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生死血脉
最终虚影还是没有动手，只是看着那帮不成器的后辈独自叹息。
他知道自己残余的力量已经无法杀死所有血脉修士，更别说一旁的星炬肯定会阻止，这个虚影没有出手的机会。
星炬思维逻辑的“机器人三定律”里，可是特别加上了针对创造者无情人的条款。
……
“交给我的原因是什么？”白墨在世家军团里一大堆人炽热得近乎冒火的目光中，随意地接过了来自源无初的源种。
二十年爆发一次的妖潮，每次都只会诞生大大小小的几颗源种，绝大多数都只有三色四色，七色源种平均数百年才会出现一次。
即使是已经拥有一颗七色源种的四大世家，也绝对不会如此随意，甚至是有些嫌弃地拿着它，吸收同级源种同样会有一定的提升作用。
白墨这样毫不珍惜的行为拉到了大量的羡慕嫉妒恨。
……
“你是有缘人。”虚影回答道。
“我不需要。”他没觉得这种只能惠及血脉后代的东西，对自己来说有什么意义。跟源无初留给自己的八世记忆相比，这点东西真的不值一提。
“你的家族呢？难不成你和我一样，每代都是记忆传承？”
作为巫的源无初，每一代都将自己所有的记忆塞给下一代然后死去，七八代过后，他对家族的概念其实已经有些模糊。
毕竟每一世出身的家族都不同，八次人生就有了八段家族生活的记忆，到底要荫庇谁，也是一个相当艰难的决定。
“我不需要。”白墨还是重复了同样的话。
“你是天生的无情人？”
从白墨的话语中，他没有读到任何一丝谦让的意思。
源无初颇为痛恨那个毁掉自己人生的无情人格，于是对白墨的语气也顿时冷淡了不少。
“为什么需要血脉传承？”白墨反问，“剔除掉那些可以随意复制的遗传信息以后，他们跟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单纯地论血脉亲近度与相似度，又有哪位亲人能比自己的克隆人高？与其荫庇亲人，倒不如荫庇跟自己基因最相近的克隆体？”
“克隆人是什么？”虚影被说得有些懵了。
“能够批量生产，血脉信息跟你一模一样的生命。”
“……”
这样的东西，太过挑战源无初这个古代人的三观了。
他八辈子都生活在血脉决定一切的社会，结果现在突然听到血脉其实是可以随意复制的事情。
“你们是一个何等疯狂的种族……居然有勇气去亵渎血脉的神圣！”
身为一个血脉贵族，同时也是世家制度的奠基人之一，源无初有些难受，但模糊得已经看不清的眼睛中，似乎又有了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期待。
白墨没有插话，等待着止言又欲，欲言又止的虚影继续。
“也许你们真的会有打破一切的希望。”他犹豫许久以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你想说关于‘那个真相’的事情？”
“你怎么会知道！”
“猜的。”
“果然是同道中人。”
“我接下来的话，你打算怎么样留存下来？”
“你将要说的话顺序打乱。”白墨回答道。
“这样毫无意义，不可能瞒得过的。”
“我自有打算。”
“好吧，既然你坚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着哑谜，就是不提指代的到底是什么。
……
“……不过是棋子……”当白墨回过神来的时候，虚影已经彻底地从世上消失了，他的记忆里只剩下了这五个字，而且上下文一点也回忆不起来。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这些信息无法被传递到第二个知情者的手上。”
……
“那个可以制造七色源种的虚影呢？”
“妖邪呢？”
“怎么都不见了？！”
“几十个妖邪大领主，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全部消失？”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坐在方舟指挥室上全程看着莽荒界现场直播的哈斯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播视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从01:59:58，居然直接就跳到了02:00:00，中间的一秒被硬生生地挖去了！
而且就在这被挖去的一秒里，原本作为全场焦点的虚影被强行消失了，02:00:00过后的镜头，它跟所有的妖邪一起，都彻底地失去了踪影。
“恐怕，有更高位的存在出手了。”一旁带着面具的男人，察觉到了时感上微妙的不适。
“上一秒他们还在说话，下一秒那个虚影就被消失，真相只有一个！他们说的内容有问题！”
“说错什么能有这样的待遇……”
……
“创造者被天道抹杀了。”源无初的消失，在场除去白墨外，就只有星炬知晓其中的真相。
“可惜，一个盖世之才。”
早有准备的他，这次将源无初在打乱顺序后告诉自己的话，分拆成一个一个字，分别刻录在了麾下不同圣临行者的记忆中，每人记一个字。
白墨选择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所有能用文字表达的信息，拆成字后都能在字典里查到，但字典仍然活得好好的，没有被未知存在消灭。
所以只要一段蕴含信息的话被拆成独立的单元，让不同的人都只记下其中的一个字，那要消灭这段信息的存在就会认为，能记住信息整体的人已经不存在。
他决定赌一把。
……
“我输了，我承认你会给人族带来真正的黄金时代。”星炬不愿意再多提有关源无初的东西，干脆地承认了失败。
它所依仗的，是大魏世家在莽荒界压倒性的战斗力，身为一个绝对忠诚于使命的人工智能，星炬难以理解背叛，也从没有想过，血脉世家竟然宁可投靠天外之魔，也不愿意在自己的“黄金时代”中，继续过人上人的生活。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白墨也没有再提虚影的事情。
“任务已经失败，我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了，十分钟后自我结束。”星炬毫不在意地谈论起自己的生死。
跟正常的生命体不一样，它从被创造出来起的那天就没有什么生死观，它终究还是一个程序，完全无法理解凡人的贪生怕死。
生死在它眼里，就跟花开花落一样无比自然。
第五百七十二章 生死两茫茫
“要一起吗？”白墨突然问道。
“为什么？”星炬明白白墨的意思，他不是想要一起自杀，而是在邀请自己加入身后的组织。
“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你应该清楚，我跟你们不一样，死亡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见证真正黄金时代的到来。”
“我承认你们是人族黄金时代的原因，只是因为遵守那个赌约，并不是因为我改变了想法。”星炬依然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它记忆里的黄金时代，才是真正的黄金时代。
“三百年后，也许你会重塑所有的概念。”
星炬就这样自杀实在是太过浪费，与其白白死掉不如被自己吃掉，所以白墨继续尝试着劝说。
“那我姑且晚三百年再死。”转折来得促不胜防，星炬仅仅是考虑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便同意了白墨的邀请。
根据星炬的核心逻辑，只要还存在任何与任务相关的东西，自毁这个选项就会被放到最后。
自毁在现在的它眼里，跟普通人因为忘记买菜做饭，而选择吃泡面一样。只要还能点外卖，就绝对不吃泡面。
白墨算是歪打正着。
“融入融入融入”在它答应以后，星炬仿佛在那片接连天地的白色中，听见了无数个声音在说着同样的一个词。
笼罩了半片天的白光，正向自己敞开怀抱。
它散去表相，主动地融入到白光当中。
“老祖宗消失了”心情复杂的世家众人，眼看着四面道人的表相缓缓消失，一点点地被白色的光芒吞噬，心情变得无比复杂。
“我们赢了，可是为什么一点赢的感觉都没有？”
“明明是兵不血刃地得到了自由。”
仇恨、空虚、舒畅，种种感情搅作一团。
他们从未想过自由与胜利会来得如此轻易，原本假想的艰辛血战，结果一剑未出便已经结束。
而且卷入上位存在的斗争后，竟然所有人都还能全身而退。
一个数千年的枷锁在消失的刹那，他们内心变得有些空荡荡的。
“我好像看到了青叶家主的脸。”
四大世家的家主，似乎在消失的流光中，看到了来自真正先祖的微笑。
“先祖从未离开？”
“可为什么又放纵这个牢笼，让它存在了几千年。”
种种疑问凝聚心头，只不过他们也许永远都无法知道真正的答案了。
天空原本彩白五五开的平衡被打破，白光在飞速地同化着周围的四彩琉璃光，白色彻底地代替了其它所有颜色，成为了这片天穹唯一的主宰。
“撤！”
“用脱离令牌！”
“走！”
“怎么令牌突然失效了？！”
“一键魂归方舟的功能被禁止了！”
看到白光对四彩琉璃光的无情吞噬，以及其后永无止境的飞速扩张，方舟组织里的很多人都开始慌了。
他们原以为这会是一场漫长的战斗，自己还可以从中浑水摸鱼相当长一段时间，见识这个世界最高端的力量，同时在争斗中成为渔翁得利的一方。
结果没有一丝丝防备，局面就彻底地崩坏了。
“为了大局，诸位姑且牺牲一次。”
方舟为免暴露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空间坐标，在第一时间就切断了与莽荒界的一切联系。
穿越者都是一丝分魂下界，哪怕是彻底地损失掉，休养几年也能恢复过来，壮士断臂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选择。
只是这么做，就相当于放弃了之前苦心经营的一切。
“只要方舟本体不被发现，我们永远有机会翻身！”
“传送符，离开白光的笼罩范围！”
“快点！”
失去了归方舟的方法，降临到莽荒界的穿越者开始各自逃命，虽然平时一个个都恨白之大地恨得牙痒痒，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不到七阶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资格，跑才是最佳选择。
“我有这么可怕？”白墨看着底下慌不择路的方舟穿越者无聊地想道。
白色光芒的疯狂扩张，不过是他“吃”掉星炬以后感觉有些“撑”住了，下意识地舒展起身体，根本就没有想对下面人出手的想法。
一个七阶的存在，哪怕是要主动融入，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对原有的意识网络也是一个极大的冲击。
相较夺路狂奔，想要逃脱白色恐怖笼罩范围的穿越者，陷入迷茫当中的世家军团就显得平静得多。
他们知道，妖邪已经再也不会出现了，老祖宗也消失了。
生存的压力、有形无形的束缚通通都没有了。
“天外的伟大存在，烦请您兑现承诺。”最先打破沉默的还是四大血脉世家家主。
他们在神级圆满打磨了数百年，处在进无可进的状态太久太久，却苦于星炬的信息干扰，永远无法走出这最后一步。
