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湖中灵妖
帝江又目送二师兄慌慌张张的抱着雪狐走了,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顿觉有些似曾相识,那日他离开长林道的倒霉日子也是如此,帝江心下有点不妙,总觉得今晚或许会有大事发生。
帝江脑子里思索着,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打架的物什没有,仔细将那本就存不下太多东西的脑瓜翻来覆去想了个便,总算让她想起一件宝贝她爹临走前留给她的除了那一把火云神剑,还有一枚血泪吊坠。这血泪吊坠的来历,连帝江他爹也说不太明白,只说是件法力巨大的宝贝,在危急时能救仙一命。
帝江连忙回屋翻箱倒柜地翻起了这枚保命符,终于在一个小黑盒子里找到了静静躺在丝绸布上的血泪吊坠。
那吊坠虽名为血泪,可却是纯洁明亮的乳白色,怎么瞧着也跟血沾不上关系。摸上去是凉凉的玉质,手感倒挺好,帝江不假思索的带上。刚套上脖颈,却听见耳中突兀地出现了一声神鸟的哭啼,吓得帝江手一抖,险险的抓住一旁的桌子站稳。再细细一听,却又再无任何声息。
帝江摇摇头,许是自己听错了吧。
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转身便向厨房走去,打架不吃饱可怎么行!就算今晚打不过,也得吃的饱饱的爽快打一场。将一摞糕点,鸡腿,小菜都装入宽大的袖袋里,帝江才算放过了这已经备受摧残的厨房。
刚迈步出门,却正巧在厨房门口蹲着一脸忧郁的新晋同门师弟纪周。
帝江对这位新弟子无甚印象除了宴会上直愣愣的那个问句,其余时间均似乎没在哪瞧见过这个存在感薄弱的新同门。
其实说来,这纪周自从拜入白泽帝君门下后最近也委实郁闷。他身为太乙真人的小儿子,因真人已避世多年隐居在鹧鸪山处,本也生的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也使得一手好仙法,原是众山妖追捧的对象,哪个山妖姐姐见了不给他递果子。可自从来了这九重天,不仅风头被那小自己整整一千岁的九虚压过无人问津,竟还碰见了小时的玩伴垂月。
这垂月什么都好,就是那八股之心委实太浓厚了些,那垂月每日拉着他参加九重天的八卦大会小会,他本想拒绝,但又一向是个心软的,只要那垂月公主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望着他,他便也只好认命的跟着了。但……他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好男儿啊!怎么能终日同一群八卦仙姑混在一起呢!
而,而且今日听那八卦,师门的二师兄竟竟还喜欢男子!瞧着那二师兄也是个不错的美男子,只是眉眼里总是透着一股妩媚,也着实让纪周心惊胆跳生怕被瞧上,毕竟自己虽样貌比九虚差了一点,但是胜在更有男人风味,越想越觉着自己可能被二师兄看上,越发担心起来。几桩烦心事思索下来,纪周委实忧郁了起来。
于是便趁八卦会的间隙跑了出来,蹲在这草地上拔草泄气。
帝江与他不算太熟,但毕竟也是同门师弟,见他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便走上前去嘴角挤出几分如沐春风的笑容关怀地问道:“纪周师弟蹲在此处,可是肚子饿了?”
纪周还没回答,手里便被塞了几块桂花糕,抬头便见一个红衣少女笑得甚是明朗的看着他,见他不说话,帝江便道:“师弟这桂花糕味道极好,清香可口,你可尝尝。”边说边继续往大门走,“我还有事,下次再聊”挥挥手便跑了。
看着那少女的身影消失,纪周盯着手里的桂花糕,心下更加忧郁了,都说着帝江与九虚有那种关系,但她今日对自己笑得这般动人还塞给自己了桂花糕,莫不是移情别恋看上自己了罢,九虚可是自己的好兄弟,这可如何是好?
纪周捏着桂花糕,尝了两口,却觉清香怡人,一派愁思便沾染了淡淡桂花香吹起万千风浪。
帝江却未管那纪周脑中想的都是何物,打包好了食物,又耐心擦拭了几遍火云剑,便默默的等着子时到来。
夜幕很快便降临,帝江仔细清点了自己的家当,便唤了朵小白云轻飘飘的飞向长林道。
熟门熟路的在林中寻那金灿灿的仙树,站在那仙树下,仰头看了许久,却未见那席白袍的身影。帝江等了片刻,却还未瞧的有人出现,心下不免犯嘀咕,他不会忘了吧……还是遇见了什么危险?
帝江思忖片刻,觉着是后者的可能性极大,九虚一向是个沉静靠谱的人断断不会忘了今夜与她的约定,他又说过能追踪到那妖物的行迹,莫不是已经追上那妖物了罢,而他独自一人去必定会有危险,帝江越想越有可能,于是点起一个火球术,一手握着血泪吊坠,一手将火云剑拔出剑鞘,壮了壮胆往灵湖边走着。
走了片刻,边寻着那白袍少年的身影,不知不觉中便又走到了当日被那妖物袭击处,抬眼一望便能看见那白日里一片晴朗的灵湖,此刻却带上了几丝幽幽的色彩。
帝江感到一丝莫名危险。脚步后退了几步,但一想到或许九虚已经遭遇了危险,便又给自己打气又往前走了几步,正欲探查一下四周,忽有一个黑影掠过,一股大力将她裹入一旁的大树后,她奋力挣扎却也挣脱不了黑影的束缚,正欲掐诀施法,却被捂住嘴巴,“别出声。”
那熟悉的清冷声响起,帝江借着月光一瞧,正是自己寻了大半个时辰的九虚。心下不由得有些生气,正欲开口询问,却见九虚面色沉重比了一个不做声的手势示意她往外瞧。
帝江转过头去一看,被吓得不轻,方才她所站之处,竟出现了一个高大狰狞的妖物。那妖物生的十分宏伟高大,头上有四角,面目狰狞,似是在寻找什么。而那妖物似也是感觉到了什么,方向一转,缓步朝他们躲在的大树走来。
红衣少女听着那逐渐临近的脚步声,手下意识地便按在剑上,虽这妖物看着十分厉害,但也得硬着头皮一战不是,决不能丢了帝江一族的颜面,帝江严肃地想着。
正在脑海里想着如何与这妖物大战三百回合,却感到一旁的九虚握了一下她的手,她转头看向他,月光透过树影漏在他漆黑的眸子中,起了点点荧光,而那盛着月光的眼眸看着她,她心跳竟又快了起来,那种奇异的感觉又席卷了她,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九虚便又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看向灵湖那边。
不会又有怪物出现在灵湖吧?帝江迅速收了那奇异感,顺着九虚的手看向灵湖。却见那处突然水汽弥漫起来,大雾笼罩了半个灵湖,若有若无的歌声想起,而方才正朝他们走来的妖物却仿佛一下变了样子,变得略有些呆滞,脚步虚浮,转向又往灵湖走去。
“他被蛊惑了。”九虚一眼便瞧出了那妖物变化的问题所在。而很明显,这突如其来的蛊惑一定与那灵湖的妖物有关。
第十三章
帝江突想起那日自己也是如此,听见一阵歌声后便神力停滞头痛欲裂,没想到那妖物竟如此厉害,刚刚那瞧着如此狰狞的怪物竟无半点反抗之力。
她的手握在剑柄上,正欲仔细瞧瞧还有什么变故。
却突觉心慌的厉害,冷汗湿透了衣衫,那歌声由远即近,若有如无的也出现在了她耳旁,她心下一急,他们定是被那厉害的妖物发现了。她得赶紧带着九虚走,现在她知道了,她是定定打不过那妖物的。
刚用尽心力转身欲对九虚说些什么,但却仿若胸口压着什么重物,竟吐不出一个字。但是却见九虚似毫不受影响一般,月色般的眸子看着她,眼里还透着几分焦急。
“帝江。”那少年特有的清冷声音突然传入耳朵,令得她灵台清醒了几分。
但她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印象里,这似乎九虚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其实帝江原是她们一族的名称,她原本不叫这个,父君给她起了一个名字的,但是随着族人一个个的陨落,这世间便只剩她一只帝江,她叫什么已然不重要,帝江是她们一族,现在只是她一个,这天上地下,只有她一个帝江。她脑子里又出现了一片血色,似有哀嚎和鲜血,染满她整个视野,她心中一股暴戾之气顿起,她感到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黑色的纹路游走在体内,眼瞳无意识的变成了血色。
正在她脑海里想法飞速掠过之时。,脖颈上的血泪突然爆发出一声鸟鸣,如万千云雾凝成的第一滴雨露,清脆又温柔。
帝江只觉一阵清凉之意,霎时便清醒了过来。
一醒来便见自己在一个怀抱里,而那怀抱主人此时正定定的看着她。她楞了一刻,便急忙挣脱出来,却浑身发软,那人见她站立不稳,又伸手一捞将她揽入怀里,“别动,也别出声,那妖物还未走。”
帝江转头看向灵湖,雾气还没消散,且越发有聚集之意。她又回过头来看着九虚的侧脸,低声问道:“这到底是何妖物?”
