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2章 你迟到的许多年（189）
那个人是他的丈夫，可是除却在床上的亲密关系，私下生活，他们是真正的相敬如宾。
但是今年，明显和往年不大相同吧。
屈玉琢没有马上答应徐玲，只说回头问问姚子望的意见。
其实今年姚家也多少不同，他是很想带姚子望回姚家过年的。
可是又考虑到什么，也不敢轻易应允。
挂了电话，屈玉琢也没说话，两个人很快到了家。
屈玉琢开门时，姚子望看着他，突然说：“给妈回电话，今年我们去屈家吧！”
徐玲和屈长风，对她一直很不错的。
她嫁到屈家，有两年了，却一直没能好好孝顺公婆，也是惭愧的。
姚子望看了她一眼，说：“好！”
顿了顿又说：“大年初一，我们一块回去看岳父！”
姚子望点点头。
但没曾想，胡叶青居然给姚子望打了电话。
胡叶青说，希望两人能在过年那天中午时，回去吃饭。
徐玲那边，下午过去也不迟，吃的是年夜饭。
姚子望犹豫之后，答应了。
其实，许多隔阂解开了，大家便可以亲的像是一家人。
姚子望挺喜欢这样的状态，虽然她知道胡叶青这般，是感激她。
感激他们，放过了姚书宴。
胡叶青是在出院之后才知道姚书宴做的事，是姚雨菲偷偷告诉她的。
胡叶青早猜到儿子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没想到，已经发生。
故意伤人，按照屈玉琢受伤的那个程度，姚书宴一旦被起诉，应该是两年以下的程度。
若是屈玉琢的弟弟屈玉州来打官司，凭着他的巧舌如簧，两年应该稳稳的。
这份感激，姚子望受得起的。
姚子望将事情跟屈玉琢说了，屈玉琢也答应了。
姚子望说：“我刚才，仔细想了下，我觉得你，挺宠着我的！”
屈玉琢笑：“你是我老婆，我不宠着你，谁宠着你？”
姚子望的嘴角不由的勾起了笑容，老婆，第一次觉得，这是一个很美好的词汇。
次天一大早，姚子望就起来了，中午要去姚家，下午要去屈家，只有上午这一点的时间。
她需要去置办一些东西，送礼。
而且lucy那边，她也不能忘了。
其实nancy来过电话，希望于东东和lucy可以回美国过年。
lucy和nancy是混血，可于万里却是个正宗华裔，每年他们都要过中国的春节的。
于万里混迹华人圈，对中国春节，还是很在意的。
可是这个提议被于东东拒绝了。
自从回到国内后，小姨的精神状况一直都很好，没有任何与正常人不符合的情况。
他觉得，小姨更适合回到国内。
当然，哪怕在国外时，他也觉得小姨是个正常人，可是，却是个受了伤的的正常人。
没有在国内那般快乐。
于东东坚持，nancy也没有过分要求，只说年后会抽空，回去看望他们。
于东东倒是没有反对，他最近忙得很，忙工作室的事儿。
他还想拉李帅和屈玉琢入股。
李帅现在是没钱入股的，但是于东东说，他打游戏虽然比不上屈玉琢，但是技术还不错的，和职业选手有一拼。
可以技术入股。
第1623章 你迟到的很多年（190）
李帅很不屑：“我以后要当医生的……”
于东东白他一眼：“当医生和入股我的工作室有冲突吗？”
李帅想了想，好似冲突也不算很多，毕竟又不需要坐班，也就答应了。
就当挂个名。
至于屈玉琢。
所有人，哪怕包括姚子望在内，都觉得他一定会拒绝。
但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居然答应了。
他给于东东的工作室，投了两百万，按照工作室的成本，占了工作室近快一半的股份。
因为于东东要办工作室，nancy和于万里都不大看得上，随便他怎么折腾。
于万里给了儿子一百五十万，nancy因为疼爱儿子，偷偷私下又给了他一百万。
于东东觉得，屈玉琢对他的信任比自己爹妈还要多，简直要感动涕零了。
他问屈玉琢为什么这么信任他？
屈玉琢想了下，说：“钱太多，花不掉，就当扶贫了！”
于东东：“……”
我去！
可不管如何，于东东还是很感激屈玉琢的“扶贫”，毕竟哪个创业者，从最开始不是贫穷的？
就因为贫穷，所以才会更加拼搏与努力！
姚子望倒是私下问过屈玉琢，为什么会投资于东东。
屈玉琢想了下，说：“我看过于东东给我的计划书，他开工作室，不是玩玩而已，他很认真，做过市场调查和分析，各种预算都做的非常详细……当然，他会不会成功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应该给认真努力的人，一次机会！”
姚子望看着他，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唇角。
然后她凑上前去，在屈玉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她就知道，她的丈夫，是一个善良温柔的人，是个好人！
……
于东东和lucy，是很希望姚子望和屈玉琢，可以去那他们那儿过年的。
并且为此准备的，于东东兴致很高，但lucy，却觉得希望不是很大。
首先，他们夫妻有自己的家。
再次，屈家，姚家，任何一家，都要比……比他们这儿更亲。
如此，他们怎么可能来呢？
而事实上，他们的确来了，在过年这天的上午。
他们带来了一些年货，还有新年礼物。
这是一大早姚子望拉着屈玉琢上街买的。
lucy很高兴，其实能在这天看见他们夫妻她就很满足了。
人这一生，不要奢求太多，奢求的太多，是会失望的。
姚子望送了lucy一件礼物，是一件毛衣。
姚子望小时候，曾经在一个橱窗看见过一件很漂亮的毛衣。
是米白色，上面又蓝色的丝线，阳光一照，还会发光。
她觉得妈妈如果穿了，一定很好看。
她回家，拿了自己所有的零用钱和压岁钱，想将那件毛衣买下来。
可是当她来时，毛衣却不见了，店员说。已经被别人买走了。
这件事情，一直是姚子望的一个遗憾。
大概是前几天，姚子望无意中在街上，看见了一件相似的毛衣。
她当时立马下车，毫不犹豫将毛衣买了下来。
虽然妈妈再也穿不到了，但是，还有lucy……
lucy试穿了，很合适。
第1624章 你迟到的许多年（191）
姚子望想着，其实lucy的身材，和母亲是有点相似的，如果可以胖点儿，就更好了。
lucy对姚子望说了声“谢谢”，姚子望说不用。
她不过是为了圆自己曾经的一个梦，或者说是，一个遗憾。
她应该谢谢lucy才是。
两个人坐了没多久，九点多左右。就打算离开了。
无法，还得回姚家的。
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出门，李家三口过来给lucy拜年了。
为了逃避曾经的邻居，道不是觉得丢人，主要是，不想被人闲言碎语。
李父退了曾经的房子，换了个地方租房子。
原本距离是有点远的，主要是便宜。
后来在于东东的干预下，租了个稍微近点的。
李父原本还犹豫，最后是李帅定下的。
他说：“爸，我年后就要必要了，未来我也会有收入，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能负担得起的！”
李父也就不再挣扎了。
而且住得近，李美来lucy这儿，也方便点。
今日是大年三十，李父这次过来，除了拜年，道谢，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李父说：“我辗转联系到了当年我们负责那个工程的总工，又通过他，辗转几个人，已经……联系到他了！”
lucy眼眸轻闪，他知道李玉磊口中的他，是谁。
李父说：“我很抱歉……他结婚了，如今有两个孩子，龙凤胎，过了年，就十岁了……”
lucy笑了下，没有什么失落，也没有什么失望。
因为都是意料之中的。
如今他们的年纪，四十三四了，他的孩子才十二岁，结婚已经算是很迟的了。
李父又说：“我跟他说了你的事，他说年后……会带着家人来t市看你！”
lucy点点头，没说什么。
姚子望和屈玉琢离开的时候，心里一直都带着微微的沉重。
她说：“我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的……”
屈玉琢笑：“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现实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好……”
“但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坏!”
