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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菖蒲君     贰臣txt下载     贰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三章 罚跪寿熹宫

    崔含章人刚从漱兰轩内出来便被几个眼生老嬷嬷给拦住去路,宫里没善茬,何况算准他的行踪,于是笑着作揖问道:“不知几位嬷嬷有何贵干?”

    “小崔大人,太后请你去寿熹宫问话。”为首的老嬷嬷一脸慈祥,但说出话来却硬巴巴。

    崔含章一听是太后娘娘的人,心里叫苦不迭,隔代亲这事不分皇族还是寻常百姓,八成是为了云岚公主的事来兴师问罪,他最是受不了长辈们的问话,句句直指要害逼他就范,偏偏他还做不了主,此去寿熹宫估计不扒层皮出不来。

    “俗子无长生,区区百年而已,掐指一算不过三万六千日。崔探花你说是也不是?”太后娘娘正在专心致志的插花,听到一群人脚步声自然分辨出来。

    崔含章未曾想太后她老人家竟然能从脚步声便推断出他来,实则他已经放轻脚步调整了呼吸节奏,可谓是小心翼翼,甚至他都怀疑眼前的太后娘娘是不是养气有成的内家高手。

    崔含章赶紧跪地伏拜,战战兢兢的回话道:

    “也只有像太后您老人家有福之人才能享百年高寿,微臣是不敢奢望的。”

    “嗯!口才不错,难怪能用甜言蜜语把哀家的宝贝孙女哄骗了!”

    “微臣不敢!”崔含章越发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回错话。

    “你不敢?琼林苑的五心水殿你都敢征用,咱们的探花诗豪还有什么不敢的?”太后把剪掉的花随手扔在地上,回身后冷冷的盯着他。

    “太后恕罪,公主乃金枝玉叶,微臣是真心仰慕,绝无半分亵渎苟且之心。”崔含章不敢抬头,只是以额伏地小心回话。

    “哦?哀家还没问你这事,你就不打自招了,呵呵!”太后掩嘴轻笑,感觉到眼前的少年郎倒是识趣,免得她浪费唇舌。

    前一秒还是慈眉善目风和日丽,下一秒立刻凶神恶煞狂风骤雨,太后娘娘一拍桌子,气的浑身发抖,厉声斥责他:“崔含章,你狗胆包天!”

    崔含章此时噤若寒蝉,他生平第一次见太后娘娘便被厉声呵斥,而且他跟云岚公主的事情更是有口难辩,一来女子名节大于天,事情说出来只会越描越黑,二来他作为男人该有担当,此时推卸责任也不是他的性格。

    “都说文人有风骨,哀家怎么在崔探花身上看到的尽是媚骨?”

    “放在平时哀家非要动手打死你不可!你给我去门外跪着!”太后娘娘越说越气,最后直接拿着桌案上的玉婉扔了过来,上好的和田玉碎了一地。

    玉碎之声响彻殿堂,碰巧把匆匆闯进门的云岚吓了一跳,姑娘家家的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况且是一直最为宠爱她的祖母,惊吓之下眼泪珠子哗啦啦的落了下来,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祖母,云岚,云岚来向您请罪了。”云岚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说话都不利索了。实则是她始料未及,太后娘娘正在大发雷霆。

    太后也没留意到云岚正巧在门外,玉碗碎片崩到她的脚下,此时心中虽然也心疼她,但面上仍然不给半分好脸,训斥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可如此轻浮,可曾考虑过皇族颜面?”

    “来人呐!把公主送回宫里,禁足!看牢!”太后指着跪地的云岚下令。

    “另外你给我去门外跪着,省的在这里碍着哀家的眼。”太后对崔含章全无半分好感,直接命人将他提出去罚跪。

    云岚进来

    时故意靠近崔含章,跪地磕头的瞬间就已经抛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认罪,只是她不知道崔含章为了保全她的名声,已经招认是自己倾慕,与云岚公主无关。

    可怜两个有情人此时为了彼此,都想把事情揽下来,结果成了两相争抢,更是让太后恼怒,皇家颜面何存?

    另外一边灵武侯紧赶慢赶也随着进宫,只是漱兰轩未得诏不敢擅闯,等他辗转到应九功那里时才知道崔含章被带去寿熹宫问话了。

    大太监应九功捏着尖尖的嗓子,一脸悲切的说道:“杂家好些年没见过太后娘娘发如此大火了!”

    “坏了,这事情惊动了太后她老人家,恐怕难以善了。”柏言秋听在耳中,急在心里。

    偏殿内应九功呷了一口热茶后,微微后仰身子,闭目养神,柏言秋知道人家是在送客,便知趣的起身告辞。

    他走在宫道上心里盘算此时该去哪里搬救兵,思来想去发现此时无人可用,事情涉及宫闱,怕是谁都不敢去触太后霉头,正拿不定主意间,结果无意识间走在夜路上,忽然抬头一看,原来前方正是翊坤宫。

    “反正事已至此,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柏言秋打定主意便迈步走入翊坤宫内,让人通传禀报。

    盏茶功夫,大宫女出门请上前,“皇后娘娘身子乏,已经歇息,侯爷还是请回吧!”

    灵武侯柏言秋没想到连萧皇后都不见他,不由得更是焦虑万分,急得在院内转圈,看到顶着一盆水跪在房檐下的绿云姑娘,稍有偏斜便会使得水洒出来,随即便会招致在旁监督的嬷嬷藤条抽打。

    “刚刚分明还亮着灯,怎么这就歇息了,烦请姑娘再通传一声,就说灵武侯有要事禀报,晚了会出人命的。”柏言秋仍不死心,便央求大宫女再次通传。

    只是宫女不为所动,眼睛盯着他,防止他擅闯后宫。

    柏言秋看她们架势估计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进去了,索性便放开嗓子在院子里喊起来,“我来时听说云岚妹妹去了寿熹宫求情,这会可能正在受罚了,皇后娘娘你舍得自己闺女在那里受罪麽?