九虚思忖了片刻,轻声答道:“若我没猜错,方才那四角的怪物乃皋涂山之妖兽攫如。只是不知为何竟到了这九重天上。”又转头看了一眼帝江苍白的脸色,“至于那湖中妖物,歌声可迷惑妖兽,却无法迷惑神族,应是东海海妖蜃吾。”
帝江本是随心一问,没想到他竟真的知道,且瞧他神色淡然,仿佛面对的不是什么厉害的妖物,而仅是两只小虾米一般,但她明明记得在书籍里写过,无论是攫如还是蜃吾,都是顶顶有名的妖兽,虽次于上古四大凶兽但也十分神气威风,怎地他如此淡然,想起自己本想大发神威,却还没真的打架就已经如此狼狈,还被他抱在怀里不由得气势又矮了几分,挣扎片刻说了句:“我已无大碍,你可将我放下了。”
九虚见她脸色似乎红润了些,点点头便松开了手继续专注的盯着那两只妖物的动态。
而在帝江还在沉浸那又涌起的奇异感觉和之前身体变化神游天外的时刻,九虚早已冷静的思考起来。
这两只妖兽并非九重天上的妖物,且皋涂山与东海离这里少说也有要飞几日的距离,这两只妖兽为何会出现在此?而这两只妖物原本强盛,却在它们身上没有发现半年妖气,且如此大的动静,整个九重天却仿佛不知晓一般,竟无人觉察。
九虚越想脸色越加深沉,他虽表面淡然,但也很清楚这两只妖兽远不是什么小虾米小鱼虫,仅凭他此时和再加上这只小神鸟,他瞥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帝江,心中盘算着,即使联合起来胜算也不高,昨日他持苍河剑出现在长林道救下帝江时便已觉不对,昨日那妖物退的虽快但并未有什么实际损伤,且那水汽浓郁程度远超普通妖物,只是没想到,真实情况竟比他想的还要糟糕,能否平安度过今夜都是一个问题。
现下只能盼着那两只妖物打起来,趁他们两败俱伤时再做打算了。九虚这样想着便静静待在树后看着眼前的情景。
那攫如离灵湖越来越近,但是天不遂人愿,那攫如被蛊惑后犹如一只听话的小兽,只顾着往湖中走着,半点要打架的意思都没有,看来这只蜃如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
他想了想,片刻后对帝江说道:“我们今日若想逃出此地,必要杀了那蜃如才可。我曾看过上古书籍,那蜃如真身脆弱,藏在迷雾之中,若被发现小仙童都可杀得,只那蛊惑的能力颇为棘手,能使妖兽为它所驱使。”
他转头看向那红衣少女,少女此刻眼神还略带迷茫的看着他,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且在此处等我,我去将那蜃如寻到,杀了它再回来寻你,到时再来解决这只攫如。”
帝江一听明白他要自己去独面那只妖兽,霎时死死拽住他白袍的宽大袖子,脑袋摇的更拨浪鼓一样,“那可不成,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寻那妖兽,那妖兽一看就甚是厉害,”说道后面竟急的结巴起来,“我、我和你一道去。我、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二师兄都说我最近仙法有进步。”
九虚一看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担忧,苍白的脸色却透着某种坚决的意味,他知道假使放她一人在此处她也定会跟上来。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一对甚是金灿灿的树叶子递与她,“这是菩提树叶,有定神清心之效。你将它放在耳旁便可阻碍那歌声之魅。蜃如蛊惑之力对我无效,但对你却影响甚大。万事需小心。“
嘱咐完,便抬手施了一个隐匿诀,一层朦胧的结界泛着雾气裹住二人的身影。
“跟着我。”九虚说着便抬步向前走去。
帝江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跟着他。刚才虽冠冕堂皇地说出那一番话,但现在要去那迷雾之中与那妖物打一架,心下还是有些小紧张的。又低头看了看金灿灿的树叶,没想到这九虚竟会随身携带这菩提树叶,他乃上古神族,又是善于迷幻他人的华胥族定不会怕这蛊惑之力,难道是早料到自己会有这一出,还怪体贴的。帝江一边想着,一边将叶子举起来放在耳旁,灵台霎时又清醒了几分,这叶子竟如此神奇。帝江顿时握紧小拳头觉得胜算满满,没了那蛊惑之力,自己定能大发神威将那怪物打的找不到北。
在这些杂乱思绪中,二人终于一步一步临近那水汽弥漫的灵湖。
第十四章 失眠之夜
颜林今夜有些失眠。
在软软的床絮上翻来覆去想着今日所发生之事。那雪狐的魔力竟全然消失了。真是怪哉。三天前,那雪狐身上的魔气还甚为浓厚,但今天却一丝魔气都没见着。哪怕抱于白泽帝君,但帝君端详片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让颜林明日依旧抱去妙华仙子处让她瞧瞧可有异常。
但是不知为何,那股不安感却总是笼罩在心头。
颜林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眼见外面夜幕深沉,只布着点点星辉。想起这几日雪狐与自己日夜相处,每日皆由自己抱着这毛茸茸的小家伙,倒也甚是习惯了。且这小家伙甚是聪慧可爱,总拿那一双圆圆的眼睛瞧着自己,现在自己睡不着,去瞧瞧那小家伙如何了也好。边想边走去床尾,那为它用云絮搭的小窝还在,但是雪狐的身影却未曾见到。
颜林心下一惊。连忙穿鞋出门寻找。刚踏出门槛,便见一抹灵动雪白的身影跑过,不是雪狐又是哪个,那雪狐向前跑了几步,似是要引他上前,便站在原地只拿那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颜林连忙跟上一边还嘟囔着这是要往哪里去。越走着,越加发现这景色有些熟悉,是长林道。
这雪狐引自己到此处是为何意?他心下一边想着,脚步也跟着雪狐未停。这林子已深入一半,他总算觉察出了一些不对。
这浓厚的水汽,和空气里都快叫嚣出声的水系术法竟让自己神思一停,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了许多画面。
也是此时才想起,幼时自己还是一团小狐狸时,其实曾在雪狐一族生活过,那时九尾一族与雪狐一族关系甚为亲近,自己的爷爷当时的狐帝曾带着他在北荒游历虽只有短短数年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一段时光,后来时光飞逝,九尾一族不知为何和雪狐一族渐渐疏远,而后雪狐一族消失,他便再未想起过此事,今日竟在这种情况下回忆了起来。
随即他便感觉到一阵头痛眩晕,眼前一黑,身子便倒了下去。
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如泣如诉,始终萦绕在这迷雾之中。
帝江虽有那菩提树叶隔住耳朵,但却依然感到胸口发闷,只是总算比方才好些了。再一瞧,走在前头的九虚,神色淡然,步伐优雅,颇有泰山压顶也从容之势,真是仙与仙不可比啊。
正在心中一边腹诽自己怎么这般比不上别人的气度,一边闷头跟着前方的身影走。
但是不出片刻,这迷雾越加浓厚,甚至那耳边的歌声都越发清晰,吵的帝江不止胸口闷还头痛,正欲问问九虚还要走多久才可与那妖怪打上一架。一抬头,前方竟没有了九虚的身影。
帝江霎时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着,周围一片白茫茫,除了迷雾什么也没有。不见白袍少年的身影,甚至连身边的仙树也都仿佛一夜消失不见一般,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正欲再走走找寻一下九虚,却感觉那水汽又加快弥漫了起来,原先还能看见十米以外的道路,现在却连五米都看不见了。耳边歌声越发明晰,先前还似在悲伤的倾诉,现在却更像是在凄厉的哀嚎。
那白雾中渐渐走出一个身影,帝江心下一紧,那身影虽熟悉的紧,但是会在此刻出现的又会是谁?
下一刻,帝江就愣在了那里。
“母亲?”那白雾中走出的身影,面色坚毅着一身金丝白边红袍的赫然是她的母亲淮邬式,她母亲淮邬氏出身高贵,乃九重天上前任战神之女,对自己要求极高,性子刚烈嫉恶如仇,仙法也极为高强,连带教育帝江也是如此,从小帝江可没少因为学习仙法偷懒而被母亲责罚。记忆如水般划过,母亲虽然严厉但是对自己也是极好的,总是给自己做各种好吃的糕点,教自己读书识字修习仙法,给自己做纸鹤玩具……这种种种种历历在目。
周围白雾都消失了似乎从未存在过,这目之所及的景色都变成了她熟悉的依恋的西山之巅,这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前方是她常去的花园子,里面开着她最喜欢的凤凰花,再向前走是一座小巧精致的亭子,她常与她的好友喜鹊一同在亭子里玩耍,隔壁的鹧鸪妹妹也常来串门。
她还沉浸在自己回到西山之巅的狂喜中,周围景色一转,就见她的母亲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她说道神魔大战战火熊熊,她和父亲即将动身去北荒,叫她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勤加练习仙法。
而她一向很听母亲的话,轻轻的点头,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
一年又一年,春去秋来,三十个春秋,那日她感到西山的结界有所波动,她以为是父亲母亲归来,满怀欣喜的跑了出去,见到的却是一个优雅但是却陌生的神仙,那神仙告诉她,她的父母亲已在神魔大战中死去。她那时很小,却也知道生和死的区别,她紧紧拽住那人的袖子,一言不发,她只记得母亲说他们会回来,他们一定会回来。