姚子望点点头：“好似是的！”
“但是……”姚子望继续说：“lucy那么好，我相信，她未来一定可以遇到一个真正属于她的爱情，四十多岁，并不算太老……”
屈玉琢笑，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说：“是啊，比如在我眼里，你哪怕过了八十岁，都一样的美丽可爱，我对你的爱情，也不会有丝毫更改……”
姚子望脸红，“说lucy呢，怎么扯到我了！”
只是话这么说，两个人的手指，却不由自主的，扣得更紧。
姚子望看了看有点阴沉沉的天空，忍不住感慨：“怎么感觉还会下雪呢？今年的冬天，雪可真多啊！”
屈玉琢点点头，说：“是啊，真多！”
……
姚子望原本觉得，这个年，应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年，似乎一切的风波都已经过去。
似乎所有人，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似乎大家，都有机会获得安稳和幸福了。
可是事实上，不是，因为就在两人驱车前往姚家的路上，姚子望的电话响了。
来电的人，是姚雨菲，她在电话中哭着说：“姐，不好了，爸爸昏倒了……”
第1625章 你迟到的许多年（192）
姚子望和屈玉琢赶到医院时，姚仲天已经被推入了急救室。
急救室门口有许多人，姚家的管家和两个佣人，姚雨菲，胡叶青，还有几个姚氏的高层。
姚子望步子虚浮的走过去，胡叶青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姚雨菲已经是红了眼眶。
在来医院的路上，屈玉琢对姚子望坦白了，他已然知道姚仲天的病情，但也没有比她早很久。
“是肝癌……”屈玉琢说：“已经是到了晚期了，情况很危急！”
姚子望在那一刻，不知道说什么。
这么多年恨着父亲，怨着父亲，能够走到今天真的去理解和原谅父亲。
有多不容易，她很清楚。
今天是新年，今晚是除夕夜，她以为今年的过年，会是特别不一样的一年。
今晚之后，许多的东西都会重新开始，变得不再一样，也不可能再一样。
可是谁曾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了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姚子望不知道，也无人可以给她答案。
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急救室外，跟所有人一样，无望的等待着。
她想起多年前的母亲，那个时候，她才七岁，母亲被推入手术室之前，她还握着母亲的手。
母亲还亲了她的脸颊。
她没有任何危机感，觉得只要做了手术，妈妈就可以健康，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带她出去玩了。
她几乎都忽略了周围人，包括她的父亲，那一脸严肃的表情。
她等在手术室外，等了很久，她都不知道有多久。
但是的确，在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中，她逐渐噶不觉到了不安，烦躁，以及害怕和担忧。
她问父亲：“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妈妈怎么还不出来？为什么那么久了，还不出来？”
父亲就安慰她：“子望别怕，妈妈很快就出来了，很快，别怕……”
她看着爸爸微红的眼圈，突然就，更加害怕了！
她扔掉了手中的娃娃，跑到急救室的门前，一边哭，一边砸门。
她大叫着：“开门，开门，我要见我妈妈，我要见我妈妈……”
可是门，始终没有开，而她，被父亲强行抱走。
那时候，还是桃红柳绿，莺飞燕舞的季节，但是她却觉得外面特别的冷。
后来，父亲安慰她：“子望，别怕，妈妈会出来的，然后健康的与我们，站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父亲，在她心里是高大，因为高大，才让她的情绪平复，才让她那么那么的相信。
她知道手术同意书是需要父亲签字的，她想，如果特别特别危险，父亲应该不会签字才对。
父亲的眼睛红了，很难过，应该只是在，跟她一样担心母亲而已。
解释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母亲出来了，但是，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看她了。
母亲永远的走了。
骗她的人，除了医生护士，还有父亲。
可是比起医生护士，她对父亲更恨更怨。
因为父亲背叛了母亲，他不止签下了那份手术同意书，还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在母亲生病期间。
第1626章 你迟到的许多年（193）
曾经的姚子望觉得，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原谅父亲。
可是经年累月，发生了许多事，遇到了许多人，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看清了许多，也看淡了许多。
但是命运，好似就是一环套着一环，每个人都在其中，想要挣脱，却变得那么那么难。
她突然想，如果……
如果父亲出事，她又该怎么办？
至亲之人离去的痛苦，她经历过两次。
一次是母亲去世，一次，是爷爷去世。
她不想再经历，永远也不想再经历。
让姚子望意想不到的是，姚书宴居然会打电话过来。
姚雨菲打电话告知他姚仲天的事，姚书宴首先担心的是姚子望。
他必须要回国，哪怕很失礼。
迟蔓蔓无法阻止他，也没法阻止他。
不管从哪个层面上，姚书宴的确是必须要回去。
迟蔓蔓如今怀着孕，刚回到父亲身边，自然没法跟他一起回来。
加之父亲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要结婚，也是有点意见。
她若跟着姚书宴一起回来了，只怕父亲会更加生气。
打这通电话时，姚书宴正在机场，再过半个小时，他就要搭乘航班回国。
因为事情紧急，那么晚了也没有直达国内的航班，他只能从日本转机。
但，怎么都好，只要能早点回到国内，怎么都好。
姚书宴是在犹豫很久之后，才决定打这个电话的。
他跟姚子望一起长大，他太了解姚子望，超过了解自己。
因为了解，他才不能放任姚子望不管不问……
那毕竟是他爱着疼着的女孩，也是……他的妹妹！
姚子望看到号码，略微的犹豫，屈玉琢坐的位置离她很近，自然也看到了名字。
姚子望怔怔发呆时，屈玉琢的声音传来：“接吧。也是在关心你！”
姚子望眼眸轻闪，回过神，轻点了下头，起身。
准备走时，到底是跟屈玉琢说了一声：“谢谢。”
这声谢谢，是谢谢屈玉琢的理解。
电话接通，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姚子望可以听见电话那头，机场里略微嘈杂的声音。
很弱，但那个时刻，却听得异常清晰。
最终，先开口的人是姚子望，她轻轻喊了一声：“哥……”
姚书宴薄唇微动，然后轻轻的，轻轻的“恩”了一声。
再然后，又是沉默了片刻。
姚书宴才轻轻开口，说：“对不起，我其实……早就怀疑过父亲的身体，但我没有细想，只以为是老毛病……”
上一次在书房，姚仲天昏倒，姚书宴也在楼上。
姚书宴因为接到美国的来电而情绪激动，才导致昏倒。
之后送到医院，医生说是血压升高，加上心脏不好……
他便没有想别的。
可他有个印象，就是医生说完后，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走前，有个越洋电话打来。
那时候，他还微微凝眉，觉得这个医生不太负责，可这位是一直给姚仲天看病的医生，是值得信任的。
姚仲天是刻意隐瞒的，虽然他也不清楚隐瞒了多久。
第1627章 你迟到的许多年（194）
但应该是很久了。
姚氏在很早以前，就基本交给他打理了，姚仲天主要在家调养身体。
偶尔去国外，一个人去，不会带着母亲一起。
最长的时候，一去，就去了三个月之久。
而且那三个月，除了他的助理，根本联系不到他本人。
那时候的姚书宴，并没有放在心上，姚仲天不在，他少了束缚，是开心的。
而且这种情况一旦发生的次数多了，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他想过去调查的，但姚仲天太精明了，他还没动手，就被姚仲天叫道了书房。
姚仲天说：“不要试图打探我的一切，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他想要的？
那个时候，他想要的是姚氏，还有姚子望！
可是姚仲天两者，也许一样都不想给他。
姚书宴说：“曾经……曾经很多次，父亲都挺过来了，我相信，这次也是一样……”
这一天，是中国的春节，万家团圆的日子，即是团圆，没理由有事，对么？
姚子望站在窗前，望着窗外。
天空阴沉沉的，但是，没有飘雪，可她觉得，天上应该随时都会飘下来雪。
好冷啊！
她呼出一口气，问：“哥，你恨父亲吗？”
恨吗？
其实要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最主要，还是他自己的缘故。
