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仪式
走出阖烟大楼后，外面的场景给他们的感觉，就是两个字，荒凉。
这周围一带，大多的房屋都被拆迁了，因为距离市区实在太远，地段实在不怎么样，导致市政府的再开发计划这些年一直找不到开发商来接手。这座大楼是这周围唯一没有被拆除的高楼，除此之外，大多都是一些荒地，建筑废墟等。什么超市，便利店，饭馆根本不存在，也找不到一辆共享单车。
“当年阖烟大楼为什么没成功拆除有好多说法，大多都带灵异色彩。据说拆迁商还找来过高僧，结果高僧因为泄露了一部分天机，当天晚上就圆寂了。最后拆迁就耽搁了。”王凡走在荒凉的道路上，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地平线，说道：“后来开发计划也是因为各种原因一再搁置了，这里也彻底荒废下来，就连进城打工的外地人也很少选择这座大楼的房子住，毕竟距离公交车站太远了。”
梅月也点点头，说：“那是，出去买个菜，都要走好几公里的路。”
这里没有一个正规的停车场……也不需要，没有多少人会将车停靠这。四个人走到林森的车子前面，随着林森打开车门，大家都迅速进了车子。
“好，走吧。”
在车子里面，梅月也依旧不忘记补妆。看着她兴致勃勃地涂口红，坐在她旁边的王凡不解地问：“我们现在是去吃饭，你到时候准备把口红也吃进去肚子吗？吃完饭不照样还是要补妆？”
“你懂什么，这家叫天竹的连锁餐厅还挺有名的，我当然得趁着上菜的时候拍照片发朋友圈啊。听着啊，我发朋友圈之前你们都别动筷子啊。”
抹完口红后，梅月又抿了抿嘴唇，满意地照了照镜子，说道：“嗯，佳佳给我种草的这个迪奥的色号还真蛮不错的。”
林森一边开着车，一边笑着说：“梅月，你的初吻对象不是jojo，是ko no迪奥da！”
坐在副驾驶座的金超差点没拿稳手上的手机，说道：“咳咳，林老大，我们又不是在b站直播，没必要老刷jojo梗吧。”
王凡叹了口气说：“当初团队就我和林老大的时候，我们倒是想在b站直播，但我们这种打擦边球的不容易过审啊……其实如果直播火了，我们就转型做点大众一点的直播，比如恐怖电影和游戏的解说，这个不那么容易被查水表。”
“不不不，”林森却是了瞥了瞥手指，说：“那可不行！我们惊悚一刻这个直播团队绝对不能挂羊头卖狗肉！各种凶宅，闹鬼地点的第一线直播，是我们主打的品牌！往大了说，就是企业文化！”
“嗯……才四个人的团队，企业文化也太远了吧……”
“说到这里，”王凡忽然产生一个想法：“要不要把那个叫谢若妮的观众拉进我们团队啊？她长得挺漂亮的，我们团队可以再多一个美女来吸引一下眼球……”
梅月顿时不乐意了：“什么意思？我不够好看吗？”
车子在行驶了两公里后，路面上才开始出现往来车辆，街上的店铺才开始多了起来，并出现了第一个信号灯。
林森停靠在红灯前，朝着旁边看了看，此时金超正在拿着手机看一部剧。
“这是爱优腾哪一个视频？”林森随口问道。他印象里面追剧是梅月的专利，金超平时更多的是打游戏和看游戏直播，追剧只追过《权力的游戏》。
“人人视频。这个是奈飞拍的《死虫》第一季。”
“奈飞？拍《纸牌屋》的那个？”坐在后座的王凡看了过来，一眼看到此时金超手上的手机视频上，是一个白衣飘飘，容貌绝美的女子。
“唉……这个是母紫衣吧？这个造型很好看啊。”
“是挺好看的，《死虫》第一季当年讨论度挺高的，不过我当时没看，”金超暂停了视频，解释道：“我是前两天无聊，在抖音上面翻到这部剧的一个片段才来看看的。”
“这个造型还挺好看的……不过母紫衣现在已经退圈了吧，有小道消息说她其实已经自杀了，还有说她去国外嫁了个老男人。”
梅月立即露出厌恶的表情，说：“母紫衣这个女人死了最好！我当初可是李寒衣的粉丝，李寒衣肯定就是被她杀的！她爹妈都是有钱人，手眼通天，才让她没受法律制裁！我当初还用为的微博号给她p了个遗像，祝她早日升天！金超，你也太没品位，看一个杀人凶手的剧？”
“我又不混饭圈，”金超平素只在steam上玩游戏，从来不玩微博，极少关注娱乐圈的事情，虽然当年母紫衣的事情闹得挺大，但他也没去多理会，“就是觉得这个造型挺好看，剧也蛮精彩的，所以就看看嘛。这是奈飞第一次和中国合作拍的恐怖题材电视剧。我看了两集感觉不错，大概是因为没有在爱优腾播吧，没什么热度，豆瓣打分的人也很少。”
“我觉得……说母紫衣是凶手会不会太武断了啊？”握着方向盘的林森看着眼前红色信号灯的倒计时，说道：“我妈看过母紫衣的综艺节目，我陪她看过两期，母紫衣是门萨俱乐部成员，智商应该是很高的，真要杀人，应该会更周密计划吧。何况杀人动机我觉得也不充分啊，多大仇啊，至于么？”
“林老大，你是馋人家身子才给她说好话吧？”
“滚！”
林森这个团队虽然人少，但向心力和凝聚力还是很强的，就如同是一个家庭，而成员们也都很尊敬他。平时也挺没大没小，什么话都可以说。
他希望，他们这个团队，可以真的做大做强，成为真正的网红。不过，说实话，真要到了那一步，成员之间的感情，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纯粹了。
如此想来，他的心情，还是有几分矛盾的。
……
“林老大，我有个问题，其实一直都想和你说了。”
来到餐厅，点了菜后，王凡用相当肃然的神色对林森说道：“虽然说是直播，但其实也有很多办法……我的意思是……”
林森很少看王凡那么吞吞吐吐，露出疑惑神色。一直在用手机看剧的金超也抬起头来，想听听王凡怎么说。
“我就直说吧。”王凡清了清嗓子，说：“我们有必要做得那么认真，完全一丝不苟地执行……网上流传的阖烟大楼见鬼仪式吗？”
“嗯？”梅月愣了愣，说：“王凡，我们不是请了观众来监督吗？”
“观众嘛，多花点封口费不就行了？”
“封口费是额外支出。”林森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而且我们要看的是长远。我们是正好赶上了这次网络投票的东风，而且难得的是这次投票很出圈，抖音，b站，贴吧都有不少讨论。最近就算是游戏区主播在直播的时候都有人提及这次投票。若非如此，我们惊悚一刻直播间的关注人数会增加那么多吗？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更多是凑热闹来的路人，不是我们的死忠，所以我们不能冒风险，不可以出错，不然增加的关注数会迅速下降，甚至死忠粉都有可能流失。”
“但是，我总是觉得有点瘆得慌……”
“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有鬼的！”林森对此却是极为笃定：“我们都是小时候上马哲课，学习过唯物主义的！还是按照原计划，打擦边球，给观众制造一种鬼魂来了的错觉，但戏必须做足！”
第三章 前夜
这个直播团队虽然平时可以没大没小，但关键决策问题，都是林森拍板的。所以平时无论什么时候，大家都是称呼他老大。
“嗯……”梅月一听林森这么说，就知道事情算拍板了，继续低头看促销打折的化妆品了。
金超则多少有点意外，在这个团队里面，王凡算是和林森最早一起干的二号人物了，素来林森的话他都是说一不二，很少会对其提出质疑。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话，的确也是王凡来说最合适。
“那……行吧。”
王凡了解林森的性格，所以没再劝。
为了化解尴尬，王凡拿起了手机，却是发现金超发来一条微信。
金超的微信内容是：“我理解你，这大楼，我记得我们几个刚进去的时候，就有种很诡异的阴森感。尤其是电梯那面镜子。”
王凡想了想，回复道：“算了，林森既然坚持，那就搏一搏吧。”
梅月看得出气氛还是有点怪，于是连忙拿起手机屏幕给所有人看了一眼，说：“你们看，这款口红色号你们感觉适合我吗？”
“嗯，”林森一个单身钢铁直男哪里懂什么口红，说道：“看着和你之前买的色号差不多啊。”
“老大……你这个样子将来找得到女朋友吗？”
“这个嘛，”王凡放下手机，说道：“老大应该属于是凭本事单身。”
“我说你们这么会说，要不我们改成直播相声算了吧？”
……
晚上吃完饭，大家都喝了点酒，车是开不成了。结果，还得徒步回旅馆。
虽然林森口口声声马哲，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但在不直播的时候，他也不想住到阖烟大楼里面去。
进入旅馆后，林森扶着稍微喝多了一点的王凡，苦笑着说：“明天就要开工了，喝那么多……”
忽然，他无意中看到，不远处的电梯口，一个女的走入了电梯内，随后电梯门缓缓关闭。
“嗯？”林森只感觉，那个人怎么那么像之前视频通话过的五名观众之一的谢若妮？
“不会真是她吧？”
电梯缓缓上升着。
谢若妮此时手上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外卖。
谢若妮来到二楼，走入靠近消防梯的一个房间，敲了敲门。
门开了，站在门口的赫然是董邪。
“你？”谢若妮见到董邪，大吃一惊：“你怎么会来？”
董邪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朝着她身后的走廊仔细注视了一番后，说道：“先进来。”
房间内，还有这个血字其他的执行人，赵启山，唐云，吴辉以及仇风。
谢若妮将外卖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外卖小哥一个劲给我道歉，说送晚了。其实也正常，这里地方太偏远了……董邪，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开始就准备来的。”董邪打量了一下房间，说道：“你们不住一楼？”
谢若妮则回答道：“这里距离逃生梯很近，一开门走几步就到了，和一楼也差不多吧。这里的旅馆太破了，待在一楼我怕防盗方面不够安全……刚才下楼的时候，我还看到一楼大堂有几个纹身的人在那抽烟。”
“那好吧。”董邪刚要说什么，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刚才是从楼梯上来的还是电梯上来的？”
“电梯……这，这里距离血字执行地还远着呢，而且血字明天才开始，没必要那么小心吧？”
董邪又气又急地对谢若妮说道：“血字任务期间，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只有回公寓，才是绝对安全的！不许再乘坐电梯了！”
“好吧……都听你的。”
过去谈恋爱的时候，谢若妮一直是性格强势的一方，决定的事情很少改变，这样的性格也让她在决定分手的时候甚至也一句都不解释。可是现在，她半点也强势不起来，为了生存下去，以及最终实现治愈父亲的愿望，听经验丰富的董邪的话想来是不会有错的。
“董邪，你现在也一样接到了新血字啊，”不过，谢若妮还是有些担忧董邪：“你注册了那个自杀网站后，过几天就要去执行那个血字了。说实话，这种网站本身，就可以报警了吧？”
“报警没有任何用处。”董邪摇摇头，回答道：“你先别操心我的事情，你已经有幽明镇血字的经验了，这个血字难度会比幽明镇低一点，所以别太紧张，但也不能懈怠。好了，先吃饭吧。”
董邪目前的确很为新血字操心。新血字中，他已经成功报名，即将参加一个由那个神秘网站举办的集体自杀活动，网站的说法是……会将所有自杀者，引渡去极乐国度。难道是所谓的死后世界？那不就是地狱吗？难道这和第三个地狱入口有关？但血字指示却丝毫没有提及。
如果谢若妮没有去幽明镇，这就是她的第一次血字，而且这次血字是全新人阵容，难度应该会比较低。可是，董邪隐隐担心，谢若妮执行了一次血字，会不会导致难度有一定提高？他对谢若妮误入公寓始终很愧疚，希望做出一定的弥补。
仇风看着这一幕，对距离他最近的吴辉低声说：“看这两个眉来眼去的，如果这里没有我们，恐怕现在直接就滚床单了吧？”
吴辉冷冷扫了他一眼：“你爹妈当年如果没有选一个错误的时间段滚床单，我们现在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再多说一句，我就在恶灵动手之前先一步送你去见阎王。”
“你……”仇风想发怒，但他也知道这样没用。包括董邪在内的其他人都对他恨之入骨，说实话，不弄死他，未必没有执行血字的时候多一个炮灰吸引恶灵攻击争取时间的想法。
董邪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说道：“你们进入公寓，我是有一定责任的，所以我会为你们提供援助。但是，不要过分依赖我。”
“董，董邪，你就拜托一下秦子远吧？”
赵启山当年是董邪寝室里面和他关系最铁的一个，此时急切地拍着胸脯说：“大家都说，你现在是他面前的大红人啊。”
“秦子远这个人公事公办，要入他法眼，要么智慧超群，要么有足够体魄。”
“董邪，我们当年是老同学啊！”赵启山都听腻了董邪这话，“他之前身边几个老人都死了，现在都说你是他的第一心腹了啊！引荐几个人给他，又不难？”
董邪苦笑一声，秦子远现在对他肯定还戒心未去，上次那顿饭就充分说明了一切。这些人全部都是他大学同学，其中一个还是前女友，等于形成了一个以董邪为首的小团体。秦子远现在本就因为那条发错的微信对董邪有猜忌，他再引荐这几人让秦子远纳入麾下，后者肯定会加重这种猜忌心理，认为董邪是要和他一样结党了。在秦子远看来，这些人全部死在血字中，恐怕才是最好。
“莫远会义务帮助每一个住户的，你们联系他也一样。”董邪又补充说道：“他也是完成了六次血字的住户，不必担心他的经验和能力。”
接着，董邪就开始仔细和众人商讨明日血字行动的一些之前也一度反复商讨过的细节问题。每一个人都看得出来，董邪那么上心，亲赴第一线，很显然是因为谢若妮。每个人都知道当年是谢若妮甩了董邪，如今看来，董邪明显是余情未了，心中都存了一定要撮合二人的想法，如果撮合成功，董邪也许会出于感激更尽心帮他们。
谢若妮忽然看到手机来了微信，分别是赵启山和唐云发来的。
“谢若妮，你还犹豫什么，他显然是为了你这个前女友来的，如此好的前男友有几个啊？你们就复合了吧！”
“谢若妮，你们真要破镜重圆了，退一万步，你即使不小心日后有不测，但董邪可以活到最后，他还能不许愿救你爸爸吗？”
第一条赵启山的微信谢若妮根本就直接无视，但是看到第二条唐云的微信，谢若妮却愣住了。
随后，是吴辉发来的微信。
“这样吧，等会我们几个出去，就留你们在这。你把握一下，过了今晚，等回到公寓，有阿凝在，恐怕就未必有机会了！”
第四章 梦
谢若妮刚才也只是大脑恍惚了一下，很快回复神智了。结果前面两人还好，吴辉居然更绝，这种信息都能发出来？
她自从和董邪分手，就没有对此产生过任何后悔，即使现在也一样。她骨子里追求极致，若不是全心全意爱着自己，她宁可不要，绝不会自轻自贱。更何况她清楚董邪对阿凝的感情，即使她有这个意思，他现在也断无可能回头了。现在的董邪，对自己仅仅只是出于同情和愧疚而已。
