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九章 没有激情
网播台,法制专栏办公区内。
赵宝矜持的向大家挥了挥手后,就开始了长达半小时的无稿演讲,从纪元前的伊l克战争,到纪元后九区成立闹暴乱,前线有数名的记者死在抓取素材路上的等等事件,他都如数家珍的给大家絮叨了一遍。并且他的演讲风格主要是意识流,啥大说啥,别管你们是不是真懂了,但绝对给你一种我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感觉。
演讲结束后,午休时间也结束了,数十个法制专栏的工作人员,全都低声骂骂咧咧的离去。
办公区,林念蕾的桌子旁,赵宝低头说道:“你一会来我办公室一趟。”
“干嘛?”林念蕾抬头问道。
“有事儿。”赵宝把领导应有的气质是拿的死死的,只轻飘的扔下一句,就转身走了。
……
二十分钟后。
林念蕾吃过一点东西,才推门进了主编办公室。
“随便坐,蕾蕾。”赵宝笑着招呼了一句。
“呵呵,刚才在外面,我以为你都不认识我了。”林念蕾冷笑着回应道。
“哪有,外面人太多,我要表现的跟你太熟,那影响不好。”赵宝迎过来解释了一句。
“你还怕影响不好吗?”林念蕾很奇怪:“跨年会上,你爸刚介绍完你是他儿子,这初五你就来当主编了。呵,父子在一个部门,也真是……罕见呐!”
“我能力有,完全不需要避嫌啊。”赵宝最大的优点就是自信,不然你见过有几个人,能驾驭的了小粉西服的?
“嗯,我知道你有能力,但你到底找我有啥事儿?”
“蕾蕾,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解释一下那天晚上的事儿……。”
“你能别说了吗?”林念蕾翻了翻白眼:“我现在满脑子就是老猫跟我说的四个字。”
“哪四个?”
“太刺激了。”
“……!”赵宝闻声咬了咬牙:“这是造谣,你听我给你捋一捋……。”
“不想听。”林念蕾出声打断:“主编,工作期间我们最好只谈工作上的事儿。不然你不怕有闲话,我还怕呢。”
赵宝宝眨眼看了看林念蕾,只能无奈的应道:“好吧,那我们说说正事儿。来,你坐。”
“好。”林念蕾闻声坐在了沙发上。
赵宝回到办公桌,伸手拿起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拽出来好大一摞资料说道:“初三初四两天,我把年后的工作重点全部看了一遍,但我完全在这里面见不到激情啊!”
“什么激情?”林念蕾皱眉问道。
赵宝将资料放在桌上,一边翻着,一边说道:“一台,3月重点,采访三监重刑犯,做两期普法栏目。二台,与开元区警司合作,跟踪拍摄捣毁贩卖物资团伙。三台,时讯法制报道栏目制作团队裁员,原15人改为10人制……。”
“你念这些东西干嘛啊,什么意思?”林念蕾打断着问道。
“激情,激情在哪里?!”赵宝将手头的一堆资料扔在桌子上评价道:“这些东西做的全是垃圾。”
“你的意思是……?”
赵宝闻声站起,掰着手指头说道:“采访重刑犯,你告诉我,这活儿有啥意思?想拍罪犯悔过自新,树立典型,搞煽情洗脑栏目,那应该是警署宣传部干的,你让我们这些一线法制栏目做什么?还有跟踪拍摄抓捕贩卖物资团伙……这不就是掩耳盗铃的节目吗?人家警司都把贩卖团伙吃透了,就等着抓了,咱过去拍一下有啥意思?啊,就为了树立开元警司的高大形象啊?备注里还标明要按照冲破险阻,最终艰难破案的思路拍摄。这不扯淡呢吗?你都能想到叫记者来跟拍了,你险阻个毛啊?”
林念蕾怔怔的看着赵宝,有些无言。
“还有,那时讯法制报道干的挺好的,怎么突然就裁员了?啥意思啊?社会上的时事新闻不抓,就整这些按剧本做的栏目,那咱不成娱乐节目了吗?”赵宝很愤慨,像一条红眼的大狼狗说道:“我不做这些垃圾,我要搞点有激情的,抓实时案子,深挖值得报道的案子。”
林念蕾之前觉得赵宝就是一个愿意装b,说话高高在上,但人还不算坏的阔少爷。可没想到他在办公室吼了一通后,林念蕾还突然觉得他是有一些想法的人。
“司法系统的职责是维护社会的正常运转,而我们记者的职责是什么,你清楚吗?”赵宝回头冲着林念蕾问道。
“是什么?”林念蕾顺着他的话茬问道。
“是发现这个社会哪有问题的人。”赵宝话语简短的回应道:“所以,我们就不应该搞那些表演,单纯的给宣传部门当拍片室,批量生产出一些毫无意义的教育影片。”
“我赞同你的说法。”林念蕾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个计划我肯定是不过的。”赵宝果断回应道:“我要找点新的点,让我能刺激起来的点。”
“比如喜乐宫的包房厕所是吗?”林念蕾反问。
赵宝一愣。
“哈哈哈!”林念蕾大笑:“跟你开个善意的玩笑。但如果你真能带我们做点有意思的新闻,我绝对是站你这边的。”
“蕾蕾,其实你接触一段时间就会发现,我是真的很优秀……。”
“我先出去了,你要有新的计划,可以来我找商量。”林念蕾扔下一句,转身就跑了。
“哎,你回来啊,你再了解了解我啊!”赵宝大喊一句。
……
一周后。
马老二在松江本地出资三万注册了一家叫做天成贸易的公司,名字是老猫起的,寓意也很简单,就是天赐事成的意思。
公司注册后,办公地点选在土渣街,但开业的时候比较低调,秦禹和老猫他们都没到场,只有马老二请了一些熟悉的人过来热闹热闹。然而圈内的人都知道,这家公司是有司法背景的,幕后靠山其实就是李司,秦禹他们。
开业三天后。
马老二再次有所动作,他联系了马叔前些年在土渣街交下的朋友,在喜乐宫摆了酒,正式宣告马家回归。而新的起点与争斗,也由此开始。
第二四零章 耳闻人口贩子
喜乐宫包厢内,热闹的喊声连成一片,被请来的宾客也纷纷冲着马老二敬酒。
喝了能有一个多小时后,马老二低头看了看手表,轻声冲着旁边的刘子叔喊道:“哥,你给裴叔打个电话啊,问他到底来不来了?”
“呵呵。”旁边的壮汉一笑,伸手阻拦道:“兄弟,你信我的,不用让人再给老裴打电话了。”
“为啥啊?”马老二一愣:“我叫他来了。”
“他不能来的。”壮汉摇了摇头:“你打电话,他也是找个借口继续拖你,今天绝对不会到场的。”
“拖我干啥啊?”马老二有些不理解。
“你叫他了,他要直接跟你说不来,那面子上过不去,所以他就得拖你,找借口啊。”壮汉龇牙一笑,轻声继续问道:“老二,你说你叫我们这些人来,是干啥的啊?”
马老二一愣:“这不开业了嘛,我叫大家来热闹热闹啊。”
“扯淡。”壮汉根本不信的回道:“你心里咋想的,你自己不知道啊?”
“那你说说,我是咋想的?”
“你们和袁克,白家闹的这么僵,那早晚得分出个公母啊?”壮汉插手回道:“袁克最近把心思全部放在江南那边,而你们也得往大了铺摊子,所以我们这些地面上的人,那自己干不起来,就肯定得站队呗。”
“呵呵,”马老二一笑:“你可太贼了。”
“这不是贼,是只要长脑袋了,肯定就能看出来。”壮汉抬头看向屋内:“今天能来的人,都是跟你叔,跟你们马家关系近的。可那些没来的,又是跟谁近的呢,你想过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马老二点头。
“其他人我倒是不清楚,但老裴绝对是个有奶便是娘的主。”壮汉扭头看向马老二:“你想让他鞍前马后,跟你站一条线上,那他肯定狠宰你一刀。”
“袁克会拉拢他吗?”马老二吸着烟问道。
“肯定会啊。”壮汉毫不犹疑的附和道:“老裴最近几年看着是明面上搞赌,搞嫖,但背地里却一直在倒腾人口。他很有钱,也有关系,所以袁克想要把摊子铺到江南,那肯定得拉几个有分量的人。我估计他也找老裴谈过了,不然这王八蛋不会今天不来。哎,对了,大前年老裴不是成立了一个建筑公司,接了奉北驻军基地建造的活儿吗?你知道他下面那些干活儿的人,都是从哪儿找来的吗?”
“哪啊?”马老二问。
“都特么是从待规划区骗来,或者强绑来的。”壮汉低头回道:“而且老裴专门整15.6岁的小孩,这些人好摆弄,给口饭吃就行。而他在待规划区那边专门养了一些雷子,遇到人就先骗,对方不上当就花钱买,人家不跟他走,那就绑。”
“这么干,没弄出事儿来?”马老二有些惊奇。
“咋没有,去年他工地上十几个人商量好了一块跑,让老裴下面的一个马仔给堵住了。那小子喝多了,开枪打死四五个,事儿弄大了。”壮汉低声回道:“听说老裴最后花了四十五万平事儿。”
“那他挺有钱啊。”
“老裴这人不光有钱,而且做事儿贼。你看他不管是接建筑活儿,还是让人去山里干活,或者干脆把人买卖给其他人口贩子,他都不在九区内弄,直接把人在待规划区外调度。所以出事儿了,最多花点钱,但却很难追查到他身上。”壮汉话语详尽的解释着。
“以前我跟他接触的少,还真不知道他现在整这些事儿呢。”马老二摇头回了一句。
“我觉得哈,你要拉他入伙药线的事儿,那他管那片,至少你得分出去七成红利。”壮汉脸色认真的说道:“不然,他不会站你这边的。”
“七成?我特么自己才分多少钱啊,”马老二冷笑着说道:“这绝对不可能。”
“你不掏这个钱,他就站袁克那边。”壮汉非常直白的回应道:“说白了,现在黑街除了你们两家,也就老裴算是混的最好的了。他要进药线,那土渣街以南你们肯定是进不去的。如果硬进,那就是找茬干仗。”
“老裴要干的不是倒腾人的事儿,那兴许分成的事儿还能谈谈。大不了我不赚钱,就让他在自己那边一片折腾,这样也算削弱了袁克的影响力。”马老二皱眉回应道:“可他做的要是这个买卖,那我还不想跟他抱一块呢。”
“你是觉得……?”
“这活儿太他妈损了。”马老二直言骂道:“我就是着急铺摊子,也不能跟这号人合伙,不然早晚得出事儿。”
壮汉愣了半天,突然端起酒杯评价了一句:“你看着比以前稳当多了。”
“来,不谈别的了,喝酒。”马老二也端起了酒杯。
“你等一会。”壮汉拦了一下,笑着问道:“那你跟我说说,我要被你收编了,你能给我个啥条件?”
“你和我叔是朋友,价格你来定,只要公道,我绝不还价。”马老二很敞亮的回应着。
壮汉斟酌数秒,竖起三根手指说道:“我不垫钱,只给你代卖药品,我拿三成利润。如果出点什么事儿,那都是我自己兜着。”
“行,就按你说的办。”马老二爽快点头。
“来,干了。”
二人聊完正事儿,就一饮而尽。
当夜,马老二借着马叔生前在黑街的影响力,顺利的谈下了不少合作方。不过嘴上说是合作,但实际性质其实就是收编,因为他们都只拿天成公司一家的货。说白了,从这往后大家就是一锅搅马勺的兄弟了,虽然各自为政,可中心却都在马老二这儿。
……
深夜11点多。
赵宝宝加班加的有些烦躁,低头看着一大堆法制专栏频道的资料,皱眉骂了一句:“激情,去哪儿找点有激情的案子?!”
“滴玲玲!”
话音落,手机铃声响起。
“喂?你好。”赵宝没好气的接通了电话。
“宝宝,还记得的我吗?我是丽莎。”
“哪个丽莎?”
“就厕所那个。”姑娘提醒了一句。
赵宝宝一愣:“你干什么?”
“出来玩会不?今天我没上班。”
“……那天是我喝多了,不然我不会跟你们那样的,明白吗?”赵宝阴着脸扔下一句,直接就挂断了手机。
两个小时后。
赵宝看了一盘报道卖肉女的真实老影像记录后,顿时热血上涌,内心按奈不住的拿起了手机。
“喂,丽莎吗?快的做不做呀?”
