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请你们尝火泉酒
第二天。
叶羲从温暖的火炕上起来。
推开冰洲石窗，寒风立刻卷着细小的雪花往他脸上扑来。
下小雪了。
无尽的雪花从灰黯的天幕中落下，落在光秃秃的枝杈上，落在青灰色的屋顶上，以及浅灰色的石板上。
在这万物褪色的季节，一切都是沉寂的。不过他的窗外依然生机勃勃，满眼望去都是苍翠欲滴的绿意。
原来叶羲的房子周围载满了枝繁叶茂的桑树，这些桑树用巫力维持着，即使在寒冷的初冬也生机勃勃，簇拥着点点白雪，恍如精致的翡翠玉雕。
“嘎吱、嘎吱”
树枝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头胖乎乎的，足有三米多长的巨型蚕宝宝，正沿着一根手腕粗的桑树枝上，慢吞吞地一拱一拱朝窗边爬来。
雪白的蚕皮在一片绿色中异常显眼。
叶羲一笑，将爬至窗前的巨蚕给抱进来。
巨蚕触手冰凉绵软，手感极佳，或许是因为在源石堆里长大，和桑蚕岭的初代蚕、蚕女蚕王都不同，一点都不怕冷，就算冬季在室外直接淋雪都不怵。
不过它的体型跟蚕王比还是不够大，到现在也没产卵的意思。
叶羲喂了它一小块源石，然后进行日常冥想。
待到下午，小雪转大，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大地终于完全被白雪所覆盖。
叶羲立在窗前静静看了片刻雪景，忽然转身去大厅的木架子上取了壶装着白酒的精致陶壶，然后拎着白酒喊上门口值守的咸鸟一起出了门。
沐浴着雪花，叶羲和咸鸟来到戾阳人居住的石屋。
“咚、咚、咚！”
咸鸟在叶羲的示意下，抬手用力拍石门。
石门打开，大炎疑惑的探出头来，当他看到含笑立在雪中的叶羲，又看到叶羲手上拎着的陶壶，想到什么，眼中顿时露出喜色。
叶羲提了提手中的陶壶，笑吟吟地说：“这是用火泉水新酿出来的酒，特意带来让你们先尝尝。”
大炎咽了咽口水，连忙将石门开的更敞亮些，自己退让到一边，热情道：“快进来快进来！”
咸鸟守在门口，叶羲拎着酒壶走进温暖干燥的石屋里。
除了大炎外，灼和大炎也都在，三人原本正围着壁炉玩交易区新买来的骰子，他们也不会什么复杂玩法，就抛骰子比大小，抛到最小点的人负责讲个故事。
其余两人则惬意地喝着温过的白酒听故事。
没想到讲到一半，叶羲忽然来访。他的到来让两人有些惊讶，不过立刻高兴起来，因为他们的鼻子闻到了酒味。
灼也顾不上听红漠讲那些老掉牙吹牛皮的往事了，立刻放下酒杯站起来，两只眼睛跟射灯似的盯着陶壶：“带了什么好酒？冰清酒还是蓝莓酒？”
现在这些戾阳人对叶羲的态度变了许多，不像最初那样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也不像前几个月那样恨不得躲着走了。
因为美酒的功劳，他们现在暂时化敌为友。
叶羲微笑着把陶壶递给他：“都不是，这是火泉酒，是用你们上次带来的泉水酿制的，别喝这些普通白酒了，来，尝尝这个。”
灼眼中喜意更甚，接过陶壶二话不说拔出木塞，仰头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蔓延口腔，滑入喉管，火辣辣的液体将胃袋弄得滚烫，接着热意顺着血管蔓延整个身体，让他浑身火热，鼻尖微微冒汗。
灼将身上的薄兽皮衣一脱，直接打赤膊，又喝了一大口赞叹道：“用火泉酿的酒果然滋味美妙，比冰清酒更适合在冬季喝！我就说这泉水适合酿酒！”
叶羲补充：“里面还加了你们带的熔草。”
自从几个月前三名戾阳人得知不用再喊叶羲羲巫大人后，全都如释重负，接着就疯狂四处搜罗适合酿酒的异果和异泉，想让叶羲酿出更美味的酒来。
前段时间灼甚至骑着戾阳鸟去了熔火部落。
熔火部落所居住的某座火山山顶上有着一口常年沸腾的异泉，那泉水的效果不亚于澧泉水，能够改善体质增强实力，普通人喝小小一口就会浑身通红，大汗淋漓，犹如被火焰炙烤。
异泉的周围还生着一种熔草，这种熔草夜晚会散发着像烧红的木炭似的光亮，吃了能抵御灼烧，普通的火根本无法烧伤皮肤。
用这两种东西酿出的火泉酒自然不同凡响，光是飘散出来的酒香就让旁边的大炎和红漠狂吞口水了。
但是灼丝毫没有要给他们也尝一尝的意思，只是笑呵呵地招呼叶羲：“谢谢你带的好酒，一起来坐会吧。”
叶羲从善如流地应下：“好。”
灼喜滋滋地砸一口火泉酒，坐在兽皮毯上叹息道：“冬天喝一口真是舒坦啊，我现在恨不得去外面跑一圈！”
“不过异泉水终究还是澧部落的澧泉水味道最佳，我说的不是九工交易区的那些澧泉水，而是澧部落人自己喝的真正的澧泉水。”
“等找个时机我去澧部落那里弄点来，那酿出来的酒一定香的不得了。”
微醺的灼滔滔不绝道：“异果的话要数五木部落的效果最好，味道最佳，他们那里有很多……”
吧啦吧啦吧啦，五木部落四季结的果子都被他讲了一遍。
大炎可怜巴巴地盯着灼手中的陶壶：“队、队长……”
灼充耳不闻，反而咕咚咕咚又灌了几大口，接着抱紧了酒罐，像起了谈性似的继续对叶羲道：“我跟你说，你知道为什么五木部落叫五木部落吗？”
叶羲笑着摇了摇头。
灼：“嘿，就知道你不晓得，那我发发善心告诉你。因为那里长着五颗跟山一样庞大的超级巨树，一颗叫不尽树，不尽树的木头很耐烧，一小截木头就能烧很久。”
“一颗叫返生树，别听他们名字起的悬，好像能叫死人复活似的，其实只是能让尸体不腐烂罢了。用这种返生木熬成汤，再将尸体浸泡其中，就可以让尸体长久不腐。”
“听说他们还保留了很多具祖先的尸体，全都浸在汤里呢，啧啧啧，真是变态……”
“不过，这种返生树的花叶倒是有股奇异的清香，不知能不能用来酿酒。”
灼说罢又灌了一大口。
叶羲颔首：“如果有的话，可以试着酿酿看。”
大炎眼看酒越喝越少，急得不行，旁边一直盯着酒罐的红漠也终于忍不住了，提醒道：“队长，再喝就没了……”
灼竖起眉头，呵斥道：“就这么一小罐难道还要分着喝不成？去去去，待一边去！”
红漠和大炎不甘心地瞅着酒罐。
叶羲笑着打圆场：“其实这次一共酿了五罐火泉酒，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干脆我让人都带来吧！也别省着了。”
在三人惊喜若狂的眼神中，他拍了拍手。
第五百七十一章 立刻出发
几声清脆的掌声落下，守在门口的咸鸟立刻进来，叶羲低声吩咐了几句，咸鸟领命转身出去。
过了一会儿，咸鸟领着几名公火厨的人依次走进石屋。
原来叶羲除了让咸鸟带几壶火泉酒外，还让公火厨烧了一些下酒菜。
叶羲从石托盘上拿了四个造型古朴的石杯，挨个放在大炎等人面前，慢慢倒入酒液后，道：“好酒得慢慢喝，来，敬你们！”
他举起酒杯。
大炎三人也举起酒杯。
叶羲仰起脖颈将清澈的酒液全部倒入喉咙，然后将石杯倾倒，示意里面滴酒不剩。
三人觉得叶羲这喝酒的姿态颇有格调，也跟着一饮而尽，然后像模像样地倒了倒石杯。
叶羲又给大家满了一杯，道：“这一杯，敬各位辛辛苦苦不远万里的来羲城守护紫鸟，你是我们的贵客，这段时间羲城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你们别放在心上。”
这话三人听的心理舒坦，也跟着喝完。
这杯喝完后，叶羲招呼大家尝尝下酒菜，待过了一会才不紧不慢地继续倒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
火泉酒的酒精度数比冰清酒还高，而且因为火泉水的特性，会让人醉得比较快，觉得比较热，几人满脸通红，额头都有些冒汗。
喝了几大杯的红漠眼神微醺，擦着薄汗说：“羲巫客气了，我说实话，我们在羲城住的还挺、挺舒服的，就连九工部落都没你们这里好……”
大炎：“是啊。”
借着酒劲他也说了心里话：“这里真的挺好的，东西好，人也好。”
羲城好东西实在太多了，最重要的是有美酒美食，冬天没事的时候让公火厨烧几个美味的菜，再围着炉火喝点酒，日子简直美得要上天。
而且来这里这么久，他就没见过大家互相动过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石碑法典的关系，大家相处的都很融洽。但他们戾阳部落的人成天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动个手，互殴一下，抢东西抢女人的事情每天都有发生，戾气比羲城重多了。
要不是他们是战士，对部落有责任在，以后都不想回去了。
灼喝了口酒，把手搭在叶羲肩上，醉醺醺的道：“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等我老了，我想来这儿长住。”
“这座石屋给我们留着，凶兽核要多少，随你们开口！”
大炎使劲往口中倒酒，嘿嘿一笑，说：“我也想，不过我就不跟队长你一起住了，我得自己住，如果我儿子们老了也能将他们接来。”
红漠咕咚咕咚将一壶火泉酒喝了个干净，打了个酒嗝道：“那……那我也来！”
叶羲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帮家伙心里是这么想的。
他垂下视线，顿了片刻，忽然站起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豪气道：“看在你们这么喜欢羲城的份上，今天我割个肉，再请你们喝几壶冰清酒！”
他心痛的说：“冰清酒酿的少，请你们喝了往后就只能克扣各酋长的份例了，就是我，今天过后也得戒好几天酒……”
“哈哈哈！好！！”
喝高了的大炎、红漠、灼哈哈大笑，怕叶羲反悔，不约而同地跳将起来冲到门口喊来咸鸟，让他把库存里的冰清酒拿来，并且再三嘱咐多拿点。
咸鸟见叶羲没异议，很快将冰清酒拿来。
三人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冰清酒喝起来冰冰凉凉的，原本因火泉酒弄得大汗淋漓的三人，顿时又凉快下来了，酒意貌似也被压了下来，但实际上醉的更深。
叶羲看向石桌上的骰子：“你们买了骰子？原先是怎么玩的？”
红漠醉意朦胧，大着舌头道：“就是比……比大小，输的人讲、讲一个故事。”
叶羲拿起骰子，微笑着说：“骰子有很多有趣的玩法，我们现在来换个玩法，输的人喝酒，怎么样？”
灼没有红漠醉的那么厉害，在盘子里捞了颗油炸蚕豆，言语清晰地说：“嘿，输的人喝酒？那我得使劲输了，说说看怎么玩？”
叶羲让他们将石杯里的酒喝完，然后倒扣在桌上：“很简单，每人各摇一次骰子，看清自己杯子里的点数，猜测对方的点数。”
“从某个人开始吆喝所有参与者骰盅内共有多少个某点数的骰子，比如说有五个六点，六个五点，其他人分析判断这叫法是不是真实，觉得真的下家接着叫，叫法跟原先一样……”
对这帮肌肉发达的家伙来讲，这玩法还是有些复杂了，三人听的晕晕乎乎的，似懂非懂。
大炎醉眼朦胧地确认道：“是，是输的人喝酒吧？”
叶羲：“对。”
大炎砰的一声熊掌拍了拍石桌，差点把石桌拍裂：“那就没问题，来吧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喝了。”
红漠：“哼，今晚一定是我输的更多，这些酒都是我的！”
灼不耐地催促叶羲：“甭管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法，赶紧开始！”