她迅速回头，狠狠瞪了吴辉一眼，然后就回过头看向董邪，说道：“董邪，你晚上快点回去吧，这里距离公寓距离也很远，你回去晚的话，阿凝会担心的。”
“我……”董邪一时不解谢若妮为什么会有这个反应，“可是我来也才没多久……”
“你先回去吧，就像你之前说的，这里严格来说也不能说是安全。”谢若妮了解董邪的心思，可是，她不希望自己成为董邪的心理负担。董邪或许认为自己进入公寓是他的责任，但她没有利用这一点来让董邪为自己全力提供支援的意思。毕竟，他们彼此相爱过，让董邪过多介入她的血字，他也会有危险，“如果有什么要讨论的，视频通话也是一样的，你也不可能和我们一起去血字执行地点不是吗？”
“谢若妮，你别这样啊，”吴辉急了，觉得是自己发的信息太过火了，连忙劝说道：“就算你不需要，我们也需要董邪的支援啊。他……”
“他又不可能跟我们一起执行血字，现在无非是确认强调一些之前就讨论过的内容罢了。”
谢若妮的表情无比坚决，这让董邪想起了当年分手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神态，甚至从头到尾也不愿意解释一句分手的理由，不愧是典型的摩羯座性格。在这一点上，和董邪恰好相反，双鱼座的他对人生从来没有太多奢求，幼年时期母亲的死，学生时代父亲继母殒命的车祸，让他很清楚人生注定是残酷的，而人最终对残酷，也只能选择接受，而不是改变。
“好，我知道了。你保重，谢若妮。”
董邪知道，她真的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她下定决心的事情，绝不会改变，而无论结果如何，也不会后悔。
既然她如此选择，董邪决定尊重她。
……
而此时，在上面的楼层，林森此时已经洗完了澡，走出浴室。王凡这时候正在外面等他，看他出来后，也带上洗漱衣物准备进去洗澡。
“王凡，”林森提醒道：“这里面的毛巾不要用，用我们自备的。毕竟不知道都有哪些人用过，我也信不过这旅馆的消毒措施。”
“哦，好。”
林森总感觉王凡有些心不在焉。
“嗯，林森，”王凡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过头来，说：“你买的苹果是不是太多了？”
林森正打算躺到床上去，听到这里却是愣住了。王凡即使私下里也一般会称呼他为林老大，而直接叫林森，那是很少见的。
“我们买的苹果本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所以买得比较多啊。没事啊，用不到的我们可以直接吃掉啊。”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苹果我们当然是可以吃掉，但是，林森，为什么你要说是‘以防万一’呢？”
林森听到这里，觉得王凡的话很不对劲。
“我，我说的有什么问题？”
“你和我们说什么唯物主义，无神论，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买多少苹果都是一样的吧？你所说的万一，是哪一种万一？”
林森愣住了。
“你潜意识里面觉得会出现什么万一的情况对吧？你并不是那么坚定不移地相信唯物主义和无神论。”
说完后，王凡就走进浴室，而林森则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王凡到底是怎么了？
自从开始做灵异直播以来，王凡就一直跟着林森，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这一次，自从第一次进入阖烟大楼，王凡就情绪不太对，尤其是看到电梯里面的镜子的时候。
王凡的父亲是一个入殓师，也就是专门为遗体化妆的。或许因为这样，王凡说他的身上阴气会比一般人更重一点。
林森思索了许久，难道王凡真的感应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但随后，林森就知道，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这次直播，无论如何都必须成功，万万不能有失。
他本来想躺床上看一下手机，但是现在，却是已经没有了任何兴致，直接就躺在床上入睡了。
结果，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中……不知道过去多久，他的意识告诉他，他现在回归到了阖烟大楼内。
他在梦里面，意识出奇地清晰，同时甚至可以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这种感觉很怪异，因为过去，无论梦境内容有多诡异反常，在做梦的时候他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是在梦境中。
他抬起手，按下了电梯。
电梯的门轻轻开启，然后，他看到了电梯里面的镜子。
他缓缓走入电梯，随着电梯门关闭，他的视线却注视着镜子。
突然，他在镜子里面看到了一只黝黑的手，搭在了他的左肩上！
下一刻，他就立即醒来！
醒来后，旅馆房间已经一片漆黑。
梦的内容太逼真了，他到现在都感觉到心脏狂跳着。
镜子……镜子里面，肩膀上忽然就多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感觉有点黑……
他拿过床头的手机，发现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然而在睡梦中他感觉没过多久啊？怎么就睡了那么长时间？
他只好继续躺下去。骤然醒来，只感觉眼皮依旧很沉重，但是，内心却是充满了强烈的恐惧，在这黑暗中，一时间又不敢入睡。
他自我解释，是王凡的反常，才导致了他开始胡思乱想。还是快点睡，今天晚上是要熬夜直播的，得要好好休息才是。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后，他又重新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他的意识进入了一片混沌。但不知道过去多久，意识忽然迅速变得清晰了一些。
他发现自己坐在了一个房间，那正是他准备购置柜子和梳妆台的那一个。
他感觉到非常不可思议。
他应该……的确……是在做梦吧？
眼前的一切总感觉很真实。但他清晰知道，这肯定是梦境。
他看着那个梳妆台。
梳妆台的镜子前面，摆放着一个苹果。
那是一个红彤彤的，相当大的苹果。
他走到了苹果前面，坐在了梳妆台前。
他盯着眼前这只硕大可口的苹果。
他缓缓拿起苹果，但随后发现，苹果下方的桌面，有着一道醒目的划痕。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随后就看到在镜子内的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穿着一身袈裟的光头僧人！只是，那僧人的双目没有瞳孔，至于眼白！
强烈的恐惧几乎覆盖着他的内心，然而他却不能动弹。
“没事……是梦，这是梦……”
镜子里面的僧人双手合十，然后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您若及时回头，速速离去，您的阳寿，还不至于折损于此。老衲不愿再见有生灵，葬身于此……”
这时候，林森发现自己的脖子勉强还可以动，立即转了过去！
而身后……什么人也没有。
重新回过头，梳妆镜上再也没有任何异常了。
他战战兢兢将苹果放在了梳妆台上，只感觉额头都沁出了汗珠。
随后，他就立即醒来了。
这一次，他再也不敢睡着了。
他拿着手机站起来，从自己的包里面取出了两听红牛，迅速打开易拉罐开始牛饮起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背后……已经完全湿透了……
第五章 电梯
清晨。
王凡醒得很早。
家具已经在网上下了单，今天中午就会送到，得尽快回去阖烟大楼。晚上前得将直播前的最后准备完成，希望到时候不会出什么意外。
这时候，林森不在房间内。王凡对他醒得比自己更早也不意外，他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然后确认了一下手机。
林森说他现在在楼下，并叮嘱他联系那五个特邀观众。
“头总感觉有点痛……昨天是没睡好吗？”
等他洗漱穿戴完毕，走出旅馆房间的时候，金超和梅月已经等在外面了。
“你没睡好吗？”梅月一眼就看出王凡的黑眼圈，“这样，等会我帮你化妆遮盖一下吧。”
他们这个直播团队，梅月除了颜值担当，还担任化妆师的角色，保证他们在镜头前能表现出最好的状态。
“可能我心事重吧，而且好像做了噩梦，但是我想不起来梦的内容了。”
旅馆楼下的餐厅，此时林森正在一个人吃饭。这家旅馆的早餐很一般，林森也就将就着吃了。看到其他三人下来了，一边嚼着馒头，一边说道：“快坐，你们的份都帮你们点好了。”
王凡坐下来后，说道：“几个嘉宾发信说，他们保证都会在晚上六点前到。”
“嗯，这一块一定要保障。”林森拿起桌子上的一瓶农夫山泉，拧开瓶盖就喝了一口，结果水还洒在了他的衣领上。
梅月愣了愣，还来不及开口，林森就说道：“吃完饭后马上回去，等家具送过来……然后进行布置。一切流程你们都记住了吧？”
“嗯……都记住了，八点正式开始直播……”
“梅月，”林森语速飞快地说：“背景解说的稿子一定要背诵熟悉，你算是我们团队的颜值担当，说话的时候一定要保持语气神秘，卖关子，这样才能吸引路人。今晚直播间会有多少人来观看，关系到赞助商会给我们投多少钱。”
“嗯，我知道……”
“弹幕提出特殊要求不要轻易地做回应，一切听我指挥。现在很多弹幕都是口嗨的白嫖党，不能全部都理会。”
“老，老大，”梅月觉得不对劲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做直播，这些事情你不说我也都知道的啊。”
梅月当初本来也是在虎牙做网红主播的，但是现在美女主播层出不穷，想要混出头太困难。结果林森看了她的主播，感觉她的气质和惊悚一刻很吻合，就将她拉了进来。那时候这个团队刚起来，很需要一个颜值担当，时不时打一点擦边球ghs。可以说，梅月做直播那么多年，什么奇葩的弹幕都见识过，早就见怪不怪了。
“金超，”然而林森却似乎听不到梅月的话，又对刚开始动筷子的金超说：“你是负责直接摄像的，尤其是和那些邀请来的观众的互动特别重要。我们虽然已经签过合同了，但是还是要注意，直播过程中翻车是很难补救的，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我，我知道了，林老大。”
“行，吃吧，吃完马上出发。”
明明昨天林森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今天却是马上就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了，让王凡，金超和梅月都感觉到紧张了起来。
王凡在想，会不会是自己昨天的话影响到了林森呢？
……
半小时后。
重新回到了阖烟大楼前，选择了和昨天一样的位置停车后，林森走下车子。
这座伫立在一片荒地之间的大楼，本身墙体也已经极为破败，散发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明明不是第一次来，但是林森现在，却感觉到了一阵无法形容的瘆人的气氛。
昨天晚上的梦，即使是现在，他依旧记忆清晰。
“走吧。”
这时候，他们朝着大楼的方向走去。
林森是走在最前面的，但很快，其他三人都发现，他的步伐速度放得很缓慢。这和林森素来的雷厉风行的性格有很大差异。
只是，林森走得慢，其他三人也只好相应放慢了步速。
走着走着，林森本来一直保持着沉默，突然间说了一句：“当年……那个高僧，真的是当天晚上就圆寂了吗？”
这句话一出，其他三人都是有些不解，为什么林森忽然问这个问题。
“嗯……网上是那么传闻的，不过那都是九十年代的事情了，恐怕也很难查出端倪了。”数据甄选和汇总这一工作也是金超负责的，“不过，也不用太当真，很可能是以讹传讹的，林老大，你也说了，我们只是借助这次投票的热度而已。我相信网友也没几个会真信吧。”
王凡也是说道：“林老大，这次的投票明显是营销号带节奏炒作出来的。这营销号一下场，假的也能说得和真的一样。”
大家都很清楚，如果不是有营销号下场炒作，这个所谓的闹鬼地点投票不会在网上引起那么大讨论反响。这个话题本身很不河蟹，所以一度不少网站遭遇404，但无奈这个时代，人人皆可为自媒体，想要将言论彻底封禁，本身就不现实了。娱乐至死的时代，万物皆可娱乐，网友们只是需要吃瓜而言。
“林老大，现在这个时代那些无良营销号你又不是不知道，”梅月不太明白林森为什么忽然纠结这个起来，“他们说的话，十句你能信两句都嫌多。有没有什么高僧圆寂不重要，重要的是网友们当一回事就是。你，你难道是担心我们也会和那个高僧一样？”
林森记忆中，那出现在梦里，穿着一身袈裟的无瞳僧人的形象，依旧无比清晰。
不过，听这三人那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是最近看了太多营销号的文章，结果自己也渐渐被影响了。
“也是，我想得太多了。”
进入大楼后，其他人还好，王凡总感觉心头更压抑了。
无比寂寥的楼道内，在楼下的保安室，里面空无一人。这里的保安室，基本形同虚设，保安大多数时候根本不来。
随着他们进来，朝着电梯走去，林森又想起了昨天的梦。
来到电梯门口，他伸出手，按下按钮，然后，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梅月忽然觉得不太习惯，过了好一会，才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楼道的声控灯呢？”
“坏了吧？也正常。”王凡抬起头看了看，说：“毕竟这大楼都建了那么久了，这里住的人那么少，估计物业也都不怎么管了。”
梅月看着不断下降的电梯显示屏，开始担忧起来：“那……这电梯会不会有问题？我看过不少新闻，一些老公房电梯超龄工作结果出事了，这里的电梯恐怕都没人会来检修吧？”
“那走上去不成？也可以啊，楼梯就在那。”
“嗯……那，还是算了。”梅月想了想，说：“反正今晚直播结束后，我们明天就走人了，电梯出事也不会就这么几天吧。”
虽然没有声控灯，但靠手机屏幕的光芒，倒也不显得暗。
电梯终于来了。