赵宝像是哈士奇一样趴在办公桌上,压低声音问道。
……
待规划区路上,一辆箱货汽车缓缓而行,车内司机嘎嘣嘎嘣嚼着一种禁止外售的神经性药物,目光迷离的看着周围大野地说道:“卧槽,小虎,我看见你妈了,你快看看。”
第二四一章 越有钱越吝啬
今晚在喜乐宫,马老二与朋友口中谈起的老裴,全名叫裴德勇,他也是黑街地面上有名有姓的人物。不过发财的路假设有一万条,裴德勇却选了最让人反感的几个行当,所以他在外面的风评较差,圈内口碑不好。但要纯以经济实力来评判的话,他也绝对算得上是成功的,比如一次性能拿出来几十万平事儿,这除了袁家能比,可能连马叔活着的时候都做不到。
裴德勇算是地面上少有的文化人,他之前当过医生,后来因为收受病人好处费,但又没把病给人家看明白,所以就被告了,也让医院给开除了。
离开医院后,裴德勇干了一段时间黑大夫,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点钱,才整起了赌档和卖肉的生意,最后经过很长时间的发育,才做到现在的规模。
总之这个人做事儿的头脑是具备的,但身上也有明显的缺点,那就是太爱钱,太重利,只要是有发大财的机会,那他怎么想办法,也会掺和掺和。
……
世纪大道,某公寓楼内。
“你什么时候和老婆去长吉串门啊?”一个女人梳着头发问道。
“就这几天。”裴德勇躺在沙发上,甩着自己的小分头回道:“等我回来,给你打电话。”
“嗯。”女人点了点头,转身笑眯眯的问道:“老宝贝,我看上了一款新电话,你给我买了呗。”
“哎,现在几点了?”裴德勇突然问道。
“都快三点了。”女人看了一眼表应道。
裴德勇闻声立马站起,顺手拿起衣物说道:“不行了,我得走了。刚才给许洋打完电话,他过来接我了。”
“你今晚不在这儿住啊?”女人斜眼问道。
“不住了,回去了。”
“吓的嘛?”
“什么的吓的?”裴德勇套上了裤子。
“我管你要个新电话,你吓的连觉都不在这儿睡了呗?”女人直白问道。
裴德勇抬头瞥了对方一眼:“不就一个新电话嘛,要哪款?”
“p7771,能投影的哪一款。”
“行,回头我让下面的人给你买了。”
“你给我钱,我自己买不行吗?”
“你别败家了!”裴德勇皱眉训斥道:“我下面的小兄弟,都认识搞通讯的人,他们买很便宜的。”
“……!”
女人翻了翻白眼,起身说道:“你多穿点吧,外面冷。”
“知道了。”裴德勇套上绒衣,拿起了外套。
女人送到门口,脸色认真的说道:“老裴,我房子的尾款,可催了好久了。”
“多少钱来着?”
“还有两万。”
“唉,公司最近不太好,我老婆还总过来查,给你付完首付款,我手头也紧。”裴德勇摸着女人的头发,笑着说了一句:“再缓缓,等下个月底,我想发把钱给你,他要催的紧,你先垫上就行!”
女人皱眉看了看裴德勇,话语简短的回道:“我是没钱,反正尾款不到,人家把我轰出去,我就上你家住去。”
“哎呀,又说这个。”裴德勇拍了一下女人屁股:“行,我先走了,回头打电话。”
说完,裴德勇推开房门,迈步离开室内。
“你看着点楼梯,别脚滑了在摔死你!”女人站在门口喊了一句。
……
十分钟后。
裴德勇上了一辆汽车,话语简短的说道:“回公司就行。”
正驾驶上,一个剃着小平头的三十岁左右男子,笑着问了一句:“今晚咋没在这儿住呢?”
“一干完,就只剩下钱的事儿了,没啥意思。”裴德勇打了个哈欠,顺嘴问道:“小洋,马老二今天请客了?”
“嗯,不少人都去了。”开车的人叫徐洋,是裴德勇下面的头号马仔,但却只负责区内管理几家赌档和卖肉店,不掺和区外的生意。
“打听了吗?”裴德勇掏出烟盒,低声问了一句。
“马老二想把摊子铺大,今晚好像已经跟不少人谈妥了。”徐洋低声回应道。
“这么顺利?”
“马老二手里有稳定货源,上面还有李司和那个新冒起来的秦禹照顾,再加上老马活着的时候,也在黑街交了不少人,所以今晚能去喜乐宫的人,都是愿意跟着他干点事儿的。”徐洋很在理的分析着。
裴德勇将车窗降下一点点,皱眉吸了口烟说道:“我以为今晚咱没去,马老二会再给我打电话,谁知道他却没动静了。”
“估计这两天会找你谈?”徐洋试探着问道。
“应该不会。”裴德勇摇头:“他要想谈,今晚咋地也得给我打两个电话,催我快点过去。我估计啊,肯定是有那个嘴欠的,跟他说什么了。”
“能吗?”
“肯定的。”裴德勇坚定的点了点头后,仔细思考了将近两分钟,才抬头嘱咐道:“这样,咱想个招,让他先主动联系我。”
“啥招?”徐洋一愣。
“你这样办……!”裴德勇往前凑了凑,低声冲着对方交代了几句。
徐洋听完后,眉头紧皱:“这能行吗?不会搞出啥事儿吧?”
“你按照我说的办,就不会出事儿。”裴德勇目漏精光的说道:“只要马老二找我了,那袁克马上也会找我,到时候两家一争,咱就敢开价了。”
徐洋斟酌半晌:“那你到底是想跟马老二合作,还是跟袁克啊!”
“我心里倾向袁克,因为毕竟袁家的架子摆在那儿,而且他那边的人咱都熟悉。但最终决定,还是要看两家谁给的价码更优厚!”裴德勇一笑:“如果能借着马老二,跟袁克抬抬价,达到我心里预期,那是最好不过的。”
“你心里预期是多少?”
“最多八成,最少六成。”裴德勇很自信的回应道:“因为黑街地面上这点事儿已经明朗了。我以后跟谁一块玩,那谁就是这边的大哥,哈哈。”
“你心有数就行。”徐洋若有所思的回了一句。
“马上把我交代你的事儿办了,然后等着马老二找我。”
“知道了。”
“快点开,回去我要补一觉。”裴德勇打着哈欠催促了一句。
……
待规划区某食宿店门口。
两个双眼猩红且面带困倦的司机,将箱货货车停在路面后,就一块下车去了院门口。
汽车大灯被关闭,停在一片黑暗的路上,马达泛着嗡嗡的怠速声音,惊走了几只枯瘦的耗子……
第二四二章 没熄火的货车
次日中午,日上三竿。
开箱货车的两个小伙正在食宿店房间内蒙头大睡之时,门外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过了好一会,靠近窗口的小伙才没好气的吼了一声:“谁啊?”
“兄弟,吃午饭不?”食宿店老板在屋外问道。
“想吃会叫你。”小伙皱眉应道:“别让人敲门了,睡觉呢。”
“不是,我刚才去外面,看见你们开的货车,好像还一直打着火呢。”食宿店老板好言提醒道:“你俩昨天是不是忘灭火了?赶紧去看看,多费油啊。”
小伙听到这话,扑棱一声坐起,目光呆愣的看向窗外,脸色变得煞白。
老板提醒完了之后,转身离开,而小伙坐在破木板床上愣了数秒,才神色慌张的推搡了一下同伴:“快,快,赶紧起来,别睡了。”
“咋……咋了?”另外一个睡的比较死,耳朵上还塞了耳堵的青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你昨晚是不是下车没关火?”
“你说啥?”
“说尼玛!”小伙伸手摘下同伴的耳堵,瞪着眼珠子问道:“昨晚下车的时候,你是不是忘了把车熄火?”
青年呆愣数秒,立马坐起身:“卧槽,好像是没关。”
“赶紧穿衣服,出去看看。”小伙扑棱一下跳下床铺,慌张的连自己靴子都没穿,只踩了一双脏兮兮的公用拖鞋,就立即向外跑去。
……
大约三四分钟后,两个司机赶到了路边,见到厢货车还在怠速着火,并且排气管子下方的雪地已经被融化开,有着很大一滩黑水。
“槽!”
小伙骂了一声,穿着拖鞋冲到驾驶上,低头看了一眼连接在操控台上的仪表,神色更加慌张的说道:“暖风也没关,我真日尼玛了。”
“没关吗?”车下的青年喊着问道。
“你吃药吃傻了?”小伙扭头破口大骂:“跑路面的,能忘了把车灭火?!”
“你少埋怨我,你没吃药啊?”青年瞪着眼珠子争辩道:“昨天晚上,咱俩也不知道食宿店满没满员啊,不想着是先去问问情况吗?谁知道这开完房间……就忘了车没熄火的事儿了。”
小伙从车座子下面抽出撬棍,脸色阴沉的吼道:“赶紧开箱看看。”
青年闻声也跑到车尾处,从腰上拿下一大串钥匙,左脚踩着小梯子,右手拽着箱门打开了锁链子。
车下面,小伙站在雪地上,双手攥着实心撬棍,不停的撬动着箱门最下面的缝隙。这么做是因为车厢内外温差太大,所以车内暖风吹出来,外面的积雪一融化就会冻成冰坨子。
连续搞了十来分钟后,两个人才拉着铁链子,费力的拽开箱门。
“吱嘎!”
门一开,二人就感觉到箱内有着铺面而来的暖风,紧跟着他们往车内扫了一眼,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院门口,老板高声吼道:“车咋样啊,没事儿吧?”
“啊?!”小伙闻声回过神来,立马回头喊道:“没事儿,没事儿,火关上了。”
“啊,这边吃饭了。”老板提醒一句,转身就回屋了。
二人扭头对视一眼,沉默许久后,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走?!”
半小时后,厢货车距离九区关卡,已经不足三十公里了,而两个小伙这时才发现,车内汽油不够了。刚才太慌张了,他俩都没想到,汽车在外面晾了这么时间,油耗也是非常惊人的。
……
七八个小时后。
四台货车从南方行驶过来,缓缓停滞在了距离松江不远的一处十字路口。
齐麟推门跳下车,抻了个懒腰,长长呼了口气。
“他们马上来了?”后车副驾驶上,一名穿着黑色军装作训服的男子,降下车窗后冲齐麟问道。
“嗯,马上了。”齐麟一笑:“我去上个厕所,你们等会。”
“好。”男子点头。
齐麟转身向岔路口深处走去,随便找了个空地,蹲在地上就方便了起来。而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左侧方向停着一辆货车,在下岔路的尽头,没开大灯,也没有着火。
但这种死车在路面上并不少见,因为很多司机都不想住食宿店,开累了随便找个不挡道的地方就能休息。
几分钟后。
齐麟系上腰带,迈步就要往回走。
“咚咚咚!”
就在这时死车那边突然传来了两声闷响。
齐麟一愣回头,好奇的看向了箱货车。
沉闷且宛若锤鼓的声音再次响起,齐麟皱了皱眉头,迈步往前凑了凑,刚想喊话问问情况时,那个声音就又消失了。
“磕炮呢啊?”齐麟扭头吐了口痰,转身要走。
“咚咚!”
“敲鼓声”再次响起。
“咋的了,要帮忙吗?”齐麟回头喊道。
“麟哥,人来了。”
就在这时,路上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齐麟站在雪地旁,见汽车方向也没有回应,就转身离去。
……
路面上。
马老二领着七八个壮汉,正在给货车内的人发烟。而这帮人无一例外,都穿着黑色军用作训服,有的胳膊上还挂有江州耀光安保公司的臂章。
这个江州耀光安保公司,正是之前出人帮马老二和齐麟去台庄救老猫的那个。但他们并不是齐麟自己找的人,因为齐麟在江州本地毛关系都没有,完全没能力请得动这样的队伍。
这个公司是可可介绍给齐麟的,其目主要目的是保证货在运输途中可以安全一些。而齐麟跟对方合作了几次后也发现,这帮人干活利索,素质颇高,所以就和秦禹商量了一下,正式跟他们展开了长期合作。每次请他们的费用,也都会算在运货成本里。
车队旁边,齐麟走过来冲着马老二问道:“今晚能进松江吗?”