叶羲失笑，将石杯笼住骰子当盅摇了摇，开始报数：“六个三！”
……
两个钟头后。
炉火噼里啪啦的响。
三个醉汉歪七歪八地横躺在地上，鼾声震天，已经人事不知了，此时就算刺他们一刀，他们也不一定能醒过来。
而叶羲却静静地坐在石桌旁，眼神清明，没有丝毫醉意。
事实上，他这次是专门来将他们灌醉的，原本为了防止自己喝醉，他还设计了一种特殊的阴阳酒壶，只要按下某个宝石形状的小机关，就能倒出白水来。
没想到他们警惕性极低，这特意设计的酒壶都没用上，十几壶的酒他就只沾了几口，剩下时间连酒壶都没摸上。
叶羲慢慢起身，走到窗前。
四颗高大的赤梧树错落地伫立在纷飞的大雪中，火红色的繁茂枝叶映衬着蓝盈盈的湖水，还有洁白的飘雪，真是漂亮极了。
不和谐的是，赤梧树下的雪地里横躺着三头僵硬的戾阳鸟。
原来在叶羲用酒放倒戾阳人的时候，嘎嘎骗这三头戾阳鸟吃下了大量搀着小花麻醉液的食物，眼下三头戾阳鸟身体麻痹，还被绑住了喙，叫都叫不出来，只能使劲瞪眼睛。
叶羲回头倒在地上的戾阳人，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
“抱歉了……”
他们得出发去寻找源石了。
他会带着四千多名战士，十位巫，几万只训练好的鹘鸟，去遥远的地方建立据点，大规模寻找源石。
这样的行动不能被戾阳部落知道，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绊住他们。
叶羲呼出一口气，大步从屋内出来，沉声对咸鸟道：“现在立刻召集人手，我们立刻出发！”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一路向南
几千名战士骑着战兽浩浩荡荡的离开羲城。
大雪飘落，地面纷杂的脚印很快被白雪覆盖，所有痕迹都消失了。
第二天。
宿醉的灼等人头痛欲裂的醒来，还没摸清状况，就见他们面前杵着个面色忐忑，不停走来走去的黑瘦中年人。
红漠捂着晃悠悠的脑袋，指着他说：“我知道你，你不是……你不是那个酿酒师羊凫么？”
羊凫身躯一震，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小声道：“小人正是羲城最好的酿酒师，羊凫。”
红漠一听果然是酿酒师，语调温和了许多，边起身边道：“你来我们这有什么事？”
羊凫低着头搓着手没有说话，坐在地上的灼不经意间看到了窗外僵卧在地上的三头戾阳鸟，脸色猛地一沉，霍然起身：“怎么回事？！”
红漠和大炎这才注意到窗外。
三人都不是傻子，电光火石间瞬间明白了什么，顿时脸色铁青，怒不可遏地齐齐看向羊凫。
羊凫只是名觉醒不久的一级战士，虽然对叶羲忠心耿耿主动接了这任务，但真的面对盛怒中的三名强大战士，还是脸色惨白，身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羲巫大人他，他和一起走了……”
话音刚落，灼、大炎、红漠已经冲了出去。
羊凫一屁股坐在地上。
过了很久，满身风雪的灼回到屋里，脸色阴沉似冰，冷冷地看向羊凫。
羊凫知道戾阳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也清楚的知道盛怒的他们可能会无视羲城的规则杀人泄愤，他冷汗哗哗的流，咽了口唾沫，强撑着道，
“羲巫大人让我给你们留一句话，说明年大祭祀前会赶回来，不会让遇到危险的，让你们放心……”
灼气到双眼血红，非常想杀人泄愤。
但看着面前这个懦弱弱小的酿酒师，他又提不起杀人的**，最终砰的一声，狠狠一巴掌拍在石台上，将一张结实的岩石台拍得粉碎，发出狂怒的吼声：
“臭小子别再让我碰到！！”
……
与此同时，叶羲率领队伍一路往西南方向奔驰。
展开双翼在最前方开路，它身姿华丽优雅，气息却强大恐怖，紫红色身影掠过之处，所有挡路的凶物纷纷退散开。
“轰隆隆！”
四千多头威风凛凛的战兽在风雪中奔驰着，地面都在震颤。
无数黑褐色的鹘鸟哗啦啦飞在半空中，犹如庞大缥缈的黑色云雾笼罩在队伍上方，声势浩大，奇异无比。
然而队伍行进的并不顺利。
因为大雪连天，地面上的积雪越来越厚，大家一度难以赶路，只能驱赶巨兽替他们开雪道。后来越往南温度越高，雪落得不再那么频繁，积雪也不像原先那么厚了，大家才恢复原来的赶路速度。
四个多月后，他们来到一处与家乡截然不同的地方。
这里气候湿热，蕨类植物种类繁多，各种蕨类植物分层生长，层层叠叠，几乎没有一处空地。它们形状奇特，模样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密林里甚至藏着很多食肉植物。
有的食肉植物体型堪比参天巨树，以吞食恐龙为生。
更麻烦的是这里毒虫很多，且毒性极强，只要不小心被毒毛虫轻轻刺一下，就能让一名身体健壮的战士丧命。
很多毒虫根本不畏惧蛰虫，悍然向战士们发动攻击。
大家必须极度小心，才能觉察到潜伏在暗处的食肉植物，不被突然袭击到，也才能避开下雨般不停掉落的毒虫。
这里是连九工地图上都没记载过的地方。
叶羲骑着转悠了一圈，最终找到一处尚算满意的天然洞穴，然后领着队伍来到这处洞穴口。
“就住这儿吧。”
这里蕨类植物相对稀少点，长着很多高耸入云，树干却纤细笔直的巨树，巨树身上长满了湿润的苔藓，上面附着各种爬虫，还有色彩艳丽似鸟非鸟的小型飞行恐龙。
山洞顶处长着很多木荷花，这种木荷花可以提取单宁，方便以后鞣制兽皮，也方便生火。
队伍在这里停下。
他们的到来顿时惊得小型披羽龙纷纷飞走，各种飞虫扑天而起，嗡嗡地飞舞过来，跟轰炸机似的，再加上几万只鹘鸟的叫声，显得异常热闹。
是的，鹘鸟一只也没放出去探路。
在这种情况下，叶羲根本不敢派这些鹘鸟去探路，怕回来时鹘鸟只剩下一半了。
叶羲从背上跳下，望了眼洞口。
这山洞洞口大约有三米多高，五米多宽，一眼望去黑漆漆的，有阴冷的风不时从山洞深处吹来。
“博山、锤、阿满，你们各带着几个人一同进去看看！小心些。”
“是！”
三名小队队长领命，纠集人手，进山洞探路去了。
叶羲对其他小队队长道：“剩下的人，将周围清理干净。”
“是！”
这里需要大清理一番，各种虫子、食肉植物都得处理掉。
“嗡嗡嗡……”
拳头大的红眼苍蝇绕着战士们飞舞，战士们挥起刀矛，将这些巨型苍蝇斩落或者刺死。
清理过程中，黑云一样的蚊子群从别的地方成群结队地飞来。
这些蚊子每一只都跟猫一样大，有着长长的针管，一飞过来就无声无息地趴附到战兽的脑袋上，竖着针管戳来戳去，试图吸战兽的脑髓。
同时地上不时有五花八门五颜六色的毒虫冒出来……
这里的虫子实在太多了。
他们进林子的这么一会儿光是蜘蛛就已经看到不下几十种了，各种颜色各种花纹都有，一不小心就被蛛丝黏一脸，要不是带了很多解毒的好东西，还有几名医巫随行，已经不知道折损多少人和战兽了。
蛰虫飞在半空中，穿梭交织着吞食附近的飞虫。
虫柳枝顾不得种下，被战士们捻在手里不停在地上甩来甩去，将藏在泥土里的小虫子清理掉。
大莽牯瞪着淡黄色的蛙眼，鼓着脸颊，舌头弹动，一刻不停地吞吃周围的巨虫毒虫。它们堪称毒虫克星，什么毒虫都敢往嘴里塞。
第五百七十三章 洞穴里的水晶帘
虫子实在太多。
过了会儿，虫柳枝先吃不动了。
大家只能挖了排坑，将虫柳枝在山洞周围种下，用工具一只只慢慢清理藏在土里的毒虫。
又过了会儿，大莽牯们也吃不动了，这些大家伙们被莽牯战士训斥着，勉强又弹出长舌往嘴里塞了些小型毒虫，然后再也撑不住，鼓着脸颊，跳到一旁消化去了。
除了虫子外，山洞周围的食肉植物也得清理掉。
因为很难分清哪些是食肉植物，战士们就想用焚烧的方式清理，顺便还能将部分虫子给驱赶走。然而这里植物含水量太大，一时半会烧不起来，最终大家还是只能用拔除和劈砍的方法处理可疑植物。
清理虫子和拔除植物的时候都要小心，不起眼的虫子可能是剧毒毒虫，普普通通的植物也可能是凶悍异常的食肉植物，转头咬人一口。
比如虬牙就在一丛茂盛的蕨类植物下发现了一小片食肉向日葵。
这些向日葵很矮小，是绿色的，全都朝天仰着小小的花盘，看起来娇嫩又水灵，无害又纯洁。
这时一条毛虫不慎从树顶栽落下来，底下的绿色向日葵顿时齐齐裂开大口，露出狰狞雪亮的小白牙，最幸运的那朵向日葵将毛虫一口吞入。
其余向日葵则依旧眼巴巴地望着树顶，等着再有毛虫掉落。
“咦？”
拨开蕨类植物，正巧看到这一幕的虬牙新奇不已。
似乎被惊动了，这些绿色小向日葵像人一般猛然一个甩头，花盘齐齐朝着虬牙的方向，看上去颇为可怖。
虬牙不惊反喜，辣手摧花，从地上生生拔下一朵绿色小向日葵，兴冲冲地拿给叶羲看。
“羲巫，你看这花像不像小花？”
说着，虬牙伸出一根手指去戳绿色向日葵的花盘，向日葵花盘愤怒地裂开，森森白牙咔嚓咔嚓地咬虬牙的手指。
但虬牙现在是五级战士，皮肤坚韧的很，根本不惧它的啃咬，手指安全无虞地伸出来，笑嘻嘻地说：“它要咬我哩！”
他起了喂养的冲动，在地上随意抓了只手指长的小八脚，将它送到绿色向日葵嘴边。
绿色向日葵毫不客气地吞了进去，咬得嘎吱嘎吱响，透明的虫液流淌下来，顺着花枝流了虬牙一手。
接着，虬牙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变成馒头样。
虬牙惊悚地扔下绿色向日葵。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脸也跟着发了面似的迅速肿起，眼睛肿到只能眯成一条缝。这下虬牙急了，焦急地找医巫求医治。
“够……够够我！”
他扯着医巫的袖子含混不清地说，就这一会儿工夫他的喉咙也肿了，再过一会说不定连话都不能说，连呼吸道也一并堵住。
“巫，虬牙是自己贪好玩抓毒虫抓的！”
有战士大声告状。
随队的医巫一直忙的团团转，片刻不停地在给被毒虫叮咬的战士和战兽治疗，得知虬牙是自己作死，徒手抓毒虫作乐被弄得中毒，不由气的破口大骂。
虬牙垂着脑袋顶着唾沫挨骂。
叶羲看笑了，怕拖久了真闹出事来，给了虬牙一把解毒榆钱。
虬牙用眯眯眼感激地看了眼叶羲，费力将榆钱全部吞下。
毒性解除了，然而红肿却没有立刻消退，他向叶羲行了个礼，难过地捧着自己的馒头脸，蹲去角落画圈圈了。
东木英从别处清理完猎物后，就发现找不到虬牙了，在人人憋笑的表情中，才找到猪头一样的虬牙。
“嘿，一会不见，你就换了个头？”
东木英抖着肩膀欣赏了一会，才摸着他的脸调侃道。
虬牙抬头用眯眯眼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鼻尖耸动，视线朝周围逡巡着：“咦，什么味道这么香？”
他现在喉咙的肿已经消了，说话清晰了很多。
东木英从兜里摸出一只红色蚂蚁来：“喏，就是这东西，在外面的时候不小心踩死只这样的红蚂蚁，弄得我鞋底香的要命，淌过溪水香味都还在，所以我特意捉了一只回来叫蛰部落的兄弟看看。”
螽羽恰好在旁边，听到这话凑过来，捻起这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蚂蚁放在鼻尖嗅了嗅：“没有香味啊？”
东木英两根手指捻住红蚂蚁，轻轻一捏，将红蚂蚁咔嚓捏死，再让螽羽闻她手指。
一股浓郁的异香袭来。
似檀木似花香，十分好闻。
但螽羽却顾不上这个，瞪着眼跳着脚怒道：“你怎么跟虬牙这货一样，不管什么虫子直接上手捏？！万一这蚂蚁的虫液有剧毒呢！我都不敢捏啊！”
东木英不在意的道：“这不是有你们在么。”
