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尖刺
夏历1107年3月22日,谷雨。
这天岱京城下了一场下雨。谷雨要雨,原本是个好兆头。
可岱国西北边界第一关“齐门关”却传来八百里加急:
纪军围城!纪军围城!纪军围城!
这天,公输孟启开始做雨伞,下雨啦,远行,用得上。
3月28日。
岱国二殿下田恒亲率四十万岱军北上驰援“齐门关”。
与二殿下大军同行的还有公输孟启的父亲公输业青,大哥公输世祯,二哥公输世成,及公输家工匠门徒八百二十人。
这是岱王的旨意,令机关世家公输家随军同赴“齐门关”,制作机关打造兵器修葺加固城池。
这时候想起公输世家啦。
公输孟启打起背包带上雨伞收拾好工具准备与父亲一道踏上征程,却被老爷子拦住,你个小家伙还不满十六岁未成年别凑热闹!
他只能去为父亲,哥哥们送行。
送行途中就遇到了三殿下和巫念,他们自然也是来送行的。
三个人随着大军缓慢前行,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出三十里地去。
岱京城北三十里有个小村庄,叫枣树庄。
只有十来户人家,东边西边各有一颗百年枣树,在这一望无垠的平原上高达五丈的枣树显得异常突兀。
据说天晴的时候爬到枣树巅上能看见三十里外的岱京城。
枣树有刺能爬吗?
对于公输孟启这个奇怪的问题三殿下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巫念略微思忖,挥起手中马鞭噼里啪啦几下就打落不少尖刺,清理出大片光秃秃的树干。
“现在可以啦。”
“嗯,树干上的刺分布得太散了,如果集中在一起恐怕没那么好清理吧。”
“你很无聊吗,要不姐把你清理下。”
三殿下田石却听出他话里有话,笑道:“兄弟,你有话就直说吧,别把我们都绕迷糊啦。”
“我若是说了殿下你可别怪兄弟扰乱军心,万一传到岱王那里可是要治罪的。”
“你说!”
三殿下甩蹬离鞍跳下青骢马,看架势公输孟启要是不说,他就不打算走了。
“好吧,那就在咱们三人之间掰扯掰扯。我先声明啊,谁要是传出去我可不承认!”
公输孟启慢慢地从高大的逾辉背上滑下来。
巫念早就飘落地面等着他掰扯呢。
“你们看,这里是‘齐门关’在西北角,它的东边是渤皋大泽,西边是青丘山岭,南边是岱山山脉,还有‘岱严关’。这东西南三面组成一个插入北边的三角形,就像插在纪国和他刚刚占领的陈国之间。”
“‘齐门关’就是三角的刺尖。”
公输孟启边说边用树枝在地上画出相关的地理位置。
“三殿下如果你是纪军统帅会不会拔掉‘齐门关’这颗尖刺。”
作为岱国的王子站在敌对的立场来打自己国土的主意田石并没有犹豫,当即回答:
“会的,肯定会!”
“那岱国就应该在纪军扫荡陈宋两国之际加强对‘齐门关’的防御。”
“这叫料敌先机,不是吗?”
说着,他用树枝将巫念打落的尖刺扒拉到“齐门关”的位置,三角尖立刻饱满起来,与之前的空旷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别。
不单是田石连巫念也感觉这差距确实太大,简直就是决定生死的胜负手。
“可纪国和岱国,虞国咱们是盟国啊,谁料想他会背信弃义突然攻击。”
巫念理直气壮地把女性特有的蛮横表达得淋漓尽致。
可惜,理直气壮是打不赢战争的,虽然战争讲究师出有名,可最终还是实力说了算。
“好,岱国可以口诛笔伐纪国的不义之举。但我们已经失去了先机,如果和假设都解决不了问题。”
公输孟启把聚集的尖刺扒拉开,“齐门关”又孤零零的杵在那里。
“殿下,请问‘齐门关’现在有多少守军?”
田石愣了愣,回答道:
“大概有五六万,不六七万吧……”
看着那空荡荡的位置田石心里根本没底。
“就算是十万吧。殿下觉得十万守军面对‘无敌战神’的八十万虎狼之师能够坚持多久?”
“八十万!”