随着电梯开启，那面正对大家的镜子也就展露在前。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这样的一面镜子的确给人种阴森恐怖的气息。
他们走入了电梯内。
林森本来想背对着镜子，但这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会回头去看镜子。
而电梯内的灯光……也一样显得很昏暗。
他凑近了镜子，然后，下意识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随着电梯缓缓移动，林森死死盯着眼前的镜子，尤其是里面自己肩膀的位置。
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结果吓了林森一跳。
王凡连忙接通了自己的手机：“喂……哦，送家具的啊，嗯，你们沿着古泰路再朝着东面移动一公里就能找到这里了。这里是有些路连路牌都找不到，辛苦你们了……”
第六章 梳妆台
挂了电话后，王凡对林森说道：“送家具的人很快要来了，我又确认了一遍，是可以七天内无理由退换的。”
毕竟买一些家具主要是为了铺陈气氛，这房子他们又不会一直租下去，等直播结束，就会直接退回去。
“嗯，”林森“嗯”了一声，说道：“不过得小心，千万别在家具上面有什么磨损。”
电梯到达了8楼。
选择在8楼租房子是大家共同的决定，毕竟听起来是个比较吉利的楼层。
“不是吧，这里的声控灯也坏了？”
林森等人没想到，这里的楼道也变得一片昏暗。楼道内没有窗户，所以现在虽然是白天，但却也是一片漆黑。
“这么暗，还真有点吓人的感觉。”梅月毕竟是女性，此时多少觉得有点瘆人。
“咳咳……做咱们这一行的，这种经历不会少，习惯了就好。”
来到房门口，王凡拿出手机照着锁孔的位置，金超则是拿出钥匙去开门。
这时候，金超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锁门的时候的经历，那时候手机突然就暗了下来。这导致他心里一分神，结果钥匙第一次居然没成功插入锁孔，而是插到了旁边。
“你快一点啊，”王凡很少看金超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送家具的人很快就要来了。”
“嗯……我知道……”
金超这次成功地开了门。
开门后，大家鱼贯而入，将灯打开。
“好了，最后再检查一下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晚上的直播，一定要万无一失。”
“嗯，不会有问题的。”
毫无疑问，他们是打算造假，营造出一副真的有鬼的错觉。但现在网友都很聪明，要造假也不容易，所以才需要选出五名观众来一起参与直播。
“我们再来复盘一下。”
拿出预先画好的楼层平面图，放在茶几上，林森指着上面的逃生梯位置，说道：“仪式开始后，第一个关键就在这里。金超，到时候就把线绑在逃生梯入口的门上面，摄像头靠近这里的时候，将线一拉，门自动关上，给观众造成一种是鬼把门给拉上的感觉。”
说到这，他抚摸了一下下巴，说道：“楼道的声控灯坏了倒是件好事，这么一来观众就更不会发现线了。”
这方面工作主要是王凡负责，这么重要的部分林森只信赖他。王凡颇为自信地说道：“就算有灯也很难发现，那线本来就特别细的，楼道内本来灯光就暗，他们看不清楚的。”
造假这种事情，他们当然不是第一次做，经验是比较丰富的。只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同，对阖烟大楼产生兴趣的人很多，事实上最近也时不时会有人来打卡发朋友圈，关注的人数量那么多，也许就会有人能看出造假的，请来的观众万一和他们配合不好，也一样有可能会出问题。一旦翻车，那么这个直播团队也就彻底完了。
“还是要考虑各种突发情况。直播一旦出状况，是没办法事后剪辑的，”林森继续指着平面图，说道：“我们的所有造假都必须建立在一个前提，不能做得太过火。网友都不是傻子，我们的一切造假都必须建立在一个……看起来像是闹鬼，但如果用科学原理也是能勉强解释的前提下。”
看这样的灵异直播，是出于猎奇心理。但无数人看到的直播，是可以无数次回放，被很多论坛反复讨论的。大家都不是傻子，如果找个人来扮演恶灵什么的，肯定有人能看出来穿帮。反过来说，如果是并不太夸张离奇的一些诡异现象，那么就很难质疑他们造假。毕竟这个直播只是到这个网上传闻闹鬼的地方直播，没有人能承诺肯定出现真鬼。再说，真要出现鬼，恐怕直播团队就要被查水表了。
当然，即使如此，网上依旧还是有无数杠精存在，就非要把你搞臭他们才开心。不过，关键在于这次直播能否取得巨大流量，如此一来，背后的资本就能帮他们控评，营销号会帮忙带节奏。网民大多都是智商感人，营销号和大v说什么就信什么。就这次直播，也已经有不少广告商和他们进行了联系，直播过程中，都还要需要不少广告植入。等成功后，广告约将会有增无减。
梅月又问道：“老大，真的不考虑准备一点假血吗？比如说是去菜市场买一些动物的鸡血鸭血？”
“不用。”针对梅月的疑问，林森则是毫不犹豫：“这样太刻意了。就按照我们之前的安排处理。即使是以后有人采访我们，也都必须统一口径，绝对不能说什么我们招来了鬼，一定要说我们自己也不知道。就是要交给观众自己去想象，自己去脑补撕逼。”
大家都沉默下来，不得不说不愧林森是干这一行多年的，很清楚观众的心理，也懂得把握分寸。
“记住，”林森伸出一根手指，说道：“现在这个信息时代，重要的永远是争议性，只要一个信息可以分成不同阵营互相争论，那么就有了流量。我们要做的，就是主动制造争议，带来流量，从而获利。”
十五分钟后，送家具的人到了。
搬运工们进来后，林森让梅月给他们倒了点水，说道：“你们几位辛苦了，嗯……这里很难找吧？”
“没关系，”负责搬运的员工说道：“那……这个梳妆台搬哪里？”
“这个房间……”
就在这时候……
林森忽然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违和感。
“你怎么了？林老大？”
王凡注意到林森的表情很不对劲，走上去轻声问道：“你对这家具不满意吗？”
“我也不知道……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你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我看你今天一直没什么精神，你要不去那边沙发坐一会，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就行了。”
“那好吧。”
林森走到沙发前坐下，在那闭目养神。
的确，因为昨天的噩梦，导致他精神一直不振。但偏偏，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本来他也想着要不要在下午睡上一会，但是又感觉似乎不太妥当。
他就这样靠着沙发，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要不就干脆睡一会吧……就睡一会……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的意识就陷入了很深的沉眠。
梦境中，他似乎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他是农村出身，他的父母都属于很迷信的那一类人，祖父母生病的时候，甚至都会去找神婆来叫魂。年龄大了后，他开始鄙夷父母的这一行为，更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离开农村，。再也不要回到蒙昧无知的家乡。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鬼神存在，都是虚假的。这在他很小的是就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但是，讽刺的是，他现在却反而在做灵异直播。
梦里面，他回到了家乡，那个就算逢年过节他也很少回去的村子。
在梦里面……村子感觉很偏僻荒凉。都那么多年过去了，但梦里面的村子，似乎还是很清晰。
忽然，他感觉到肩膀被谁碰了一下！
林森吓得魂飞魄散，睁开眼睛后，抓住了那只手。
随后他就看到了眼前的王凡。
“林老大？你，你干嘛啊？”王凡看着林森一脸紧张地抓住自己的手，问道：“别吓我啊。”
“是你啊……”
林森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手。
“现在几点了？”
“快五点了。”
“什么？”
林森大惊失色，自己睡了那么久吗？
“我去看看家具的摆放……”
来到卧室内，他看着眼前的柜子和梳妆台。
眼前的梳妆台……让他觉得和自己之前的梦境，非常相似。
他一步步靠近，仔细看着梳妆台的桌面，然后……他就看到……在那上面，有和一条划痕！
和梦里面……一模一样！
第七章 不安
“怎么了？老大？”王凡在一旁不解地问。
林森指着梳妆台镜子前的那道划痕，说道：“不是让你们检查是否有磨损吗？直播结束后这些家具都是要退回去的！”
“嗯？”王凡凑过来，睁大眼睛看了好久，才发现了那道划痕：“还真是……这个房间光线太暗了，之前我都没看到……”
然而，林森最恐惧的，却是之前的噩梦。
梦里面，镜子前面的苹果下面，有着这条划痕。
这究竟……
划痕的形状，和梦里面看到的，完全一样！
看不出任何分别……
他抬起手，抚摸着额头。
这算什么？预知梦吗？
记得小时候在村子里面，父母请来神婆的时候，还让她给自己看相。那神婆当时装模作样地摸着自己的脸庞，然后就时不时摇摇头，说了一些父母都听不懂的话。
那是什么意思？
记得那时候，因为爷爷重病，父母非但没有将他送到县医院去，而是让神婆来叫魂。记得那天晚上，他本来也早早睡了，可是却莫名地就在半夜醒了。
醒来的他，来到了爷爷的房间前，打开了一条缝隙。
那里面……正在叫魂的神婆，癫狂地在爷爷的床前手舞足蹈。
之后，他忽然记得，神婆那时候朝着门缝的位置看了一眼。
那时候，他被吓到了。那一眼，宛如是地狱的狰狞恶鬼看着他一样……
林森的手抚摸着眼前的划痕，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这时候，他开始想起王凡之前和他提起苹果的事情。
但是，直播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别的不说，如果中断直播，单单是广告商的违约金就足够他们彻底破产。
“嗯，那个，老大。”王凡接着又问：“既然你醒了，那我问一下，先把苹果放在镜子前面吧？”
“啊？”
“嗯，我是说，放镜子前面。”
林森看着眼前梳妆台的镜子，当时在梦里面，他就是从这面镜子，看到了站在他身后，那双目无瞳的僧人。
那僧人的话，到现在依旧让他印象深刻。
“放吧。”
林森攥紧了手，没有多犹豫就开口了。
“哦，好。”
王凡拿来苹果的时候，林森却是一把抓过，将苹果放在距离那划痕至少有五厘米的位置。
“听好了……”他指着苹果，说道：“从现在开始，谁都不许动这个苹果。一寸都不许动，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会和其他人说的。”
“嗯，那就好。”
他又看了一眼苹果，和那划痕毕竟有一定距离，这样，就和梦里面的场景不一样了。
“老大，你先来吃饭吧，我们点的外卖已经到了。”
“哦，好。”
走出卧室，来到外面的客厅。这时候，所有人的外卖都已经放在了桌子上。
林森坐了下来后，梅月正好坐在他对面，疑惑地问道：“嗯，老大，你那么累吗？一下睡了那么久？”
林森苦笑了一声，说：“先吃东西吧。那些特邀观众应该也快到了。”
“嗯，好。”
“林老大，我给你点的是你喜欢的酸辣粉，因为你睡着我就自作主张点了……”
“没事，”林森现在哪里还挑剔吃什么东西，解开塑料袋，就开始吃了起来。
室内的气氛，其实很紧张。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在如今网络上极为有名的闹鬼凶地，而他们则是正在这个地方吃饭。现在想想，实在是有些神奇。
金超此时打开手机查看，现在网上讨论这次直播的人也相当多。有不少人都是争论纷纷，还有人甚至在网上说，赌他们直播团队能不能活着出来。大多数人都是抱着一种吃瓜群众的心态，对今晚的直播颇为期待。
大家都在刷着手机，一想到如今他们成为了全网瞩目的中心，多少产生了很强的虚荣心。
“今晚之后，咱们应该就都是网红了吧。”梅月觉得周围太安静了，决定缓和一下气氛，说道：“真是觉得不可思议，想当年我在虎牙直播的时候，排名一直在下降，都没几个人关注我。后来出了乔碧萝事件的时候，我差点没给笑死……还颜值主播，哈哈哈哈哈……”
王凡吃了一口自己点的米线，说道：“如果那时候是你和乔大妈在线pk，说不定火的就是你了。”
“好了，别聊天打屁了。”林森接着说道：“广告植入的广告词都记住了没？绝对不能遗漏。植入得硬一点也没事，必须要记住。”
“这个是自然。”梅月对此颇有自信：“化妆品部分反正都是我来负责嘛，就是直播开始，我会把话题提到自己皮肤，然后介绍我平时用的护肤品……”
桌子上还摆放了几瓶红牛，也是这次负责广告植入的产品，林森指了指红牛，说道：“然后，我们就表现出疲劳的样子，就都喝一罐红牛，到时候一定要对准红牛拍。红牛是我们目前最大的赞助商，一定要多给特写。”
梅月嬉笑着说：“我估计到时候弹幕会飘过，红牛给你多少，我东鹏特饮给你十倍。”
气氛终于从压抑变得缓和了一点。
就在饭快要吃完的时候，林森忽然是想起什么一般，回头看了一眼卧室，又说：“还有……苹果。放在镜子前面的苹果，绝对不可以去移动位置。”
梅月露出几分疑惑神色：“我记得仪式里面没有不能动苹果这一条啊？还是我记错了？”
“我说了不要动，就不要去动。”
说到这里，林森的表情变得很严峻：“不要去动苹果。”
“好，好吧……”
气氛立即又变得有几分肃然起来。每个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林森如此严肃的神情。
就在这时候……
王凡的手机响了。
王凡立即接通了手机。
“谢小姐？嗯，你们来了是吧？好，我知道了，我下去接你们。”
他放下筷子，说道：“他们几个都来了。好像是在路上遇到的。”
“全部都来了？五个人？”林森微微一愣。
“嗯，好像是这样。”
林森托着下巴想了想，随后说道：“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林森和王凡一起出门后，王凡发现，林森现在心事重重，和昨天那副神采飞扬的样子判若两人。
“林老大，你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