馒头脸虬牙在旁边赞同地点点头。
螽羽好险没被这两个二货气死。
东木英用肩膀撞了撞他：“哎！我闻着这香味还挺好闻的，你说放到交易区的话会不会有人买？一只一颗杂血兽核怎么样？”
虬牙：“太贵了吧……？”
螽羽气了一会，还是道：“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水洗都洗不掉香味，那这蚂蚁的用处更大，你还记得那蚂蚁出没的地方吗？”
东木英兴奋地说：“当然记得，你是想端蚂蚁窝么？”
螽羽点了点头。
“这蚂蚁还挺有趣的，抓一窝来看看。”
这时叶羲在旁边向三人招手：“别顾着蚂蚁了，跟我一起进洞，这山洞有些问题。”
三人神色一正，齐声应是。
四人一同站在巨大的黑暗洞穴口。
叶羲：“刚才阿满来报，说这山洞里有很多虫子。”
螽羽为难道：“羲巫大人，您要不留在这里，我们进去看看吧，这万一里面有危险……”
叶羲抬起手：“没事的，里面没有危险气息。”
说罢，率先抬脚走进黑暗中。
后面三人相视一眼，也连忙跟了进去。
他们都吃过增强视力的奇花异草，拥有夜视能力，所以山洞里没有一人点燃火把，只径直大步往前走。
山洞宽敞，空间极大。
走了大约二十多米，出现了无数面瑰丽壮观的“水晶帘”。
第五百七十四章 荧光蠕虫
水晶帘是透明的丝带状，从高高的洞顶直直垂落下来，帘子上有一点一点的蓝色荧光，仿佛缀着蓝色水晶珠子，精致极了。
洞顶处也有数不清的蓝色荧光，犹如璀璨的漫天繁星，还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整个山洞简直是梦幻又美丽，就像是梦中才会出现的星空洞穴。
然而几人定睛一看，发现这些荧光竟全是蠕虫身上散发出来的，这些蠕虫白白胖胖的，屁股很肥大，尾端像萤火虫一样闪闪发光。它们一条条吸附在洞壁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洞顶，竟足有上万条。
场景恐怖到足以令怕虫子的人立刻晕死过去。
叶羲走近“水晶帘”。
原来这些漂亮的洞穴帘子全是透明粘液。
他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洞顶那些荧光闪闪的蠕虫，道：“这些透明的荧光丝线全是蠕虫分泌出来的，它们用荧光诱惑虫子过来，再用这些粘液粘住猎物。”
“好狡猾好聪明的虫子！”
说着，他仗着体内有云霞水母，竟直接伸手摸了一根粘液。粘液触手非常粘腻，跟强力胶水似的，拇指和食指立刻就粘住了。
叶羲原本以为粘液粘性应该跟蛛丝差不多，没想到粘性会这么足，心中微骇。
怕粘液干了两根手指会彻底黏在一起，他立刻用蛮力将粘液擦去，直擦的手指通红。
虬牙指着旁边的几条水晶帘道：“你们看，这里真的粘着很多虫子尸体！”
只见一根根晶晶亮的透明粘液丝带上，粘着许多还在扑腾的小型虫子，有肥胖的荧光蠕虫从洞顶上顺着粘液慢吞吞爬下，将这些送上门的猎物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
东木英啧啧道：“远看挺漂亮，近看可真恶心。”
螽羽却满目迷醉，叹息道：“怎么能说它们恶心呢，我从未见过这样聪明的虫子，也没见过这样奇特的捕食方式……”
“看它们一条条吃的多肥！”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迈步更靠近些。
叶羲提醒道：“小心些，不要走太近，地上也有粘液。”
地上也有很多粘液，粘着很多狰狞的虫尸，远处甚至还有一条造型怪异，两米来长的巨型蜈蚣尸体，想必死前经过了惨烈的挣扎。
螽羽得到叶羲提醒冷静了些：“是，羲巫大人。”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粘液，从随身携带的兽皮袋里掏出专用的捕虫石罐和木夹，夹了一条荧光蠕虫到石罐里，凑头仔细研究了一番。
“这种虫子似乎没毒。”
为了证实他干脆徒手将它抓起。
虬牙暗暗嘀咕：“这不也上手了么……”
螽羽没理他，一双眼睛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盯着荧光蠕虫看。
可怜的荧光蠕虫在这黑暗洞穴中繁衍了不知多少年，从来没有任何天敌，一直都是捕食者，什么时候被人抓到过手中肆意揉搓。
荧光蠕虫扭动着白白胖胖的身躯，奋力挣扎，然而它那微弱的力量对于战士来说不异于蚍蜉撼树，最后恼了的蠕虫张开一口小细牙咬他手指。
螽羽觉得微微有点痛，于是掐住了它软绵绵的头部。
顿时荧光蠕虫拿他没有任何办法了。
螽羽总结：“除了没毒外，唔……攻击力也不高，几乎没有。”
东木英：“这么说，只要小心些不要被这些粘液粘住，我们就没什么危险了？”
螽羽：“差不多是这样。”
东木英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但是我们得把这一洞穴的蠕虫清理掉，不靠近的话……要不砍些树下来，用树把这些粘液丝线全部弄掉……”
叶羲摇头：“清理一部分就可以了，外面虫子太多，虫柳树一时半会长不起来，这些粘液丝线就是我们最好的保护屏障。”
这些粘液粘性极强，就算有不长眼的凶兽进来，恐怕也会全部中招，再被荧光蠕虫慢慢吃掉。
“是，羲巫大人！”
三人恭敬应道，立刻转身出去组织人手进来清理粘液丝线了。
众战士们撸起袖子将外面的树劈砍下来，劈成一条条木条状，再用木条将一条条悬在半空中的粘液丝线卷起来。或者抵着兽皮，把地面积年储存的粘液给抹干净。
黑暗洞穴中的荧光蠕虫们遭到了沉重的打击，相当一部分蠕虫被战士们抓了下来，扔进藤条编织的筐子里。
他们打算今后收集它们分泌的粘液，用来代替树胶，以后可以粘石器陶罐什么的。
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大家终于将洞穴两边的粘液清理掉。
原来洞穴深处并没有荧光蠕虫，里面干燥干净，还通风，非常适合居住。
傍晚。
出外狩猎的战士们带着猎物回来了。
大家再次忙碌起来，在洞穴口搭起一个个灶，堆起一堆堆枯树枝，准备生火烤肉，唯有剥部落人蹲在地上给一头头猎物剥皮。
此刻这些剥部落的剥皮小能手们纷纷觉得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们发现可能是为了抵御毒虫叮咬的关系，这里的动物，包括恐龙，皮都特别特别厚实，剥起来那叫一个费劲。
将超厚的皮全部剥完后，猎物的肉看起来直接少了一小半。
“砰！”
黑刺用血淋淋的右手将沉重的恐龙皮扔到一旁，看着地上的肉脸黑黑的。
“怪不得打猎的时候刀劈砍下去这么费劲！这些猎物的皮这么厚，做兽皮衣都做不了！浪费啊……”
螽羽笑呵呵道：“可以垫在洞穴里嘛！”
单叶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对啊，这么厚实的皮垫着睡觉多舒服！”
黑刺忍不住白了他们两人一眼。
来这里后其他战士都在努力适应，也就只有叶部落人和蛰部落人特别高兴。
叶部落人高兴地不停识别各种食肉植物，恨不得统统带回去，蛰部落人则忙着收集各种毒虫奇虫，也恨不得统统装石罐里带回去。
两个部落的人都觉得这里就是块宝地。
黑刺不想跟他们歪缠，等肉分割好后，催促他们一起将肉串在树枝上，再动手烤肉。
“噼里啪啦！”
水分极高的细树枝烈烈燃烧着，发出响亮的呻吟。
山洞口冒出滚滚白色浓烟，烟味和烤肉香味浓郁地交织在一起，随风四散。
第五百七十五章 无花果
“嗡嗡嗡”
一大群奇形怪状的飞虫被食物香气吸引，闹哄哄地飞了过来，绕在灶台周围飞舞。
战士们不胜其烦，只好中断进食，开始用各种方法灭虫。
叶羲放下烤得外焦里嫩的烤肉，叹道：“现在这里的天气还不算热，就有这么多虫子，等天热的时候，这里的虫子又该到了何种盛况。”
“这里条件艰苦，委屈你们了啊……”
等战士们适应下来后他就会离开，骑着独自北上去寻找九邑部落，但这几千人不知要在这里受苦多久，说不定明年大祭祀都赶不上参加。
灰发枯皱的牛角巫安慰道：“羲巫大人别忧心，等天热的时候虫柳树也该长起来了。”
蛮牙巫：“对，如果虫子太多老头子我也会出手。”
他是咒巫，可以咒杀虫群，现在不出手只是为了让战士们熟悉周围的虫子。
其余巫也纷纷安慰叶羲。
叶羲见大家依然积极乐观，没有被艰苦环境影响，眉宇稍展。
……
第二天。
几万只鹘鸟还在洞穴周围训练，鹘部落人和叶部落人在联手教它们怎么识别密林中的食肉植物，怎么躲避危险。
叶羲则骑着，打算先在周围转悠几圈，摸摸大致环境。
行了大约七八公里后，坐在背上的叶羲看到了一片茂密的无花果林，熟透了的无花果一串串挂在树上，沉甸甸压弯了枝头，胭脂色的果子衬着墨绿色的树叶，看起来颇为喜人。
“嘎嘎，飞下去！”
叶羲拍拍的脖子。
待飞到无花果林上空后，叶羲直接跳了下去。
则一扇庞大的双翼，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优雅地飞向高空，准备觅食去了。
“哗啦啦！”
叶羲落在地上时，周围茂密的树叶树枝还因刚才翅膀那一掀而哗哗作响，犹如龙卷风刚刚过境。
无数树叶和果子簌簌掉落。
叶羲弯腰捡了两颗果肉饱满的无花果，稍微擦了擦，放在口中，咔嚓清脆地咬了口。
“好甜！”
他眼睛一亮。
一边啃着果子，叶羲一边打量周围。
这片无花果林里的蕨类植物较为稀少，扰人的虫子也没有别的地方那么多，倒是有很多猴子。
叶羲眼尖的看到几十米外就藏着几只吼猴，它们有着火红色的漂亮皮毛，蓝紫色的皱脸颊，此刻正抱着树干，把自己埋在茂密的树叶中，瞪圆了眼珠子警惕地看着他。
“呜哇！”
“呜哇呜哇”
远处传来吼猴隐隐约约的怪叫。
它们因为刚才的到来而激动恐惧，吸足气，鼓起了脖子，发出穿透力极强的绵长吼声，发泄心中丰沛的情绪。
叶羲笑看了这些红毛吼猴一眼。
“这些大家伙长得还怪可爱的，如果养在动物园里一定很受欢迎，能骗的游客把零食全部乖乖掏出来。”
“咕噜噜。”
他的肚子饥饿的发出抗议。
叶羲扔掉果核，打算找猎物填填自己的肚子。
不过这片无花果林中就只有吼猴和无花果，而灵长类的动物向来不在他的食谱中，于是他一边摘无花果，用甘甜的无花果肉充饥，一边向前走去。
很快，他发现了一条大河。
河水清澈又湍急，哗啦啦地向下游流淌。
河边附近的水势较浅，能清晰地看到河底一块块圆溜溜的鹅卵石，以及很多游来游去的大肥鱼。
四周没什么毒虫，倒是有很多巨虫，特别是一种豆青色的巨型蜻蜓，跟玩具飞机一样大，展着透明的薄翅，静悄悄趴附在岸边，没什么动静。
河岸边还堆叠着很多长满青苔的石头，被河水溅得湿漉漉，滑腻腻的。
叶羲灵活地跳到一块石头上。
这里的石缝中长着一颗很高大的无花果树，茂密的枝叶一直伸展到了河流上空，最顶端的枝叶被沉甸甸的无花果压弯，几乎浸到河水里。
“噗通！”
偶尔有熟透的无花果掉进清澈的水中。
叶羲看到有十几条金黄色的大肥鱼被落在水中的无花果吸引，迅猛游了过来，抢夺美食。
“嘿！”
叶羲嘿然一笑，从树上摘了几颗果子丢到水里。
这下黄金鱼更多了，一尾尾从大河中心处游来抢夺无花果。它们竞争的很激烈，甩起尾巴，猛力用尾巴殴打同伴，弄得河面浪花阵阵。
叶羲瞧着心喜，打算尝尝鲜，于是砍了根树枝下来，三下五除二地用匕首将之削成长矛的形状。
以叶羲现在的能力插鱼自然算不上什么难事，轻轻松松就叉上来几尾黄金鱼。
