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一章 太阳与弦月同时升起的黎明
两架科技者的最终伟力几乎同时降下毁灭,如同海水围墙一样的巨浪激起,然后缓缓坍塌落回冰海。
松开双手,放开怀里漆黑的身影看着他沉进北冰洋的海水,玲的身影一下子有些摇晃,
空间通道在附近展开,崔妮蒂的身影跳出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少女。
“抱歉,路上遇到了些麻烦,还好么,玲?”
得到了支撑的力量,看到崔妮蒂终于赶来,玲脸色苍白的微弱开口,没了片刻前她强撑的气场。
“我没事...”
喷射器的气流冲荡着海面的浮冰,一黑一白的‘游夜’和‘弧光’从高空降落到她们身边,空间的扭曲感隔绝掉所有的精神攻击,
虽然地点和计划的产生了严重的偏差,但是两名A级科技者加入北极点上的战场,瞬间摧毁了克劳赛尔圣光十字的封锁。
“喂喂,涅瑞盖德,我可没听说竟然还要面对那位女王...”
弧光之中,看着就在远处空中停留的那道光是安静存在就已经让人感受压力巨大的光影,哪怕一向放荡无畏的凌沨都忍不住苦笑,
两个结社的执行官直接对上不夜宫的女王,这真的不会被认为这是打算开战么?
哪怕并非本人只是一道光影,但那代表的也是夜战世界金字塔最高顶点荣光的意志降临!
克劳赛尔握着圣银十字落在机甲面前的冰原碎片上,另一侧亚格也支撑起身前伤口狰狞的身躯冷硬皱眉的站起,
尽管伤痕累累,但零骑依旧选择了守卫在他们的女王身前,
并非强大,而是忠诚。
看着这周围这冰原破碎的惨状还有眼前已经减员一人的零骑身上的伤势,倒放着刚才远距离拍摄到她中途折返的画面,惊异震撼的崔妮蒂看着怀里竟然选择回来的少女声音复杂的开口:
“玲,你这样做真的不要紧么...”
但是金色的妖精无声的沉默,推开她的搀扶自己支撑的站起,浅金色的发丝在世界极北的风中飘荡,然后缓缓的抬头,黎明中的太阳和未散黑夜中的弦月同时出现在北极的天空...
嗯,没事的。
毕竟那个笨蛋上次那么努力好不容易守护住了自己想要的日常,回到了他最想要的日子。
回忆着在那间不大的出租小屋里,从最开始开始积累的点点滴滴,那围绕着小桌边慢慢增加的人们,那每天发生的各种各样的闹剧,
汤底的热气冒起的沸腾,火锅黄铜温度缓缓升高,看着他所想守护的一切热闹的环绕在他的身边,那一刻,玲能感觉到那不是伪装,他发自心底开心的在笑。
抬起浅金色的眼眸,瞳孔倒影着天空中的那道光影,崔妮蒂听见对视着不夜宫女王的她轻声的开口:
“他不适合这边的世界,不能把他卷进来。”
所以,这才是玲选择突然消失的原因,
她,不属于他想守护的日常。
曾经的卡片出现在玲的手中,想起那道重新出现在他身边的漂亮温柔,还有口是心非的清澈身影,笔画很慢的四个字缓缓消失,想着那个竟然荒唐到自己一个人跑到北极来的身影,
微不可查轻轻开口说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
笨蛋...
......
......
这里发生的是不可思议、磅礴疯狂的景象。
身形比科技者机甲还要巨大的数道冰霜巨兽之影,轰鸣践踏着像是它们花园一样的广阔冰原,
存活在游荡者之歌里的古老参加者,也正如夜战世界里把他们当成传说的认知一样,神秘未知的同时强大的可怕。
从那个西伯利亚平原上曾经的那个帝国中遗留下来,名为凛冬公爵的女性,只有少数人见过她的真容....
以及驱使控制如冰山般磅礴的巨兽的恐怖能力!
所以几乎很少有人能在阿斯特菲亚的面前,同时迎战不止一只的冰霜巨兽。
此刻就是,B级根本无法抵抗,即使是一般A级参加者也会觉得棘手的巨型冰兽此刻整整有五只,肆意倾轧着这片冰原雪地!
但是站在一只比其他任何都要威严巨大的冰兽头顶,看着战场的阿斯特菲亚却没有丝毫轻视,冰冷的容颜噙着戒备但是不暴露的冷色调优雅微笑。
因为此刻和巨型冰兽们战斗...不,该说是厮杀的...并不只是某一位参加者..
而是漆黑恐怖的光怪陆离的诡异怪物!
巨口中燃烧着黑炎暴虐的地狱三头犬、指间夹着餐刀戴着诡异微笑面具的暗色调小丑、没有双腿黑沼般的哀嚎人形、
张开羽翼飞翔在空中身形腐化的美丽飞龙、盔甲内部仿佛是熔炉不断喷吐黑炎流星狞笑的炎魔,
漆黑不死的恐怖怪物只让人感觉惊悚的和气势磅礴的冰兽厮杀战斗在一起,而且不时还有面无表情、不畏生死的参加者从它们体内出现,操纵着各种能力竟然压制住了她。
眼神中不知道在想什么,阿斯特菲亚从战场上挪开目光,看向那道突兀出现、夜战世界中寥寥几名无视她的能力、让她觉得无法掌控又不得不警惕慎重的存在。
那是穿着黑色古老的长裙,黑布帽兜的斗篷遮住了身体一侧,仿佛从古老羊皮卷或者神秘学书籍里走出来的不详妖冶,
她的身后站着握着死亡镰刀,缠绕着骸骨锁链的‘傲慢’。
游荡者之歌-NO.III,人偶魔女。
“看来传闻中你受的重伤已经恢复了。”
有太多太多关于这道据说活了数百年之久身影的事迹,让阿斯特菲亚眯起眼警惕的同时看着那些压制住自己冰兽漆黑不死的怪物,
在看向站在她身后不动的傲慢的那一刻,眼神惊异的眯起,感知到那里面是A级的气息!
夜战世界里只流传着她会抓捕参加者,抹掉意识灌入精神,把活生生的人做成只听她话、没有生命的人偶这种恐怖的童话,很少有人知道这些并非人偶的‘玩偶’...
但其实在阿斯特菲亚眼中那根本不是什么‘玩偶’,而就是彻头彻尾某种不知为何产生了形体的力量,于是她眯起眼睛优雅轻和的开口:
“真是不可思议的造物。”
让人觉得诡异不详的漆黑之下,是幻惑美的让人看一眼就仿佛坠入深渊无法自拔的妖冶,
魅惑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心低笑的响起,听到有人夸奖她的玩偶,紫罗兰的瞳孔中泛上病态的炽热。
“创造它们的力量可是来自我曾经最喜欢的一个孩子。”
即使是阿斯特菲亚,在听到眼前这道明显已经彻底陷入某种不正常的疯狂中的身影,轻声笑语下隐藏着某种病态狂热的话语,也觉得某种不寒而栗。
漫长的时间中不知道究竟制造了多少‘人偶’,哪怕正常和自己对话,但估计内心深处早就已经偏执扭曲,模糊了是否还身为人类的范畴。
感知着远处北极点那个顶点的气息仍旧存在,看着崔妮蒂和凌沨脱离战场的痕迹,没有预料到竟然会是她突兀出现的阿斯特菲亚,居高临下的抬起眼眸、脚下那座最庞大巍峨的巨兽震颤。
“那么...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么....?”
在北极黎明到来,太阳和弦月同时出现在天空的那一刻,听到她的话语,
黑布帽兜之下,魔女的微笑神秘妖娆....
五百五十二章 冰海极夜、时光继承!
失去了所有力量的黑影沉入冰海,冰凉的感觉包裹着全身传来,
夜之巡礼仍旧倾覆着全身,只不过解放的黑炎已经熄灭、宽大的漆黑飘荡在冰冷的海水,斗篷的末尾散落着灰烬朝上方浮碎,陪伴着它的主人安静的朝着深处坠落....
封闭者装甲提供的维生保护中,身体传来的是虚脱无力的沉重,黑眸失去光芒,方然微弱的睁着随时可能会合拢的双眼,看到亮着微光的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远。
玲...
无声的张合着嘴,方然微弱睁开的黑眸在虚弱中挣扎,似乎是想要伸出手抓住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微光,
但是他根本没有力气。
挥斩出那道海水深渊的剑芒开始,其实他的身体就已经超出极限,加上砸进冰层的冲击,还有疯狂到不惜用【影牌】强行动起来的透支...
已经让他彻底崩坏失去了一切力量。
漆黑的数值界面上所有有关身体机能的项目跌入谷底,冰冷的海水似乎微弱的激活了体表的知觉,明明是在冰海里,却是灼烧一样火辣辣的疼痛感如同蚁群一样啃噬的爬过全身!
玲.....
但是方然感觉不到,他的思考开始越来越贫瘠,注意不到多余的东西,只剩下了和这个想喊出来的名字有关的一切。
从在他刚觉醒夜晚里荒诞的相遇、到看到容貌精致的不可思议的少女,
每一天从清晨到日落、从夜幕到黎明,每一天的话语聊天日常生活的延长,陪伴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过的...
是那道浅金色的身影。
有了她的出现,方然才会在场景里遇到孟浪、才会在更衣室里遇见夏夭,才有了之后的一道道身影,
她,是他的起源。
漆黑的身影安静的朝着海水的下方坠落,感觉周围已经越来越黑暗的只剩下他自己,深海的孤寂淹没了他,让他想起来了刚觉醒能力回到自己屋子里那股茫然孤独的感觉。
假如没有玲的出现,自己现在一定还警惕慎重不敢暴露能力的缩在某个角落吧...
黑眸昏沉,不光是身体,从那天晚上的篝火晚会冲出自己的日常,他其实精神也已经很累了,拿出勇气去做自己不会做的事情,一直紧绷的独自思考让方然困倦的就想这么睡过去。
没有人知道,出现在他刚觉醒能力的那天晚上,
玲的出现对他是多大的救赎。
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如同垂死的狂徒在绝境发出最后的挣扎,方然晃动着脖颈想驱使任何残存的力量,朝上冲去返回那片战场!
哪怕思考已经贫瘠,但是方然也清楚自己绝对不能睡过去,他集中全部注意力去感受浑身密密麻麻的剧痛,让自己清醒过来,哪怕那感觉让他发疯。
别睡,等你醒来上面的战斗一定就已经结束!
那道光影还存在在天空,哪怕受伤但也还有三个零骑,玲的状态一定很差,自己不能昏在这里,
只有自己拥有‘无限’,只有自己能帮玲击退那道身影!
不要,
不要!
就这么失去意识的昏过去,然后醒来得知已经结束无法改变的事实,得知自己什么都没能做、自己什么都没能负责那样的事情,那样小时候自己在电影里最讨厌的事情...
我绝对不要!!!
明明灵魂已经发出嘶吼,但是身体却仍旧如同死水一样静静不动,
方然睁大黑眸,看着上方的那一点微亮离自己越来越远...
不要...
不要.....
坚决的怒吼变成近乎卑微哭泣的祈求,感知着自己无法动弹的绝境,他心中的害怕终于流淌了出来,不是因为自己的害怕,而是他害怕因为自己的错,
再也见不到冰海之上少女的身影,而他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害怕和恐惧堵在喉咙里,失去力气的全身似乎只剩下滚烫发红的眼眶还在工作,
让自责、害怕、不甘、无助等等情绪构成冰海里青年的全部悲伤,在他咬住嘴唇终于只有一人哭出来的那一刻,从黑眸中渗出变成温暖的液体,融进世界极北的冰洋。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无论是对于夜战世界、还是有关玲和不夜宫的过去,
过去的半个月里,自己只顾着享受周围的日常,
什么都没有做。
要是早和玲说清楚,无论是心脏的事情、还是无限的事情,
要是早去了解玲的事情,要是早点去接触夜战世界,
我是不是就可以帮到玲了...?
玲....
玲...
玲..
悔恨的思念读着某个名字,从未有过一刻,方然这么真实的感觉到某个人从自己身边要永远消失的害怕。
也从未有一刻,方然产生对某种事物强烈的渴望!
想成为某个人的力量,想守护住那道自己日常中不可缺少的身影,渴望的思绪在脑海里嘶哑,思念的心绪在灵魂深处升温,让他看着黑下去的海水心中低沉。
力量...
力量!
假如我有更强的力量,
假如我有可以击退那道光影的力量...
独自一人在北冰洋里的哭泣没有任何人听到,时间似乎在他沉落的越来越深中溜走,下落了不知多久,
看着自己破碎的黑蔷薇面具也缓缓的上浮,维生他呼吸的装甲也开始能量黯淡,这回连思考也用光在泪水里,
黑眸缓缓无力的合拢,留下青年残留泪水的最后祈祷。
假如真的有什么在存在,那一次次的时机不是巧合的话,
那就至少...
给我醒来不是结束的时间...
沉浸在冰海里的漆黑身影彻底失去意识,封闭者在海水中运转了一天的能量也消耗殆尽,无声的黑影在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氧气坠落进冰海深渊的那一刻...
黑匣上的某个信标亮起,胸口中心脏光壁上的印记也随着亮起,
黑暗从他胸口中钻出,构成在海水中神秘漆黑的妖娆魅惑,魔女的虚影在海水中轻轻的抱住了她受伤了的人偶,紫罗兰的眼眸低垂宠溺的看着他安静的睡脸,
轻轻的低头温柔的渡给他安睡的呼吸,然后黑匣亮起身影消失在冰海之中。
9月23日,北极点出现极夜,失去意识没有看到的视野前,系统的话语出现。
【现世世界特殊节点已获取】
【时光继承场景】
【已开启】
五百五十三章 梦境于马厩中苏醒
北极,
遮蔽了现实世界视线、驱散了所有无关人员的光轮屏障下,
此刻上演的是盛大的超乎常理与想象的巅峰战斗!
圣光十字亮起审判、光轮庇护、神术高涨的和未来科技钢铁铸造而成的毁灭武装,神秘和科技对撞的那一刻,
整个以北极点为中心的一百公里之内,
全部沦为战场!
推进器的火焰轰鸣震颤、机甲的身影在几秒内划过单位为公里的距离,直面空中穿着统一白色骑士格调服装的零骑!
只是身形在次元的空间光门中穿行,游走在巨大的‘弧光’和瑰丽的‘游夜’两架机甲之间,灵活的操纵着空间传导另一侧的武器支援战场的崔妮蒂,
看着紧咬不放的三名零骑的白影,特别是操纵着夜器的圣女-克劳赛尔,神色间失去了往常的轻松。
她转头看向身边一侧夜色般优雅的‘游夜’,眼神微微焦急,从黎明持续到接近傍晚,哪怕这个时节北极的白天非常短,但她也知道,和状态完好的凌沨不同,灵魂数据形态支撑着游夜的玲估计已经达到了极限。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哪怕导师离开了北极,但欧洲方向和亚洲方向至少都还有一名不夜宫的零骑!
崔妮蒂微微咬牙,空间次元的镜面出现在她的面前,再次替游夜机甲挡住了一道神术的攻击,身边的弧光开火,锋利坠落的圣光十字架被凭空击碎!
正常情况下,摆脱了四对一的压制,只要稍微争取一段时间和距离,除去极少数空间相关以及专于速度的能力,没有任何神秘侧的力量可以追的上科技者最终伟力的推进器加速,
但是!
仍旧停留在战场中心,北极点的上空,那道仿佛就是某种奥迹的光影仍在那里,注视着战场上的游夜,她的表情在光里,不知是何。
哪怕并没有出手,不夜宫女王虚影的存在都给了在场所有A级参加者无比强大的压迫,而最致命的是,在她出现之后所有的零骑都获得了自由高速飞行的力量,机甲所受到的阻力去明显增大,
让无论是崔妮蒂还是凌沨都无法遏制的想到了那件和他们结社的终海咆哮一样...