    柏言秋越说越来劲,对着內殿方向一通叫喊:

    “受罚事小,名节事大,本侯还未听说过哪朝哪代的御史言官有敢污蔑皇室公主清白的。”

    “皇后娘娘,你要为他做主啊!捕风捉影最是害人,崔含章乃圣上钦点的漱兰轩行走,更是身佩金羽卫古篆腰牌,出入大内自然畅通无阻,何来私通宫闱一说?”

    正当柏言秋口沫横飞滔滔不绝之际,内殿大门咯吱响起,萧皇后凤目怒瞪,“灵武侯你半夜喧哗,成何体统?”

    估计萧皇后再不出来,柏言秋准备从他与云岚小时候玩泥巴的事情说起,更准备把崔含章夸成一朵花,反正两人就是郎才女貌,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何来私通一说。

    “微臣怕再不说给皇后娘娘听,就没机会说了,如今宫里人都等着看笑话呢,也只有微臣是真心实意为云岚妹妹的名声着想。”柏言秋躬身行礼后,义正言辞的说道。

    “进来吧!”萧皇后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他的秉性自然了解,也知他自幼便与云岚交好,虽然他说话素来口无遮拦,但所说并非全无道理,话糙理不糙。

    “微臣领旨!”柏言秋知道事有转机,赶紧磕头领旨,跟着入内。

    萧皇后没好气的说道:“说说吧!事已至此,你有

    什么好招?”

    “请皇后娘娘恕罪,微臣怕口不择言惹怒了您。”柏言秋未说话先请罪,倒是把皇后娘娘给气乐了。

    “赐座!上茶!”萧皇后拢了拢宽袖,将身子往后倚着靠垫,抬手吩咐身边婢女去跟他上茶。

    柏言秋作揖行礼后入座,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刚才一阵吆喝确实口干舌燥。

    “皇后娘娘可知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清楚点。”柏言秋一句话引起萧皇后的性质,让他不要打哑谜。

    “微臣也看过那份奏折,里面全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崔含章在嘉桐关娶亲的事情是圣上恩准的,小莲庄也是在本侯眼中看着一砖一瓦建起来,那些个说法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柏言秋继续说道。

    “不要说这些不痛不痒的,捡重点说。”萧皇后没兴趣听他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打断他的唠叨,让他不要在绕了。

    “咳咳……”

    “微臣的意思是实则他们手里没有实证,只能用些男女之事捕风捉影攻击崔含章。”柏言秋面露尴尬,再次低头喝了口茶。

    “那私通宫闱呢?自古以来后宫乃是外臣禁地,非经宣召不得入内,便是你灵武侯今日行为,本宫也能治你个擅闯后宫之罪。”萧皇后最关心的是自家女儿的事,直截了当的问他。

    柏言秋眼睛在四处巡看一番,仍然坐在那里不说话。

    萧皇后统领后宫,最是擅长猜度人心,此时看他神色便知他的意思,挥手示意所有人退出去,并吩咐关紧宫门,仔细把守。

    灵武侯闻弦知雅意,便也不在藏着掖着,起身行礼后跪地说道:“云岚妹妹与崔含章情投意合,还请皇后娘娘成全。”

    “柏言秋你好胆!知道你在胡说什么麽?”萧皇后立刻打断他,严厉斥责于他。

    “微臣所说句句属实,与其由着外人泼脏水,不如我们化被动与主动,再者他们二人情意绵绵,这点我想皇后娘娘不会没有看出来吧?”

    “其实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但始终都没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偏偏为何这个节点有御史参奏崔含章私通宫闱,娘娘可知为何?”柏言秋不说则已,一说便直指要点,反正四下无人,为了救人他也顾不得得罪人了。

    “为何?”

    “微臣说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娘娘乃六宫之首,若有外臣私通宫闱,岂不是娘娘失察,如今可是二王共掌小朝会呐!”柏言秋一句话就点名了这里面的要害,他不怕萧皇后不多想,自古以来利高者疑,尤其是在当下二王并立的局面下。

    萧皇后听罢此言陷入沉思,凡事她都能忍让,即便是恩宠不在,她也乐的清闲自在,但人皆有逆鳞,只要事情涉及到她的一双儿女,萧皇后便再难忍让。

    如今康王北伐大战一战成名天下皆知,便是北胡方面都要惧他三分,麾下黑龙军所向披靡,可谓是将来储君的最有力争夺者。如今有人竟然暗藏祸心隔山打牛,意图攻击崔含章私通云岚公主,暗指翊坤宫凤德有失,康王最是宠爱胞妹云岚,到时必然全力维护云岚公主的清誉,势必要与人起冲突,恐怕也要连累萧皇后受人苛责,虽然一时间不至于动摇后位,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防不住有心人继续使坏,子凭母贵,到时翊坤宫若是出了事情,恐怕康王的根基便会被动摇,争储之路怕是要走的更加艰难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两只巴

    灵武候的话可谓句句说到萧皇后的心坎里,凡是有可能牵连危及康王地位的,她都要扼杀于萌芽之中,无关对错,立场角度看问题。

    这世上多的是无巧不成书的故事,既然灵武候开了头,且把矛盾引向了攻击康王的身上,那就得把戏演全活了,柏言秋此时为了救人也顾不得平衡各方势力了,既然有人逼他们站队,本就没有选择可言。

    “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收场?”萧皇后坐直身子,眼神紧盯着他问道。

    柏言秋成功吊起皇后娘娘的胃口,此时好整以暇的将手交叉叠放在身前,不由得面露难色,“娘娘莫急,事已至此,难道娘娘不想知道背后是何人所为?”

    不曾想萧皇后眼皮都懒得翻,随口说道:“利高者疑,六宫拢共就这几个人,子嗣当中能与我儿竞争的还能有谁?”

    “是谁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家已经出招,我们该如何接招?”