这黄金鱼的模样比较像鲤鱼，嘴巴一张一合的，从矛头拔下来的时候一边流着血，一边使劲用尾巴拍打叶羲的手，力道还挺大。
要是换个普通人，此刻已经因为疼痛而放手了。
“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希望刺不要太多。”
叶羲将鱼头剁了，用削铁如泥的黑色匕首唰唰地削鳞片，再将内脏掏空，放入河水中洗干净后串到树枝上，然后掏出盐等调味料，均匀地抹在鱼肉身上，揉搓一番，让它入味。
最后再生上火。
叶羲从河边抱来一块石头放在火堆旁。
他就这么随意地坐在石头上，一手握着树枝烤鱼肉，一手握着调料罐子，不时撒点胡椒等调料，让鱼肉味道更美。
金黄色的火舌炙烤鱼肉。
迷人的香气在附近散发开来。
有很多红毛吼猴被这香味吸引，蹑手蹑脚地窜到附近的树梢上，藏在树叶里偷偷瞧火堆瞧烤鱼。
这些红毛吼猴其实是附近的一霸，联手将很多实力强横的生物驱赶走，霸占了整片无花果林，平时嚣张极了。
但此刻它们却怎么都不敢过来，抓耳挠腮的十分难熬。
要大巫的气息不是开玩笑的，哪怕是不经意散发出来的都会让动物本能地生出敬畏。
很快，鱼肉彻底熟了。
叶羲咬了口热腾腾香喷喷的鱼肉。
黄金鱼的鱼肉雪白鲜嫩，纹理分明，口感就像是绵密的脂膏，入口既化，难得的是刺还不多，不用费劲挑，让叶羲十分满意。
第五百七十六章 毒辣
正在叶羲享受美味的鱼肉时。
附近的树丛簌簌摇曳。
墨绿色的茂密树丛中突然钻出几张黝黑稚嫩的小脸，赫然是几个人类小孩。
他们皮肤黑漆漆的，全部瞪圆了眼珠子，模仿吼猴的吼声冲着叶羲呜哇呜哇凶狠大吼，似乎想将叶羲吓走。
“小孩？”
叶羲惊讶地看着他们。
见叶羲没有动静，几个黑小孩胆子奇大的从树上跳下来。他们没有衣服，光溜溜的露着屁股，手中高举着削尖的树枝，凶神恶煞地向叶羲逼近。
叶羲当然不会惧怕。
他端坐在石头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们一番。
这些小孩大约六到八岁的样子，头发蓬乱，皮肤脏污，他们的手臂很长，几乎到膝盖，走路的时候弓着背，屈着腿一跳一跳的，极像野猴子。
但他们应该不是猴类异人，长相还在普通人的范畴内，可能只是在模仿猴子的动作。
“呜吼！”
小孩们齐齐扑上来，用树枝做的劣质木矛狠狠向叶羲扎去！
当然，他们要真能扎到叶羲也算是奇迹了。叶羲右手鱼肉都没放下，左手竖成手刀对着矛头向下一劈，这些细木矛就噼里啪啦地全部应声折断。
“呀！！”
“呜哇呜哇呜哇！”
黑小孩们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呆呆的全部受了惊吓。他们再也顾不上烤鱼了，边乱叫边转身迅速往树上逃去，然而逃到一半就被叶羲抓小鸡仔似的拎着脖子给抓了回来。
“你们会说话吗？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
叶羲蹲在小孩们的面前，语气堪称和蔼。
黑小孩们倒在地上，睁着大眼睛畏惧地看着叶羲，一直发出刺耳的尖叫，好像完全听不懂，只顾挣扎着要逃。
“簌簌、簌簌！”
周围无花果树上的火红色吼猴越来越多，一只接着一只从树丛中冒出来，人立而起站在树枝上往下看。
它们似乎有些躁动，脖子鼓起，仰天发出连绵的洪亮的巨吼。
“吼！！”
要知道吼猴的吼声是很响亮的。
上一世的吼猴号称陆地叫声最响的动物，此时这么多吼猴同时嘶吼，那可怕的叫声简直让空气都凝固了，连附近石化般的巨型蜻蜓也受不了这可怕的声音纷纷飞走。
叶羲却神情淡淡，释放出大巫的气息。
顿时。
仿佛滚油被瞬间冰冻。
周围的吼猴齐刷刷哑火，将身体往树叶丛中一钻，再也不敢露头了。
地上的黑小孩们也很害怕，全都不敢再挣扎不敢再叫唤了，有一个特别瘦弱的还在打着颤，哆哆嗦嗦的，模样可怜极了。
叶羲收回气息，换上温和的微笑。
因为小孩们似乎听不懂人话，他放弃了沟通，转而将自己吃了一半的鱼肉递给他们，想释放出善意，将他们先安抚住。
然而小孩们一拿到鱼肉居然撒腿就跑，跟猴子似的飞快窜上树。
叶羲不想让他们跑掉，随手从地上捡起几个吃剩的无花果核，一颗颗不慌不忙地对准他们的脚腕砸去。
“噗通！噗通！”
几声闷响。
小孩们挨个四仰八叉地掉下树，捂着屁股捂着背哎呦哎呦直叫唤。
叶羲抱着双臂端坐在石头上微笑看着他们。
黑小孩们不信邪，不待痛意过去，又手脚并用地往树上爬。
叶羲捞起地上的石子，等他们一爬上去就敲下来，一爬上去就敲下来，几次三番，小孩们脚踝痛得爬不动了，皆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先吃吧！”
叶羲指指小孩手中的鱼肉，又指指嘴巴，做了个吃的动作。
黑小孩们试探地开始分食，脏兮兮的爪子抓着鱼肉将它往自己嘴里送，同时眼睛畏惧警惕地盯着叶羲，片刻不离。
见叶羲没有反应，很快狼吞虎咽起来。
一条鱼被他们飞快地分吃完，他们意犹未尽地狂添手指，将鱼骨放到口中吮吸，不放过一丝鱼肉。
叶羲见他们可怜，又抓了几条黄金鱼上来，坐在火堆边为他们烤鱼。
这些小孩也不跑了，坐在周围盯着鱼肉。
“呜呜哇！”
有小孩对着叶羲发出猴叫。
叶羲听不懂，不过他们愿意主动交流是好事，一直温和地看着他们，鼓励他们说的更多些。
然而在几个小孩呜哩哇啦的吸引叶羲注意的时候，一名最为高壮的黑小孩不声不响绕到叶羲背后，高高举起一块尖锐的大石头，脸色狠辣，冲着叶羲的后脑勺狠狠砸去！
原本温和的叶羲眼神陡然一冷。
他的后脑勺像长了眼睛似的避开那石头，然后猛然起身一把抓住黑小孩的手。
高壮小孩眼神惊惧。
咔嚓一声，叶羲直接将他的小臂捏断，高壮小孩捂着骨折的手臂痛得在地上打滚，惨叫的厉害。
这时，另一名黑小孩朝叶羲的面门扔来一条五彩斑斓、满身毛刺的大毛虫。
叶羲知道这条毒毛虫绝对是剧毒，普通人要是被扎到刺绝对死定了，这是下定决心要杀死他。
叶羲愠怒。
就是畜生也不会对给予自己食物的人下死手。
这些小孩竟然这么狠毒！
他也不管那扔毛虫的还是不是孩子，决意给个教训，竟徒手接住那条大毛虫，拎崽子一样捏过小孩的脖颈，在他惊惧的眼神中，将毛虫重重按在他扔虫子的那只手上。
毛虫那可怕的倒刺深深扎在他的手中。
“呜哇！！！”
小孩发出惨叫。
那只手迅速红肿起来，这红肿蔓延全身，连脸也全肿了，接着肿胀的皮肤上冒起一个个大水泡，流出浑浊的脓液，几乎不成人形。
他浑身又痒又痛，发出痛苦不堪的呻吟。
叶羲眼神波澜不动。
要知道他如果是普通人，这倒在地上生不如死的人就是他了。
但他没有让黑小孩被毒死的打算，叶羲一只手搭在小孩的头顶，输入丝丝巫力。这巫力能护着小孩不被毒死，却又没法一下子解开毒性，让他继续承受毒素折磨。
小孩凄厉的惨叫声吓得周围的红毛吼猴纷纷离开。
其余的黑小孩们不敢走，抱着头可怜兮兮的蹲在原地，发出求饶的呜呜声。
第五百七十七章 教训
等扔毛虫的小孩吃够了苦头受够了教训。
叶羲才将他身上的脓包挑破，再用巫力帮他解了毒。
小孩停止惨叫，不敢置信地从地上爬起来，低头反反复复看自己身体，摸自己身体。在他的印象里，被那种毛虫扎到是必死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活过来。
“呜呜……”
他蹲在地上，畏畏缩缩地看叶羲，发出讨好的呜咽，全然没有原来果断和毒辣的模样，看着十分狼狈。
叶羲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
虽然他帮小孩解了毒，但小孩的身体并没有跟毒发前一模一样，身上的脓包都结了轻痂，铜钱大的褐色斑点遍布全身，配着畏缩的表情，极容易让人心生厌恶。
“呜呜呜……”
其余黑小孩凑了过来，都发出讨饶臣服的呜呜声，似乎畏惧不已。
包括那个被叶羲折断小臂的小孩。
但叶羲却不会再被他们的年龄和这讨饶的模样所欺骗，脸色一直冷冰冰的。
可以说，如果这些小孩的年龄稍微再大点，现在已经是几具尸体了，他虽然想团结人族，但也没有自虐到要帮助几个恩将仇报、没有感恩心的人。
“呼”
叶羲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告诉自己，这些小孩被猴群养大，难免野性十足，自己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要求他们，先原谅他们。
“不会说话，行为像猴子，该不会是在猴群里长大的吧？”
“但是有小孩在，必然有大人，他们的父母在哪里？难道父母也在猴群里生活？”
叶羲此行率领四千多人来到这偏僻的地方，除了寻找源石外，还想寻找各小部落，以及其他生存艰难的人类，将他们全部带到羲城。
这样既能好好安顿他们，又能为羲城注入新鲜血液。
叶羲沉下心，对他们打手势。
“还有其他像你们这样的人类吗？”
黑小孩们仰头看着叶羲的手势，发出疑惑的呜呜叫。
叶羲不知道这些小孩是真看不懂还是装不懂，无奈地放弃让他们带路的打算，转而自己在无花果林中寻找起来。
花了一些时间，叶羲最终零零散散的找到一些孩子。
这些孩子都不大，有几个还是小婴儿，他们身上没有裹兽皮襁褓，浑身**的被母吼猴们抱在怀里，稚嫩的皮肤被母猴指甲不经意间划伤，扯着嗓子嗷嗷直哭。
最令叶羲心惊的是。
他还找到了很多婴儿尸骨。
有几具婴尸还很新鲜，看起来死亡不超过一天，那**的小小尸体就仰面躺在树底下，闭着眼睛脸庞僵紫，身上还爬满了各种小虫子，看起来惨不忍睹。
显然母吼猴们粗糙的养法，没能把这些婴儿养活。
叶羲脸色铁青。
他想到了自己在涂山部落时期，曾被巨猿抓走强行抚养的经历。
“难道这些红毛吼猴从附近的部落里掳掠婴孩？！”
“如果是这样，真的不可饶恕！”
叶羲因为情绪起伏，身上强横的气息泄露了丝许，吓得周围的猴群静悄悄的，一点都不敢冒头。
黑小孩们也被吓得丝毫不敢吱声，缩着脖子畏畏缩缩地在角落佝偻着。
这时，众人的头顶忽然一黑。
接着周围树叶被狂风扇得哗啦啦响。
只见扇着华丽的紫红色双翼，慢慢朝无花果林降落，那庞大无比的身躯将头顶的阳光完全遮盖住。
几个黑小孩生活在这片相对安宁的无花果林中，哪见过这样庞大骇人的凶禽降落到面前，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本能地跪下来，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林中的红吼猴们更安静了。
“噼里啪啦！”
压断了一大片无花果树，庞大的强行降落到地面。
叶羲抓起呆呆的黑小孩们，将他们一个个全部扔到背上，接着让起飞，返回驻扎地。
“羲巫大人，您回来了！”
守在洞口的羲城人纷纷行礼，高兴地迎上去。
叶羲把几个小孩粗暴地从背上丢下来，看了眼躺在地上龇牙咧嘴惊魂未定的黑小孩们一眼，对族人道，
“这些孩子是被猴群抚养大的，你们选几个人照顾他们，教他们像正常人一样走路说话。”
“是，羲巫大人！”
族人们敏感地察觉到叶羲心情不佳，不敢多问此行的经历。
但叶羲已经简单的说起无花果林中的情况，又道：“那片林子里还有一些婴儿，你们明天派人将他们全部带来，由我们抚养。”
“还有。”叶羲指着那个小臂折断的小孩道，“他的手臂骨折了，帮他治治好。”
他没跟族人们说这些黑小孩曾试图杀他的事，怕族人们偷偷把他们弄死。
“是！”
……
教导黑小孩们的过程并不顺利。