巫念惊呼,随即降低声音以询问的口气说道:
“难道纪军打下陈国、宋国没有损失吗?而且占领这两个国家也是需要兵力的吧。”
田石其实也想问这个问题,打下,占领两个国家没理由不减员吧。
公输孟启把手一摆,说道:
“这个问题不是重点,我只是听传闻说季魁当年两万人马去白山剿匪,三个月后带回来六万军队。”
“重点是‘齐门关’的守军能否坚持到二殿下的援军赶到。”
“岱京城到‘齐门关’可是有一千一百里路啊!怎么也得四、五天吧。”
“至少五天。”
田石面色惨白的确认,作为王室子弟他对军中事务还是比较了解的。
“那援军4月3日才能抵达,从3月22日纪军围城算起,‘齐门关’要整整十天后才能迎来一支行军千里的疲惫之师。”
公输孟启手中的树枝慢慢地把一棵棵尖刺往“齐门关”的位置扒拉,口中还喃喃念叨:
“三年前家父曾带领工匠们去‘齐门关’更换过吊桥铁链,回来曾忧心忡忡地告诉老爷子,那地方城墙坍塌,城门破败,需要修葺的太多了。”
“抵挡‘无敌战神’十天……够呛!”
“好你个马后炮,那你为何不早说呢,上报朝廷也好早有准备啊!”
巫念抬手就想给他一鞭。
田石已缓缓摇头,上报朝廷有用,那现在“齐门关”早就陈兵数十万占据先机,令纪军不敢越雷池一步。
“我若是季魁,倒是不急于攻下‘齐门关’,不到十万人的兵力还不够纪军塞牙缝的。我会等,等到四十万援军到来,然后雷霆一击!”
“啵”公输孟启手中的树枝把刚刚扒拉到位的尖刺一扫而光。
“兄弟,你的意思是‘齐门关’根本守不住,而且,而且援军也是,也是……”
田石已经能够想象到是怎样的结果,他说话的嗓音都在发抖,地上一颗颗的尖刺仿佛全扎在他身上,让他刺痛,痛得钻心,痛到麻木。
“还有救吗……”
三殿下说出这个问题时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他只是希望公输孟启能够说几句安慰的话,这样的情况它不会发生。
“有!”
公输孟启的回答很果断。
“啊!”
三殿下仿佛溺水者抓到一根稻草,他抓住公输孟启的双肩猛摇,急促地追问:
“怎么救!怎么办!”
公输孟启依然是用树枝把四散的尖刺扒拉到“岱严关”的位置。
“你是说放弃‘齐门关’,坚守‘岱严关’?”
田石脸色很难看。
“这种话我没有权利说,说了会掉脑袋的。”
第十六章 炮灰
这些天公输孟启一直在军棋推演,收缩防御是目前最好的策略。可他知道这种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非但无用,还会招致杀身之祸,甚至整个公输家都会被牵连。
因为他的父亲,兄长,族人现在都在军中,这样的策略看上去就是贪生怕死,见死不救,违抗君命,丧失国土,这其中任何一条都足以让公输家人头落地,血流成河。
巫念似乎也想到其中利害关联,紧咬嘴唇不做声。
“走!回岱京城,我去面见父王,马上传令还来得及。援军到‘岱严关’至少得三天。”
三殿下田石拔腿就跑。
公输孟启一把抓住他,再次嘱咐:
“殿下!这些问题和解决办法都是你想出来的,与草民无关!”
“嗯?”
田石怔住,满脸僵硬的表情。
“对!这地上的图都是你画给我们看的。三殿下是老大!”
女人的反应有时候也是挺快的,巫念翻身上马挥鞭在空中打出一记脆响。
“听说逾辉神骏,追上我,姐请你到‘碧湖居’搓一顿!”
话音未落她已策马奔出百米之外。
切!又是“碧湖居”……
“去吧!兄弟!我知道该怎么说。”
田石大力推了一把将公输孟启送上马背。
“祝殿下马到成功!”