    柏言秋被噎的不轻,萧皇后可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后宫六院见不得光的破事一箩筐,她都能接的下来稳坐后位二十余载,足以说明手段过人。凡事都怕较真,凭心而论,这后宫之人不择手段争上位,谁的手上没有沾过血呢?怕是经手的人命都不止一两条了!

    “回娘娘的话,其他人本候都不担心,唯有一人是我们需要仔细思量揣摩的。”灵武候被萧皇后点了一下后,立刻正襟危坐,毕竟在六宫之主面前,他还是收起那份小心思的好,若是有半分敷衍,保证给他有穿不完的小鞋。

    “何人?”

    柏言秋不便直说,用手往上指了指,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皇后不是没有想过这点,所以事情出了之后她在观察等待,她倒是希望越多人跳出来越好,而且圣上没有真正表态,那么事情就永远都有转机。

    “所以为今之计是不能自乱阵脚,圣上只是收回了崔含章的金羽卫腰牌,让他禁足于小莲庄自省而已,对于云岚妹妹那边只字未提。”

    “以我看来,不表态即是态度,收了他的腰牌是收给各方看的,其实没有一点实质影响,金羽卫如今掌握在本候手中,本候与小莲庄不分你我,外面都说我俩人穿一条裤子,那又如何?”灵武候说的掷地有声,在他看来崔含章未失圣宠,漱兰轩行走头衔仍在,这保证了他随时出入皇宫大内,何来疏远一说?

    “那本宫该如何做?”萧皇后皱紧的眉头舒缓下来,拿起茶盏啜饮了一口热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以来便是合乎礼教。”柏言秋历来便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性子,此时还不如趁机把事情坐实了,若是得了皇后娘娘的首肯,到时候说闲话的人自然得乖乖闭嘴。

    想到崔含章和云岚的这顿酒媒人酒是跑不掉了,日后崔含章还得乖乖叫他一声大舅哥,柏言秋心理就乐开了花,不自觉的嘿嘿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萧皇后看到他坐在那里独自傻笑,开口问道。

    灵武候赶紧收起表情,起身行礼说道:“是言秋失礼了,我是为云岚妹妹开心,她与崔含章的本就是两情相悦,碍于身份关系不能公开交往,如今更是被人利用攻击翊坤宫和康王,着实是苦了她。”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与其每日提防各方的窥探,咱们不如大大方方将事情明朗化,才子佳人乃神光美谈,崔含章值得公主托付终生。”

    身为人母,萧皇后自然明白女儿的心意,况且在她心中崔含章也是中意的人选,虽然是寒门子弟但才华斐然,还是圣上钦点的探花郎,手中更是握有一支游骑军这等顶尖战力。用朝野上下的话说,崔含章简在帝心御前红人,如此蹿升速度便是太康城内的豪门大族子弟都比之不得,驾驭得当将来必然是康王争夺大位的关键主助力,放在任何时候都是公主驸马的最佳人选。

    想法是美好的,但现实问题摆在那里。萧皇后面上不说,心中暗暗叹息:“可惜我儿生在帝王家,一切都身不由己。”

    “行了!大半夜听你唠叨了这么多,本宫乏了。”萧皇后起身便要回寝宫,明显是对灵武侯的应对策略不是很满意。

    “皇后娘娘,那崔含章还在寿禧宫跪着呢?”柏言秋看着萧皇后要走,着急忙慌的站起来说道。

    “让他先跪着吧!太后她老人家对他严苛那是关爱。”萧皇后留下一句话后便不在理他。

    “哎!哎!皇后娘娘你不能这样啊,我那兄弟还跪着呢!合着本候在这里白费唾沫星子了…………”柏言秋追之不及,只好自言自语道。

    “侯爷,奴婢送您出宫。”翊坤宫大宫女在旁催促送客。

    “悲催啊!兄弟我是救不了你唠!”柏言秋以手扶额仰天长叹,这幅神情落在宫女眼里,都纷纷掩嘴偷笑。

    大宫女暗哼一声,顿时满殿内婢女全都鸦雀无声,霎时间整个大殿针落可闻。

    柏言秋是个识趣的人,赖在这里也没啥用了!抬脚大步流星便走,大宫女目送他已经出了宫门,正欲转身之际,忽然被人喊住,原来灵武侯匆匆忙返回来了。

    “侯爷这是何意啊?”大宫女睁大眼睛问道。

    “本侯忘了东西!”灵武侯并未看她直接说道。

    “奴婢仔细留意了,没有东西!”大宫女巴不得赶紧送走他。

    绿云正双手举着铜盆顶在头上,两手打颤水撒了出来,从头流下,沾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裳,旁边还有两个中年嬷嬷拿着戒尺随时打她背部,督促她挺直腰板,呵斥声便是隔着老远也能隐约听见。

    灵武侯径直走向殿外侧方屋檐下,一脚踢飞铜盆,用手拉起绿云,结果绿云由于跪久了,两只膝盖麻木失去知觉了,整个人又摔倒下去,灵武侯索性拦腰将其抱起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大宫女和监督处罚的嬷嬷。

    “侯爷,您快放奴婢下来!被人看到,奴婢又要受罚了!”绿云被人提来,便罚跪在殿外屋檐下,小丫鬟以为是当初替公主遮掩私自离宫的事情东窗事

    发了,整个人万念俱灰。跪了一个钟后身子已经熬不住,眼瞅着就快要昏厥过去,忽然被灵武侯救起抱走,小姑娘感动地一塌糊涂,顿时一腔委屈随着泪珠奔涌而出。

    绿云又是羞衲又是委屈,哭哭啼啼个不停,眼泪打湿了灵武侯的衣领,灵武侯出了宫门后找了个角落将她放下,“本侯其他人救不了,总不能看着你个小姑娘继续受苦。”