他们从小被猴群抚养大，野性难驯，简直比真猴子还野，在叶羲面前还乖乖的，在没有伤害过他们的羲城人面前，就不服管了。
大家很头疼。
大人还好说，对着这些瘦弱的小孩他们不敢下死手教训，就怕把人弄死了。
最终还是黑刺和夷旷想出了办法。
他们联手表演了一番活剥猎物的残忍场景，让猎物的皮在他们面前活生生地被剥掉，将血淋淋的无皮猎物扔到他们面前，看着那可怖的身体在他们面前哀嚎不止，弹动抽搐。
然后指着那猎物凶神恶煞地威胁他们：“再不听话，就把你们的皮也这样剥了！”
这恐怖的场景将黑小孩们吓得够呛。
之后他们看到黑刺和夷旷像看到什么怪物，双腿打摆，抖得就像风中树叶，也终于老老实实的肯学了。
众人放下心，对他们温和了许多，毕竟羲城的小孩少，大多数人还是很喜欢小孩的。
但是叶羲对黑小孩们的态度依然冷淡，并让黑刺他们提高警惕，务必牢牢看管这些小孩，免得睡梦中被这些小孩毒死都不知道。
其实这次是叶羲过滤了。
黑小孩们已经被他们接连吓破了胆，是真的不敢暗中下杀手了，顶多就是偷偷在水里撒尿，试图爬树逃跑罢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孔雀人
半个月后。
洞穴山顶上。
叶羲：“还没查到婴儿来源吗？”
火蓖羞愧地低下头：“是，鹘鸟没有在无花果林附近找到部落，我们也派战士们去周围查看了，至今没找到有部落存在的痕迹。”
叶羲微微皱起了眉。
三天前鹘鸟就已经结束训练放飞了出去，以鹘鸟的效率，如果无花果林旁有部落的话现在应该找到了才对。
难道这些孩子是凭空冒出来的不成？
“多盯着那些红毛吼猴，看看他们平常去什么地方。”
火蓖：“是！”
叶羲不再说话，看着山脚处夷旷训斥黑小孩们的场景。
“啪！”
夷旷持着一根细长木条，狠狠抽在一名黑小孩佝偻的背上。
“站直了！好好走路！”
这些被猴子养大的小孩很难改掉原来的习惯，总是不知不觉地弓着背，一跳一蹦地走路，并且看到树就想上去，看到就想上去。
这不，夷旷一个错神，一名黑小孩就手脚并用地窜上了树。
夷旷气怒地跳到树上拎着他的胳膊将他带下来，用木条响亮地抽了下他的屁股：“三黑！谁允许你爬树的！我说过学会正常走路前不许爬树！”
夷旷给黑小孩们起了名字，分别叫大黑，二黑，三黑，四黑……这么以此类推，包括后面从母吼猴里抢来的孩子，也这么向后排名。
“呜呜……”
三黑捂着屁股，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声。
夷旷板着脸，呵斥他：“不要呜呜呜的，说人话！”
三黑想了又想，才含糊不清地说了个痛字。
夷旷听到这个痛字脸色一下子犹如雨过天晴，春风化雨，变得和蔼许多：“哪里痛？”
三黑答不上来。
这一急猴子习性又出来了，抓耳挠腮地使劲想“屁股”的发音。
夷旷脸黑了，用木条又抽了下他的手背：“不许挠！少学猴子的动作！”
三黑吃痛，猛然缩回手。
捂着手背的他忽然眼睛一亮，兴奋地冲着高喊道：“手、手！手手！”
夷旷知道这是三黑在答“哪里痛”这个问题，不禁欣慰地笑了，揉揉他用鱼骨梳梳理过的柔顺头发，从口袋里掏出一条肉干奖励给他。
虽然不知道屁股怎么说，但能说出手也已经很有进步了。
三黑接过肉干就狼吞虎咽地大嚼。
夷旷在旁边耐心地等三黑吃完。
其实夷旷曾经有三个孩子，但是一个在大迁徙途中不幸丧生，两个在红蜘蛛潮来袭的时候失去生命。
或许是移情的关系，夷旷对这几个黑小孩是真心疼爱，甚至将羲城带来的几株异草给他们服用，帮他们改善体质……
三黑啃完肉干，伸出舌头将手也舔干净。
他仰头不经意间看到夷旷慈爱的眼神，不知怎的鼻子突然红了，眼睛也泛起泪花，接着眼睛包着泪，期期艾艾地挨到夷旷身边撒娇。
小孩子最是敏感，知道谁疼爱他，知道可以向谁撒娇。
“痛……”
他摊着被木条抽红的手，可怜兮兮的说。
夷旷给他揉了揉手，表情柔和地说：“等你学会正常走路正常说话，就不打你了。”
三黑乖乖地站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模样依恋顺从，就像被驯服的小动物。
“哗啦啦！”
这时一大群鹘鸟从远处飞了回来，参差地落到周围的树枝上。接着地面发出踩踏的闷响，浩浩荡荡的战兽群载着战士奔到洞口空地上。
原来是出外探路的战士们回来了。
“看看我们捉到了什么？”
锤从战兽背上跳下，一边兴冲冲地大声嚷嚷着，一边转身从战兽背上扛下来一个身形纤瘦的人。
捉了个人回来？
众人放下手中的事纷纷围了过来。
几个黑小孩很好奇，灵活地在人群里穿梭着，一直挤到了最前方，睁大眼睛看热闹。
现在山顶上的叶羲也将目光投去。
只见锤扛下来的是一名长相艳丽奇特的异人。
这名异人应该是名孔雀人，她的脑袋没有头发，只有满头华丽的类似孔雀翎羽的长羽毛，长长的一直垂到腰际。
看起来分外绮丽。
众人目光灼热，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打量这名孔雀人。
眼前的孔雀人穿着一身羽毛粘起来的鲜艳长裙，大片大片的蜜色肌肤裸露出来。她的身高大约一米七五左右，身形纤瘦，在一众平均身高两米多的人群里显得分外娇小，纤细婀娜，惹人怜惜。
一张脸蛋精致艳丽。
“真漂亮啊，锤，真有你的！”
“啧啧啧，这异人也太好看了吧，瞧这脸蛋！就是看着太瘦了，不好生的样子啊！”
众战士们好几个月没见过女人了，一时稀罕不已。
他们目光火热地盯住孔雀人，视线在她身上上上下下逡巡着，喜欢到好像想将她活吞下去。
孔雀人被一帮壮汉们围在最中间，身躯微微发着颤，但坚持将尖尖的下巴昂得高高的，露出纤长的脖颈，看起来高傲又柔弱。
只是长长的睫毛一直低垂着。
不，不是睫毛，那是一根根蓝色绒羽，配上狭长的双目，看起来比山鹿的睫毛还要长，可以想象这双眼看人时一定顾盼生辉。
锤挺直胸膛，得意地接受众人欣羡的目光。
当过了一会，不知为什么他的脸色倏然一变，接着竟然推搡了下孔雀人，颇为粗暴的说：“别一直杵在这，再过去点！”
孔雀人被推的一个趔趄。
她不敢反抗，只是缩着肩膀，扭着屁股往前走了两步。长长的羽睫害怕得微微发颤，那羸弱的模样看得战士们的心都要碎了。
螽羽不满地嚷道：“锤你推她干什么！”
立刻有人附和：“就是，怎么能对女人这么粗暴！”
锤面对着众人的指责，忽然露出便秘的、一言难尽的表情，过了很久，仰天长叹道：“他是雄的！！”
“雄的？”
“他是男人？”
“不可能，锤你是不是想藏私！过分了啊！现在可没有奴隶一说，大家公平竞争！”
众人用质疑的眼神看着锤，不满地大声嚷嚷。
第五百七十九章 鼻血
锤简直是泪流满面。
他也不想孔雀人是男人啊！当初看到这家伙的时候他连两人的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好吗？！
当初有多喜欢，知道真相的时候就有多不能接受，他现在的状态有个很准确的词可以形容，那就是恼羞成怒。
螽羽走上前去，拉住孔雀人的手：“走，我们先去吃点食物，别跟着锤这家伙了。”
说罢，还狠狠瞪了锤一眼。
“等会！”
锤大喝。
他不想被继续误会，眼神一狠，忽然伸出大手抓住孔雀人的长裙，往下狠狠一扯！撕拉一声，长裙应声而破。
众人凝滞了。
呆滞了。
傻了。
螽羽低头直愣愣地盯着孔雀人的胸，然后……鼻孔里潺潺流下两管鲜血。
接着锤被一哄而上的战士们疯狂爆打！
“叫你扯女人的衣服！”
“耍流氓是吧？羲城法典还记得不，对女人用暴力侮辱是什么罪？”
“虽然她还不是羲城人，但老子也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砰砰砰！
一声声拳头砸肉的闷响。
锤被揍得蹲在地上，痛得直吸气，他满脸苦逼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哀声长泣道，
“那是胸肌啊！你们理智点！！”
胸肌？
众人呵呵冷笑。
那明明是女人的胸脯，只是小了点而已，而且那小腰细嫩的。
不行，不能多想，再想又要流鼻血了……
还是先揍锤吧！
鼻青脸肿的锤悲愤地继续挨着揍，最后不知哪来的力气，匍匐地挣扎出人群，忽然拉住孔雀人仅剩的破裙角，狠狠一撕！
“嘶啦！”
孔雀人顿时光洁溜溜。
众战士来不及别开眼睛，那不可描述的东西极具有冲击力地直直闯入他们的视线。
还……还真是雄的啊？！
众战士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红，变幻莫测，跟调色盘似得，煞是好看。
好一会儿，他们才找到自己的舌头。这帮战士犹如被欺骗了感情般，恼羞成怒了，不约而同地调转枪头，全部对准了孔雀人。
“他阿姆的，雄的长成这样做什么！穴兔人都比他像男人！”
“还穿条着这么好看的裙子，城里的女人都没他穿的像女人！”
群情汹汹，激愤万分。
孔雀人睁着水润美眸，害怕地后退一步，却立刻被一名战士推上前。他没有办法躲避，只好柔弱无助地抱紧自己的双臂，颤抖不止。
众人诡异的沉默下来，齐齐打了个冷颤。
原来以为孔雀人是女人，这娇怯的样子会惹人怜惜，可你特么一个雄的，做出这么副柔弱的姿态做什么！啊？！
那根不可描述的东西都露出来了好吗？
挺起胸膛气势魁梧些好吗？！！
夷旷庆幸又后怕地摸了摸身旁三黑的小脑袋，道：“还好你们不像这异人，要是像的话……”
他捋了捋手臂上竖起来的汗毛。
在众人表情难以言喻的时候，只有一人的目光更炙热了，那就是东木英，她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孔雀人身边的人驱赶走：
“哎哎，动手动脚的干什么！别把人推坏了！”
东木英体格高大魁梧，满身肌肉，站在孔雀人的面前比他还要高一个头，竟然看起来比他更像男人。
东木英伸出粗壮有力的胳膊，色眯眯地抬起孔雀人精致的小下巴，炙热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视他的脸。
孔雀人更恐惧了。
身体瑟缩着。
东木英斜着嘴角一笑，极富有侵略气息地凑近了孔雀人。
“唰啦！”
孔雀人再也受不了了。脑袋上的华丽翎羽一抖，孔雀开屏般猛地展了开来。
只见每根翎羽上都有十多颗孔雀眼，这些孔雀眼是猩红色的，在阳光下微微反着光，此时全部竖起，就像几百只猩红色的怪眼在朝众人眨。
“簌簌、簌簌！”
孔雀人使劲抖着头羽，想要像吓退猛兽一样吓退面前的东木英还有人群。
但众人包括东木英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站在山顶看热闹的叶羲更过分，居然噗嗤一声笑了……笑了……
不怪他，实在是孔雀人舒展头羽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华丽的羽毛球，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俊不禁。
孔雀人：“……”
见自己的大杀招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他一下子萎了，将翎羽收回去，细声细气地开了口，
“我的肉有剧毒，不能吃的！你们不要吃我！”
这一开口，就让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叶羲也受不了：“怎么会这么娘？”