神驹就是神驹,眨眼就追了个马头衔马尾。
巫念回头瞄了眼见田石并未跟来,于是低声道:“你信不信,三殿下绝对无法让岱王改变主意。要不咱俩赌一把,我赌岱王不接受三殿下的建议。”
“吁”公输孟启勒住缰绳调头回望北方。
如果,如果真的被巫念不幸料中,那父亲,兄长他们可就真的危险了。也许刚刚踏进“齐门关”,就如同踏进鬼门关遭到灭顶之灾。
“无敌战神”的名号可不是自封的,是在战火中蘸着鲜血用刀枪书写出来的;也不是用来唬人的,是战场上的死尸和白骨诅咒出来的:
神灵啊!季魁的屠戮是多么的残暴,人类是不可能战胜他的。恳求神灵把他带走吧!我用我们的血肉和灵魂来献祭。
“你怎么呢?不想去‘碧湖居’啦?”巫念手绾缰绳和他并排着。
“我想去追父亲他们。”
“有用?”
“没有。”
公输孟启无比的懊丧,双手紧握缰绳的骨节绷得发白。原本满怀希望可以通过三殿下曲线救国,被巫念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当然,这也不能怪巫念,她只是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别人手中的权利永远不会为你开放,除非他能从中得到更大利益。
关键是还要让他真真切切的看到这份利益。如果他看不到,一切都是白搭。
三殿下恐怕无法让他的父王看到岱国的真正的利益。
公输孟启看到的是“齐门关”的残垣断壁,岱军死伤无数,父兄……
………………
4月3日,申时。
二殿下田恒率领的四十万援军风尘仆仆赶到“齐门关”。
4月3日,亥时。
纪军攻破“齐门关”,四十万岱军溃败。二殿下田恒重伤,仅收拢七八万残兵败将亡命奔逃,逃往“岱严关”。
战乱中公输业青左臂被斩断,公输世祯、公输世成均负伤,公输家工匠门徒所余不到两百人。
八百二十名能工巧匠,被当做疲于奔命的步兵使,被当做运送物质的骡马用,被当做纪军的军功人头充炮灰。
4月7日,卯时。
二殿下田恒率残兵逃入“岱严关”,加上原关内守军,“岱严关”总兵力亦不足二十万。
4月7日,巳时。
纪军追击的骑兵接踵而至,“岱严关”外遍插纪军旗帜。
八十万纪军完全有能力把田恒的七、八万残兵一起歼灭的,但季魁没有这么做,他深知困兽犹斗的道理。他还要留着鱼饵,把岱国的兵力调出来,一波一波地收割。
季魁的战术是“网开一面,胁迫追击”,发挥纪军的骑兵优势,在追击中不断地绞杀岱军,让他们成为惊弓之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彻底击溃他们的信心。
4月8日,辰时。
季魁的中军抵近“岱严关”扎营“七里坡”。
“七里坡”就是“岱严关”北面七里外几个小山坡。
纪军营帐从“七里坡”开始密密麻麻的铺满“岱严关”前的广阔平原,前锋营距离城墙不到两里。
“岱严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
扼守着千里岱山的咽喉要道。
岱山,大陆第一名山,山高万仞。雄奇伟岸的山脉延绵两千余里,东至洪荒之地渤皋大泽,西入虞国的乌素沙漠。
其中仅有“岱严关”可以通行。
“岱严关”依托巍峨的岱山而建,城墙高达二十余丈,长达三里,棱堡五个,两端直接楔入岱山万仞绝壁。
历代公输巨匠都曾为“岱严关”的修建,修缮,耗费心血。
老爷子公输图就曾豪言:“岱严关”十年不破,百年不倒,千秋永存。
“岱关严,始有田”。
在这里也经历过上百次的战火洗礼,所以的入侵都被拒之门外。“岱严关”已是一个不朽的传说。
是岱国立国之根本,千百年来庇护着岱国田姓国君。
过“岱严关”向南六百里就是岱国都城岱京城。
4月8日,辰时。
年过七旬的公输族长公输图接岱王圣旨:命其率公输家所有成年男丁明日随太子田茂大军全力增援“岱严关”。
机关世家公输家位于岱京城西南角占地甚广,其西边茂盛的森林一直扩展到城外,以至于这一段连城墙都没有。
有公输家的存在其防御力自然胜过十倍的城墙。
连城防兵都省了。
这同时也说明了另一个事实:所谓的公输世家其实是被边缘化的“守城人”,担负着守护岱京城西南部的任务。
既没有编制也没有饷银,唯一的好处是在维护这片森林的同时采伐林木可享受一点税收的优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寸土之上累累税金。
森林的东北是毗邻工匠坊的采石场,公输机关以木器为主,但也不乏石器和铁器,多年的开采已形成一块开阔的空地,成为公输家试验远程或大型机关的地方。
森林东南则是公输家的祖祠,供奉着公输先祖公输盘的塑像,还有历代先人的牌位。
祖祠是公输家族祭祀的地方,同时也是家族中重大事件必到的地方
第十七章 族长
现在祖祠中就在进行一件大事:族长传位。
可祖祠之中仅有两人,白发皓首的公输图和稚气未脱的公输孟启祖孙俩。
香案上也只点着日常所用的香烛。
四月初八,黄历上说:诸事不宜。
不宜动土,不宜祭祀,不宜传位,不宜……
“岱严关”前的季魁也没有发起攻城。
岱国的援军也是明日开拔。
这是一个黄历能够决定很多事情的年代。
进入祖祠之前老爷子问公输孟启:“前几日你父兄出征的时候你就做好准备,想要跟着一起去,明天老爷子我就要上前线了,你咋没一点动静呢?是不是嫌老爷子人老了,动作不利索,话还嗦。”
“不是!”