那神仙见她此状,并未再说什么,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她带去了九重天上,从此她便成为了白泽帝君最小的弟子。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这许多年来,那时的期盼,无助,绝望,又再次涌向心头。
她抬眼望向四周,刚刚出现的西山景色已不复存在,只剩白雾漫天。
而那白雾中的身影却再一次走向了她,但此时幻象已不复存在,她看见的是那只凶兽攫如,凶兽的头上的四角隐隐发出黑光,面目狰狞,口中一声低吼,四脚着地便冲向了她。
她眼睛陡然变为血色,一声剑鸣,火云剑仿若知晓她心意般飞出剑鞘,她双手一握向前一挥,一条巨大的火龙凭空出现,火龙一出现便发出一声咆哮,连带着周围的水雾都淡了几分,那凶兽见这火势凶猛,四只角黑光大盛,竟在它身前形成黑色的光罩。那火龙身上火焰发出烈烈的声响,在空中盘旋片刻便冲向那黑色光罩,霎时间黑红光芒交织,倒闪的帝江眯起了眼睛。
第十五章 上
九虚此时正在迷雾之中行走,在一刻之前他便发现身边的帝江不见了,但是他并未慌张,想她一时半会因无性命之忧。
而他已感周围水汽渐弱,水声不断,似要靠近那灵湖中央了,只是让他奇怪的是,走到此时竟还是未闻半点妖气,只有郁结不散的灵气。
抬手施了一个引路诀,菩提树枝已施施然为他指出的道路,这菩提树浑身上下都是宝,树叶可定神,树枝可识别灵气妖气而指路,树根可治愈外伤,真真是有用的一棵树。
九虚走了片刻,便已御风踏上这水波凌凌的湖面,而在前隐隐出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姿容绰约,耳旁忽响起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如春日之泉水,似是在叫他的名字。
九虚嘴边忽挂起一丝冷笑,眉间现出一点莹光,“如此低级的魅惑术法就不要使出来丢人现眼了吧。”
霎时,那眉间光芒大盛,整个灵湖都被这莹光笼罩,如月华如星光,很快听见一响破碎之声,待光芒消散时,耳旁的声音再未响起。只是在眼前伫立着一位柔弱的女子。
那女子面容柔美,身形如弱柳扶风,腮边两缕发丝随风拂动,平添几分风情婉转。
九虚看见她出现并未吃惊,只是眉间莹光跳动,显得颇不安分。
气氛一时之间有点僵持。直到那女子轻移莲步,脚下踏出一圈圈水波纹,她走到九虚面前细细打量了他两眼,方才开口,“倒是老身看走眼了,还道是哪位厉害神仙能如此快破我这魅惑术,原是华胥族的人。”说着便露出的一丝复杂的神情,“华胥族一向避世在华胥镜,鲜少出没,没想到这九重天倒能见上一见号称迷惑人心第一法的华胥族,倒实属老身的荣幸。”
那女子说着又看了看九虚两眼,似是发现了什么,以手捂嘴轻笑了起来,“老身修习这蛊惑之力数十万年,今日却被一个未成仙灵的小娃娃破了法,倒也有趣。”
这神仙也是分阶品的,如同妖兽一般,分为九阶。从一阶了悟开始,其次是三清,声闻,无色,十恶,有空,桓因,上行,到九阶道法自然,
而随着阶品越发高阶,每一个阶品的提升变得越发困难,目前九重天上除几位帝君和战神以外,其余神仙大部分都仅仅处在四阶,若有神仙侥幸突破进入十恶阶,九重天的婆娑罗花连开三十六日以示这吉兆,由此可见神仙们有多难得提升一次阶品,不过倒也是近千年来神仙们多疲懒得缘故,若是在上古时期,十恶阶的小神仙只能给上神们端茶倒水那自是不遑多说的。
而进入第一阶的征兆就是塑成仙灵,但白泽帝君座下的弟子虽天赋异禀但都年岁太轻,目前也仅有源胡,轩辕清及颜林是了悟阶。而九虚仅三千五百岁的仙龄,是以还未修成仙灵。
但九虚并没有如这女子所料露出任何惊慌的神色,他漆黑般的眼眸只是平澜无波的看着她。眉间的莹光跳动,只是手中的苍河剑似是感到兴奋一般发出阵阵低号。
那女子忽勾起动人心魄的一笑,周围的水汽又开始浓郁起来,薄雾渐渐笼罩在整个灵湖上空,只是这薄雾看似轻薄,却散发着阵阵寒意。
那女子又对九虚说道,“只是可惜了,这灵湖怕是要成为你的葬身之所了,小娃娃,你若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道可说出,老身也不是那么无情的妖仙。”
九虚依旧没有作答,只是身影一动,便出现在这蜃如女子面前,苍河剑快如闪电,剑影漫天发出灿灿银光,。
那女子后退两步,从容避开那剑影,又轻声笑道:“真是个不知趣的小娃娃,那老身便陪你玩玩罢。”
这周围的水汽越发浓厚,到后来竟成了液体的颗粒,滴在脸上隐隐作痛,那女子玉手一握,这些颗粒竟凝成一只巨大无比的乌龟。
那乌龟虽巨大无比满身冰霜,长得却太过憨厚,九虚愣神了片刻一时拿着苍河剑不知道该往哪里施法,没想到这女子爱好如此独特,按理来说形随意动,一般法术幻化出的都是老虎狮子龙等威风八面的形状,这乌龟倒是头一次见。
但是那幻化出的冰霜龟倒并未在意别人如何看他,那龟壳一缩,滴溜溜的带起一股旋风向九虚袭来,那旋风夹杂着冰雪之力,看似庞大其实速度极快,九虚施了个化虚术,身形堪堪落在那风雪之外,而那砸下的旋风竟生生将灵湖掀起三米高的巨浪。
那女子手轻轻挽过长发调笑道,多了几丝妩媚,“倒是个会躲的小娃娃,”随即话锋一转,带有几分凌厉,”那便再看看老身这一招你还如何躲。”
说罢,女子双手一握,周围的水雾迅速凝成实质,竟变作一面面冰镜,将九虚困在里头。九虚本想迈步逃出,抬脚却发现无法动弹,脚下也被寒冰冻住,半分都挪动不得。当下手中苍河剑低号出声,剑影漫天,却只将将使那冰镜起了几分裂纹,半点破碎之象都无。
九虚感到有些棘手,这苍河剑都隐隐有被冻住的迹象,而那冰寒之力正随着自己的脚逐渐往上蔓延,再耽搁片刻,怕是整个人都会被冻住,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九虚不再犹豫,凝神结印,眉间莹光大盛,看似柔和的光芒此刻却透着冷锋般的光辉,周围的冰镜顿时应声而破,随即,手中金光泛起,苍河剑受了金行术法加持变得更加凌厉异常,剑声呼啸,直奔那女子眉心而去。
那女子见那冰镜被破,脸色也露出几分惊讶,似是没想到一个连仙灵都没塑成的小神仙不仅破了她的蛊惑之力,还将她的心锁冰镜碎的如此彻底,这九重天的神仙不是自从神魔大战以来便神力不济么,难不成竟是谣传?
但是毕竟是威风凛凛身经百战的妖兽,惊讶不过半瞬便很快回过神来,玉手一握,几层冰镜又迅速结在身前,九虚料那苍河剑也难以突破这冰镜,虚手一招,将苍河剑收回,又将眉心莹光一点,化为一把玲珑小剑,在掌心悬浮盘旋。
第十五章 中
那玲珑小剑一出现,九虚的脸色霎时苍白了几分,唇角隐隐溢出一丝鲜血,似是将半身神力都押在这把小剑上。虽身上气息越发微弱,但白袍少年眼神里却透着炽热的光芒,随即轻轻开口说出了进入这迷雾中的第一句话,“这术法我也是第一次施展,倒也想试试它威力到底如何。”
那女子原本淡然的神色在见到那把玲珑小剑时霎时变得讶异起来,看九虚的眼神仿佛见着一个比她还凶狠的妖兽一般,“竟是焚灭剑。”
这焚灭剑原是父神锻造的十大神剑之一,后父神羽化时取此剑剑魂封入上古华胥族之仙魄中,于是这焚灭剑成了华胥一族特有的术法,哪怕是四海八荒最孤陋寡闻之人也一定听过此法的威名,此法不仅攻击力卓然,而由因带有神剑的剑气,可直伤妖魔鬼怪乃至神仙的魂魄,使重伤者如行尸走肉一般再难苏醒。
那女子如临大敌,面色肃然,在身周建起层层迷雾,四周温度骤降,一片又一片的冰镜凭空出现,悬浮在她身侧,似是铜墙铁壁一般,就算是九重天上身形最为灵敏的仙鸟也断断无法在这层林的冰镜里飞上半刻。
九虚虽此刻神力虚弱但却异常冷静,蜃如这种妖兽十分独特,真身乃是一团雾气,无影无形,寻常仙法和剑术难以捕捉到它的踪迹。且这蜃如比他高阶太多,他不过是一个仙灵都未塑成的小仙,但观这蜃如至少也是四阶妖兽,他的攻击和试探怕只怕是连对方一丝一毫都难以伤到。
唯有这焚灭剑,焚灭剑,一剑即出,万物寂灭,世间但凡任何有魂魄的生灵,都可为之所伤。此番虽快耗尽所有神力孤注一掷,但若能伤到这妖兽一丝半点,倒也不算辱没了华胥族之名。九虚边这样想着,蹙眉一点,嘴角溢出鲜血,但手中的玲珑小剑却越发光芒强盛,剑芒刮起阵阵旋风,将灵湖波浪掀起波涛万丈。
九虚手微微抬起,眼瞳因太过专注竟泛起微微的银色,平澜无波的注视这前方此刻正躲藏在冰镜里的女妖。
接着虚手一挥,这带着九虚全身神力的焚灭剑咆哮着飞出,似在蔑视这世间一切虚妄的躲藏的生灵,周围的波涛狂涌而上扑向那冰镜,霎时间强光绽放,只听见一片片破碎的声音,和那女妖的一声凄厉哀号,但很快这些声音和光芒全被寂静和黑暗所吞噬,连月光也未曾幸免。
白泽帝君非常愁苦,连优雅的头发丝都白了几根,谁能想到短短一夜,自己的三个爱徒竟全都出事了。
第十五章 下
在卯日星君交值的此刻,天地正明,帝君正对着在长林道捡回的三个昏迷不醒的徒弟发愁。
颜林还好,只是陷入了沉睡,只是不知为何竟现出了九尾狐的真身,九条尾巴不住的摆动,倒把前去长林道幽会的仙侣们吓了好大一跳。
九虚和帝江则情况不太妙,帝江浑身鲜血,气息微弱,皮肤泛起一道道裂痕,全在渗血,似是承受了某种力量的灌溉身体却承受不住而破裂,而帝江虽昏迷不醒,嘴里却一直低喃着什么。
而九虚更为严重,白泽帝君赶到时,竟发现周围十里的神兽精灵们都气息萎靡似是受了什么重创,而九虚倒在灵湖中央,虽不见半点血迹,但却神力尽空,气息十分不稳定。
且最让白泽帝君惊讶的是,做了数十万年的帝君自然知道华胥一族秘法层出不穷,而这精灵们的萎靡和这空气中一丝熟悉的气息,已然猜到是焚灭剑之威。
然则哪怕是博学如帝君也知这焚灭剑就算放眼四海八荒所有术法也是极强且极难的一种,即便是天骄如华胥族,也往往是再活了几万年后修成了剑意才可施展,可这九虚不过才将将三千五百岁,白泽帝君一时不知该惊讶还是该惊喜,且到底又是什么绝境才能逼的九虚费尽全身神力施展这秘法?