“王凡……”林森走到电梯前，伸手按下按钮，说道：“也许我自己也不了解我自己。”
“啊？”王凡对这话感觉到猝不及防，完全不理解林森的意思。
“我是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呢……还是单纯地不想去相信呢？因为我小时候一直很厌恶我父母的愚昧行为。不送我爷爷去医院，宁可花钱找神婆来给他叫魂。”
“我也许在潜意识里面，一直在害怕和逃避什么……”
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着某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超自然现象呢？
唯物主义真的能解释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吗？
电梯门开了。
看见正对自己的那面镜子，林森下意识又产生了一种厌恶感。
他迅速走入电梯，然后背对镜子，按下了一楼的按钮。
王凡也走了进来，他不知道林森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对他有几分担心。
电梯缓缓下沉。
然而这个过程中，林森的心里却是越发地不安起来。
他总感觉，后面的镜子，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看一般。
他时不时回过头去，看着后面的镜子。但每一次，都看不出丝毫异常。
是他想太多了吗？
还是？
“当年，那个高僧……他的灵魂，依旧还沉睡在这个大楼里面吗？”
林森喃喃低语着，并在内心祈祷，今晚的直播，能够顺利完成……
第八章 进入
电梯到了一楼，随着电梯门缓缓开启，林森和王凡走了出来。
一直到离开电梯，林森才感觉到了稍稍的安心。
“走吧。”
来到大楼门口，他们就看到了五个人站在那。
“你们好。”之前林森他们和每个人都进行过视频聊天，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李代桃僵冒名而来，那就麻烦了。为了保证直播不出问题，和他们每个人签订的合同，都要求附上身份证复印件，确认是本人无误的。而此时，林森则是又仔细扫视了一遍这五人，确定都是本人，这才放心下来了。
“你们好，我是惊悚一刻的林森。”林森走上前来，和几个人一一握手。
很快，他注意到，这几个人神色都相当紧张，表情也非常不自然。
“嗯，你好，我是谢若妮。”五个人里面唯一的女性谢若妮和林森握手的时候，表情才显得相对镇定一些。
林森恭维了一句：“谢小姐比视频上还好看一些。”
“谢谢。那我们就先上去吧。”
“唉，谢若妮，这就上去吗？”然后林森就看到另一个男子仇风拉住了谢若妮，说：“要不再等一会？”
“你们认识吗？”林森左右扫了一眼，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你们应该是今天第一次见面吧？”
谢若妮迅速一把拉开了仇风的手，说道：“他这个人自来熟而已。”
仇风此时抬起头看着阖烟大楼，双腿都有些不自禁地打摆子，很显然他害怕到了极点。这让林森很奇怪，如果真那么害怕，为什么还非要来，在家里看直播不行吗？还是说单纯来只是为了钱，或者是想出风头呢？
谢若妮不再去理会仇风，说道：“林先生，我们都准备好了，那就进去吧。”
王凡走了上来，他清清咳嗽了一声，说道：“各位，我们之前是已经签订了合同的。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反复强调，但请你们务必遵照合同条款。以及，就算你们很害怕，但也必须要按照合同参加直播一直到结束的时候。”
“嗯，好……”
“知道了，知道了……”
“那就……就先进去吧……”
这些人，除了谢若妮，表情都是相当难看，简直就好像接下来是要进屠宰场一般。那么害怕这个地方，还来硬着头皮赚这个钱？
大家一个接着一个走入大楼的时候，林森发现，几个大男人，居然齐刷刷地躲在谢若妮一个女人的后面，也不禁是又好气又好笑。
王凡凑近林森，低语道：“我感觉这几个人，有些不太对头啊？”
“好了，我自有分寸。”
“那个……”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仇风的声音：“怎么这楼道都没有灯啊？”
“好像是声控灯坏了。”王凡回答道：“你们将就一下吧。”
王凡很是看不起这个叫仇风的男人，表现得比女人还胆小。而至于林森，他总觉得这几个人，不像是今天刚认识的。可是，这五个人的确是由他和王凡一起随机抽取出来的，也是单独和每一个人联系的才对，他们不可能预先认识啊。
来到电梯前的时候，林森刚按下电梯按钮，仇风就吞了一口唾沫。然后，他说道：“那个……我们几个走楼梯吧？”
“走楼梯？”林森不解地看过来，问：“为什么？”
“嗯，这，这个地方不是挺危险的吗……”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然而谢若妮却是冷冷回道：“你要走，就走吧。”
林森注意到，似乎不光是谢若妮，其他人对仇风也都很冷淡。似乎对他很有意见一样……
“好了。”这时候，另一个叫赵启山的男人一把拉过仇风，说道：“就坐电梯吧。”
“叮——”
电梯到了。
门一开，他们就看到了正对自己的镜子。
林森和谢若妮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走进去的，随后，其他人也是有些畏畏缩缩地走到里面，最后仇风也是无奈下才走了进来。
林森发现，这五个人一进来，就将视线都集中到后面的镜子上。
电梯开始缓缓上升。
这时候，谢若妮的呼吸变得有几分急促。站在她旁边的林森能明显地感觉到。
“谢小姐，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不知道怎么的，林森对素昧平生的谢若妮问出了这个问题。
一时间，电梯内其他人都将视线集中到了林森身上。
谢若妮抬起手，撩开额头前的刘海，回答道：“应该是……会有的吧。鬼。”
这句话说得很淡然，就好像是在说晚上吃什么东西一样。
“那……”
林森对这个答案多少有点意外，还想进一步多说些什么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而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宛如是逃命一般，包括仇风在内的其他几个男的都是迅速跑了出去，其中赵启山还撞到了林森。
林森觉得很诧异，谢若妮则是泰然自若地走了出去。
现在，林森和王凡都已经看出了不对劲了。他们好像特别地恐惧电梯，所以门一开就马上逃了出去。
“嗯，各位，”王凡走出电梯后，问了一句：“你们还好吧？”
“还，还……还好。”
“我……”王凡说话的同时，想办法组织了一下语言：“我想说，你们都知道今天晚上直播，你们要做的事情吧？”
“嗯，知道。”回答的人是赵启山。
“我再重复一遍，直播的关键是仪式……”王凡看了一下这几个人的表情，说道：“是根据网络传言，当年那位高僧为了引出大楼内潜藏的凶魇，进行的一个仪式。你们每个人，都要独立地带着一个苹果到楼下去，将苹果放到底楼，然后再乘坐电梯上来。这个过程要一直重复，如果所有人都送了一次苹果，还是没有鬼出来，就要继续重复这个过程……”
一直到鬼出现……
王凡没有说出这句话，但是其他人都明白了过来。
“我，我知道……”赵启山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也是显得相当难看。
“知道就好。”王凡看看他们几个人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那个，你们……也不用紧张。记得我们合同上的说明吧？直播不会超过两个小时的。但是，无论如何，送苹果下去的过程，无论如何都必须是一个人，绝对不能有其他人陪同。你们……确定没事吗？”、
“没事……”这次说话的人是谢若妮：“会没事的。”
“我说……”这时候说话的是赵启山身边名叫唐云的男人：“当年那个高僧引出凶魇是为了将其超度，但是，我们可不是什么得道高僧，真要引出来……你们有什么办法应对吗？”
王凡迅速回答道：“我们有在欧洲那边高价购买来的圣水，如果真有事情……就用得上了。”
听到什么“圣水”，唐云露出了极为失望的神色。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王凡看得出，他刚才的表情完全可以用两个字概括：“就这？”
来到房门口，此时梅月开了门迎接他们几个，并预先已经在门口准备了拖鞋。
谢若妮，赵启山，唐云，吴辉，仇风五个人走入室内，而梅月则是一直直勾勾盯着谢若妮，之前负责联系他们的都是林森王凡，她之前没见过谢若妮本人，毕竟身份证照片根本就是颜值debuff，想不到她本人那么好看。这么一来，岂不是很容易在直播的时候抢了自己风头？
林森回到房间内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着卧室走去。
来到那梳妆台前，那苹果还好好地摆放着。
然而，当他坐下后仔细一看，却是睁大了双目。
他颤抖着伸出手，将苹果缓缓拿了起来……
此时，在苹果下方……
那条划痕，清晰可见！
第九章 董邪和李隐
林森在这一瞬，双目陡然睁得滚圆。
“梅月！金超！”
这句话，林森几乎是吼出来的。
而听到林森的声音后，梅月和金超连忙跑了进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林老大，你干嘛吓我啊？”
随着梅月和金超跑进来，谢若妮和赵启山等人也来了。
“怎么回事？”林森指着梳妆台，冷冷看着梅月和金超，说道：“我有说过吧？绝对不要动这个苹果！”
梅月愣住了，看向金超，问道：“怎么？你动过苹果了？”
金超则是大惑不解：“我……我没有动过啊？”
“苹果被人动过了！”林森将手指指在那个划痕上面，说道：“我放苹果的时候，不是在这个位置！到底是谁动了苹果？”
听到林森这有几分歇斯底里的声音，一时间让梅月和金超都是大惊失色，而王凡的脸色，也变得相当地不好看。
仪式开始的规则，是要将苹果先放在镜子前，一直持续到晚上午夜零点时分，然后开始将苹果拿到楼下去。
虽然也没有规定这个过程中，绝对不能移动苹果，但一般人的确不会去动。
“林老大，你太神经质了吧？”梅月总觉得林森的状况有点不对劲：“你怎么知道苹果位置变了？也许是你看错了也说不定呢。”
“我没有看错，你看这条划痕，当时我特意将苹果放在距离划痕大概也有五厘米的距离！”
听到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愣住了。
而谢若妮等人，此时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等等，”仇风一步跨出，跑了几个碎步来到了林森面前，焦急地问：“你确定吗？放苹果的位置变了？”
林森握紧了手，看着那划痕，脸色更加难看。
“林老大，好了，大家都看着呢。”王凡走了上来，拉了拉林森，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闹不愉快，关键是晚上的直播嘛。”
林森紧咬牙关，甚至隐隐觉得头脑有点晕眩。
“不是，我还是问问清楚，”仇风则是继续追问：“真的……位置变了？没有人动过？”
说到这里，仇风露出恐惧神色地左右环顾，宛如这个房间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一样。
林森想了想，他将苹果重新放好了位置，说道：“算了，也许是我记错了。先出去吧。”
大家都走出了客厅。
此时，林森等人都看出，谢若妮等五个人，除了谢若妮本人外，都表现得局促不安，神色苍白。
“那个……”王凡心头暗叫不好，别把这些人都吓跑了，连忙说道：“你们怕什么嘛，刚才其实就是林老大和你们开个玩笑，算是一种节目效果。看你们，一个个吓得……”
然而，谢若妮等五个人的脸色并没有多少的变化，依旧是无比严峻。很显然……他们并不相信王凡的这番话。
“嗯……”倒是谢若妮看出王凡此时有几分尴尬，干笑了一声，说：“这样，原来是在开玩笑，我刚才也吓了一跳呢。”
可惜谢若妮的演技也实在是一般，笑得也过于勉强，所以导致气氛反而变得更尴尬了起来。
现在，可以说充分诠释了什么叫“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嗯……我们先来谈谈一些细节问题吧。”梅月毕竟以前是网红直播，随机应变的能力并不逊色于虎式坦克乔碧萝，立即说道：“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嘛，是吧？”
然后，她给王凡使了个颜色，王凡连忙则是将平面图拿了出来，说道：“嗯，你们先来看一下这个图。等仪式开始后……”
林森发现，这几个人，似乎都很心不在焉，而且都时不时回过头，去看卧室的方向，神色始终掩盖不住慌张。
他越发感觉有些古怪了……
……
董邪此时正坐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内，点了一份泡面，在这接了热水。
“嗯，差不多了。”
他打开泡面的杯盖，开始吃了起来。
现在的他，也不知道还待在这里，是想要做什么。
对现在的董邪来说，最合理的做法，其实就是立即回到公寓里面去。但是，现在的他，内心很乱。
他的新血字已经发布，按照血字指示，他要参加一个自杀团体。那个诡异的网站，究竟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组织？
另一方面，莫远对他说的，在尼莱洛加乐园看到的恐怖画面，也让他内心惊惧万分。如果这不是巧合的话，母亲的死，也和那恶灵有关。
他又吃了一大口面，似乎因为调料包放太多，只觉得辣到都想咳嗽。
他拿起餐巾纸，捂住嘴，干咳了几声，哑着嗓子走到货柜前，拿了瓶矿泉水，走到柜台前，直接打开支付宝二维码，将手机屏幕朝上丢在店员前面，就直接拧开了矿泉水瓶，喝了一大口。
在他从莫远口中得知这个惊人的真相后，他就感觉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了。
他在心中产生了一个很大的困惑：自己进入公寓，究竟是一个偶然，还是一个必然？
“那个，先生你没事吧？”店员扫了二维码后，有几分担心地看着董邪：“这个泡面是挺辣的，你调料没必要放那么多的……”
“我没事。”董邪挥了挥手，拿着矿泉水瓶和手机回到了便利店的座椅上。
“我现在该怎么办？”
董邪看着眼前的窗户，内心被一种强烈的无力感覆盖。
