片烫到一样，发出一声短促惊恐的尖叫，缠绕在他腰间的鲛尾瞬间缩回，抓在他胳膊处的双臂也瞬间收缩，闪电般逃回了海里。
颀长的鲛尾没入到海水中时，连片小水花都没有冒出来。
叶羲握着引路晶石，呆住了。
蛟蛟反应很快，想要追那名鲛人，但叶羲呵止住了它。
“……算了，继续赶路吧。”
一个多小时后。
汹涌的海浪彻底平息，海平面尽头灿烂的朝霞露了出来。
各种鱼群海兽重新冒出海面，有巨鲸露出水面喷水汽，有彩色的飞鱼群在海面上飞来飞去，搭建出一座座海面彩虹桥。
叶羲低头看着海水。
多么神奇，昨夜黑的像墨汁一样的海水，现在肉眼可见的逐渐湛蓝清澈起来，还夹杂着碎钻般的光芒，美丽又静谧，丝毫没有昨晚狂暴的模样。
正在欣赏大海的叶羲，忽然看到海水中出现几抹鲛人身影。
紧接着五十三名鲛人如雨后春笋般齐齐冒出水面。这些鲛人的模样都跟昨夜的鲛人差不多，有着冷灰色皮肤，枯草般头发，以及略显黯淡的蓝黑色尾巴。
昨夜出现过的那名鲛人双手高举着游过来，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颗内脏般的东西。
“嘿嘿……”
鲛人朝叶羲露出一个讨好的卑怯笑容。
叶羲接过那颗内脏，又看了看鲛人。
一个多钟头不见，这鲛人不知去哪了，滑腻皮肤上全是一道道伤痕，但是没有血，受伤的地方全都覆盖了一层胶水样的薄膜。
“嘿嘿嘿！”
“嘿嘿嘿嘿！”
其余鲛人一边怪异地笑，一边游了过来。
他们手中都托举着一些东西，有滚圆发亮的海珍珠，有肥美的大鱼，还有很多叶羲认不出的海中异草，甚至还有两块拳头大的源石。
叶羲没有接，哭笑不得地说：“这难道是赔礼？”
“不用，我并没有生气，你们收回去吧。”
看来那鲛人被沧雾的鳞片吓到了，还吓得不轻，立刻逃走不说竟然又领着族人们来赔罪，连源石都拿出来了。
见叶羲不收，所有鲛人喉咙里发出哀求恐惧的咕哝声。
昨夜出现的那名鲛人叫得尤其惨，听得叶羲心软了下来，一一接过他们手中的东西。
“行了，我收下了。”
“嘿嘿嘿！！”
鲛人们又笑了起来。
他们笑声怪异，僵硬的脸更谈不上什么笑容，五十三名加在一起，模样活像大型恐怖片片场，又像大型嘲讽现场。
叶羲知道他们不是故意这么笑的，是在散发善意，也不好制止他们，被笑得无奈极了。
“嘿嘿嘿嘿！”
“嘿嘿嘿！”
尬到极致就是逗，看着他们的样子，叶羲被逗得嗤地笑了出来。
这些鲛人好像活了似的，一个个鱼跃而起，颀长鱼尾在海面上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再砰地没入水中。下一次鱼跃出的地方，就是两百米开外。
鲛人们游去的方向就是引路水晶指引的方向。
蛟蛟蟒尾一甩，也往前游去。
这些鲛人没有离去，每当有海怪挡路或者攻击，他们就会联合起来上演一场血腥无比的大屠杀，仿佛在为他们开路。
第七百九十一章 沸腾的海面
有这些鲛人在，海洋旅行变得前所未有地顺畅起来。
蛟蛟根本不用担心海怪的袭击，一路畅通无阻，只需游过被海怪尸体染红的海水就可以了。
一口气游了几百里后，鲛人们停了下来。领头的那名鲛人游到叶羲身边，仰着头，喉咙咕哝着朝他说着什么，无奈叶羲根本听不懂。
那名鲛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再咕哝，翻身游入海水中。
其余五十多名鲛人也翻身入海，一下子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羲恍然：“刚才是在向我告别吗？”
听说鲛人的领域意识很强，领域也很广，刚才那几百里海域应该是属于他们的领地，现在离开领域范围了，所以要跟他告别。
“谢谢你们，再见。”
叶羲默默对着空荡荡的海面说了声。
还未等蛟蛟再次启程，一小群鲛人忽然从海洋中跃了出来！