    “膝盖跪这么久,早就麻了!先稍微活动下,等气血流通了就好了,回去记得将冰片和麝香红花捣碎调在一起敷在膝盖红肿处,免得日后落下毛病。”灵武侯宫门外侯着的云哥喊过来,让他背着送回公主寝宫里。

    “侯爷大恩大德奴婢无以回报!”绿云挣扎着要下跪行礼,被柏言秋拦住。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这条无辜小鱼倒霉而已!快回去吧!”灵武侯摆摆手,示意柏云赶紧送她回去。

    灵武侯抬头看看夜空,星星稀稀拉拉,月晕而雨,这种仲夏夜温差较大,估计后半夜八成有雨,倒时淋他个落汤鸡。

    “男人啊,管好前后两只巴,你小子后面尾巴被人揪住就有的苦头吃了。”灵武侯独自都在宫内,心理嘀咕着。

    这会若是去寿熹宫,估计连他也要挨骂,想到太后娘娘那张威严的面孔,便是他柏言秋也忍不住缩脖子,打小他便怕见太后娘娘。

    “侯爷,圣上宣你去漱兰轩听差。”应九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后面。

    “哎呀妈,我说应公公你能别这么神出鬼没不?大半夜的,人吓人吓死个人啊!”灵武侯正在神游天外之际,被脖子后忽然传来的尖嗓音给吓得打了个机灵。

    以他如今的功力若非走神的情况下,断然不会让人近身到一尺范围内而未发觉。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来人的功力远胜于他,若真是如此的话,大太监应九功的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顿时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侯爷恕罪,您让老奴一阵好找。”应九功微微后退欠身,说明来意,原来是圣上宣他有一个时辰了,找遍侯府都没寻见灵武侯,这才让应九功着急了。

    “公公莫怪,是本侯走神了!何事让圣上宣的这么急?”灵武侯抱拳还礼。

    “侯爷,耽搁不起了,咱们便走边说吧!”应九功侧身请他先行。

    灵武侯有意试他一试,施展开灵蛇步伐后身形如蛟龙戏水蜿蜒而去。令他心惊的是无论他如何提速,应九功仍然跟得上他,神情自然闲适似乎仍然留有余地,皇宫大内严禁纵跃攀爬,两人便在宫道上笔直的赛起脚程,应九功身法如一缕青烟飘忽不定,但牢牢缀在灵武侯身后一尺内位置。

    皇后翊坤宫距离漱兰轩须拐三个弯,两条御道,平常走走要也要两刻钟,此时两人全力展开身法竟然不足半炷香的功夫便赶到了。

    “圣上就在轩内等着侯爷,容老奴去御膳房安排准备些夜宵吃食。”应九功将他送到漱兰轩后便告辞离去。

    未待灵武侯答话,应九功一闪而逝,身法竟然比来时还要快上一分,如鬼魅一般来去无踪影…………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灵武候折腾的后半夜才回府,一路上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漱兰轩内他就没进门,跪在门外听旨,感情应九功去准备夜宵菜食就没把他算进去。

    柏言秋回到府里饥肠辘辘,让厨肆做了几个小菜送进鸿鸣院内。

    “算起来还是崔含章更得圣宠呐,本候都未能得见天颜,挨骂都没机会唠。只是几个言官在蹦跶,六部公卿们都在观望,这事情还得再晾一阵子。”

    侯府大娘子林屋山斜躺在美人榻上抚摸着孕肚,母爱泛滥凡事都上心,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家官人狼吞虎咽,“崔含章走的是孤臣之路,小莲庄的日子注定了颠簸不平;咱家是累世王侯,里里外外牵扯众多,何况还有这一大家子人口指着侯爷呢!”

    林屋山的肚子一天大起一天,身子越发沉重,白日里嗜睡,晚间偶尔醒来,估摸着日子在金秋时节该是瓜熟蒂落了。此时看到夫君烦恼,便起身走到身旁轻轻帮其按摩脑部穴位,缓解疏松压力。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本候难道有个能说的上话的知心好友,确实不忍看他被人算计了。

    “他有他的苦,有苦有甜,日子才能过的有滋有味。夫人先睡吧,我还要去书房处理些公务,圣上让我筹办宴席款待北胡使团,日子定在下月初五。”嗅到林屋山身上的体香不由得心猿意马,只是想到她身子不便只好压住心中欲念。柏言秋轻轻的抓住她的手,扶她上榻歇息,安顿好后便去了书房。

    林屋山嫁做人妇后愈发的善解人意心思细腻,她觉察到柏言秋的不自然,略微沉思打定主意,对着帐外喊道:“暖树,你带床被褥给侯爷送过去吧。”

    暖树作为鸿鸣院大丫头,上下都皆她是老太君为侯爷选的暖床姑娘,只是大娘子掌家后一直点头,而且带了四位容貌秀丽的通房丫头,缺月疏桐霜刃犀渠,人才出挑姿容艳丽,故而暖树一直处境尴尬,只是她性子软逆来顺受惯了,今日林屋山总算是松口,让她去书房给侯爷送被褥,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奴婢,奴婢想留在屋里伺候大娘子。”暖树一时间不知所措,大娘子自入门后便待她不冷不热,忽然这样安排倒是让她懵神了。

    “快点去吧!夜深露重,侯爷若是着凉了,我唯你是问。”林屋山此时心理虽不痛快,但一向是识大体的人,这种事情在大家门户里在正常不过了,说来柏言秋算是克制收敛的,自成亲以来从未听说他在外搞七搞八。

    暖树收起泪珠,从箱柜内翻出鸳鸯锦被抱着去了书房。

    “大娘子您太仁慈了,暖树这个小骚蹄子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哪家的正房大娘子会主动给夫君安排暖床丫头。”霜刃性子直爽,看着暖树的背影说道。