“能。”马老二点头:“今晚关口值班的是咱们的人,你们歇一会,一会把货给我就行了。”
“嗯。”齐麟点头。
“下一批啥时候到?”马老二抬头问道。
“得半个月吧。”
“行,那你回去注意安全昂,有事儿打电话。”
“好勒,我们歇一会就返程。”齐麟点头。
……
大约两个多小时后。
马老二刚到过关出口,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叔哥。”
“……你啥时候回来?咱的几个兄弟让裴德勇给扣住了。”刘子叔皱眉说了一句。
“扣住了?他啥意思啊?”马老二阴着脸回问了一句。
第二四三章 你当我是要饭的?
深夜,土渣街附近。
马老二坐在汽车副驾驶内,皱眉看着刘子叔问道:“不是,裴德勇因为啥扣咱们的人啊?”
“咱有四个兄弟,去裴德勇地面上放药,被人抓现行了。”刘子叔语速很快的解释道:“对方觉得咱过线了,就把人扣住了。刚才我给老裴打了个电话,他说他都不知道这个事儿,只说让你过去领人。”
马老二一听这话炸了:“不是,我之前怎么嘱咐的啊?我不告诉你们了吗,这段时间挺敏感的,你们不要过线做生意,怎么还不听话呢?”
“这事儿其实不怨咱们的兄弟。”刘子叔话语详尽的回应道:“送药的地方是家家乐牌室,这个场子虽然是老裴的,但咱人并没有在里面卖货。是那儿的一个小买手,给咱的人打电话,说缺点急药,让快点送过去一些。那咱兄弟肯定不能有钱不挣啊,所以咱就是去送个药被抓了而已。”
马老二闻声沉默。
“咱这做买卖,肯定不能那么死板。”刘子叔继续补充道:“假设咱土渣街要买药的朋友,人在裴德勇的地盘打麻将,这时候他想拿货,那咱肯定不能说,你别去那边了,赶紧回自己的地面上取货啊!”
“就因为这么个屁大点的事儿,老裴那边就把人扣住了?”马老二皱眉问道。
“是啊。”刘子叔也很无语:“你说地面上是有规矩,但那也得有个度。我就是去你那里送个货,就是踩线了?这尼玛不是扯淡吗?”
“不,你没了解他意思。”马老二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那你说他是啥意思。”
“这事儿就是扯淡。”马老二抬头回应道:“他就是想借这个事儿,主动找我谈谈。”
“你是说,买药的事儿有可能就是他自己整的?”刘子叔问。
“是呗。”马老二点头:“前两天吃饭过后,我就再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心里可能没底了,但又不想主动约我谈,所以整出这么个事儿。”
“那你怎么想的?”
“说实话,我不想搭理他。”马老二有些犯愁的叹息了一声:“可我今天要不去,那还显得太端着,太装。算了,给他个面子,咱俩过去看看。”
“不用叫点人啊?”
“不用,咱俩去就够用了。”马老二启动汽车:“你再给他打个电话,问他在哪儿。”
……
一小时后。
家家乐牌室,裴德勇擦了擦嘴上的油渍,笑呵呵的站起身喊道:“哎呦,这不是土渣街目前最红的小马哥吗!来来来,快坐,一块吃点涮肉。”
“给您添麻烦了。”马老二抱着拳,很客气的回了一句。
“哎呦,这算什么麻烦。”老裴迎上前,拍了拍马老二的肩膀说道:“下面的小兄弟,不了解咱的关系,碰到散货的就给抓了。哎,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咱俩有机会坐下吃个饭。”
“是我的人瞎搞,过来送货都不打个招呼。”马老二领着刘子叔,就坐在了圆桌旁边。
“来,再整一副碗筷,拿两盒羊肉,哦,不够再多拿两盒吧。”裴德勇回头招呼了一声。
旁边伺候局的马仔,闻声就去取了羊肉,同时徐洋也将关在屋里的四个小伙放了出来。
“懂不懂规矩啊?”马老二看向四个小伙,皱眉骂道:“来裴哥这边送货,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啊?”
四个小伙低着头,都没吭声。
“越来越tm的没眼力价。”马老二指着四人又骂了一声,才摆手喊道:“滚吧!”
“不好意思了,裴哥,那我们先走了。”领头的小猴冲着裴德勇说了一句。
“没事儿,没事儿,这以后都认识了,就不会有事儿了。”裴德勇笑着应道:“来,一块坐下吃点吧。”
“不了,不了,我们回去了。”
“那慢点哈。”
“哎!”
说完,四人快步离开牌室。
马老二接过跟班小弟递过来的酒杯,笑着冲裴德勇说道:“那我就借酒道歉了,裴哥给你添麻烦了。”
“你太客气了。”裴德勇指着马老二:“我和你叔以前的关系好着呢。我俩年轻的时候,也算黑街地面上的风流人物了。”
“呵呵,是,我叔提过你。”马老二轻声附和。
“来,整一口。”
“好勒。”
众人闻声撞杯,轻抿了一口白酒。
裴德勇伸手捋了捋柔顺的稀疏刘海,笑眯眯的看着马老二说道:“你现在真是出息了,这次回来是又有了关系,又有了钱,还有稳定生意干了,整的不错。”
“对付过日子。”马老二故意不提药线的事儿。
裴德勇眨了眨眼睛,主动问了一句:“我听说前几天,你找了不少人谈事儿。咋地,药线要往大了铺啊?”
“啊。”马老二一听对方主动提起这个话茬,就点头应道:“现在货量有点大,光在我自己地面上卖,卖不完,所以想拉着几个朋友干。”
“呵呵,那你咋没找我呢?怎么的,看不上你裴哥啊?”
“没有,没有,我是不敢跟你谈。”马老二经历了上次的事儿后,整个人莫名变得油滑了不少:“咱毕竟差着辈分呢,呵呵。”
“老二,咱都不是外人,我实话跟你说,袁克也找我了。”裴德勇夹起一筷子羊肉,像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但我和你叔的关系更近一些,你能明白吗?”
马老二斟酌半晌,轻声问了一句:“裴哥,那袁克给你啥价码了?”
“呵呵。”裴德勇一笑:“你先说,你想不想在我这边出货吧。”
“那肯定想啊。”马老二违心的回了一句。
“那你能给我个啥价格?”裴德勇兴致勃勃的问道。
马老二斟酌半晌,搓着手掌干笑了两声:“裴哥,实不相瞒,我跟别人谈的都是三七分,但你要能帮着一块出货,我可以给你四成。”
裴德勇听到这话,完全愣住了,他事先根本就没有想到马老二能给的价格这么低。
“你也知道,药线这个买卖不是我一个人做起来的。”马老二轻声补充道:“我能做主的,最多就四成。”
裴德勇脸上的笑意已经没了,轻轻放下筷子,扭头看着马老二说道:“呵呵,你是拿你裴哥当要饭的了?”
“裴哥,你这说的是啥话啊。”马老二笑着回道。
“你先吃着,我才想起来,今晚得给家里打个电话。”裴德勇拿起手机站起,笑呵呵的拍着马老二肩膀说道:“袁克,比你尊重我啊!”
马老二抬着头,没有吭声。
“我要拿了他的货,你们的盘子,就是土渣街周围。”裴德勇话语简洁的说道:“黑街你都站不住,还铺啥摊子啊?!”
说完,裴德勇转身就向楼上走去:“我去打个电话。”
马老二皱了皱眉,也放下筷子站起,轻声冲着徐洋说道:“裴哥忙的话,我就先走了,以后勤走动哈!”
徐洋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
十几分钟后。
二楼客厅内,裴德勇脸色阴沉的骂道:“四成?!呵呵,这个马老二是真飘的不行。徐洋,你给袁克打个电话,我明天就跟他见面。”
车内。
马老二拿着电话冲秦禹说道:“我给他开价四成,他当时脸就黑了。”
“四成不少了啊?!”
“他几乎明说了,袁克那边肯定给的更多,如果他出袁家的货,那咱空间就被压缩了。”马老二提醒了一句。
“袁克愿意争老裴的盘子,那就让他争,但哄抬价格的事儿,我干不了。”秦禹阴着脸回道:“四成已经是给他脸了,他要拿就拿,但要不拿,还跟袁克一块恶心咱,那就干他。”
“知道了。”马老二点头。
第二四四章 一台车,一箱子人命
次日中午。
袁克从江南赶回黑街,亲请裴德勇吃了个午饭。
席间,袁克也没有主动去提药线合作的事儿,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老裴那边要谈的好,今天肯定不会主动联系自己。
裴德勇抻了一会,心里也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所以主动冲袁克问道:“哎,小克,上回你跟我说那个药的事儿,我跟公司里的人商量了一下,他们感觉这活儿可以玩玩。”
“那太好了。”袁克立马顺着话茬回应:“我早都说了,你要能跟我一块干,咱在黑街就没有对手。”
“是这么回事儿。”裴德勇撇着个大嘴,谱摆的很足:“小克,你老哥也不把话往狂了说,但就在我这一亩三分地,只要我想干啥生意,那别人谁都插不进来,你信吗?”
“这我信。”袁克捧着裴德勇回了一句,因为他也急于把药线做大。一来是为了巩固自己和白家的关系,二来也算是给奉北龙兴药物吃一颗定心丸。
“但咱关系归关系,生意归生意。”裴德勇擦了擦嘴,笑呵呵的冲着袁克问道:“如果我要跟你一块合伙干这个事儿,那帐怎么算?”
袁克原本的心理底线是,哪怕自己和裴德勇二八分成,对方八,自己二,那也是可以接受的。
为什么呢?
因为袁克的思路比较特殊,他想的是只要裴德勇能跟自己绑一块,那就等于是最大程度的萎缩了秦禹一方的生存空间。首先在地盘上,两家相加就肯定是有优势的;其次,裴德勇一掺和进来,那势必会跟马老二产生竞争。而这样一来,袁克自己就不用在黑街投入太大精力。因为前面有裴德勇顶着,那他只需要稳住黑街这边自己的盘子,然后全力开发江南那边,就ok了。
这样搞,袁克不但能有效扼制马老二的发展,还能为自己在江南区铺产业赢取到关键的时间。所以他压根没有考虑到裴德勇是个什么样的人,做事儿是否有着底线。因为他在关键时刻,连吴文胜都能弃了,那又怎么会在乎裴德勇这样一个,只在区内地面上有一些影响力的人呢?
所以,哪怕是二八分账,并且袁克也需要垫付一些货款,那他也觉得这事儿是值的。可今天裴德勇主动联系了他之后,袁克心里的想法就略有些改变。因为他清楚这裴德勇主动上门,那肯定是因为跟马老二没谈妥。
呵呵,那这时候不压价,还啥时候压呢?
袁克看着裴德勇,仔细斟酌了半晌后说道:“裴哥,咱们之前没合作过,我不清楚这事儿能干到哪一步,而且货款还需要我来垫付,所以我最多能给你六成分账。”
裴德勇听到这话,心里是有些后悔的,他感觉自己今天找袁克,是略微有些唐突了。
“货款,接货送货,你都不用管,你只需要卖就行了。”袁克轻声说道:“每月我会按照货量,找会计过来结算分红。”
裴德勇斟酌半晌,非常鸡贼的一笑回道:“小克,我说句实话,这药线的买卖,咱之前也没做过,所以我也不清楚里面的门道。那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给我拿一批货,我试着往外放一放,这一批货我只收你三成的跑腿钱,剩下七成利润你全部拿走。等这批货散完了,我再看看这药线,到底适不适合我们。”
“呵呵。”袁克闻声一笑,竖起大拇指说道:“老哥,你做事儿真精明。”
“哎呦,我真是没做过,想试一试。”裴德勇笑着回应道。
“行,那就这么定了。”袁克举杯:“这两天,我就让人给你送一批货。”
“好勒,来,干杯。”裴德勇满意的点头举杯。
……
一个小时后,饭局结束。
袁克满身酒气的坐上汽车,打着哈欠说道:“回江南。”
“这个裴德勇非得要先拿一批货试试,是想玩啥套路?”萧九刚才没上去,所以才主动问了一句。
“能有啥套路?”袁克插手回应道:“他就是想借着我的手,再跟马老二那边抬抬价。先只出这一次货,就是告诉马老二,我这边已经表态了,而且价格肯定给的比你们高,所以你们要再不涨价,那我就和袁克抱一块了。”
“啊,他是这个意思啊。”萧九一愣,立马回头问道:“那你还就给他六成分成,直接说八成不就好了吗?这样直接把事儿敲死,不更把握吗?”