且自己的三个爱徒都昏迷在长林道,委实令人十分困惑。就连一向脑子不太好使的源胡都在询问长林道的地精们近来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但地精们的回答五花八门,比如昨日见着日廉君的独女私下与南荒大王子幽会,却被飞廉君抓了个正着,场面一度惊飞;前日太上老君的丹丸落在了枯树洞里被老鼠精捡了个正着;前前日灵湖里小虾米单恋上了灵湖里一只会唱歌的女妖,求爱未遂后与小鱼精搅在了一处……
一通问下来,源胡着实觉得信息量略大了些。
白泽帝君听完源胡说道的这一通消息之后,优雅的头发丝又白了几根,在房间踱了几步,思忖片刻,拈了个诀,对源胡说道:“你且照看好你的师弟妹们,本君去向三十三重天上洛音尊者借六凡镜一用。”说罢身影便消失在房中。
颜林做了一个十分悠远的梦。
梦中自己一直在北荒的山脉中打滚,同他一起的还有雪狐、赤狐、黑狐族的幼狐们。北荒景色苍袤,遍地是奇珍异草,北荒的荒山山脉处尤为草地松软,备受狐狸们喜爱。
彼时在那处游玩之时,还不小心吃了一株化形草,竟化成了个貌美如花的小妖女,惹来一众不知真相的赤狐年轻族人追捧,被热情的赤狐追了三天三夜,颜林那时还无甚情情爱爱的观念,只觉被一群赤狐追着跑委实不好玩,且还是一群男性赤狐,他还是更喜欢温温柔柔的赤狐姐姐们。
直至那日,一个赤狐里的年轻才俊为何说他是年轻才俊呢,因他每次都对着颜林念诗,可以念七八柱香不停歇,念的颜林晕头转向,却每每被学塾里的先生夸赞好文采,将来一定是赤狐一族的好青年总的来讲,就是一位十分会念诗的青年才俊,追着颜林又要与他念诗,颜林不耐的堵住了耳朵,转身便往荒山深处跑去,这些雪狐赤狐黑狐的优点还是十分明显的,虽缠人了些,但是非常听从族规,从不敢踏足荒山禁地,传说中那是狐狸一族老祖的羽化之地,从不许小辈们进入,十分神秘。
但颜林从不在意此种规矩,九尾一族向来离经叛道。
每次被那些傻大个们追的烦了,便去荒山禁地里打个盹,休息片刻。但是不知为何,今日这会念诗的赤狐竟也跟在了颜林后头,一边跟着一边还喊着:“美人你不要跑,我诗还没有念完呢,我刚念到了今夕何夕,见此美人……”
居然还想着念诗!
颜林被气的脚步一顿,转头对那人大声说道:“我是男人,不是什么美人,别再跟着我!”
话音刚落,那才俊还未来得及露出惊讶的表情,周围忽爆发出一阵声响,地动山摇了一阵,再一看,那才俊所站之地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而那才俊的身影已然消失了。
第十六章 秘密
颜林也吃了一惊,提步走向那坑洞,发现在坑洞下方竟是一条蜿蜒绵长的金色石梯,虽被尘土掩盖却依然挡不住这富丽堂皇的光芒,颜林细细一瞧,那金色石梯上竟还镶嵌着夜明珠和无数红的蓝的乃至七彩的宝石,好一个富贵梯。
颜林方才的惊讶已经淡去,心下更多的是好奇。且那才俊八成是掉进了这坑洞里,虽素来不喜他的酸诗,但怎么也得把他提回去不是。
颜林提着他化形出的花朵裙摆,一步跳进了这坑洞里,踏在这金色石梯之上。
脚甫一踩上,便觉踏在一片软软绵绵的云朵之上,柔软异常,而旁边的宝石熠熠生辉,不必点火便已能照亮整个道路。颜林心下猜测,这或许是老祖羽化时的宫殿,狐狸一族向来爱美,连墓地也要如此风骚。
没走上几步,便看见倒在石梯深处已经陷入昏迷的才俊。颜林走过去如同拎小鸡一般将他拎起,那可怜的才俊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昏迷中还挣扎了一下,但颜林并未在乎这才俊的梦中挣扎,力道甚是不怜香惜玉。
只是如此这般提着他往下走委实不太便利,于是又走回去,将这昏死的赤狐随便丢在了坑洞外某颗大树下,还变幻出纸笔来歪歪扭扭的写上几个大字,“今日救你之恩不必报了,来日不要再追着我念诗,不然打的你妈都不认识。颜林”塞进那赤狐怀里,便又提起小裙子往下走去。
这石梯比颜林想的还要深,走了一刻,却还未曾见得半点宫殿的样子,且越往下走,宝石和夜明珠越发稀少,光线越发暗淡,倒是这金色石梯黑暗中也依旧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彼时颜林还是一只未曾见过世面的小狐狸,平时又太疲懒连个火球术都没有学会,心下虽有点打鼓,但被好奇心驱使着,此时只能硬着狐狸皮一直往下走。又走了片刻,宝石和夜明珠已完全失去光彩,脚下踏的金色石梯也不再是纯金色,而是隐隐泛着黑光。
周围已陷入一片漆黑和灰暗,而在此时,他却听见了一个声音传来,这个声音十分古怪,似是有人欲说话,却又说不出口,只得呜呜咽咽的声响,不知是真的有人还是只是风声灌耳。
颜林正欲一探究竟,却凭空忽起了一阵飓风,卷着他的身体转眼间便送出了坑洞外。
之后的事,颜林不太记得了,无非是被大狐狸们找到,送回了学塾里,因进入禁地被罚抄书了几百遍。
再然后,颜林就醒了。
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梨木雕花的大床上,泛着一丝桂花香,影影约约是自己的卧房。
还没完全醒转,便听见旁边一低沉的男声:“你醒了?”
颜林扭头一看,那锃锃发亮的大光头就近在自己眼前,晃得眼睛直痛。
“大师兄……”颜林有气无力的轻声说了一句。
源胡一听立马中气十足的端起一盘食物说道:“师弟你想要什么?水?桂花糕?”
颜林眼睛再度被晃的一花,“要你离我远点。”这光亮晃得眼睛都睁不开,颜林翻身拿被子盖住眼睛,心里腹诽,怕是连西天佛祖用的品质最好的夜明珠都比不上这光头的明亮度。
源胡一脸受伤的吃了两块桂花糕,踌躇着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师弟,你们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们三人都去了长林道?”
颜林一惊,起身坐了起来,“三人?”
大约是他表情太过吃惊,反倒把源胡也惊了一惊,结结巴巴的道,“你,九虚小师弟,帝江小师妹都昏倒在长林道。你不知?我们都以为你们三人是一道去的。”
颜林摇摇头,心下却思绪百千起来,九虚和帝江竟也晕倒在长林道?其实到底发生了何事,颜林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记得自己晕倒在长林道还做了一些童年记忆的梦,这一切实属反常。且自己是被雪狐引出去的,雪狐……
“雪狐呢?”颜林突然着急的问道,“你可有看见雪狐?”
源胡一脸憨厚,挠了挠光头,“未曾看见。你那雪狐也不见了么?师弟你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夜,我本欲入睡,那小雪狐却似要引我去长林道,我跟着它去了片刻,便只感一阵水气浓厚,后来便晕了过去。“颜林轻声说道,”九虚与帝江如何了?”
源胡面色沉重,恶狠狠的说道,“帝江小师妹浑身是血,至今未醒。九虚小师弟神力尽空,师傅说他使用秘法,有恐伤及神魂。师傅去三十三重天借六凡镜去了。听闻此镜能知三日内发生的事情,不知道是否真如此有用。我也真想知道是谁将我的小师妹小师弟伤的这样重。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颜林沉思了半响,说道:“你不必冲动。此事太过蹊跷。那日我感水气浓厚,水系术法异常强大,我端想应有四阶之力,不是你我可匹敌之人。“
源胡神色中明显露出了一丝讶异,“竟有四阶?”
四阶在此时仙人们普遍疲懒的九重天上已可位列上神,而每一个上神都有专门的史官记录来历品阶等,都是九重天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竟有四阶的上神会对小师弟和小师妹们出手?”源胡觉着这事明显超出了自己脑袋所能观想的,一时有些糊涂,口中喃喃念叨着。
“我也觉此事太过蹊跷,等师傅借回六凡镜便知分晓了。你不必太过忧心。”颜林说道,:“你先带我去瞧瞧小师妹和小师弟罢。”
颜林和源胡一进入帝江所在的房间,便闻见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帝江身上的血仍未止住,白皙的肌肤里仍在渗血,看起来伤痕累累,瞧的颜林和源胡都皱起了眉头。
“小师妹她……”颜林迟疑了一下,大约是不知如何形容。
“师傅说小师妹此是承受了太强大的力量灌溉,身体无法承受便导致肌肤破裂。说要等这力量泄毕才会好转。”源胡解释道。
第十七章
颜林看向那面色苍白,在昏迷中紧紧咬着薄唇的略显倔强的少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想起自己从刚满千岁起,便跟着白泽帝君一直在这九重天上生活,到如今也有上万年了。
而帝江也是他眼皮子底下看着成长起来的小鸟。最初这只小绒鸟总是望着西山的方向沉思,也不爱说话,又从帝君那听说她父母双亡,于是作为师兄心下总是生出几分怜爱,和灰熊精源胡一起买些小孩子爱吃的吃食,还从最熟知四海八荒轶事那里的上生星君那打听到帝江一族最爱吃桂花糕,于是便天天拿去哄着小神鸟。起初帝江还不爱搭理他俩,后来还是小孩子心性,总是被逗得咯咯笑,这小神鸟笑起来甚为明丽可爱,倒让源胡和颜林都觉着颇有成就感。
现在看着她躺在这床榻之上浑身渗血的模样,倒也能体会源胡之前恶狠狠的那份心气了。但很快便揉揉额头恢复平静,又抬头问道。
“九虚又在何处?”