公输孟启的回答很简洁,内心却很复杂。他知道老爷子此去增援“岱严关”无异于添油入火,“岱严关”同样是守不住的。
虽然岱国七拼八凑凑起了五六万人号称十万大军。可公输孟启非常清楚这“十万大军”基本就是乌合之众,根本没有战斗力。
“岱严关”十年不破,百年不倒,千秋永存。
“岱关严,始有田”。
无论是老爷子的豪言壮语还是“岱严关”的不朽传说都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来支撑,否则单凭坚固的城墙是难以抵挡“无敌战神”麾下的铁蹄。
但他不能这么对老爷子说。
“老爷子,岱王的圣旨是命公输家的所有成年男丁去增援。孙儿尚未成年,不敢欺君。”
“欺君。你个小滑头,居然能想出如此借口。”
老爷子粗大的手掌全是褶皱充满温情地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拍,说道:“走,去祖祠。瞧你这个有五尺五寸了吧,快赶上老爷子的个头了。老爷子越长越缩短,你是越长个越高。”
公输孟启一时没明白“越长越缩短,越长个越高”的道理,分辨道:“孙儿现在有五尺五寸又六分(167厘米),比老爷子的七尺之躯还差得远呢。”
“哈哈哈,行将入土的人了,哪里还有七尺之躯啊!”
“嘿!老爷子春秋鼎盛、长命百岁、百年高寿、寿比南山……”
“臭小子少贫嘴!你这马屁老爷子不喜欢,公输家的都是视死如归……额,你怕死吗?”
公输图停下脚步,白白的长眉下目光炯炯,盯着他聪明伶俐的乖孙上下打量。
“有一点点。”公输孟启眨眨眼。
“可孙儿更不愿意毫无意义的去送死!公输机关原本可以让我们更强大。比如,石人阵、机关弩、连环套、悬空伞……”
眨眼的频率越来越低,他的目光变得灼热,坚定。
“好啦”老爷子以一声沧桑的长叹把他打断,仰望着祖祠的牌匾无限悲凉地说道:“公输图愧对列祖列宗啊!不是一个称职的族长,没有将公输家发扬光大。”
“老爷子!你”
老爷子已一把将他推进祖祠,大喝一声:
“跪下!咱爷俩一起给祖宗磕头。”
“列祖列宗在上,今公输家第二十六代机关传人公输图将本族族长之位传于孙公输孟启。事出紧急,日后由公输孟启择吉日于祖祠焚香祭祖正式完成传位仪式。”
“公输孟启,接本族信物‘錾金刻刀’。”
“錾金刻刀”。
乃是公输家首任族长公输盘之物。公输盘用此刻刀造出众多传世之作,也由此奠定了公输家在机关制造上的第一世家之位。
相传公输盘拥有“问天鬼斧”,“錾金刻刀”,“慈玉墨斗”三件神器,所做机关巧夺天工无人能及。
随元夏帝国开国帝君元启征战四方。逢山开道,遇水建桥,攻城陷地,其制造的机关器具令帝**队所向披靡。
在帝国平定整个大陆之后,公输盘荣归故里岱京城。
被当时的岱王拜为国师。
就此为后世子孙在岱京城扎下了根基。
公输图手持“錾金刻刀”,凝目公输孟启。
“孟启孙儿,我公输家先祖公输盘曾拥有三件神器,现仅存其一的便是这‘錾金刻刀’以致家族衰落。今又逢国难,若能渡过此劫,未必不是我族兴旺之转机。”
“孙儿孟启谨遵祖训,将公输家发扬光大!”