属于不夜宫女王,支撑起地中海中央那座空中的王庭同样是夜战世界已知的最强夜器之一,
ZXC-4——TheUranusSkyOfGreekTheology,
归属于希腊神谱的乌拉诺斯天空王冠!
所以只要那道光影仍旧存在北极,他们就永远无法脱离这片战场,
陷入前所未有的僵局之中,崔妮蒂心中拷问着自己究竟有什么才能击退那道女王的光影的那一刻...
不可遏制的想起了之前她在战场无人机中所看到的画面,
那道压制住所有零骑疯嚣的黑影...
....
...
漆黑恐怖的怪物肆虐在冰原上,面无表情脸色苍白的参加者们辅助在它们身边,不断的对着磅礴的冰兽悍不畏死的撕咬、啃食!
拍打着翅膀美丽的身躯已经半腐蚀的龙,被撕碎后分化成两只...四只...八只...十六只...
成群的‘色欲’从空中扑打在一只四足巨人一样的冰兽上,扣进它庞大身躯的死角,如同跗骨之疽一样啃食表面的同时吐出腐蚀感染的黑雾!
挣扎封锁一副恶魔形状的雕像盔甲之中的炎魔,一刻不停用狞笑的‘表情’发出刺耳的嘶吼,盔甲中仿佛就是熔炉的身体不断的喷射出黑焰的流星,
炮台一样的‘嫉妒’一刻不停的倾泻着妒火!
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奴仆不断地陷入劣势,可以操纵巨型的冰兽寒冬对其他人是碾压的优势,似乎在几乎就是诡异和恐怖化身的神秘身影面前被完全克制。
阿斯特菲亚看着同样站在远处,身后内部传来A级气息最强大的‘傲慢’并无动作的魔女,眯起的眼眸微微划过冷光。
她身上完全没有动用自身力量的痕迹,果然....
目光看向了那些偶尔从怪物中离体,发挥自身能力作用协助战斗、面无表情的参加者身影。
是从这些傀儡身上抽取的魔能么。
看着这道游荡者之歌阵营中最不详、最混乱的神秘身影,阿斯特菲亚再一次对她的警惕度提到最高。
然后突然她一下子感知到了一股魔能的波动在魔女身上出现,
但是战场上并没有发生任何异状。
“你做了什么?”
冰雪凛冬中尊贵的古老公爵平声的发问,单肩的黑布斗篷披在黑色丝绸长裙的一侧,诱惑雪白的肩膀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魅惑的略微沙哑仿佛压抑着某种已经不正常的疯狂,魔女低头轻轻的微笑响起:
“是啊,我做了什么呢....”
...
....
意识仿佛在海洋里沉浮,
断断续续。
从毫无意识的第一个念头,看到的是暗色的世界里,
如同夜色一般瑰丽、张开能量炫目的武装组成的单翼,环绕着巨大之环的机甲,拉起一道能量的风暴,以几十倍音速的速度冲啸在不时出现城市虚影的黑暗荒原上。
机甲传来的是无比强大的感觉,圆环一刻不停的增幅着能量,专属武器升华的光芒微微闪烁,武装汇聚的单翼散出各种毁灭攻击!
但是...
追杀它的敌人似乎更加强大、恐怖。
能看见的只有像是灭世神话中的灾厄恐怖,远超机甲大小的黑暗中,
还有两道渺小的鲜红...
然后仿佛就像是电影镜头切换一样,画面突然一转,
眼前是只能用神圣形容的至高场所!
如同小型广场一般的宫殿大厅,深红色地毯铺开恢弘盛大的道路,顶端的天穹是金辉辉煌的壁画,拱形雕住的回廊外是碧蓝海面上天空与大气的晴朗,
悠久祥和的古典钟声漫长的响起,耳边仿佛能听到圣洁天使们的颂歌。
恢弘与古典在这里统一、辉煌和神圣在这里调和,
俊逸、优雅、庄严、美丽、高大、威严、精致、
姿态完美、超出常人的身影们走过回廊,俊逸的青年、威严高大的男人、美丽的女性还有精致的少女....
他们其中任何一人都有着让人强烈印象的地方,
他们身上....都穿着只属于这座宫殿,有着各色不同亮金色花纹、纯白色的服装....
电影到此结束。
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空白的脑海里出现了第一道意识...
我...
自我第一人称想起,如同清晨从宿醉中苏醒,长时间的昏睡让头脑微微发涨,意识有些不清晰本能的开始回忆着基础的信息。
我这是....在哪....
脸边传来不舒服的触感,某种干巴巴发出晒过干燥的气息的东西蹭着他的脸颊,从略微有些沉重的眼皮睁开,逐渐清晰的视野看到的是干干的马草,鼻子嗅到了周围马粪的味道。
等...为....
我应该在....
脑海意识到自己之前所处的地点的那一刻,
航班、奥斯陆、牛头敌人、破冰船,冰原、北极、零骑、不夜宫,无数记忆勾动想起一个又一个关键的信息,最终汇总成一个...
“玲!”
方然猛的坐起,伸出手仿佛想抓住那道泛着微光的海面,
但是他抓了一空。
眼前的出现的景色,不是深海、也不是冰原,
是一面木板钉成的围墙、可以伸出手指的缝隙里吹进和煦凉爽的风,右边有一匹马甩了甩尾巴,然后凑过来跪下好奇的蹭了蹭他,鼻孔呼出热气,
这里好像是一间马厩。
眼神呆滞的动作停下,然后缓缓收回了手,
脑袋里完全无法理解这究竟是什么,方然看着自己的手掌,呆楞的出神。
身体完全没有透支极限的无力,他还穿着菲斯尔德的那件华贵奢侈的风衣外套,只不过强烈的战斗已经让上面出现了破损有些严重的痕迹,
大脑仍旧在空白,眼里发空的看着自己身边的那匹棕色的马儿。
然后身后传来了又是听不懂的语言,
方然下意识的回头,看到的是一个拎着不轻木桶的女孩,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神色一变,扔下木桶拿起一旁的叉子紧张警惕的对准着自己,
女孩看起来大约十二岁,也可能更大一点,汗水黏着发丝说不上干净整洁的脸庞,纤细的手脚都缠着沾满了泥土污渍的布条,穿着破旧的鞋子。
但是在看到她的那一秒,眼神缓缓睁大,侧面是黑色半透明数值界面的视野里,
她有着浅金色束起马尾的头发...
五百五十四章 一百年以前的意大利
仿佛就像做梦一样,梦醒的那一刻脑海中‘轰’的一声从北极冰原上的战场脱离,
不知名地点的一间马厩里,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方然楞然的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还没长大、瘦弱的女孩手腕有些握不紧的举着草叉,紧张戒备的看着他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破旧的亚麻衣服,沾着干巴巴的马草,
听不懂的语言大概是‘你是什么人’之类的质问,
但是光是她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就已经让方然感觉到眼眶仍旧残留着热量,
无论是那稀有的发色还是那相同颜色的瞳孔,混血的容貌轮廓即使还没长大,也只让方然本能一瞬间就想起了与之相对的名字,
玲...
某种不真切的荒唐感冲刷着脑海,让他喉咙哽咽声音颤抖朝着她开口:
“你...”
看到他的动作少女警惕的朝后退了一步,草叉仍旧对准着方然,但是听见方然的声音之后,突然一愣,
然后在记忆里翻找出那种她以为再也用不上了的语言,表情意外但是没有放松,略微生涩不是很流利的开口:
“你...是远东人...?”
远东?
仍旧是脑海处于空白,生涩的汉语中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看到她警惕戒备的样子,方然伸出手的动作停在原地。
思考缓缓清晰的那一刻,他总算从昏迷了不知多久的意识朦胧中清醒,开始整理此刻各种扑面而来的茫然未知。
视线在看到视野边缘的那一刻,瞳孔骤然一缩,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只是略微不可思议。
呆滞的保持了原样楞了几秒,方然终于接受了现状、他现在不是在世界极北的冰原上这个事实,
然后他站了起来,看了看外面,
天亮着。
看着他站了起来,旁边的马儿也跟着站了起来,在他身边亲近的打着鼻响,
而这时才注意到了他身上破损严重的漆黑外套,还有衣领上别着的那枚竟然镶嵌着宝石还闪烁着金光的徽章,
这让少女本就苍弱的脸上更是有些泛白,原本指着的草叉变成了握在自己身前,抿了抿嘴唇,保持沉默,
摸了摸身边的马儿,方然其实有些发愣的看着少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但是良久,方然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平复着或许是之前对战零骑、战斗带给身体的紧绷,或许是被那道光影击坠之后、不顾一切的疯嚣狂热,
也或许是...被眼前这道身影抱着却什么也做不到的愧疚不甘。
“能...”
试探性的开口,带着怕吓到她的小心和不安,方然看着眼前双手缠绕着布条握着草叉的少女轻声的开口:
“告诉我这是哪里么?”
抿了抿嘴唇,看着他的脸庞,似乎在消化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好一会少女才沉默了一下回答:
“伊尔。”
伊尔...
完全不知道的地名,方然看着眼前并不算他认识的那个‘玲’,从刚才开始就没有继续用草叉指着自己,但莫名多了股敬畏和谨慎。
看着视野边缘完全没有任何信息的几行字,回想着少女对说出汉语的自己‘远东人’的称呼,方然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英国?”
只有两个字的发音,似乎并不算是复杂,明明看上去只有十二岁但是远比她年幼样子要成熟的神态没有多余的表情,低着头不再直视方然,
似乎因为用了许久不用、并不算特别熟悉的语言,发音略微有些奇怪的抿了一下嘴唇开口:
“意大利。”
陡然一愣,一下子想起玲的确曾经说过几次意大利语,
的确,说起来玲的故乡应该就是意...
等等!
眼前明显还不是自己认识的那道身影的少女,加上外面并非夜色的阳光,以及意大利这个出乎预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让方然一下子意识到了某个关键的问题,他看着眼前没有记忆里那道黑白的哥特长裙,穿着破旧甚至褴褛的粗糙亚麻,胳膊和腿上甚至还缠绕着那些可能是捡来的布条的少女,有些呆滞的问道:
“现在是哪一年?”
似乎是颇有难度的问题,用一根马草编成的绳子系住自己浅金色已经干燥发蓬的头发,在理解了方然话语意思之后,一点一点的找到那几个数字对应的发音,缓慢困难的回答道:
“1....9....1....6....”
然后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看见眼前穿着体面华贵的她无法想象的青年一下子愕然的愣在原地,
脸上只剩下不可思议。
1916...
在听到这个答案的那一刻,方然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整个人楞在那里,陷入了这突如其来超出常识的不可思议之中。
一九一六年...
那自己现在是在一百多年前!?
等等,一九一六年的话,那不是...
欧洲三对矛盾激化,以萨拉热窝事件为导火索的
方然惊滞的睁大了双眼,曾经成绩优异时期的那段历史知识提醒着他这个年代的意义,
世界第一次大战!?
我记得意大利是从同盟国背叛,加入协约国对奥匈帝国宣战...
...
脑海里为数不多残存的记忆缓缓浮现,看着方然呆滞的站在原地,握着草叉年幼版的‘玲’抿了一下嘴唇,然后才抬起头浅金色的大眼睛看着方然,一点一点组织起对她来说比较复杂的一句话:
“我...现在可...可以离开了么....?”
清脆年幼的声音一瞬间把方然从震惊中拉了回来,他听着少女这句包含着‘请求’意味的话语,张了张嘴有些发怔,
但是看着她身上简陋的衣着,又看了看自己衣领上的徽章,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只是一股眼眶发热的感觉骤然击中了他。
自己认识的那个玲,是穿着漂亮的黑白哥特裙摆,有着精致的近乎不真实的混血脸庞,永远高高在上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语气的话的女王,
但是眼前的却是一个可能连生存都很困难,看到自己的穿着打扮就谨慎小心问她能不能离开的,
还没长大的小女孩。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没想到以前的玲是这样,他也没想到以前的玲过着这样的生活。
说起来,自己对玲一点都不了解。
看着方然再一次看着自己愣住,少女微微握紧了手中的草叉,然后就想转身离开这里。
“等等!”
方然的声音让她吓了一跳,哪怕小脸上仍旧平静但是微微颤抖了一下的肩膀出卖了她。
下意识的开口叫住了少女,一股强烈的感觉催促着方然让他迫切的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他也同样着急慌了神,
本能摸索着自己身上,想拿出点什么,但是甚至都忘了连带叶莲娜给他的那个钱夹都被他扔进了黑匣的这件事,
方然只摸出了一包压缩饼干。
“那个...这个给你!”
很着急的撕开了包装,像是害怕吓走墙边小猫的路人,方然放缓脚步的走到她身前,递到她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开口:
“能...再和我说说别的事情么?”
在看到方然手里饼干的那一刻,浅金色的大眼睛就微微睁大,喉咙处忍不住用力吞咽了一下,飞快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伸出犹豫的随时都可能缩回去的手,在触碰到压缩饼干拿到手中的那一刻,大口的咬了下去,对于她来说仿佛这干巴巴的饼干是什么美食一样,连干涩都感觉不到,几乎是飞快的就被她吃完,
前所未有的饱腹感甚至让她的眼眸微微发亮。
清楚那味道绝对不好吃的方然就那么一直看着她,一直等到她吃完舔了舔手指的碎屑,才终于压住心里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难过,
才缓缓的单膝跪在干硬的马草上,这个角度他终于可以对视着那双浅金色的瞳孔。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二十世纪初,在这间意大利不知是哪里的马厩中,
黑发的青年单膝的跪在少女轻声的问道,跨越了百年的时间,
像是故事里孤身一人的骑士在广旷的世界里,终于找到了他年幼的女王。
手脚缠着布条,身上亚麻的衣服又破又旧,扎着浅金色的马尾嘴角还残留着饼干碎屑的少女,对这句话似乎很是熟悉,像是以前就有人用这句话和她练习汉语一样,抿了抿嘴唇回答:
“玲,我叫玲。”
然后仍旧谨慎小心的她,看到这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穿着像是贵族但是好心给了自己好吃食物的青年,在听到自己这么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眼角发红的轻微哽咽,
“玲么,真是个好名字啊,”
但是脸上努力的对着自己开心的笑了出来:
“你好,我叫方然。”
五百五十五章 迷雾重重,决定方向
一个世纪以前,
1916
世界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老旧,
你所习以为常的事物或许都在历史的车轮朝前转动的一百年中消退,世界倒退还原成你根本不认识的模样,
像是黑白胶卷里盎然出色彩的老旧照片,散发出一股时间的灰尘气味。
但它仍旧广阔,
被不知道名字的人称呼为‘远东’的那里,四年前爆发的革命结束了长达两千多年历史的封建帝制,窃取了革命果实的人今年才刚刚病死,军阀派系割据混战,有志先烈的血和意念,在那片土地上轰轰烈烈的演化,
而这片土地上也是一样,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影响仍旧残留,进一步增长的生产力带来的同样是发展不平衡的资本主义的矛盾,日不落的霸主开始衰落,换成了盘踞在欧洲中央的那个野心勃勃的国家,挑起了世界性的第一次大战。
但它也同样很小,
几条交错的土石街道,二十多栋看上去很简陋的屋子,有的挂着小牌子,汲水的井、圈养着家畜的木质围栏,放着农作工具的
牧场泛黄的草地上有着堆着干草的空马车,河流边缘老旧的风车,再往远的就是不知道延伸到哪里的道路和金黄色看不到边际的麦田...