姚仲天虽然打压了他，却也完全不是没给过他机会。
只是，他没有抓住罢了。
而且，他刺伤屈玉琢的事情，姚仲天也不可能不知道。
他知道，但是一句话不曾问，也不曾提过，这是给他的原谅与宽容。
姚书宴说：“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不管过去发生什么，你们……包括父亲在内，都是陪伴了我二十年，给过我二十年经历与成长的家人……”
家人……
真是一个美好的词汇，姚子望，喜欢这样的词汇！
她说：“你说的对，不管如何，我们还是一家人的！”
再次的沉默，很短暂，大概只有几秒。
姚子望望着窗外，睫毛颤抖，再次开了口。
她说：“哥，外面又下雪了……”
姚书宴一愣，跟着道：“下了雪后，应该就是晴天了！”
晴天吗？好期待啊！
姚子望笑了下，说：“我也觉得呢！”
……
姚仲天在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抢救，终于暂时转危为安。
但是医生还是说，身体机能已经下降明显，还是需要手术的，否则未来的情况真的不好说……
医生还说：“姚先生在两年多以前，做过一次手术，手术算得上成功，但是近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恶化了。加之情况竟是比当初还要恶化，即使做手术，风险是很大，可是若不做手术，结果就只剩一条路了……”
姚子望听着，眼泪克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父亲做过手术，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他瞒的太好了，与他同床共枕超过二十年的胡叶青都不知道。
他的亲生女儿，家人，无一人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爸爸要瞒着我们？”姚子望问。
第1628章 你迟到的许多年（195）
医生叹了口气，说：“身为姚先生的主治医生，我多次建议他将实情告诉家人，但姚先生执意，我也是无可奈何。我想，姚先生应该也是怕你们担心才如此……”
医生顿了顿，似乎是不知道适不适合继续说。
屈玉琢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您也无需再隐瞒什么……”
医生这才叹气开口，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时候我感觉，姚先生对自己的病情治疗，并不是太积极，他似乎一心求死……
可是偶尔，他又变得很积极，说如果自己走了，不放心，说自己曾经做错过很多事，对不起很多人，早应该去另外一个世界赎罪，可是他不放心……”
医生说：“我并不知道姚先生不放心什么，我只是觉得他那个精神状态和情绪，对病情的治疗完全没有好处，我们也试图联系心理医生给姚先生做心理辅导，但结果甚微……”
医生说：“不管如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希望你们作为家人，在姚先生醒来后，多跟他聊聊天，沟通沟通，哪怕不做那个手术，至少也让他别留那个多遗憾……”
医生没有建议手术，是知道手术风险很大，他将这些权利全部交给了作为家人的他们。
但他们说起来，其实就是一个姚子望。
手术做不做，问的人，也是姚子望！
外面的天色已经黯淡了许多，外面已经有鞭炮的声响，有的家庭，已经开始年夜饭了。
但是这个新年，姚子望是注定过不好了！
姚仲天转危为安，但目前还在昏迷，毕竟是新年夜，医生劝说众人都回去。
年，还是要过的。
胡叶青当时就哭出来，说：“这个年，还怎么过？怎么过啊！”
姚雨菲说不出话，只是跟着一起哭。
姚子望看着她们，说：“过……自然过的，说好了要过，不能不过……”
那日，姚子望，屈玉琢带着胡叶青和姚雨菲，一起去了屈家。
回到姚家。只怕徒增伤感。
而且关于姚仲天的手术，屈玉琢也想咨询下父亲。
胡叶青和屈家的人接触甚少，虽然偶尔见到面，会打个招呼，喊一声亲家。
但她只是姚子望的继母，一定意义上，还有一段时间插足过别人的家庭。
徐玲对她，是不怎么待见的。
但是现在，恩怨已消，徐玲也是大气的，不想计较这么多。
听说他们会去，当时就拉着丈夫去厨房，又多准备了几个菜。
屈玉州也在家里吃饭，徐玲特别希望蒋梓妍也可以过来。
可蒋家也是需要团圆的。
而儿子和蒋梓妍，虽然经过上次之后，关系有所缓和。
可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儿子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徐玲就问蒋梓妍，蒋梓妍给的答案是：“无冤无仇的，没必要一直僵持着，算是和解了……”
可是和解？代表什么？她又不肯说了！
徐玲这边还在为二儿子愁着，没曾想就听到亲家出了事。
这个原本想安稳过的年，注定是没法安稳了。
第1629章 你迟到的许多年（196）
年夜饭，其实还算热闹的，这也是屈家第一次一下那么多人。
徐玲和屈长风忙上忙下的招呼，尽量活跃着气氛，大家客客气气的，倒也还算热闹。
春节联欢晚会，姚子望等人陪着几位长辈一块看了，挺好的节目，但有多人的心思在上面，就不得而知了。
屈玉州从头到尾心思就不在上面，一直拿着手机玩游戏。
或者，他也只是借着玩游戏盯着手机。
等一个哪怕是群发的，新年祝福。
但是可惜，那个新年祝福却迟迟不来。
往年，发的人都是他，不，不止是，他甚至会亲自跑到蒋家，陪着蒋家的父母看春晚。
追了二十多年的女孩，没有一个完整的春节，他是在家度过的。
以前，倒是还好，毕竟蒋家就在对门，邻居，敲个门的功夫，很方便。
后来，工作室成立，蒋梓妍一个人去外面租了房子，蒋家父母都是很浪漫的人。
偶尔春节，会不在家里度过，一起去旅行，或者别的，只留下蒋梓妍一个人。
蒋梓妍应该从未感觉到寂寞才是，因为那时候，或者她来屈家，又或者，他去找她。
从小到大，他们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她，追她很多年。
可是他追着的女孩，喜欢着自己的亲哥哥，他无力说什么，不想失去，所以装聋作哑。
他得承认，哥哥结婚时，他看到蒋梓妍的悲伤表情，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绝望。
而且在他心里，哥哥是喜欢蒋梓妍的，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拆散了蒋梓妍和哥哥。
所以，他放弃了，那么明知道那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他开始躲着蒋梓妍，有点吊儿郎当的，蒋梓妍性格就不是温柔淑女的模样。
找他了，质问了，两人大吵一架。
到现在，两年了，两人关系一直不好，他知道自己很混账，但是心里有个坎儿，过不去。
前段日子，在家人的帮助下，他跟蒋梓妍和解了。
蒋梓妍说：“我爸妈很喜欢你，你爸妈，也很喜欢我，我们这么闹下去，自己倒是不觉得什么，难过的，是双方家长……”
他看着她，问：“所以呢？”
蒋梓妍对她伸出一只手，说：“我们，和解吧。”
他看着蒋梓妍，心底难过，却最终握住了她的那只手。
离开时，蒋梓妍说：“其实从小到大，你跟玉琢哥哥都对我很好，尤其是你，你们在我心里，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你们之中，我一个都不想失去，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成了现在这样的结局……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希望，未来，我们能够像一家人一样，像兄妹一样……”
兄妹，他对这个词笑了下，但却接受了。
不接受，又能如何？
二十多年都没追到的女孩，难道让他再去追二十多年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零点的钟声逐渐敲响，徐玲说：“今晚广场会放烟花，待会我们去看烟花吧！”
众人怔了下，首先是姚雨菲拍手叫起来，说：“好呀好呀，必须要看啊！”
说着，还拉着姚子望一起：“姐姐，我们去看烟花吧……还有姐夫，我们一起！”
毕竟是过年，不想着气氛变得太差了，众人便都答应了。
胡叶青坐着轮椅不方便，好在屈家的阳台最够大。
十二点的钟声在倒计时，不远处的广场上，一重一重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很美，在这个寂静又寒冷的夜，给人的心，添了一丝的暖。
姚子望忍不住感慨：“真美！”
屈玉琢轻轻抓住她的手，一点点的，与她十指相扣。
那是一种无声的鼓励，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
因为有他在，他会一直陪伴她。
姚雨菲看着那些烟花，心口微微的疼。
她，二十一岁了，还有半年就要大学毕业。
以前觉得，身边有爸爸妈妈，有哥哥姐姐保护着，她什么都不怕。
可是现在，不同了，她需要长大了。
原来长大，有时候并不需要很多的时间，有时候是几个月，有时候是几天，有时候，只需要一瞬。