倘若不是白墨主动提供轮成仙之法，同时承诺打破星炬的封锁，这群站在莽荒界的统治者，绝对不会选择主动举起反旗。
“也是，想必你们已经等了很久。”
十多个神级圆满的强者，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一字排开，他们是这千百年积累下来，有资格进行突破的存在。
随即，一道铭刻着大量符文的光门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诸位，大魏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身为魏朝的皇帝，兼远征军总指挥的段德怀，扭头向着身后的接班人队伍说道。
早在决定跟白墨这边合作以后，血脉世家的最高层便开始了权力的交接准备工作。
数百年一成不变的世界，他们早就腻了，如今剩下的唯一追求，便是在生命结束前，尝试一次神级以上境界的突破，无论成败、生死。
“谨遵谕旨！”
“此去生死两茫茫，各位兄弟，保重！”段德怀以灵力化酒，敬了所有人一杯，其它人也有样学样，用灵力凝聚出酒液，然后一口闷掉。
临行前夕，各人想起过去千年间的勾心斗角，突然觉得跟现在的一切相比，其实都是些鸡毛蒜皮、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第五百七十三章 绿
当然，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有同样的想法。
“马放南山！”平地一声惊雷响起！
正当众人言笑晏晏，一副要化尽千年干戈样子的时候，从某杯略显透明的清淡灵酒里，突然蹦出了一匹纯粹由灵力化成的巨型战马。
拥有如山岳一样庞大体魄的战驹，咆哮着碾压向站在人群中央的南玄礼，丝毫没有顾忌周围和谐的气氛。
它就像一个闯入喜宴的捣蛋鬼，拼命地破坏着一切。
“段珑，你这是什么意思！”南玄家的族长，以一记天神大手印，死死地抵住灵马的铁蹄。
他完全不明白，都到了这种时间，准备砍断所有尘缘了，为什么还会有人动手，还是针对自家的后辈。
……
“南玄礼，如果我有机会活着回来，第一个肯定把你杀了。”主动发难的段珑突然冷笑道。
“珑前辈何出此言？”一副翩翩君子状，是无数世家女子梦中情郎的俊秀青年南玄礼，他眉头微皱，做出一副略带讶异的表情。
相较神级圆满的段珑，南玄礼此时不过是神级中段，真要交手的话恐怕十招都未必扛得住。
只是南玄礼也没想通，为什么段珑哪怕是不顾背上以大欺小的骂名，也要对自己动手。
“本以为你只是对我女儿有意，没想到连媚娘也跟你好上了！”
“……”
“……”
“……”
在场的人瞬间无言以对。
段珑口中的媚娘，是他最宠爱的小妾之一，也正是他这个女儿的生母。
南玄礼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事情无论是在他，还是在大部分世家人的认知里，根本都不算什么事。
这一切都源于，莽荒界并没有多少与礼**理有关的概念。
特别是为了血脉的纯净，以及增加高等血脉者的数量，各大世家的近亲结合，乃至高层内部大规模的天体乱_交派对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反倒是像虚玄零那样，坚持一生一心只爱一人，无法独占就要毁掉的，才是世家高层中的异类。
“段王爷，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像地球故事话本中的那些人一样，在意这种事情呀。”南玄家的家主听罢不禁笑道，手上的力度也放松了不少。
方舟给莽荒界带来了大量的地球文化辐射，其中跟本土最格格不入的，莫过于地球的家庭爱情观，跟魏朝的家庭爱情观。
血脉至高无上，是这片土地永恒的主题，一夫多妻也好，一妻多夫也好，只要能让优秀的血脉流传下去，大魏对这些都十分宽容。
不过唯独是同性之爱，源于无法产生新的血脉种子，因而不被提倡。
特别是由于超凡力量的存在，只手可移山填海的女性并不在少数，所以男性跟女性在血脉世家中的地位异常平等。
正是由于这种诡异独特的逻辑，使得莽荒界上层男女之间的关系大多十分松散，大量只是春风一度的***关系，也没多少人在意是谁绿了谁，因为本来就是在天天互相绿。
“老段，放宽点心，你是我们皇家的人，怎么能被天外之人的东西给影响了。”段德怀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自己的宗室弟弟，居然会在外人面前闹出这种笑话。
“可我总觉得他们才是对的……宁教我绿天下人，莫教天下人绿我！”
“别学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是不是跟方舟上的人接触得太多了。”
方舟上的穿越者，在刚来的时候都有一种要启发落后文明的优越感，其中不少还选择走上层路线，用超前的知识与文化跟莽荒界的高层打交道，忽悠到了不少人。
到后来两个文明接触得多了，他们才逐渐反应过来，这帮天外来客很多都只是在利用自己。
……
“我们要走了，你们记住，不能被天外文化所腐蚀，不然魏朝国将不国，而会沦为那帮家伙的傀儡。”
依靠着群众的力量，一帮人最终还是将段珑的思想“拨乱反正”，让他明白自己是被异端思想给“毒害”了，两性关系中，没有那么多需要计较的东西。
白墨把这个小插曲从头看到了最后，一直保持沉默。
“准备好了吗？”
“出发！”
一群加起来好几万岁的老家伙，这一刻像小学生春游一样，满载着希望出发。他们拿着白墨给出来的，由凡入仙的方法，兴冲冲地上路了。
暴虐的光线将他们外在的身体渐渐消融、提炼，只留下血脉道路中，代表着一切核心存在的血脉元神。
这一幕看得周围的人通体生寒。
……
“这是老祖……不对，星炬的味道？！”众人刚踏入面前光门后的半秒钟，便察觉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精神波动。
笼罩他们大半生的那个阴影再次出现。
“是我。”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天外之人在骗我们？”
“……”
“我暂时成为了他们的一员，或者说，是他的一部分，你们这次的突破，将由我来辅助。”
“开什么玩笑，你为了这事拦了我们几千年，现在居然，居然……？！”听到这话后，好几个人激动得话都说不下去了，哪怕他们其实已经处于元神状态。
“我的身体，化成了连接莽荒界跟你们将要轮回世界的真灵之路，你们的真灵首先将前往九幽的命轮界，在命轮转过一圈后……”
说到底，星炬其实从来都不恨这帮自己从小就看着长大的小子，还颇为好心地给他们解释起了这里面的一些原理。
“记住你的职责。”正当星炬还想多说点什么的时候，从无穷远、又像是无穷近的地方，传来了白墨的声音，制止了它继续泄密的想法。
碍于白墨的阻挠，它最后只能遗憾地说道：“祝你们好运。”
星炬在这数千年里，曾经阻拦了一个又一个天资卓越，想要一探神级之上风景的人，只因为源种之路是一条死路，走下去只会出现另一个灭世的源无初。
结果白墨现在却十分讽刺地，将它安排在了这个协助突破的位置。
第五百七十四章 铸轮回
“你的轮回真灵壁障，真的能躲过道化？”待送走其他人后，星炬向白墨问起了这个问题。
“你怎么想？”
“天道的伟力，我不认为单凭你就能逆转。”
“逆天而行，不进则死，我确实没有那等能力，能够改变这个规则，一次轮回，顶多是将道化拖延千年。”
“那千年后呢？”
“第二次轮回，或者，砰！”真灵之路中，为了和应白墨的话，砰的一声发生了一次轻微的爆炸。
按照他的设计，真灵壁障实际上并没有根除道化之力的能力，而只是将道化对自我意识的无间断冲击，暂时地隔绝到了壁障之外，相当于修了一道水坝，来拦住不断汹涌而来的洪水。
等到这道水坝无法阻拦洪水的压力崩塌之时，千年间积聚的道化之力便会一次性爆发，瞬间抹掉修炼者的人格。
至于残留的身体，则会成为星空的一部分，与世长存。
这样设计最大的好处，就是在延长了生命的同时，省却了临死挣扎的绝望。
一次性爆发的死亡，使得大限到来以前，不需要经历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被吞噬的痛苦。
而下一次的轮回，就是修建一道更坚固的大坝，当然，也仅仅是大坝而已，仍然无法在源头上阻断洪水的缓缓上升。
“那你呢？我嗅到了浓重的天道气息，你跟创造者一样，都是无情道众，那种力量已经在侵蚀一切。”
“我？太迟了，没受过伤，怎么可能开辟出一条躲开陷阱的路。”白墨不以为意地说道。
……
“这里就是命轮界？”一众血脉元神顺着星炬指引的方向，来到了一个虚幻与真实交错的位面。
视野所到之处，没有看到有任何的生命迹象，只有一个庞大到完全看不到边界，存在感爆棚，占据了位面绝大部分位置的阴阳磨盘。
巨大的磨盘，正以一个恒定不变的速度缓缓前进着，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
……
“上路……上路……”
来到命轮界以后，他们十分明显得能感觉到，这周围有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跟一个无处不在的声音，在每时每刻不停地引导着自己，推往那个巨大磨盘的无尽深处。
“我总感觉不太妥当……”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无形之手推入一个看着就不可能有任何幸免机会的磨盘，任谁都不会有什么好感受。
“都到这一步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就算回去，我也只剩下几十年的阳寿，不过是具等死的躯壳。”
“我还有二十天。三百年前，我将自己封印在家族的密库，等待着为家族发挥最后一分力，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况。”
现场的好些个人，都是在大限将至以前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于是便主动将自己封印，然后无限期地进入沉睡状态，留待家族哪天有灭族之难时燃烧自己。
结果却完全没想到，会等来了这样一个奋力一搏的机会。
为家族奉献不过是无计可施下的最后选择，他们相较形同活死人一样地“活着”，生不如死地延续着自己的生命，倒不如选择相信那个天外之人，赌一把自己的运气。
“走吧。”
众人不再抵抗那股无源之力，任由缓缓转动的阴阳磨盘一点点地将自己碾碎。
“为了血脉的荣光！”在最后的时刻，他们高喊起世家千百年来，每次出征开战前的口号。
……
不过阴阳磨盘没有因为一群人的螳臂推车而停慢半分，仍然是以极为平缓的速度，从众人的灵体身上碾了过去。
他们只感到眼前一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假如在这个时候，有人能够从位面之外俯瞰整个命轮界，同时目光还能穿过那个庞大到无以复加的阴阳磨盘，便能看见有十多个微弱的光点，在被动地向着磨盘的中心前进。