“师傅说他神力尽空,需尽快恢复,于是又借了天璇帝君那处的月曜石床,放在了纪周师弟的明鸣殿之中。那处月光最好。”
这月曜石床也是一个仙界圣物,采最珍惜的月曜石制作,这月曜石只在月辉最强盛的悬崖上出现,十分难得。而用它制作的石床,可吸取星光月辉之力,对神仙们恢复神力都大有帮助。如此一想,白泽帝君确实细心。
颜林点了点头,转头刚欲询问些什么。却听见白华府外一片喧闹,似有一群蜜蜂在嗡鸣。
出门一瞧,就瞧见花红柳绿无数鲜艳的色彩夹杂了脂粉的香气迎面扑来。
还伴随着很多哭喊:
“我的九虚公子啊~~~姐姐来看你了”这位花红说着还抽泣着挥动了手绢。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伤了你呜呜呜呜,本仙女一定不会轻饶了他,心肝啊~”那位柳绿又道。
“定是有人嫉妒我们九虚长得这般貌美,我看三重天那个丑男神君就很有嫌疑。”还有人猜测起了始作俑者。
“就是就是,我们九迷一定要为公子出口恶气。”还有人立马高声应和。这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声音便高过旁边弱弱看门的仙童。仙童在一旁瑟瑟发抖,生怕这些生猛的仙姑仙娥一个不小心便将他也手撕了去。
这场面一度使颜林和源胡都惊了。两人对视一眼,现在九重天的风气已经是这样了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的是,在内屋休息的轩辕清很快便被这一阵花红柳绿的哭嚎吵醒,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带起一阵旋风,走到门口气沉丹田朝着府外大吼了一句,“嚎什么嚎,叽叽歪歪的吵死了!谁再敢在府外嚎叫,我便让她永远也见不着她的九虚公子!”说罢,把府门一摔,砰的一声巨响,外面的声浪立马小了几个度。
守门的小仙童眼神那叫一个崇拜,眼睛的小星星都快掉了出来。
但轩辕清可没管那么多,只是近来事务繁多,师弟师妹们又出了事,心情难免不佳,这群仙娥平日里便爱往白华府跑,今日骂上一骂,或许也能清净几日。
很快轩辕清便发现了不远处的两人,见那两人呆呆傻傻的望着自己,心里又不免来气。于是抬着步子气冲冲的走到源胡和颜林面前,那气场使得他二人立马讪笑起来,
“那个什么,大师姐真是勇猛,不愧是龙族之后。”
“没错没错真是威风十足的神仙。”
轩辕清一看他俩这没正经的模样,心下几分好笑冲淡了怒气,又想起颜林昨夜里也昏迷在长林道,语气不免软了几分,看着他问道:“颜林你可有好些?”
颜林心下狐疑,这大师姐突然这么温柔,不是有什么阴谋罢,但面上还是一副恭敬的微笑答道,“已无甚大碍了。”
轩辕清看他面色红润颇有光彩,身上神力也充沛,便放下心来说道:“那便好,你好生休息。”又转头向源胡说道,“源胡,你去帮纪周照看九虚几时,昨日纪周守了一夜,你便替替他,让他休息片刻。”
源胡一听,熊眼睛便飞上几朵泪花,支支吾吾道:“我、我昨夜也一晚上没睡啊!”
轩辕清瞪了他一眼,刚欲教育两句做灰熊就是要吃苦耐劳熬点夜算什么,一旁的颜林十分体贴地开口了:“大师姐,大师兄一夜没休息,权且该小憩片刻。不如让我去照看九虚师弟罢。”
一听这话,源胡的熊眼睛又飞上几朵晶莹的泪花,对着颜林感动到:“二师弟,你对我这样好……
轩辕清露出了一点嫌弃的表情,看了两眼源胡,又转头带着问询的目光扫视了一下颜林,见颜林确实应该能担当得起照顾小师弟的重职,点点头道,“如此也好。我回房继续睡觉去了,之前那群仙姑们吵的我脑瓜子都疼。”说着又斜睨了源胡一眼,吓得可怜的灰熊精又泪光闪闪,“源胡你也回去休息吧。既然有颜林代你照看,我也放心不少。”说罢,摆摆手便捂着嘴打着哈欠回房去了。
在送回一路感动泪流的大师兄也回房后,颜林脚步一抬,身形便出现在纪周的明鸣殿中。
眼看着月曜石床旁,一身紫衣的少年正支着脑袋,头还是一点一点往下掉,显然是睡意深重,连颜林站在他身后也没令他有丝毫察觉。
颜林并未出声打扰纪周的梦境,目光只是放在床榻上的白衣少年身上。
那白袍少年正安静的躺在月曜石床上,身下的石床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神力在渐渐涌入他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间鼻翼笼罩着一层浅白色雾气。
化气吐雾……?颜林仔细瞧了瞧,这小师弟难道要在昏睡中突破了吗?
化仙力吐息间凝成白雾,这是要进入一阶塑成仙灵的征兆。
塑成仙灵乃是成为一个真正的神仙的开头,三十三重天上的菩萨有云:“成神也,仙灵为端。”
第十八章
仙灵是一个神仙的基础,塑成仙灵之后,便可真正施展仙法。
在未曾塑成仙灵前,仙法只有蛮力,扔出法术后不可收回,不可控制。在打架的时候就颇为不便利了,若是有混战的情况下还很容易伤到自己人,是以未塑仙灵者也不可学习高阶仙法,这是四海八荒共同认证的真理。
而塑成仙灵后,施法将有仙灵伴随,可随心所欲,收放自如,且威力也会大大增加。且仙灵的强大与否也会影响后来神仙们的境界。菩萨们说的十分有道理,塑成仙灵乃是一个神仙的重中之重。
就连一向散养的九尾狐颜林,在将将要塑成仙灵之时,也被族人接回族中,在灵气充沛之地进行突破。而顺利进入一阶了悟镜后,一向一毛不拔的颜林爷爷现在的狐帝还破天荒地赐予了狐狸们最爱的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作为奖励,然则这已算比较朴素的了。若是放在较爱铺张的仙家,比如东海水君的三儿子年过万岁总算突破了一阶,喜的水君在东海连摆了三天的大宴,一时之间东海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虽阵仗着实不小,但往来的神仙们都道这东海水君也着实不容易,生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仙力不济,也难怪突破一个了悟阶也能使东海上下高兴个几百年,这又是后话了。
颜林转念一想,普通神仙大约也要七八千岁才能进入一阶,而自己已算这一辈神仙中的佼佼者,仅五千岁就塑成了仙灵,就连一向见惯了天骄的白泽帝君都夸他天赋异禀,如若小师弟真真在这三千五百岁就突破到了悟阶,怕是不能再用天赋异禀来形容了,该用个什么词形容呢?
颜林思索着。
正当他思索如何描述这一见证天才时刻的时候,却听见门外的垂月欣喜的声音:“帝江小师姐醒了!!!”
这垂月的嗓门大约是平日里讲八卦太多,听来总是如方才府门外嚎叫的花红柳绿般带着一丝高昂。而这高昂的嗓门一出,不多时,白华府里的仙童仙侍们便将帝江所在的柒梧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美曰其名为关心关心这天上地下唯一一只神鸟,实则是来凑凑热闹。
这九重天自神魔大战以来,神仙们无所事事,也不热衷于修炼,反倒对八卦情有独钟。白泽帝君座下的三个弟子都晕倒在长林道这事,不出一时半刻便早已传遍整个九重天,各路八卦一点的神仙纷纷派出门下的小仙童仙侍们来白华府守着,只为得点什么一手消息好在闲聊里不落下风。
而随着垂月那惊天劈地的一声,不仅惊动了前来看看热闹的各路神仙们,连刚拿着六凡镜匆匆归府的白泽帝君也吓了一吓。
很快打发走各路神仙派来看热闹的仙童们,白华府大门紧闭不再接待任何来客。白泽帝君这才面色凝重的踏入帝江所在的柒梧院。
此去三十三重天上才知情况比目前所观想的还要严重。洛音尊者掌管六凡镜数万年以窥这三界,近日却发现北荒魔气越发浓厚,连北荒旁的妖界也隐隐有被魔化的征兆,且魔帝长渊的陨落处竟聚起魔力凝聚的湖泊,但却并未发现任何魔物兴风作浪的痕迹,北荒虽魔力日渐浓厚却意外平静。此事虽已告知天君,但除了派下几位神族探查也没有别的可作为。
且自神魔大战以来,神族与妖界的关系也越发不平静。近日传闻,妖界赤狐族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赤桑,此人年仅五万岁,就已突破进入十恶镜,据说他突破那日妖界红莲连开九日一片火红,赤霞染红了整片天际。引得万妖瞩目。
随即便传妖帝封他为妖界大将军,统领妖界十万精兵。
而天君得知此消息,差点没把手中的茶杯捏碎。心中一边悔恨如此人才怎不出生在神族,一边又恨九重天上此时疲懒的神仙们既修不成高阶神仙,怎么连生天才这一点上也比不上妖族。尤其那东海水君,生的三个儿子连了悟阶都难突破,真是十足的拖油瓶。于是那日朝会便将东海水君骂了个不知所措,可怜的水君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只是哭丧着脸便飞回东海去了。
但也足以证明此时神族的处境,北荒魔力逐渐浓厚,妖界人才辈出,唯独九重天上神仙们越发疲懒神力不济。白泽帝君想起此事便眉头紧皱,近日里怪事太多,实在令人忧心。
帝江此时正晕乎着坐在床榻上,周围的垂月给自己递水,一旁的大师兄和二师兄给自己递桂花糕,就连白华府一霸的大师姐都软声细语的问自己想不想吃别的糕点。着实让帝江受宠若惊,还晕乎乎的便被塞着吃了满嘴的吃食。
直到实在吃不下了,便摇着头摸着浑圆的小肚子,迟钝的说着,“吃不下了,真吃不下了。”
众人见此状才收手没有给她继续喂别的。正当众人欲询问帝江时,白泽帝君便拿着一面雕花紫木的镜子踏进了房间。
“师傅。”帝江一见着白泽帝君便露出笑容,众人也齐齐叫着师傅给白泽帝君让了一块床榻旁的位置出来。
白泽帝君略带慈爱的点点头,首先看了看了一下帝江的身体状况,又夸奖了几位徒弟这两日照顾伤员辛苦了。然后便切入主题问道:“小帝江,你那日和九虚去长林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帝江缓了缓,便将那日自己捉了壮壮半夜前去长林道却被水汽包裹九虚救下自己开始,讲到昨夜和九虚寻那妖物,却不仅有水汽弥漫与九虚分开,还与那威风凛凛的凶兽攫如打了一架,而众人听到凶兽攫如的名字时明显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小师妹你竟能与那凶兽攫如缠斗,真是威猛!”源胡顶着大光头露出一脸崇敬的神色。
轩辕清啪的一声拍在那亮闪闪的光头上,“威猛什么威猛,能捡回一条小命已是甚为不易。”
颜林在一旁附和道:“小师妹今后万万不可独自去单挑如此凶兽。”
帝江在一旁点头,她也不想和她压根打不过的凶兽单挑,只是……只是……当时也是别无选择。
第十九章
白泽帝君沉思了片刻,又问道:“本君前去长林道时并未见到那攫如的身影,且你浑身似有神力灌溉,可是动用了什么秘法?”