    “是啊大娘子,府里下人都说暖树是老太君指定的大丫鬟,您未过门前便伺候侯爷起居饮食。”缺月在一旁附和说道。

    “哼!”林屋山冷哼一声,四人全都收声,不敢造次。

    “若不是你们四个笼络不住侯爷,何至于让暖树去书房?缺月,你们几个是我精挑细选的通房丫头,竟然还不如一个暖树,有功夫在这里煽风点火,还不赶紧去想辙怎么讨的侯爷欢心,你们几个但凡是能爬上侯爷的床,本娘子也就无须抬举她了。”林屋山不由得恼怒,眼前四个丫头未出阁时机灵的很

    ,怎么跟着陪嫁入侯府就变得不开窍了,榆木疙瘩一般。

    “侯爷性子看似随意,实则是内有主见,他越是对谁客气便是越发不待见谁,逆反心理又重,暖树虽然也是莺莺燕燕脂粉气重,但她的一言一行都深的侯爷喜爱,你们几个都学着点,取长补短何愁不能争得恩宠?”林屋山看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四个丫头,心高气傲放不下架子,都是平日里被自己惯坏了,虽然气恼但终究是自己带过来的,忍不住又提点了几句,随后困意袭来便再次睡了过去。

    缺月三人被主母训斥,心中对暖树埋怨加深,心中都盘算着明日该怎么收拾整治她。

    倒是疏桐心境澄清,说起来她是真心仰慕侯爷,自迎亲那日柏言秋过三关的潇洒身手便让她深深着迷,本就没有争宠之心,想着能在鸿鸣院日日陪伴着主母和侯爷也就知足了。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作为通房丫头她们四人都还未被侯爷收用,传出去的话不光是她们四位脸面都挂不住,便是主母林屋山也有失颜面,弄不好还要落下个妒妇的名声。

    灵武候这边在书房内正翻阅着历朝各国使团来访的宴席规格,想着该如何动手拟一份文案,忽然闻到一阵幽香袭来,抬眼看到灯火下站着一位楚楚可怜的暖树,眼圈红红的似乎是刚哭过,梨花带雨灯影顾怜,柏言秋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被褥,问道:“是谁欺负咱们暖树姑娘了,本候去跟你做主。”

    “侯爷!”暖树不听则以,一听之下满肚子委屈全都涌上心头,顿时眼眶湿红再次哭出声了,随即一头扎进柏言秋的怀里。

    佳人入怀,让人心旌荡漾,灵武候沉寂的心猿再次躁动起来,猜想她定是在大娘子房里受了委屈。

    “好了!好了!本候的衣服都让暖树哭湿了,明日上朝没得衣服穿了。”灵武候轻轻的帮她擦拭眼角,安抚说道。

    “是大娘子让奴婢过来送被褥的,还说......”话未说完便羞赧难当,脸红一片,一直红耳朵根子。

    “还说什么?”灵武候看她支支吾吾,以为是被训怕了,便追起来,让她大胆说便是。

    “夫人还说夜深露重,侯爷着凉的话唯奴婢是问。”暖树鼓起勇气把话说完,然后嘤咛一声,再次扎进灵武候的怀里再也不肯出来。

    “哈哈......”

    “哈哈......” 灵武候略微一顿,转瞬间便想明白了大娘子的良苦用心,不由得大笑出来。

    灵武候笑声爽朗,传的极远,更像是内心松了一口气。

    夜深人静,门外有人,缺月银牙暗咬,心里骂道:“小蹄子果然是**,这才多一会就勾的主君开怀大笑。”

    后面又是一阵男女调笑之声,听得缺月面红耳赤,毕竟她是黄花闺女。

    虽然日常伺候在主母房内,但林屋山多是打发她们去外间歇息,故而如此真切的听到男欢女爱声还是头一次,在寂静的院内两人嬉戏声格外清楚,而且暖树的喘息声低吟声仿佛噬骨之蚁钻入她心间,又如燎原火星溅射而出,一点点的燃烧起她整个人。

    缺月听得自己心跳加速,呼吸节奏紊乱的如屋内暖树一般,她真怕再听下去,她都要腿软的走不动道了,

    暗自跺脚啐了一口,悄悄离去。

    只是夜深路黑,鸿鸣院台阶众多,缺月走的高一脚低一脚,一不小便磕碰摔一跤。

    暖树是个有想法的丫头,鸿鸣院的一草一木一石都是她精心安排的,即便是听不到外面有人摔跤声,她也猜得到缺月疏桐他们四个必然有人回来听墙根,故而与侯爷嬉笑时声音也颇为放得开,平日里没少被她们几人使绊子,今夜算是扳回一城好好的气她们一气。

    缺月回到侧室后,将暖树与侯爷在书房内的情况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其它几人听后恨得牙根痒,都打定主意日后要找机会压她一头。

    次日,灵武候亲自带着暖树上席用餐,与他想好众人看到她娇羞的脸色纷纷笑着恭喜道。

    柏言秋看到夫人在缺月疏桐的搀扶下前来用餐,起身顺手接了过来扶她落座,林屋山看到盘起发髻的暖树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神情略显拘谨,便笑着抓过她的手亲切地说道:

    “总算是有个姐妹能一起服侍侯爷了,我这身子愈发沉重多有不便,日后还得多累暖树妹妹了。”

    婶娘看到两人能如此和谐融洽,便起哄说道:“暖树,还不赶紧敬大娘子一杯茶!”