明知道待在公寓内才是绝对安全的，但是现在的他，反而对公寓本身更加恐惧。相反，待在公寓外面，他反而倒是更自在安心一些。
他给阿凝发了微信，说会晚回去一些。手机的所有定位都被他关掉了，防止阿凝找过来。
不想回公寓去，但谢若妮也不愿意再接受自己的帮助。
泡面被完全吃完后，他将泡面桶直接丢到旁边的垃圾桶，旁边正整理柜台的店员忙说：“那个，先生，里面的汤你应该倒到湿垃圾桶里面……”
董邪愣了愣，换做平时，他从来不会弄错垃圾分类的。
自己现在的这个精神状态，又怎么能去执行好新血字指示呢？
“嗯，算了……”店员看着董邪的眼神，立即避开了他的视线，继续去整理货架上的商品了。
董邪走出了便利店，走上车子，坐在驾驶座上想了两分钟后，他打开手机，在手机联系人列表前看了一圈，最后，选择了一个号码，打了出去。
电话铃声没响多久就接通了。
“喂？”
“嗯……”董邪舔了舔嘴唇上的油渍，说道：“李隐先生。我知道有点唐突，但……我想和你见一面。”
“好啊，我刚吃完饭。那在哪里见面？”
“我给你微信发定位。”
“好，我现在就出门。”
从头到尾，李隐都没有问过董邪为什么要见面。
通过银夜银羽的牵线，董邪得以和李隐见面，也是少有的几个能拥有了李隐联系方式的住户。李隐要求不能将他的手机号码随意分享给其他住户，只能是莫远，董邪等少数住户保有。
至今董邪也都不会忘记当初和李隐的第一次见面。他对这个曾经的传奇住户前辈，极为敬仰和崇拜，而见到本人后，李隐的气度更是让他折服。尤其是听他说起了一些当初他执行的血字的细节，甚至一些没记载在血字记录中的秘辛，都更让董邪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
对董邪来说，李隐就是他心目中追逐的目标，看到他，就让他看到了希望。
生存下去的希望。
半小时后。
董邪和李隐在一家咖啡馆内见面了。
他已经预先给李隐点好了他比较爱喝的低卡脱脂拿铁咖啡，看到李隐进入咖啡馆，董邪就感觉到自己内心原本的那些不安都消散了许多。
“你的新血字……有什么问题吗？”
李隐见到董邪，寒暄了两具后，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第十章 母亲
最初李隐和住户见面的时候，并没有打算给他们留自己的手机号。李隐对住户多少也怀有一些戒心，他们对自己这个已经走出公寓的住户，或许有可能因为嫉妒而产生一些恶意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和他见面的三个住户，分别是莫远，秦子远和董邪。至于聂涵，她对和李隐见面并没有表露出太大的兴趣。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谢若妮在前一天刚进入公寓，接到了这个恐怖直播的血字，然后就是阿凝接到了幽明镇的血字。对董邪来说，真可以说是祸不单行。而和李隐见面后，三人倒是都和李隐谈得很愉快，哪怕是秦子远，在李隐面前都表现得毕恭毕敬，极为和善，和平时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最后，李隐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三人，但要求他们必须保密，不能将他的手机号外泄，如果有其他住户打这个号码联系他，他就会注销号码。
三人中……和李隐最投缘的人，却反而是董邪这个血字次数最少的住户。
“这样啊。”
李隐已经听董邪说完了来龙去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在很小的时候，就和公寓扯上了联系吗？”
“这是和公寓有关，还是……”董邪想了很长时间，还是决定求助于李隐。
李隐在最后同意给董邪手机号码的时候，反复和他申明过，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要轻易打这个号码。若非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太过困扰，他也不会那么做。
“基本可以确定，这不会是巧合。”李隐轻轻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说道：“这个恶灵，是因为公寓的缘故才会缠在你身边的。”
“但……为什么？”董邪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在我还没有进入公寓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恶灵缠在我身边，还杀了我母亲？”
李隐忽然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索什么。
“那个……”董邪局促不安地伸手抓了抓裤子，问道：“李隐前辈……”
“前辈二字就别提了，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别老是前辈前辈地叫我，我也就三十几岁而已。”
李隐此时能体会董邪的痛苦，所以说说笑，让他内心稍微放松一点。
“你……能确定这个恶灵是源于公寓吗？”董邪内心还是很不安：“会不会是一个和公寓无关的恶灵？”
“不会。”李隐斩钉截铁地说：“我先问你……你进入公寓前，应该也有拍照习惯吧？”
“嗯。当然。”
“那为什么小时候就缠在你身边的恶灵，一直到你进入公寓没多久以后，出现在你发在朋友圈的照片里面？”
董邪顿时一怔，仔细想想，的确是这样。
“还有……你先别太紧张。”李隐认为董邪现在需要的是冷静：“我理解你现在恐惧的心理，但是既然是源于公寓的恶灵，就不会是无解的存在。”
“对，对！”董邪内心顿时重新燃起希望，“公寓至少这点好，不会出现无解的恶灵！”
李隐看董邪脸上恢复了点血色后，继续说道：“那恶灵没有杀掉你，应该是受到了公寓的限制。而且我想，那恶灵应该不是从你小时候就一直跟着你到现在。不然，很难想象你身边只有你母亲死去。”
“那……是进入公寓后，激活了这个恶灵吗？”
“应该是这样。而且之前你去日本，北山家的巫女也说恶灵现在并没有缠在你身边。嘛……如果不是这样，我也没胆量出来见你。我毕竟也是怕死的。”
“前辈你说笑了……”
“都说了我不是前辈……”李隐苦笑一声，说道：“你暂时先安心。我估计，未来的某一次血字，你就会遇到这个恶灵。到时候，就该是一个了断了。”
“可是……就算如此，我也不可能为我母亲报仇吧？”董邪说到这里，双眼充满了憎恶：“我们没有办法杀掉那些作恶的邪灵！”
看到现在的他，让李隐叹了口气：“看到你，让我想起当初的皇甫壑了。”
“哦，我记得，我看过他的血字记录。”董邪对皇甫壑这个极为特殊的名字印象深刻：“那是一次团灭血字记录……我记得是当时的公寓三大组织之一的神谷盟主要负责记载的。”
“嗯，是的。”李隐现在依旧对那个血字记忆犹新：“皇甫壑他进入公寓以前，就因为恶灵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但是最后，他也没能为他母亲报仇，反而自己也搭上了性命。”
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善恶有报，那不过是人们的一厢情愿而已。
事实上，有一件事情，李隐没有告诉董邪。
他的母亲，很可能是为了保护他而死的。
李隐听董邪详细叙述他母亲死亡时的情况，他母亲去世的时候，几乎身体大半靠在副驾驶座上仅仅三岁的董邪身上。刹车痕迹上可以看出，董邪的母亲是急转弯的时候强行停车的。
为什么要急转弯而不是直接停车呢？李隐马上想到的就是，董邪的母亲当时在开车的过程中，看到了车子上多出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人”。然后，她第一时间是将车子来了个急转弯，想通过惯性来让对方身体倾倒，然后她打开车门带着孩子逃离。但是，恶灵显然不可能遵从什么物理定律，必然是在车子转弯后迅速就要杀人。而董邪的母亲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护住自己的孩子。
她当时……只能那么做，也只有这么做。刹那间，恶灵自然是将她杀害了。或许因为公寓的限制，恶灵只能对一个人下手，并在那以后消失，一直到董邪长大后进入公寓，才再度现身。
李隐没有将这个推测告诉董邪，因为他不希望董邪知道这件事情后产生强烈的自责和内疚。对任何人来说，当他知道母亲是为了救自己而死，将会有多痛苦，他完全可以想象。因为……李隐的母亲也是因为他，当年才会被恶灵所杀害的。午夜梦回，每每想到这件事情，李隐依旧心痛到几乎窒息。
不过……母亲也真的是无比的伟大。为了自己的孩子，明知道面临的可能是死亡，依旧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身体来为孩子遮挡所有的危险。可是……这样邪恶残忍的恶灵，却没有办法将其消灭掉。那座公寓，还有那些血字中的恶灵，全部都应该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只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毁掉那座公寓。
“等会出去走走吧。”李隐看向咖啡馆外的街景，感慨地说：“好多年……没回家乡了。这座城市，有太多对我来说不堪回首的记忆，但也有很多珍贵的，不可替代的回忆。”
董邪很理解李隐的心情，点了点头。
“对了……李隐……换个话题吧。你知道母紫衣吧？”
“母紫衣？”李隐点点头，说：“知道，那个女演员嘛。不过我平时很少看影视剧，也不玩微博，所以也不怎么了解。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隐并不知道母紫衣是公寓住户的事情，毕竟这是莫远等三巨头一直在遮掩的事情，也没有告诉李隐。
“她……曾经是公寓的住户之一。但是，现在已经死了。”
听到这里，李隐的表情顿时有几分错愕：“她也是公寓住户之一？”
“嗯。是的。这件事情……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随后，董邪将和母紫衣有关的事情都和李隐说了一遍。
但那条发错的微信，他没有说。
“嗯……”李隐思索了一会后，说道：“这件事情很奇怪。莫远，秦子远，聂涵，三个人都联合隐瞒母紫衣的存在，并修改了所有血字记录。这一点……完全不合情理！”
第十一章 抽签
谢若妮拿.asxs.燃的香，对着眼前的关二爷塑像拜了拜，接着就将香插上。
她倒是有几分意外，林森他们居然将关二爷塑像也带了过来。
最后，林森走了上去，也点了一根香，郑重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请关二爷保佑，今晚的直播能够顺利……”
看着林森对着关二爷塑像如此毕恭毕敬的样子，谢若妮意识到了什么。
她抬起手，看了看手表……
距离午夜零点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直播的一切准备都已经完全就绪了。距离午夜零点的十五分钟前，就会正式开始直播。仪式当然不能一上来就开始，肯定要先上来炒一下气氛，让观众吊一吊胃口，再进行一下广告植入。
此时梅月已经化妆完毕，做好了准备。她是惊悚一刻直播间的门面，毕竟这大晚上的，一个穿着清凉的美女出镜，也能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否则，观众没准看着看着就直接睡着了。
“嗯哼……”
梅月正在最后检查直播的手机，而王凡则在旁边点燃一根根蜡烛，目的是为了烘托气氛。
谢若妮看着手表上的秒针一点点走到最后，面色也愈发紧张……
……
董邪此时回到了公寓，和董凝一起拿着手机查看直播。
“直播开始了！”
眼前的手机竖屏出现了一个穿着一身露出双肩礼服的梅月，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几根蜡烛闪烁着红光。
直播间下方不断出现弹幕，涌入的观众数量相当庞大，弹幕滚动速度极其之快。
“欢迎各位进入我们惊悚一刻直播间，我是你们的朋友梅月！”
梅月在镜头前落落大方，非常上镜，此时，她指着身后漆黑的房间，用甜美的嗓音说道：“现在，我们就在目前网上鼎鼎大名的阖烟大楼8楼的某个房间内。想必进入直播间的人，都该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样的恐怖传说吧？”
这时候，竟然已经开始有涌入直播间的观众开始刷礼物了。
午夜零点时分的闹鬼凶地，和眼前穿着清凉的美女，的确相当刺激人的荷尔蒙。
“当年那位高僧……”
就在这时候，梅月开始走动，屏幕也跟着她一起移动。她来到了一间卧室前，随后将门打开。
这间卧室并不大，很醒目的，就是房间内的一个梳妆台，以及放在上面的苹果。
“说，只有通过这苹果，才能引出这里的恶灵来。为什么会是这样，到现在也没人知道。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年那位高僧在那一天的晚上，就圆寂了。唉，梅月我也是怕怕的啊。”
听到这里，直播间里刷礼物的人又多了起来。弹幕也是极为踊跃。
“小姐姐好勇敢！”“给小姐姐刷礼物刷起来！”“我记得是不能半夜在镜子前面削平果吧？是不是一个原理啊？”
梅月接着坐到梳妆台前，指着苹果说道：“大家看好，等到了午夜零点的时候，我们团队的所有人，还有被抽中的五位特邀观众，就会一个个接力，将苹果一个接着一个送到楼下去，然后上来。一旦当某一次到楼下去的时候，发现苹果少了一个的时候……就说明……”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捂住嘴，露出一个似乎有点害怕的表情，说：“哎呀，希望，希望不会这样吧。”
董凝叹了口气，说：“等恶灵真的出来的时候，她哭都来不及了。”
董邪看着直播间涌入的观众们一个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在鼓动着梅月，就觉得心头揪紧。他们很显然都是只想着吃瓜，根本没想过背后的危险性。
然而，根据血字指示，住户必须全面配合直播，不能有分毫的阻拦，不然就会触发影子诅咒。也就是说，即使住户再害怕，也必须将苹果一个接着一个拿到楼下去。
在董邪的记忆中，谢若妮是一个性格倔强，很多时候甚至比男性更强势的时候。她是那种哪怕看见蟑螂也绝不会尖叫，甚至敢反手将其直接拍死的女子。但即使如此，明知道这个仪式会招来恶灵，却依旧还是必须按照血字指示的内容去执行，想想就让人觉得心颤和绝望。