鼻青脸肿的锤直接对着孔雀人的后脑勺来了一下，喝道：“舌头捋直了！会不会说话！”
东木英不高兴地瞪锤：“怎么对他这么粗暴！”
说着，一把搂住孔雀人僵硬的肩膀，凑近他的耳朵，低声哄人：“别害怕，别害怕啊，我们不吃人！不会吃你的！”
孔雀人被她的气息弄得耳朵通红，双手抵着她坚硬的肩膀，把头偏过去，想躲开她。
小模样娇俏又娇羞。
一帮五大三粗的战士却被他雷的外焦里嫩，恍恍惚惚，有些人终于受不了四散而去。
虬牙心里酸溜溜的，满心不高兴地去拉东木英：“你搂着人家干什么？”
东木英斜睨了他一眼：“不搂他搂你啊？”
虬牙心说对啊来搂我啊，但不好意思这么讲，他面上挂不住，恼羞成怒地指着孔雀人怒声道：“搂着这么个家伙不觉得跟搂女人似的，你有毛病吧？！”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了。
站在山顶上看到一切的叶羲摇了摇头，从山顶一跃而下。
“锤，这样的孔雀人不止一个吧？”
东木英、虬牙等人见叶羲过来神色一敛，立刻停止争执，东木英也立刻放开孔雀人。
锤恭敬道：“是的，羲巫大人，这样的孔雀人还有很多，不下于几千人，全都住在一个林子里。”
叶羲：“他们的实力如何？”
锤：“这些孔雀人的实力跟普通人无异，非常弱，不过我看到他们什么毒果毒虫都往嘴里塞，好像不怕毒。”
别看他长得糙，他动手捉人前还是仔细观察过一番的。
叶羲追问：“你跟他们交过手吗？跟我详细讲讲孔雀人那边的情况。”
第五百八十章 汲花
锤一五一十地讲起来。
原来孔雀人是一种混得挺惨的异人，他们和一种红孔雀共同生活在一片疏阔的林子里，战斗力几近于无，平时很难捕捉到猎物。
但是他们自身血肉有剧毒，是那种一滴血就能毒死一头猛兽的地步，周围的猛兽都不敢吃他们，他们没有任何天敌。
这些孔雀人平时就摘些果子、树叶吃，哦，还有各种虫子，所以他们虽然战斗力弱，但也生存了下来。
当然，因为营养跟不上，看起来矮小了些。
锤当时捉这个孔雀人完全没花什么力气，其余孔雀人打不过他，就只能目送自己的族人被抓走。
“这么惨？”
虬牙得知孔雀人居然过成这样，只能吃虫子吃树叶为生，眼中的敌意消退很多。
东木英怜惜地捏捏孔雀人的小脸蛋：“真惨啊，乖，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孔雀人悄悄看了眼叶羲，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又强大又让人想亲近，且气质温和，稍微放下了戒心，看着叶羲小声道：“我我叫阿越……”
东木英粗胳膊揽住他的肩：“阿越是吧，来，以后跟着我们，有肉吃！”
……
空地上生起了篝火。
一头跟孔雀人差不多大的，拥有四只獠牙的大野猪被开膛破肚，放在火舌上烈烈炙烤着。
孔雀人坐在篝火旁，双手捧着条热腾腾的大猪腿，埋头狂啃，不管肥的瘦的一股脑啃进嘴里。
啃得整张标志的小脸全是油渍。
直到啃掉大半条猪腿，孔雀人阿越终于舍得将脏兮兮的脸抬起来，眼泪汪汪极其感动地看着周围的羲城战士，
“你们太厉害了，竟然抓到这么大一头野兽！”
“谢谢你们把猎物给我吃！”
要知道他上一次吃肉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记得那时有一头路过的猛兽猎到了一头小恐龙，啃完后将残渣留在原地。
他见骨头上还有很多肉沫，就抓起来啃了，也尝到了肉的滋味。
但是那顿肉跟眼前的这顿肉完全是两个概念。
现在可是一整头烤熟的野猪，加调料的那种，香喷喷的随便他吃！
阿越眼泪汪汪，再次将脸埋到猪腿中，吭哧吭哧狂啃起来。
螽羽看着他乖乖啃肉的小脑袋瓜，那漂亮的长长翎羽，忍不住道：“你们孔雀族的女人多不多？”
阿越还未说话，锤已经开口无形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别瞎想了，雌孔雀人长得可不咋样。”
螽羽不甘心：“真的差很多吗？”
锤：“你想想雄孔雀和雌孔雀的差距。”
螽羽想了一下，失落地捂住了眼睛。
阿越冲他们笑了笑，笑容明媚，全无刚开始瑟缩害怕的样子。
锤纳闷：“怎么不怕我们了？”
阿越嚼着肉，含混不清地说：“就算你们要杀我，死前能吃这么一顿，也值了！”
说罢，再次埋头一点点啃肉，哪怕肚子已经鼓胀得难受。
这句话他说的真诚万分，于是众人不禁有些沉默。
叶羲也是心生感慨。
这片蛮荒大地上除了少数大部落外，大多都活得不容易，动物世界里的动物是什么样，史前世界的原始人就是什么样，每天都要为了一口食物拼尽全力。
像孔雀人这种进化成血肉剧毒，吃树叶就能活的模样，固然安全许多，不会有饿死被吃的风险，却也无法享受到稍微像样一些的食物。
但人族不该是这样的……
叶羲叹了口气。
他的灵魂来自地球。
地球上的人类不被任何生物踩在脚下，他们牛逼到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牛逼到把猛兽凶禽弄得快要绝种，牛逼到自从爬到食物链顶端后就没下来过，唯一的竞争者就是人类自己。
所以他近乎固执地认为，人类就该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不用畏惧任何凶兽巨虫！
好一会儿，孔雀人阿越才终于吃不下了，捧着快要炸裂的肚子，满足地直吸气。
有羲城人和他聊天，问他一些问题，他也毫不犹豫地说了。
叶羲想到无花果林中的婴儿尸骨，问：“你知道这里还有别的人吗，不是像你这样的异人，就是普通人。”
阿越摇了摇头：“我没见过。”
叶羲闻言，眼中不免露出失望之色。
阿越觉得很抱歉，坐在地上冥思苦想起来，过了很久，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有个地方我听族人说过，好像里面有人。”
叶羲精神一振。
“什么地方？”
阿越抿了抿唇，说：“是一座山，我那族人耳朵好，经过的时候，听到山里好像有人在说话。”
“山里有人在说话？！”
众人睁大眼睛，异口同声道。
……
无花果林一公里外。
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山，山峰周围云雾缭绕，山上长着各种茂盛的植被，就跟旁边的山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但其实这座山里面是空的。
就像被蛀空的树干，外面看着完好，实际里面空空如也，外面包着层树皮罢了。
这座巨山里面形成了一片闭塞又安全的区域，一群原始人不知什么时候搬到了这里，在巨山里繁衍生息，一代代生活下来。
巨山山体内。
一名五官清秀，名叫青女的少女坐在一块岩石上。
这是块湿漉漉的岩石，缝隙里长满了蘑菇。
巨山山体内湿气很大，很多东西都是湿漉漉的，木头、岩壁上总是长着各种各样的菌类，采了后，第二天就能长起来。
岩石上有几颗白蘑菇特别肥大，伞盖跟蒲扇似得，但这些蘑菇的伞盖都长着一朵如石蒜花般的淡红色小花。
这淡红色小花的根深深扎在蘑菇肥软的伞盖上，贪婪地吸取营养，而作为载体的蘑菇则有些萎靡。
这种小花在巨山里随处都是，蘑菇上、岩壁上、树干上，甚至尸骸上，都是它们扎根的地方。
他们把它叫作汲花。
汲花很奇妙，长在咸石块上，花朵尝起来就是咸咸的。长在尸骸上，花朵就有一股血腥味。长在蘑菇上，那花朵就散发着淡淡的蘑菇清香。
青女随手摘了朵汲花放到口中慢慢咀嚼。
吃完后，她就这么仰头呆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天空，然后朝天伸出手去，张开手掌。
第五百八十一章 青女
这块豁口，那片蔚蓝的天圆圆的、小小的，她的手掌伸出来后就能完全覆盖住。
“啾啾啾！”
“啾啾啾啾啾——！”
无数燕子成群结队地从那片豁口中飞进来，飞到山里的岩壁上开始筑巢。乍眼望去，山壁上的燕子像虫群一样密密麻麻，估摸着约有几十万只。
有很多皮肤苍白，光着屁股的原始人正在攀爬陡峭的岩壁，冒着生命危险采摘燕窝。
青女收回手，无声叹了口气。
她的心中有很多问题。
“为什么天空这么小？为什么阳光这么少？”
“山的外面是怎么样的？是不是跟这里一样？”
青女很想去外面看看，但这个念头她只敢在心里想想，连说都不敢说出来。
因为族里不允许族人做出格的事，如果做了，就会被整个族群排挤，甚至被当作汲花的活体营养物。而像“想出去看看”这种念头，无疑是非常非常出格的。
而且族里的老者都说外面很危险，一出去就会像小爬虫一样被怪物叼走，所以人人对“去外面”讳莫如深。
“啪！”
忽然有人重重拍她的肩。
青女回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壮，赤着上半身，只在下身围着树叶的中年男人。
一张常年不洗，满脸胡子，涂满土疙瘩的脸凑了过来，臭味能将人熏晕过去。
“我跟你说话你怎么没反应！”
大野粗着嗓子大声嚷嚷。
青女看着他的嘴巴，慢吞吞地说：“哦，找我有什么事？”
大野对青女怠慢的态度十分不满，冷冷地皱起了眉头。
其实青女倒不是故意傲慢，而是她的一只耳朵天生就听不见，另外一只耳朵也只能听到微弱的声音，如果要听清人讲话，得凝神看着对方口型才行，背后发声她是听不太清的。
但她一直死死瞒着这个秘密，把自己伪装得木讷迟钝，从来不让别人发现原来她耳朵天生不好。
因为按照族群的规矩。
残疾的孩子是没有资格生存的，如果女人生出残疾的孩子，好心点的会放到角落里任他自生自灭，心狠的会用一盆沸水，直接将孩子放到里面烫死，既愚昧又残忍。
青女的阿姆是个很疼爱她的人，在青女一岁时发现她耳朵天生听不见后，就一直悄悄地帮她瞒着这个秘密，暗中教她看人口型。
就这么青女顺利生存至今。
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因为青女这种看似怠慢的态度容易激怒族人。
“嘿嘿，什么事……”
大野眼神滑腻地在她丰满的胸脯和屁股上扫过，咧嘴一笑，露出口大黄牙：“青女，你快要十六岁了吧，做我的女人给我生个孩子怎么样？”
按照习俗，族里的女人十六岁必须生孩子。
青女默默不语。
大野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啪的一声拍了拍青女的屁股，挺了挺胯：“不想做我的女人也行，跟我去滚草丛，很舒服的！”
青女若有所思：“很舒服？”
大野见青女这模样，以为她意动了，心头一热，抱住她，见青女没有反应，使劲揉捏她的屁股，揉捏她胸部。
一直没动作的青女忽然动了，闪电般摁住大野的手，往反方向嘎嘣一声狠狠一折，再对着他的膝盖一踹！
大野惨叫一声，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接着青女反手抽出自己背上背着的长矛，倒握矛头，将木柄直直捅进了他的**！
“嗷——！！！”
大野发出凄厉的惨嚎。
青女一脸单纯无辜：“你看起来不太舒服哦。”
周围人看到大野跪在地上，菊花血淋淋插着根长矛，吓得浑身一哆嗦，原本也想揩青女油，想捏捏屁股的人顿时不敢了。
只有灰石站出来，信心十足地来到青女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青女！”
青女看了他一眼。