还有在这个城市某个角落的他。
不知道在这一刻，有没有，会不会，想起她。
屈玉州一直到烟花绽放的瞬间，都没有收到那个新年祝福。
他有点失笑，但也选择了投降。
在所有人都看向徇烂烟花的时候，他给蒋梓妍发了一条短信。
新年快乐，梓妍！
蒋梓妍回复了，她说：“你也新年快乐！”
他看着短信，笑了，没有觉得有什么遗憾和失落。
好似一直都是如此，总是如此。
他想了下，拿起手机对着那被烟花绚烂了的天空按下了快门。
然后将照片，发给了蒋梓妍。
大概两分钟后，蒋梓妍回信了，她说：“很美……”
顿了下，又回了一条：“我昨天……跟爸妈来新西兰旅游了，暂时不在国内，这儿真热，我第一次过这么热的春节……”
说完，还发了一个她和蒋家父母的合照，发了过来。
屈玉州看着那张照片，看着照片上最右边的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的脸。
唇角勾起一抹很暖的笑。
他用只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的说：“很美！”
……
姚书宴抵达t市时，已经是凌晨将近三点。
整个城市的狂欢在那一刻也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他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医院。
但医院里除了值班的护士，什么人都没有。
不，应该还是有的，姚家的管家在的。
姚仲天，还在昏迷。
姚书宴在病房门口坐了一个多小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飞行的十几个小时，他想了很多东西。
想姚子望，想姚仲天，也想自己。
他在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被姚仲天梭选中，他还生活在那个落后破旧的老房子里。
依旧，见不到母亲，被周围的人看不起，被欺负。
那他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
母亲因为恨着父亲，所以连带着恨了他很多年。
若是母亲没有遇到姚仲天，她的人生，又会好到哪儿去？
而她越是不好，就越会憎恨父亲，再更加的讨厌他这个儿子……
也许……
第1630章 你迟到的许多年（197）
也许他们母子的关系，连现在也不如吧。
他恨姚仲天，可更要感谢姚仲天。
因为姚仲天，他和母亲的关系有了修复和回归理智的时候。
因为姚仲天，他有了更好的接受教育的条件，优渥的物质生活，以及彻底改变被人看不起和欺负的命运……
不，他不但不会被欺负，还有许多人，因为他的身份而恭维巴结他！
因为姚仲天，他和母亲漂泊无依的人生，有了一个安定的住所，就连因病去世的外婆。
在离世前，也是享受到最好的医疗条件，死后葬到安山最好的墓园！
更是因为姚仲天，他才遇见了姚子望，才有机会，爱上这个本来和他人生，永远不可能又交集的一个存在……
姚书宴那个时候就在想，原来人生换一种思维方式，会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结果。
可是他想开的太迟，都太迟了。
……
这个新年，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但姚子望依旧觉得，很有意义。
曾经的她，只有自己，不敢依靠任何人。
也不敢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心思。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的身后，有了屈玉琢，有了许多家人。
她再也不会感觉到孤单，也不会觉得害怕。
因为遇到再大的问题，都有人陪她一起面对。
次天一早，大年初一，在屈家吃了早餐后，姚子望和屈玉琢一块前往医院。
昨晚太晚了，姚雨菲和胡叶青就在屈家过的夜。
怕睡不下，屈玉琢坚持带姚子望回了家。
去医院的路上，姚子望接到了姚雨菲的电话。
姚雨菲在电话中说，姚书宴昨晚回来了。
姚雨菲说：“我哥昨晚就在医院附近宾馆睡了会儿，现在已经在医院了，我跟我妈待会也会过去，我就是……就是提前跟你打个招呼，你们去了，会遇到我哥！”
姚子望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顿了下，说：“菲菲，你哥也是我哥！”
姚雨菲笑了下：“知道的，我就是……随口一说嘛！”
两人抵达医院时，姚书宴正在病房陪着姚仲天说话。
姚仲天已经清醒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的。
突然这么倒下了，他也毫无征兆。
原本想瞒着的，现在倒是好，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过你会突然赶回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是担心子望吗？”
门口的姚子望，在听到这句话时，顿了下。
下意识的看向身后的屈玉琢。
屈玉琢表情很淡，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病房里，姚书宴却轻轻摇了摇头，说：“更担心您！”
姚仲天明显愣了下，跟着笑：“恩……道是个有良心的，我没看错人！”
姚子望轻抿了下唇，适时敲了敲门。
两人很快一道进去，跟姚书宴轻轻打了声招呼。
姚书宴大抵还有点不适，轻咳一声说：“你们先陪父亲聊会儿，我去找医生了解下具体情况……”
姚书宴很快出去了，姚仲天示意两人坐下。
他看着姚子望，说：“是不是很怪爸爸？瞒着你？”
姚子望轻轻摇了摇头，说：“我知道，您是不想让我担心！”
姚仲天笑了下，跟着道：“罢了……不提这个，你们来的也是正好，今天一早，王医生跟我商量了下，我决定，接受二次手术……”
姚子望怔了下。
姚仲天说：“当然，我知道手术风险很大，成功概率，只有百分之四十，也许都还不到，哪怕侥幸做成功了，未来是不是会复发，也是个未知数，但是，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我想赌一把……”
姚子望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只是眼圈一点点的，开始变红。
姚仲天继续道：“好似到了这一刻，我才明白当年你母亲执意选择手术的原因……说实话，我当初，一直觉得你母亲是一心求死，我觉得她是恨我……可我现在觉得，也许不是，她只是，想要一个希望，一个可以陪伴你长大的希望……”
“如今，我陪伴了你长大，陪伴你结了婚，见证你找到了可以伴你一生的人，但我啊，是奢望的，比你妈奢望，因为我还想，见证着我的外甥出生，见证着他长大，见证你和你哥能够将姚氏发扬壮大……”
“还有，我跟王医生特地嘱咐了，这次我的手术同意书，由你来签字，我并不是想让你感同身受我当年的心情，我只是觉得，我的生死，应该由我至亲之人的参与……子望，你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你是爸爸最亲的人了！”
姚子望的眼泪，就那么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瞬间模糊了眼眶。
……
姚仲天决定接受手术，对于包括姚子望在内的所有人，是好消息，又不是好消息。
手术的风险太高了，甚至比当初温雅柔的手术风险更高。
可是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若是不做，姚仲天最多三五个月的功夫。
而且随时可能有像之前那样，突然昏倒的事情。
就算没有，未来几个月，他大概只能缠绵病榻。
他原本早为自己买好了墓地，想好了一切后路，姚氏，姚子望，乃至姚书宴。
他们所有人的人生，都被他安排的妥当。
但是现在，他生出了留恋的心，而且这份留恋随着时间的流逝，如野草一般的疯涨。
控制不了，控制不住。
屈长风得知情况后，联系了国内外几个著名专家医师，讨论手术方案。
最终决定由来自美国的某位权威教授主导，另外两位专家协助。
手术时间，定在大年初八。
因为姚仲天说：“总得让我完整的过完这个年！”
姚子望听着这话心里难受，说：“爸，您别乱想，我相信，这次手术一定可以成功的，您答应过我，要亲眼看着您的外甥出生的……”
姚仲天笑了下：“那是自然的，放心吧，你爸爸我这么多年一路走过来，什么阵势没见过，不怕的……你也别怕！
但是子望，爸爸还是要跟你说，如果……如果爸爸没出来……”
“吧”姚子望打断姚仲天的话，提着气，说：“没有如果，爸，您一定要出来！一定！”
第1631章 你迟到的许多年（198）
从姚仲天决定手术的那刻起，姚子望就注定过不安生了。
晚上会经常作恶梦，然后惊醒，若不是屈玉琢一直在身边陪伴，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疯掉。
姚子望还怀着孕，这种状态自然是不行的。
好在屈玉琢好歹是个心理医生，他了解姚子望，知道她的担忧和害怕。
他会用自己的方法，让姚子望情绪平复下来，再次睡下后，姚子望也基本可以一夜睡到天亮的。