“不,我觉得六成就已经把事儿敲死了。”袁克一笑:“首先,裴德勇本就不是一个不冷静的人,可他今天又为啥突然约我?那肯定是昨晚马老二没鸟他,给了他一个贴地皮的价格,所以他急了。其次,我能看出来老裴在这个利益争斗里位置关键,那秦禹会看不出来吗?李司会看不出来吗?可马老二又为啥给他的价格那么低呢,你想想?”
萧九思考半晌:“你是说,对面不想跟老裴扯一块?”
“秦禹,老李都是体制中的人。”袁克一针见血说道:“而老裴名声太差,做事儿太没下限,所以他们很难玩一块去,懂了吗?”
“我明白了。”萧九点头。
“等着吧,老裴早晚得和对面整起来。”袁克笑着说道:“六成?咱捡了个便宜啊,哈哈!”
……
两天后,松江区外。
驻军部队下属联防队,出动了三台车,抵达到了一处十字路口。
雪地中,那辆在这里停滞了六七十个小时左右的箱货车,大多数轮胎已经冻憋了,而且风挡玻璃,车顶等地方,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两个士兵用撬棍撬开驾驶室车门,顿时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有东西腐烂了。”士兵捂着鼻子走开,脸色煞白的说了一句。
军士抬头扫了一眼货车,立马摆手喊道:“来,把货箱打开。”
十几分钟后。
货箱被四名士兵拽开,一股迎面而来的极度恶臭,将士兵熏的跑开了数米。
军士站在雪地中向车内望去,目光惊愕。
箱货内七八个14岁往上,18岁往下的男孩,全部被铁链子锁着,四仰八叉的躺在货板上,或瞪着眼珠子看向外面,或身体缩卷着聚在一块……
尸体全部冻的僵硬,这也是为什么恶臭没有完全传到路上的原因。他们面目狰狞且恐惧,他们全部都是未成年,身材枯瘦,身着褴褛,有的孩子尸体还做出蹬踏箱门的动作……
“又是人贩子的车。”军士叹息一声,满脸无奈。
七八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憋屈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
市区内。
赵宝这几天都和丽莎有着亲密接触,整个人嫖到灵感枯竭,新的季度重点,到现在还没有做出来。
下午,他闲着没事,突然想到以前在奉北认识的一个同学,目前也在这边,所以他掏出手机,就约了对方出来见面。
第二四五章 摩擦开始
黑街区南阳路仓库。
裴德勇背着小手,派头十足的嘱咐道:“货价是袁家那边定的,你们直接按照单子上的价格往外出就行。”
“裴哥,那这货是只在自己地面上卖,还是可以往外放啊?”一个中年回头问道。
裴德勇斟酌数秒后应道:“不要上马家的地面上放,但他们要有人来咱们这边拿货,那也不是不可以,意思你明白吗?”
“哈哈,那我懂了。”壮汉点头。
“都快点分,分完锁仓库。”徐洋高声吼了一句。
“行,你们整吧,我先回去了。”裴德勇扔下一句,转身就要走。
“裴哥,你等会。”
徐洋在后面喊了一句,小跑着追上来说道:“咱们前两天刚跟马老二谈完,这突然就往外放货,而且还卖的是袁家的,那对面会不会……?”
“我就是等着他们有反应啊。”裴德勇直接打断着回应道:“马老二不是就给我四成吗?那我就让他见识见识,我老裴在黑街这边,到底值多少钱。老子不怕他不知道,就怕他看不见。你们给我玩命卖,最好四五天就把货全清了。”
徐洋犹豫半晌,皱眉又劝:“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就这么轻易的和袁家走到一块,那是不是有点不妥啊?前段时间吴文胜跟他处的那么好,可没两天就倒了。外面有传言说……老吴没回到松江,就是袁克干的。”
“袁克就是把他自己妈杀了,又跟我有啥关系?我想的是挣钱,又不是跟他过日子。”裴德勇根本不在乎的回应道:“别想那么多,把活儿干好就行了。”
“好吧。”徐洋斟酌半晌,也没有再劝。
……
十几分钟后。
裴德勇坐在车内,脸色铁青的拿着电话问道:“你说什么?”
“往长吉山里送的那几个小孩,在路上出事儿了,全死在车里了。”对方低声回道:“车在区外被发现了,是联防那边去的人。”
“那你安排的人呢?”裴德勇费解的问道。
“他们可能发现人死了,怕摊事儿,就把车扔路边跑了。”对方轻声解释道:“我问了一下联防那边的人,他们跟我说,事情起因可能是一氧化碳中毒。”
“怎么可能?!”裴德勇一脸懵逼的喝问道:“一氧化碳中毒,咋地,那俩**司机在车里点炉子了啊?”
“不是,联防那边的人说,发现汽车的时候,油箱里已经没油了,而且货箱内的空调是人用布条子堵住了,通风口也没开。”对方话语详尽的解释道:“所以初步判断是,汽车可能在怠速情况下没熄火,而且私人安装的中路空调还开着,所以循环风产生了有毒气体。但货箱太过封闭,咱关着的人就被憋死了。”
裴德勇闻声摸了摸脑瓜子,无语半晌后,才咬牙骂道:“我让你找点精明强干的,你却净整这些**在路上跑活。你知道那几个孩子,送到长吉咱能拿多少钱吗?保密工程,一个人一万二!妈的,这死了七八个,我损失多少,你算过吗?”
对方沉默。
裴德勇心情不佳的看向窗外,沉默数秒后问道:“联防那边咋说?”
“待规划区外面死点人,那不太正常了。”对方立马回应道:“联防那边只做了个记录,把车拖走,把人埋了,就拉倒了,根本没调查。呵呵,这事儿也没法查,待规划区内出的事儿,咋管啊?”
“那也安排安排联防的人,因为毕竟车被拖过去了。”裴德勇嘱咐了一句。
“嗯,没事儿,我知道怎么办。”
“再抓紧把人给我补上,长吉那边催着要呢。”裴德勇皱眉骂道:“而且你给我记住了,在待规划区跑活,有损失那是正常的,我也能理解。但像这种个人疏忽,而产生的**事件,我们是绝对不允许再发生了。如果再搞出类似的事儿,那你也别干了。”
“是你说不吃门前草的,所以咱不敢在松江周围整这事儿。不然的话,路途不会这么远,咱也不会总出事儿。”对方也很无奈的回应道:“要不,以后我在周边搞吧。”
“不行。”裴德勇摇头:“哪怕成本大点,也不能在家门口整这个活儿。”
“好吧,那我知道了。”
“嗯,就这样,抓紧处理了吧。”裴德勇扔下一句,就挂断了手机,心里完全没有想起那几个惨死的孩子,只琢磨着咋能再拖一拖长吉那边。
……
晚上九点多钟。
土渣街仓库内,刘子叔坐在办公桌内,正在低头看着一本末世类小说。
左侧墙壁上,整整挂着三排,总共四五十只对讲机。
一阵杂音响起,有一部对讲机内传来声音:“仓库,呼叫仓库。”
刘子叔愣了一下,转身将对讲机拿下来,皱眉问道:“收到,说。”
“叔哥,路面上有人抢客。”
“抢客?袁家那边的人吗?”刘子叔立马坐直了问道。
“不是,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和袁克那边都是各买各的,大家都不过线的。”对讲机内的小伙,皱眉回道:“是南阳路那边,裴德勇的人在放货,量很大,突然冒出来的。”
“感觉对吗?”刘子叔皱眉问道。
“哥,路面上的货就这么多,今天突然有大变动,你说咱能不能感觉得到?”
“你确定他在抢客吗?踩线进咱的盘子了?”刘子叔很严肃的问道。
“没有进咱们的盘子,可私下里却联系咱们的客户进他们的地面买。”下面放药的兄弟,语速很快的解释道:“因为咱们放货是限量的,但裴德勇那边却没有闸口,你取多少,他都敢卖,所以很多小买手都过去了。”
刘子叔斟酌半晌:“你告诉咱的兄弟,都先别乱动,我给上面打个电话。”
“好。”
……
十几分钟后。
电话打到了秦禹那儿,他认真听马老二讲完后,才脸色阴沉,话语果断的回应道:“地面上的事儿,只要咱占理,你就看着弄。出多大问题,都我兜着。”
“行,那我明白了。”马老二应了一声,直接就挂断了手机。
……
与此同时。
市区某咖啡店内,赵宝见到了久违的同学,立马笑着问了一句:“你挺忙啊,呵呵,我等你一下午。”
“实在不好意思,区外出了个事儿,我去拍了点照片。”同学抱有歉意的回应着。
“什么事儿?”赵宝好奇的问道。
“一台货车里,死了八个孩子,活活闷死的,我去偷拍来着。”同学脱掉略有些脏旧的外套,轻声回了一句。
第二四六章 钓鱼
赵宝的朋友叫唐元,是一名自由媒体撰稿人,平时会搞一些很尖锐的时事新闻,在一些需要引流的小门户网站上发表。但由于他的笔锋犀利,看待问题的角度尖锐且一针见血,所以本人混的并不好。甚至在去年还因为恶意抨击救济署,而被检方起诉,坐了半年牢。
唐元在赵宝面前略微有点拘谨,因为上学的时候,他和赵宝都是校内的风云人物,号称才子,可如今大家都步入社会了,家庭因素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昔日齐名的同学,现可谓混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咖啡店内,赵宝看着衣着寒酸,头发油腻,满脸文青胡子的唐元,轻声追问:“死了八个孩子,在哪儿啊?”
“就在离松江不远的待规划区。”唐元低声回道:“那些男孩几乎都没成年,唉,死的很惨。”
赵宝一愣:“那孩子为啥会死车里呢?”
“按照我的经验来看,这些孩子应该都是被人贩绑来贩卖的。可具体因为啥死在车内,我还没搞懂。”唐元搓了搓手掌,眉头轻皱的说道:“不过我在查这个事儿。”
赵宝闻声眼神明亮,翘着二郎腿,轻声问道:“你是觉得这个新闻有点吗?”
“我查的新闻都有点。”唐元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又充满了自信。
……
南阳路附近有一条城内河,以前是直通松江的,但现在早都无人打理了。河内的水冻成了冰面,上面蒙着白雪,两侧建筑物也早已破败不堪,围栏腐朽断裂,水泥缓坡龟裂,平时这里根本无人前来。
一台半新不旧的皮卡车停在河岸上,刘子叔迈步下车,拿着对讲机喊了一声:“我到了,你们出来吧。”
大约七八分钟后,河岸左侧的门市房内,迈步走出来了四五个青年,快步围到了汽车旁边。
“到底是咋回事儿?”刘子叔站在汽车旁边问道。
“就是裴德勇的人在玩命散货,不少小买手都图量,所以去他们那边拿货了。”领头的青年低声说道:“我下面的几个兄弟,本来约好了很多单,但现在都取消了。”
“你到底搞没搞清楚,裴德勇的人是进咱们的地面散货,还是让人过去取的?”刘子叔又问。
“是让人过去取的。”青年脸色严肃的回应道:“他们没人踩线过来卖。”
刘子叔闻言在原地走了一圈,仔细斟酌半晌后说道:“那你们这样办,找几个跟咱关系很铁的小买手,去给裴德勇下面散货的兄弟打电话,就说手里的货不够卖了,让他们送过来点,就在这儿交易。”
“我不确定他们能不能来送货啊。”青年有些拿不准的回应道。
“在下面趴着的人,有钱赚咋地都行。”刘子叔面无表情的回道:“你就告诉买手,对方要不来,那就让他加大进货量。”
“好,我明白了。”青年点头。
“走,去屋里待会。”刘子叔锁上车,冲着众人招呼了一声。
……
南阳路上一家低档的音乐酒吧门口。
“喂?”一个染着白头发的小伙,手里拿着电话喊道:“找我有事儿啊?”
“听说你也散货呢?呵呵,分我点啊?”
“行啊,你过来取吧,我在哇卡哇卡酒吧呢。”白头发小伙,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现在走不开,在等买家来取货呢。”对方停顿一下回道:“哎,你让人给我送来呗?”