这些鲛人长相精致美丽，有着珊瑚色的顺滑长发，光华灿烂的海棠色鲛尾，尾巴边缘缀着半透明的纱一般的鱼翼，非常漂亮。
雄性鲛人上半身是赤露的，雌性鲛人身上穿着不知什么材料织的衣服，不像是鲛绡，像是某种彩色海草编织的，脖子上戴着珍珠海贝等饰品。
“见过大人！”
“请让我们为您引一段路。”
这些鲛人会说话，声音悦耳缓慢，姿态又带着优雅。
他们应该和刚才离去的蓝黑尾鲛人们交流过，知道叶羲有沧雾鳞片，但他们既不问叶羲为什么会有沧雾的鳞片，也不问他找他们海主什么事，对叶羲十分恭敬，直接要为他引路。
叶羲惊讶过后，微笑着谢过他们。
这一小群海棠色鲛尾的鲛人于是接过蓝黑尾鲛人的班，继续在前方为叶羲开路。
……
十天后。
叶羲和蛟蛟目送第二十一批鲛人离开。
这一路上有无数鲛人为他们开路，就像接力棒般一批接着一批。最后一批鲛人人数最少，只有五人，但他们的实力也最强，根本用不着击杀海怪，因为有他们在，海怪根本不会出现。
这五名鲛人够沉默寡言，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沉默着出现，沉默地离开。
“阿雾你住得够远啊……”
看着苍茫的海面，叶羲感慨。
原先他以为沧雾应该住在浅海处，结果过了十几天还没来到目的地。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已经离陆地很远很远了。穷尽目力往前望是茫茫海水，往回望同样是茫茫海水，唯一的边际就是海平面。
“先在这休息一会吧。”
叶羲对蛟蛟道。
这一路上都有鲛人护送，他猜测等会应该还有鲛人出现。
叶羲从蟒鞍上站起来，走到蛟蛟的躯干上伸了个懒腰，活动下身体。
今天天气非常晴朗，没有一丝云，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洒下来，照得海水清澈又湛蓝。熏热的海风一阵接着一阵，吹得人昏昏欲睡。
叶羲抬起头，看那两轮刺眼的太阳。
现在正值盛夏，是一年当中最热的一段日子，海上的太阳又尤其猛烈，要是普通人被这么晒，恐怕是苦不堪言。
不过他适应之后却觉得挺舒服的，蛟蛟似乎也爱上了在海面晒太阳的感觉，整条巨蟒在海水上摊开，像条蛇干一样懒洋洋浮在海面上晒。
节奏似乎悠闲起来。
有只海翼龙缓缓飞落到蛟蛟的尾巴上。
海翼龙只有巴掌那么大，看起来跟蝙蝠差不多。
它在海上飞得累了，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只好冒着生命危险停落到蛟蛟身上，因为害怕，它只敢停落在蛟蛟尾部，缩着双翼全身颤抖不止，极力降低存在感，看起来可怜极了。
叶羲在蛟蛟背上随意坐下，双腿舒展开，双臂支撑在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只海翼龙：“长得可真像蝙蝠。”
“你们不会是蝙蝠的祖先吧？”
“小家伙，过来。”
叶羲身上浮现出一股非常温和治愈气息，朝它招了招手，诱哄道。
海翼龙两只小眼睛懵懵懂懂地看了会叶羲，然后翼膜上的指骨撑着地，和脚爪一起啪嗒啪嗒地往叶羲的方向爬。
叶羲摊开右手，小翼龙就爬到了他的掌心中。
“安心在这休息会，不吃你。”
看着还有些惊恐警惕的海翼龙，叶羲安抚地挠挠它的脖颈。
可这只海翼龙太虚弱了，反而被一指头戳倒，肚皮朝天瘫在叶羲手掌心，翼膜都折了起来，可怜中带着滑稽，滑稽中带着可爱。
叶羲逗这只小海翼龙玩了一会，给它喂了点鱼肉。
晴天，大海，灿烂的阳光，笨拙的小海翼龙。
一派美好静谧的景象。
然而毫无预兆的，叶羲神色一变，起身蹙眉看向海水。
手中的小海翼龙瞬间惊飞而起，叶羲没管它，只低头看着海面。
只见湛蓝清澈的海面上，泛起了一条五公分高的波浪。
海面有波涛不奇怪，有时甚至掀起巨浪来能有百米高，五公分的浪简直再寻常不过了。但所有波涛都有峰和谷，怪异的是面前这一长条波浪却十分平滑，就是一条隆起的线，在往外缓缓推去。