公输孟启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接过“錾金刻刀”漆盒。
“公输孟启现接掌家世,必定竭尽所能让公输家机关之术世代弘扬。待老爷子凯旋归来,奉还‘錾金刻刀’仍为我族之尊。”
公输图轻叹一声,他心里同样清楚此去“岱严关”增援会有怎样的结局,有谁会愿意毫无意义的送死。
可他已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的命是岱国的,是岱王的。他是工部郎中,一个从六品的朝廷官员。他得负责城池修浚,土木缮葺。
“岱严关”需要他。
走出祖祠,公输图昂首在前。公输孟启紧随其后,手捧“錾金刻刀”心中五味杂陈。
“老爷子早晚是要去的。你且自努力,记住!只有先强大自己才能相助于他人。”
“是!孙儿谨记。”
他抬起头,看着老爷子那高大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强烈的愿望:走上去!和老爷子一起并肩战斗!用你灵巧的十指,让世界在你的掌上起舞。
脚步随着意念加快,他并行在老爷子的右手边。
老爷子微微一愕,侧目投过赞许的目光。
“老爷子!你看”
公输孟启抬手遥指东南,一个比太阳还要耀眼的亮点出现在天空中。
在机关阁顶点的正上方。
机关阁是公输府邸最高的建筑,位于正中央。
可此时已是申时,太阳肯定不会在东南方,而且那耀眼的亮点还在动。
“它真的在动。是流星吗?”
祖孙俩手搭凉棚放眼眺望。
“不像是流星,它比流星慢。”
老爷子不但眼神好,经验更是丰富快做出判断。
“看样子它在朝着西边森林的方向去,高度下降得很快。”
公输孟启眯起左眼,右手握拳向前方举起,伸开拇指、食指比出个“八”字,右眼的目光穿过“八”字虎口,遥遥的通过机关阁的顶点和亮点,三点一线,测量着亮点的变化。
公输图做着同样的举动,不同的是眯右眼,举左手。
“快!西边森林!”
祖孙俩转身向西边森林飞奔,头顶已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第十八章 坠落
“那不是流星!是何妖物!”
岱国国师巫伯璩刚好退朝回府就见一个耀眼的亮点由东向西划过天空,继续向西坠落。
不但巫伯璩看到了,巫念也看到了。
岱京城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些宅在家里还没看到的人也被巨大的轰鸣声震惊,跑出门惊恐地望着天空的异象。
“天啊!那是什么东西!”
“是太阳吧,这么亮。”
“你以为是后羿射日啊!”
“扫把星!是扫把星!它会带来灾难的!”
“灾难?纪军入侵!”
岱京城里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
“去西南角啦,是公输孟……公输家方向。”
巫念知道爷爷不喜欢她和公输孟启来往,匆忙中改口说道。
巫伯璩此刻倒是没注意到她的改口,他只是感觉这个亮点带给他巨大的压迫感,身上的黑袍变得像铅块一样沉重。
巫家人的感觉一向准确。
“来人!备马!去城西。”
“让二十个青壮家丁带上家伙一起!”
巫伯璩连声呼喊。
带家丁,还带家伙?爷爷这是要去公输家打劫吗?
巫念知道她可拦不住爷爷。也许,也许可以拖延一下,自己先去……
“爷爷,如此异象你不卜一卦吗?”
“嗯,丫头你说得对!临危不乱异象狰狞照规矩先卜一卦。”
巫伯璩已摸索到“血灵令符”催动血灵准备卜卦,忽然眼珠一转,说道:“四丫头,你到我身边来,多参悟参悟。”
得,巫家族长是羁绊住了,把自己也一起搭进去了。
………………
玛雅没想到救生艇这么难以操控,与模拟训练差了十万八千里。
“该死!应该是水平舵在脱离母船的时候被击伤,飞行姿态才难以控制。”
玛雅嘴上念叨,脚下使劲地蹬踏控制踏板,电传动的水平尾舵已经完全没有反应。
“听天由命吧。这词应该就是出自眼前充满蓝色的塞蓝星球。”
玛雅一边调取塞蓝星球的资料,一边艰难地操控救生艇。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个星球是我的宿命吗,救生艇的燃料也消耗殆尽,反推发动机停机,降落变成坠落。
就下面那片森林啦,没得选。
北边的平原虽然看上去更平坦可这么大的冲击力救生艇会钻入土层深处,到时候谁挖我出来啊!