方然漂浮在空中,破损的风衣衣摆微微飘荡,看着和脑海里回忆起的那些历史课本上的背景知识不一样,
这座名为‘伊尔’的村庄在落幕的黄昏中安静的陷入沉睡。
看着逐渐暗下去的村庄,一栋栋房屋关闭,根本不存在路灯的道路上尽是黑暗,第二次工业革命带来的光辉并未能影响到这个小小的村庄,只有寥寥几处挂着只能散出老旧昏黄光芒的煤油灯。
没有灯光,人们其实日落而息。
明明是简单的道理,却让活跃在城市繁华灯海的参加者有些出神,
他控制自身的速度缓缓降低高度,朝着村子最边缘的一栋屋子...不,或许不能说是一栋屋子飞去。
漆黑焦炭的木柱还有些燃烧剩下的残骸堆叠在一起,除了断壁残垣什么也没剩下,这座屋子在化成废墟之前看样子经历了一场大火。
方然就踩在它最高的那根屋梁上,【幻牌】仍然藏着他的身形,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从最近的那条小溪边回来,
她浅金色的头发仍旧湿漉漉的没有擦干,连带手脚上的布条也是,但是洗干净了一天的灰尘和劳累似乎让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灵动了不少,
轻快的脚步像一只灵活的猫,小心的穿过几条街道和房屋,来到了这堆废墟旁边,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人,
才挪开了一块碎掉的瓦砾,露出了黑漆漆的洞口,缓缓的爬进去。
在原本是厨房的位置,灶台和塌落的屋顶似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虽然连坐起来甚至翻身都都很困难,但是刚好可以够她躺下,
这就是她的家。
海基在洞口附近跳动,黑眸里方然看见她把半块干硬的黑面包还有几个瘪了的果子小心的藏进了炉壁,
方然知道那是她一天的‘薪水’。
从清晨马厩里看着她道谢离开,一直到现在,方然都在背后默默的观察,
整整一个上午,帮牧场的那家夫妇汲水喂马,去牲畜的圈里干着各种对这个年纪的她不轻松的杂活,才换到了一块有些硬了的黑面包。
然后跑进了附近的树林,这是小麦金黄收获的季节,那里对于她来说能找到食物。
然后一直到傍晚,她才从树丛里钻出来,回到村子里唯一的一家简陋的酒馆,给那些从田地里干农活回来的男人们,端着粗制的酒水,等着他们离开后打扫收拾,换到另一块面包,
不过这次她只吃了一半。
用一些干草堵住自己钻进来的洞,缩了缩身体往剩下的干草中钻了钻,她缓缓的合上了双眼,告诉自己天亮之前一定要醒来去帮牧场汲水,很快的就进入梦乡。
然后漆黑的身影从房梁上轻轻的飘落,
轻点了一下那片坍塌的屋顶,无声的让它浮起,
像是掀开鸟窝一样,看到了蜷缩着娇小的身体钻进干草中睡着了的玲,
睡着的她此刻就像鸟窝里柔弱的雏鸟。
方然缓缓的落到了她的身边,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双手捧在胸前,【眠牌】化作光点消散,
蜷缩在干草里的少女这回终于放松了身体,不再蜷缩着的安然浅吸。
哪怕知道她不会醒,但是方然还是轻手轻脚的脱掉了自己的外套,害怕会刮到少女的摘下了徽章,清理了那些在身上肯定不舒服的干草,小心的给她盖好身体,
哪怕破损了不少,这件造价高昂的风衣仍旧是一件合格的被子。
然后心脏亮起,一个枕头出现在方然手中,取代了那一小堆用编织草绳捆起来的杂乱干草。
睡着了的少女似乎是感觉到了柔软和温暖,安静的睡脸仿佛融化一般的可爱。
做完了这些,方然安静的靠在她身边的墙壁上,这个角度他看见那个炉壁里只有半块黑面包和一小堆干瘪的果子,有一些甚至都因为时间太长开始腐烂,
看上去像是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准备的存粮。
算是这个不能说是家的废墟,这些大概就是此刻玲所有的全部东西了。
莫名的辛酸感冲进了他的心里,让方然一下子有些沉默的心疼。
我果然一点都不了解玲的事情...
-‘遇到你只是一次倒霉的意外,我是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冰海上少女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回响,方然看着身边安然入睡,不知梦到什么的少女,微微酸楚。
自顾自的跑到北极,自顾自的想着什么要为自己的错承担责任,但是其实有关玲的事情,
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方然抬起头看向天边,那里最后一点微亮也缓缓消失,
在天幕彻底进入夜色的那一刻,眼前属于参加者的画面终于浮现!
【你已经进入时光继承场景】
【空间节点:意大利波河平原】
【时间节点:1916】
【时光继承剩余时间:未知】
所有经历场景之中,最为简短的系统界面,没有任务目标、没有描述和奖励,谜一样的场景介绍带给方然的是迷雾重重般的感觉。
时间....
脑海里隐约残留着自己沉在冰海里最后的祈祷,那个时候没有任何办法的他,能祈求的就只有场景的力量,
但是竟然真的开启了场景!?
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
竟然真的给了他醒来也不是结束的时间?
简直就像有什么在幕后指使,比丢掉心脏的那次感觉还要清晰,
方然感觉到了一股命运的巧合。
或许从那个篝火晚会一下子从无比美满突然下坠开始就已经不对劲了。
过于巧合的时机、能够穿越时间的场景、没有任务目标甚至剩余时间未知的描述...
这次的时光继承场景究竟是要自己做什么?
而且...
方然又看向了安然入梦的玲,让人怜惜的睡脸上有几缕发丝垂落,此刻的她还不是那个强大的游夜天使,
只是个柔软娇小甚至没法保护自己、为了勉强生存的食物需要整天工作,让人心疼的想紧紧抱住她的女孩。
玲和不夜宫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道光影会亲自出现、为什么三十年前冰岛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只剩下灵魂投影?
还有玲的父母呢,为什么玲会一个人过着这样的生活?
一个又一个的谜在二十世纪初、意大利的某个村庄夜幕下、方然的心中升起,
似乎都埋葬在这一个世纪的时间之中。
但这些他其实都可以不用去管,他完全可以不理会眼前的这片迷雾,转身返回,
因为退出场景的按钮就在界面角落,只要按下去,他就可以回到那片冰海上的战场,继续他没能做到的战斗,昏迷的时间已经让精神得到了足够的休息,
他已经获得了充足的缓冲时间,离开场景也不会昏迷过去,驱使【影牌】的话,应该还是可以让身体再次行动,
必须回去,必须得去玲的身边!
脑海里无数思绪涌出的那一刻,光芒浮现,书页翻开,最后笔直立起的一页脱离出金色的长方卡片!
方然看着手上突然觉醒的那张库洛牌,卡片上的图案是有着精灵长耳和遮住身躯长发的女性。
【雾牌(THEMIST)】
【象征:判定事态,决定出方向】
【简介:具有雾并有腐蚀性的魔法】
判断事态,决定出方向么...
方然看着手上觉醒的【雾牌】心中默念,然后沉默了不知多久的时间,终于做好了决定,
他看着身边安稳入睡的少女,轻轻的帮她撩起那几缕垂落的发丝,轻声的开口: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
....
爽朗的清晨里似乎阳光明媚,清脆的鸟鸣不断的钻进耳边,金色秋天上午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脸上微热的感觉让玲舒服的发出慵懒的梦呓,
耳边传来柔软,被子里温暖的感觉让她往下埋了埋脸庞,一下子不愿意起床....
嗡——!
但是脑海里嗡的一声陡然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少女猛的坐起身!
她没有被子!也不该感受到温暖!
怎么回事!?
一下子从朦胧睡意中惊醒,玲本能的缩起身子,在本能冒出今天竟然没在天亮前起床,牧场的工作要来不及了这个糟糕念头之后,她有些楞然的看到的是...
盖在自己身上看上去很贵的黑色外套,多出来的一个枕头,以及自己消失不见了的屋顶,可以看到秋高气爽的晴空...
第一时间,玲想到的是检查自己放在炉壁里的食物。
在看到黑面包和树果都还在之后,她才松了口气,裹了裹身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又惊异莫名的钻出了自己的家,
缠着破旧布条的纤弱小腿站在草坪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看到即使五六个农夫也很难搬起来的屋顶,就被扔在附近的草地上的那一刻,
玲有些发愣的站在原地,突然闻到了很香的气味飘了过来,
然后她听到身后青年热络熟悉又有些不靠谱的声音,和自己打着招呼。
“哟,玲,你醒啦!”
霍然转身,攥紧身上披着的黑色风衣,玲看到的是坐在一块石头上,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那些有钱人才有的西装长裤和皮靴,
正用小火苗烤着不知道从哪抓来的鱼的青年对着自己嘿嘿笑着招手。
-【数据删除】-
“成功了?”
“嗯。”
“那他的抉择呢?”
“后者。”
“那不是最差的选择么?”
“不过...”
“嗯?”
“牺牲了‘不死’和‘无限’,他从现在和未来救回了那两个人的命。”
“仅此?”
“嗯。”
“呵,无论多少时间过去,他们仍是那么愚蠢。”
“但你看起来很感兴趣?”
“嗯?嗯,是啊,毕竟,我可是-【数据删除】-啊。”
“......”
“放心,我不会干扰你的,但无论如何,我现在有点想知道他这么做是不是因为....”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呵,是么,那...”
“我就更感兴趣了....”
五百五十六章 伊尔,起始的村庄
浅金色的大眼睛有些呆呆的发愣,胳膊和双腿都相当瘦弱,身上黑色外套甚至可以把她裹住,
她看着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拿着串好烤鱼的树枝对着自己招手的青年,有些迷茫的不解。
或许是因为生存的挣扎,举动和思考都远比她这个年纪同龄人应有的要成熟的很多,但即使这样,玲也实在不明白,
为什么昨天只见了一面的人,不光好心的给了自己一整块可以吃饱的高档食物,这个时候还这么热情熟悉的和自己打着招呼...
....还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个人今天的样子和昨天差距好大....
虽然这样或许很没礼貌,但是出于警惕,玲还是默默的站在原地没动。
看到如同一只小动物一样没有接近的少女,方然看了看五六根插在地上的烤鱼,有些无奈的抓了抓头,
于是他拿起一根烤的比较熟了的,缓缓的走到她身边蹲下,指了指这根又指了指那边还差在地上的,对着如同一只小野猫一样警惕的玲尽可能放慢语速的开口:
“我拿这些和你换黑面包和果子好不好?”
串在树枝上烤鱼的香气钻进鼻子里,刺激着胃里的食欲,浅金色的眼眸直直的看着方然手上的食物,用力的咽了一下口水,
看了看他身后火堆旁剩下的,又看了看自己的家,没有说话,犹犹豫豫的弱弱点了一下头。
“呐,给你。”
方然把手上的那条塞到她手里,然后对着火堆的方向在背后轻轻的推了她一下,
少女的身体纤细的不成样子,仿佛像棵柔弱的树苗一样。
看着脚步仍旧有些犹豫的少女,方然微微出神,然后捡起了自己外套扔进黑匣,翻进了废墟,看着炉壁里那半块放了一晚上的黑面包和一小堆树果,
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
坐回火堆旁边,看着纤细的手指不敢直接抓,因为鱼肉的香味吃的有些急,但是因为太烫正小口小口哈着热气的玲,
意大利秋季田野上的早晨,阳光温暖在她身上融化,让方然看的有些发呆。
然后拿起自己手上的黑面包,哪怕是无论卖相还是触感都传来一股想和自己诺家手机一较高下的意思,方然还是用力的咬了一大口,
然后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玲昨天吃着压缩饼干,会是一副美味的不得了的样子。
我滴天,这真的是人吃的东西么!?
呸,掺了木屑吧?
心里翻着白眼想到,但是他还是一口一口的全部吃完,看到这时玲才小心翼翼的把鱼骨头缝隙之间的肉吃的干干净净,犹犹豫豫的正想把手伸向第二条,
这会方然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下意识的开口:
“哦,对了,等一下。”
缠绕着布条伸出的手一下子就缩了回去,抿了抿嘴唇看向那一小堆树果,然后低垂下了眼眸,心情清楚按照正常情况,自己那点东西根本换不到一条鱼。
飞快的站了起来,弯下身子的低头,用着生涩的汉语小声开口:
“...谢谢...”
然后就想转身跑掉。
“不是...等一下,女王大人,你去哪?啊!”
结果换来的是一声懵逼着急的呼喊和脚踝被抓住的感觉,还有什么东西猛然拍在地上的声音...
啪!
被吓了一跳,玲转身看到的是为了抓住她,那个穿着体面的青年直接扑在了地上,
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和旁边被他带倒了的鱼有点莫名的相像。
然后接下来的半分钟里,重新坐回火堆旁,玲看着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白色干净的衬衫沾上了不少泥土草屑的方然,
不知道从哪摸出来各种瓶瓶罐罐,嘟嘟囔囔‘放多少好...’之类有些复杂的句子,
最后自己也记不住顺序,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只好尴尬的挨个往一条还没烤熟的鱼上撒了点。
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熏烤出了少女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气,在伊尔早晨的村庄边缘,照亮了她浅金色的大大眼眸。
“这回再尝尝?”
方然拿起那条他撒了些调味料的鱼递到了玲的手中,说起来,这其实还是方然头一次烤,说实话好不好吃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不过幸好,小时候的知识让他好歹还知道放旁边烤,没直接上火烧。
而看到又一条递到自己手上的鱼,玲浅金色的大眼睛楞了楞,然后看了一眼似乎期待着自己尝尝的方然,小心的咬了一小口....
然后从没尝过的鲜明味道,除了咸味竟然还有其他各种丰富的味道让她一瞬间表情呆滞了一下,
紧接着大口大口的咬了下去,甚至连烫都不管了!
而看着自己第一次烧烤貌似还阔以的方然,给剩下的也撒好了咸盐胡椒、孜然辣椒面还有其他写上‘烧烤调味料’之后出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
拿起一颗果子,仔细的端详了那干瘪的外形以后,微微颔首的得出结论...
嗯,我也不认识这是啥,
总之应该能吃。
然后方然咬了一口...
“呜噜噜噜噜!!!”
正在咬着鱼肉的少女被他突然发出的奇怪声音吓了一跳,陡然抬头看到方然被酸的皱的和果子一模一样的脸。
直到玲把所有的鱼吃完,方然也没能啃掉两个果子。
额滴神啊,这果子是陈醋做的么!?
方然仍旧嘴角抽抽快哭了的看着剩下的那些,偷偷的都塞到了黑匣里,决定有机会一定要骗老哥尝尝。
然后这时他才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玲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嘴唇。
“嗯,怎么了,不好吃么?”
该不会没烤熟,吃坏肚子了吧!?
方然心一下子被提起,刚想再继续开口问清楚的时候,他看到幼年状态的少女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自己吃掉的那些烤鱼,
然后低着头紧抿着嘴唇,缠绕着布条的双手非常用力的抓住粗破亚麻的衣角,咬着嘴唇低声开口:
“我...我没钱...”
喉咙发酸的那一刻,方然觉得自己可能树果吃的太多了...
蹲到她身前,手掌稍微犹豫然后还是摸了摸她的头,浅金色的发丝有种不可思议的柔顺触感,青年深吸了口气,然后努力温暖的对她轻声笑笑:
“没事,我也没有。”
五百五十七章 二十世纪,牧场森林
“这些是要提到那边么?”
伊尔另一边牧场里,真真正正那股故事里欧洲的农庄牧场,风车小屋在河流旁边,水车转着流水,秋季收获的牧草翻着金黄堆在马车上,
很有年代风味的木质围栏里,奶牛看着那道新来的身影好奇的‘哞哞’直叫,羊群也挤到离他最近的围栏旁边。
少女的怀里只抱着一点点很少的牧草,走在后面听着方然这么问着自己,
有些呆呆看着身形不算很强壮的他,轻松的扛着一捆大概有好几个她那么粗的牧草在一侧肩上,左手还稳稳的拎着一个装满水的水桶的老实点头。
“嗯...”