他想起几个小时前分别的时候，李隐对自己说过的话。
“董邪，这个世界往往不能尽如人意。我们能做的，就是在活着的时候，为那些要夺走我们希望的一切存在，战斗到底。”
这句话，给了董邪坚强的力量。
人们总是奢求冥冥中存在神灵，存在天理循环，存在报应不爽，但越是如此，越体现人类内心的脆弱。这个世界有恶灵存在，却没有救世主。
最重要的，是无论何时，都要在内心怀抱希望。
……
午夜零点，正一点点逼近。
当时间一到，传递苹果的仪式就要开始，而只要恶灵不出现，仪式就要一直进行下去。所以，林森他们预先已经购买了足够数量的苹果。
谢若妮等五名住户，都牢记着血字指示上写明的仪式具体要求，每个住户都必须单独拿着苹果，以及通过自拍杆拿着手机直播，通过楼梯走到一楼，将苹果放置在指定位置后，再乘坐电梯上来。
下去的时候，必须是楼梯。而上来的时候，必须是电梯。这是仪式的铁则。
按照林森等人的计划，在场一共九个人，会在第九个苹果被传递下去后，开始进行一些“灵异现象”的布置。
看着摆在眼前的几箱苹果，谢若妮双手握紧在一起，双目露出极为凝重的神色，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那么现在……我们就进行抽签，决定送苹果的顺序！”
随着梅月发嗲的声音，手机屏幕上，出现了谢若妮等人的身影。
看到这一幕，董邪握着手机的手，也是更抓紧了几分。
在蜡烛的光芒映衬下，谢若妮的面孔显得很苍白。董邪内心被揪紧，如果她在这次血字任务中丧生，那么他这一生都会在负疚中度过。
谢若妮看着眼前的抽签箱，越晚下去送苹果，自然也就越危险，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过，即使知道这一点也没用，抽签没办法作弊，而且血字指示也要求在直播过程中必须严格按照惊悚一刻直播团队的要求，不能有任何违背。谢若妮对幽明镇的时候操纵自己身体的影子依旧记忆犹新，很清楚违背血字指示会有什么后果。
“那么……林老大，第一签就由你来抽吧！”
林森干笑了一声，说：“嗯……第一个是我吗？那好吧。”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将手里的红牛拿到脸旁，尽可能让广告显得醒目一点。
等林森感觉广告植入的效果差不多了，就伸出手，将其放入了眼前的抽签箱。抽签箱倒是没有做什么手脚，也没有做手脚的必要。
接着，林森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而上面的数字赫然是8。
“哦，不错，是个吉利的数字呢，林老大！”
“哈哈，看来我这手气还是不错的。”林森接着说道：“嗯。那接下来谁来抽？”
谢若妮就在此时微微抬起手来，说道：“我来吧。”
此时，谢若妮的脸在屏幕上显得很清晰。在直播间的美颜滤镜下，谢若妮本就相当清秀的面庞显得更加漂亮，弹幕顿时纷纷开始赞美起谢若妮的颜值起来。
“哇哦，这个小姐姐颜值好杀我！”
“阿伟在哪里？快出来死一死！”
“小姐姐不是直播团队的人，是特邀观众啊，居然那么好看啊！”
“我给这位小姐姐刷礼物！谁都别拦我！”
谢若妮将手伸入抽签箱，很快抽出一张纸，然后拆开，放到手机屏幕前。、
那赫然是数字——9！
第十二章 苹果
午夜零点，终于到了。
抽到了第一号的人……赵启山，拿起了镜子前的苹果。
此时，他的脸色真的是比哭还难看，似乎手上拿的不是一个苹果，而是一个定时炸弹。
一只手紧握着苹果，另一只手拿着自拍杆，他还得在镜头前强颜欢笑。
“不要紧张，加油，小哥！”梅月在一旁给赵启山打气，而其他住户则是庆幸第一个下去的不是自己。
现在，赵启山的心脏怦怦直跳。这是他第一次执行血字，虽然血字难度不会太高，但是他要在这声控灯坏掉的大楼里面，独自一个人走楼梯到楼底，还要乘坐那个有着一面大镜子的电梯上来。说实话，他都感觉自己没吓晕过去都算心理素质够好了。或许是因为当年读大学的时候，他就跟着董邪一起搞什么异现象探查社吧，也去过一些传说中的凶宅，只不过区别是……这是那座地狱公寓发布的血字任务，是肯定会出现杀人恶灵的！
走到门口，他看了一眼，问道：“那个，你们都不来送我？”
“我们在这等你旗开得胜归来！”梅月握紧头说道：“小哥别怕哦，等你上来，我给你开一瓶红牛压惊！”
赵启山真的想破口骂娘，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植入广告！
漆黑的楼道，至于手机屏幕发出光芒，他高举着自拍杆让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同时拿紧苹果，说道：“嗯，我现在，就是有些话想对我最好的朋友董邪说……”
赵启山每走一步，都要左右环顾一番，可以说步速简直比乌龟还慢。他真的害怕，会不会恶灵会直接从黑暗中走出来，将他直接带去见阎王。
“还记得读大学的时候，你第一次说要组建什么异现象探查社的时候吗？那时候最支持你的人，就是我……”
说这些话的时候，赵启山差不多都是哭腔了。
拿着手机的董邪，心里面也很不好受。
他还清晰记得，当年去大学军训，报道的第一天，在寝室见到的首个室友就是赵启山。赵启山是一个性格比较跳脱的人，很多事情都不拘小节。对于在学生时代一直都经历校园霸凌的董邪来说，赵启山算是他交到的第一个真心朋友。
“你，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此时的赵启山的手颤抖得厉害，弹幕都纷纷开骂：“抖什么抖啊！羊癫疯吗？”“这人有毛病吗？”
赵启山来到了楼梯间，这里也一样是一片漆黑，他颤抖着抬起脚，朝着楼下走去。
“佛祖保佑……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手死死抓着苹果和自拍杆，赵启山不断扫视四周，心脏跳得越发厉害，似乎下一刻就会直接从胸膛内跳出来。
一步……一步……一步……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下来。虽然他现在只有一个人，但通过这个直播，现在应该已经有数万人看着他，其中自然也包括董邪等人。想到这里，他稍稍安心了一些。
他的步速，也渐渐快了起来。毕竟，一步步慢慢走，这样的折磨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此时，他已经走到了3楼。
这时候，通过手机屏幕的光芒，让他看到三楼楼梯拐角处的墙壁上，有着大量的涂鸦。其中一些密密麻麻的涂鸦他也看不清楚字。
不过，其中有一行字他看得比较清楚，因为这行字很醒目。
上面写着——
“死死死死死死”
一共六个“死”字。
这顿时看得赵启山毛骨悚然。
“这……这是谁写的？”
从笔迹来看，很是缭乱，也许是谁家熊孩子的涂鸦。但是，身处这样一个血字任务地点，赵启山只感觉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
他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楼下。
终于来到了一楼。
推开楼梯间的门，进入一楼的楼道。
此时，直播间的人预先已经将从大楼入口处的过道，堆满了纸箱子。而在电梯前，也摆着一个空的纸箱子。
苹果，就是要放入这里面。
过道那边的纸箱子，则是向直播观众证明，苹果即使消失，也不会是被外面进来的谁拿走的。这个大楼目前的住户数量本来就少得可怜，这个直播在网上火了以后，原本就很少的住户们全部都在这天晚上临时搬了出去，这一点直播团队也在直播中进行了说明。换句话说……现在整个大楼内，除了直播团队的人，再也没有其他活人在了。
赵启山快步走向那个箱子，然后，迅速将苹果放入了箱子里面。
“呼……”
他这时候才稍稍松了口气，接着快步走到电梯口，按下了电梯按钮。
“南无阿弥陀佛……但愿回去的路上不会有事。”
血字任务中，原本住户都是绝对避免乘坐电梯的。这一点是所有住户认知中的基础，毕竟在密室一般的电梯中想逃都没有办法逃。但是这次血字指定要坐电梯，住户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在等电梯的过程中，他时不时回头看向纸箱子，就怕他一回头，苹果就会消失。如果是那样，他真就会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还好……那红彤彤的苹果，还稳稳当当地摆放在箱子内，就连位置也没有任何变化。
“叮——”
这时候，电梯到了。随着门缓缓开启，赵启山就迅速走入了电梯。
电梯内，总算是有了点光，让他安心了一些。
迅速按下8楼的按钮，然后他就回过头，死死盯着眼前的镜子。
电梯缓缓升起的时候，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
从血字记录中可以看出，恶灵要杀一个住户，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恶灵在电梯内出来，他就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等死。现在只能指望公寓对恶灵的限制起到作用，在生路提示没有完全展露前，不会让恶灵对住户痛下杀手了。
然而，或许是因为电梯老旧，之前没觉得，但现在总感觉……这电梯上升的速度，有些慢！
这更让赵启山的心都被揪紧。
终于……8楼到了。
随着又一次传来“叮”的声音，电梯门，开了。
赵启山几乎是在电梯开到能让一个人通过的缝时，就迅速冲了出去。
活下来了！
可是……这只是刚开始。
整个血字任务的过程，每一个住户，都不能离开这座大半步！
当恶灵出现以后……他又能够活多久？
第十三章 火车
“弥真，事态有可能变得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更加严重一些。”
李隐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拿着手机和远在w市的妻子通话，“你还记得我们乘坐过的那辆‘火车’吗？”
听到“火车”二字，弥真的脸色剧变。
“我当然记得。”楚弥真是绝对不会忘记那件事情的。
“那辆火车所在的那个异空间，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至今都还不知道。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和地狱入口有着非常大的关联。”
弥真听到这里，她握紧了手机，看向一旁正坐在床上看书的儿子李里，说道：“果然是这样吗？”
对这一点，她已经有了一定的推测。
“这应该是我们要渡过的最后一劫了。”李隐面色肃然，“只要渡过这一劫，一切就都将终结。但如果失败，不光是我们，银夜，银羽，所有人都会死！”
……
赵启山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的。
看到他满脸苍白地走回来，谢若妮第一个走了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辛苦你了。”
“还……还好。”
赵启山重新回到人堆里以后，总算是脸上重新有了点血色。刚才下楼的那段经历，让他只觉得像是到阿鼻地狱去转了一圈，真的是再也不想重新经历一番了。
当他回到室内后，暂时停止了手机拍摄，而他本人则是跑到客厅坐下，拿起一瓶水，直接拧开瓶盖就喝了起来。随后，他才说道：“我……我在楼下的一个楼道里面，看到，看到墙壁上写着一个‘死’字！”
一个死字？
赵启山的话不禁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你具体说说。”林森走了上去，问道。
而谢若妮，仇风等人也迅速凑了上来，纷纷问道：“怎么回事？你说说清楚？”
这个时候，赵启山依旧惊魂未定，又喝了一口水，说道：“就是像我说的那样，在3楼那楼梯转角的墙壁上，写着一个很大的死字，像是谁涂鸦上去的一样。”
一个死字？
“可能是恶作剧吧。”梅月不怎么当一回事，说：“网络投票以后，时不时会有人来这里打卡发朋友圈。估计那时候就有人把字写墙壁上的吧。不过你拍下来没？”
“嗯，应该有拍下来。”
“好……十分钟后，就是第2号下去送苹果。”
卧室内，一个新的苹果还放在那。
放上十分钟后，就会由第2号将苹果送下去，一直这样循环下去，终而复始。
“你再喝点水吧。”林森看赵启山脸色不好看，又递给他一瓶水，说：“也不知道要拍摄多久呢。这个伪纪录片微电影，不需要什么演技，自然一点就行了。”
“好……好……”
赵启山接过瓶子，快速拧开瓶盖，又喝了一大口。
唐云快速坐到了赵启山旁边，说：“你……你就看到了一个死字？还有什么别的经历吗？”
“没有……光就这段经历就够可怕的了好不好！”
“这……”
毫无疑问的是……每一个住户都不会觉得，那个“死”字单纯是有人来打卡发朋友圈的时候涂鸦上去的。
这时候，每一个住户都拿出手机，迅速将这里的信息，发到了公寓的微信群里面。除了谢若妮，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执行血字指示，只能寄希望于老住户提供给他们方法解决眼下的问题。
而这种情况下，会义务为他们提供帮助的，自然就只有莫远和董邪了。
莫远很快先回复道：“先不要太紧张，第一次血字难度会控制在比较低的情况下，注意所有的细节，也可以拍照发到群里面。”
“莫大神，这次我们就抱你大腿了，求你一定要救我们啊！”
赵启山快速地打字，发送出去。虽然董邪和他们关系更近，但是莫远毕竟是完成了六次血字的牛人，经验之丰富自然不是一般的住户可以比。有他指点，在最关键的时候，也许就能保住一条性命啊！
谢若妮此时靠在墙壁上，在这个地方，只有靠着墙她才能够有安全感。同时，她也快速用手机在和董邪，莫远进行着交流，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推测。
她和赵启山等人不同，大学毕业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些年，让她明白到一个现实。一味抱大腿，是活不长久的。这和在职场中是一个道理，只有能给上司带来利益，才能真正受到重用。莫远固然是老好人，董邪也觉得欠了自己，但她万万不会将这当做理所当然。她并不认为，任何一个公寓住户有帮助自己的义务，要让他们对自己伸出援手，她也就必须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我认为那个死字有可能是生路提示线索。”她敏捷地用手快速打字，“据我推测，接下来很可能会发生一些变化。反过来说，在这种变化产生以前，住户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群里面倒是对她的冷静相当佩服，一些本来只是抱着看戏心态的住户，纷纷表达了对她的欣赏之情。