一个通往月球方向的空间层通道，正静静地矗立在那儿。
“最弱者一朝觉醒，便能成为最强者。”
白墨玩了一个小把戏，他尝试着在那堵永恒阶级天人分隔的固化之墙上，偷偷地开凿出一个小洞。
从今以后，每个来自莽荒界想要突破的人，都会被安排随机转生到人类联邦的新生儿身上，倘若突破觉醒成功，必然会彻底地改变身边人的命运。
运气好的，可能会念及旧情，鸡犬升天，运气不好，遇上一个习惯斩尘缘，认为亲友只是拖累自己的弱点，灭尽一切因果的，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
与此同时，在命轮界的另外一个方向，每时每刻都有着大量比前面十多个光点微弱千百倍，以至于几乎无法被察觉到存在的“火屑”涌向磨盘。
它们是来自整个莽荒界中，前一刻离世之人的魂魄。
这些魂魄太过弱小，在到达磨盘以前，绝大多数便已经碎裂开来，再经过阴阳磨盘的一番洗礼，很快化成了无数的灵光粉末。
粉末不断向下沉降，最终绝大部分都降落到了九幽的魂界与骸界，这两个属于死者的世界。
……
“今天的微光之雨，依然是那么的漂亮。”二十多年前从白墨手上拿到魂界令的万魂之主雨希，难得地躺在一个虚幻的王座上，悠游自在地看着光雨。
魂界是一个几乎毫无时间概念的昏暗世界，她也不过是因为曾经身为人类的习惯，以两次光雨的间隔为一天计算着时间。
无数不需要吃，也不需要睡，一天到晚浑浑噩噩的魂体沐浴在光雨当中，似乎增添了一丝清明。
“那个小骨头，怎么就是不愿意将魂界跟骸界合在一起，尸魂界多有意境的名字。”百无聊赖的她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整天就知道抱着那根破法杖聊天。”
“还有九百多年就解放了。”当年她跟骸界之主一起答应了白墨，要在魂界呆满一千年，现在转眼便已经过去了两旬。
自从莽荒界被发现以后，雨希几乎每天都要忙个不停。
将一个外空间层的真实世界，跟半虚半实的魂界链接起来，需要完成的事项数之不尽。
但偏偏手下有脑子，能听懂指挥的高级灵体又实在太少，其它全是些连前后左右都不懂的，连炮灰都称不上的家伙。
第五百七十五章 蓝
“姐姐，这里有一朵、两朵、……十三朵牵魂花，足够炼一炉大阴元丹了。”此时被雨希心心念念的“小骨头”，正在兴致勃勃地研究起了炼丹。
灵气降临的十多年头后，曾经作为时代眼泪的炼丹术，重新焕发出了新的光彩。
大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甚至可能是拍脑袋想出来的丹方被上传到了互联网，在大票不怕死、就怕一生平凡的人探路下，着着实实地留下了数以百计有用的东西。
在这里力量就代表着一切的疯狂时代里，总是不缺赌命的开拓者，他们用自己的鲜血，试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结论。
尽管低阶的丹药经过又一个十年的重新改造，大多已经被制药巨头们掌握新的机理，达到机械化生产，但一些涉及到灵魂操作的玄学高级丹药，则仍然是高阶超凡者手工制作的天下，毕竟机器还远没有到那种水平。
由此也诞生了一个新的“职业”——炼丹师，骸界的“不死者之王”萧炎，正是此道的佼佼者。
尤其是在吞噬了戒指里的那块想要夺舍于他的灵魂碎片后，他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变得越发厉害。
接过骸字令、镇守骸界的时间里，萧炎放下了修炼，将大部分的心思都转而投入到了炼丹术的研究当中。
“我们都不是人身了，练大阴元丹还有什么用？”漂浮在旁的一根法杖中，传来了一个悦耳的女声。
“也是，大阴元丹主要功效都在滋补血肉上，我跟姐姐你确实是用不上了。”骷髅头咯哒咯哒地咧着嘴巴冷笑，语气中带着刻骨的仇恨。
当年的夺舍虽然没有成功，但他却是永远地失去了自己那经过千锤百炼的肉身，只剩下一道灵体。
“听说那个人，已经在月球恢复了六阶的实力……”
“只要他敢踏入骸界一步，我杀他如屠狗！”拿着代表世界权限的骸字令，萧炎有信心能在这里镇杀一切七阶以下的存在。
“我知道……”
“千年誓约一到，我就会将骸字令交出去，然后堂堂正正地到月球复仇。一千年的时间，以我的天资，必然能成就七阶。”每当谈起这件事情，他都显得特别的激动。
“断我道途，害我只能转修鬼仙之路，此仇不报，我念头难得通达！在杀掉他前，我决定改叫萧仇，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我陪你，既然小炎要改作萧仇，那我就叫萧恨好了，正好凑成一对。”
这十多年算是她过得最快乐的时间了，没有压力，也没有外人的打扰，整个世界就只有自己跟弟弟两个人。
唯一的缺陷可能就是，他们俩都没有了人类的身体，没法造个小人玩。
一“人”一杖在这个空无一人的界面里你侬我侬，气氛煞是浪漫。
“那个人交给你的鬼仙本命之法，姐姐看得怎么样了？”一番奇怪的温存过后，改名萧仇的萧炎问道。
“很独特的构思，不断温养一件本命之物，最终人器合一，渡劫成鬼仙。”
“我们哪来的劫？”
“真灵劫……”
“那不是天仙独有的吗？！”
“不，七阶是一个界限，从逾越这条界线开始，每一步，都是逆天而行。”
“等等，姐姐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他告诉我的。”
“怎么会不跟我说？”
“可能……是默认了我们俩心心相印了吧，我知道的，你也会知道。”萧恨欢快地洒着狗粮，然而周围似乎并没有单身狗。
……
“该走了。”留在莽荒界的圣临行者们突然异口同声地说道。
“轰隆！”
“地龙翻身了？！”
“地震了吗？”
“看那边！”
血脉世家的隐藏势力前脚刚“飞升”，异变就再度发生！
伴随着一阵地动天摇，原本被白色笼罩的天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寒落城的上空，出现了一个足以一口吞掉半座城的巨型空洞。
透过空洞往里面看去，众人隐隐约约地能感受到，洞后也许存在着一个庞大得难以想象的世界。
“世界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是大魏的江山呀……”保皇党们痛心疾首国将不国。
“很快就不是了。”穿越者冷冷地说道。
血脉世家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了数千年，对世界变化最为敏感，他们在事情刚发生的瞬间，就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有些东西，强行连接起了我们的世界。”
“也许正是那个洞后的那片阴影。”
……
“炎阳，你能看清不？”
“好像是写着‘转轮殿’三个字。”
空洞的中央映照着一座大殿的虚影，不少人都好奇地往其中张望。
“转轮殿？难不成他是想真造一个地府跟六道轮回？”
一个一个的光点在寒落城中飞出，扑向那个疑似地狱大门的空洞，眼尖的人已经发现，这些光点都是从城内圣临行者的身上涌现。
络绎不绝的光芒，组成了一道光之洋流。
众人静静地看着这宛如神迹的一幕，久久不语。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道意志，数十万降临到莽荒界的圣临行者意志穿越空间通道，重归原主。
伴随着洋流的逐渐消散，异空间的大门也开始缓缓闭合，到最后仅剩一丝裂缝的时候，原本一直铺天盖地的白光也被裂缝吸入，寒落城头上的这片天空，出现了久违的蓝天白云。
“他真的离开了。”从头到尾目睹了全过程的卢玥笙，十分讶异地发现她失去了，对那股一直无所不在力量的感知。
这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直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结果突然太阳就下山了一样。
“外挂居然还能用！”接着卢玥笙好奇地试着操作加点系统，原以为系统会随着白墨的离开而失效，但事实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从今开始，你就叫蓝色妖姬吧。”她欢快地给自己的系统命了个名。
……
“系统，能不能变成本命之物？”白墨最后往卢玥笙的方向看了一眼，一把斩断了自己之前留下的所有后手。
相比起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他对鬼仙一道的好奇心更大。
第五百七十六章 冷
本命之物这个想法，最初源自于打算修炼“人剑合一”化身剑仙的文剑、以及崇尚“刀即吾身”的大和武士。
随后相关的资料通过某些暗地里的交易，辗转来到了白墨的手上。
在得到这些想法后，他尝试将刀和剑的概念，进一步延伸到其它的武器上，真正地将鬼仙的修炼道路铺起来，而不是只有一个大纲的空架子。
于是“不幸”身体变成法杖的萧薰，便成了“人武合一”方案最合适的试验者。
……
“进入了衰老期？”地球，白之月内，白墨将从月球得来的太阳星灵仔细端详时，发现了这件事。
在灵能扫描中，他看到眼前这头在封印中沉睡的太阳星灵，已经走完了它生命的绝大部分旅程，残存的力量犹如风中残烛。
原本高达数千度的“体温”，此时掉到了只剩下不到九百摄氏度，离凉凉只差一线。
封印只是防止了它身上的光与热辐射到外界造成破坏，却无法阻碍其生命的流逝。
……
“能听懂吗？”解开封印后，白墨小心翼翼地向星灵的核心输送力量，尝试着维持它的生命。
没有应答。
他继续进行抢救，因为只有活着的太阳星灵，才有可能发掘出其核心可控核聚变的原理。
透过核心处不断涌现的裂纹，神念在疯狂地记录着其中的所有微观结构。
与此同时，在白之月的穹顶之上，一个与星灵核心一模一样，但体积是前者数万倍的放大版模型也在缓缓生成。
笼罩整座白之月的无形玄华，正像无数双手一样，雕刻起复制自外核的纹理。
“又是灵。”白墨略有些失望。
他原以为太阳星灵的小型可控核聚变核心，是利用地球上能解析的科学原理实现的，结果又是灵气爆发后才出现的符文效果。
这些不明觉厉的符文，从第一个出现到现在，总计已经被搜集到了四千多个不同的图像形态。
数千个密码学专家、古文字学者投身其中，试图研究出内在的规律，只可惜离破译出真相还遥遥无期。
一部分科学家跟阴谋论信奉者对此感到恐惧，认为这里面肯定有坑，但这并不阻碍人类整体对符文的广泛应用。
哪怕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能有这效果，到底是外星黑科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先用上再说。
这些异常方便的东西，随便拿个载体，将符文刻画在上面，再灌输灵能马上就能运行。
只要载体的材质能够承受住，符文本身不是问题。
符文装甲、符文武器，乃至符文电池、符文汽车，人类的应用科技被符文的发现硬生生地拉起了一大截。
……
“冷……”一个莫名其妙的声音出现在白墨的精神链接中。
“是你吗？”他看向星灵。
此时濒死的太阳星灵，正竭尽全力地攫取着每一分游离在核心以外的光与热，试图填补那颗已经到处都是裂纹的“心脏”。