“哟西,那我们走吧!”
方然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马厩,那是他昨天醒来的地方,稍稍有些偏头奇怪,
话说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醒过来?
算了,这个不重要...
身后领着穿着粗布亚麻衣服,怀里抱着牧草的沉默少女,方然决定一会要破门而入,高喊一声‘哟!老马!山水有相逢!你准备好开饭了么!?’
要是能逗笑她就好了...
而此刻牧场的另一边,同样在握着农具干活的牧场主人夫妇,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出现在他们牧场里的陌生的年轻人,
比起震惊为什么他一个人就能轻易的扛起两个农夫才能抬起了的牧草捆,注意到方然衣服的女主人惊异的拽了拽自己丈夫的衣角。
“我的上帝,亲爱的,那是谁,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英俊体面的衣服!?”
而他的丈夫也是一脸茫然不知,摇了摇头就像害怕好几百米外另一条方然听见一样压低声音:
“我也不知道,那是附近镇子里有钱的先生?可他为什么要让他的衣服沾上牧草和泥土?”
“我们....”
女主人有些不安的把粗糙的手在系在腰间的亚麻围裙上蹭了蹭,紧张的试探性问道:
“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她的丈夫也是呐呐的摘下帽子,抹了把汗又张望的看了看马厩的方向小声道:
“他不像我在镇子里见过的那些老爷先生,不过看起来和那个小姑娘好像认识,我们还是先看看在说...”
...
二十世纪初,刚迈开发展步伐的世界还很老旧,
但它同样有着优点,比如还没有被现代科技所占领的那股古老自然,没有污染、没有雾霾的村落,在这个伊尔的牧场里,
你可以躺在和童话故事里一样的马车牧草上,嗅着那股属于太阳的气味,眺望一眼看不到边缘的金色麦田和乡间小路,享受这美好世界的心旷神怡。
“开饭啦!开饭了啊!”
看起来就很老旧的圆木围栏边,手臂上衬衫挽起,穿着挺拔的青年正一手一把牧草喂着一坨坨都跑了过来、可能都该薅羊毛了的小羊羔。
“.....喂!那边那只,不许抢!”
总共不到十只的绵羊都挤在方然身边,挨个等着分发到自己的那份牧草。
而站在外面的少女轻轻的放下怀里那一小把牧草,到现在都还觉得有点无法相信,
她今天明明起的很晚,天彻底亮了才开始工作,但是现在...
玲看着那边已经超额完成、整理堆好的牧草,还有都已经喂饱了的牛羊和马儿,甚至连需要清理的杂乱都没有。
“啊~终于弄...完了!”
看着身前挽着白色衬衫的袖子,总算把羊都喂饱、对着温暖阳光的太阳大大的抻着懒腰的青年,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做完了自己一上午的工作,牧草可以一大捆一大捆的扛,还可以顺便拎上满满一桶水,
无论是那匹并不听话的马儿,还是总喜欢乱跑的奶牛和羊群,都老老实实的吃着他手里的牧草,就像是被施了什么乖巧的魔咒一样...
而自己从头到尾也只是抱着一小把牧草‘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那一小把牧草甚至都没用上,得到的答案也是...
‘玲你这样抱着显得很萌’这种听不明白最后一个字是什么意思的回答。
最后在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拘谨牧场主夫妇手中,换到了整整两块黑面包的那一刻,
玲都觉得自己可能是在梦里还没醒来,
她看向方然,方然看向她手中多了一块的黑面包对她眨了眨眼睛的笑道:
“走吧,我们该去摘果子了。”
...
...
意大利波河平原是南欧最大的一片平原,自然也是这个国家、这个时代,农业最发达的地方,养活着不知道多少上层的人们,
也正是由于这样,最近的镇子离田地的距离太远,靠着农作在这个时代养活自己的人们在麦田附近定居,才会诞生不知道多少像是伊尔这样,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舞台一样的小小村庄。
伊尔真的是一个非常小的村庄。
从村庄靠近金色麦田的另一侧的道路出去,沿着马车的车辙前进,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路边的一片茂盛的森林,连绵相接着起伏的山丘,
空谷传鸣的森林没有任何道路的痕迹,一不小心说不定真的会找不到回去的路,树丛沙沙作响,大树树叶之间的光影婆娑明亮,
树下的泥土上,少女正抻起粗布亚麻衣服的下摆当成篮子一样,纤弱的身影有些手忙脚乱的接着从上方扔下来的果子,
只不过比起五颜六色各种掉下来的果子,玲只是看着已经完全被树荫挡住看不见身影的方然,惊奇他怎么爬的那么高的。
“接好啊!”
上面的喊声传来,浅金色的马尾连忙晃了晃,娇小的身影仰着头看着上面,看着各种各样的果子说慢不慢、说快也不快刚好能让她接到的掉了下来,
只不过看着衣服上她基本都不认识的果子,有些发愣的想着,
这片森林上面有这么多类型的树果么?
然而事实上,
树荫上面的情况是...
靠躺在一棵三叉树干上,看着树海晒着太阳打哈欠的青年正拿着一个本子,时不时用笔挠挠头的在上面写着:
樱桃、葡萄、草莓、香瓜、哈密瓜、西瓜...
【浮牌】在他身边打转,出现一个扔一个,和具体到某某财团的某某机密金库钥匙这种类型不同,对于除了吃以外对世界没有任何影响的东西,【创牌】对其能量值设定一向相当廉价,这些打包成一行才算1%。
毕竟魔能这种东西是能用来呼风唤雨的,比起那些炼金术、物质生成的能力分支来说,简直再正常不过,
现在魔能恢复越来越快、1%恢复用不了三分钟的方然觉得这么下去自己能整出一车...
欸...我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发家致富的办法?
脑海里转悠着这些不靠谱的念头,明明打算写些和那些树果差不多大小,却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越写越大的方然,看着手上的西瓜,汗了一下反应过来。
额....话说西瓜好像不是长在树上的来着....
他默默的盯了这个西瓜两秒,
然后还是拍拍手把它扔了下去,嘴里嘟囔着:
“算了,应该不要紧,这个年纪的玲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
...
最后在少女兜着一整捧色彩鲜艳的水果,想着为什么自己从来没见过有这么多种类的果子,跟在一手夹着西瓜一手夹着哈密瓜的青年身后,回到了他们吃早饭的地方。
小心的拿起了一颗紫色的果子放进嘴里,不酸也不涩,嘴里传来的是柔软轻薄的果皮下,柔软果肉无法想象的汁水和甘甜,让玲甚至都直接愣住。
原来有这么甜的果子么...
有些期待又有些急促的,她拿起另一种通红可爱的小小果子。
甜的!
这个也是甜的?
临近中午的时光,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多好吃水果的少女浅金色的瞳孔不断亮起光彩,直到尝试完樱桃、草莓、葡萄之后,
玲才突然意识到只有自己光顾着吃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看向方然,
结果发现怀里抱着体积特别大的绿色果子的青年,正有些纠结的正在四处搜寻着。
咬了咬嘴唇,从早上起就一直想要问出的话终于鼓足了勇气,她的手在自己粗破的衣服上抓了抓,像只小猫一样开口:
“你....”
然后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方然先一步的开口打断,他把西瓜还有哈密瓜都放在一旁的树桩上,很认真的说道:
“你能不能先闭上眼睛?”
脸上的表情楞了一下,听到这话眼睛里闪过慌张意外,
坐在方然面前玲低下头,还是听他的话,大眼睛的睫毛微微颤抖老老实实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然后确定了玲已经闭上了双眼....
方然抄起银断龙牙就是对着那个西瓜暴起一刀!
几乎就是银光一闪,可以轻易斩碎光轮屏障、银色的龙脊剑刃削铁如泥的....
把西瓜整整齐齐的切了好几块。
然后方然迅速的把它一收,看着自己整齐的刀工,假装无事发生的感慨了一下自己的魔杖,
还真是他娘的好用啊...
“好了,好了。”
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玲看到的是递到自己面前切好了的一块,绿色的果皮上是通红泛着白沙的果瓤,
抿了一下薄薄泛白的嘴唇,玲伸手接了过来,雏鸟一样小小的咬了一口,
她其实早就吃饱了,从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吃到饱。
感受着那让人忍不住大口咬下去的甘甜,亚麻粗布的灰旧衣服下,少女缠绕着布条的双腿紧紧的并在一起,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下她还是小声的用生涩的汉语开口: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五百五十八章 战争的边缘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手上正拿着那个哈密瓜,想着什么时候把这货也砍了的方然在听到对面少女的这句话的时候楞了一下,
他看向了自己对面,手上拿着西瓜,穿着粗布亚麻衣服的少女,抿着嘴唇,缠绕着布条的双腿不自觉的互相蹭着,从脑海里翻找拼凑出句子,有些拘谨、有些不安。
突然从毫不相识的人收到了过分的好意与帮助,会紧张会不安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不过,方然,你已经决定了,
哪怕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哪怕那么多疑问隐藏在时间的迷雾里,甚至连眼前的究竟是真的历史还是场景的虚幻都不清楚,
但既然场景给予了你足够返回那片冰海战场的时间,那自己需要做的,
就只是让眼前的少女,不用担心今天可不可以为即将到来的冬天攒下半块黑面包....
“啊...那个啊...”
一只手举着哈密瓜的青年露出特别不靠谱的神色挠了挠头,然后才眨了眨眼睛反问道:
“玲你是意大利和华夏...不对不对,远东那边的混血是吧?”
被方然突然问到这个问题的玲,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方然从没忘记这个时代,他对玲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所以他原本是想先和玲慢慢相处熟悉以后再找个理由说明这个问题的,
不过既然被问道了,他也有提前准备好说辞。
“从小我的长辈就告诉我,我有一个亲人在这边和当地人结了婚生了孩子,所以告诉我有时间一定要来这边找找他们,”
手上像球一样扔了扔哈密瓜,方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笑道:
“不过来的半路上遭遇了强盗,东西都被抢走了,夜里什么都看不清好不容易勉强的来到了这片村庄,实在走不动了的倒在那个马厩里,”
“不过幸好,让我还是找到了你,不然这人生地不熟、我还不会说意大利语的情况下,我真的是陷入危机了。”
说完,他摊手叹气,像是庆幸还好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坐在对面树桩上的少女有些呆呆的听着他这番坎坷的旅程,沉默了一下然后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是父亲...家里的...人?”
“嗯嗯,我是他的弟弟。”
方然脸上微笑不变的回答,海基优雅的身影就在他背后的地上灵巧的跳动着,时不时啄一下地面,
做好了只要玲问他她父亲的名字叫什么,立马解放夜之巡礼,发动海基读取思考的能力。
不过让方然意外的,听到他的回答,玲像是有些不可思议的点了点头,弱弱的嗯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小口小口的继续咬着西瓜。
方然松了口气,然后对她笑了笑:
“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嗯...”
...
....
老旧的世界里,生活变的格外简单,
特别是没有什么其他东西的偏远农庄里,因为离农作的麦田足够近才诞生的伊尔中,并没有什么娱乐的手段,大家都只是在每天工作,
傍晚酒馆里一杯并不算好喝的啤酒,粗犷大声的聊天和休息时候的小憩大概就是这些人们全部的休闲时光。
生活其实很简单这个道理在这个时代的这里体现的异常清晰,
人其实只需要食物和睡觉的地方就足够生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源于欲望需要烦恼的其他复杂,剥离名利回过生存的本质。
每天的生活变成了起床,去牧场、去森林、去溪边、去酒馆、然后睡觉这么简单。
距离离开那片冰海上的战场已经过去了两三天的时间,本就非常小的伊尔里,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一直流浪在这里的混血小姑娘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照顾她的青年。
【时光继承剩余时间:未知】
系统的界面上时间那一栏里仍旧显示着未知,这大概是方然经历过的时间最长的一次场景,
而且他还不知道接下来要持续多久,
不过他并不在意。
现在是秋天末尾、阳光明媚的下午,
是个光是看着天空就让人心情愉悦的好天气,
“玲!跑你那边去了,快拦住那货,别让它跑了!!”
伊尔附近大概是波河某一条小分支河流里,泛黄的草地上正并排放着昂贵的皮靴和破旧的布鞋,青年和少女正都光着脚站在没过他们脚踝的溪水里,缓缓的对着水面探着腰,
对着一条在透明的水流中穿行的目标展开围堵攻击。
游鱼的身影灵巧的穿过石头之间的缝隙,朝着上游冲去,站在那边的赤着脚的少女看到它过来了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做什么好,慌张的弯下腰朝着它抓去,
不过没有抓到,只是将它又逼回了方然的方向。
看着这货再一次过来,方然眼中精芒一闪,调整好了姿势,双眼锁定着它的下一步动向,在它即将到自己脚下的前一秒,猛然双手探进清澈的水面!
然后啥都没抓到的被那条鱼成功逃走,
临走的时候还用尾巴甩了他一裤子的水...
挽着裤角和衬衫衣袖的方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一下子僵住。
泛黄的草地岸边,正用鸟喙啄着自己身上优雅精致的黑羽,打理着自己微湿羽毛的穆林一蹦一蹦的跳到海基身边,靠着它的那侧翅膀动了动,似乎在催促该你了...
海基看了一眼动作僵住的方然,只好叫了一声,趁着那个少女转身等待下一个目标的时机,拍打着翅膀在水面飞快的扑腾一掠,双爪穿过透明的水面鱼影偏下的地方,抓起那条即将逃走的目标,甩到方然附近的岸上。
啪啪...
刚被抓出水的小鱼完全不清楚怎么被抓住的在奋力蹦跶,想跳回水里,方然一个咸鱼俯冲的就扑了上去,再次扣住这条战利品的同时,心里泪流满面。
说来惭愧,他,方然,堂堂C级强者...
没有自己的召唤物抓鱼厉害。
想想还真是件难过的事情....
按住手上第六条海基、穆林帮他抓住的鱼,方然心中长叹了一口气,想着物理老师说的水面折射、你往影子下方抓才能抓到啥的听着简单,结果实际操作的时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看向还在溪水里,赤裸的双腿上缠绕着布条,亚麻粗衣的下摆系在腰间,阳光下清澈明媚的身影得意嘚瑟的喊道:
“OK!玲,我又抓到一条,走,开饭啦,烤鱼去啦!!”
...
...
世界是有限的,但是人不是。
随着船支、火枪在历史的长河中出现,‘殖民地’这个词诞生,资本主意的发展在殖民的脚步下越发强大,终于它在向其终极阶段帝国主义过渡的时期,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亚洲,非洲,拉丁美洲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基本上被列强瓜分完毕,新旧殖民主义矛盾激化、各帝国主义经济发展不平衡,秩序划分不对等的背景下,
席卷三十多个国家、15亿人口构成了课本上出现的那场战争,直接对‘人类’这个词汇本身造成了冲击。
伊尔唯一的那间有着几张桌子和一个倒卖啤酒的男人的酒馆里,结束了一天农作辛劳的农夫们聚集在这里,要上一杯口感恶劣但是价钱也便宜的啤酒,
在被他们这的女人们并不待见的那个混血小姑娘给他们端上酒杯前,吹嘘调侃着聊天就是每天黑夜前最后的景色。
只不过今天有点不同。
酒馆里有点安静过头,农夫们都挤在靠近边缘的位置、有的甚至站着,卖酒的男人在柜台后面有些紧张的沉默,偶尔才抬头看上一眼,
屋子里最好的那张桌子上,此刻正坐着的是三个明显不是伊尔的外来者。
坐在最中央的椅子上的男人穿着浅灰色的衣服、远比农夫穿的亚麻更好的布料和更时尚的剪裁,他的帽子有良好的做工以及皮革的帽舌和防潮的圆顶,手边放着的是代表着他军官身份的黑鞘军刀。
在他身边的是带着铁制的圆顶帽子,披着军队里受欢迎的物品,1912式披肩,领子可以竖起来并披在前面的军士,和一名穿着在肩端有卷布防止行囊掉落的束腰外衣的下士。
他们是军队里的人。
对于这个偏远的不能再偏远的小小村庄来说,这是他们仰望都仰望不到的人们。
但是让所有农夫噤若寒蝉的他们,此刻的脸上并不好看。
“这已经是第九次的战斗了,可我们却损失的比敌人多,可恶的是竟然要我回去向那些阁下们说明战况,那该死的破车!”