宋衍生和时暖一道去医院看过姚仲天，哪怕他们的交情，其实不深。
宋衍生和屈玉琢在病房陪着姚仲天说话时，时暖去找了姚子望。
姚子望明显憔悴了一些，时暖理解她的痛苦。
就像她，虽然曾经恨着时元博，可心里，又何尝不期待着得到那份看似失去的父爱。
更何况，比起时元博，姚仲天对姚子望的好，无法比的。
时暖说：“昨日我陪着公公婆婆一去去安山寺庙给姚叔叔请平安符了，刚才在病房，也将符给叔叔了，你别太担心了，我相信，叔叔一定可以听过这关，一定的！”
姚子望沉了口气，说：“谢谢你，暖暖！”
时暖笑：“你谢我什么，你曾经也帮过我不少忙，我还需要谢谢你呢！而且说真的，姚姐，我觉得你和我，我们都是很幸运的人！”
她在绝望之时，遇见了宋衍生，从此人生有了一个安稳的港湾。
而姚子望，又何尝不是在人生走投无路的时候，遇到了屈玉琢？
时暖说：“其实人生到底是公平的，它夺走了你的什么，就会给你另外一样东西，也许，这是你被迫需要接受的，但是，这就是人生啊，我们都是在人生这种既定的规则下努力活出自己的精彩……不是吗？”
姚子望点点头：“是啊，你说的对，事到如今，我本不该再抱怨什么，虽然我失去过，但我得到的已经很多了……”
她笑了下，说：“其实这几日，我虽然受着折磨，但我知道，比起我，玉琢受到的折磨更大，为了我爸的手术更完备，他一直在各种查资料找数据，经常工作到很晚，而好不容易躺在床上可以休息了，又因为我，总也睡不好觉……”
姚子望摇了摇头：“我的精神，好似的确没有我认为的那么强大！”
时暖却不这么认为，她说：“不是你的精神不够强大，只是因为那涉及到了你所在乎的人，那个人在你眼里，太过重要，太过重要，甚至比你自己更重要，你才会变得如此……
但是姚姐，你忘了一件事，你父亲在你眼里，是比你生命更重要的存在，但是你在别的人，比如屈医生眼里，也是比他生命更重要的存在啊！”
姚子望怔了下，时暖笑笑，说：“子望姐，放心吧，有我们大家一起陪你面对，你什么都不用怕！”
和时暖聊了聊天，姚子望的情绪似乎好了很多，至少晚上做的噩梦少了，算是能睡个安稳觉。
但她每天早上会醒来的很早，然后就不再能睡着，不过，也没事，至少这样她不会吵醒了屈玉琢。
那时候外面的天色依旧是漆黑的，苍茫夜色，像是永远没有边界，但她知道，等到黎明到来，太阳终究会升起来的。
大年初五这天，医院迎来了一个稀客，于万里。
他这次是去广州谈生意，顺便飞了一趟t市来看姚仲天。
两人曾经称兄道弟，在创业之初，也曾相互扶持过。
但那件事情之后，除非和lucy有关的，否则，他们基本也是不联系的。
姚仲天一直尊他为兄，他在商界闯荡了几十年，碰到的让自己佩服的人很少。
于万里，是其中之一。
于万里的家境，并不怎么好，当初独身一人去了美国，白手起家，走到现在。
而且那是在瞬息变幻的华尔街，残酷的世界里，成功生存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华人企业家。
再加上，他毕竟是欠着于万里的。
若不是他当初答应娶了nancy，nancy未必会答应瞒下所有事。
他看得出来nancy对他有意思，他对nancy，大概也是动了心思。
但娶nancy，大概也是从不在他的计划之内的。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是于万里当初主动提出，娶nancy的。
为了nancy，撇去了国内一个与他低调订婚的未婚妻。
据闻两个人曾经青梅竹马，有感情基础。
这些时，他不知道nancy知不知道，或者知道，或者不知道。
女人总是这般，爱上一个男人，就会为了这个男人不顾一切。
哪怕这个男人不够爱她，她也总相信着，一切会变好的，她终究能够用自己的行动，改变那个男人的。
就如同，他的妻子温雅柔一样。
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成功，只有她那么笃定的相信他。
给他最好的慰藉，给他最坚实的鼓励。
可是如果要问姚仲天后不后悔当初跟胡叶青在一起，姚仲天依旧会回答，不后悔。
瞧瞧，这就是男人，永远不会为了自己的错误买单！
于万里坐在床边看了他很久，才轻轻开口，说：“我在来医院之前，去见过lucy，但她依旧对我避之不见，大抵还是无法原谅我，那么同样的，他必然也无法原谅你……”
姚仲天点了点头，这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于万里继续道：“你欠了lucy很多，大概你自己也知道，所以你默认了lucy回国，跟子望接触，还将你打算永远瞒住的某些事……告诉了部分给子望……
我看得出来，你是想赎罪的，但是仲天，你所做的这些，还远远不够，不，是差太多了……
所以，这个手术你得撑过去，活着，永远比死了痛苦，为了这份痛苦，你也得撑过去！”
于万里在病房呆了，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姚子望之后去病房看于万里，他沉默的靠在床上，许久没说话。
姚子望本想询问，屈玉琢对她摇了摇头，然后将空间，留给了于万里。
大年初七这天，于东东来医院找了姚子望。
她此前不知道这件事，这天刚听说了姚子望父亲的事。
来这儿，就是给点安慰的。
姚子望表达了谢意。
“对了……”于东东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说：“小姨知道我要来，让我将这个带来，说让我转交给姚伯伯……
第1632章 你迟到的许多年（199）
说是里面有她从教堂祈祷时，神父给她的祈祷信，我跟姚伯伯毕竟不熟，也怕姚伯伯不信西方的这些玩意儿，就由姚姐你，替我交给姚伯伯吧！”
姚子望摸了摸信封，笑了笑，说：“好的，代我跟你小姨说声谢谢！”
于东东笑：“谢什么啊！”
说完，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
姚子望看了，是个十字架。
她说：“这是我七八岁的时候，我妈买给我的，但我一直没戴过……如果姚伯伯不嫌弃的话，你就替我交给他，算是我送的。
还有姚姐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姚伯伯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姚子望真的很感动，虽然这几天类似的感动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她伸手抱了于东东一下，说了声：“谢谢你，东东！”
于东东始料未及，没想到姚子望会突然抱他。
说是在的，到现在他还没谈过恋爱呢，多少有点害羞！
他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不要多想，这是姐姐，是姐姐。
他敢有心思，姐夫会宰了自己的！
而且姐夫现在可是他工作室的大股东！
和于东东告别后，姚子望准备去病房，将lucy的信，和那个十字架，交给父亲。
是的，她确定信封里是lucy的信。
她知道，里面一定写着什么，很可能，有很大的秘密，但，那是父亲和lucy之间的。
与她无关。
走到病房门口时，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男人身高腿长，一身白大褂看着格外英俊迷人。
这个人，除了她家老公屈玉琢，没有别人。
姚子望走过去，询问：“你怎么在这儿？”
这几日，他几乎每天都呆在办公室里，和几个专家医师讨论，有什么想法，也随时提出来。
争取让这次手术，万无一失。
屈玉琢黑眸深深的看着她，说：“以后想找安慰，我的肩膀足够宽，没必要找别人的！”
姚子望反应了下，方才明白屈玉琢说的啥意思。
她道：“于东东就是个孩子，你还吃这醋啊！”
屈玉琢：“吃！”
姚子望：“……”
深吸一口气：“我将于东东当弟弟的！”
“但他也是个男人！”
“……”姚子望不知道说什么了。
原本，她是想吐槽屈玉琢太过小气，可看着男人眼眸里的红血丝，又不忍心。
她干脆走过来，一把抱住了男人。
屈玉琢微怔了下，然后伸手，整个的托住她。
姚子望轻轻开口：“你啊，真是个傻瓜……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多爱你！”
屈玉琢的心口，就那么轻轻颤了下。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女人的腰身搂紧了。
嗅着女子脖颈和发间的香气，他轻轻开口：“我也是……”
……
姚子望进入病房，将那封信交给了父亲姚仲天。
至于那个十字架，她没有给，她会自己收着，默默祈祷。
等父亲出来时，再亲手交给他，告诉他，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
姚仲天听闻是lucy给他的，怔了下，伸手接过了。
姚子望没有在病房逗留太久，转身出去了。
病房里，姚仲天伸手撕了信封。
将信拿起来的一瞬间，又有了些许的犹豫。
可是，犹豫什么呢？明日就要手术，她或许是怕他死了，日后连恨他，都变得奢侈了。
所以现在，趁着他还活着，好好骂他一顿！
想到这里，他失笑了下。
信打开了，看见上面的字迹，他愣了下。
不敢相信。
怎么会？怎么会是妻子温雅柔的字迹？
而且这信，微微的泛黄，上面还有被泪水浸湿纸页的痕迹。