帝江下意识的点点头,思忖了片刻又摇头,“在进入迷雾时我便被歌声迷惑,九虚说那是蜃如蛊惑神兽和妖兽的能力,是以我头昏脑胀并不知我是如何打的那一架,然则确实有一阵深感血液在沸腾,似有使不完的神力。在我与那攫如缠斗到正激烈时,身周迷雾突然散去,那攫如像是受了什么召唤,竟不在意我的攻击,匆忙就离去了。但是去了何处我就不知,本欲去寻九虚,但是一阵眩晕,后来……后来就被捡回来了。”
“这些凶兽出现在九重天确实异常,且并未有任何妖气,你与他们缠斗时本君也未曾感觉到任何神力波动,委实怪异。”白泽帝君思索片刻,“也无妨,这六凡镜应能窥视昨夜发生之事,一看便知。”说罢,便将手中的小镜子抬手悬在半空中。
一阵神力注入,镜子霎时变得有三丈高,镜旁的雕花栩栩如生,那泛着白光的镜面让一众人都眯起眼睛。心下也都带着好奇仔细扫视,想瞧瞧这九重天的圣物之一六凡镜到底有多神奇。
那镜子忽出现一圈水波荡漾,白光乍现之后便出现了人影。
镜中的红衣少女衣带飞扬,手上的火云剑变换为巨大的火龙向对面的妖兽攻去,那招式行云流水,火龙爆发出阵阵咆哮向前扑去,看起来十分威风。
帝江在一旁愣住,口中喃喃,“没想到我竟然这样厉害。”因她在打那一架时委实不知自己是如何与那攫如缠斗的,现下看来,自己真是实在的威风神气。
镜中的妖兽看起来并未被这勇猛的攻势吓到,四角闪出黑光,形成一层密不透风的屏障,任凭这火龙如何怒吼也还是没能近到这妖物的身。但这妖物似乎并未要攻击帝江,只是四角光芒闪烁,似在探查什么,但光芒溢出的缝隙还是将帝江身上留下了好几道血痕。
随后,镜子里突然一声女人的哀鸣响彻天际,把正在观看的众人吓了一跳,正在嗑瓜子的垂月吓得多磕了好几个瓜子皮,那攫如似是受了什么召唤,黑光消散,连看也不曾看帝江一眼,巨大的身影几个闪动间就已消失在镜面,而红衣少女在镜中似乎愣神了片刻,身体仿佛支持不住一般,摇摇晃晃了几步就倒下了。一旁的帝江看着镜中的自己直挺挺的倒下,心里默默捏紧了小拳头想着还好不是脸朝地。
随即画面一转,白袍少年踏在灵湖中央,手中一把玲珑光剑飞舞,唇边溢出鲜血,虽面色苍白但眼神颇有一丝兴奋的味道,仿佛看见什么令人振奋的东西,若是他用这种眼神随便注视九重天上的哪位仙娥,怕都是会令别的无数仙姑们痛哭三天了。然而在他对面的那位柔美女子却着实不为这种眼神而感到羞涩或者脸红,那女子面色凝重地盯着那玲珑小剑看了片刻,神色中还带着一丝惊讶,身侧冰镜环绕,水汽弥漫,在这强盛的水系术法下,灵湖上空甚至隐隐凝起了雪花。
而九虚手中的玲珑小剑明显引起了众人的注意。那小剑通体玲珑剔透,看起来颇为美丽,看似人畜无害却令众人都感觉到一丝威压。
“这是何剑?”帝江因昨日与九虚分散,本就十分好奇后面发生的事,此剑一出便迫不及待的询问到。
“焚灭剑。”白泽帝君看着众人都略带疑惑的眼神说道,“此剑本是父神锻造的十大神剑之一,父神羽化时将此剑剑魄取出封入上古华胥族的仙魂内。因唯有华胥幻梦一族强大的神力和仙魂才可承受此剑的凶气。若是寻常神族,怕只能落的被此剑凶气伤及陨落的下场。而后此剑便成了华胥族的秘法。此秘法甚是厉害,连本君也只见过寥寥数次。上一次还是数千年前华胥帝君与魔帝长渊大战于赤水时所见,焚灭剑一出,天地变色,实乃名不虚传。”白泽帝君似是回忆起了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面色竟还带有略略感慨。随后又道:“这九虚仅能在如此年纪就施展此样秘法,实在是令本君也有些惊讶。不过如此强行施展秘法,怕会伤及神魂。”
“帝君,那若是伤及了神魂会如何?”一旁八卦的垂月连忙问道,毕竟九虚可是九重天仙姑仙娥最爱谈论的对象,此次九虚受伤的消息一传出,九重天上的花红柳绿们可都聚集起来重金悬赏要找伤了她们心肝的人报仇,自己这可是第一手消息,不知有多少仙姑仙娥想知道,恰逢最近刚来九重天买了不少新鲜玩意,正好给自己的小金库回回血,垂月边盘算着边在心底傻笑,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垂月心中小算盘打的叮当想,毕竟光凭是九虚和颜林的同门这一点,就足以屹立九重天八卦界不倒了。
白泽帝君脸色一沉,“神魂乃是一个神仙的魂魄,若是伤及了神魂,轻则此生都无法晋阶,重则行尸走肉,永世沉睡。”
众人一听,都脸带担忧。唯有颜林神色如常,毕竟他可是亲眼看见小师弟化气为雾,这说明九虚不仅神魂完好,而且即将要塑仙灵了。他正欲开口告诉众人此事时,那镜中画面又开始闪烁。
九虚手中玲珑小剑飞出,所过之处,冰镜如脆弱的白纸一般,应声即破。那女子莲步轻退了数步,但是那小剑如影随形,凶厉之气令那女子不得不在面前建起冰墙,但是这冰墙也不能阻挡小剑的攻势,冰墙很快出现一道道裂纹,而那小剑似是不耐烦如此雕虫小技一般,嗡鸣着飞向女子眉心,刹那间光芒大盛,那光芒残留的剑气令灵湖周围的生物全都在睡梦中瑟瑟发抖。
而光芒闪过之时,只听见一声女子凄厉的号叫,便再无任何身影。灵湖中央只静静躺着神力尽空的白袍少年。
第二十章
而众人一看此剑如此厉害,也都发出几声或惊讶或赞叹的声音。而对于那柔美女子突然消失这事也抱有疑惑的态度,因这六凡镜并未映出那攫如和那女子消失去了何处。而这镜子光芒暗淡,镜面很快又变为一片空白。
众人都看着白泽帝君颇为沉重的面色不敢出声,房间霎时陷入寂静中。
“师傅,若这凶兽还在九重天上,下一次恐还会伤人。”沉默了半响,颜林开口了,“不如让弟子前去探查一番。”
白泽帝君蹙起了眉头,“不妥,这凶兽实力不俗,此次九虚与帝江能逃脱实属侥幸,虽你是善于身法的九尾一族,但若是遇上也实在太过危险。待九虚醒转,本君亲自前去长林道探查。”
颜林点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开口道:“师傅,九虚师弟那处你暂且不必担忧,方才我前去明鸣院,九虚师弟虽为醒转,但呼吸间竟化气吐雾,且虽他神力尽空,但我端他气息平稳,应无大碍。”
“化气吐雾?”不仅众人听见此话有点诧异,就连白泽帝君也露出了微微讶异的表情。
“化气吐雾是什么?”只有帝江懵懵懂懂的问着,随即就被颜林一扇子打在了脑袋上。
“先前我给你的《大无量所问经》你是不是未曾看过?”颜林看了她一眼,见她茫然的神色转瞬又变为讪笑,看着他的眼睛里露出一副“什么书什么经没有的没有这回事情”的眼神,只得无奈地解释道,“化气吐雾乃是一个神仙即将要进入了悟阶的征兆。因可将不可捉的仙气化为实质的雾气,而这是塑造仙灵的基本。是以……”
“九虚要进入了悟阶了!!”颜林话还没说完,便被兴奋的垂月接过了话头,垂月的眼睛里都闪动着八卦之魂,上去就扯着颜林袖子,无比激动的道,“二师兄你说的可是真的?九虚才多大年纪,三千五百岁,九重天上还有谁能比这更天才?”
颜林愣了一下,许是想不明白九虚要晋阶,垂月为何如此激动,又上下打量了她两眼,黄衣少女眼神炽热,脸上浮动着两抹激动的红晕,心下一动,以他数万年的仙生经验来讲,少女嘛对待这样的貌美清冷的美少年大约是无甚抵抗力的,更何况现在很快又是即将成为天纵奇才的美少年,颜林心中了然,也就不再奇怪,轻咳了两声,道:“九虚化气吐雾乃是我亲眼所见,按常理道,快的话,这几日就有突破的可能。”
白泽帝君也点了点头,“若是如此,此次遇见妖兽虽十分危险,但帝江和九虚也确获益匪浅。我观帝江神力也比以往要浓厚几分,而九虚也必是在其中有所领悟。以战悟道,实为不错的良方。此次封神大典后,洛音尊者将去往北荒探查,北荒魔力肆虐,边境都是被魔化的妖物,届时也将你们送去作为试炼。“
说罢,又摆了摆袖子,抬脚走出了房门:“清儿,你照顾好小帝江。颜林你随我去九虚房内看看。其余人都去练武场修炼仙法,封神大典在即,不可懈怠。”
众人道了个是,便散去了。
随着天色渐暗,卯夜星君正驾着月亮飞上天河出当值,柔和月光洒满整个九重天上,四处都一样静谧。
明鸣院内,两个人影正守着月曜石床,那床上躺着一个面容安静的白袍少年,随着他呼吸起伏,一层层仙雾凝聚,而他身下的月曜石床正在默默的吸取着这月光化作神力灌入少年体内,少年的呼吸越发平稳绵长,在他身周的仙雾也益发浓厚。
“这确是化气吐雾。”其中一个人影开口。“这几日,本君怕是无法离开这九重天上了。颜林,明日你去寻洛音尊者,他随你一道去南荒护你周全。南帝重伤,若是无朱玄草之助难以痊愈。而南帝若在此时羽化,对于神族而言实在不算什么好事。是以这朱玄草,你一定要带去。”
“是。”另一个人影开口,“帝君,那雪狐从昨日引我去长林道便再未曾见过它的身影,会不会被那两只妖兽掳去了?”