这是个身材比大野还高壮的男人。
灰石用一种恩赐的、居高临下的语气说：“我看你胸挺大的，可以做我孩子的母亲，你可以为我生一个孩子。”
青女闻言脸色还是木讷，将长矛从大野屁股里抽出来，转身慢吞吞地说：“行啊，只要你打的过我。”
族里崇尚武力，崇拜强者，有喜欢搏斗的习俗，如果男人打不过自己的女人，那这个男人是会被全族唾弃的，也没脸让女人给自己生孩子。
灰石勾起嘴角：“真想跟我打？等会别说我欺负你！”
“这样，我们不用武器比一场，我可不想把你伤到。”
他嘴上虽然狂，但心里还是忌惮的，刚才那长矛捅菊花的画面太惨烈了，是个男人心里就发寒。
青女干净利落地把自己木矛扔到一旁：“没问题。”
灰石见青女双手空了，眼神凶光一闪，立刻恶狠狠地扑上去，拳头对准青女的脑袋毫不留情地往下砸！
青女眼神微凛，一改刚才慢吞吞的姿态，灵活地向旁边一躲，同时侧身屈臂，用肘狠狠击向他的腰侧！
“砰！”
灰石腰侧剧痛。
他抽着气，极其震惊地说：“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青女没有说话，只闷声扑向灰石，眼神凶狠地跳起来一把抓住灰石的头发，再狠狠向下一扯！大片头皮连着血被硬撕了下来。
“啊！！”
灰石痛嚎，转身狠狠扇了青女一巴掌。
这一巴掌扇得太快，青女没来得及躲，硬生生受了。
顿时右侧脸颊火辣辣，高高肿了起来，有微弱听力的那只耳朵嗡嗡嗡直响，然后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她的世界失去了所有声音。
青女眼神微变。
她猛然抬脚踢向大野的下体，在他吃痛弯腰的时候，眼神凶狠，像狼一样揉身扑上去，展开双臂铁钳般牢牢抱住他，灰石骇然的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接着青女迅速张开嘴，露出一口锃亮的白牙，埋头狠狠对着灰石的肩膀恶狠狠咬去！
“啊，松口松口！！”
灰石肩膀剧痛无比，不由目眦欲裂，用铁拳使劲砸青女的背脊。
青女虽然后背被砸得咚咚直响，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反而眼神越来越狠，直到咬了口肉下来！
第五百八十二章 愚昧
血箭飙射而出。
灰石捂着肩膀凄厉地惨嚎。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大家见青女脸颊红肿，满嘴鲜血，口中还叼着块肉的模样，都惊到说不出话来。
那些原本对青女有想法的，现在都真的萎了。
“噗！”
青女将口中的肉吐出来。
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她对匍匐在脚下捂着肩膀哀嚎不止的灰石说：“这肉是你的，我不吃，你可以自己尝尝。”
巨山里蘑菇和蕨类植物多，动物少，所以肉很珍贵，换个人说不定真会吞下去。
灰石惨嚎着，用最恶毒的语言疯狂诅咒着青女，青女静静听了会儿，觉得没意思，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词，转身走了。
过了两天，青女听说被她捅伤了屁股的大野快不行了，想了想，抬脚来到大野那位于地下的洞穴中。
地底洞穴十分黑暗，只有一丝光线从地面透进来。
大野撅着屁股趴在枯叶堆里，哎呦哎呦地低声叫唤，见到青女来了他很激动，拼命想站起来揍她，然而试了几次，终究无力趴在了地上。
青女盘膝坐在了他旁边。
大野躺在地上，口中不断发出恶毒的诅咒，怨毒地盯着青女。
青女不紧不慢地打量了下他的屁股。
只见他的伤口处塞着一团混着黑灰的泥巴，伤口周围都溃烂了，淌着黏液，看起来极其恶心。
“去求医老赐药了？”
青女了然。
族里的医老喜欢赐人泥巴，不管是什么外伤，医老通通都会赐团泥巴下来，让伤患糊住伤口。
但基本上伤口是治不好的，还会起到反效果。比如手臂上划了一条小小的伤口，敷泥巴后整条手臂溃烂，最终弄得要截肢。
但是医老说了，是大家心不诚，不是他赐的泥巴的问题，如果没有他赐的神药，可能死的还要快。
青女对此嗤之以鼻。
她要是受伤了，坚决不会问医老求帮助。
大野根本没接青女话茬，扭着头，依旧在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她。
青女虽然一点都听不见，但一直很认真地在看大野的口型，等他骂得没力气了，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呼着气，才道，
“是你自己说很舒服的，为什么要怪我？”
大野被她这无辜的样子气得简直要吐血。
见大野还是眼神怨毒的样子，青女思索了一下，说：“要不我给你养孩子？”
大野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才刚生出来不久，就在不远处被名女人抱在怀里。
这女人平时在女人堆里也算泼辣，但在青女面前却没敢撒泼，闷不吭声的躲在角落。
大野脸色蜡黄，阴毒地瞪着青女，破口大骂：“滚你……”
各种不堪入耳的词汇。
青女掏了掏耳朵，决定一直坐在这等他骂完。
渐渐的，大野脸孔开始发青，眼睛凸瞪着，说话也变得费力。
他死死地盯着她，口中嗬嗬地说喘着气，嘴唇微微蠕动，非常费力地说着什么。
但青女的耳朵是听不见的，她坐在大野旁边，耐心地盯着大野的嘴巴，告诉他，嘴巴张得再大些。
大野的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接着竟被活活气死了。
青女愣了愣。
最终拍拍屁股上的土渍，走了。
这件事相当程度地震撼住了青女周围的男人，不敢再轻易拍她屁股，也不敢说要让她给自己生孩子的话了。
又过了三天。
青女听说灰石也死掉了。
他的伤口流血不止，医老也赐了泥巴和黑灰，灰石抹在伤口后，血虽然止住了，伤口周围却腐烂了，接着灰石发了高烧，过了一夜后，再也没醒来。
巨山山体内的人命脆弱无比。
不过这里食物充足，安全无比，大家生了一个又一个，所以对族人的死去没什么大感觉。
当然，死者的亲人就不一样了。
灰石的兄弟圆石来找青女，恶狠狠地对她放下了话：“我已经跟族长求过了，族长说，等你十六岁后你就归我，等着吧，我要弄死你！！！”
“我要让你生十个孩子，生出来的孩子统统拿去献祭给外神！”
青女沉默了。
她虽然力气比普通女人大，而且狠，但她琢磨着，如果几个男人分别抓住她的手脚，那她是反抗不了的。
青女看向天空。
她想出去，她不想生孩子。
这是她的执念。
她在六岁的时候曾亲眼看着自己的阿姆分娩，看着她鼓着高高的大肚皮，躺在草地上满脸大汗，不断地凄厉哀嚎。
她看到阿姆双腿间，出来一只白紫色的、血淋淋的小脚。
就是这个东西，始终出不来，让她的阿姆痛苦不堪，她想。
于是她握住那只小脚，想把它拉出来，但越拉，阿姆的尖叫就越凄厉。
渐渐的，阿姆的脸色越来越灰白，哀嚎声变成喘息声，躺在地上虚弱地合着眼睛。
青女很爱自己的阿姆，不愿看她痛苦地死去，那时候的青女还很相信族里的医老，于是大着胆子去求来族里的医老给阿姆医治。
结果医老来了后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她的阿姆一眼，给了一撮用叶子盛着的黑灰，让她阿姆服下，就走了。
青女如获至宝地将灰塞到阿姆的嘴里。
但没有用，她的阿姆还是死了。
死时的模样非常凄惨，鼓着大肚皮，瞪着眼睛，双手双脚摊开，就像只肚子鼓起的大青蛙。
她的身上全是湿漉漉的汗液，粗糙的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巴。
那场景恐怖到让青女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她的族人们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把阿姆的尸身带走，在血肉中撒上汲花的种子，让阿姆的尸体滋养汲花……
自那以后，她就对自己的“族人”没什么感情，对生孩子这种事恐惧万分。
她还没活够，她不想鼓着大肚皮像青蛙一样四脚朝天的死，她觉得一点都不值。
但是没办法，族长已经决定把她给圆石，圆石甚至说要把她生下来的孩子献祭给外神……
外神是一百年前出现的一种未知生物。
它们会发出超乎他们想象的，异常洪亮的怪吼声，让一壁之隔的他们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祈求它们不要闯进来伤害他们。
后来族长宣布，外面的是外神，他们只要献祭孩子就不会有事。
于是每一年大家就通过岩壁上一个小小的洞口，将刚出生不久的、洗干净的婴儿塞到外面，所有人再由族长和医老带领，对着洞口齐齐跪拜，直到吼声消失。
青女木木的眨了眨眼。
她不想冒着生命危险给圆石生孩子，更不愿自己的孩子被献祭给“外神”，但她似乎已经走投无路……
不，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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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降临
几天后。
昏暗的巨山山体中。
阳光透过窄小的洞口透下来，无数燕子在昏暗的光线中盘旋飞舞，为筑巢而忙碌，啾啾啾的清脆叫声连成一片。
陡峭的山壁上。
几千名皮肤苍白、围着树叶的原始人抓着凸起的岩块，向上奋力攀爬着，他们个个牙关紧咬，手臂肌肉隆起，鼓足了劲想超越身边的人。
底下几万人熙熙攘攘地站在一起，昂着头，为攀登者们声嘶力竭地呐喊鼓劲。
气氛十分火热。
在一干攀登者中，身为女人的青女分外显眼，她身材纤瘦，四肢纤长，牢牢地吸附在岩壁上，抓着凸出来的岩块，像壁虎般灵巧地向上攀登，超过一个又一个竞争者。
每年，巨山里的人都要举行一次攀登者比赛，谁能攀到最高处，摘到最大的那个燕窝，谁就是胜利者，能得到“攀人”的称号。
“攀人”会获得族长和医老的最高褒奖，同时能得到大量的食物、最好的洞穴，并且可以挑选任何人当自己的伴侣。
青女知道，族里有个男人天生不能跟女人生孩子，她想获得“攀人”的称号，然后指定那个人作为自己的伴侣。
这样，她的所有顾虑都解决了！
青女仗着力气大、臂力足，越爬越高，很快爬到了六百多米的高度，甚至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爬在了最上方。
“呼、呼！”
胜利在望的青女喘着粗气。
此时她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燕窝，这种燕窝是用燕子们的口水做成的，呈乳白色，间或夹杂着细细的小树枝。
“啾啾啾！啾啾啾！”
无数燕子从燕窝里飞出来，扑腾着翅膀悬停在青女周围，叫声尖利嘈杂，想驱赶走这个闯入者。
青女看着头顶处那个距离她只有五十多米的大燕窝，眼中亮起兴奋的火苗。
“咔擦……”
这时，青女脚下踩着的岩块倏然崩塌碎裂，岩块变成碎石子掉落了下去，她整个人悬在了半空中。
青女瞳孔一缩。
要不是她的手抓得牢，刚才就摔下去了。