在他身边的军士和下士都明智的没有说话,对自己长官的怒火非常理解的同时保持了沉默。
最近的战斗是整整三场连续的战斗,在戈里齐亚以东和以南地区,天气恶劣和火炮不足以及兵力短缺的情况下,他们得不偿失的伤亡7万人,而奥军伤亡是5.2万人。
更糟糕的是,原本打算前往德利尔缜的他们,因为燃油不足机车熄火了。
只能找到最近麦田里的农夫,让他们带着自己来到这里。
即使地处偏远,但是无法否认的是,
这个时代所存在的...是最混乱的战争。
而战争最鲜明的特点就是,无论谁胜谁败,最遭受痛苦的,
永远是最底层无力反抗的人们。
胳膊上缠绕着布条,用草绳扎着头发的少女小心的端着放着啤酒的盘子,放在他们的桌子上,
那名军官粗鲁的一把拽过杯子,大口的喝了一口啤酒,似乎想要缓解胸腔中的恼怒,但是他用力的皱起眉头,
粗劣的味道让他直接把嘴里的吐掉,然后发泄怒火的低喊:
“你就拿这种东西给我!?”
举起手臂,他蛮横的就把还残留着酒水的杯子往少女摔去!
五百五十九章 即使世界巨大而又冷漠
没有血缘的话,绝大多数的时候,
世界上人和人其实是毫不相关的...
伊尔简陋的酒馆里,酸涩的啤酒彻底点燃了那名军官塞满愤怒的神经,其他所有人包括酒馆的老板,全都浑身一颤的停留在原地,不敢动弹。
因为毫不相关,所以强大的人把不合理的欺凌宣泄在弱小的人身上...
“你就拿这种东西给我!?”
恶心的吐出嘴里全部的液体,让在场的农夫都吓的浑身一颤的吼声响起,所有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渠道,他抓起手中的酒杯暴躁的朝着浅金发纤弱的少女砸去,眼里闪烁着解气的快感。
世界巨大而又冷漠...
成年男人的吼声吓了玲一跳,稚嫩的面孔上是压制不住的颤抖慌张,害怕的本能抬起手臂挡在脸前,让还有着不少啤酒的酒杯,在面对面的短暂距离中毫无偏移的砸在了她的手臂上!
酒水洒在她粗破的亚麻衣服上,双腿失去力气的倒坐在地上,看着凶恶可怖的军官双眼颤抖的睁大,身体害怕的朝后缩着但是却咬住嘴唇不敢出声。
没有人会来帮你,毫不相关的人只会漠不关心或者把你推的更深...
这是玲早就知道了的事情。
村里所有的男人此刻都像是鸵鸟一样,恨不得把头藏起来的缩在角落里,纷纷挪开目光,不敢去看这边的方向,
因为对方是军队里的军官,是比他们上层的大人物,站的更高更有力量,这个村子里根本没有人能反抗,发出哭声只会让对方烦躁吃更大的亏。
玲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再发出一点声音,但是她的沉默并没有平息对方的怒火,反倒让那名军官更加愤怒!
“你是聋子么,听不见我和你说的话!?”
推开椅子,他大步的迈了一步,伸出手一把拎起玲亚麻衣服的领口,粗暴的把身体纤弱的她提了起来,这时才看清了眼前少女那张明显混血的脸庞,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厌恶。
“卑贱的混血儿。”
看着双手挡在自己脸前的女孩,他低声的不屑唾骂了一句,然后另一手朝着她的脸甩去!
在这个战乱老旧的时代,蛮横和粗野仍旧发生在文明所够不到的角落,
强大的人肆意的欺凌着底层弱小的人,而毫不相关的人不会对你伸出援手。
但是...
...
即使世界巨大而又冷漠,你也要相信,
你终究......会遇到愿意守护你的人。
砰!!!
就在那名军官挥手抬起的那一刹那,酒馆的后门猛然炸开飞了出去!
咔嚓!
斧柄回旋的声音在木门碎裂的声音中呼啸,朝着那名军官的手腕撞去!
“啊!!!”
骨折撞击的剧痛让他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酒馆里所有人都只感觉眼睛一花的情况下,青年的身影骤然的出现在他的身前,手掌带起巨大的冲击撞在他的喉咙,然后直接暴力的抓着他双脚离地的举起!
猝不及防的巨响突变之后,这时酒馆里的所有人都纷纷震惊骇然的认出了,此刻正抓着那名军队里的军官阁下如同拎着一只鸡一样的冰冷身影...
就是这几天突然出现在那个混血小姑娘身边的远东青年!
只感觉被抓住的胸口衣服一松,踉跄的退下,玲楞了楞有些没想到的抬头看见,站在酒馆中央,穿着白色衬衫和平时不靠谱笑着的样子不同,
背影无比可怕狂躁的方然!
双脚悬空无力的乱蹬,双眼上翻,两只手软弱的扒住抓着他的手腕,
但此刻那名军官嘴巴长大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的本能挣扎,只感觉自己喉咙处是一双铁钳掐死了自己的呼吸!
突兀而来的惊恐眼中,他看到的是一双暴怒的眼眸,更让人觉得惊悚的是眸眼全黑!
磨着牙齿的愤恨融进方然此刻凶暴的眼神中,他无比冰冷的睁大双眼、瞳孔缩小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在察觉到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不对劲,透过夜鸦看到玲被他拎起衣领的那一刻,他呆滞本能的冒出了一个念头,
假如....
这个时代没有自己在这里,这种情况玲要怎么办?
想到这个问题的那一刹那,脑海里‘愤怒’的那根神经别说崩裂,简直就是轰然炸开!
手指在他脖颈上逐渐收缩的用力,不像是人类的漆黑眼眸无声的狞然凝视,让那名军官恐怖的感觉自己随时可能死去,
刚才还威风在这间酒馆里的他在方然手里,现在就像一只随时可以被掐死的鸡。
“放开阁下!”
“放开你的手!放开!!”
而这时,另一旁的军士和下士也终于从猛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们举起了枪对准方然,威慑的仓皇命令的大喊,
手枪出现的那一刻,让酒馆里所有的农夫都害怕的颤抖了起来!
黑色的瞳孔在童颜漆黑的眼白中转动了一下,被那双恐怖的黑眸冷冷无情的扫了一眼,他们两人恐惧的甚至都无法动弹.....
不!就是无法动弹!
举着枪的手突然僵硬,浑身传来固定的拉扯,超出现实、无法理解的恐怖瞬间就让他们牙齿发抖,却无法表露出一丝一毫。
看了一眼洒在地上的酒水,滚落的杯子,还有刚才玲身上湿掉了的衣袖,一瞬间仿佛理清了什么一样,
骤然松开了手里的军官,看着满脸血红的他捂住脖子的用力咳嗽,方然拿起桌上的另一杯啤酒,
缓缓的倒在桌面,然后在那名军官刚产生劫后余生、农夫们咽了口口水以为结束了的那种感觉的一霎,
猛的抓住他的头发,朝着桌子上砸去!
哐当!
人脸砸进木桌上的酒水里,狠厉没有留情的巨大力道发出了一声巨响!
缓缓散去黑眸,方然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睁大了不带感情的双眼,根本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开口吐出冰原上冰渣一样漠然无情的话语。
“舔干净。”
虽然在那个少女面前露出了平时的笑脸,
但是此刻的他...
依旧是从那个夜晚冲出日常,喧嚣在北极冰原战场上的那个他!
完全听不懂的话语,军官的男人惊恐的睁大了双眼,根本无法想象自己现在遇到的这种事情,只能上下牙齿不断碰撞的打颤。
这里难道不是一个偏远的小村庄么!?为什么会有敢反抗自己的人!?为什么这个青年这么恐怖!?为什么那些蠢货还不开枪救我!?
脸庞被压在酒水和油腻桌面的污渍上,额头已经开始流血了的剧痛感传来,但他却不敢动一下,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同样也知道那只会让自己吃更大的亏。
然后他感觉头发的撕扯感再次传来,在所有农夫只感觉毫无保留的撞向桌面、那股疼痛让他们头皮发麻的那一刻,
哐当!!!
方然用更加猛烈的力道,再次抓着他的头发把砸向了桌面的酒水之中,冰冷的重复了一边自己的话语!
“舔干净。”
这回是鼻梁正面撞在了桌子上,一股巨力压着他的嘴强迫的贴在那滩液体上,那仿佛催命一般听不懂的魔咒再次在耳边恐怖的响起!
酒馆里其他的人们都已经彻底的惊呆了。
以只是农夫的他们那贫瘠的思考,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眼前这种事情,一名在他们看来高高在上的军官阁下竟然像只狗一样被按在淌满酒水的桌面上,
他们只是单纯的惊骇于方然果断决绝甚至堪称狠厉的手段的同时,
不可思议的意识到,突然出现在他们村庄那个混血小姑娘身边的青年,原来是如此的恐怖!
面无表情的看着被自己按在桌上的男人动也不动,并没有意外的方然抓着他的头发拽起来,然后准备再一次砸下去,直到他昏过去为止。
但是身形陡然一顿,用力俯冲的手腕一下子骤然停住,
没平息愤怒的脸上楞了一下,双眼微微睁大,方然停下动作,
因为一直被他挡在身后的少女弱弱的拽住了他的衣角,似乎有些害怕。
仿佛一下子被人从怒火中打捞出来,升温的脑海里冷静下来,看着眼前自己造成的一片狼藉,方然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中像是驱散烦躁似的呼出了口气。
做的太过火了...
冷静点,方然,这里不是那片战场。
深深的吸了口气,方然缓缓转身蹲下,略微轻微苦笑的缓声开口:
“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看着青年歉然笑笑的脸庞,幼小有些沉默的少女抓紧自己的亚麻粗衣的下摆,然后用力的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觉得哪里疼?”
少女还是抓着衣摆摇摇头。
方然这才松了口气,扫视了一眼刚才都没帮忙此刻被自己吓的缩在角落里的人们,所有被自己看到的人们都畏惧的挪开目光,沉默了一下,然后他对着玲笑了笑的说道:
“我们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比这里好很多,不会再有这样的家伙、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热闹有趣的地方。”
同样看了一眼周围那些村子里的人们,在看到少女的目光的那一刻他们都害怕的躲开,紧紧的抿着嘴唇,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方然摸了摸她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开口:
“没事了,别担心,我答应了你父亲,会好好照顾你的。”
浅金色的瞳孔看着他站起的身影有些发呆,他就那么的站在酒馆的中央,明明打碎了一扇门,把一名军官砸进了桌面,但是却谁也不敢拦他,
然后玲看到了他对自己笑了笑伸出了手,安心而又强大。
“那我们走吧。”
青年握着少女的手消失在了逐渐暗下去的天色里,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酒馆里所有人的心才缓缓落下,那两名定格了的军人恢复了自由,却浑身恐惧的颤抖瘫在了地上,吓的站不起来....
五百六十章 德利尔,路过的小镇
我还是没有选对。
夜色越来越浓,伊尔小小的轮廓隐没在背后的深夜之中,
偏僻乡村的郊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小路上,纤弱的少女在青年的怀里已经沉沉的睡着,卷着那件黑色的外套,青年的身影抱着她一步一步的朝着前方走去,
【眠牌】在一旁散发着微光跟随漂浮,方然看着怀里玲浅浅呼吸,仿佛并没有在意刚才事情的安静睡颜,紧紧的咬住了嘴唇。
明明都说了要承认自己参加者的力量,
你却还是没能完全的改掉你安居一隅、祈求安稳的习惯。
这样不对的吧!
比起在这个小小的村落里满足她的愿望,你明明可以做到更多!
回忆着刚才那个人的恶意,愤怒过后是方然回想着只能用手挡住脸的少女,泛上深深的难过心疼。
刚才的那个混蛋让方然一下子醒悟了一件事。
这样是不够的。
假如自己给玲的是更好的生活,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深吸了一口气,方然挺起了脊梁看向夜空,不是对于直面战斗、不去闪避的勇气,而是为了改变生活上自己的习惯,他再一次在心里对着自己低喊...
想清楚点,方然!
这种事情还要我强调多少遍,
丢掉你那些畏缩胆小的习惯,你是有着力量的参加者,和普通人不一样,
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你都可以得到很多。
老旧的二十世纪初,
什么都没有的青年抱着同样的少女走在夜晚郊外的小路上,再一次的逼着自己慢慢的成长。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看不见前方黑暗中是什么的道路,时不时婆娑作响的深林,方然看着这胆小的人可能都不敢走的道路,
想着假如是不久前的他,这种情况下一定会感觉到忐忑吧,
不过现在,他却出奇的没有任何感觉,
怀里抱着的少女似乎就是自己的勇气。
方然拿出了【翔牌】又缓缓的收了回去,黑匣在身侧解锁,阿泰尔幽能浮翼在他背后一侧展开,
比起神秘侧的能力,科技者的装备有着抵挡高空气流、维持恒温的完善功能,
透明的光壁在身周覆盖,包裹住怀里浅浅呼吸的少女,微蓝的钢铁展开蓝色透明光翼的那一刻,他的身影离开地面的飞进夜空....
....
...
温暖舒适的感觉传来,从梦境里苏醒,少女有些睡眼朦胧的缓缓睁开双眼,
然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嗯?
脑海里冒出茫然的疑惑,她一下子坐起身,发现自己在一间温暖和煦的屋子里,身上盖着被子。
又睡过头了。
看了看外面上午明媚的阳光,每天起床的时间都是在天亮之前的少女本能的冒出这个念头,然后听到青年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嗯?玲你醒啦。”
下意识的看向了床边,玲看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方然正坐在那里扒着橘子,旁边还摊开一本书,不难想象这货肯定是看了半天也看不懂然后随手一扔。
“这里...是哪里?”
玲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这件干净漂亮的屋子,木制做的家具和砖石砌成的窗台,还没使用的壁炉和放在柜子上的煤油灯,本能的问道。
“额...这你还真问倒我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哪,这家人叽里咕噜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懂....”
脸上僵了一下,略微汗颜的尬笑了一声,方然抓了抓头回答道,但是他很快抛开这个并不重要的问题对着她摊手哈哈笑道:
“不过没事,你一会自己去问问就知道了。”
楞了一下完全不清楚方然话语里的意思,
问问就知道了?
问谁?
但是这些疑问还没问出口,玲就看到方然把手上的橘子一扔,拿起了一个铃铛感觉到新奇的瞅了瞅,然后用力的摇了摇。
推门声没用多久就响起,一个长的并不算好看的女人走了进来,小心的看了桌子旁的方然一眼,
看到平静看着她的青年,抬起手指敲了敲放在桌面上的一张白纸,上面用着意大利语写着:
‘带她去洗澡,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讨好的点了点头,镇长夫人挂起面对孩子温暖和善的微笑,走向还躺在床上的少女,温声的说明着自己的意图,然后在玲还是一脸茫然的时候拉着她朝着已经烧好水的浴室走去。
半个多小时后,
方然看着整个纤细的身躯都在冒着白色水蒸气的玲,在热水和香皂的帮助下变的白白净净,从满是灰尘的小野猫变成惹人喜爱的小姑娘,
穿着镇长家孩子小时候的衣服,睁着浅金色大大眼睛缠绕着布条的胳膊放在身前,正抓着轻飘飘亚麻裙子的衣摆,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的看着方然,
漂亮的小脸上五官明媚,纤弱的身体让人怜爱。
眨了眨眼睛,看着洗干净了换了身衣服、重新用细绳绑了头发的玲,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的焕然一新,让方然煞有介事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
“走吧,我们去外面。”
...