“谨慎一些为好。”董邪同样快速发送来信息：“不要轻易地抱着不会死的想法。血字指示中的现象是千变万化的。现在我更在意的，是之前苹果位置发生变化的情况。”
谢若妮看到这句话，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又看向卧室的方向，走到了林森面前，问道：“林先生，能问你一些问题吗？”
“嗯？”林森刚才视线就一直集中在卧室，听到了谢若妮的话后，看了过来，“你……”
“我想问问刚才苹果的事情。你刚才注意到苹果发生了位置变化是吧？”
“嗯……是……”
“你一开始就觉得苹果会被人动过吗？”
听到这句话，林森顿时愣住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苹果轻微的位置变化吧？你一开始就特意将苹果放在一个具有参照物的位置，然后才会发现其发生了变化。但是，目前网上流传的灵异传说里面，没有提及过苹果会在镜子前转变位置。”
“你……为什么预先为觉得苹果会发生位置改变？”
第十四章 业障
苹果依旧静静地放在镜子前。
这时候，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这次走进来的人是金超。他是抽签抽中了第2号的人。
他一只手拿着一个硕大的苹果，另一只手拿着iphone11拍摄。
来到镜子前面，将放在前面的苹果拿起，随后又将手上的苹果放了上去。
他在放苹果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眼前的镜子。
不知道怎么的，金超总觉得，一直盯着镜子，是不是会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紧接着，他回过头，迅速走出了卧室。
林森等人在外面等着他，而他也盯着手机摄像头，说：“那么……我就开始运送第二个苹果了。现在只是第二个苹果，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别太紧张啦。”梅月是团队里面负责调节气氛的人，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快去快回吧！”
“嗯……好，知道了。”
金超深吸了口气，然后走向门口。
谢若妮仔细端详着金超，随后又看向林森。
刚才，林森对自己提出的问题，支支吾吾，含糊其辞。很显然，他隐瞒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这隐瞒的情报，说不定就和生路线索有关联。只不过，现在谢若妮还很难查探出个究竟。
她将相关消息也发到了群里面，目前，董邪和莫远都劝她先暂时静观其变，不要先贸然行动，一切行动要听从血字指示。
她拿下手机，看着林森，如果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等恶灵真的出现，有人牺牲的时候，林森也就会知道他们拍这个微电影是多么愚蠢的行为了。到这时候，再出口询问，他多半也就会告诉自己他隐瞒了什么事情了。但……那时候必定以人命为代价，要么是他们团队的人，要么就是一名住户。
但董邪说得也有道理，现在……还不是时候。
……
董邪此时正漫步在一座寺庙内。
这座寺庙，名为“安妙寺”。
安妙寺在十几年前，香火一度非常旺盛。但是现在，已经开始衰落，现在也只是勉强维持度日而已。
当年那位高僧，一度传说就是安妙寺的方丈。血字执行前，谢若妮等住户也来了这里多次，但即使花了很多钱，这里所有的僧人全部都统一口径，说网上流传的那位高僧源于安妙寺的说法完全是讹传而已。时间长了，住户们对这里的这条线索也失去了信心。
董邪也努力进行了调查，但什么资料都查不出来。说到底，当年那位传说中的高僧是否存在都很是个问题。网络投票火了以后，也出来了官方辟谣，说这纯属谣言。但不管澄清再多次，多数人依旧还是更相信谣言。
和李隐见面后，董邪依旧不想回公寓去。最终，他来到了安妙寺。
原本寺庙夜间并不接待香客，但是寺庙现在越来越难以为继，就连佛堂都好多年没有整修过，董邪花了点钱，方丈就拨了一间房给董邪住下，还安排了几个沙弥照顾他。
此时，血字已经开始了。董邪拿着手机，不断地和谢若妮进行联系。不过，他没告诉任何人，他现在就在安妙寺。
他看着夜幕笼罩下安静的佛寺，默默思索着，有没有希望在这里找到什么线索？
安妙寺现在僧人数量不足百人，而十几年前还在的和尚，也没有几个了。
如果说高僧是讹传的，那么那个见鬼仪式又是怎么回事？血字指示中，让住户完全按照网上流传的仪式行动，由此可见至少在这一点上，并不是讹传。那如此一来，高僧这个部分，难道也完全是虚假的吗？
董邪此时靠近了佛堂的位置。就在此时，他隐约听到了佛堂传来的颂佛声。
那么晚的时间了，是谁在佛堂内？
黑暗的寺庙内，董邪忽然打了一个寒颤。
严格来说，这个地方和血字任务也有一定联系。他不告诉其他人，也是怕阿凝和谢若妮为他担心。就算这里是佛寺，有着那么多菩萨在，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安全。
他来到了佛堂门口。
此时，他看到一一个背对自己的年轻僧侣，正在敲着木鱼，念诵着他听不明白的佛经。
董邪缓缓跨步走入了佛堂内。
他看着眼前佛堂上高高的一座座佛像，走到了一旁的坐垫上，缓缓跪下，虔诚地祈祷谢若妮可以活着回公寓来。
那年轻僧侣容貌俊秀，此时正微微闭目，其中一只手正握着一串佛珠。
董邪对他有几分印象，之前来的时候见过此人，不过也只是因为此人容貌比较出众，完全可以去出演唐三藏，但从年龄来说，肯定不可能会是当年曾经在安妙寺的人。
几分钟过去后……
董邪依旧在进行跪拜，而旁边的年轻僧侣，忽然不再念诵佛经。
“董施主，你似乎心很乱。”
“是。”董邪缓缓看向那年轻僧侣，说道：“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吧？”
“一切纷扰……皆为业障。”年轻僧人又敲了一下木鱼，喃喃道：“董施主，你被业障缠身，注定难脱苦海。”
听到这句话，董邪却是一愣。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细细思索，似乎有些什么特殊的意味。
“小师傅，可否请教法名？”
“不敢……贫僧法号能忍。”
董邪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面隐隐觉得自己会不会抓住了什么线索，说道：“能忍师傅，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施主想问的事情，贫僧非常清楚。”名为能忍的年轻僧侣视线始终集中在眼前的佛像上：“不过，我们这里，没有施主想找到的答案。”
董邪越听越感觉不对劲。
这似乎……话里有话？
“能忍师傅，”董邪面色肃然道：“既然你是出家人，当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佛慈悲，如果你知道什么，请你一定告诉我，这关系到好几条人命啊！”
能忍的视线依旧丝毫不斜视。
“施主，很多事，其实难以强求。众生皆苦，求不得解脱的，并不只有你们。”
“你们”？
“能忍……师傅？”
“阿弥陀佛……”年轻的僧侣又对着眼前佛像，躬身一拜，“一味强求，只会造就更可怕的恶果。一切，皆为业障。”
董邪双手紧握，说道：“纵然如此，我也欲尽力而为，不留遗憾！”
第十五章 夜幽谷
直觉告诉董邪，眼前的年轻僧人，很可能知道些什么。他恐怕就和日本的北山神社的人一样，是真正的高人。
“施主。”年轻僧人喃喃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什……什么意思？”董邪听得一头雾水，这到底能不能讲人话啊？
“贫僧不是你所想象的救世主，我只是一个参佛之人。你想知道的事情，贫僧实在不知，没有办法告诉你。”
“无忍师傅……”董邪取出手机，说道：“我知道，你们出家人六根清净，无欲无求，但救人一命，功德无量，不是吗？无论你知道什么，都请告诉我，我不会亏待你的。钱……钱不是问题。”
董邪就不信了，再怎么参佛，终究是凡夫俗子，要吃五谷杂粮的，难道还真就四大皆空了？
“施主。”年轻僧人终于转过头，看向董邪，说道：“贫僧再重复一遍，你之前在寺庙里面想问的事情，贫僧是一无所知的。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但凡有半句虚言，死后定入阿鼻地狱。”
董邪一愣，然后索性直接问道：“你知道我身上的……特殊情况吗？”
“贫僧没有那等慧根。但施主之身，有着太多鲜血业障，已让贫僧看到了地狱之相。贫僧能告诉你的只有一点，正如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一般，你如今所承受之果，是施主你所选择之因。”
“大师……”董邪越听越感觉玄乎，又追问：“好吧，也许你不知道阖烟大楼的事情，但你知道那座……公寓吧？阿鼻地狱是真实存在的吧？”
董邪清晰记得，当初莫远和秦子远经历的血字中，出现了来自地狱的无常勾魂使者。而他们最终让地狱入口得以被开启了。
这个世界，的确存在着……地狱！
“贫僧不知道什么公寓。”然而无忍听到公寓，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施主是指自己住的地方吗？”
“嗯……大师你不知道那座诅咒公寓？”
“诅咒……阿弥陀佛，贫僧不知。只是贫僧所见，施主之身，有着业障界之相而已。”
“业障界？”
“是……六界以外，还存有业障之界。众生皆苦，不得解脱，执念太深，纵然堕于幽冥，亦不得解脱，诸多业障缠身，最终，方有业障之界。贫僧不知施主有何经历，但施主必然有某些前因，接触了幽冥之物，方承受这业障恶果。施主……还请早早抽身，回头是岸，不要再更深入了。”
董邪心头发苦，他倒是想抽身，可是被困在公寓里面出不来啊！
不过一番交谈，董邪喜忧参半。僧人似乎的确看出了什么，但他对于地狱公寓，血字任务之类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不是什么算命的半仙。
“所谓业障之界……和地狱不一样吗？”
“阿弥陀佛，自然是不同的。”
董邪开始思索着……他的身上，有着什么所谓业障界之相？
那这所谓业障界是什么？难道……和那个在尼莱洛加乐园就缠在他身上的恶灵有关？
或者说……这和所谓的地狱入口有关联呢？
业障界，会不会就是连接着这个人世和地狱之间的通道？在那里，也肯定有着无数恶灵徘徊其中吧？
未来的血字任务，住户是否有可能被卷入到其中去呢？
就在这时候，微信来了消息。
“金超回来了。”微信群上，传来谢若妮的信息：“没出什么事情。”
“不一定没出事，”董邪发信息道：“金超不是公寓住户，不受到公寓保护。现在的他，未必还是一个‘活人’。”
谢若妮等住户收到董邪的这条信息后，都吓了一跳。
“金超，你看到楼道里面刻着的那个死字了吗？”林森对这个问题比较关注，金超一回来，就问了他这个问题。
“我看到了。”金超点点头，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说：“还真的……蛮吓人的。我看着也觉得怪瘆人。”
林森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点点头，说：“那……那是得小心点。”
“肯定是谁故意写上去的吧。”梅月完全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林老大，别管了，继续拍吧。唉，不过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噱头，可以对着那个字多拍点镜头，没事，事后我来剪辑就是了。”
“那接下来就是我了。”唐云苦笑了一声，说道：“唉……那……再等一会吗？”
赵启山看了一眼唐云，心中不禁叹了口气。毕竟他和唐云同寝室四年，感情还算是挺深厚的。想当年，他们和董邪一起组成异现象探查社团，在多少算是风云人物吧。回忆起来，至今依旧有很多难忘的记忆。
他快速拿出手机，给董邪发去信息：“董邪，唐云要下去了。”
“我和他也在通信，让他先别紧张，无论如何记住一点，血字指示怎么要求，就怎么做，绝对不要违背。真碰到恶灵也别怕，在这个阶段恶灵不会轻易杀住户的，更可能是出来吓唬住户。这样的事情，我经历过不少。公寓很注重血字任务的公平性，否则我们和恶灵之间差距那么大，不进行严格限制，几乎是在虐杀我们了。”
“好……好，希望如此，希望如此。”
一片漆黑，只有几根蜡烛的室内，让住户们都是相当恐慌，都尽量聚集到蜡烛旁边，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候，林森开始觉得不对劲了。这五个人，当真不认识？
几分钟后，在室内又拍了几个镜头后，林森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唐云进入到了卧室中，来到梳妆台前。
他都不敢去多看镜子，拿起桌子上的苹果，又放了一个新的上去。
而且他放的时候，甚至不想去记住苹果的位置，这样也不会发现之后苹果会不会被动过。他的性格是属于鸵鸟型，面临问题更多选择逃避，不敢直接面对。就好像薛定谔的猫一样，不打开盒子，猫在他心里就可以是活的。
“加油吧。”走出门的时候，赵启山走上来，拍了拍唐云的肩膀。
“嗯……我，我知道了。”
走出房门，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自拍杆，打开了手机摄像头，对着镜头苦笑一声，来到了外面。
“但愿别出事……别出事……”
……
董邪看着手机，现在唐云已经出发了。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佛像，内心充满了迷惘。
他身上的业障界之相，即使问了无忍，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一旁的无忍则继续开始念诵佛经，规律地敲击着木鱼。看得出来，此人的确是一个极有慧根的和尚，假以时日，必将成一代高僧。
忽然间，董邪的手机响了。