白泽帝君摇摇头,“那雪狐与你相处几日,身周必带有你的气息,若是被那两只妖兽掳走,六凡镜定会留下画面。那雪狐还只是个不能化形的幼狐,若是藏于哪个山洞中也难以见得它。这几日本君会用仙法探查一下。”
颜林点头,“帝君,此次事情甚为怪异。且我在那晕倒之际,倒是想起一番旧事来。”
“哦?”
“帝君也知,从前九尾一族和雪狐赤狐黑狐关系十分亲近,在我还是幼狐时,曾被爷爷带去在北荒待过一段时日,而在北荒山脉深处,有一处禁地,我曾无意闯入过。长辈都道,那是狐狸老祖羽化陨落之地,但我却想了起来,那下入墓地的金色阶梯上散发的黑光倒与今日这攫如头顶的黑光颇为相似。”
“还有这回事?”白泽帝君显然没想到北荒山脉深处,竟还有个禁地。虽每一族都有自己的隐秘,但是北荒山脉被打碎之后,天君曾派对灵力和魔力十分敏感的灵虫神君前去探查,但并未发现有这样一个地方。若是远古上神陨落之地,往往仙气和神力会十分浓厚,甚至可能会有精元存在。但是灵虫神君在凌霄殿上却说并未任何灵气浓郁之地,也并未发现任何魔帝存在的影子。
他当然知道颜林是不会在自己面前说谎言的,但若是真的如此,要么那禁地其实根本不是上神陨落之处,又抑或是灵虫神君隐瞒了什么,但灵虫神君早在五百年前就因大限已到而羽化洪荒了。此事,倒也真的不好再追查了。
白泽帝君想了想,道:“你可还记得那禁地所在之处?”
“那时我还太过年幼,并不知具体在何处,只记得那处仙木茂盛,奇花异草甚多。”颜林回忆了片刻答道。
第二十一章 有爱最重要
白泽帝君思忖了片刻,上一次神魔大战过去已有数百年,再去寻那禁地颇不容易。且近日来事情委实多了些,饶是如白泽帝君如此以智慧见长得神仙也感到一阵头疼。
不过好在的是还能有个爱徒让自己欢喜欢喜,三千五百岁既突破了悟阶,这放在四海八荒都是前所未有的,或许再给他个数万年,神族也会有如同妖族赤桑那般惊艳绝伦的人物,这一点倒着实让白泽帝君近日越发脆弱的头发又黑了几根。
心下一动,便对颜林说道:“明日本君带九虚去离恨海,那里灵气充沛适合突破。你明日就动身去南荒罢。南帝伤重,恐生是非。你凡事需多个心眼。本君赠与你这鸿雁翼,你九尾一族的身法乃六界一绝,配上这双翼,遇上危险也能及时逃离,不要恋战。”
说罢,手中轻点,掌心浮现出一对巴掌大小的洁白双翼。“这羽翼乃是上古鹤族的圣物,此族已不复存在,本君也是偶然得之。此羽翼能使你日行千里,飘若浮尘。将你神力注入,再以一滴精血附之即可。”
那羽翼光明圣洁,散发着少女般纯白的光芒。颜林接过来看了看,脑袋有点疼,若是自己将这羽翼在九重天不小心展现了出来,自己断袖的名号怕是逃不掉了,不仅逃不掉,还会被传成是下面那个吧。
于是颜林沉默了半响,小心翼翼的问道:“帝君,这……这羽翼能染黑吗?”、
“……”
近日来,九重天上的神仙们都有些激动。虽然前几日白泽帝君的寿宴没有举办成,令许多神仙都倍加惋惜,但是八日后的封神大典才是重头戏。
五重天的采薇殿前,已经聚集起了许多下注的神仙,每位神仙都红光满面,信誓旦旦,只要一问必定说自己选的人没有错,一定能在此次封神大典里夺得头筹。
封神大典乃近百年难得举行一次的盛典,且由于此次是头次举办,天君也极为重视,品级在三阶以下,年岁在五万年以下的神仙皆可参与。
且天君似是下了铁心要让疲懒的神仙们重振神族一统六界的威风,此次封神大典,若是拔得头筹,不仅有灵光灌顶,还可以获得一个天君亲口的承诺。
神仙们因此激动百倍,更有甚者,整日嚷嚷着若是拔的头筹,定要求娶神族第一美人天君的嫡女瑶樱上神。这位上神也是九重天的著名的法相庄严的神仙之一。因是天君嫡女,性子极为高傲,神力也极为强大,是少数进入十恶阶的女神仙,但又生的貌美非凡,有神族第一美人之称。传闻魔君少主曾想求娶这位上神,专程来九重天想博得美人欢心,却没想,瑶樱女神只挥出一把神剑说道想娶她就必须要赢过她,后来嘛,当然这位魔君少主被打的哭丧着一张脸灰溜溜的就回了魔界。
自此,这位法相庄严的女神仙就再无人敢轻易示好。是以,一不小心数万年过了去,这位神仙也还是没能出嫁。不过,身为神族第一美人又如此会打架,即使年纪大了点,但依然还是六界青年最想娶的神仙排行榜前三。
不过上神本人当然对此榜单嗤之以鼻。
不过既然连瑶樱上神都被搬了出来,足以可见,此次天君的承诺有多重。是以,整个九重天都陷在一种十分激情的修炼仙法的气氛中。随处可见有人在斗法,有人在练剑,一时间,竟找不到一处平静的地方除了白华府。
只因九虚即将要突破了悟阶的消息,早就在垂月的推波助澜下传遍了整个天界。连天君都惊动了,大约是太希望神族也出一个如同赤桑那般的天才人物了,天君特意下旨,白华府成了唯一的安静之处。虽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试图看看,这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的惊艳一刻,但也只能乖乖守在府外,不敢造次。
白华府门前的小池塘前,正坐着一众花红柳绿的女仙们。手中拿着各类糕点瓜子,甚至还有些金光闪闪的小物,都各自讨好的递给中央坐着的黄衣女仙。
“垂月,你配这金羽腰带最为适合不过。”一名身着红纱的女仙妖娆的笑着,便把这腰带往垂月面前一送,“你看看,姐姐可把最好的都给你了。你给姐姐说说,九虚公子近日如何了?”
另外一个穿着十分灿烂的女仙也赶紧递上一块糕点附和道,“就是就是,垂月,九虚公子要晋阶此事可是真的?”
坐在中央的垂月,一边接过腰带,一边咬了一口糕点,老神在在的对在座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她的仙姑们,“当然是真的。化气吐雾,化仙气为实质,怎可能有假。”
一旁的仙姑们霎时发出一阵阵赞叹声,“九虚公子真是天纵奇才,数万年后定比那赤桑强上许多倍。”
“那是自然,天君还道赤桑惊艳绝伦,我瞧着与我们九虚一比那还是差了不少呢。”
“三千五百岁便晋阶者,这六界还有谁?”
垂月瞧着那一帮仙姑们顿时跟打了鸡血一般激情的讨论着,只埋头吃着她的糕点,作为从小就立志成为八卦消息第一手灵通的女神仙而言,现在这只是第一步,作为一个十分有志气的神仙,虽然有颜林和九虚两个八卦源头就在身边,但是她是不会止步于此的。
一个优秀的八卦仙人,一定要具有探索精神,和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比方说,近日她察觉到纪周似乎状态不对。
原本纪周是个十分单纯且有一点点强迫症的少年,他每日总在辰时便要起床练习仙法。可是自从前几日拉他参与了八卦群仙会之后,有好几日都未曾在清早看见过他的身影。垂月边吃着糕点,边缓慢的思考着,对于这个小时候的玩伴她还是很上心的。
又突然想起,那日群仙会说了二师兄恐是个断袖之事,他原本对九尾狐一族颇为推崇,难不成是因此受了打击?
垂月觉着她该去好好教育一下纪周了,怎么能如此守旧老套呢,在这个世道,就是有爱为上嘛。
第二十二章上
纪周近日来委实有点忧郁。
虽九虚即将要晋阶了悟阶,但是他却想起那日在照看九虚时,自己不小心便打起了瞌睡,但却睡的不够踏实。
隐约间便感觉有人走进来看九虚,站在自己身后,但因感觉是一股熟悉的气息又实在太困倦,便没有醒转,但迷迷糊糊却感觉到此人还搭了件衣裳在自己身上。当下心里还涌出一丝感激之情,这还真是个体贴的人儿。
后来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一件青色衣衫,还带着淡淡的香气。而在这白华府上,会穿青色衣衫,还有着淡然的香气。只有一个人,二师兄颜林。
知道此事后的纪周心下十分矛盾。二师兄可是个断袖,又对自己这样的体贴,本就担心他会看上自己,这下可如何是好。但仔细想想,二师兄人又温柔体贴,长相更是没得说,九尾狐一族的貌美在他身上真是别有一番风流韵味,等等,这个发展似乎有点不对啊。纪周越想越苦恼,拿着这件青色衣衫一时心里有些百味陈杂。
恰逢垂月还在此时过来和自己大谈仙界的断袖爱侣们相处多么的好,有多么多么平常,多么多么有爱,旁敲侧击说着二师兄多么多么好,搞的纪周一头雾水,更加不知所措。本想去找九虚说道说道此事,但九虚还未醒转今日就被白泽帝君带走了,真是头疼啊。
而同时和纪周一样忧郁的还有正躺在床上修养的帝江,自那日从长林道回来开始,便觉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自身体内似是开启了某种血脉开关,当战意十足时,便觉有一股神力涌出,眼眸变为红色,使出仙法来格外得心应手,但在那之后就会陷入一段虚弱期。可现在族人都已陨落,这四海八荒就她一只帝江,自己那时年纪又太小,没人告诉自己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哎,只得等白泽帝君回来之后再问问号称百科全书的帝君是否知道了。
帝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却飘过了很多事情,只虚长自己几百岁的九虚近日要突破了悟阶了,真真是好厉害,想起在镜中他手中浮出玲珑小剑的模样,又突然想起,或许正是九虚使那女子受伤,那女子召回了被她蛊惑的攫如,自己才能逃的一命,不然那时即使自己变厉害了不少,可是决计也打不过那凶兽,如此一想,九虚又救了自己一命,哎,欠的可越来越多的。
并且近日奇怪的是,总是时不时想起那日九虚盛满月光的眸子看着她的时刻,而每当想起时心跳总是会快上几分。
帝江又在被窝里翻了几个面,脑子里一时之间乱糟糟的,但是很快便被推门进来的垂月打断了想法。
这几日因为自己受伤,因和垂月的院子近,便多是垂月照顾自己,一来二去便也熟悉了起来,帝江也对这个除了太八卦以外什么都很好的活泼少女产生了不少的好感,而看的出来垂月也挺喜欢帝江的,于是二人近日十分亲近。
一身明黄的活泼少女蹦啊蹦着就到了帝江床前,神神秘秘的盯着她看了片刻,帝江刚欲问她,她就开口了:“小帝江,想不想看九虚突破?”