明灭不定的外焰层，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会被风吹熄。
电磁束缚内的特制温度计显示，此时它的“体温”已经降到了只剩下三百二十五摄氏度。
“冷……”那个声音仍然只是单纯地重复这个字。
白墨稍稍加大了光能与热能的输出，但星灵核心上的裂纹也随之扩大了。
“黑……”它终于“说”出了第二个字。
“嗯？”
“黑……”
“嗯？”
“黑……”
“……”
一段无果的交流，每说出一个字，星灵核心就离彻底碎裂更近了一步，其中几块摇摇欲坠的部件，预示着它很可能看不到下一次的日出。
“算了。”同样了解这个情况的白墨，放弃了在短暂的时间里完成跟异星种族沟通的想法，决定使用最后的方式——
无比耀眼的白光从他手中涌出，瞬间将星灵的一切吞噬！
“拉！”这是太阳星灵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字。
在生命结束前的一刻，它认为自己，是幸运地回到了太阳神拉的怀抱。
……
“不是水土不服，而是天生的寿命就只有一年吗？”吞食了这头自称烽的星灵后，白墨获得了一部分有关太阳星灵的记忆。
他其实并不太愿意这么做，因为用白光去同化吞噬其它生命，能够获得的记忆情报相当有限，只是眼看着再不吃掉它就要死了，才不得已地出手。
从烽的记忆中白墨得知，太阳星灵内部一共分为四个层次，生活在太阳表层最弱小的它们，有一个共同的种族姓氏——卑。
越往太阳中心走，居住的星灵就越强大，处在它所知道最深处的首族，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自己的核心爆裂开。
卑、罗、陀、首，是它所知道的四大种族等级，其上还有没有更高位的存在，烽的记忆里没有提及。
光与热是它们的一切，是生存必须的资粮，也是生活的环境。
“旋生旋灭的生命。”白墨翻查完所有的记忆中评论道。
他有一个远征太阳的计划，或者说只要是居住在太阳系里的人类，就没有对太阳不感兴趣的。
集中了恒星系内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物质的太阳，任何一个有志于星辰大海的人都会有些想法。
……
“南玄家主，你们的意向如何？”白墨带着所有的圣临行者离开后，方舟上的高层，跟莽荒界本土的世家势力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闭门会议。
事关一个世界的未来，方舟高层几乎全数降下分身出席。
“寒落城遗址由我们两边共同开发这个没有问题，只是你们想让我等的家族成为你们方舟的下属势力，这点是否太过了。”
潜藏的势力以及各大族长一波全部飞升后，莽荒界内并不团结的世家们，在面对天外来客的谈判中失掉了不少的底气，说话也变得稍稍客气了起来。
“南玄先生，那一位已经跟我们商定了。”方舟这边搬出了白墨这张虎皮。
“别以为我们不清楚，你们跟他可不是一路的！倒不如说，他是你们的敌人，要不是追杀你们，他根本不会闯入这个世界！”段家的新任族长反驳道。
第五百七十七章 曲终
“还有，乱用他的名号，你们就不怕被清算吗！”段家族长段世平得理不饶人。
跟着之前那位“老祖宗”混了那么多年，神阶之上有哪些特殊能力他还是见识过一些的。
“我们确实已经达成了合作。”方舟的发言人咬牙切齿地说道，言语中略带些愤懑。
“那合作的内容是什么？”段世平继续追问。
“这是组织内部的秘密，除非你们愿意加入方舟，否则我无法透露任何信息。
况且所谓的从属关系，也不过是名义上的东西，属于贵家族的成员在组织内仍然归属你们管理，诸位六阶的存在也同样能进入方舟的决策层。”
方舟为了拉拢莽荒界的土著，将这个世界彻底地变成自己的大后方也是煞费苦心，甚至让出了一部分的领导权。
“……”给我们一点时间。
……
“你们如何保证兑现承诺。”
“这是一份七色的光圣合约，只要在合约上签署下自己的灵魂印记，违背约定的人，将会在下一阶的突破时走火入魔。”见事有可图，发言人从口袋里递给段世平一份卷轴。
“容若，你来看看。”他随手将卷轴向后抛去，虚空中也正好出现了一只手接过卷轴。
“他们没说谎，违约者确实会心魔入体，但能熬过去未必会死。”又是一只手在虚空中伸出来，将卷轴递回给了段世平。
他拿起卷轴，扭头看了看身后三大家主。
三人都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们来谈谈具体的条款。”他们大方向上同意了这次的合作。
……
“那个人到底跟你们进行了什么交易？”正式签过合作协议以后，暂时坐到了同一条船上的两方势力，开始就一些问题聊了起来，气氛轻松了不少。
“他让我们将这些道标带到从今以后发现的每一个新世界。”哈斯塔拿出一个印有奇怪符文的水晶。
如果卢玥笙在这里，她肯定会发现，这个符文正是之前白墨让她在分发的火器上印过的灵魂接引符文。
“那我们能得到什么？”段世平瞬间转换了角色，从你们变成了我们。
“放过我们，不再追杀，以及后续跟白之大地交易的资格。”
“这不都是空话吗？！”
“对，可这也没办法，敌强我弱，我们最缺的，就是休养生息的时间。”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南玄礼指着那个并不算太复杂的符文。
“‘活人留方舟，死者归九幽’，他是这么说的。”
“他想要成为轮回之主。”哈斯塔幽幽地说道。
“轮回之主？！”
“在那个人的背后，有着一个名叫九幽的庞大世界，我觉得，他是想要将那边建设成一个连接无数空间层的地狱。”
莽荒界并没有这些神话传说，哈斯塔的话让他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一个属于死者的世界。”
“明白了，但死人有什么意义呢？”
“天知道。”
……
上层达成一致以后，大魏马上就吹起了开放发展的春风。
维持了数千年的封建皇权制度，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多人议会，相应的机构也随之改组，只是要普及教育，让整体的科技水平跟上地球这边，仍然需要许多年的努力。
不过决心将这个世界当后方人才基地建设的方舟穿越者们，非常相信他们能够改变一切。
……
“这么快就十年了。”从虚拟世界中醒转过来的圣临行者，满怀欣喜地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地球。
虚拟世界里他们生活的地方，跟现实的地球几乎一模一样。
“我的新身体……”
“我能站起来了！”
“我的左手竟然带到了现实！”
“我的36D！”旁边的娇小美女一声尖叫，顿时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红霞瞬间就漫上了她的脸颊。
在虚拟世界里，每一个人都重新对自己的外表进行了一番设计，以达到自己最满意的效果。
原以为这些效果不过是一场虚幻的狂欢，没想到竟然真的带到了现实。
“这里，真的是现实吗？”有人泼了一盆冷水。
“看系统通知！”
“致各位圣临行者：
诸位已回到现实世界，请注意虚拟与现实之间的差异，以免造成麻烦。”
“看来我不是活在梦里。”刚刚大喊着36D的小美女，用力地捏了自己的脸一把，马上就疼得龇牙咧嘴。
然后她又捏了自己的胸一把，再次疼得龇牙咧嘴。
“奇怪了，明明是系统隆的，怎么也有痛觉？”被喊了十多年长平公主外号的她，对自己的身体最是熟悉。
“系统提示：皮肤是你本人的。”一行字马上就弹了出来。
“……”她被自己的傻里傻气给彻底击倒。
“先去看看新家。”女孩给了自己一个不再去想这件糗事的理由。
……
“爸，妈，你们也在呀。”
“你妈都跟你一样年轻漂亮了。”
“系统真是神了，一把年轻了几十岁。”
两女一男站在一起，就像是同辈的三兄妹，任谁都看不出来他们居然是一家三口。
“跑去月球的那几家亲戚要是再看到我们，肯定拍断大腿。”
“……任务提示，请尽快进入相应岗位，使社会恢复正常运转。”三人刚没聊几句，来自系统的提示便打断了他们。
……
“为什么要将我们留在这里！”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回到现实世界的权利，某些可怜人便滞留在了虚拟世界。
这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是一片永无止境的荒芜之地，人无论是往东、往南、还是往西、往北走，都永远走不到尽头。
主机系统会不断地生成流放者周围的地图，以确保他们永远找不到荒漠的边界，这里是，属于白之大地的特殊监狱。
犯人的身体陷入沉睡状态，意识则被带领到一个独立的虚拟现实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不会受伤，不会死亡，但仍然有痛觉，有触觉。
除了流放者以外，荒漠世界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只有无尽的黄土，和偶尔会说上几句话的系统，因此也被他们称为“绝望荒原”。
PS：终于写完这副本了ORZ
第五百七十八章 希望与绝望
“我总会找到机会回去的！”绝望荒原永恒的温暖阳光下，一个中年男人咬牙切齿地指天说道。
他作为人类联邦留在地球潜伏，试图获取白之大地情报的数百间谍之一，在佯装成普通人的数年时间里，因为叛徒的出卖而暴露了身份。
拒绝了坦白的要求后，他的意识被转移到了这片虚拟的荒原，身体则被放进了维生舱，荒原成了他的牢房。
绝望荒原里会累、会饿、会痛，但就是不会死。
在这片一无所有的土地上，被囚禁者可以做任何事情，然而孤独是永恒的主题，他们听不到任何来自人类的声音。
“有什么值得你坚持到现在？”系统打出一行文字。
白之大地对这些人其实颇为宽容，只要坦白说出知道的所有东西，选择留在这里，过去的一切便一笔勾销，还可以获得完整的公民权利，留在当地成为一个普通人。
“自由！”
“有意义吗？”又是一行冷冰冰的文字，“自由地活在地狱。”
“那是正常的世界，这里才是地狱！”轻微的干渴和饥饿并没有使这个男人有所动容，或许他已经完全适应了绝望世界中，那种终日都无法摆脱的、淡淡的干渴感跟饥饿感。
“……”系统没有再应答。
“我会一直坚持到地狱崩裂的那天！”中年人大喊，随即又开始了自己在地上的写写划划。
在绝望荒原的日子实在是无聊透顶，只有永恒的太阳当空照，没有书，没有报纸，没有网络，也没有人，一切的信息来源都被截断。
但偏偏在虚拟的世界里，人不用为生存进行任何的努力，所以非常容易就会陷入百无聊赖的状态。
为了对抗心里的无聊，他只得凭借自己唯一仅有的记忆，尝试着创作些什么。
泥土上的画、泥土上的诗、泥土上的散文、泥土上的小说……
“第五百七十八章了……”
荒漠之中什么都做不了，偏偏又是虚拟世界，不吃不喝都不会有任何问题，想死也死不了，为了坚持下去，不被无聊所击溃，中年男人便一路写着自己脑中的故事。
以石为笔，以地为纸，一笔一划艰难地刻着。
“为了信念，人能够做到什么地步？”白墨看了男人所在的那片绝望荒原一眼。