这张信的后面，还有一张纸，是英文抒写。
这个，应该是lucy的信。
心的内容不长。
我是lucy，我其实，早已经对你无话可说，我也不想见到你，不想再听到关于你的任何消息，但你始终是子望的父亲，是子望最爱的父亲！
这封信，我保留了二十多年，我看过日期，那是你妻子温小姐手术前一天，寄给我的！
但是很遗憾，一直到我决定回国前，我的姐姐，才将信交给了我，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但因为这封信，我选择了让自己变得正常。
哪怕是一种心理暗示，但我成功了，屈说我的心理问题，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我现在，无限趋近于一个正常人！
而子望，已经长大，结婚，怀了孕，和屈在一起，我很欣慰，也很满足，我觉得人生，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足够了，不敢再奢求别的。
所以，我决定答应你妻子临终前对我的请求，前提是，你可以度过这一关，因为，我不会原谅一个背叛了自己妻子，现在有背叛自己女儿的男人！你懂！
……
你好，lucy。
我是温雅柔，是姚仲天的妻子，也是……子望现在的母亲。
过往的一切，我早就知晓，但我选择了无视和沉默，我知道，那样对你很不公平，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
我说出来了，我的丈夫，会面临法律的制裁，成为一个，强，奸，犯……我的子望，会成为强，奸，犯的女儿，我自己，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我自然不怕我自己的，但是子望，我不能不管她，她才七岁，未来的人生还很长，她不止是我的女儿，也是你的，你也不忍心毁了她，对吗？
我现在，缠绵病榻，大概已经将不久于人世，我对这人间有诸多不舍，可我却无能为力。因为死神，已经将魔抓伸向我！
我已经决定接受手术，但决定的那一刻，我已经放弃了希望，虽然原本，也就没什么希望。
可我还是希望，能够用我的命，换取你哪怕一点的同情和怜悯。
我请你，原谅我丈夫犯下的所有的错，哪怕这要求很苛刻，但我还是求您原谅！
我也请你放心，我丈夫，一定会好好照顾子望。
因为我对我丈夫，提出了苛刻的要求，我逼着他，签下手术同意书。
因为一旦我手术失败，他会愧疚一生，而他的愧疚，会让他更好的保护子望……
如果……如果手术成功了，我会带着子望去找你，我们两个人，一起抚养子望长大！
最后，lucy，谢谢你，给了我当子望母亲的权利，我相信，上帝会保佑所有善良的人，包括子望，包括你！
温雅柔，敬上。
第1633章 你迟到的许多年（200）
手术开始的前一晚，姚子望和屈玉琢回了姚家。
因为她很希望，第二天，可以和所有的家人一块去医院看望父亲。
当天晚上，姚家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所有人落座，主位空了下来。
出了胡叶青，姚雨菲，姚书宴，还有姚子望，屈玉琢，都算是小辈。
加之屈玉琢和姚书宴的特殊关系，让这顿饭，在最开始时，有略微的尴尬。
胡叶青招呼众人：“大家都别干坐着，待会饭菜要凉了，都吃吧，吃吧！”
众人这才动了筷子，但还是不怎么说话。
姚雨菲也是想调动气氛，指着一盘番茄牛腩说：“这个好就好吃啊，姐姐，姐夫，哥，你们都尝尝啊，真的很好吃啊！”
屈玉琢：“我不吃酸！”
姚书宴：“我不爱吃酸！”
姚雨菲：“……”
姚子望轻咳一声，说：“是吗？那我尝尝！”
她刚想去夹菜，屈玉琢比她快了一步，立马给她夹了一块，送到她的碗里。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姚书宴垂了垂眸子。
姚雨菲轻咳一声，说：“那姐姐，你快尝尝啊，真的很好吃啊！”
姚子望寻常吃酸，也不算太多的，但这个菜入口之后，感觉还不错。
她很喜欢，又自己夹了一块。
胡叶青看着，说道：“都说酸儿辣女，子望这么爱吃这个菜，莫不是怀的是个男孩？”
姚子望怔了下，下意识的抚向自己的腹部。
男孩吗？如果是，那也挺好的！
屈玉琢本想说，那种说法不科学的，可是看到姚子望温柔的表情，最终止住了话语。
那边，胡叶青又说：“说起来，我当年怀书宴时，也是特别爱吃酸……子望，你若喜欢，你多吃一点吧！”
姚子望点了点头，说：“谢谢胡姨！”
胡叶青又看向自己儿子，说：“书宴啊，蔓蔓那边也怀了孕，你现在虽然不能在她身边，但要记得多打电话去关心……哦，忘了，孕妇打电话太多也不好。总之，你记得多关心关心她！”
姚雨菲笑着道：“妈，我跟蔓蔓姐在医院守着你的几天，相处挺好的，吃饭也是一起。我觉得，蔓蔓姐酸辣通吃呢，我觉得曼曼姐，有可能怀的是个龙凤胎呢！”
这话，是真的取悦了胡叶青，她笑起来，说：“不管是男是女，我都是喜欢的，但如果能是龙凤胎，就更好了，一次生俩，省心了，就是未来这几个月，要苦了做母亲的！”
胡叶青看向屈玉琢，问道：“对了，我其实有点好奇，双胞胎的话，一般多久可以检查得出来呢？”
屈玉琢怔了下。
姚子望轻咳一声，说：“胡姨，玉琢……并不是妇产科医生！”
她主要是怕，姚书宴觉得尴尬。
但姚书宴却表情淡淡，不见丝毫变化。
他说：“无碍，虽然我是外科医生，但对妇产科方面，也多少了解一点……正常来说，怀孕六七个月，做b超时，就可以通过胚芽来判断了，但如果求更稳一点，需要等未来胎心震动幅度增大，通过胎心来判断……”
胡叶青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迟蔓蔓怀孕也差不多一个半月左右了，如果检查，应该可以看出什么了吧！
胡叶青之前也打电话问候过，倒是没听她说起，那应该就是单胎了。
倒是没有很失落，毕竟双胞胎的几率，是很小的。
“我听菲菲说，你们已经给孩子起了名字了，是吗？”
开口的人，是姚书宴，只是不知道他是在问姚子望，还是屈玉琢。
最终，开口的人是姚子望。
她点点头，说：“是的……玉琢，已经给孩子起了名字，男孩叫屈不寒，女孩叫屈忘雪！”
姚书宴看着她，淡淡一笑，说：“很好的名字，不过我在想，如果我们两家一男一女，不知道另外一个名字，我可不可以借用？也省的我继续取了！”
姚子望愣了下，看向姚书宴，又看向屈玉琢。
姚雨菲和胡叶青都是没搞清楚状况，姚书宴这话的意思是，要借用屈玉琢给他孩子起的一个名字？
屈玉琢后背的伤，到现在都还没好，两个人现在能安稳坐在一个饭桌上，已经是难得。
胡叶青以为儿子已经想通了，不会再犯糊涂。
现在觉得，她还是想的太美好！
她有些叹气，同时轻咳一声想开口，缓解掉此时此刻的尴尬。
就连姚子望都要开口，打算找话题将这段带过去了。
没想到就在那时，屈玉琢轻轻开了口。
他看着姚书宴，笑着，说：“当然可以……不过一个名字！”
姚书宴眼睛眯了一下，举了举手中杯子：“如此，我先敬了，谢谢！”
屈玉琢后背伤还没好，不能喝酒，和姚子望一样喝的热果汁。
他端起来，象征性的举了举，然后喝了一口。
胡叶青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放下。
但她还是觉得儿子太冲动了。
哪怕屈玉琢和姚子望暂时不追究，但是他们想追究，其实随时可以。
现在他们能够有这份安稳不容易，她也已经放下一切，不想去在乎任何了。
她希望儿子也可以不要犯轴，毕竟，他也是当爸爸的人了！
她陪着笑，说：“这样……也挺好，说起来这俩孩子，还是表亲呢，未来这关系，可是亲着呢！”
姚雨菲“唔”了一声，说：“反正，我是不管的，我作为小姨和姑姑，两个娃，都是我的心肝宝贝，绝不偏心！”
一句话说完，算是缓和了气氛，之后的一顿饭，吃的倒也算很平和。
饭后，屈玉琢直接去了楼上，明天就要手术，他希望利用这最后的一点时间，再多找点资料，将手术方案再完善，更完善一点。
他很紧张，甚至比姚子望更加紧张。
因为他不想看到姚子望再一次失望，不想看到她在手术室失去了母亲，又要失去父亲。
姚子望如何不知道他所想，所以她不忍心去打扰他，陪着胡叶青和姚雨菲，在楼下看电视聊天，虽然话语寥落。
第1634章 你迟到的许多年（201）
屈玉琢忙活了半个小时左右，一阵敲门声传来，他以为是佣人来送茶水，便直接说了句：“进来！”
卧室的门，被人推开，他怔了下，因为站在门口的人，居然是姚子望。
他停下手头的工作，看向他，不明白他来做什么。
屈玉琢走过去，在房间四周看了一眼。
这是姚子望的房间，但这个房间，真不像个女孩房间。
房间里的梳妆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反而窗前的一个书桌，看起来极其惹眼。
而屈玉琢，现在就坐在姚子望曾经学习，工作的地方。
“你找我，有事？”屈玉琢开口，问了句。
姚书宴笑了下，说：“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屈玉琢没说话，姚子望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他依旧一双眸子逡巡着四周，笑着：“有没有觉得，子望是个很特别的姑娘？”
屈玉琢薄唇微动，没说话。
姚书宴道：“你当年……我是说当年在医院时，你见到子望时，她应该是个很可爱很爱笑的小女孩吧……但是你知道我当年，第一次见到子望时，子望是什么样的吗?