...
总是得碰上实际的事物,才真的有回到了一百年前的实感。
砖瓦堆砌而成的屋子之间夹着狭窄的小巷,一直连接到看不见的远处,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都是穿着符合这个时代衣服的男女老人,
和大约只有不到五十人的伊尔不同,这里超过一千人的小镇上,是数不清老式的房屋建筑,路边叫卖着的摊贩,和挎着篮子的妇女和从事着各种各样工作的人们,
溪水在下降的台阶旁流过,漂洗过木盆里的衣物,富有时代感的景象,和只给方然一种与世隔绝的偏远山庄的伊尔感觉不同,
二十世纪初期的意大利,在眼前不可思议的出现。
玲呆愣的看着身后那栋漂亮带着花园的房子,然后又看了看眼前的小镇一下子觉得有些恍惚的不真实。
因为她知道这是里伊尔最近的德利尔小镇,但是要来到这里的话...
需要坐两天的马车!
我难道睡了好久....?
跟在方然的身后,玲有些不确信的想到,因为最近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总睡的特别沉..
总之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都在各自的吃惊发呆。
“玲你知道这是哪了么?”
方然有些出神的看着一百年前的欧洲小镇,然后对着身边的少女问道。
“德...利尔,离伊尔最近的小镇...”
漂亮的少女站在他的身边,好几天的相处,最开始生涩的汉语已经开始变的一点一点的流畅。
德利尔么?
方然左右看了看,石砖拼凑的地面很有欧洲小镇的风格,虽然在他看来还是有些古老甚至破旧,但或许这就是一百年前世界最真实的样子。
想着这些,方然看着安静站在他身边的少女,侧脸看着一个方向似乎有些出神...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
看着她一直看向某一个方向,方然好奇的问道,然后被看破心思的少女一下子低下了头,好一会才微微的点了点头,发出了微不可查的肯定。
“嗯...”
...
没用多少时间,两人就走到了小镇的外围,那是一座山坡上的白色屋子,
说是屋子,方然觉得那甚至像一座小小的庄园。
它远比小镇里镇长的家还要华丽漂亮,白色的洋房有着整洁透明的玻璃窗户和一大扇的正门,还有着几乎不符合这座小镇人们生活水平的喷泉和花园,整体华贵的让人觉得它不该在这里。
简直就像从根本不属于这里的某个地方,直接搬迁过来一样。
这间屋子...
方然眼中突然泛起疑惑,
这么豪华的房子自己昨晚从空中为什么没有看到它?
身边的少女在铁制的大门前踮了踮脚,向里面张望着,但是却并没有看到里面住着人的样子。
失望的收回视线,玲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难过的低落。
那个人不在么...
看了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少女,方然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房子,有些奇怪究竟是谁会住在这里,
不过很快就抛开了这个没有用的想法,拍了拍身边少女的肩膀,想让她打起精神的眨了眨眼睛问道:
“玲,你还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的?”
“唔...其实我倒有挺多地方想逛逛的...”
五百六十一章 牛皮短靴、哥特裙摆还有蒸汽火车
穿行在一百年前意大利的小镇里,穿过人群、穿过街道,
看到眼前真的是一副又一副让人能嗅到时间气味的画面,街上的设施都很简陋,人们说的也都是方然听不懂的话语,却神态无比鲜明,
让方然一下子恍惚的忘记自己不是在场景之中,而是真的回到了一百年前的世界。
他们用着方然没见过的货币,铺着石子的路上偶尔会有他只在外国老电影里见过的马车经过,
秋天的阳光灿烂温暖的洒下,和伊尔自然旷野的悠远不同,德利尔这里充满着人群的热闹气氛。
略微感觉到有些新奇,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好好打量国外的风景,
毕竟奥斯陆的那会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别的事情,除了那一眼回眸的灯海,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去看。
不过现在,到这个还未知晓究竟会持续多久的场景结束,他有足够的时间。
漫步在德利尔的街道上,看着古典的门窗被轻轻的推开,路过的行人穿着风格迥然的衣服,不过比起原本也不清楚的外国,要是在华夏的话,应该会更感同身受的察觉到时间的不同吧...
不知道这个时候,那片土地上自己知道的那些人又在干什么呢?
哈,不过除了那位夫人,其他的人估计都还没出生呢吧...
想着这些微微觉得有些神奇的念头,对自己生活的那片土地其实更加好奇的方然,突然感觉跟在自己身边的玲,脚步似乎慢了一步,然后小跑了一下跟了上来。
“怎么了?”
方然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转头的一瞬间看到的是身边的少女正收回视线,没有说话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个角度方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略微有些不解的那一瞬,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方然,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一家商店的玻璃橱窗里,
有一双他曾经见过的牛皮短靴。
下面的标签用墨水标着一个价格,
5ento
假如一块黑面包是一分铜币,50里拉银币绝对是一个这个镇子里绝大多数人都负担不起的高昂价格。
这样啊...
方然看着那双样式在他的审美看来其实算是相当老式的牛皮短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的继续带着少女走在小镇的街上,
一直到转过了一个路口之后,他才像是忘了什么东西一样的突然停下脚步开口:
“哦,对了,玲,稍微等我一下哈,马上回来!”
方然突然对着身边的少女打哈哈的说了一句,然后莫名被留在原地的玲看着他,用好像丢了钱一样的速度飞奔而去,茫然不解的看着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一直转过玲看不见的街角,回到了之前的街道,走到那家装饰还很不错的商店门前,推开门的那一刻很符合这家老店的铃铛声在耳边响起。
“上午好,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
惯例的开口,但是柜台后面有着两撇胡子的老板在看到今天第一位客人的时候,楞了一下,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外国人。
而且看着他神色平静的走进来,老板不知为何咽了口口水,感觉到了一股紧张。
扫视了一眼这家店的内部,这个时代的屋子采光都不是很好,各种皮质的靴子、手套,有着花边布料的衣服挂在衣架上,里面的柜台摆放着一些杂物。
在这个并不发达的时代,食物都是在露天的摊位交易,哪怕是这样一般人来不了的店里,也只有几样商品可以标价出卖。
收回目光放在杂质很多的玻璃橱窗边,那双小巧的牛皮短靴上,夜网的界面出现,想说的话语通过夜网的功能转换,通过这种方式他总算能够表达自己的意思,
就像他昨晚强硬的敲开小镇镇长家的门。
方然拿出白纸卡片和笔,写下那一串意大利语的字母,指了一下摆在最显眼位置的牛皮短靴,平静的把卡片放在柜台上,无声的文字好像在替他传达着带着力量的话语。
‘把那双鞋卖给我’
...
突然的被留在了原地,看着方然的身影跑远不见,玲一下子楞在原地,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少女的身影站在德利尔小镇的街道上,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抿了抿嘴唇慢慢的退到街边,抬起头看着秋天如同洗过的湛蓝天空有些出神的发呆,
然后一双牛皮短靴突然在天空里悬挂着出现。
“锵锵!”
意义不明的声音在耳边欢呼的响起,睁大了眼睛被吓了一跳的玲慌乱的转身离开墙边,看到的是一只手拎着这双牛皮短靴的方然,从屋顶上灵活的翻了下来,
根本没有梯子或者着力点的墙边,对他来说就好像每次去森林摘完果子从树上下来一样简单。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欢?”
一手套着一只短靴的方然蹲在少女面前,眨了眨眼睛笑着问道。
睁大浅金色瞳孔的双眼,看着手上一双跟底厚实、有着系扣皮带小巧漂亮的皮靴,玲不可思议的看着刚才在橱窗里看到的它,此刻竟然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手中!
她霍然抬头,漂亮的小脸上难以置信的神色无法掩盖,看到的仍旧是青年笑了笑的脸庞。
为什么...不可能...
它明明要50里拉的银币!
“这个...很贵的....”
玲咬了咬嘴唇,有些不敢再拿着它,却也不敢放下,有些纠结,她还是头一次接触这么贵重的东西。
“喜欢么?”
方然笑了笑偏头看着她,
然后听到他的话语,少女一下子愣住,
低着头用力的把这双牛皮短靴抱进怀里,莫名感觉到眼睛发热的点了点头,
“嗯...”
眼眶发红,声音哽咽,好像是昨晚被抓住领子的想哭冲动有些迟到。
德利尔小镇的街边,蹲下身子的青年看着他面前抱着那双牛皮短靴的少女,笑了笑开口:
“走吧,我们还得去裁缝店,接下来的路上可能要用很长时间。”
...
老旧的裁缝店里,是堆积着的各种布料和穿着裁缝布衣,坐在缝纫机后面的中年妇女,并不算明亮的室内,摆着几套成品的衣物。
叮铃...
门上铃铛响起的那一刻,裁缝店的女主人迎来了她今天的第一位顾客,她有些着急的站起身,抹了抹手上缝纫机的油渍,刚想开口招呼的瞬间,
看到的是穿着一种她没见过的白色上衣,整洁干净的衣着气质甚至让屋子里亮堂了几分的青年,领着穿着一双看起来价格昂贵的牛皮短靴、容貌漂亮身材纤细的少女。
“欢...欢迎...”
她顿时结结巴巴的开口道,有些拘谨和不自在的看着青年扫视了一圈屋内,然后在发现了她给女性顾客量尺寸、换衣服的布帘隔间后,
弯下腰对着身边的少女说着某种听不懂的语言。
“玲你先进去等等。”
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来这里的看了看方然,玲还是听话的掀开帘子走进了换衣间。
看到少女进去之后,那名女裁缝才转过视线看向方然,却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上多出了一套有着黑白相间蕾丝褶皱的裙子,
连带一张白纸卡片递到了她的面前。
‘帮她换上,我会给你报酬’
有些呆愣的从方然手中接过那套裙子,女裁缝看着时这套黑白两色的裙子,觉得自己敢向上帝发誓,哪怕是在那些来订做衣服的有钱夫人们身上,她也没见过这么精致漂亮的裙子。
天啊,谁设计出来的这么好看的衣服!?
小心的惊叹咽了口口水,她抱着衣服有些蹑手蹑脚的掀开帘子走进换衣间,只不过进去之前忍不住又多打量了方然几眼。
听着帘子里传来听不懂的交流声,方然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看着外面远处的天空,
没错,那其实就是他按照记忆里玲穿着的那件哥特裙摆,用【创牌】造出来的,
虽然某些细节他记得不是太清楚,照着原版可能差上不少,但也比这个时代的做工要好的多。
手腕在桌子上撑着脸颊,方然略微仰着脖颈看向湛蓝的天空,一块金色的阳光印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些出神,
这个时候,北极那边怎么样了呢....
虽然明知道时间足够,但是他心里的某个地方其实还是稍稍有些不安和焦急。
不对,不对,
自己现在要考虑的是眼前的事情。
一张长方形的卡片在他手中出现,【雾牌】上闭着眼睛的女性、双手交叉的放在胸前似乎在向什么祈祷。
【象征:判定事态,决定出方向】
与它本身所代表的截然相反的象征,仿佛在告诉着自己什么,
方然看着【雾牌】一下子有些出神,然后这时他突然听到了帘子里传来玲大声反抗的声音!
眼神一瞬间冷淡压低,猛然的从椅子上站起身,第一反应是什么意外发生的方然,在马上打算付诸行动的瞬间,
看到的是被用力推出来的女裁缝。
“抱歉,先生,这位小姑娘她似乎不愿意让我给她....”
完全听不懂她的解释,排除了发生什么意外的可能,但是完全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方然大步的掀开帘子,
然后看到的是衣衫凌乱的玲,咬着嘴唇紧紧的抱着胳膊上已经散乱了一半的布条,像一只拒绝被人接触的小猫一样缩在角落里,
露出的手臂上是各种各样细小的伤痕。
让方然只用了一个瞬间就明白了,
为什么哪怕之前在镇长家里换了衣服,玲也没有解开缠在手臂和腿上的破旧布条,
也让他明白了为什么记忆里的玲一直穿着黑色的长袜和藏起双手的哥特长袖。
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声的沉默了几秒,
然后方然缓缓的走到玲的身前,摸着她的头轻声的开口:
“没事的...没事了,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不用再去做那些辛苦的事情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喉咙里堵住的哽咽,对她轻轻的笑着但又无比认真的开口:
“我保证。”
......
......
天色渐渐黯淡下去,明媚的阳光在天边落幕,
德利尔小镇里的煤油灯一盏一盏的在二十世纪初的车站里亮起,聚集在候车的站台上,是穿着黑色西装拿着报纸的男人,拎着行李箱在座椅上等待的一家三口,神色匆匆的商人和妇女,
还有售票处带着帽子昏昏欲睡的老人。
然后脚步声在入口的台阶上响起,平民穿不起的厚实鞋跟敲击出沉稳的脚步声,让车站里的男人女人们都下意识的看向了那边,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黑白两色华丽的哥特裙摆,手臂上是藏起双手戴着蕾丝花边的长袖,纤细双腿黑色长袜下是一双小巧的牛皮短靴,
浅金色的头发在脑后束起,精致漂亮让人赞叹打扮的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少女,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换了一身这个时代绅士穿着双排扣西装外套的外国青年身后。
两道身影相差巨大,却又无比融洽的站在一起。
呜————
蒸汽嘶鸣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粗大的黑色烟窗冒出蒸汽的白烟,被染成朱红色的钢铁车轮发出‘哐当哐当’的欢呼声音缓缓冲进站台,
在内燃机为核心的造物还没法推广的时代,诞生在第一次工业革命里,名为蒸汽火车的工具给予了人类去更遥远地方的方法。
列车停下,车门开启,这趟前往意大利最繁华的城市之一的旅途敞开了大门,
穿着像是梦一样不真实的华贵裙摆,有些不敢相信镜子里的精致的人影是自己,此刻终于有些符合了方然记忆里的样子的少女,
看着从没见过的‘钢铁怪兽’忍不住轻轻的捏住了眼前那道身影的衣角,然后她看到拎着手提箱的青年,轻轻抬了一下黑色礼帽的帽檐对着自己轻轻一笑:
“准备好出发了么?”
路过的小镇,车站里开往远处的蒸汽火车发出嘶鸣的那一刻,终于为夜色拉开了启程的帷幕....
五百六十二章 冰海的增援
北极上空,
黑与白的巨大之影纵横磅礴,四道闪耀的光点环绕汇聚又四散分开,
科技和神秘的战斗余波轰轰烈烈,光轮天幕下科技者的幽能和圣光神术对撞在一起,炸开一片片能量残余!
激活一道空间次元,扭曲的传送‘门扉’中无法看清另一侧的景象,回旋轮转的圣光十字其实轰然的却没有掀起一丁点声音,直接消失在其中!
只不过构成四个顶点的次元发生器失去光芒坠进冰海,扭曲的空间恢复原状,露出之后崔妮蒂极致尤物的身影,冰风吹起她的发丝!
她看着紧追着自己不放,空中对面一袭圣洁白裙有些破损、手中握着一把圣银十字架神情肃然冷淡的克劳赛尔,掩藏住焦急的皱眉咂舌,
所有那些圣光十字架上全部都有审判、封印、救赎等等棘手的效果,只要碰上,自己的科技武装都会被圣光封印,变的短时间无法动用,
自己只能用空间传送把它们清走,但这样同样会因为传导能级太大报废掉那些次元空间发生器。
不夜宫第七零骑,圣女-克劳赛尔,没听说她竟然还有夜器,
该死,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但是与此同时,克劳赛尔的心中也是同样慎重,对她来说崔妮蒂的空间能力同样棘手的难以对付,总是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展开攻击,露出不知道被她安放在世界哪个角落的毁灭武装。
而且防御和移动的方式也难以预料的不同寻常,给她一种稍不留意就会被对方爆发出致命危机的直觉。
不得不承认,空间能力作为夜战世界最稀少的高等能力之一,极难对付,难怪对方能成为结社第六柱的执行官。
陡然间,克劳赛尔突然想起凌晨那道燃烧着阴影,歇斯底里的怪物黑影,打了个寒颤...