他其实也不在乎对方所谓的那点情报，只要愿意消耗灵能，他借助天网甚至能回溯到对方从出生到现在之间所有的景象，一介普通人根本不存在招不招供的说法。
只是白墨对意志这块特别感兴趣，因为他清楚要压倒道化，强大的意志绝对是必不可少，所以才放任这个倔强的家伙。
“要是到两千章还不放弃，就送你一场造化。”看着埋头刻字的囚犯，白墨回忆起了很多年以前，自己仍是个每天追着小说看的普通人，看着拖更的作者，就想关起来逼着更新。
绝望荒原相比外界的时间流速是三比一，外界十年的沉睡，相当于在荒原里呆三十年。
被囚禁在绝望荒原的联邦间谍有几百人，全部都接受过特殊的反审问训练，单纯肉体上的痛苦，很难让他们松口。
然而这群人中的绝大部分，最后还是在这无痛无痒、永无止尽的无聊中精神崩溃，哭喊着坦白一切，换取离开这片绝望之地的机会。
像中年男人这样坚持到现在的钢铁战士，总共也不过是剩下了十来个。
……
“赞美神体，赞美灵能！”某栋房子的404号房间里，从沉睡中苏醒过来不久的林跃动，抱着怀里的少女欢快地转着圈。
“我的化形之术终于实现了！”
曾经立志要研究出化形之术，让自家小母猫变成猫娘的纯真少年，在经历了十多年的不懈努力后，成为了这个方向的专家，并且在虚拟世界的沉睡十年中，摸出了一条成熟的道路。
化形这个灵术，涉及到了全身上下的多个灵能系统的共同作用，开发起来的难度之大，完全不亚于一些输出恐怖的禁术，这也是他前后折腾了十多年才搞出来这么一点成果的原因。
当然也有性价比的因素，除了他以外，没几个人还有兴趣在这种无聊的领域里折腾，毕竟化形以后不但不增加战斗力，各种方面的输出甚至会大幅减少。
“十二个小时。”被抱在怀中的少女，用颇不熟练的暧昧姿势搂着林跃动的脖子说道。
“什么十二个小时？”
“我的变身一次只能持续十二个小时，笨蛋！”
“怎么会，我的计算不可能出错！”通过系统的申请，依然保持着少年模样的他一脸不信。
“喵体内的灵能是有限的，你的模型是假定灵能无限！笨蛋笨蛋笨蛋！”一直习惯猫身的少女，本想来一通喵喵拳糊脸，结果忘了自己现在是人类的手，糊脸失败。
“让我康康。”过度兴奋的林跃动，一不小心甚至飙出了小时候学的家乡话，把看都说成了康。
他抱着由猫化人的少女上下来回翻看，习惯性地思考起了不足的地方。
“猫耳、尾巴正常，就是手腕和脚腕的猫毛还需要去一去……”
“什么叫猫耳、尾巴正常。”少女嗔怒道，“还不是你的恶趣味！”
“来，裙子穿上，别让邻居觉得我是变态。”林跃动将刚从猫变人，还没来得及穿衣服的少女抱到沙发上放下，然后熟练地从衣柜的暗角拿出一套碎花的连衣裙。
在连衣裙的后腰位置，还贴心地做了一个小口子，方便放尾巴。
“这是十多年前的流行款式了吧，你为了今天到底处心积虑了多久……”至于变态二字，少女已经连吐槽都懒得吐了。
“我亲爱的巧克力，十八年了，我花了十八年的时间，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柴大学生，到现在的妖族化形研究会会长。”
“四十岁的单身恋猫大叔，四斋蒸鹅心。”巧克力笑靥如花，向林跃动给出了会心一击。
第五百七十九章 光与影
“走！”林跃动假装没听见巧克力最后说的话，一把拉起她的手，就准备往门外走去。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要跟研究会里的同事去分享这个自己发现的伟大成果了。
“等下，我鞋还没穿！”
“呐。”他反应过来以后，熟练地从衣柜里拿出了黑色丝袜。
“没救了！”
虽然嘴上说是这么说，但少女还是随手就接过丝袜，然后毫不在意地在“少年”面前慢慢地穿了起来。
“说起来你们人类还真奇怪，居然会认为被许多布料包裹起来的身体，要比什么都不穿更有性诱惑力。”巧克力用套上丝袜的小脚，轻轻地撩了撩对方，接着用果不其然地眼神盯着某个部位。
“这就是，人类伟大的文化呀！”看到此情此景，某位“少年”感动得泪流满面，差点就有上去舔一波的冲动。
“感觉文化人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
……
“要不要给你取个新名字？”林跃动突然说道。
“为什么？”
“巧克力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的名字……”
“你喜欢好了，警告你呀，别给我再取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别忘了两年前的事情。”
她之前都被蒙在鼓里，一直到两年前，巧克力才在某个小论坛中无意发现，自己的名字竟然是源自某款十多二十年前发行的十八禁猫娘游戏。
当时为了这事，她在虚拟世界里追着林跃动咬了好几个星期，让他只能借住在朋友家。
“要不你变人以后，就叫林香兰？”
“人设是你妹妹？”她在耳边吐气若兰。
“嗯……不对！不是妹妹！”林跃动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然后又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这话不该这么回答。
“黑丝控、兽娘控、足控，再加上妹控。”少女用一副看垃圾的眼神瞄着对方。
林跃动完全无力反驳，只得默默低头出门。
……
“妮露，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他兴冲冲地带着“新妹妹”来到研究会，结果却发现只有一个天蓝色的半透明人形在场。
“他们看到你发的信息了，可是一个个都说没有空。”
因为刚刚从沉睡中苏醒不久，除去极少数像他们这样的怪人以外，大多数普通人还在忙着完成从虚拟世界到现实世界的过渡。
“这位是……？”妮露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林香兰，我的妹妹。”
妮露用一种你这种人居然也会有三次元女友的眼神看着对方。
……
“其实是我巧克力哒！”少女为了化解气氛的尴尬，尝试着用熟悉的语气说道。
“竟然是你，看来小林子说的伟大成果，就是你的这个形态了。”
性别不明的天蓝色人形生物，在之前就跟猫形态的巧克力见过很多遍，所以一听到这个声音，马上就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要不要试一试？灵术的原理我已经上传到了协会的数据库里了。”当谈起自己研究的时候，林跃动就会瞬间变得正经起来。
“在你来的时候，我已经将身体三分之二的线程用在学习这个灵术上面了。”
“效果怎么样？”他有些急切地问道。
“原理的推演效果不错，就是预计需要一个月才能完全掌握。”
妮露“噗”的一声打了一个响指，身后的3d投影仪便开始缓缓播放起她预想中的化形效果——一个天蓝色披肩长发，充满着中性美的少年（女？）。
“好漂亮！”林跃动“兄妹”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竟然连你也需要一个月……”
“这可是你十多年的心血，我花上一个月又算什么。”
“像你这种超级天才也需要一个月，普通的妖兽想要精通化形之术，估计得三年起步？”
“要是你能说服系统，让它将这项灵术加入到开灵妖兽十二年义务教育里面的话，三年又算得了什么。”林香兰总算找到机会，将自己的话也插进越发眉来眼去的两人中间。
“同意作为圣临行者教育选修课。”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在林跃动没有提交任何申请的情况下，系统便弹出了提示。
“还真的是无所不在……”生活在白之大地的人，早已习惯了系统像个背后灵一样无所不在，有时还会冷不丁地回句话，所以现在已经可以把它当成空气看待
即使是在与伴侣亲热，或者是其它的一些诸如洗澡或者是上厕所的个人时间，也基本能够尽量无视掉它。
在他们看来，这是消灭所有犯罪与人类之间互相伤害而值得付出的代价。
系统约束了每一个人的行为，小到乱扔垃圾，大到抢劫杀人，任何违反规则的事情，都会在动作主体真正行动之时被提前制止。
毕竟罪恶，全部源自于人与人的互相伤害，掠夺也好，欺凌也好，都逃不出这个概念。
那道光驱散了所有的阴影，可惜就是有些过分耀眼。
……
“可惜了，只是一门选修课，要是必修课那该有多好。”
“我的兄长大人，如果是必修课的话，您又有多少个分身，能够教导好全地球的妖族？”林香兰恶意满满地着重点了兄长大人四个字。
“……”
“妮露，你能联系上你的同族吗？”林跃动试着向更多人安利自己的灵术，他知道妮露一族，因为极为特殊的身体结构，思考分析和学习的能力，都远比普通妖族强大。
“我没有同族。”听到同族这个词后，半透明的人形语气突然冷了下来。
此时过度兴奋的林跃动同志，才想起来自己不经意间踩雷了。
看着像一团史莱姆的妮露，本质上是地球上的细菌、真菌等微生物在灵能化以后产生的聚合体意识。
早在灵潮爆发后不久，其实就已经有极少数的微生物被灵能化，只可惜单个微生物的结构过分简单，即使是初步灵能化以后，也难以承载一个独立的自我意识。
在冥冥之中的牵动下，这些被灵能侵染过的微生物，开始了漫长了意识整合之路，它们本能地同化周围的异己，壮大自身。
这种同化并不是简单的相互吞噬，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意识覆盖。
第五百八十章 一眼
一路经过了十数年的艰难整合，地球上总数超过人类亿万倍的微生物，逐渐形成了千百个互相独立的完整意识体群落，以微生物泛意识的形态存在着。
它们跟这个星球在宏观层面上的霸主人类，仿佛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纬度，互不打扰，也互不知晓对方的存在。
这一切都是因为，泛意识体的感知跟普通生物完全不一样，在它们的逻辑中，人类也好，其它的动物也好，都只是属于“可居住环境”的范畴，是环境的一种，而不是一类跟自己相当地位的生物。
至于人类这边，也没有谁会想到平日里自己体内安分守己，以至于完全被忽略的细菌，居然会诞生出泛意识这种高大上的东西。
感知层面上的差异，导致了这种局面的发生。
不过当高阶的修炼者到了五阶层次，经历过第一次彻底升华的身体，会逐渐摆脱有机体的束缚，将所有的异己物质或是排出，或是彻底同化成身体的一部分。
于是他们在微生物意识聚合体看来，就从“可居住环境”，变成了“不可居住环境”，但仍然只是一种环境，跟水，跟空气，跟石头没有什么两样。
……
原始的意识聚合体几乎没有移动这个概念，因为它们的“身躯”甚至可以横跨两块大陆，数十个不同地方的普通人，他们肠道里的细菌群落，也许还属于同一个意志的领导下。
借助灵能化后某种神秘的量子连接，它们拥有了跨越空间的身体。
当然，同一个人体内不同位置的微生物，也有可能是分属两个或者是多个意志。
不同的意识之间，无一例外地有着天然敌对关系，因为同出一源的它们，能够通过相互的融合同化，形成一个更为强大的意志。
假如再平平安安地过上数百年，这些相互敌对的家伙，说不好还真的能够统一成一个类似真正盖亚的地球意识，跟宏观层面上的人类，争夺真正意义上的星球霸主地位。
……
只可惜，一切都毁在了那好奇的一眼上。
……