“那不行,上面有话,不让我们出自己的地方卖。”白头发小伙摇头:“你还是自己来取啊。”
“卧槽,你们那边管理这么严格吗?”
“这国际化管理嘛,哈哈!”白头发小伙大笑。
“我跟你说,马家的货都是限量的,一天就那么多,所以我手里非常缺货。”对方压低声音说道:“你要能给我送,从今天开始,我一天要你两箱抗病毒的药。”
白头发小伙一愣:“你能吃这么多?”
“能。”对方点头应道:“但我不太好去你那边。”
“为啥呢?”
“靠,你说为啥?你那边现在全是小买手,如果碰到熟人了,把这事儿告诉刘子叔他们,我就不太好做人了。”对方低声解释道:“毕竟我和他们合作好长时间了,而且我现在确实走不开,也在等人过来分药。”
白头发小伙沉默数秒:“你特么真能吃掉两箱,那可是一万多块钱啊?!”
“我忽悠你能得奖咋地?”
“……你在哪儿呢?”
“就在马沟这边。”
“那咱俩离的挺近。”白头发小伙眨了眨眼睛,舔着嘴唇说了一句:“行吧,那我一会给你送去。但有一点昂,我得要现金。”
“行,你到了给我打电话吧。”
“好勒,那就这样。”白头发小伙低头挂断了电话。
……
晚上十点半左右。
白头发小伙开了一台老掉牙的拉货面包车,领着两个兄弟就来到了马沟,将车停在了河边上。
三人等了一小会,旁边的赌档内走出来两个青年,来到汽车旁边敲了敲车窗。
白头发小伙下车,咧嘴喊道:“好久不见啊?”
“呵呵,最近挺好的啊?”青年顺嘴问了一句。
“好着呢。”白头发小伙来到面包车后侧,戴着手套打开后备箱,龇牙说道:“一共一万两千二,你看一下货,没问题就搬走。”
“这么急啊?”青年笑着问道。
“说实话,要不是你给我打电话,我根本就不来这边,上面不让。”白头发小伙解释了一句。
“行。”青年点头,转身看向跟班说道:“验货吧。”
另外一人闻声上前,伸手就拆开了箱子,随便拽出两瓶药扫了一眼回道:“没问题。”
“药肯定都没问题。”白头发小伙龇牙说道:“这都是奉北龙兴的货,质量杠杠硬,比马家那种违规生产的要强太多了……。”
“是吗?我们马家在哪儿拿的货,你都知道吗?”
就在这时,刘子叔领着七八个人,迈步从后侧走了上来。
白头发小伙看见刘子叔一愣,猛然回头就瞧向了小买手:“他咋来了?”
“m的,你过线了吧?!”刘子叔怒吼一声,右手亮出身后的大铁棍子,双腿稳稳的站在雪地之中,迎面就砸了下去。
“嘭!”
一声闷响泛起,白头发小伙被砸的额头飙血,仰面就倒在了地上。
“挖墙角是吗?打电话给买手是吗?故意不限量是吗?!”刘子叔抡起大铁棍子:“tm了个b的,你们没规矩做,那咱就没规矩玩呗!”
“嘭,嘭嘭!”
刘子叔高举着铁棍子,卯足劲冲着白头发小伙连砸数下,后者胳膊骨折,趴在雪地上吼道:“你差不多得了,没完了是……是吗?”
……
咖啡馆内。
唐元喝着咖啡,皱眉冲赵宝问道:“你也对这种敏感新闻有兴趣?”
“我想干点实事儿。”赵宝点头应道。
唐元闻声眼神一亮。
第二四七章 马沟旁,冲突起
河边。
白头发小伙三人,被打的抱着脑袋在雪地中打滚。
刘子叔站在汽车旁边点了根烟,等了足足三四分钟后,才张嘴喊道:“行了,都别打了。”
众人闻声停手,喘息着散开。
刘子叔叼着烟,走到白头发小伙身边,用脚踩了踩他的脑袋问道:“挨顿揍,找到自己位置了吗?”
白头发小伙扭头吐了口血痰,捂着脑袋没有回话。
“你回去告诉上面的人一声:药,你卖你的,我卖我的。你不过线,咱自己挣自己的钱。但你要故意整事儿搞摩擦,挖墙脚,那咱就在地面上分分公母。”刘子叔伸手扒拉着白头发小伙的脑袋:“听懂了吗?”
“听懂了,就是要开干呗,呵呵。”白头发小伙,满嘴鲜血的回应着。
刘子叔听到这话,也没有生气,只点头应道:“对,就是开干。”
白头发小伙愣了半天:“行啊,那我明白了。”
“把药扣下,让他们滚吧。”刘子叔站起身,冲着自己人招呼了一声。
“再特么过线,老子干死你。”
“tm的,都蹲着上车。”
“……!”
众兄弟冲上去,再次捶了一通对方后,才把两箱子货扣下,让白头发小伙等人开车离去。
……
几分钟后。
赌档内,刘子叔坐在门口处的椅子上,低头喝着茶水,表情轻松。
柜台内,一个胖老板好心出声劝了一句:“子叔啊,人肯定不能白打,要我说,你还是回去歇着吧,别跟这儿待着了。”
“没事儿。”刘子叔笑着应道。
“事先说好哈,你在这儿卖货可以,冷了饿了,在场子里待一会,吃口东西,这都没问题。”胖老板话语直白的说道:“但千万别给我找麻烦,我体格小,跟你折腾不起。”
“你放心,我明白。”刘子叔面色认真的点了点头。
胖老板把话说完,就不再吭声了,只低头继续看着手机上的节目。
门外,一个小伙走进来,趴在刘子叔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嗯,你去办吧,我心里有数。”
“那我去了?”
“好。”刘子叔点了点头,就端起锈迹斑斑的大茶缸子,抿了一口浓茶。
……
南阳路,大仓库内。
裴德勇手下战犯牛振,穿着一件皮大衣,皱眉冲着白头发小伙问道:“谁干的你?”
“是刘子叔。”白头发小伙低头回应着。
牛振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原地转了半圈后,突然蹦起半米高,一个标准的后踹,正中白头发小伙的胸口。
“咕咚!”
白头发小伙猝不及防,仰面倒地。
牛振潇洒的收腿,瞪着眼珠子骂道:“谁tm让你去对方线内散货的?你们拿我说话当放屁是吗?”
“大哥,你说谁搞这事儿不是为了挣点钱?”白头发小伙也很委屈的回应道:“我寻思对方要的货量大,我开车过去几分钟就能把两箱货散完,一下多挣点快钱……可没想到,这是刘子叔故意找人调的我……。”
“卖jb来钱快,你咋不去呢?!”牛振吼着骂道。
白头发小伙无语。
“刘子叔咋说的?”牛振低头又问。
“他说,咱偷着给他们的小买手放货,这事儿过线了……要再这样弄,那就和咱分分公母。”
“去tm的吧,和我们分公母,他配吗?那马老二要没有警司的人照顾,他都被袁克打的蹲在区外不敢回来。”牛振骂了一句后,转身就喊:“告诉下面的,都先别放货了,给我集人。”
“知道了。”
“我现在就去喊。”
“……!”
众人纷纷点头回应。
牛振站在仓库大门口,拿着电话,通过询问朋友后,才找到了刘子叔的号码,随即拨了过去。
“喂?”电话接通不到五秒,刘子叔就接起了电话。
“我是牛振。”
“啊,咋了?”
“你动我的人,是啥意思?”牛振阴着脸问道。
“他过线了,那我就得教育教育。”刘子叔低头喝着茶水,话语平淡。
“那你们的人,上回来我们这儿散货,裴哥是怎么做的?”牛振反问。
刘子叔放下茶杯,眉头轻皱的回应道:“踩线的点,是你们散货的时候在挖墙角,不停的骚扰我们这边的买手,去你们那里拿货。而刚才挨揍的那个小子,只是倒霉,你明白了吗?”
“啊,我有货在自己家地头卖都不行吗?你们也太狂了吧?!”牛振冷笑着问道。
“你要说这种滚刀肉的话,那我就直接告诉你,不行。”刘子叔话语简短的回应道:“再这么干,下回人都可能回不去。”
“你跟我装尼玛啊?!小狗腿子,你等着我找你昂。”
“去nm的。”刘子叔回骂了一句,直接就挂断了手机。
牛振将电话揣到兜里,摆手吼道:“接着打电话,人都给我铺过来,马上。”
与此同时,马沟旁边的赌档内,刘子叔站起身,笑着冲胖老板打了个招呼:“我走了昂。”
“咋又走了?”胖老板问。
“牛振那个愣b找我来拼命了,我懒得理他。”刘子叔一笑:“不给你添麻烦了,我撤了。”
“行,那有人要过来找,我就说你早都走了?”胖老板反问。
“对。”
“好勒,那你回去吧。”
“嗯。”
二人交流几句后,刘子叔领着几个兄弟,迈步就走出了室内。
……
半夜11点多。
牛振站在马路边上,拿着电话说道:“事儿就这么个事儿,我准备现在就过去。”
裴德勇沉默半晌后,立马回道:“我觉得你先别动,真过去要动起手,那事儿就有点麻烦了。”
“裴哥,我把人可全叫来了,而且也跟刘子叔打电话骂起来了,咱如果这时候要把头缩回去,那以后还谈啥价格了?谁能拿咱当回事儿?”牛振皱眉喝问道。
“你有点太急了,你倒是事先跟我打个招呼啊?!”
“大哥,你要想把身价整上来,那这把事儿咱必须接。自己人挨顿揍,咱屁都不敢放,那马老二以后四成分红都不会给你。”牛振瞪着眼珠子回道:“而且我让人打听了,刘子叔现在好像不在马沟那边了……。”
裴德勇听到这话,斟酌半晌后应道:“行,那你去吧,我让徐洋也过去。”
……
11点半。
马沟旁边的赌档门口,十几台破旧的汽车停滞,牛振领着四五个人下车,大步流星的就推门进了室内。
“过来玩啊?”胖老板抬头问道。
“我找个人,刘子叔在吗?”牛振扭头问道。
“啊,他走半天了啊,不在这儿。”胖老板笑着回道。
“不在这儿,跑了?”牛振冷笑着骂道:“他也就这两下子了。走,去黑街找他。”
说完,众人转身离去。
路面上,冰雪泛着晶莹的白光,牛振大步流星的走到汽车旁边,右手刚拽开车门,耳后就听到一阵马达声响。
“翁!”
岔路口,一台皮卡汽车直愣愣的冲过来,入弯几乎没有减速,车身斜着往前一推,车头咣当一声撞在了牛振这边的最后一辆面包车上。
紧跟着,刘子叔胳膊上系着红色布条,手里拿着一米半长的关刀,从皮卡车斗内冲起,双脚踩着驾驶楼顶棚,一刀砍向了面包后侧风挡玻璃。
哗啦一声,玻璃碎裂,刘子叔抡刀冲着车内的人猛砍数下喊道:“m的,我说干你,那就肯定干你。来,都tm给我出来,好好接待接待他们。”
“呼啦啦!”
道路两侧,四五十人瞬间如潮水一般冲出,拎着凶器直扑车队。
第二四八章 百人开团,猛将亮相
汽车旁边,牛振看见刘子叔脸上并无惧色,立马摆手吼道:“所有人都给我下车。”
话音落,汽车门弹开的声音不绝于耳的响起,从南阳路那边赶过来的裴家马仔,正式接战。
大批药贩子,小买手,纷纷拿出凶器,一部分迎着道路两侧的人冲去,一部分瞬间就围上了刘子叔的汽车。
刘子叔站在皮卡车棚顶,仗着自己站的高,手里家伙长,双臂抡圆了冲下方就是一顿猛剁。
人群暂时散开,刘子叔也没有站在车顶继续躲避,而是纵身跳下去,迎着牛振就冲了过去。
马沟旁,两伙人正式碰撞,刀,钢管,铁棍子等凶器,劈头盖脸的就冲对伙砸去。这场争斗无关于个人恩怨,有的只是,我不给你干倒,那钱就没法挣了的红眼心态。
不过好在是这次碰撞,双方领头人心里都清楚,大家不是为了要把谁赶紧杀绝,也没有杀人父母的死仇,只是摩擦起来了,双方都觉得,我要不干你一下,那你就不清楚我是什么实力。所以不管是刘子叔这边,还是牛振那边,几乎都没有带枪。因为那玩应一拿上,那这么多人起冲突,最后肯定就把事儿搞的没有回旋余地了,而且还得上线。
没有了响儿,双方拼的就是一个魄力。
刘子叔拎着关刀,谁都没找,直奔着牛振就冲了过去。
是的,只要给他干服了,那事儿就结束了。
牛振刚才喊完之后,顺手就从车内拽出了一把坎刀,等再回头之时,刘子叔已经近在眼前了。
双方碰面,也没发生对话,刘子叔棱着眼睛,一刀就剁了下来。
牛振以前在驻军部队当过兵,身体素质很好,也会点军体拳和擒拿之类的套路,但肯定跟那些小说中,一个能打一百个的兵王比不了。但好在受训过的人反应比较快,身体协调性也好,所以他见关刀砍来,本能往下蹲了一下腰。
“当啷!”