“嗯？”
来电人赫然是……李隐！
他迅速接通电话，走到了佛堂外面，说道：“李隐？你还没睡？”
“睡不着。有些事情，想了想，我觉得和你说也许比较合适。”
“和我？你的意思是，不方便告诉莫远和秦子远吗？”
“我比较信赖你。莫远和秦子远，他们更像人性的两极，而你……和当初的我更相像一些。”
董邪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念佛的无忍，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在当年的血字记录中，你应该读到过‘仓库恶灵’这个血字吧？”
“嗯……我知道。”
那是李隐当年最痛的一个血字，在那次血字中，他失去了同为住户的恋人嬴子夜和他的母亲。在那次血字中，由于李隐的恋人嬴子夜触发了这个血字任务的死路，将一个恶灵释放到了公寓内。那是目前记录中唯一可以不被公寓黑洞吸走吞噬的恶灵。
“我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后，和弥真经历了很多事情，在这过程中，我们进入了一个异空间世界。”
“嗯……我记得血字中似乎提及过……”
“现在，发生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此时，李隐的手上拿着一张报纸。报纸上刊登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几个雕刻得惟妙惟肖的石像。
“方寒的第九次血字任务的那座医院，现在在那医院内，出现了不该出现在那的东西。在那个异度空间的一个名为夜幽谷的地方，有着能将活人变成石像的诅咒。而那些石像，出现在了那家医院内！”
董邪惊呆了。
“你，你说什么？李隐？”
“我看得很清楚，那些石像来到了现实世界中。”
董邪忽然又看向了正在诵佛的无忍。
他说的“业障界”……
莫非就是李隐当时所进入的异度空间？
“那个异空间，有一辆神秘诡异的火车。进入到火车上，会自动将人带到某个站点上。而夜幽谷，就是其中一站。地狱公寓发布的地狱入口的血字，将那个世界的东西，带到了这里。”
随后，董邪的微信收到了李隐发来的照片。
看着照片上的石像，董邪又问道：“李隐你，你确定这是源于那个异度空间的石像吗？也许是类似的诅咒？”
“不会。我记得很清楚，这是我在夜幽谷看见过的石像。”
“都，都那么多年了，你还记得？”
“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我……我发给莫远看看吧？这件事情，我觉得不能瞒着他们。”
“那行，随便你吧。你们一起商议，或许能得出什么结论。”
“无论如何，还是很感谢你的信赖，李隐前辈。”
此时，莫远等住户正聚集在公寓一楼大厅。
就在这时候，莫远看到了董邪微信私聊发给他的照片，附加了文字说明。
他迅速站起身，看着上面的照片，顿时一愣。
“怎么了？”坐在他旁边的秦子远问道。
“嗯……这？”
莫远将照片凑近一看，上面的石像拍摄得很清晰，而一看董邪发来的文字信息，更让他觉得惊骇不已。
地狱入口已经开始出现了异变吗？
但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发现，在照片的一个角落，有着一个制作精巧的人偶，看上去就像是演傀儡戏之用。
“这？”
莫远伸出手指触及手机屏幕，将照片放大，仔细盯着那个人偶。
“这是……”
忽然间，照片上的人偶，对着莫远，眨了眨眼睛！
下一刻，一只苍白的手，从手机屏幕中伸出，抓向莫远！
莫远吓得魂飞魄散，狠狠将手机砸了出去！
手机被砸到了坚硬的地板上，瞬间，下方就出现了一个黑洞，把手机吞没进去！
但……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苍白的手虽然被公寓释放的黑洞开始吞噬进去，可是手却是在拼命挣扎着，五指死死抓着公寓的大理石瓷砖，竟然还在一点点重新伸出来！
“啊啊啊！这，这是什么？”
“不可能，公寓里面不可能有恶灵啊！”
住户们本来都在看微信群，等谢若妮等人的信息，忽然发生这样的剧变，住户们都吓得四散奔逃，只有几个胆子大的还留在原地。
那只惨白的手，一会被黑洞吞吸进去，一会又重新从黑洞中被重新伸出来。过去了一分钟后，竟然还没有被黑洞吞入！
莫远，秦子远和聂涵都留在原地，这时候哪怕是聂涵都是露出万分惊骇的表情，而他们身后还有几个胆子大的住户则是脸色万分苍白，心中只能为公寓加油，希望公寓收了这恶灵！
“不，不可能的，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莫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除了当年的仓库恶灵这个例外，任何恶灵都会在公寓内被自动吞噬！
当年，被方寒带回来的那个蜡像恶灵，也一样在将母紫衣变成蜡像后被吞噬了！
他从秦子远手上借来手机，迅速给董邪发去信息，让他马上删了照片！
两分钟……三分钟……那只手挣扎的力度终于开始渐渐缩小，一点点被黑洞完全吞了进去，随后，那黑洞就彻底被关闭了。
“终于……”莫远的身体瘫倒在地板上，他刚才差一点就以为那恶灵真能从黑洞里面钻出来！那样一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地狱入口……”此时莫远只觉得喉咙一阵禁脔，“那个人偶，就是地狱入口释放出来的恶灵吗？这，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恶灵而已……”
在公寓内部，都如此强大……耗费了足足三分钟，才将其完全吞噬……
那么，五个地狱入口如果被全部打开，后果会怎样？
此时，莫远的心头意识到，等待在他们面前的，恐怕将是一个空前恐怖的绝望未来！
第十六章 生和死
谢若妮几乎是宛如身下有一个弹簧般，迅速跳了起来。
看着彻底乱成一团的公寓住户微信群，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而在这时候，旁边的蜡烛也瞬间摇曳了起来。
“这……”
一旁，赵启山，吴辉和仇风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手机，脸色也变得相当难看。仇风甚至对着手机喊了一声“我靠”！
“你们怎么了？”梅月注意到他们的情绪不对，问道：“看到什么东西了？”
谢若妮很快收到仇风发来的微信：“我m，那群住户不是口口声声说恶灵进不去公寓的吗？这是什么情况？”
谢若妮对仇风直接无视，拿过放在沙发旁的一箱矿泉水里的一瓶依云，就拧开瓶盖喝了起来。
不幸中的万幸是，那个恶灵还是被公寓给吞了进去。只不过，情况似乎有些糟糕。
她快速给董邪发去信息：“你没事吧？”
“我还好，没事。”
谢若妮看到消息，想了想，又发道：“你给我发个语音吧。”
她对董邪的情况多少还是有点担心，想听听他的声音来判断一下他现在的状况。
对于这个前男友，她早就没有了丝毫的男女之情，但毕竟交往过那么久，也是自己曾想过要共度一生的人，她不希望董邪遭遇什么不测。
“嗯，我说……”
就在这时候，忽然间王凡说道：“那个，唐云下去是不是时间有点……长啊？”
“嗯，还，还好吧。”梅月看了看手机，说道：“估计他有点害怕，走得慢吧。”
在这个仪式的过程中，他们是不能和唐云联系的。所以，谢若妮等人也不知道唐云现在的状况。
唐云迟迟没有上来，这实在让人有些胆战心惊。但是根据血字任务的规则，也不能够下去寻找他。
谢若妮看了一眼自己不远处的蜡烛，害怕蜡烛会不会下一刻突然就熄灭。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动静。大家立即聚集到门口，看到唐云终于回来了。
“你没事吧？”谢若妮第一个走了上去，关切地询问：“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唐云脸色相当地差，手颤颤巍巍地拿着自拍杆，快速走入了室内，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候，谢若妮想起了董邪对自己说过的话。
回来的人……
未必还是“人”了。
她看向唐云，手下意识捂住胸口……
梅月凑到林森身边，轻声说：“这几个人不会之前都认识吧？看样子不像是今天才见面啊。”
“我也觉得……好像是装作互相不认识一样。”
“嗯，唐先生，刚才……有什么特殊遭遇吗？”林森走到唐云面前，问道：“如果有，请务必告诉我。”
唐云咬了咬嘴唇，说：“嗯，没，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苹果……”这是林森最为关心的问题：“苹果还是老样子吧？”
大家都立即将视线集中过来，每个人都是竖起了耳朵。
“苹果的数量还是老样子。”唐云立即回答道：：“没有任何问题！”
“那，那就好。”
林森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内心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在决定这次拍微电影以前，他并没有想太多。但是那诡异的梦境和现实不可思议的巧合，让林森开始产生了一些恐惧心理。
唐云接着迅速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一看，谢若妮等人都给他发来微信询问情况。
“你没事吧？”
“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是啊，快说吧！”
唐云颤抖地在手机上打字，很快发给了另外四个人。
“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我在回来的时候，坐在电梯上的时候……我总感觉像是有人在后面看着我一样。”
看到这里，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随后唐云继续发新的文字过来：“我那时候不敢回头去看，我不敢看。”
赵启山和唐云一起做室友四年，很清楚他的鸵鸟型人格，这的确吻合唐云的风格。
赵启山轻轻抬起手，抚摸着额头。
他印象中，唐云的确是一个第六感很强的人。他这么说，恐怕不会是无的放矢。
“你太紧张了吧？”不过赵启山还是发了这么一条信息给他：“你又没回头，怎么知道有人在看你？”
“我就是知道。你还记得过去一起住寝室的时候吗？我有时候睡得早，你去网吧打游戏，回寝室的时候声音再轻，我都能感觉到然后醒过来。”
听到这里，不禁让赵启山感觉咯噔一声。
而吴辉，仇风和谢若妮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接下来，他们也必须要下去啊！回来的时候，也必须乘坐电梯！
电梯是一个封闭空间，如果这个过程中，真的有恶灵藏在镜子里面，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绝望的是，他们必须按照血字指示乘坐电梯，否则的话，他们一样会被自己的影子杀死。
谢若妮的手攥紧了眼前的手机，唐云发来的文字，每一个都宛如不断放大，占据着自己全部的视线。
电梯……镜子……苹果……
她必须想办法整合目前所有的线索，尽可能找到生路。
目前还没有住户死亡（或者说表面上还没有住户死亡），那么或许生路提示线索还没有全部给出来。
其实……谢若妮觉得，真要说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进行这个仪式，但血字指示规定死了仪式必须要严格执行。
同时，还有一个问题。仪式中的苹果不能当做恶灵是否出现的绝对保障，说不定，这就是公寓在利用住户的心理盲点。苹果不消失，不代表恶灵就一定没出来。说得夸张点，即使恶灵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也是大有可能的，只不过她看不见而已。
“好，接下来就是我了。”谢若妮听见王凡的声音，抬起头看了看他。
谢若妮是最后一个。
恐怕，也是最危险的一个了。
其他人也知道这一点，看向谢若妮的时候，都会带着同情的眼神。
谢若妮拿起矿泉水瓶，又喝了一口。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不恐惧死亡。谢若妮，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有了一次血字经历后，她的恐惧感只会比一般人来得更强烈。
然后，谢若妮转过头，又朝着蜡烛的方向看了过去。
……
随着时间推移，一个个人下去，又一个个上来。
仇风是第八个下去的，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连脸都变得绿了，甚至他的后背彻底被冷汗打湿。
随后，就是第八人，林森了。
到了这个时候，恶灵随时都有可能会到来。
林森拿好苹果以后，就出门了。
林森一走，谢若妮就知道，下一个，就是她了。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谢若妮跑到了洗手间内，就坐在盖着盖子的马桶上，双手颤抖着抓着手机。
她会死吗？
她接下来会不会死？
电梯……
进入电梯的时候，她该怎么办？
她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上方，拼命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生存下去。
她不想死！
过去大概三分钟，她才抬起头，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刚才的那三分钟，她已经宛如走马灯一般联想了自己过去的人生。她记得，父亲确诊食管癌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也几乎瞬间回忆了自己的一生。
个体的生命，是如此地微不足道。死亡只有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能体会到生命是多么可贵，可以活着……绝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手机发来了一条董邪的微信。
谢若妮愣愣地点开一看。
“加油，若妮！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