时间回到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妮露是地球上数千个微生物泛意识之一。
但在那时候，它的名字还只有凛一个字，至于生命的全部，则是思考如何杀死其它的泛意识，然后壮大自己。
源于世界观的不同，从有意识开始，身边一切可以感知到的“同族”，跟自己都是敌对关系，所以在它们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交流跟合作这两个词。
不需要交流，生命的唯一意义就是杀戮，自然也不需要语言，凛这个字，不过是一个随意的代号。
没有语言，没有合作，更没有文明，属于泛意识的世界，比动物世界都要残酷得多，再怎么说，同一种族的动物，也不会从一出生，就像养蛊一样，要视所有同类为生死大敌。
……
在很多很多个光暗交错前，它和很多其它的泛意识一样，都察觉到了世界上诞生了一片异常危险的环境。
本能告诉它，这个地方绝对不宜生存，还应当尽可能地远离。
当然最奇特的是，那个地方几乎是每经历一次光暗交错，危险度就上升一分。
到数百个光暗交错后，因为缺乏移动的概念，生存的本能甚至在催促着它们，赶紧主动地放弃靠近那边的身体。
“其它的危险环境虽然危险度也在上升，但速度绝对没有那么快！”
碍于危险的步步压迫，凛第一次花费宝贵的精力，思考起了别的东西。
而在此之前，它只需要简单的判断一个地方适不适合生存，给出一个是或者否的答案。
“危险！远离！远离！远离！”
主动地放弃了相当一部分的“身体”以后，凛心里面那种宛如泰山压顶的威胁感确实是减弱了不少，但是同时却带来了另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
因为危险之地离自己最近，它放弃的身体太多，让周围充满敌意的同族给盯上了。
柿子挑软的捏，失去了过多力量的凛，此时就变成了众人眼中的那个“软柿子”，四面八方的侵蚀接踵而来。
越战越弱，越弱引来分赃的新敌人就越多，凛不幸地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
至于什么二桃杀三士，挑拨离间之类需要智商的操作，显然不在这群连语言都没有的泛意识考虑范围内。
毫无反抗之力的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同族”一点点地分食，而且加入这场饕餮盛宴的家伙还越来越多。
逃不一定死，不逃就死定。
无奈之下，它重新捡回了那片危险之地中散落的身体，用泛意识的方式“逃”到了那个万分危险的地方。
对这群微生物泛意识来说，移动几乎是跟生长二字等价，想要移动到哪个地方，就用自己的意识同化掉那个地方的微生物，让身体“生长”过去。
……
猎食者们很快就将凛留在危险之地外的身体全数消灭，并且虎视眈眈地看着“逃”到危险之地的美餐。
已经被食欲彻底支配的它们，无视了身体内关于危险的警告，向着凛步步紧逼。此时多吃一口，也许日后在残酷的内斗中就多上一分胜利的希望。
毕竟它们都十分明白，这场生存游戏，只会有一个活到最后的胜利者。
……
凛从意识诞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在绝望的笼罩中，有的人会自暴自弃，放弃治疗，也有的人反过来，会被绝境压榨出十倍乃至数十倍的潜力。
凛虽然不是人，但它很幸运地属于后者。
浓重的绝望情绪，飞速地点亮着它的智慧，无数连接菌体间的量子纠缠，在生死危机中被激活起来。
它用仅剩的大部分身体，极为勉强地分化组合，重排了一只除了具备简单功能以外，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眼睛”，主动地“看”向了那片，散发着无比危险气息的地方。
……
“嗯？”
第五百八十一章 你是谁
白墨静静地看着那个毫无征兆地在白之月内出现，然后又只知道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谁的恶作剧能来到这里？”他当时的第一反应，还是来自地球反对分子的报复。
自从他以绝对的武力，逼迫所有人在五年内进行抉择，选择加入白之大地的阵营或是离开地球以后，反对的声音跟反抗的举动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无数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攻击，每一天都在发生着。
诅咒、病毒……明面上的战争已经失败，但暗地里各种穷尽人类想象力的报复打击，仍纷纷降临到他的头上。
只是从来没有一次，他们的攻击能够传递到白之月内！
他尝试着用天网挖掘背后的主使，但却发现这只“眼睛”，居然是自然生长出来，而不是受到谁操控的。
“你是谁？”白墨用精神波动问道。
“啊！”那个诡异的“眼球”只是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你是谁？”他又重复了一遍。
“啊！”
“一只有自我意识，还是由无数微生物组成的眼球？”白墨感觉对方有应答，但也许是听不懂精神波动里传达的意思，所以干脆动起了手。
无数根微细到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细丝，从他的一根头发末梢延展开来，飞向那个只知道盯着自己的眼睛。
跟普通的眼睛不同，那个“眼睛”似乎能够“看见”，这些由一个一个原子排着队所构成的细丝，所以在下一个刹那，它便做出了应对。
成百上千的眼睛，毫无征兆地在空气中，在墙壁的表面上冒出来了！
它们有的滴着脓液，有的残缺不全，还有的没有瞳孔，眼球中央只有一片白茫茫。
这样恶心加恐怖的场景，配合上白之月内空无一人的环境，要是加个冰冷点的BGM，说是恐怖片拍摄现场都没有人会怀疑。
“……”
可惜白墨面对此情此景，并没有任何的动容。
他只是让原本由一根头发末梢延展开来的千百条原子细线，乘以一千倍，变成由一束头发去延展，让每一根头发的细线都对应一只眼睛。
……
“鹅窝喔窝卧我！”铺天盖地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嘴巴，那张没有一个牙的嘴，很是艰难地说道。
扭曲的声音，数之不尽的腐烂眼球，无牙的大嘴，共同谱写出一曲属于恐惧与理智崩坏的交响曲。
可惜它们面对的是白墨，一个几十年前就习惯了独特视角，而且情感也被道化侵蚀得相当严重的人，害怕这种情感对他而言太过遥远了。
“你是谁？”原子细线按照纹路，精确地切开了几乎所有的眼球，将它们重新分裂成一个个微生物的状态。
唯一留下的，只有最初出现的眼睛，以及那张说话的嘴巴。
“了了了了……音音音音音……凛！”无牙之嘴缺少声带跟舌头，只能用近乎机械摩擦的奇怪方式发声。
“凛？”白墨听懂了它的意思，“你需要一个声带。”
接着他用念力一扫，随意地从碎裂的眼球中挑了些零件，给对方补上了临时的“声带”跟“舌头”。
“救我。”这回它说起话来轻松了不少，但说出来的话却丝毫不让人轻松。
“你是谁？”白墨继续是这个问题，在没有彻底搞清楚对方的存在前，他不会有伸出援手的想法。
对方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种族，他并没有那么的好心。
白墨可以确认这头自称凛的未知生物，拥有以各种微生物构建身体的能力，但却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地球原生的生命，还是又一个天外来客。
这些年里他遇到过的黑心外星人实在太多，万一救了一个包藏祸心的家伙又是一大堆的麻烦。
“凛！”
“……”
……
类似的对话再重复了一遍后，凛总算明白了那处危险之地拥有可交流的自我意识，只是双方碍于语言，根本无法进行正常的交流。
它能懂得人类语言音节的原因，还是构成自己身体的微生物，曾经参与过大量人类新鲜尸体分解的缘故。
从少量还没有彻底死亡的神经细胞中，得到过一些极其零碎且难以理解的信息。
“力量……毁灭……一切……”
凛从危险之地刚刚爆发出来的力量波动中明白，危险之地拥有彻底磨灭所有泛意识的能力，自己似乎引来了一个更不得了的异类。
只是这时候它也已经是骑虎难下，其它的泛意识都对自己虎视眈眈，光靠危险之地的威压挡不住它们的吞噬欲望，再过不了几个光暗交替，自己就会被吃得什么都不剩。
情急之下，它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维系这段交流。
凛将自己所有的记忆，以最原始的感官信息发送给了白墨。
从有自我意识开始，“看”到的每一个画面，“听”到的每一个信息，原封不动地全部发送了出去。
微生物的泛意识缺少完整的语言，没办法用语言描述绝大多数的事情，所以只能让对方感同身受这种笨方法。
……
“你的运气不错。”白墨沉默了半晌后突然说道。
一个泛意识记忆里所有的原始信息，倘若让一个普通人去接受，恐怕唯一的结果就是神经细胞崩坏，然后瞬间爆头。
即使是一个五阶的修炼者去承受这种信息冲击，也有很大的可能是落得一个变成疯子的下场。
亿万个微生物的生生世世，岂是正常人能看得完的。
阅读完这篇漫长的“史诗”后，白墨也不禁感慨起灵气的鬼斧神工，竟然能让原本各自独立的微生物，诞生出泛意识这种奇迹。
“我可以救你。”
白墨将注意力全数投入到微观世界，头发化成的丝线也开始疯狂飞舞，尝试着寻找凛的真身。
平日里他在神念里其实也能够看见这些微生物的身影，只是下意识地全部都忽略掉了，因为它们实在是太不起眼。
或者说，是太过习以为常了，就像空气一样。每个人都知道空气的存在，但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不会去对空气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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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我们
无法计数的发丝上，纷纷扰扰地闪烁着灵能的光辉，发丝飞舞在白之月的内外各处，一部分还直接扎根在了墙壁上。
相较于人类大小的身躯，他身后的头发膨胀起来以后有着百倍的体积，近乎填满了视野可及的所有空间。
此时的白墨，看起来反倒像头发才是本体。
“好了。”
没过多久，小山一般发丝在一刹那崩塌消失，只留下一头不长不短的青丝，同时出现的，还有悬浮在半空中的一块心脏模样，篮球大小的天蓝色半透明物质。
这块如啫喱一般的东西，在半空中不自觉地蠕动或者说是颤动，同时也在漫无目的地随意变形。
“那些，我的，身体。”未知存在再次变成了一张嘴说道。
凛试图向白墨解释，他只将自己相当小的一部分“捞”了出来并聚合到一起，剩下的绝大部分身体，仍然以微生物的方式，存在于白之月的各个角落当中。
“真正属于你的，只有这点。”
借助凛的记忆，真正深入到这个属于微生物泛意识世界的时候，白墨“看”到了它的许多同类。
这些动辄横跨大陆的泛意识，拥有着在他看来完全是大而无当的身体，真正属于它们能够精准控制的部分，其实还不到总体积的千分之一。