一声脆响泛起,关刀砍在车上冒起阵阵火星子。
“噗嗤!”
牛振拿刀横着一抡,简单粗暴的砍在了刘子叔腿上。
刘子叔穿的厚,再加上肾上腺素飙升,所以腿被刀剁了一下后,他只感觉身上冰凉,并无明显疼痛。
没感觉到疼,肢体动作就没有受到影响,刘子叔后退一步,抬刀再剁。
“噗嗤!”
牛振一抬头,天灵盖就正好接刀,秃瓢脑袋被剁的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瞬间喷了出来。
如果是路面上普通的马仔,那挨了两刀可能就躲了,怂了,因为毕竟谁也不是铁打的,他们都是跟着上面带队的混饭吃,没必要见人就玩命。
但领队的不一样的,因为他们不行,那就坐不到这个位置,也拿不到别人挣不到的钱。再加上牛振也是纯靠马力才混起来的人,所以他挨了两刀依旧没躲没闪,目露凶光窜起,直接红眼的拿着坎刀就捅了过去。
这把坎刀是带着尖的,虽然没有匕首那般锋利,可要捅破衣服和人体皮肤,那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噗嗤一声。
刀尖瞬间刺破刘子叔肚子上的衣服和皮肤,他虽然躲了,但坎刀头还是扎进他肚子半根成人手指的长度。
刘子叔低头看了一眼肚子,抬脚直接蹬开牛振,自己踉跄后退两步后,抡刀再砍。
牛振猫腰闪躲。
“噗嗤!”
关刀砸在了他的后背上。
刘子叔一刻不停,双脚向前迈步,冲着对方的脖子再剁。
“噗嗤!”
牛振回头想要抡刀还手,但关刀是从身左侧盲点砍来,他一扭头,刀刃正好横着砸在了他的左侧脸颊。
一刀,牛振脸颊被横着剁开,鲜血狂涌,牙齿骨头外露。
“我m!”牛振怒吼一声,也不知道是给自己提气,还是真打急眼了,整个人的身体靠在车门上,抬臂也冲着刘子叔脸上剁去。
刀落,刘子叔仰面后退闪躲,只感觉侧脸一凉,有东西掉在了地上。
一阵滚烫的液体在刘子叔脸颊滑落,他低头一看,自己半只耳朵被削了下来,掉在地上正在迅速融化白雪。
俩人瞪眼看着对方,短暂停顿了不到两秒,还是谁心里也没服,各自拎着刀就要再干。
“扑咚!”
就在这时,刘子叔后背被人踹了一脚,身体踉跄着向前,双脚打滑,一头就扎到在了汽车旁边的壕沟内。
“剁死他!”牛振这时候都没有离开,在脸上皮肉都翻着的情况下,还指着刘子叔吼道:“整死他算我的。”
“呼啦啦!”
赶来帮忙的两个小伙,拎着刀就要往壕沟内冲。
“吱嘎!”
“吱嘎!
“……!”
就在这时,一阵刹车声响起,路边再次赶来四五台汽车,马老二穿着绒衣,推门走下来,手里拎着一把用钢管自己焊的扎枪,面无表情的吼道:“干。”
呼啦啦。
四五台车上下来的二十多号人,立马直奔对伙冲去。
……
岔路口。
徐洋拿着电话,一边推车门,一边语气急迫的说道:“大哥,马老二也来了。”
“他去了?”裴德勇十分费解的喝问道:“扯淡呢,他怎么可能会去呢?”
“真来了。”徐洋话语坚定的说道:“我刚带人赶到这儿,就看到马老二下车了。”
裴德勇听到这话懵了。
“事儿大了,上百人开打了,打一块了。”徐洋拿着电话吼道:“我过去帮忙了,你想招吧,大哥。”
说完,徐洋挂断电话,伸手指着自己车辆里的人吼道:“妈了个b的,还想挣钱的,都给我亮刀,往前干。”
……
南阳路家中。
裴德勇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表情略有些茫然。
他想不通,想不通为啥马老二会亲自去掺和斗殴。
这个冲突原本只是下面发生的矛盾,那双方如果要还想接触,大哥直接装不知道就完了,完全没必要自己带队过去啊?
这是啥意思?
难道马老二就真不怕,事儿搞大了,自己和袁克走到一块吗?
难道他就不是想单纯压自己分红价格吗?
此刻,裴德勇还并没有想通或猜到,马老二和秦禹一方到底对他是啥态度。
……
黑街警司内。
今晚故意没走的秦禹,面无表情的走到了一队办公区,话语简短的喊道:“小豪,你去叫朱伟,快点。”
第二四九章 全线沸腾,火速支援老二
马老二拎着扎枪加入战团,直愣愣奔着刘子叔方向赶去。
四五个小伙见到马老二,立马迎面冲来,抡刀就瞎胡砍了起来。
马老二虽然不会啥功夫,也没当过兵,但他从小到大那都不是善茬,在土渣街混这么多年,那在打架斗殴方面,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
他干仗除了有魄力之外,那就是贼,下手黑,动作利索。你要盯着他看,很难发现他有啥大开大合的动作,即使拿着扎枪,也是不轻易动手。
四五个人一冲上来,马老二就将自己后背靠在了旁边汽车上,双眼盯着他们的肢体动作,见到这帮人一抬臂要抡刀时,立马就弯下了腰,同时右小腿极快极狠的横摆。
“啪!”
马老二右脚贴着地面扫过去,当即踢到了右前方一名小伙的立足腿上。对方身体一打晃,双脚踩在溜光的冰雪路面上向前一滑,整个人咕咚一声就坐了个大屁墩儿。
“噗嗤!”
对方一倒,马老二迎面就是一枪刺,捅在了青年的小腹上。
扎完一枪,马老二立即贴着汽车横移两步,手狠,也没管砍向自己的刀,抽冷子一枪就捅在最近一人的肋部上。
“卧槽!”
被扎的小伙吼了一嗓子,本能的瞎抡着坎刀向后退了数步。
“来来来,都别跑,老子全给你们扎死。”马老二这时不再躲避,硬扛着后背挨了两刀后,冲着最前方俩人,上去就扎。
“噗嗤!”
锋利的枪刺捅进对方马仔的大腿,直接将皮肉刺穿。
马老二咬着牙,双手使劲儿一拧扎枪杆,对方疼的嗷一声,本能后退拔出枪头,转身就跑。
“嘭!”
马老二也没追,回头一个鞭腿扫在地上那青年的脑袋上骂道:“c你们妈的,老子揍你一次,让你记一辈子。”
青年瘫坐在地上,捂着腹部一个字都没敢说。
“给我往死打。”马老二打跑四五人后,站在汽车旁边吼道:“啥时候他们喊服了,叫爷了,啥时候算拉倒。”
街道入口处。
徐洋此刻也刚刚带人赶到,正急迫的往人群里冲,想把马老二领来的马仔打散。
上百人斗殴,惊动了河岸两侧的住户,有不少人已经打开窗户,向楼下望去,看着热闹。
旁边的赌档房内,一个马仔急匆匆的从外面推门走进来,冻的直搓双手说道:“老板,外面闹大了,他们两伙加一块得有一百多人。”
胖老板闻声抬头:“打起来了吗?”
“已经打乱套了。”马仔龇牙说道:“马老二都到场了,拿着扎枪已经开捅了。”
胖老板闻声沉默半天,突然站起身喊了一句:“去楼上楼下把咱们人喊出来。”
“啥意思啊,哥?”马仔懵b了。
胖老板推开柜台小门,走出来喊道:“拿东西,都给我出去帮帮马老二。”
“你不是说不掺和吗?”马仔有点费解的问道。
“牛振和刘子叔闹矛盾,那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谁就是死在咱门口,那我也可以当做没看见。”胖老板话语简短的回道:“但南阳那边来了几十号人,要在这边喊口号,那这就不是个人冲突了,这是地面上的冲突。m的,对方踩线了,那就必须得干他。”
“真帮啊?”一个打牌的壮汉站起来问道。
“帮他,”胖老板背手吼道:“都给我出去整。”
大约十几秒后,又是二十多人,蜂拥着冲出了赌档,二话不说冲着南阳那边开来的人马,上去就是一顿爆捶。
……
街道上。
两台拉货的板车正在极速飞驰着,副驾驶位上,一个脏兮兮的壮汉,腿上放着一把寒光四射的工兵铲,左手掐着烟,右手拿着电话,小眼睛被烟熏的眯缝着说道:“是啊,我最多再有两分钟就到位了。槽,我特么正在给环卫署干清雪呢,一听这边干起来了,我马上就来了。”
“南阳那边开过来多少人?”
“多少人能怎么的啊,咱还能看着老二在自己地面上折了吗?!”壮汉吐着烟回道:“这个裴德勇就是心里没单位了,还来这边瑟了,今晚肯定给他砸趴下。”
“行,我也往那边赶。”
……
土渣街上。
之前跟马老二介绍裴德勇情况的大哥,手里拎着一把老式喷子,摆手喊了一句:“都给我上车,去马沟。”
“等会辉子,”门市房内冲出来一名中年,身上穿着皮夹克跑过来:“我跟你一块去。”
“来上车。”辉子摆了摆手。
中年闻声坐在后座上,语气急迫的问道:“我用不用再叫点人?”
“不用了。”辉子拽上副驾驶车门,笑着回应道:“最多十分钟后,马沟旁边就得让人填满了。光我知道的,正在往马沟赶的,就至少得有二三百人。今晚裴德勇肯定是得被干的拉胯了。”
“卧槽,这么多人啊?!”
“你以为呢?我明告诉你,马老二等这一仗,已经等很长时间了。他事先就跟我通过风,只要裴德勇不上道,那就肯定干他。”辉子眯着眼睛说道:“今晚往马沟去的人,有一部分是马老二自己谈下来的,有一部分是冲着马老二身后的警司背景去的,还有一部分那是老马活着的时候交下来的朋友。你算算,这是啥号召力?”
“哈哈,那有意思了啊,快快,往马沟走。”中年摆手催促了一句。
以土渣街为中心的路面上,有大批平时看不见的汽车,都在三五成群的向马沟汇聚着。
……
十几分钟后。
河岸旁边的街道已经被汽车堵死,三五十人一队的人群,全部徒步跑了过来。
车队旁边的徐洋,回头看了一眼这乌泱泱赶来的人,瞬间头皮发麻:“卧槽,他们来的人太多了!”
“跑吧,拽着牛哥上车吧!”
“别要车了,穿冰面跑。”
“……!”
裴德勇一方的人,在见到对方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后,全都没有了继续干下去的心思,掉头就往冰面上冲。
“给我剁!”
辉子持刀指向前方吼着。
路前方,马老二领着二十多人正在追砍牛振,而后者则是狼狈不堪的从河岸斜坡滚了下去。
第二五零章 老裴懵了,费解了
河道上。
人数占优绝对劣势的裴德勇马仔,正在狼狈的逃窜着,而岸边上聚拢的数百人,就宛若惊涛骇浪一般扑了下来。
在这个时候,哪怕你平时胆小儿的就是见到学前班的扛把子都绕道走,那此刻站在这人堆里,那也瞬间就会被感染成为一名热血上涌的小青年。
十个人打一个人,对方要玩命了,那这十个人还真不一定能打过。但对方要是怂了,那没人拉着,这十个人能把那一个欺负死。
这就是人性。
此刻的斗殴已经无关于魄力和耐力了,有的只是一面倒的追赶和暴揍。
……
南阳路的大仓库内,此刻聚拢着二三十人,正在不停的打着电话。
裴德勇站在门外的汽车旁边,心里是有点懵的。
今天的斗殴,他有两点没有考虑到。
第一,裴德勇错误的估计了自己的分量。他以为马老二给他四成,只是想压压价格,但中心思想,还是想拉拢他的。因为自己在黑街地面上是有分量的,袁马两方不管谁拉拢到自己,那在地面上的统治力,都会上一个台阶。起码药线可以流入到南阳路周边,这等于是扩大了市场。
但裴德勇自己并不是混体制的,所以他是很难了解秦禹的心态的。在后者看来,裴德勇这人干的事儿太脏,太没下限,而自己身在警司,老李又刚当上江南区首席议员,那么如果强拉着裴德勇这样口碑很差的人加入进来,势必会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
吴文胜是怎么倒台的?不就是因为他们这几年做事儿太过招摇,无节制的在抽江南区的血吗?