沉默，压抑，自闭，不愿意与我说话，不曾给过我一个笑容，还偷偷的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泣……”
姚书宴说：“其实我只比你晚了一年遇到她，可是一年，子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对不对？可是一年，却也彻底改变了我们的一生，却也让我，彻底失去了她……”
屈玉琢薄唇微动，说：“你失去她，并不是因为比我早了那一年……”
姚书宴笑：“也许是吧……但我的确很羡慕你，不是因为你现在得到了她，而是你见过子望最干净单纯的笑容……”
姚书宴说：“我其实，也给子望拍过很多照片，子望在拍照时，也经常会笑的很开心，可是那份笑里，总藏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哀愁，可我看过温姨去世之前的，她的笑容，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曾以为，我永远也看不到那个笑容了，但是现在，我好似又看到了，这才是我真正羡慕你的地方，因为你发自内心的，让子望幸福了，开心了。这一点，我从未做到过，也注定，做不到了……”
屈玉琢微微垂着眉，过了一会儿后，才说：“你不必羡慕我，更不用去自责你自己曾经的懦弱，因为我也一样，有过懦弱……你信吗？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这份懦弱，也许你根本没有机会走进子望的心里……”
姚书宴一愣，跟着笑了，他点头：“是啊，但是跟我不同的是，你一直在以子望的立场在考虑问题，怕她受到伤害，才选择了懦弱。但是我，却是因为自己的怕，怕失去，怕一无所有，怕从头再来……所以，你最终得到了子望，而我，也彻底失去了子望!”
屈玉琢淡淡的摇头：“不，你也许是失去了子望，但你得到了一个妹妹，不是吗？”
姚书宴的身形明显一颤，然后他垂下头，伸手揉了揉眼睛。
大概有十秒钟，姚书宴直起身子，再次点头：“是啊，我得到了一个妹妹，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妹妹！”
姚书宴没有多待，他站起身，抬起脚往外面走，走了几步后，又停下，说：“谢谢你……另外上次的事情，对不起！”
屈玉琢无所谓的耸耸肩：“没事，没有那一刀，子望只怕到现在，都对你有愧疚，有所失，才会有所得，不必道歉！”
姚书宴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被屈玉琢叫住。
屈玉琢说：“我对商业方面，不算很懂，未来姚氏，还需要你好好帮助子望，我先说声谢谢了！”
姚书宴没有回头，淡淡道：“放心，作为哥哥，我自然会保护好我的妹妹！”
说完，他拉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一晚，对于姚家的所有人来说，注定是个无眠的夜晚。
这黑暗，似乎也变得格外漫长，但这漫长的黑暗中，总有一点光亮和温暖在微微闪缩。
姚子望紧握着屈玉琢的手，靠在屈玉琢的怀中。
姚书宴跟在美国的迟蔓蔓打了个电话，告诉她，等一切结束后，会马上干回去陪她和孩子，面对一切。
胡叶青拿着她跟姚仲天结婚时拍的照片和dv碟片，看了很久，看到流泪。
姚雨菲在临睡前，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那个她眼里的榆木疙瘩欧翔。
别怕，都会好的！
都会好的吗？
姚雨菲躺在床上，望着外面的漫漫长夜，冰凉的心，有了那么一丝的暖。
……
次天一早，天气出奇意外的晴朗，气温也回升了一点。
虽然依旧冷，但相较于前几日，已经是升了好几度了。
胡叶青说，这代表是个好兆头，这次的手术，一定可以成功的。
众人都点头，因为这也是他们心中的希望。
一行人，分两辆车坐。
姚子望坐在屈玉琢的车里，姚书宴开车，带着姚雨菲和胡叶青。
路上，胡叶青问屈玉琢：“你昨晚，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昨晚，屈玉琢上楼后不久，她就看见儿子也上去了。
她希望儿子可千万别冲动，惹到了屈玉琢。
姚书宴淡淡笑笑：“放心吧，妈，我不会那么冲动了！”
胡叶青想着，早上吃饭时，看屈玉琢的神情不像是生气什么的，应该是没事吧。
心情稍稍放松一些，但想到姚仲天的手术，又再次沉重起来。
姚子望坐在车里，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许多年前，母亲做手术时，她还是个七岁的小娃娃，什么也不懂。
跟着爸爸去医院时，还觉得妈妈只要做了手术，就可以健康了。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爸爸严肃和沉重的表情。
虽然不能说感同身受，但她现在，的确理解了爸爸许多。
车子开得平稳，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彻底抵达医院。
几个人一道下车，姚书宴推着轮椅上的胡叶青走在前面，姚子望等人跟在后面。
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们都知道，今天上午，有一场恶战要打！
第1635章 你迟到的许多年（202）
姚仲天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护工说昨晚他睡的挺早的，夜里也没有醒来。
早上吃饭时，胃口也好了不少。
姚子望听着，心里放心的同时，又有一丝伤感。
父亲这般，是心态真的放松了，还是说，她已经放弃了？
手术时间定在上午九点开始，姚子望等人抵达时，是上午八点。
手术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布置的差不多，姚家一家人在病房里，看姚仲天。
姚仲天笑着：“你们的表情不必如此凝重，也别将现在当成永别，一个手术罢了，一切看开，不管什么结果，都看开！”
众人听了心里难受，但都忍住了伤感。
姚仲天又说：“都出去吧，这么多人看着我，我想再好好休息休息，都是不能了！”
无法，众人只得先行离开，但姚仲天，却留下了屈玉琢。
他说：“有几句话，想对屈玉琢说！”
姚子望看了一眼屈玉琢，想说什么，张了张口，最终克制了。
众人都出去，只留下屈玉琢在病房里。
屈玉琢坐在病床前，看着姚仲天，说道：“岳父，您请说！”
姚仲天笑笑：“其实，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想说，就是想知道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
屈玉琢眯了眯眼睛。
姚仲天道：“这场手术，风险很大，我很有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我也知道如果这件事一旦发生，对子望的打击必然是很大的，可我也相信，善后这种事，你做的一定比我好，加上你是心理医生，你也一定可以让子望一点点走出来，所以，我并不担心子望……”
“但我知晓，我曾经所做的一些事，让你对我多多少少，会有点成见，也许许多事，你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但我想，你一定还存在着一些疑惑吧。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我不会有任何隐瞒……”
屈玉琢拧着眉，盯着姚仲天看了很久，片刻后，才道：“其实岳父也该知晓，我对别人的事情，并不是多关心，我唯一在意的人，只有子望。关于您的所作所为，我虽不认同，但也知道那是既定发生的事情，我无力改变，也无权怪您……
只一点，我想知晓当年老爷子，为什么不喜欢子望？他对子望的身世，是不是也了解？还是说，全盘清楚？”
当年温雅柔去世之后，姚家除了姚仲天，还有姚老爷子。
这两个，都是姚子望至亲至爱的人。
姚老爷子从小不喜欢子望，让子望小小的心里很受伤。
没有不喜欢被自己的亲爷爷疼爱，毕竟她还是爷爷唯一的孙女。
但是姚老爷子并不喜欢她，甚至不喜欢她去世的母亲。
好像她们的存在，就是一个罪过。
那个时候的姚子望年纪尚且比较小，许多东西不大懂。
只觉得爷爷严厉，不太亲近，倒也没觉得别的什么。
温雅柔生病住院后，姚老爷子只来过一次，呆了一分钟不到就走了。
那时候他陪着姚子望站在不远处看着，姚子望指着不远处的老人说：“那个，是我爷爷！”
他一怔，说：“是吗？那你快点追上去，能追上的，去跟你爷爷打个招呼！”
可是姚子望，却怎么都不肯。
她说她不敢。
可是不敢，却还是目送着老爷子的身影走很远很远。
老爷子去世之前，特地嘱咐过让姚仲天给姚书宴一份保障，却唯独没有对他的亲孙女，有任何一句话。
那是屈玉琢亲耳听着的。
那个时候的屈玉琢，就特别好奇，甚至不解。
姚老爷子看着不像是蛮狠无礼的老人，对待周围人，也没有很苛刻。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他真的很好奇。