“哟吼,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能打,天都快黑了,你还有力气的么?”
弧光巨大的机甲身影传来凌沨轻佻的嘲笑声音,复杂华美的机甲手臂散开又聚合成毁灭的炮筒,聚能的强光从中发射!
神术的光芒汇聚成墙壁,能量四溢的从边缘朝着后方倾泻,拜耳迪安斯并未理会凌沨的挑衅,哪怕年龄不如那些延长生命的古老者,他也活过了八十多年的岁月时光,
哪怕这种庞然壮阔的大战,他也清晰的判断出了此刻战场的局势。
从计划开始已经度过了半个夜晚加上一个白天,哪怕北极的白天非常短暂,但是对于他们也是片刻不停的战斗,体能、魔能还有精神状态都已经开始下降,
他环视战场,克劳赛尔和结社的第六柱涅瑞盖德正在互相越来越激烈的攻击碰撞,依靠着夜器的力量,之前因为和那道黑影的战斗,状态不如对方的她,应该还能再继续维持一段时间。
而自己这边...
辉煌的教皇权杖握在身前,拜耳迪安斯神情安静肃穆的注视着有着远超自己身型的‘弧光’,作为两方状态最好的战力,他没有选择的对上了科技者的最终伟力,
而且对方可还不是像游夜天使那样重伤,是一名完好无损的顶尖战力!
弧光再次开火,粒子加农喷射出燃尽一切的能量光束,明黄色高温扭曲空气的炮口余热残留,看着这一击再次被拜耳迪安斯未卜先知的张开防护,凌沨缓缓的眯起眼睛。
这个老头子之前挨了游夜的一击、鏖战了将近一天之后,还能有足够的魔能发动那个预知类的能力,该说不愧是第四位的零骑么...
手指再次在机甲的操作界面输入命令,弧光喷射器加速的朝着天启冲去,试图用机甲的巨力以及物理上高强度的攻击,摧毁拜耳迪安斯的防御。
但是再次被对方察觉,提前拉开了巨力,释放着神术不断的牵制干扰自己。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哪怕这样最后大概率获胜的是自己,凌沨看着不和自己正面碰撞的拜耳迪安斯,眼眸清冷的看了下方不远处那道漂浮的光影,
该死,要不是那位女王的夜器在生效,以科技者最终伟力在天空的速度,怎么可能被仅仅三名零骑拖住...
并不是所有的A级参加者都像之前那个执着与正面较量的骑士,
A级参加者的正常战斗是不断升级试探的程度,一直逼到最后一刻或在途中哪一方失误被抓到机会承受雷霆一击,所以这么下去哪怕这个老头子藏着什么底牌,大概率获胜的也是自己,
但不能这样了!
弧光的操控室内,凌沨看着再次咏唱神术的拜耳迪安斯,就像对方清楚战场走向一样,他同样清楚,这场战斗关键的走向不在自己这里,而是最后的那一边,
他看向弧光另一侧的天空上,簇拥着巨大的能量圆环,张开武装构成的单翼,夜色瑰丽般的游夜机甲和不断生成光轮试图困住他的零骑!
监测器传来的画面上,亚格·那嘉恩在自己和涅瑞盖德还没赶到的时候,可是被那个漆黑的家伙一剑碾碎光轮屏障,正面吃了砸进冰层的一击,
要不然单凭一个零骑怎么可能挡住游夜天使的机甲,无论从哪种痕迹判断,那架‘游夜’上各种科技的规格都要超过自己的‘弧光’。
凌沨分出一个画面注视着那一边的战场,看到那架明明深邃瑰丽的机甲却仿佛出力不足、受到某种限制的没有火力全开,让亚格有了可以缠住它的资本。
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压低眼眸,无数的数据处理在眼前扫过,一项又一项的武器加载,操纵着弧光,凌沨一瞬间爆发全力朝着拜耳迪安斯倾轧而去!
这个老头子同样清楚,这场战斗的关键就是看在游夜天使的状态越来越差的情况下,究竟还能坚持多少时间,
等待他或涅瑞盖德让天启和圣女无法战斗,抽出手干涉其他战场,倾斜胜负的天平!
全息投影的视角疯狂的切换,让凌沨仿佛置身于漂浮在空中不断旋转的透明魔方,明明是胜券足够的战斗,却让他心中仍旧不轻松,因为这一切...
都建立在下方那道光影不再插手的情况下!
弧光的喷射器轰鸣、武装绽放!
钢铁巨人冲锋而来的那一刻,拜耳迪安斯艰难的睁大双眼!
轰——!
轰鸣声如同礼炮奏响在北极上入夜的天空!
北极点上空,漂浮在半空中从击退了那道疯嚣的黑影之后,再也没有移动的光影缓缓的抬起头,看着那道在世界极北的星夜之下瑰丽的机甲之影,
看着它在一道又一道的光轮阻碍下轰出一条道路,倾泻而下的幽能让人毫不怀疑假如不是陷入了最低谷的状态,那道魁梧威严的零骑身影并不是她的对手。
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姑娘了么?
‘光影’抬起头,有些出神的看着天空中神秘瑰丽的游夜机甲,
然后轻轻的拉开了自己夜网界面,明明是什么都没有打开但是她却轻轻的开口,是一个温和的女声,因为其主人的身份带着一股轻声的威严。
“还不放弃么?”
不夜宫的女王很清楚,即使是在这种衰弱的状态下,那个从小就很聪明、比同龄人思考的很多也成熟的很多的女孩也一定掌控着所有人的夜网连接。
操纵着编号13和编号16的浮游机隼和死锁光锥,悬浮于巨大莫比乌斯环中央的游夜机甲神秘而又瑰丽,如同游戏中统治天空的最终Boss一样,
但是它内部的控制室中,却是一道纤细的少女身影痛苦挣扎的景象!
纤细的手腕从长袖中伸出用力的按住额头,浅金色的瞳孔中挣扎着清醒的神色,原本精致完美的脸庞上确实苍白的失去血色,
反应着玲此刻一切状态的灵魂投影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了不稳定的波动!
咔——
警报声断裂,合拢锁死的声音再次传来,游夜机甲整体的幽光再次黯淡了一分,【编号11-幽核对撞】的武装在机甲的单翼中进行锁定,在只有‘玲’这个存在处于‘游夜’之中才能发挥机甲全部威力的前提下,
这代表着游夜本身的智能操控已经判断,此刻的玲无法支撑驱使机甲动用这项武装。
“咳...哈哈....哈....”
脸色苍白的忍不住咳嗽,原本并不需要呼吸的她此刻甚至都已经本能的开始进行这种无用的举动,从灵魂深处反应出的痛苦让玲苍白的脸旁上汗水低落,疼痛感在逐渐侵蚀全身,
然后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一个监控的夜网下,那个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还不放弃么?
一下子银牙紧咬!
玲身影摇晃的支撑起身形,一个画面上显示那道一直没动的光影,此刻她也抬起头好像正透过屏幕看着自己。
“放弃...”
因为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颤抖的声音微弱的响起,然后是少女抬起的浅金色眼眸已经不再软弱,不再动摇。
“你在说什么?”
极点上空,听到她的回答,那道光影沉默,然后继续平静的轻声开口,看着天空上的游夜。
“你现在的状态,假如再遇到上次那样的事情,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不夜宫的女王已经漫过腰间的白金长发,她华美的身影藏在光里轻轻的说道:
“夜战世界就会永远失去了唯一能干涉夜网的存在。”
似乎察觉到了她们的对话,亚格·那嘉恩停下了身形,游夜的机甲之中,玲的身影支撑的站起,精致的脸庞上泛起高傲的神色,藏起面对她的那抹辛酸复杂,苍白的嘴唇发出哂笑:
“所以你想让我回去么?”
光影中女王抬起头,隔着天空的距离,认真的对着机甲中的少女轻声开口:
“不夜宫会成为你的保护。”
“你要我怎么再相信你!!!!”
骤然的嘶喊和汹涌而出的泪水,游夜机甲之内,是玲紧紧攥紧手掌的直直看着她的身影!
“对于曾经欺骗你的那件事,我很抱歉。”
光影之中,女王轻轻的闭上了双眼,没有任何的反驳。
“够了!”
仿佛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再次面对这道身影低喊出这句话,玲的身体颤抖,泪水不断的从眼眶坠落,看着她的光影心思复杂颤抖的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冷淡坚硬。
“我不想听你那些出于人类正义的大道理,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我自己就可以面对那些家伙。”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少女的声音在面前的夜网界面中响起,然后通讯切断,放弃对她夜网的控制。
安静站在半空的光影,沉默无言的仰着头看向天空中的大战,
轻轻的一叹。
然后下一秒,
警戒的光点在雷达中出现,几乎是同一时间,崔妮蒂和凌沨在各自的科技装备中同时发现!
从欧洲大陆的方向还有亚洲大陆的方向,同时传来两道参加者的反应,正在高速接近!
眼眸骤然睁大,崔妮蒂看着监控器上的反应,脸色难看的眉头紧锁,
该死!
竟然又是两名零骑!?
五百六十三章 米兰,百年前的艺术之都
感觉是在并不暖和的夜里,
娇小的身影挣扎在夜晚的干草里,‘家’没办法给她提供温暖,干草也不行,
壁炉里连树果也吃完了,她蜷缩着身体,强忍着疼痛和想哭的冲动催促自己早点入睡,因为明天还要早起去牧场干活...
每天重复的劳累工作让她一个多月前被酒馆里来的那个军官打伤的肩膀和手腕,非但没好反而更加严重。
方然看到她像只快要冻死的小动物一样,缩在那座坍塌的废墟之中,
没有人管,也没有人关心,
只有她自己。
在梦里需要去想着怎么度过即将到来的冬天。
双眼不能接受的睁大,伸出手迈出一步的那一刻,
世界发出了嗡鸣,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消失,
仿佛已经不会再发生。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听着蒸汽火车嘈杂的汽笛声,然后窗外的景色已经从一路上飞驰而过的麦田平原切换成了缓缓进入的车站,
方然楞了一下,然后突然意识到刚才那好像不是一个梦。
仍旧是那张牌在某一页微微发亮,还没有完全觉醒。
摇了摇头,甩开刚才看到的那股让人辛酸的感觉,方然看着枕在自己大腿上的少女,此刻安静沉睡就像是小公主一样的她,浅金色的发丝下睡脸安然,
有着白色蕾丝花边的黑色哥特裙摆,还有只露着肩膀长袖在火车的座位上散开,穿着黑色长袜的纤细双腿弯曲交叠在一起,还穿着那双牛皮短靴。
方然买的是这趟蒸汽火车最好的位置,有足够的空间还有柔软的坐垫可以让少女当成床一样的躺下。
轻轻的打了个哈欠,方然看了看已经抵达的目的地,捏起玲的一缕头发不断的扫着她的耳边。
“喂,喂,小懒猫,起床了嘿,我们到了!”
“嗯....”
含糊不清的轻吟,躺在腿上的天使缓缓睁开了浅金色的眼眸,但是半睁的眼瞳之中仍旧是半睡半醒的迷茫,在方然腿上缩了缩似乎打算再睡一会。
“赶...紧...起...床...啦....”
方然无奈的叹了口气拉长催促的声音,慢慢的扶起睡的迷迷糊糊的玲,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把小梳子整理着已经被她睡乱了的头发,浅金色的发丝乱蓬蓬的可哪乱跑,卷起不少柔软的呆毛。
赖床可不是好习惯,玲你就不能向我学...咳咳,当我没说...
默默无语的看着长袖挡住嘴前,小小的打着哈欠的少女,穿着哥特裙摆的她坐在座椅上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
只不过坐在身后给她梳头的方然默默心中腹诽着,
真是的,玲你小时候这样是怎么好意思以前每次鄙视我赖床不起的....
“好了,好了,快去洗脸,那边应该有盥洗室...”
“嗯。”
最后是穿着老款马甲西装的方然推着少女走进了盥洗室的洗脸池边,看着老老实实乖乖漱口洗脸的少女,突然心情复杂的感觉自己有点沧桑无力的叹了口气,
干...这人生的进度不对吧,我明明还是只莫得恋爱感情的单身狗,
为什么一下子有了股当爹的错觉啊...(叹气)
......
.....
即使在一百年之前,这座城市也是繁华。
在自己的那个时代,方然记得它被称为著名的国际大都市之一,世界八大都会区之一,
意大利最发达的城市和欧洲四大经济中心之一,世界时尚与设计之都和时尚界最有影响力的城市,
作为交通枢纽的它历史悠久,前西罗马帝国首都,伦巴第王国首都建筑是它的别名,时装、艺术、绘画、歌剧、足球、旅游、种种意大利人的浪漫在这座城市里被歌颂到极致。
它的歌剧、它的球队、它被认为是世界时装设计和消费“晴雨表”的时装周,
一切的一切构成了这座云集着种种上流人士、富豪贵族的城市,
——米兰。
不过说是这么说,方然也不过就是仅仅知道这些书上写的东西而已,充满着听上去就是各种高消费、高档次的时尚东西,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来到这座城市,觉得和自己有些不相称,
比起自己,方然一直觉得夜笙或者华凌、复苏她们更适合这里。
只不过看着一百年前的米兰,整体偏向浅色、浮华尖耸的建筑群落坐落在最繁华的上流地段,此外的是一栋栋三四层的建筑连绵的坐落在各个街区,纵横交错的复杂街道延伸到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远处,
街上行走的大都是穿着朴素但干净的体面人,偶尔能看到穿着西装的男人和裙摆繁杂的贵妇们,他们拿着手杖和带着羽毛的扇子,
干净整齐的街道,排水口的铁栏就在街边隐隐冒着白色的热气,路上各式各样的高档马车来来往往,道路两侧是挂着各种花体牌匾的名贵商店,
这个时代,繁华大都市的气氛扑面而来!
看着这一幕画面在面前展开,和之前德利尔缜简直无法相提并论的繁华程度,让方然打从心底里感到了微微震撼,而在他身边的少女,更是有些紧张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方然看着难得脸上浮现出明显神色的少女,对她笑了笑示意别担心,看着他的笑容,玲轻轻的呼出了口气。
米兰的车站之前,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看向这两道身影,无论是青年有些特别的气质还是少女让人赞叹的衣裙,都无比引人注目。
“我们现在要去哪?”
玲站在方然身边,仰头看向穿着黑色马甲和西装,提着手提箱的青年问道。
“先去找住的地方,”
手上带着皮手套的他拿出了自己的礼帽,按着自己的帽檐他的略显神秘的笑了笑开口:
“那接下来就要拜托玲你了,一会记得帮我砍价哟。”
.....
...
1916年,意大利还处于王国时代,
换言之,这时候是有贵族存在的。
从骑士开始,男爵、子爵、伯爵、侯爵、公爵、亲王一直到国王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三世,这个时代的意大利上流社会是由这些贵族们所组成。
他们有着大片的土地、丰厚的财富以及奢靡到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生活,哪怕这个时代的战争已经轰轰烈烈,那个平原上他们的军队和奥匈帝国的军人们已经进行了整整九次的战争,也没能取得什么显著的战果,
可是也丝毫没有影响这座都市中,王国上层的贵族们惯例过着奢华的生活,压榨享受着底层人民的每一分辛劳血汗。
就好比这一座邻近米兰的郊外,有着通往米兰市中心最便利的通道的一座庄园,
葡萄架上开始成熟,装满木桶的红酒被藏进地下,有着数辆豪华的马车,还有从修剪花园的园丁到清洁打扫的女仆的一大堆佣人,
这座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是能让主人自豪的庄园,就属于意大利王国的某一位世袭的子爵。
而此刻庄园之内那栋白色漂亮的洋房大楼里,迎接贵宾才会用到的会客厅中,子爵大人今天正迎来了两位有些特别的客人。
此刻属于主人休息的房间之内,巴罗非子爵看着自己面前桌子上的东西第三次向着自己的管家确认道:
“你确定这真的是那两个来的人让你送上来的?这是真的?”