这是什么动静造成的景象？
叶羲不知道。
过了片刻，叶羲重新坐到蟒鞍上，对蛟蛟命令道。
“继续往前吧。”
蛟蛟于是结束休息，载着叶羲继续向前游。
不知过了多久，叶羲发现浮在掌心上的引路晶石头一次有了明显变化，尖的那头竟指向了下方！
叶羲精神一振，连忙道：“停下！”
“往海……”
话还没说完。
“嗡！”
他的耳朵出现一阵强烈的耳鸣，视线晕眩，随之而来还有种恶心呕吐感。同时蛟蛟的身躯也剧烈抽搐起来。
叶羲反应很快，迅速用巫力解决了他和蛟蛟的怪异症状，整个过程不超过半个呼吸。
然后他惊骇地发现，海面竟然在剧烈震颤！
如果用力拍打一口装满水的石缸，那么石缸里面的水就会跟着震颤起来，拍得重了，水面甚至会煮沸般跳跃不休，并且迸溅出水珠子。
现在的海面就犹如大石缸里的水。
温度并没有升高，整片海洋，却似乎沸腾了！
第七百九十二章 海窟窿
海面的沸腾只有短短一个呼吸，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刚才是什么弄出的动静？！”
叶羲心脏紧缩。
为什么大海会沸腾般震颤，为什么他刚才会头晕目眩，耳鸣又恶心，难道海水中冒出来什么毒素？不，不会，如果中毒的话，用巫力治愈根本没用。
“嘶”
蛟蛟虽然被巫力治好了，但表现得非常惊惧，它将尾巴蜷缩起来，肌肉绷紧，整条巨蟒崩成一根弹簧，随时准备逃离这里。
别说蛟蛟，就连叶羲的心中都有淡淡的恐惧感，不由自主地想离开。
不是因为神秘现象而恐惧，而是一种难以抑制的生理现象。
叶羲安抚了下蛟蛟。
他很担心身在海中的沧雾，但经过的事，他不敢莽撞地带着蛟蛟立刻潜入海中。
他从兽皮袋中取出几根蓍草卜筮，看到卜筮结果叶羲松了口气，对蛟蛟道：“别怕，不会有危险的，我们下去。”
蛟蛟无条件信任叶羲，经过雷雨天的那场历练，它胆子也越发大了，所以虽然依旧非常恐惧，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翻身往海水一头扎去。
“咕噜。”
一人一蟒被海水淹没。
海水中，叶羲抓紧蟒鞍，转头四顾。
他发现这片蔚蓝海域空荡荡的，没有海龟，没有蛇颈龙，没有鱼，也没有小虾小水母，比暴风雨来临的大海还要干净。
暴风雨来时，稍微深一些的海域里还会有生物活动，甚至还会有丰沛的鱼群。但是这里，太空了，他们仿佛进入了一片死海。
蛟蛟一路笔直往下潜。
一直潜了七百多米，叶羲都没发现一只海洋生物。
再往下，光线变得非常昏暗，水压也开始让人不适。
在彻底进入黑暗之前，叶羲撑起防御护罩，将蛟蛟和自己护在防御护罩内，然后让蛟蛟放缓速度，他来指挥方向。
八百米。
一千米。
一千五百米。
两千米。
水压越来越大，防御护罩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微碾压声，在寂静黑暗的深海显得有些恐怖。
两千五百米。
三千米。
三千五百米。
叶羲和蛟蛟被浓稠的黑暗包围，四周只有巫纹组成的防御护罩流转着墨绿色光芒，其余都被黑暗吞噬。
随着下潜米数越来越高，叶羲的心也越提越高。
“阿雾究竟在多深的地方？”
“难道在万米深的海底？她受得了那样恐怖的水压吗？”
“这里竟真的没有一条鱼，这片海似乎万物灭绝了……阿雾竟住在这样的地方。”
“不，不对，她曾说过她住的地方长着很多漂亮的珊瑚，是个非常优美的地方，不是这种黑暗死寂的深海。”
黑暗中。
蛟蛟载着叶羲，继续往更深处潜去。
等到潜了大约四千多米时，叶羲瞳孔猛然一缩。
只见无尽黑暗中出现了无数点蓝色光点，它们在海底不均匀地分布着，像是萤火虫，像是夜空里遥远的星群，又像是有人在黑布上用针戳了无数针孔，非常微弱，非常微小。
这些是什么？
叶羲让蛟蛟暂时停下。