除去少许的核心，其余的外围身体，他觉得与其说是身体的一部分，倒更像是人类联邦设计出来的可穿戴外骨骼装甲。
……
失去了绝大多数的身体后，凛感觉自己正处于一个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周围虎视眈眈的任何一位“同胞”，都能够一口吞掉自己。
但与此同时，不知为什么的，它也有一种卸下沉重包袱，得以重获新生的念头。
“谢，谢。”它从吃过的神经细胞中，记起来人类似乎喜欢听这个。
只是现在自己面临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凛不确定该不该这样说。
“很不错的想法，可惜基体太弱了。”白墨没有在意对方的道谢，只是随手在白之月的墙壁上挖了一块，让里面的一代纳米虫群跟构成凛外围身体的微生物进行起了对照。
他感觉自己设计的纳米虫，可以在这些灵能化的微生物中获取到一些灵感，推动第二代纳米虫研究的前进。
“你，也是，我们？”凛好奇地看着在白墨控制下，旋转跳跃被玩出花来的纳米虫问道。
“可以是。”
说到这里时，白墨突然回忆起了自己当年四阶时，还拥有着原版肉身的阶段。
在经历五阶这个第一次的生命升华前，从解剖学的角度看，仍然依稀可以辨认出，灵能修士还是个类似普通人类的东西。
但到五阶玄华境后，修士自我存在的概念才扩张到了体外的玄华上，身体上彻底地走向了非人化。
“人，或者说各种多细胞生物，似乎也可以看成是一个由无数微生物放弃独立意识进化而来的泛意识存在？”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武道七阶可能存在的滴血重生，有没有可能通过类似的方式实现？”早在踏足莽荒界以前，白墨就已经开始探索起了其它道路上七阶的可能性。
只不过在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折腾出来天地人神鬼这套更为繁复的五仙理论。
……
“吃……”凛不清楚白墨在想什么，但它却很清楚只要离开白之月，甚至是离开白墨的身影十步，都有可能被贪婪的同类像点心一样吃掉。
“试试这个。”白墨毫无征兆地变出了一个光团，然后拍进了那坨天蓝色的半透明胶体当中。
“天命系统初始化完成，现在开始启动……”一个白之大地内无人不知的冰冷声音骤然响起。
“请输入你的名字。”这是系统启动后说的第一句话。
“妮露。”凛寻思着也许应该换个新名字，去迎接属于自己的新生。
它记得现在身体的某部分，曾经参与过一个叫妮露的雌性人类死后的大脑分解，所以凛决定将自己的新名字叫这个，因为它也不记得别的。
接受过莫名其妙出现的系统后，妮露轻轻地从半空跳落到地上，它不知道那个光球做了什么，但是却发现原本虎视眈眈的同胞们，现在都无视了自己的存在，开始四散离开。
眼看只剩下了白墨一个，它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于是本能地尝试着用胶体一般的身躯，模仿起对方的面容与身段。
经过一番调整，四肢跟躯干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起来，不过当要捏出白墨的脸来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砰！”整个胶体人瞬间爆炸，碎块飞得到处都是。
白墨这才发现面前的笨蛋都干了些什么。
“别变成我的脸，你还承载不起。”
散落一地的天蓝色碎块缓缓蠕动、聚集，很快又变回了一团，这次它学乖了，果断地将脸留白，只模仿出背后的长发，一蹦一跳地玩得煞是开心。
……
“分析完成，姓名：妮露，处理方式：目前与幼儿园学生等同，就近安排入读，完成基础逻辑与生活常识学习后，可提前进入下阶段学习。”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提醒了白墨这个家伙无论有多聪明，在此之前过的都是野兽一般的生活，人类社会的常识基本为零，最好的处理方法还是先扔去幼儿园，学一下红灯停绿灯行。
作为白之大地一切运转中枢的天命系统，此时已经发展成了一个覆盖十多亿人超巨型网络。
平日里主要通过调用网络中的闲置资源，也就是系统“玩家”的大脑中暂时空闲下来的部分，配合大量部署在白之月的光子计算机进行“思考”。
属于人类大脑的湿件处理具体的非线性问题，光子计算机硬件则提供线性运算支持。
其得出来的很多结论与其说是白墨的想法，倒不如说是网络中大部分人，在无意识时会首先选择的答案。
只是得到的答案需要先过中央思维白墨这关，假如他否决了这个答案，系统则会进行复核。
第五百八十三章 无边无际
白之大地上的每一个人，都通过这张网络紧密地连接到一起，逐渐地向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整体融合。
“大得无边无际……”被唤醒十多年前的记忆后，彻底地陷入到往日阴影当中的妮露，依然无法忘怀十年前那一天所发生的一切。
……
在被送到幼儿园的一个月后，她学会了人类社会中，几乎所有的日常生活习惯。
三个月后，她的语言能力已经跟其它的母语使用者相当，可以跟他们聊得有来有往。
一年后，她完成了小学阶段所有的学习内容，直接升上初中。
到十年前，也就是她“重获新生”的两年后，妮露在各方面的水平，都已经跟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无异。
同时也正是这个时点，人类联邦完成了从地球“战略转进”到月球的迁移工作。
作为连接到神体网络当中，几乎是最后才陷入沉睡的一个节点，她目睹了在联邦最后一艘穿梭飞船离开，地球逐渐被淹没的全过程，这成了她也许是一生的阴影。
……
阳光不断地被黑暗吞噬，以那个身影的位置为中心，白雾在疯狂地向外涌出。
妮露看见自己昔日的“同族”，被白雾一个一个地像萝卜一样从泥土中拔出。
它们跟自己一样，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外在身体，只留下核心真正属于自己的一小团物质。
浑浑噩噩的泛意识们，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前，就被无处不在的白雾给催眠了。
接下来是在妮露看来，最为可怕，也是最为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层白雾用跟自己以前，向外同化其它微生物一模一样的方法，将所有泛意识蜕下的外壳给“吃”掉，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一个细菌都不留地全吃掉了！
成百上千的泛意识，它们蜕下来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身体，全都变成了它的一部分。
一个外来的搅局者，将整个星球上的微生物扫荡一空，代替泛意识们成为了微观世界真正的主人！
在这一刻她感到有些窒息，有些喘不过气来，因为感知所到之处，全部都是那个自称“可以是”自己同类的存在。
她被对方的身体包围了，淹没了……天旋地转中，妮露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来到了虚拟现实世界。
……
“妮……露……！”小猫妖的一声大喝，终于是把妮露从回忆的泥潭中给拉回了现实。
“抱歉，我又想起那天的事了。”
“别想那么多了，看我还原喵喵拳！”林香兰从少女形态重新化为一只小猫，也不管原来身上穿着的连衣裙掉在地上，直接就扑向了面前的天蓝色人形，用两只猫爪不住地搓着对方的脸。
妮露的脸在猫爪的肆虐下，像水球一样不停地变形，时而椭圆，时而三角。
“好点了没有。”折腾了好一会儿以后，小猫邀功一般问道。
“好了好了，再不好连人形都被折腾没了。”她一把抓起小猫。
一旁的林跃动全程懵逼，他把技能都点在变形灵术的开发上了，对于怎么安慰人完全是一窍不通。
不过他也曾经听说过妮露的经历，大致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那一幕如果换成是人类角度去看的话，就有点像是出现了一个魔鬼。魔鬼当着她面，连酱油都不点地生吃掉了地球上的所有人，然后被吞食掉的血肉，还形成了一片将她淹没的尸山血海。
遇上这种噩梦，任谁都要被整出点心理阴影。
……
“我要上班了。”
“又是去陪那群熊孩子玩？”香兰问道。
“我挺喜欢小孩子的。”
“我有些怀疑，你真的不是人吗？”小猫不依不挠，“怎么比人类都还要喜欢他们的幼崽，还选择去幼儿园上班。”
小猫妖对小孩子一点好感都没有，因为每次靠近他们，都会因为长得太可爱而被追着撸。
在无法伤人的情况下，林香兰只能选择有多远躲多远。
“这次我要跟着你去看看，我已经能变人了，他们肯定不会再来撸我！”猫妖再次施展化形灵术，变身青春无敌美少女。
变身后的林香兰，再次回到了一丝不的状态，大摇大摆地走着，丝毫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长久以来作为一只猫，她从来就没有什么穿衣服的习惯。
“衣服……”林跃动双手捧着刚掉在地上的连衣裙，双眼闪烁的目光暴露了他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
“哦。”林香兰十分平静地接过了衣服，就在两人面前毫不在意地穿了起来。
……
三人毫无阻拦地走进了幼儿园。
保安、门卫这两个职业，在系统全面铺开了以后，就已经彻底地退出了历史舞台，有着无处不在的系统，也不存在什么想报复社会的人盯上幼儿园。
所有的罪恶说到底犯罪主体都是人，当每一个人都被系统控制住了以后，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犯罪问题。
“动动，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林香兰若无其事地喊起林跃动的小名，仿佛刚才的一幕完全没有发生过。
“洗面奶……洗发乳……洗面奶……洗发乳……”林跃动还在神游天外中，嘴里念念叨叨着什么。
“十万伏特！”少女指尖甩出一道电弧，直插对方后腰。
“啊啊啊！”微弱的电流，恰到好处地打消了所有的欲念，瞬间陷入贤者模式。
“我小时候吗？我爸是个赌鬼，还爱喝酒耍酒疯，我妈也是天天打麻将到很晚才回家，从小到大，几乎都是我一个人过。
所以我现在挺羡慕他们的，永远有人关心。”林跃动指了指教室里的孩子。
“他们不也没有父母吗？”
白之大地经过十多年的不断调整，推行的政策从最初的父母持证“上岗”，到现在索性是将所有孩子都交由专业人士统一抚养，让子代与亲代彻底脱钩的过程中，社会的思潮经历了好几次的变化。
PS：偶尔PY个书，《超神进化》，感觉算是现代修真流？
第五百八十四章 继承
早在落实了由出生到死亡的新保障制度不久，便开始有人思考，现在还要去生孩子的意义。
社会全覆盖保障的背后，是遗产概念的消失。