在他身边也同样是难掩震撼震惊的老管家,轻微的鞠了一躬回答道:
“是的,我的主人,我已经确认过了,这是真的。”
“他让你把这个东西给我就是为了让我见他们一面!?”
听着自己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这么肯定的回答自己,巴罗非子爵仍是觉得荒唐、不可思议的问道,那语气就像是天上掉了馅饼。
“没错,那位先生的确是这么和我说的。”
眉头紧紧的皱起又缓缓的松开,最终看着眼前摆放在一块白色手帕上的物体,巴罗非子爵下定了决心的开口道:
“看来我得去见见他了。”
“是的,光是见面的‘介绍信’就慷慨的无法形容的拿出这样东西的先生,值得主人您去见上一面,为了不显失礼,我擅做主张的已经将他们请到了会客厅。”
“你做的很好。”
看着躬身说明的老管家,有着小胡须和边缘卷起头发、已经四十多岁了但还显得挺拔的巴罗非子爵站起身,夸奖了一句子爵的老管家,然后大步的朝着会客厅走去。
但是才刚刚走了几步,他就不放心的转身对着自己的老管家叮嘱了一句:
“哦,对了,把这个东西放到我的宝库里。”
“请放心,我的主人。”
穿着黑色管家服装的身影恭敬的弯腰开口道,然后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块白色手帕上的物体,把它细致的收起。
也难怪无论是巴罗非子爵还是老管家都这么慎重,因为让两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在这个时代能被一位贵族子爵如此认真接待的那份‘介绍信’,
是可以买到常人难以想象之多东西的物品,是可以瞬间改变一个家庭的生活水准,是可以支撑一名贵族夫人在上流社会很长时间高昂开销的....
一块黄金。
五百六十四章 黄金的力量
蓝天晴日,地中海的海风把温暖和湿润的空气送到米兰,百年前的艺术时尚之都,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城市外缘郊外的那座庄园,走在明朗的铺着地毯的长廊里,巴罗非子爵迈开脚步朝着会客厅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后跟着贴身的执事和护卫。
一直挺直脊梁走到会客厅门口,巴罗非子爵才开口确认问道:
“那两位客人就在里面?”
身后带着白手套的执事走到他身前,握住了门把手低声开口道:
“是的,子爵大人。”
然后缓缓的为他推开了门。
入眼看去,有着深红色镶金边窗帘夹着白纱垂落、角落里安置着考究的书架,里面放置着一排有着烫金封面的书籍,
四周的墙壁上挂着自己最喜欢的油画,其余每一寸墙壁都填充着装饰的花纹没有会显得简陋的空白,古铜色的皮质沙发有着富有格调的造型,茶几的边缘上整齐的摆放着羽毛笔和墨水,
而此刻的会客厅里,巴罗非子爵看到在自己的沙发上正坐着两道身影,而在看清他们的那一瞬间,他的眉头微微一挑。
和自己想的两位姿态傲慢的老先生或者一对富商夫妇完全不同,
那是一名青年和一位少女。
那名少女穿着让人一眼就被其所吸引的漂亮裙摆,黑白两色的复杂设计让自己见过的那些贵族夫人们的裙子沦为了陪衬,容貌精致的她就像一个精美的洋娃娃一样坐在那名青年身边,
而那名青年....
远东那边的面孔....?
“上午好,这位先生,这位小姐,很高兴和你们见面,”
巴罗非子爵面带微笑的优雅自我介绍开口,然后理了理自己的西装看向了面前的两道身影,或者说主要是那名看上去大一些的青年。
“我就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巴罗非·菲勒密子爵。”
然后略微停顿片刻,他却并未等到对方的自我介绍,只是看见...
那名精致的少女似乎在询问的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青年,两人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什么,然后穿着漂亮裙子的少女看向了自己,点了点头确认,清脆的声音响起:
“你好...”
然后她顿了顿,才想起来补充一句称谓。
“子爵阁下。”
就这样?
自我介绍呢,你们的名字呢?你们的身份和来意呢?为什么是这个小女孩和我说?
这番极不符合上流社会的开场交流让巴罗非子爵微微皱起了眉,但很快他就恍然的有些琢磨明白了。
这个来自远东的青年不会讲意大利语,
所以才让那个女孩替他说话。
想到这里,他就很爽快的决定不去计较对方失礼以及称呼上的事情,毕竟是来自其他国家的外国友人,不清楚这里的礼节和语言也是正常,
更何况对方已经给了自己足够的‘见面礼’。
“好吧,让我们不去在意那些细小的问题,这位先生、这位漂亮的小姐,不知道你们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呢?”
巴罗非子爵脸上挂上了优雅傲然的微笑,又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炽热开口道:
“当然,假如是和金矿有关系的生意的话,我是非常乐意和两位聊聊的。”
没错,能一下就拿出一块黄金的人来找自己,一定是和这方面有关的事情!
对于自己的猜测,巴罗非有些相当的把握,只不过他在想如果参与这项金矿开采的生意的话,自己的人脉和财富究竟够不够用,
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去找维斯康蒂夫人谈一谈这件事情...
维斯康蒂夫人是米兰一位继承了过世丈夫伯爵爵位的夫人,两人曾经在一次舞会后....
只不过想着这些的巴罗非子爵看到听完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名有着远东人外表显得气质很特别的青年轻笑了一下,
然后拿出了一张白纸卡片平静的放到了他的面前。
巴罗非子爵疑惑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青年平静淡然的看着自己,接着他拿起了那张卡片,白纸黑字的卡片上面写着让他眼眸一滞的话语,
好像有一个铁一样威严森冷的声音在耳边平静的响起!
‘把你的庄园卖给我’
虽然并没有并没有让人忘记什么的力量,但是写在这张卡片上的话语仿佛有其他的力量让巴罗非呼吸一窒。
但他很快觉的荒唐,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他经营了多年,在米兰这座繁华城市边缘让其他不知道多少贵族羡慕的庄园,
他怎么可能会把它卖掉。
不悦的皱眉,巴罗非子爵冷冷的看着他把那张卡片推回对方的身前,语气极为冷漠的开口:
“先生,如果你是为了这种荒唐失礼的要求而来的话,那就别怪我请你们....”
咚...
话语随着敲击声戛然而止!
动作一僵,瞳孔收缩的那一刻,他看到那名青年平静的从手提箱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在了自己的手边。
浓厚的让人着迷的灿烂颜色,仿佛有着让世人都为之痴迷疯狂的魔力,巴罗非对着上帝发誓,他从没见过这种物品以这种纯粹的大小出现...
又是一块黄金!
眼神不可思议的睁大,巴罗非子爵看着和之前那块石子大小的黄金相比,这一块已经有手掌那么大的厚重黄金,只感觉大脑被这么无法想象的交流冲击的有些不够用!
这个人是疯子么!?
他随身带着这么多的黄金!?
一下子惊然的打量起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他穿着符合这个时节的黑色马甲和西装外套,平静的坐在这里,明明面对的是一位子爵却没有半点属于平民的紧张,有一股他才是这里的主人的自信!
巴罗非子爵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看着桌子上那块砖石一样大小的一整块黄金,彰显着对方的毫不动摇的决意和底气,感觉自己所有的常识和社交上的谈判技巧都在这面前变的极其软弱无力,苍白无比。
至于他身后的护卫,都已经看呆了。
“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
底限和理性被人用最粗暴的方式进行了挑战,巴罗非子爵硬生生咽下了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优雅的风度有些维持不住,惊然的看向对面的青年有些语气慎重的艰难开口。
他没法不慎重,面对一个随手丢出一整块黄金的人,他不得不慎重!
但是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的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指再次的敲了敲那张卡片。
‘把你的庄园卖给我’
白纸卡片是的话语确实存在着力量,让巴罗非不得不把目光看向那里,从觉得对方荒唐可笑,到心思动摇的开始考虑这件事情。
“先生...您得知道,虽然您出手阔绰...但是我的庄园它并不是仅....”
哐当。
这次是声响不小的撞击,在巴罗非只觉得喉咙发干被什么掐住,看着对方好像一件杂物,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直接扔到桌子上,感觉对方懒得讨价还价对于浪费时间有些不耐烦的那一刻,他所有想说的话全堵回了心里。
因为这次是一根金条。
巴罗非子爵感觉自己此刻的神色一定非常不优雅,但是他的思考已经开始贫瘠根本无暇考虑到那些。
他直勾勾的瞅着面前桌子上的黄金,从心思开始动摇直接演变成了口干舌燥,控制不住的开始思考卖掉庄园的事宜。
这座庄园虽然条件和位置都很好,但说到底不过是自己在米兰这边的一处度假地点,没了这里,自己也可以去佛伦罗萨...
而假如自己有了这些金子...自己在罗马那边就能置办更多资产,而且善于利用的话,自己的名望和地位以及话语权都会有所提升,伯爵...不,战争之中,侯爵甚至都可能实现!
自己这座庄园即使算上全部的藏品,算上那些佣人马匹也不过一千多里拉的金币...
面对远超庄园的财富面前,巴罗非子爵只用了非常短暂的时间就敲定了自己的念头。
既然已经决定卖掉这座庄园,那自己现在需要考虑的就只是怎么从眼前这个神秘但富有的青年身上,谈到更多的价格!
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所有的谈判技巧又有了用武之地,虽然眼神仍旧时不时的被桌上的黄金所吸引,但是巴罗非子爵总算能抬起头,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开口道:
“尊敬的先生,您的富有让我惊叹,但是请容我详细的为您介绍一下我的庄园。”
接下来的数分钟里,巴罗非子爵竭尽全力的描述了子爵的庄园有多么多么的好,委婉华丽的语句中潜藏着的是‘我想要更高价格’的意图,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一刻的口才简直棒极了。
只是在他说完的那一刻,他看到面前一直也没打断就那么听着的青年对着身边的少女笑了笑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他听见穿着黑白哥特裙摆的少女突然开口,似乎在重复那名青年的意思,简单直接的戳破了他的话语。
“你在撒谎。”
微笑的神色骤然僵住,巴罗非子爵微微一愣,被这句话不知为何说的浑身一冷,
他刚才的话语中的确有夸大其词、甚至虚构的部分,但是他不明白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
难道他们提前做了调查!?
巴罗非觉得自己把握住了关键,有些懊恼自己刚才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太过鲁莽的开口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然后他咬牙强笑,决定拉低掉刚才的提价,至少要确保目前的价格不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占据更大的利益。
但是还没等他开口,他就看见对面的青年随手提起了那个让人觊觎里面到底有多少财富的手提箱,
再一次、再一次!让人发疯的扔出一块黄金!
随之附带的卡片上写着的青年平静的话语,仿佛有着无视任何金钱价格的力量。
‘但是我不在意,除了你的私人物品和你的手下’
‘这座庄园的一切由我买下’
看到这行字母的那一刻,巴罗非子爵用力的吸了口气,看着桌子上那整整两大块黄金和一根巨大的金条,他难掩激动和震撼的深深开口:
“当然,先生,从这一刻起,这座庄园是您的了。”
黄金的力量,让一切都变的简单。
说完这句话,巴罗非脸上泛起媚俗的笑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沙发上穿着一身西装衬衫的青年,笑着开口:
“我立刻就派我的管家去市政厅办理各种转让的手续,用不到晚上,这座庄园就会彻底归于您的名下。”
“那么请容许我先失陪一下。”
起身站起,决定现在就去找人鉴定这些黄金真伪的巴罗非子爵心情只觉得起伏的震撼,
他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假如利用自己子爵的地位和手段的话,是不是能用一些稍微强硬的办法从看上去是某个富豪家族继承人的身影身上,再....
嗡!
一瞬间,陡然扩散的僵硬在躯体上蔓延!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感觉有什么抓住自己的脚腕、缠住了自己的脖子!
感觉到冰冷无法动弹的巴罗非在这一刻只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恐惧在心中扩散,然后这时他听见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平静的开口:
“希望你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
在炼金、巫术、魔法、诡异、不详这些词语划过脑海之中的那一刻,
巴罗非浑身颤抖了一下,瞬间打消了刚才想的那些歪念头,然后决定等下午的契约转让完成、黄金到手,他今晚就回罗马!再也不管这边发生的任何事!
他就知道远东的青年和精致的少女这种组合太过奇怪!
砰!
会客厅的们被那道跟着护卫的身影有些仓皇的关上,
华丽的房间里只剩下坐在真皮沙发上的青年和少女,看了看这间装饰奢华的不留余地的会客厅,
方然对着坐在自己身边,也是抬起精致的小脸看向自己的玲,眨了眨眼睛:
“干的漂亮,”
然后他呼出了口气摸了摸少女的头,轻声的开口:
“现在我们有家了。”
......
....
德利尔,小镇在一天的黄昏中又迎来的结束。
只是在镇长的家里似乎有些不太平静,镇长夫人拘促的坐在一边,听着自己的丈夫紧张的和一名俊逸男性解释。
“上帝保佑,我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那个青年在半夜闯进了我们的家,然后扔给我们一块黄金,让我们听他的话!”
“我和我的妻子都很害怕,他当时的样子非常可怕,冷冰冰的脸庞只能让我想起那些传说中邪恶的炼金术师!”
镇长话语中带着不安和恐惧,而在他们面前,那名身上名贵打扮、俊逸明朗的欧洲男性脸庞上挑起眉毛,似乎在皱眉思考的开口问道:
“所以你就向教会汇报了这件事?”
“是的,我是虔诚的教徒。”
镇长双手放在一起磨蹭着,略微汗颜的说道,眼神却不住的飘向桌上那块石子大小的黄金,明显肉痛的不舍。
迈尔森看了一眼,没有戳破这位明显有些迷信、但至少还知道小命比金钱更重要的胆小镇长,其实是害怕像传说中邪恶的炼金术师,会在黄金上施展夺取人们灵魂的诅咒之类的事情。
“好了,我知道了,主会保佑你们的,”
迈尔森起身,他身上白色的教堂礼炮衣摆一甩朝外走去,然后淡淡的留下一句话。
“黄金上没有诅咒,你可以放心的使用这笔财富。”
屋内听到这句话的镇长和镇长夫人惊异惊喜的睁大了眼眸。
走出院落,迈尔森停下脚步,另一道穿着白色华贵教袍的身影从房屋下翻身而落在他身边,神色略微放浪不羁的一甩自己波浪的金发,勾起意大利人迷人的嘴角:
“问清楚了,裁缝店的那个女裁缝也是差不多的说法,看样子这座小镇之前来了一位随手用黄金支付报酬的富翁。”
“别大意,希格,我们从梵蒂冈回来不是让你三心二意玩弄女人的,再怎么富有的富翁也不会奢侈到用黄金来支付花销,”
迈尔森严肃的看了情场浪子一样的希格,然后迈步朝前走去,同时平静的开口:
“教皇大人让我们来这里帮助那位大人,那这些可疑的线索,我们决不能视而不见,必须确认那个人是不是像那个胆小镇长猜测的....是一位‘邪恶的炼金术师’。”
“好好好,都听你的。”
希格摊了摊手,表示无所谓的说道。
“有那个人的线索么?”
“据说有人在车站见过他们。”
“车站?他们是去哪?”
“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