    老太君和柏母听到婶娘的说法都是微笑颔首,一家人的见证下暖树向大娘子敬了一杯妾室茶,暖树作为侯府妾室的身份就此坐实了。

    “我们侯府不讲究排场,一家人一起吃顿饭便是最好的。”暖树是老太君指给鸿鸣院的,如今丫头有了正式身份,也算是不枉老太君一番栽培,老太君心情放松下多吃了一碗粥。

    “暖树如今有了名份,可是要用心伺候,更重要的是要为咱们侯府开枝散叶。”柏母说话很接地气,倒是羞的暖树抬不起头来。

    缺月由于昨夜摔伤了腿,留在侧室养着,此时只有霜刃和犀渠陪侍在大娘子身后,两人看到暖树被大伙捧上,心理愈发嫉妒,黑了脸面皮抽搐,狠狠的暗骂:“小人得志,姑且让你得意几天,小娼妇早晚有你好看。”

    在座的老太君、柏母、婶娘等都是过来人,大宅院里的勾心斗角见得多了,自然看得出来霜刃和犀渠的心思,暖树能在她们之前便被立为妾室自然离不开长辈们扶持的功劳,但更多还是暖树这个丫头的品性靠得住,让人放心。

    大娘子林屋山带过来的四位通房丫头除了疏桐心思单纯些,其它三位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大娘子调教得当还好,若是管不牢的话怕是会惹出是非了,后院不宁,家业不兴。

    柏老太君笑呵呵的对着柏母和婶娘说道:“咱们侯府处处皆是兴旺之兆,老婆子我是信多子多福的,咱们言秋如今才一妻一妾,你们都要多留意下,府里姑娘知根知底,看看有谁合适的,再帮他收几房便是。”

    老太君此话一出,众多丫鬟全都心中雀跃,都想着能像暖树一样飞上枝头变凤凰,便是霜刃和犀渠也都跃跃欲试,看向灵武候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蜜意。

    柏言秋:“........”

    正在埋头吃饭的柏言秋听道老太君这样说,心中苦笑,着实没想到老太君能说出这样的惊世之言,偏偏他还挑不出理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利用丐帮

    晓风残月,又兼细雨微露,崔含章罚跪凄凄惨惨戚戚。

    好在他修为渐深,筋骨和神魂均有小成,只须运转内息小周天便可活络气血化解麻木之感。

    况且在京师太康为官的好处便是练出了一双说跪就跪的膝盖,京城遍地是王侯,五品小官不如狗,随随便便下个馆子,听个曲都可能遇见各路王侯,一旦碰面可不就是说跪就跪,还得跪的情真意切。

    日子久了自然练出了不俗的膝功,跪个把时辰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须知那帮风宪衙门的清流们动辄就能跪个半日光景,跪久了,习惯成自然。

    虽然罚跪了一夜,但崔含章始终保持清醒,他趁此机会梳理复盘一些事情,反而思路愈发的清晰。

    后半夜寅时,崔含章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暗中窥探,只是他竭尽目力四处寻看,始终未能发现可疑踪迹;后来他异想天开尝试潜运心神去感知周遭,结果适得其反,差点被皇城龙气镇压反噬。

    冷不丁吃此小亏,让他对皇城大内的神秘愈发好奇。

    只是好奇害死猫,可是他如今舍不得自己的小命。

    辰时三刻,寿禧宫老嬷嬷过来传话,“尊太后娘娘的口谕,小崔大人继续回小莲庄禁足思过。”

    崔含章不敢怠慢,一副诚恳受教的表情磕头行礼:“微臣谢过太后娘娘教诲!”

    老嬷嬷可是人精,一眼便能分得清你是心悦诚服还是装腔作势,年轻后生不吃够苦头不会学着董事的,只是她不想与这位小崔大人纠缠,抬脚便走。

    直到老嬷嬷人影消失在拐角后,他麻溜的起身踢了踢腿做了几个把式恢复体力,然后抬起左脚,大步迈过高高的台阶。

    抬眼望去旭日初升,朝阳明亮但并不刺目,光线撒落四方,将他的身影拉长,出了宫门后他精神才真正放松,伸了个懒腰撂撂腿,浑身骨骼噼里啪啦爆响。他满脑子想的除了云岚公主外,便是小莲庄柔软舒适的床榻。

    云岚的寝宫他是没法去了,风口浪尖的时刻得避嫌,说不准这会各宫的眼线都蹲在那边等着他呢,便是他小莲庄外的兜米巷也布满了暗桩,如今看来还是先回小莲庄,一切从长计议!

    崔含章一天一夜未曾梳洗,整个人邋遢不堪,沿途的宫女都躲着他走,惹得他自己忍不住闻闻衣袖,明明还好嘛,莫名其妙。

    连着下了不少日子的细雨,整个太康城湿漉漉的。崔含章虽然禁足在家,但不妨碍他耳听八方收取各路消息。金羽卫上下如今被灵武候恩威并施收拾的服服帖帖,宫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事无巨细的整理送到小莲庄,崔含章与云岚之间的书信也都是靠灵武候亲手传递。

    这一日灵武候斜倚在门板上,手里晃悠着一封信笺,对着栈桥上垂钓的崔含章喊道:“鸿燕飞书,可累死本候这只鸿雁唠!。”

    杏红的浣花笺,微微沾湿雨水,在灵武候手中随风摇曳。

    崔含章面露微笑,他太了解柏

    言秋这人了,八成是酒瘾犯了,又来他这蹭饭了。

    “桃符!生火做饭,咱们的侯爷肚子饿了。”崔含章对着后院喊道。

    云岚公主同样被禁足在寝宫内,每日须去寿禧宫内晨昏定省,浣花笺中云岚再三叮嘱他耐心等待,由她想办法去说服皇后娘娘。

    “行了啊,一张信笺而已,翻来覆去的看个没完。含章你把心放进肚子里,你和云岚的事情本候管定了。”

    崔含章受不了他那渗人的目光,便把信笺收进袖口内,然后盯着湖中起伏的鱼标说道:“个中情趣岂是你这个莽夫可懂的。不说这些了,现在当务之急有两件事,一是圣上设宴款待北胡使团你筹备的怎样了?二是鬼市三坊内铁器流通渠道差的如何了?”

    “莫崔,皇帝还不差饿死鬼呢!容本侯好好吃完这顿饭,桃符姑娘的手艺可是了不得啊,依我看不比咱们大顺斋的总厨差多少。”灵武候埋头吃东西,反倒是嫌弃他是个催死鬼。

    “使团宴席由金羽卫负责安排,内监管御膳坊配合,从入宫人员的安保检查,到采买食材的检验,再到陪侍伺候的女使奴才都是本候亲自把关,觉不允许出一丝纰漏。”

    “鬼市三坊的事情这阵子倒是忽略了,游骑军可是查到什么线索?”