她低头一看，发现脚下的一切都变得很小，人们的头顶都变成黑黑的小点了，黑压压的连成片，要是从这里摔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青女心噗通噗通狂跳，换了处坚固的地方踩好后，背脊后知后觉地冒了层冷汗。
而在她停顿的时候，她脚下的圆石赶了上来。只见他眼神阴狠，嘴上挂着冷笑，突然抓住青女的右脚脖子，想把青女给拉下去。
青女眼神一冷，双手牢牢抓着岩壁，同时挣动右脚，想摆脱圆石的桎梏。
圆石怎么可能让她轻易摆脱。
多年的攀登经验让他臂力不小，他如跗骨之蛆般抓着青女的脚，极力要把她拽下去。
青女空有一身力气，在这种情况下却根本没有办法，只能牢牢抓住岩壁，不让自己掉下去。
两人一时僵持起来。
过了一会，原本在两人身后的一名参赛者超过了他们。
青女心头着急，
“你就不想成为攀人吗？！”
圆石哈哈大笑：“去年和前年的攀人都是我，攀人对我来说没那么有吸引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打算，死心吧，你不可能成为攀人的！乖乖给我生孩子，生出来的所有孩子乖乖献祭给外神，你逃不掉的！”
他狂笑着说。
青女眼见着超过他们的那个人离终点越来越近，喉咙发出一声低吼，潜力爆发猛然甩脱圆石的桎梏，接着咬紧牙关，用磨得伤痕累累的手，迅猛向上攀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名参赛者摘到了那只燕窝。
看着他高举燕窝兴奋的样子，有一瞬间，青女的眼神充满绝望。
陡峭的岩壁上。
青女睁大了双目，神色灰暗。她头顶那新出炉的攀人一手举着燕窝，兴奋地大笑着，她脚下的圆石没再往上爬，满脸都是得逞后的快意。
难道真的逃不开那可悲的命运吗？
青女抬头看向那蔚蓝的天空。
此时因为距离的拉近，这片天空比她在地面上看大了许多许多，有清新的风从洞口处吹进来。
青女眼神一厉。
她还有最后一条出路！
那就是继续往上爬！爬得更高、更高些，直到爬出洞口，爬出山体，爬到外面去！！
青女心脏狂跳，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她眼神近乎凶狠地盯着头顶的天空，在嶙峋陡峭的山壁上继续攀爬起来。
在所有人惊愕的眼神中，青女很快超过了那位“攀人”，但她没有停，一路向上，一路向上，往自由爬去。
众人哗然，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底下的族长怒吼：“拦住她！把她杀死！把她杀死！”
“不准让她爬到外面去！！”
圆石回过神来后快速地往上爬，向青女追去，一边爬一边大喊：“放弃吧，你不可能爬的出去的！你不看看还有多少路！没用的！”
离洞口还有一千米左右，比他们刚才爬的距离还要多。
但青女充耳不闻，只一心往上爬。
巨山内一时闹哄哄的，乱成了一锅粥。
正在这时。
异变陡生。
巨山外传来一声极有洞穿力的清亮唳鸣声，接着头顶一暗，有什么极其庞大的，能遮蔽住整片天空的东西，在洞口处一闪而过。
众人倒抽一口气。
所有人都安静如鸡。
很快，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土石崩塌。一双庞大到超出他们想象的黑色巨爪抓在了洞口处，弯刀似得利甲深深嵌进岩石内。
一只大到足以堵住洞口的凶禽脑袋，从洞口处钻了进来，硕大的眼睛盯着他们瞧。
好像在看一窝蚂蚁。
“咯咯……”
原本还凶神恶煞的族长顿时瘫软在地，双目惊惧，喉咙里控制不住地发出咯咯响。
其余族人更加不堪，瘫在地上，吓得魂也没了，往常说一不二的医老甚至屎尿失禁了，身体抽搐得像要晕死过去。
巨型凶禽脑袋很快收了回去，包括两只巨大的黑爪也消失了。
众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发出劫后余生的呼喊，突然。
“轰！！！”
那头紫红色的超级凶禽收拢双翼，脑袋朝下，竟直接撞开了对它来说过小的山洞口，强硬地闯了进来！
山壁摇晃，土石崩塌，庞大的岩石一块块从洞口砸落。
洞口被撞开好大一缺口，巨山山体内光芒大盛。
众人慌忙逃窜，口中发出恐惧到了极点的，破了音的嘶喊。
医老哆哆嗦嗦的，瘫在地上爬不起来，但在这生死时刻，谁都没管他。
青女心中也惊惧不已，震撼万分，但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是抓住岩壁，低下头，祈祷自己不要被滚落下来的岩石撞到。
而不管他们怎么样，紫红色巨禽，也就是，依然舒展双翼，背对着阳光，载着叶羲缓缓降落到这被遗落的贫瘠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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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四章 不配当族长
扇着双翼。
这座巨山虽然山顶口子小，但里面的空间真的很庞大，甚至可以舒展双翼在里面飞几圈。
从外面看，它就像个扁扁的天然蒙古包，庇护里面的人世代繁衍生息。
“砰、啪！”
山顶崩裂的岩石，依然和着碎石在滚滚砸落。
趴在岩壁上的青女艰难地躲过一块坠落的大岩石，又闷头硬生生地挨了几块小岩石的砸击，身上已经伤痕累累满是灰尘了。
这时，一块直径长达半米的巨型岩石，轰隆隆地沿着陡峭的岩壁滚落，最后以灭顶之势，朝着青女的头顶直直砸来。
青女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只来得及弯下腰。
砰地一声闷响，巨岩重重砸到了她瘦弱的背部，剧痛的青女脑海一片空白，喷出一大口血，像破布一样从峭壁上坠了下去。
叶羲刚才一直在望地面，此时若有所觉，收起向下望的视线偏头看去，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个人在往下坠。
“嘎嘎，往右边飞！”
双翼一侧贴着岩壁飞行，叶羲身体悬空，一只手抓着的羽毛，一只手接住了奄奄一息的青女。
青女被砸得满头满脸都是血，血糊的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小口喘着气，哆嗦着手下意识抓住叶羲的衣服。
叶羲知道是他们刚才弄出的动静将她伤成这样，非常自责，刚想拿出疗伤用的银豆子给她，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叶羲连忙道：“嘎嘎，那边还有个人！飞过去！”
而濒死的青女竟辨认出这是圆石的惨叫，骤然睁开眼睛，不知哪来的力气，用血肉模糊的手紧紧抓住叶羲的衣服，嘶哑道：“别去……”
叶羲这稍一分神，就没接到圆石。
随着声闷响，从高空坠落的圆石毫无意外地摔成了肉酱，死的不能再死了。
叶羲微微皱起眉，视线有些冷淡和不解地看向他救下的青女。
但他没法对这个模样凄惨的女人怎么样，给她喂了几颗银豆子，依然带着她一同往地面降去。
这时地面上的人很多已经吓得瘫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了，还能做出动作的人无一例外全部跪趴在地上，不住地朝着朝着叶羲磕头，并神情癫狂的大呼，
“外神降临了！外神降临了！”
“求外神大人饶命，饶命！饶命！”
随着阵狂风，收拢翅膀落到地上。
因为太过庞大，就仿佛近在咫尺一般，原本还癫狂呼喊的人倏然一静，哆哆嗦嗦地跪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了。
叶羲心中失望。
他见过这么多部落，但还从未有部落的人像这个部落的人一样胆小。而且，望过去连一名战士都没有。
自他成为大巫后，就可以用肉眼分辨出谁是战士，以及战士实力的强弱，但眼前黑压压的几万人，显然没有一名战士。
“嘲！”
不耐地叫了声。
那几万名趴伏的人影明显一抖。
叶羲从身上跳下，在人群中准确地找到穿戴最为华丽，身材也最为强壮的族长，对着他道：“你是族长吗，不用怕，出来吧！”
跪在地上的族长惊惧地抬起头，见叶羲果然在看着自己，顿时冷汗涔涔而下，因为极度恐惧，他的脑子已经不转了，一边向叶羲的方向膝行，一边用恐惧的变了调的声音道，
“外神大人、外神大人恕罪啊！”
“是不是今年的婴儿献的少了，或者不干净，您不满意啊？都是我们的错，请您宽恕我们！外神大人啊……”
叶羲脸色蓦然一变。
“献婴儿？什么献婴儿？！”
族长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用颇为无辜的眼神看着他，疑惑道：“难……难道您没收到？”
叶羲脸色冷峻：“告诉我，你们为什么献婴儿，把婴儿献给谁了？一共献了多少名？”
“大人，请让我告诉您吧！”
这时，身后一道清晰的女声传来。
原本气息奄奄的青女吃了叶羲给的异果后已经恢复了，不仅如此，青女还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耳朵竟然能听到声音了。
倒不是银豆子的效果逆天，主要青女是普通人，异果对她的作用比较大。
叶羲回头。
这是青女第一次看清叶羲的脸，当接触到叶羲的视线，她立刻像被烫到般垂下眼去，深吸了口气，才原原本本地说起来。
叶羲越听脸色越差。
他只要想起无花果林里躺着的爬满虫蚁的婴尸，还有藏在枯叶里的幼小人骨，就无法压抑胸中的怒火。
族长偷偷看了眼叶羲，见他脸色难看，不禁越来越害怕，额头冷汗也越来越多，恐惧到极点的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跳起来，从人群里扯来一个大肚便便的孕妇，拉到叶羲面前噗通跪下，挂上讨好的笑，
“外神大人，大人，这个女人肚子里有婴儿，就快生了，我将它献给您！”族长，“如果您等不及的话……我把她肚子剖开，现在就……”
话音未落。
一把黑色匕首化作一道黑光，向族长激射而去，族长脖颈一凉，头颅咕噜噜滚落，鲜血从断口处狂喷而出。
叶羲脸色冰寒地看着面前的无头尸，冷冷道：“你，不配当族长！”
这里封闭愚昧，把一壁之隔的吼猴当“外神”而恐惧可以理解，但身为族长，不想着保护族人，却把族里刚出生的婴儿推出来消灾解难，简直恶毒冷血至极。
死不足惜！
青女见族长死了，眼神畅快，其余跪趴在地上的人隐约知道自己的族长死了，却半点都不敢吱声，而医老像犯了羊癫疯，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叶羲见他穿戴“奢豪”，知道他不是普通人，说不定也是献婴儿的元凶，并没有急着救人，而是问青女。
“他是谁？”
青女看着医老的眼神冷冽。
这个医老害死多少条人命，奸淫过多少女人，用手中的权势做过多少惨绝人寰的恶事。
“回大人话，他是我们族里的医老，他……”
叶羲听到一半就不想听了，但也懒得割医老的头颅，只是命令旁人将他拖到一旁，任他发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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