第二十三章 离恨海
于是片刻之后,帝江就看见了一头尾巴比身子还长的花里胡哨的大狮子,不对,这狮子怎么还长角。
垂月似看出帝江的疑惑,笑道:“这是珍兽邹吾。乘之可以日行千里,保管我们片刻就到离恨海。”说罢又偷偷对帝江道,“我向纪周那个傻大个借的,但是没有告诉他,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你这叫偷吧!
帝江心下腹诽道,况且会拿纪周狮子的想来这九重天也只有垂月了,哪怕自己不说,纪周也一定会知道。但瞧着垂月那高兴的模样帝江自然也没有开口拆穿她。
“来,帝江,我们走。”
垂月拍了拍那五彩纹路的狮子,倒是很快的便进入要出发的状态,翻身乘上邹吾,顺手将帝江也拉了上来。
那珍兽吸了吸鼻子,长尾一甩,随即便一跃而起。
而帝江只看见眼前的云彩们嗖嗖掠过,风景顿时变化万千,帝江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变化的层云和山峦,一边感受着冷风刮过她的脸。
从西山之巅,到了九重天后,其实这还是帝江第一次出远门。年幼时候,父亲母亲也会带着自己四处走走,那时自己还未化形,只是一只火红火红的小鸟儿,从母亲臂弯里也是如此看着这些云彩掠过。
甩了甩头,这风越来越大,吹的帝江眯起眼睛,帝江边想着边瑟缩着躲在垂月身后躲风。
垂月却似毫不受这狂风影响一般,扭过头来跟她八卦起来,那声音格外的有活力,倒让帝江多了几分真实感,“哎哎,帝江,你说,纪周近日怎么回事,昨日我去他院里,竟发现他拿着一件青色衣衫发呆。可他从小便不喜青色,更不会穿青色衣衫。那这衣衫又是谁的,难不成纪周勾搭上了哪家小仙姑没有告诉我?”
帝江一听青色衣衫这几个字,脑海里蹦出了一个身影,没留神便说了出口,“二师兄颜林就惯爱穿青色衣衫。”
“二师兄?断袖……纪周不会……”垂月吃了一惊,捂了捂嘴。
“断袖?可是真的?”帝江疑惑了,二师兄虽素来生的貌美,曾经在千花盛典上也做过女子打扮艳惊四座,但是似乎从未有见他与哪个男子过分亲近,不过倒也没见他和哪个女子过分亲近……
而一旁的垂月却一脸信誓旦旦,“我八卦小神仙怎么会有错。我知道的八卦比你吃过的桂花糕都多。”
本欲跟帝江大讲特讲自己是如何在九重天的八卦界里扬名立万,受众多仙姑仙女追捧的,但是忽然感到那狂风一停。
那珍兽邹吾鼻子又吸了吸,四脚落在一块巨大的浮冰之上,便将两人甩下了兽背。
两人骤敢一阵灵气旋涡扑面而来,那压力令二人都周身无法动弹。帝江心下一惊,没想到这离恨海的灵气竟浓郁到这种程度。但是很快便运起神力,抵抗这压力,才得以可以走上几步。
垂月也很快反应过来,周身神力荡漾,便恢复了走动的能力。走到帝江身旁,朝帝江一笑,拿出一颗金色珠子递与她。
“这是金刚珠,可以在周身形成天罡罩。在这种灵力压力下也能行走如常,若是以我二人这微薄的神力,走上两步可就要倒了。”
帝江愣了一下接了过来,神力一注入,身边便笼起了一个淡黄色的小罩子,身上压力顿时一减,轻松了许多,真是件好宝贝。
帝江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垂月,你怎的准备如此充分?这金刚珠又是你在何处拿的吗?”
帝江总算想明白了哪里不对,垂月就像是早就谋划好了一般,日行千里的珍兽邹吾,这金刚珠也并非凡品,却见垂月随手便拿了出来。
垂月摆摆手,“自然不是我拿的,这都是爱慕九虚的仙娥仙姑们准备的。
这次来离恨海的主意也是她们所出,和我可没关系。
她们本商量着要飞到此处来为九虚护法突破,但是一则是离恨海灵力浓郁,仙力微薄的小仙子们可来不了。二则嘛既不是所有仙姑们都能来,又恐怕来的人借机获得九虚的喜爱,于是两相争夺不下。便让本八卦小神仙来了。”
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垂月伸手便又掏了一个小镜子,“你瞧,这是通明镜,此镜是一对,我手里有一面,九重天上还有一面。只要将神力注入,这面镜子里映出的景色也可以在九重天那面呈现出来。这样,那些仙姑仙娥们便也能见到她们心心念念的九虚了。”
帝江一脸认真的瞧着那镜子,里面映出一个手上握着那金刚珠的红衣少女,那女子肤白如雪,黑发被风吹的略有一些凌乱,那眼睛却十分明亮,那眸中的光亮如同手上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甚为美丽。
垂月看了她一眼,却又朝她挤出一个十分八卦的笑容,“不过你放心,我自然是向着你的。九虚嘛,还是和你最配。”
帝江顿时一个没站稳,差点没从浮冰上摔了下去。
“我……”帝江本欲开口解释几句,却忽又想起了清冷的盛满了月光的注视,也不知为何内心升起几丝小紧张,似是被人看穿了什么小心思一般,张了张嘴想了许久也没解释出什么话,于是只得强压下心中异样的心思,转头看向这浮冰之外的地方。
垂月见她不搭话,又见她扭头看风景,霎时内心嘿嘿笑起来。不得不说,作为八卦小神仙,垂月还是十分敏锐的。
帝江目之所及,是一片极为秀丽的风景。脚下踩着一块巨大的浮冰飘在一汪极为澄蓝的海洋上,微风轻轻吹起波澜,水面上荡漾着宝蓝色的光芒,就连比起帝江见过许多大世面的垂月也不得不感叹这澄蓝的汪洋是一定是这四海八荒最为美丽的景色之一。而远处还零星布着几座翠绿的山峦,瞧着极为的生气勃勃。
帝江从未想过离恨海竟是这样美丽的风光,在西山之时便也时常听起父亲提到,但却从未亲眼见过。而九重天上对离恨海的传言也甚为不一,有人说那里一片黑暗,也有说那里日光大盛。在来之前,心下其实还是几分忐忑。但到了此处,这风景却秀丽的令自己有些吃惊。
第二十四章 上
收了收目光,帝江转头问身旁的黄衣女子,“垂月,这离恨海这么大,我们怎的寻得到帝君和九虚在何处?”
垂月听完,又伸手在自己的小包里掏了掏,帝江瞧着委实有点像个百宝箱,掏了半天,垂月忽然惊叫一声,“不好了!我把寻路枝弄丢了!”
帝江面带疑惑的看着她问,“寻路枝?”
“是菩提树的树枝,因可循灵气而寻路,所以我给它取名寻路枝。之前我记着想放进包里了的,许是走的太匆忙,我便给忘了。”垂月一脸不高兴,浑身散发着垂头丧气的气息,明明万事俱备了,却在这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委实忧郁了。
帝江见她如此沮丧,连忙安慰道:“你别担心,不如我们找一找,九虚近日突破一定需要极多的灵气,我们往灵气浓厚的方向,定能找到的。”
垂月一听,觉得也颇有道理,霎时又精神起来,“没错,我八卦小神仙才不会认输,我们一定能找到。”
半个时辰后。
“帝江……我不行了……”垂月气喘吁吁的挪步在地上蠕动,那速度委实连凡间的蜗牛都不如。“我真的走不动了……”
帝江用一种无奈地眼神将她望着。说好的八卦魂呢?
又过了半个时辰。
帝江望着躺在地上装死的垂月也着实没有办法了,方才连拖带拽的将她挪动了半个时辰,自己也委实累了。
于是索性和垂月一起躺在地上休息片刻。这天蓝的如同这离恨海一般,就差没有泛着宝蓝色的光芒了。看着这天空,内心倒是平静了不少,原本纷纷扰扰的心思,也少了许多。其实不得不承认,自从前几日在长林道的那些事情,倒让自己心境乱了几分。九虚,西山之巅,还有那突然出现又突然出现的几只妖兽……答应跟着垂月来着离恨海,其实也存有想散散心的意思。
现在看着这蔚蓝的天,和宝蓝色的海,倒是难得的安静。
不过这种安静,很快便被打破。
轰隆一声,似是有冰山倒塌的声音。垂月和帝江一惊,起身一看,竟是离恨海上起了一阵灵力旋风。
那旋风威力十足,所过之处,竟有一座座冰山碎裂,海上掀起波涛万丈,而就连帝江和垂月所站之地一块大浮冰,也隐隐有碎裂之象。
垂月面带惧色的拉着帝江的衣袖,两人都没料到竟会有这样一阵旋风,如此凶猛,若是不小心被那风刮到,必定会在那灵力撕扯之间身体也跟着四分五裂的。
这样一想,垂月眼中竟泛起点点泪光,面色发白的紧紧捏着帝江的衣袖。帝江虽也心下有些害怕,然则看见垂月这种可怜模样,还是要安慰几句的。于是上前挡住她的视线,刚欲开解几句,却见另一个方向,忽也起了灵力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