姚仲天轻笑一声：“玉琢，你有时候，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原本他以为，屈玉琢会问一些关于lucy的事，毕竟lucy现在在国内。
未来许多的东西，都不可控。
屈玉琢说：“那只能说明，您没有您认为的那么了解我！”
姚仲天一愣，跟着又笑了，说：“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当年我跟你岳母在一起前，老爷子有给我相中一个还不错的女孩，因为你岳母，我没能跟那个女孩在一起，后来那个女孩出了意外，就过世了……”
“老爷子一直觉得很愧疚，因为那女孩，是在从我家回去的路上出事的，他因此，不喜欢你岳母，我跟你岳母结婚时，老爷子甚至没有来过，后来，子望……我是说那个子望，出生了，老爷子很是喜爱，才因此对你岳母态度好点儿，也很疼子望……”
“可是谁曾想到，孩子只十个月，就夭折了呢？老爷子知晓后，很伤心，一句话没说，就从姚家搬走，去了老宅，很久没有再回来过，再然后，现在的子望，被带回了姚家。那日，我带着你岳母和子望，一起去看望老爷子，告诉他们，我们又生了个孩子，也叫子望……”
姚仲天至今还记得父亲看到孩子的眼神，他皱着眉，眼眸很深很深，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和悲伤。
他摇头，说：“不，这不是子望……我的孙女儿子望只有一个，她已经离开，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她！”
老爷子将他们轰了出去，许久，都不曾回姚家一次，也不让他们去老宅看他。
后来，子望渐渐长大，老爷子的态度总算有了点转变，会偶尔来姚家，他们再回老宅，也不至于被赶走了。
可是他的态度依旧很冷漠，对子望，带着明显的排斥，他心里，子望只有一个，已经离开了。
他也找父亲问过，现在这个子望，也许不是曾经的那个子望，但都是他的孩子，也是父亲的亲孙女，为什么父亲不能接受她？
毕竟，孩子无辜。
老爷子皱着眉，看着他，许久后，才缓缓问了他一句话：“仲天，难道你不怕再次失去么？”
当时的他，微微一愣。
第1636章 你迟到的许多年（203）
老爷子说：“有一件事，你大概不知道，在你之前，你还有两个姐姐，一个一岁多，一个四岁多，就离开了……和我们的子望，一个情况。感情投入的太多，失去的时候就会痛苦太多，所以你母亲才那么早就离开了。没想到子望又让我经历一次……
仲天啊，任何事情，再一再二不再三，我经历了三次，不想经历第四次，我啊，老了，受不了那种打击……你就当我没有那个孙女，如此，也就没有那么痛了！”
姚仲天说：“我那时候，尚且不理解老爷子的心情，我只是不甘心，你岳母的身体受到伤害不能生了，哪怕做代孕，成功率也很低，lucy……我承认是我疯狂了，但我得承认，见到她的第一眼，我的确有了心动，那种心动，和我当年见到你岳母是一样的……
那是我这辈子犯过的最大的错误，永远不值得被原谅，我都知道，可如果再让我做一次选择，我怕是还会这样做！”
屈玉琢拧着眉，片刻后，问：“那为什么老爷子又对书宴那么好？”
将自己的亲孙女丢在一边不管不问，却对儿子的继子，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视如己出。
这很不寻常。
姚仲天笑了：“你觉得，我遇见胡叶青母子，都是巧合吗？”
屈玉琢一怔：“您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一切……”
“没错，都是老爷子安排的！”
姚仲天道：“书宴的外婆，是曾经照顾过我过世母亲的佣人，老爷子一次无意中撞见了他们，了解了他们的事情，也暗中观察了书宴很久，最终决定，将胡叶青推到我的面前……”
“或者，也不能怪老爷子，只怪老爷子太了解我，胡叶青那种性格，那个家庭情况，的确给了我些许冲动，加之那时候你岳母病情危重，手术失败率很大，退一万步，即使手术成功了，她也再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她会离开的，而且会带着子望一起离开……”
“事实上，此前的一两年，我和她经常吵架，她对我多次提出过离婚，若不是因为后来生病，只怕我们的婚姻，早就残破不堪了。只是我们有过约定，不能在子望面前吵架，所以子望才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才觉得一切真实到来时，那么那么的残酷……”
“另外，老爷子当初让我这么做，也有一个考虑，他是希望给子望找一个依靠，他对书宴好，私下培养书宴，是将书宴当成了未来孙女婿在培养，而不是孙子……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屈玉琢拧着眉，说：“这样看来，您和老爷子，似乎是一样的心思……只是方法不同！”
姚仲天一怔，跟着笑了：“在书宴心里，我是破坏了他美好爱情的刽子手，到你这里，我居然成了推着他们在一起的动力，奇了怪了！”
屈玉琢说：“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您跟老爷子的立场不同，老爷子心底，应该是疼爱子望的，但这份感情，是内敛而含蓄的，甚至克制的。但是您对子望的爱，是毫无保留的，老爷子是想给子望找一个依靠，你是想给子望找一个值得依靠的人，仅此而已！”
姚仲天笑意更深：“玉琢啊……子望可以遇见你，真是她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
屈玉琢淡淡摇头：“不，子望能够有你们这般为她着想，是她的幸运，而我能够遇见被你们这么保护着的子望，而且赢的您的信任，那是我的幸运……”
顿了下，又说：“今天，我希望能将我所有的幸运全部传给你，希望您的这个手术可以顺利……您知道，子望离不开您！”
……
八点四十左右，医生将一份手术同意书，交给了姚子望。
姚子望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的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姚仲天被推进手术室之前，姚子望握住他的手，虽然极力克制，但是眼圈还是红了。
姚子望说：“爸爸，您一定要出来，我等您！”
姚仲天点点头，笑着：“放心，爸爸一定出来！”
姚子望还想说什么，眼泪就掉下来了。
父女俩的手指分开，姚仲天被推入了手术室，手术室的大门关上，灯亮起。
接下来，会是漫长的等待。
或者说是，煎熬。
姚子望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从心尖拨过来的，每拨一次，都带动全身神经的疼。
屈玉琢一直紧紧握住姚子望的手，没说一句话，却足够温暖她。
姚子望想起许多年前以前，母亲进手术室时，屈玉琢也是这般温柔的在她身边守护着她。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手术开始的三个小时后，时间到了中午，姚书宴叫了餐点送到医院。
可是这个时候了，谁又能吃得下去饭？
胡叶青的身体毕竟还虚弱着，加上昨晚睡得不好，熬到下午一点，已经体力不支，头昏脑涨。
姚书宴忙带着胡叶青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宾馆，让她暂时好好休息。
让姚雨菲过去看着母亲，他则是在医院，继续等待。
姚书宴赶到医院时，姚子望正靠在屈玉琢的怀里哭泣。
克制了几个小时，姚子望的情绪到底是奔溃了。
虽然里面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但她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姚书宴远远的看着，原本想走近的脚步，顿住了。
那样的画面，没人舍得打扰。
虽然曾经的曾经，他打扰过很多很多次。
一阵手机铃声传来，姚书宴拿起来看，是迟蔓蔓打来的。
迟蔓蔓说：“书宴，你还在医院吗？”
姚书宴点点头：“在的……”
“现在怎么样了？手术还没做完吗？”
姚书宴“恩”了一声，声音，低低的，沉沉的。
同样克制的情绪，他也有。
迟蔓蔓呼出一口气，说：“书宴，你不要担心，现在没消息，说明手术进行的还顺利，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姚书宴再次“恩”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
然后，他似乎听到周围有车子的鸣笛声。
微微凝眉：“你在车上吗？去哪儿？”
迟蔓蔓道：“我回国了，正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书宴，你别怕，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