那如果秦禹拉着裴德勇入伙,对方一出事儿,自己不但要管他,并且后者一旦做出点啥没底线的事情,外人本能就会把这个锅扣在秦禹脑袋上,因为他才是地面上这些人的靠山。
所以,秦禹这种极深层次的考量,是裴德勇没想到的。可同样在体制内的袁克却很快就猜到了,而也这是眼界和不同经历所造成的差距。
第二,裴德勇之前是有点瞧不起马老二的,因为他觉得这小子太年轻。并且老马没死之前,他们团队又多次出事儿,造成不少核心人员离开,所以他觉得马家要缓过来至少还得一段时间,起码现在肯定是跟自己比不了。最多也就是后面有警司的人支着,所以即使起冲突,自己也吃不了亏。
但裴德勇没想到,马老二回来之后厉兵秣马,整个人做事儿风格已经比之前变得稳当多了。从他最近一段时间,玩命在讨老李欢心,用最大能力去帮他搞竞选的事儿上,就可以看出来,马老二是成长了不少的。
再加上,马老二背后有秦禹支招,用稳定货源拉拢了不少黑街地面上的小团体,所以才有了今天数百人过来帮忙的震撼场景。
能赢,就绝非偶然。
辉子的判断一点错没有,马老二等着这一仗,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说白了,裴德勇如果不进马家地面搞事儿,那他早晚也要打出去。他需要一个立威的机会,那么秦禹看不上裴德勇,对方就是最好的垫脚石。
过程可能会很艰难,但马家想起来,这把就一定得干。
这两点原因,是裴德勇看不到的,所以他很懵。他不知道马老二为啥因为下面的一点冲突,就彻底跟他撕破了脸。
不过裴德勇也不是没有还手的机会,他们只是错误的判断了局势,被打的有些措手不及而已。
裴德勇听到信儿后,人就已经到了大仓库,并且也在疯狂联系自己这边的人,准备去马沟。
“滴玲玲!”
黑夜中,电话铃声响起。
裴德勇皱眉按了接听键:“喂,小克?”
“让你的人赶紧回来吧。”袁克皱眉说道:“马老二有准备,土渣街,富安路那边去了二三百人。”
裴德勇闻声脸色阴沉的骂道:“呵呵,这个马老二是真想跟我碰一碰。”
“我明天回黑街,咱们聊聊。”
“先这样。”
话音落,二人结束了通话。
……
与此同时,河面上。
马老二,辉子等人已经在冰面上堵到了牛振。
“你不咋呼了?不梗着个脖子,要砍这个要砍那个的了?”马老二用脚踹了踹牛振,棱着眼睛喝问了一句。
牛振虽然身负重伤,但盯着马老二的双眼依然不服:“别扯没用的,牛b你就捅死我。”
“挺光棍是吗?”马老二拿脚踩着牛振脑袋:“你不用激我,你就是一个狗腿子,我整死你还得躲一段,犯不上。”
牛振歪着头,一言没发。
“你回去告诉裴德勇,他要消停在南阳眯着,我懒得弄他。但他要非得掺和掺和药线的事儿,那你就让他跟袁克穿一条裤子,老子1打2,照样干死你们。”马老二指着他说完,转身就喊:“兄弟们,撤了。”
“给砸冰窟窿里摸小鱼去算了。”辉子瞪着眼珠子说道。
“整死他犯不上,死狗一个。”马老二摆手吼道:“撤了,撤了。”
众人闻声向岸上撤去。
冰面上,歇了一口气的牛振坐在雪地内,此刻感觉自己已经动不了了。他蹭着雪往前爬了爬,张嘴喊道:“扶我一下。”
……
几分钟后。
裴德勇这边剩下的人,全部跑到了对岸,正一边往南阳路上走,一边不停的打着电话。
牛振被四五个人架着,咬牙说道:“给大哥打电话,回去取枪,今晚不整死几个不算完。”
“大哥他们已经开车往这边来了。”
“给大哥打个电话,我跟他说。”牛振脸上的口子已经冻出了冰碴,血管处结痂,都已经不流血了。但口子往外翻着,整个人脸颊变形,看着非常吓人。
“好,我现在就打……。”旁边的小伙掏出了手机。
“嗡嗡嗡!”
就在这时,警笛声响。
远处岔路口,蜂拥着冲出来七八辆警司皮卡,冲着人群就开了过来。
车内,朱伟拿着扩音器喊道:“前方的人,全部抱头蹲在地上。全部!”
牛振看到这个景象彻底愣住,脱口而出的骂道:“卧槽尼玛,还玩组合拳是吗?”
“再警告一遍,所有人蹲在地上,不然马上开枪。”朱伟继续吼着。
“吱嘎,吱嘎!”
数台车停在路边,秦禹推门走下来,背手看向牛振:“整的挺惨呐?”
“你玩的够狠啊!”牛振瞪着眼珠子,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
“啪!”
付小豪上去就是一警棍:“你tm蹲下跟我们队长说话。”
第二五一章 强拘
牛振脑袋上挨了几警棍之后,立马就不哔哔了,因为他知道这时候装硬汉完全是没有意义的事儿。警员打他,他也不敢还手,以后报复那更犯不上,所以嘴欠挨打,那就是白挨。
秦禹扭头看了一眼四周:“朱伟,把人全给我带回警司,我送咱牛哥去医院。”
“好勒。”朱伟点头。
“来,上车。”付小豪薅着牛振脖领子,直接将他拉上了汽车。
车内,牛振还是有点懵的,因为他觉得秦禹这时候能考虑到先带他去医院,是很反常的,有点太过好心。
秦禹回到车上,伸手指挥道:“珍珍,开车去警署医院。”
“你到底要干什么?”牛振斜眼问了一句。
“啪!”付小豪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让你问话了吗?”
牛振一看付小豪对自己还是这个态度,心里瞬间就舒服了,也不说话了,觉得一切都正常了。
……
南阳路大仓库。
裴德勇这边刚聚拢完马仔,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
“警司123队全员出动,扑马沟了。”电话内一个中年,低声提醒道:“估计这会人已经到了。”
“那边出警了,你为啥事先不提醒我一声?”裴德勇有点急眼了:“人都到了,你告诉我有啥用?!”
“大哥,我是文职,刑侦队那边有啥动静,我本来就知道的慢。”对方也很无奈:“而且秦禹事先一点风都没漏,就突然带人走了。”
“行了,我知道了。”裴德勇没好气的挂断电话,咬牙切齿的骂道:“这帮鬼就踏马要钱的时候积极。”
说完,裴德勇立马给自己在警署的关系打了电话,因为他知道此刻在黑街警司内找人,肯定已经没用了。现在秦禹背后有董司撑腰,真的可以做到在警司内不给任何人面子。
……
二十分钟后。
警署医院外科诊室内,秦禹站在门口,低头正摆弄着手机。
“签字。”付小豪拿着拘捕书,低头冲着牛振吼道。
“啥意思,不审就签字啊?”牛振瞪着牛眼问道。
“你那点事儿还用审吗?南阳的人是不是你带去的?仗你打没打?凶器是不是在你身上翻出来的?”付小豪瞪着眼珠子连续质问。
门口处,秦禹伸手掐着丁国珍的脸蛋子,话语略带调侃的说道:“你看看小豪,有他在我能省多少心。你得学学他……。”
“哥,我舌头不是很好使,不太会舔。”丁国珍憨了吧唧的回道:“但我人好。”
“去去去,去买夜宵吧。”秦禹懒得再教育,直接摆手催促道。
“好勒。”丁国珍龇着牙,转身就走。
室内。
“你签不签?”付小豪皱眉冲着牛振问道。
“签不了。”牛振摇头:“你最多扣留我72小时,我要等家里人过来。”
付小豪闻声后,突然抬起胳膊,用食指直接捅进了牛振脸上的伤口。
“卧槽!”牛振疼的嗷的一声站起,完全红眼的就要动手。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这是医院!”医生坐在里侧的室内吼道:“挨打的能不能克制点,喊什么喊?”
牛振咬着牙,双眼猩红的瞪着付小豪:“逼崽子,以后你最好别走夜道。”
“威胁我?”付小豪拽出警棍,迎着牛振的脑门咣咣猛砸了两下:“我特么今晚就走夜道,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啊?!”
牛振被打的靠在铁架子床上,目光憎恨的护着脑袋,也没办法还手。
门口处,秦禹抬头瞥了一眼对方,话语简短的说道:“不签字,我也能强拘你。这次事儿我冲裴德勇,不冲你。你最好别让我浪费那个人情,打招呼在里面收拾你一段时间。”
牛振犹豫半晌,才攥着拳头回道:“行行,我认了,你牛b。”
说完,牛振低头在拘捕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秦禹迈步来到里屋门口,龇牙喊了一句:“张主任,麻烦你给他缝缝脸,俩小时后我给他送三监病号监去。”
“你怎么总给我添麻烦?”穿着白大褂的张主任斜眼问了一句。
秦禹闻声冲着付小豪使了个眼色,后者进屋掏出一个红包就放在了桌上:“麻烦了,秦队晚上请大家吃饭。”
“呵呵。”张主任一笑:“行,我一会给他缝针。”
“回见哈!”秦禹摆了摆手,带着付小豪就离开了诊室。
……
十几分钟后,楼下的汽车内。
秦禹等人满头是汗的吃着面条,聊着天。
“哥,咱不回警司啊?”付小豪问了一句。
“不回去,让朱伟处理就行。”秦禹摇头。
“呵呵,躲人呢?”丁国珍龇牙问了一句。
秦禹听到这话一愣:“呦,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咋这么惊讶呢?”
“我不是真傻,就是不太愿意想事儿。”丁国珍略有些得意的应道:“很多套路,我一眼就能看透。”
“呵呵。”秦禹一笑:“行,有提升。”
众人正在交流的时候,秦禹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文司。”
“小秦啊,你是不是抓了牛振啊?”文永刚直言问道。
“是啊。”秦禹点头。
“他犯的事儿重吗?”
“不重,就是打架斗殴让我抓现行了。”秦禹吃着面应道。
“警署的米勒打来电话,让给他一个面子,放了牛振。”文永刚直言问道:“你看,这事儿咋弄?”
“哎呦喂!”秦禹放下碗筷,一脸懊悔的说道:“文司啊,你倒是早给我打几分钟电话啊,就早几分就行。”
“怎么了?”文永刚皱眉问道。
“我刚给牛振签了拘捕,走了程序。”秦禹表情为难的说道:“三监那边收押都签好了,人在病号监。你说……现在这事儿也没法办啊。”
文永刚无言。
“……不过牛振有米勒的关系,那这点事儿都不算事儿。”秦禹轻声说道:“这样,你跟米勒队长说一声,就说我不知道牛振认识他。但现在手续签了,人必须得拘。不过,我马上给三监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照顾照顾。”
“也只能这样了。”文永刚笑着应道。
“唉,你说这是图啥,偶然抓个人,还是米勒的关系。行了,明天我去请他吃个饭吧。”秦禹一笑。
“好勒,那就这样。”
话音落,二人结束了通话,付小豪看着秦禹的表情,竖起大拇指说道:“哥,你这演技,就没考虑混混演艺圈吗?”
“咦,我没流量,要不上价。”秦禹淡笑着应道。
……
另外一头。
裴德勇坐在车上,皱眉说道:“米勒队长,牛振进去我认了,可其他人总得给我放出来吧?!不然地面上的活儿,没法干了。”
第二五二章 长记性了吗?