    崔含章颇为无奈,摇摇头说道:“小莲庄还是根基太浅,太康城看似尽在掌控,实则漏的如筛子一般。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游骑军做起事来束手束脚。”

    柏言秋喝掉漱口茶水,坐下慢慢说道:“咱们捋一捋,或许能捋出来个线头来。鬼市三坊的形成多是历史缘故,丰乐坊在前朝便有。太康城内虽有不少外族子民杂居相处,但我朝为了方便管理都将其集中在丰乐坊一带,他们番邦子民也都喜好的群居,于是人越聚越多,杂居共处繁衍后代,后来才陆续扩建了另外两坊,也就是后来的鬼市三坊,虽然他们人数众多,但在太康城内生计颇为艰难,能做的事情无非就是贩卖皮毛,开马行,替些高门大户养马镶马掌,再有些则倒卖北方药材,至于小型铁器铸造则,是近些年才慢慢出现的,而他们所需求的物资全都要靠外部输入。”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镔铁和生铁材料是如何流入的,又是从何人之手流出的,这是关键?”崔含章听他说完,直接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而且你不觉得此次北胡议和使团来的人有些过多了麽?当初浩浩荡荡五驾马车入城,至今你我作为谈判副使也没见他们进贡太多东西,那马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现在回想起来没有严查盘查马车内外着实是一个疏漏,若需是我多疑,我总是怀疑有人混在其中,而且夹带了不为人知的东西。”崔含章接着说道。

    “你这样一说倒是让我想起来了,上次黑火雷的虽然引爆在龙元江里,但事情处处透露着诡异,会不会与此事有关?”灵武候又想起年初的兵部丢失的黑火雷。

    “现在线头太多,有的接续不上,有的莫

    名断掉了,真是乱如麻团。”

    “当初你不是把鬼手营半营兵都撒了出去,他们可都是游骑好手,化作百姓游民散落在太康城各处,怎么样?有没有打入鬼市的,一年下来也该是摘果子的时候了。”

    “情况不理想,一年时间还是太短了,有几人倒是入了鬼市,但都是边缘小角色,跑腿打杂还行,若说打探消息是指望不上了。侯爷可有什么办法,就别端着了,崔某现在就指望着您唠?”崔含章想着灵武候府根基深厚,便把问题抛回给他。

    灵武候听到崔含章求饶,甭提多开心了,整个人精神陡然一振,满饮了一杯后说道:

    “山人自有妙计,你可曾留意到全城什么人最多?”

    “什么人最多?”崔含章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

    “西市小贩多,东市馆子歌楼多,鬼市江湖人和异族人最多。”灵武候对太康城内的情况如数家珍,张口就来。

    “还有一种人不分东西市,也不分鬼市,全城各地到处都是,可谓是人见人厌。”

    “难不成你说的是乞丐?”经他提醒,崔含章想到了一种人。

    “对唠,乞丐不分男女老幼,尤其是小乞丐更多,太康城汇聚了山南海北的乞丐,本侯在十多年前就听闻他们人数众多组织严密,已然是初具帮派规模,而且他们遍布城内各个角落,便是鬼市赌档都有他们身影,而且秒就妙在他们不会引起世人的注意,毕竟人们对被卑微的东西最不设防。”灵武候对乞丐组织如此了解,可见侯府对眼线的培养可谓用心。

    “妙啊!用乞丐做眼线,将触角延伸到城里的每一个角落。效果事半功倍,他们沿街乞讨,路过挨家挨户,最适合传递情报盯梢跟踪。”崔含章一拍大腿,赞叹柏言秋的机敏。

    “你当我灵武侯府乐善好施真是白给的嘛,多少年来这帮乞丐组织没少受侯府的恩惠,也帮了些不起眼的小忙,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就给咱们派上大用场了。”

    “树大根深,古人诚不欺吾。太康城内如侯府一样的豪门世族也有几家,他们会不会也跟乞丐组织暗中勾连?”崔含章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小莲庄的不足,先不谈能情报收集能力,便是信得过的言官都没有几个,否则也不会在这次风宪衙门弹劾之际,百口莫辩。

    “那是自然,太康城的富贵王侯多得是,豪门大族也都有自己的门道,丐帮如今已经小有气候,都是冲着银子去的,他们跟谁合作,怎么合作,都不是一家一户能决定的。”灵武候对这点倒是直言不讳,毕竟太康这么大,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彼此博弈才能互相制衡。

    “千万莫要草惊蛇,我们先不去管丐帮如何赚钱,弄到有用的情报方为上策。”崔含章把心中想法说出,他知道控制丐帮是强人所难,而且这事情只能徐徐图之,切不可操之过急,但灵武候的话帮他打开了一条思路,他完全让游骑军的人打入丐帮内部,只要肯花时间下功夫早晚可以将之完全掌控在手中。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乞儿帮

    绿树浓荫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人呐,越长大越复杂!”灵武候柏言秋看着碧绿的湖水颇为惆怅,说完此话便是一声叹息。

    “万物有灵,概莫如是。只有在幼年意识尚未成形时期才是最好引导的,不分贫穷和富有,成年人心思复杂难以掌控。故而成年乞丐难以掌控,但小乞丐却最为好使,一块馍一块糖就能很好的收为己用,若是再多加些耐心和关心,那他们就会认你为亲人。侯府一直以来与他们相处融洽,算是互帮互助的吧。”灵武候对于崔含章坦诚相待,把侯府将乞儿收为耳目的秘诀倾囊传授。

    崔含章道:“远的不说,现成的异兽小白便是如此,小家伙最容易被美食收买,看到崔伯比谁都亲。跑到侯府吃香的喝辣的,半点不念家。”