经历了蓝色半人形怪物的事件，叶羲不敢再全然信任巫视线。虽然他没有看到什么生命能量，但也不敢保证底下有没有潜伏着什么恐怖东西。
也许这些亮点是安康鱼一样的深海怪鱼，在利用光亮捕食。又或者是海怪皮肤上的荧光光点，所有的蓝色光点都长在一头硕大无朋的海怪身上。
还是谨慎些吧。
……
海底。
这里是六千米深的海域。
无数盏璀璨的鲛人灯悬浮在海水中，一团又一团冷蓝色的光芒，将黑暗和死寂些微驱散。
无数盏鲛人灯中央，有一块焦黑色岩石。
一名银发雪肤，清冷似雪的鲛人半坐在上面，在轻轻抚摸着怀中橘红色的鱼骨灯笼。她颀长优美的银色鲛尾低垂，银色长发海藻般飘荡在海水中，身影绝美得像一幅壁画。
焦黑岩石是悬浮在海水中的，沧雾的身下也并不是实地。
她的身下是一口长达五十里的超巨型海底窟窿，黑洞洞的，似能吞噬一切，连鲛人灯都照不亮它，无法驱散洞口处的黑暗。
更恐怖的是，有海洋怪物从这口窟窿里往外爬往外钻。
“蓬！”
一只蓝色大手抓住海窟窿边缘的岩壁。
紧接着一只没有五官的球状脑袋探了出来，赫然是叶羲他们曾经碰到过的半人形巨型海怪。
沧雾所在的岩石，就悬浮在这海窟窿的正上方，距离爬上来的半人形巨型海怪非常近，一下子就盯上了她，脑袋一转，那排密集的眼珠子向她望去。
因为半人形怪物体型大得恐怖，沧雾在它旁边，就像一只蝴蝶被一个人盯上了，并且双方只相距一尺。
“蓬！蓬！”
海窟窿另一侧的岩壁，又猛地抓上来两只蓝色大手。
又一头半人形巨型海怪从黑暗中爬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头巨大的白色海蜘蛛闪电般从海窟窿里爬了出来，站到海窟窿边缘的地面上。它的体型有一辆公交车那么大，气息强大，足肢纤长且锋利，行动非常敏捷，实力不亚于一头王种凶兽。
这只白色海蜘蛛只是开始，像是为族群探路的，紧接着，源源不断的白色海蜘蛛从海窟窿里爬了出来，海窟窿岩壁都被白色覆盖了。
这些从黑暗海窟窿里爬出来的生物，在观察了周围一圈后，很快齐刷刷盯上了沧雾。
悬浮坐在岩石上的沧雾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收回放在鱼骨灯笼上的视线，抬起浓密的银色长睫，不紧不慢地看了它们一眼。然后启唇，开始唱歌。
鲛人在水中是能发出声音的。
幽寂黑暗的深海，回荡起空灵的鲛人歌，又轻，又冷。
歌声虽轻，造成的威力却很恐怖，在歌声出现的一刹那，以沧雾为中心，海水中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水波纹，以不固定的频率，仿佛冲击波般一圈圈往外荡开。
密密麻麻的海蜘蛛朝沧雾扑来，却被声波席卷的浪潮裹挟住，只能在海水中挣扎不休。
两头半人形巨型海怪被声波弄得受不了，抽搐着从海窟窿里爬出，四只巨手恶鬼般朝沧雾狠狠抓去。
沧雾银色鲛尾轻甩，换了个调子。
刹那间。
“砰！”
“砰！”
两头蓝色半人形海怪重重摔倒在海窟窿附近的海床上，海沙像灰尘一样弥漫得有几百米高。
与此同时，被波浪卷挟住的所有海蜘蛛，壮观地全部轰然爆炸。
沧雾又一次换调。
两头正在挣扎的半人形海怪猛然僵住不动了，几声微不可闻的脆响过后，它们的头颅裂开道道缝隙，红色血液疯狂往外涌出。
海底又归于沉寂。
红血源源不断地从半人形海怪巨尸中涌出，青绿色的蜘蛛血一蓬蓬地浮在海中，凝固不散。蜘蛛残肢碎尸拖着浅淡的血迹，流星般往海窟窿里缓缓坠去。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就像一场盛大的彩色烟花。
沧雾不再唱歌，长睫低垂，看了眼身下黑洞洞的庞大海窟窿。她的神情淡漠平静，一双银色竖瞳却带着淡淡的倦意和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