秦禹处理完牛振的事儿,人就离开了警署医院,去看望刘子叔等兄弟了。
……
一个小时后。
土渣街某居民楼内,刘子叔疼的抓咬着抱枕,脸色涨红,身体抽搐。
“你忍着点,我得消毒。”黑大夫拿着酒精棉,语气柔和的说道:“放松,放松一点。”
“摁住他。”马老二皱眉冲着旁边的兄弟说道。
“呼……呼……!”
刘子叔大声喘息着:“给我点药,让我缓缓。”
“吃鸡毛药,硬挺一会就好了。”马老二回头吼道:“让你们摁住他,没听见啊?!”
四个小伙闻声上前,伸手就摁住了刘子叔。
“耳朵没找到?”秦禹皱眉问了一句。
“没有。”马老二摇头:“掉路上了,上哪儿找去。”
秦禹心里有些心疼刘子叔,年纪轻轻没了半只耳朵,咋说也是破相了。可在地面上混,吃着江湖饭,那受伤养病也是谁都没有办法避免的。
斟酌良久后,秦禹才冲着马老二说道:“经济补偿吧,我来办。”
“不用,”马老二一愣后应道:“我补偿就行。”
“药线刚恢复,你能补偿多少?”秦禹看着他,低声说道:“我来办。”
沙发上,刘子叔听着秦禹的话,心里也是略感温暖的。因为他是马家的人,而秦禹在关键时刻总能想到他,这说明对方是拿自己当回事儿的,不是只当自己是个能打能杀的头马。
……
凌晨两点多,黑街警司对面的街道上,裴德勇坐在汽车内,面色凝重的等待着。
过了一小会,付小豪独自一人从警司大院内走了出来,踩着积雪来到了汽车旁边。
裴德勇迟疑一下,伸手推开了车门:“上来吧。”
“不上了。”付小豪弯腰看向车内,面无表情的问道:“等半天了吧,裴老板?”
“等你们抬抬手呗。”裴德勇耐着性子回了一句。
“米勒队长的电话,我们接到了。”付小豪点头应了一声。
“给你们添麻烦了。”裴德勇轻声问道:“我的小兄弟,啥时候能领走?”
付小豪扭头看了一眼四周,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兜,话语简短的回道:“白领走啊,裴老板?”
裴德勇闻声懵了,直愣愣的看着付小豪,一时间无言。
“大半夜的,警司出动了五六十号人,这多折腾啊!”付小豪扭头吐了口痰,龇牙问道:“裴老板不关心关心我们的身体健康啊?”
“呵呵。”裴德勇笑了:“那怎么关心啊?”
付小豪伸出五个手指:“这些就差不多了。”
裴德勇闻声攥了攥拳:“行,你等一会,我打个电话。”
“我不等你。”付小豪摇头:“我一公职人员,跟保释人接触,那不让人说闲话吗?你在这儿打电话吧,等我们办完手续再说。”
裴德勇一愣:“好,好。”
“大晚上的多穿点,别着凉了。”付小豪好言提醒一句后,伸手拍了拍车门,溜溜达达的就回了警司。
车内,司机回头冲着裴德勇说道:“妈的,这个秦禹也太不是东西了。人他打的,钱还要黑。”
裴德勇阴着脸,没有回话。
“哥,你给米勒队长打个电话,让他施压不就完了?”副驾驶上的小伙提醒了一句。
“米勒是你爹啊?!他能打招呼让秦禹抬抬手,还能打招呼让对方不要好处费了吗?你长没长大脑?!”裴德勇没好气的骂道:“m,这事儿我认了,开车回去取钱。”
说完,司机拉着裴德勇返回南阳路那边,现从家里取了一些现金后,才又重新返回了警司门口。
一个小时过去。
三个小时过去。
一晃,天都放亮了……
裴德勇坐在车内,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咚咚!”
敲车窗的声音响起,裴德勇揉着眼睛抬头,看到车外有一台电动摩托上坐着俩小伙,头上全部戴着钢盔,根本瞧不清楚面容。
车窗降下,裴德勇皱眉问道:“干啥的?”
摩托后座上的小伙,伸手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帆布包。
“多少?”裴德勇问。
对方伸出了五根手指。
裴德勇咬了咬牙,低头从袋子里掏出五万现金,隔着车门就塞进了对方的帆布包里。
“裴老板大气。”小伙竖起大母手指,笑着冲骑车的同伴说道:“走吧!”
“翁!”
摩托车捋着街道扬长而去。
……
早上八点半。
二十多名南阳路面上的马仔,从警司内三五成群,脑袋耸耷着走了出来。
“哥,人出来了。”司机提醒了一句。
裴德勇眉目紧锁:“告诉他们回仓库吧。”
话刚说完,秦禹迈着大步,领着丁国珍等人从路边人行道上走来。
裴德勇回头看到秦禹后,突然推开了车门:“哎,秦队!”
秦禹闻声回头:“你是?”
“我是裴德勇。”
“啊,裴总啊。”秦禹点头:“大早上在这儿待着,咋地,刚晨练完啊?”
“呵呵。”裴德勇一笑:“昨天的事儿,我长记性了哈。”
“行,长记性了就行。”秦禹点头。
裴德勇笑容阴沉的看向秦禹:“你替我给马老二带个话,他就是把分红再加四成,这合作也不可能了。药品的买卖,我觉得是个长期项目,咱都别着急,往后看看是啥情况。”
秦禹闻声上前,背手站在马路牙子上看着裴德勇,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要长记性了,就在南阳给我趴好。地面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这双眼往前看,也懒得搭理你。但你要觉得,自己还有一身能耐没使出来,我就让南阳换个说话好使的。”
“呵呵。”裴德勇笑着点头:“哎,我听明白了。”
“你最好是真明白了。”秦禹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裴德勇盯着秦禹背影,磨着牙说道:“开车,回去。”
……
网播台法制栏目办公区内。
赵宝大步流星的走到林念蕾办公桌前说道:“一会开会,你替我去吧。”
“那你干什么去啊,昨天就找不到你人?”林念蕾皱眉问道。
“我有一个新案子,非常有意思。”赵宝笑着说道:“我去见一个自由撰稿人。”
“什么案子啊?”林念蕾好奇的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赵宝一笑,转身离去。
几个小时后,赵宝再次和唐元见面,只不过这次是在后者的家里。
第二五三章 那些年的理想,你还记得吗?
唐元住的地方是租的,就在黑街区的贫民窟,离之前齐麟家不远。
一间大约能有三十多平米的平房内,两套硕大且破旧的书柜占了北面的一整面墙壁,东侧摆放的是单人床,还有一些做速食餐的厨具,门口处有一个书桌,上面放着电脑,还有一些资料。
整间房内很脏很乱,臭袜子,脏衣服随处可见,地面上也没有铺地板,直接是那种裸水泥的风格,踩的全是污渍,以及烟熏的痕迹。
赵宝宝打量着屋内的环境,眉头轻皱的问道:“你咋混的啊?怎么就住这种地方啊?”
唐元闻声一怔,本就自卑的心里,顿时觉得赵宝这话有些瞧不起他,随即出言怼道:“我想住别墅洋房,可也没个好爹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赵宝看着唐元的眼神,瞬间连想到了自己前两日因为说话略显脑残,而被一顿狠整的经历后,立马出言往回找补:“我是说,就你以在学校的水平,现在咋地不也得混个好点的公寓住住?还至于窝在这儿吗?”
唐元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脸上泛着无奈的微笑回应道:“学校和社会能一样吗?当初上学的时候,承包食堂的老瓦是主任亲戚,整天给我们吃猪食。老子一怒,随随便便在校内报上写了点东西抨击他,当时还获得了校长点名表扬。可一步入社会,啥都不一样喽,我就写了个救济署粮款流向不明,立马被押进去蹲了半年牢。呵呵,学校允许提问,但社会不允许啊。”
赵宝背手在厅内来回走了几步,言语之中也能听出来,唐元对自身现状,对整个环境的不满。
“喝点水不?”唐元拿着电热水壶问道。
“行。”赵宝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你没谈个恋爱啊?”
“以前这屋里俩人,我进去了,再出来,就剩咱老哥一个了。”唐元语气平淡的回应着。
“你现在写的东西,在什么平台能看到啊?”赵宝又问。
“都是一些小平台,域名三天两头就换,怕被抓。”唐元烧了水,话语老练的像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地方小店,关注的人也不太多,但好在自己想写啥就写啥。”
论年纪唐元和赵宝是同龄,可俩人此刻站在一块让外人瞧,那别人误以为他们是父子都有可能。
唐元的鬓角已经略有一些白发,脸色蜡黄还有胡子,整个人身材发福,穿着打扮也跟讲究二字没有任何关系,整个人看着就跟四十多岁且郁郁不得志的中年男人差不多。
反观赵宝,小粉西服一丝不苟,头发抹着油光锃亮的发蜡,浑身上下随便一块手表,一个饰品戒指,那可能都比唐元冒着被抓的风险,写一年稿子还值钱。
赵宝眯眼打量着唐元,轻声问道:“这种情况,你还坚持啊?”
唐元低头沉默了足足得有十几秒后,才叹息一声回道:“其实,我就是想说点真话。”
赵宝闻声一怔。
唐元抬头看着赵宝,马上又用调侃的语气补充道:“因为我现在就是愿意说假话,也没有啥单位愿意要我了。”
“哈哈。”赵宝听到这话笑了;“有意思。”
“得活着啊,总得吃饭啊。”唐元挠了挠头。
“你来我这儿干吧,我单独给你开个专栏。”赵宝看着唐元,突然说了一句。
唐元闻声愣了半天,立马就摆了摆手:“我写的东西,你们网播台发表不了。”
“我是主编,我说能就能。”
“赵宝,你没必要扯这个蛋。”唐元轻声劝说道:“你爸也不会让你扯这个的。”
赵宝笑吟吟的看着唐元,也没有在深劝:“你来我这儿开专栏的事儿,咱们等等再谈。这样,你先给我看看那八个孩子被闷死的资料。”
“行。”
唐元点头,顺手打开了电脑。
“呦,这地方还有网呢?”赵宝问了一声。
“没有,是网卡。”唐元龇牙解释道:“我稿费的三分之一都贡献给它了。”
赵宝看着唐元的背影,也没再吭声。
几分钟后,唐元拿着鼠标点开了一个文件夹,在里面翻找出一大堆相片后,才将其逐一放大:“我赶到的时候晚了一些,那时候联防的人已经过去了,他们不让靠近拍照,所以我只能站在远处,拉聚焦往近了拍,但好在距离不远,你看成片还很清晰。”
赵宝眯着眼睛看向电脑屏幕,见到厢货车内那一个个死状极惨的孩子,顿时目瞪口呆。
唐元指着电脑屏幕:“你看见这帮孩子上手脚拷的大锁链子了吗?这一看就是被人贩子强绑来的。”
“就没人管吗?”赵宝目光愕然的看着照片中的孩子,以及表情木然的联防军士,内心极为震撼。
“我找人问了,联防做个笔录,把人埋了就拉到了,到现在根本没查。”唐元看着屏幕摇头:“苦主是没人管的孩子,对他们来说,查下去没意义。”
赵宝目光如炬的看着照片,沉吟许久后问道:“小元,这个事儿你有线索吗?”
“你真要弄啊?”唐元皱眉问道。
“……我特么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制造垃圾吗?”赵宝轻声应道:“我想跟这个案子。”
唐元侧脸观察着赵宝,发现的他的表情神态,竟然还能保持着跟在学校的时候一样,随即咧嘴一笑:“跟你整这个案子没问题,但得给钱。”
“你开价!”赵宝豪爽的回道。
“一千吧,毕竟你有钱,呵呵。”
“小事儿。”赵宝指了指屏幕:“把照片传我。”
“好勒,老板!”唐元龇牙一笑,伸手就操作了起来。
……
另外一头。
裴德勇坐在家中,只斟酌半晌后,低头拨通了袁克的号码。
“喂?裴哥!”
“你再给我加一成,我跟你一块玩玩药线。”裴德勇声音低沉的说道。
袁克闻声一怔:“裴哥,实话跟你说……!”
“小克,我跟你一块弄,秦禹的注意力就都在我身上了,而你就有时间,有空间在江南铺摊子,我多要你一成,不多吧?”裴德勇打断着问了一句。
袁克沉默半晌:“好,就按照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