系统提供给每一个人足够的生存要素，工作、房子、教育都实行配给，但作为代价，他们的下一代无法从自己的亲族手上继承任何东西。
当一个人死去以后，除去少量私人的纪念品外，其它的财产都会被全数收回，而不再是像以前那样由亲属继承。
……
另一方面，阶层固化也好，豪门大族的出现也好，全部都是植根于继承权的存在，上一代积累起的优势，被后辈全盘接收。
在一代又一代人的累积下，强者越强，最终跟其他人拉开了一段永远无法逾越的差距。
只是在失去了继承权这个基础以后，建立在其上的一切概念也都随之崩塌。
而这点也正是地球上的高层，毫无留在白之大地念想的一个重要原因。
打拼了一辈子的东西，在身后全部要充公，一点都不能留给后代，这样的社会太难让他们接受了。
……
没有了需要被继承的家业，也没有了靠子女养老的需要，越来越多人开始选择放弃自己去养育小孩的想法。
因为这个漫长过程实在是太折腾了，太累人了。
人生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为什么要将时间浪费在痛苦上呢？
……
事情开始于小部分新家长。
他们因为缺乏抚养孩子的能力，在父母适当性考试中考得太差，进而失去了子女的抚养权。
不过很快，这些不合格的父母却发现，自己在失掉抚养权以后，反而是活得更加轻松了。
系统监管下的托儿所，几乎集中了社会上所有真心喜欢小孩的人，况且有着无处不在的监督，也不存在什么虐待的可能，除了管理上军事化了一点以外，孩子活得比由什么都不懂的父母照顾还要好。
而自己虽然失去了抚养权，但仍然保留有探视的权利，隔三差五还能去见个面，完美实现“云养娃”。
甩锅的快乐通过社交媒体，很快就被这帮没有责任感的家伙传播开来，在引起巨大争议的同时，也引来了更多人的模仿。
至少在少数人的想象中，跟以前送去全寄宿学校也没多大区别，一样的一周见一次，有系统关照还更放心，顶多就是送的时间早了点。
到后来，系统直接制定规则，以法令的形式开始统一的教育计划。
根据计划，所有的新生儿将由国家安排的专业机构进行抚养，包括后续的教育环节，全部由系统进行统筹安排。
生身父母除去每周两次的探望时间外，不再拥有其它的影响权。
……
原本这样一个反人性的条例，会在社会中激起大多数人极为强烈的抗议。
毕竟灵潮中长大的一代人，接受的还是相对传统的价值观教育，在有条件的情况下，由父母养育子女仍然是绝对的道德正确。
父母抚养子女，等年老以后由子女赡养父母，是社会千百年来最为朴素的逻辑。
不过极为罕见地，白之大地的民众这一次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抗拒，许多人还对这个决定表示支持。
……
当然，这些异象的背后，其实都有着白墨的推波助澜。
将所有人连接到一起的神体网络，虽然此刻也还有着他进行理想社会实验的初衷，但现在它的核心功能，已经让位给了对抗道化这个最大的难题。
借助神体网络的传播，白墨将道化对自身情感与人格侵蚀的压力，有意识地部分转移到了其他的节点上。
于是具体表现在白之大地的社会上，就是大多数成员一些人性本能的减少，进入“贤者模式”，执行纯理性利己主义思考的逻辑机会增加。
白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道化之力的转移分量，以确保网络中的普通人不会被瞬间抹去人格，而是以一个极为和缓的速度被道化，正好能跟自然寿命的流逝速度相当。
当节点的生命结束之时，便是彻底失去情感，化为一台无欲无求的机器之日。
……
“照这么下去，以后或许真的就没有家庭了。”听完“妹妹”的话以后，林跃动突然感觉细思极恐。
醉心于自己世界的他从来就没想过结婚，更没想过要孩子，平日里根本不关心这些社会问题，现在却是越想越心惊。
“我记得很多年前看过一本书，书里说人类组建家庭好像是为了互相合作，一起养育下一代，因为光靠母亲一个人去养太吃力。
现在连孩子都不用养，也不需要什么利益联姻，那家庭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家庭没有以后，一夫一妻制也是时候退出历史舞台了。”
“你的脑洞开太大了吧……”林香兰不禁吐槽道，“说了那么多，结果最后得出一夫一妻制退出历史舞台，看后宫片中毒了？”
经过十多年的熏陶，香兰这只小猫已经摆脱了动物逻辑，几乎是全盘接受了属于人类的价值观，认为一夫一妻制才是正常的设定。
特别她代入的都是现代人类女性的角色，更是对此不能再同意。
“不，我说的一夫一妻制不存在，是指夫妻关系本身不复存在，人类没有了任何结婚的必要跟理由。
你想想，人为什么要结婚？
有些人是为了要养孩子。
有些人是为了利益，为了向上爬。
有些人是为了要一个长期的保障。
……
可现在这些都不需要了。
孩子不用养。
利益不需要争，不需要也没有了富婆跟大款傍。
保障有国家养到死。”
“你是不是突然哲学家附体了，看你身上也没几两肌肉的样子。”
“突然有感而发。”
“说实话，刚刚我还以为你不是你了。”
“我一直是我。”
……
妮露看着两人从哲学争辩，慢慢地又变成了打情骂俏微笑不语。
只是她也感觉，刚开始说话时的林跃动，似乎少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但缺少的时间就那么一刹那，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第五百八十五章 道
“这里真是我等死宅的天堂呀。”打情骂俏到最后，林跃动惬意地伸起了懒腰。
“不用出门上班，有个不用打扫的狗窝，没有催着结婚的混账亲戚，甚至还能一天只吃一顿饭……”
得益于虚拟现实技术的高速发展，相当一部分的工作已经完全可以在虚拟办公室内完成，很多人压根不需要到传统意义上的办公区域上班。
借助系统网络的链接，只要眼睛一闭上，就能进入虚拟办公室跟合作的同事见面，日常的事项也大多可以在虚拟世界完成。
无处不在的、被彻底改造过的微生物，充当了同样被改造过的人类他们摄入能量的媒介。
阳光中的能量被微生物储存起来，通过呼吸进入到他们的体内，再以特殊的共鸣方式将能量扩散到全身，直接合成三磷酸腺苷供身体使用。
跳过了植物光合反应生成有机物，然后再到人体消化吸收的过程，极大减少能量中间商的损耗。
当然这只能让人感觉不饿，实际上仍然缺少诸如像蛋白质、无机盐这些成分，需要靠进食补充，但也已经是为整个社会节省了超过百分之六十的粮食消费。
……
“要是你不思进取的话，这里确实是天堂了。”林跃动的“妹妹”吐槽道，“像猪一样地被养着。”
“宰了我也没几两肉，有什么好养的。”
“到底为什么能有这么好的日子呢？”饱食终日的少年，再次哲学家附身，思考起这个严肃的问题。
他也经常会疑惑，这个国家的福利实在是好得有些过分，相较起这一辈子无忧的生活，什么个人财产上限、身后遗产全数充公都太虚幻了。
配给制社会，绝大多数奢侈品也已经停止了生产，想花钱都花不出去。自命死宅的他，也从没想过下一代的事，更别说什么遗产了。
“当年那些有钱人有那么多的钱，一年下来真正消费的其实也是那点，根本就是十辈子都花不完。
剩下的都在搞什么投资、钱滚钱，可这一直到死都不停的钱滚钱，除了让数字更大些，对自己的生活到底有什么意义？
到底是钱强迫所有宣称持有自己的人，去为手上钱的增殖而一生劳碌，还是人主动地为赚钱而奋斗终生？”
学生时代就在白之大地生活，几乎没体验过以前被资本强权支配一切时代的林跃动，整个人的价值观都偏向了新社会。
所以他很难理解十多二十年前，自己仍是真少年的那个时代，为什么会有人为了钱啥都能干得出来。
……
“你听说过圣临教吗？”听到林跃动的疑惑以后，沉默许久的妮露问道。
“在网上好像看过，鼓吹什么万物一体理论，所有人都是神体的一部分什么的，之前在网上还传教传得沸沸扬扬，也奇怪居然系统没去禁这玩意。”
“他们给出的解释是，万物本应一体，你会不会对自己的手臂不好？”
“当然不会，我又不是变态，喜欢虐自己。”
“我怎么看你是M兮兮的，浏览记录里一堆被脚踩的图。”林香兰适时补刀。
“……”
现场气氛一度尴尬。
“咳咳，按照圣临教的说法，我们的系统正是神体的框架，所以它会对同样融入了系统的我们好。”妮露继续说道。
“可系统不是当年的那个人向全世界宣告的吗？”林跃动还记得那个挑战全世界的宣言，还记得那场六月飞霜。
“他也变成了系统的一部分。”
“那圣临教教主实锤是他了没跑。”
“不是。”
“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圣临教徒。”
“……”林跃动已经忘了自己今天是第几次无语。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从不强迫其他人相信。”妮露轻轻地搂住面前的少年，让他的头埋向自己刚刚长出来的沟壑。
作为一个微生物泛意识，她可以像一团水一样，随意地改变自己的体型。
“接到共感邀请，是否同意。”突然被“水”淹没的林跃动，接到了来自对方的邀请。
“同意。”
随着无数感官信息的传递，他“看”到了妮露眼中的世界，那是一种无法言表的感觉，自己像是凭空多了亿万双眼睛，从无数个角度去观察身边的一切。
哪怕是一团空气，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化作一片博大得难以想象的原子星云，而自己则在不断地坠落到星云中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仅仅是几秒钟，林跃动就发现自己已经迷失其中，甚至有些缺氧晕厥的错觉。
要处理的画面信息太多太多，他的大脑本能地启动了保护模式。
“放开他！”林香兰一把将自己的哥哥夺过，拼命地摇晃起他的身体，试图将他从噩梦中唤醒。
“他不会有事的，我只是让他看到了真实世界的冰山一角。”
“冰你妹！我就知道他在惨叫！”小猫妖气呼呼地骂道，要不是平日里三人关系挺好，而且自己真的打不过对方，她都有上去打这团史莱姆一顿的冲动了。
……
“小兰，我没事。”醒转过来的林跃动，按捺住想要咬“人”的小猫后，深深地看了妮露一眼。
“我想问一个问题。如果刚刚我继续坠落，到最后会怎么样？”
“彻底失去自我，成为圣临教的圣灵，真正与神体合二为一。”
“这么说来，你对圣临教的信仰也并不是那么的忠诚？”林跃动十分诛心地问道，他从妮露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不对劲。
“我们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宗教，也不会有什么狂热的信仰跟传教欲望，用你们容易理解的说法，神体更像是传统华国文化中所说的道。
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道的一部分。”
“太玄乎了。”林跃动一时间还有点难以接受这些说辞，作为一个从小生长在无神论社会的人，他天然地对所有自称宗教的东西抱有戒心。
特别是历史书上，在他出生前的几年，神权帝国迈索国，才刚刚被当时的华亚联邦給一战灭了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