    “切莫觉得乞丐如蝼蚁,须知最弱小的野草生命力却最是顽强。本侯小时候若不是被一群乞儿搭救,恐怕是没命坐在这里跟你谈天说地了。”

    “其实据我观察,小莲庄有一人天生适合混街面,若是他能抛下一切打入这帮乞丐内部,以他那滚刀肉的性子和咱们两家的背后运作,绝对大有作为。”

    “也许你我都有看到他将松散的乞丐组织打造成天下第一大帮派的那一天,须知九州各地乞丐万万千,本候甚是期待丐帮横空出世的景象,相信彼时无论是江湖帮派,还是庙堂势力都会大吃一惊。”灵武候再次提醒崔含章,实则他手里是有一张牌的,打好这张牌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崔含章何等聪明,心念一转便猜到他说的是玄哥儿,“如今他在西南边陲,鞭长莫及,恐怕短时间内赶不回来。”

    “风物宜长放眼量,不争一时,让他慢慢在西南发展,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路,我们在太康暗中为他造势,好在丐帮只是处于雏形阶段,本候已经暗中培养了一批孤儿,只待他们慢慢长大即可,倒时辅助玄哥儿掌控丐帮。”灵武候将他暗中谋划的事情说与他听。

    “我这就休书一封寄给玄哥儿,先听听他的想法,事情只能徐徐图之。”

    “玄哥儿的事你先放一边,我这

    边有个小丐打听到了些消息,鬼市那边有人在高价收购镔铁。而且我让他们查了近半年的情况,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人高价把鬼市内的镔铁给收走。”柏言秋把近期收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崔含章问道:“盯梢了?”

    柏言秋回道:“对方很警觉,而且反侦察能力一流,想盯梢等于登天!”

    崔含章用手摸着下巴说道:“还有二日我就解禁了,倒时得查一下武库司关于镔铁铸造的情况,鬼市里的铁器铺子充其量也就是小作坊的水平,若说没有武库内部流出去的镔铁,鬼才信。”

    “兵部的事情本候都插不进手,你是兵部司马,武库司的事就由你来查,鬼市那边我继续派人盯着。”

    “本侯帮你算着日子呢,这不是让你刚巧赶得上宫里的宴席。事情筹备已久,圣上为表诚意亲自宴请北胡议和使团。”柏言秋神秘一笑,调侃道。

    崔含章道:“你确定大宴议和使团不是个障眼法?圣上连自家臣子都不见,怎么偏偏要设宴款待别家的使臣?私下有没有派给你差事?”

    柏言秋:“圣上一句话,本侯跑断腿。差事干不好,哪里有脸邀功!”

    崔含章:“恐怕圣上是借着这个机会昭示天下吧!”

    柏言秋一拍他肩膀说道:“聪明!本侯就爱跟你聊天,省心!”

    柏言秋挪了挪身子,低下声音悄悄说道:“二王并立,圣上已有三月未临朝了,便是本候都难见一面,天下人心浮动啊!”

    “而且是牛马栏查到了北胡使团此次来太康另有图谋,绿水营的人貌似混进了太康城,圣上让我借着宫宴搜查一遍使团。”

    崔含章心理早就对北胡议和使团有所怀疑,而且羽山马场那一夜他曾发觉有人夜探伏龙芝武堂和祈福塔,一番交手下差点被对方暗算。

    柏言秋先是神神秘秘,后一拍他的肩膀大声说道:“知道你相思成疾,酒宴那日保你能见到云岚公主。”

    “哦?”

    “圣上下旨让在太康的所有皇子公主全都参加宴席。”

    “有何说法麽?两国邦交,皇子公主参与宴席不是很正常麽?”

    “正常才怪呢,我朝皇子参军戍边是正常的,但不至于让公主们抛头露面。你好好想想,史书上这类故事都什么结局?远的不说,前朝大周的朝云公主结果怎么样了?若是一个王朝沦落到让后宫女眷参与此类纷争中,多半没有好下场。”

    崔含章觉得他的说法过于夸张,“言秋多虑了,北伐战役打出了我朝的气势,如今在两国博弈中占据上风,天下大势在我神光。”

    “这倒也是,以咱们圣上的脾气秉性断然不会让后宫女眷替前朝爷们卖命。如此以来,只会让天下人笑话,以后的史书上还不知道怎么写呢!”

    柏言秋起身将手中的饵料撒入湖中,引得数尾锦鲤浮出水面争抢不休,临行前悠悠说道:“但愿是本候多虑了。”

    崔含章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这潇潇烟雨是下个没完没了了。

    柏言秋有句话没说,‘如今北胡可是天子守国门架势,大有君王死社稷的决心。’他不说,崔含章懂得,彼此心照不宣的好。

    “清风,你可记得嘉桐关那边大批的流民。”崔含章看着湖中抢食的锦鲤问道。

    “属下记得,确实是有不少流民,大都是两国边界沿线家园被毁的百姓逃荒出来的,而且后期北海建州方向也有很多流民。”徐清风记得那帮乞儿,大街小巷都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我记得这些流民中有不少的孩童,当初嘉桐关内就有一伙乞儿帮,你去想办法把它们请到太康来,切记不要用强。边关战火纷飞,这帮孩子朝不保夕,他们来太康讨生活,至少不愁三餐,小莲庄平时也会照拂看顾,待到需要时互帮互助即可。”崔含章吩咐他去外地招揽些乞儿来太康。

    崔含章把刚转身的徐清风叫住说道:“还是让刘大头去办吧!与乞儿打交道他多有心得,一定要多带些银钱去,切忌要查清出身,以免被绿水营野狼团的人混进来。”

    在徐清风看来刘大头确实有手段,这人典型的滚刀肉,“属下这就去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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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贰臣? 天地不仁,见人心深者,本心已是深渊。 神光朝一百又三年,本是一个太平盛世。 有人写的一手好诗,有人收的一手好尸.....贰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贰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贰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