资料显示塞蓝星球才刚刚进入铁器时代。
想到一大群人挥舞着原始的锄头,头,铲子……刨上三两天才能把她从坑里刨出来,那将是一个悲催的结局。虽然塞蓝星球空气中的氧含量超过百分之二十,但她也不能在泥土里呼吸。
那一大片森林看起来都是高大的乔木,很多树木直径都超过一米,撞断几百棵数应该可以阻挡住救生艇的。
塞蓝星球的人会要求赔偿吗?他们使用贵金属交易?嗨,金银算什么贵金属,只有像星灵这样的特殊物质才称得上稀有、贵重。
作为一名星际采矿工的女儿,玛雅对各种物质还是很了解的,她的父亲卡罗德可是名经验丰富的星际矿工。
卡罗德还拥有一艘“幸运号”飞船,可以和几位矿工同行组成采矿小组,驾驶着飞船穿梭于各个星球采集珍希矿石。
百万吨级的黄金星球在他们眼中就像地球上的石灰石,拿来做成房子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够屏蔽wifi之类的无线电讯号。视觉效果根本不如蓝水晶。
只有星灵,陨灵,之类带有宇宙灵性的物质才是“幸运号”追逐的目标。
这一次“幸运号”追踪星灵矿石进入银河系,卡罗德最终如愿以偿得到了所有星际矿工都梦寐以求的超大星灵矿石。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该死!塞蓝星球上科学文明程度不高,烧脑的哲学思想倒是挺深奥,玛雅觉得另一个词更适合“幸运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幸运号”被星际海盗劫杀击中要害,他们的目的就是抢夺星灵。
受损的“幸运号”简直是糟糕透了,作为一艘采矿船当然不是星际海盗船的的对手。
卡罗德只好让玛雅驾驶装有星灵矿石的救生艇逃往茫茫星空,他自己则驾驶“幸运号”撞向星际海盗船同归于尽。
救生艇很小,装上超大的星灵矿石后已经超出负荷,所以只能是身体最为瘦小的玛雅才能塞进去。
卡罗德对她说的告别词就是:
活下去!别让海盗得到一微阿矿石。所有星际矿工的灵魂都在星空庇护你。
玛雅的回答是:
好的!我提炼出星灵后再造一艘“幸运号”来收集你的灵魂。
我爱你的声音!卡罗德!
就是他燃料储备不多,玛雅无法返回基地,她把目标确定为银河系里的地球,二十一世纪的地球文明已能够提炼星灵矿石。
可水平尾舵损坏的救生艇偏离了预设轨道,坠向了塞蓝星球。
尽管这里有着和地球同样的人类,科技水平却有近两千年的差距。
时间虽不是科技进步的决定因素,但不可否认所有的文明需要时间的积累。
鬼使神差。
玛雅已经没有时间完全理解这个词的意思,凭目视都能看见地面上那两个人如蚂蚁般大小正顺着救生艇的航迹向西飞奔。
“啊天上的鬼!地上的鬼!空中的灵魂!天上的神!地上的神!卡罗德的声音!庇护玛雅!”
鬼使神差是这样使的吗?玛雅不知道,谁在前边先叫谁。
反正她是极为虔诚的。
刚才观察镜头捕捉到的那两个人还不错,看样子好像在使用手势测量高度,是科学家吧。不然怎么能计算坠落的轨迹追着跑。
他们身边的空地很适合投放矿石,高空抛物砸到人会伤及无辜的。
星灵矿石就先交给你们保管吧。
玛雅拉动手柄打开舱门,她必须先把矿石投放下去。否则带着超过救生艇自重三倍的矿石坠落,冲击力会把救生艇和她一起压成渣渣。
救生艇释放出超重的矿石后就只剩个空壳,之前被下坠的势头压缩的空气急剧反弹,救生艇猛地一顿,在半空中来了个急刹车。水平尾舵在脱落的舱门撞击之下居然有了反应,将救生艇从近乎垂直的坠落状态中拉了起来。
“啊哦天上的鬼!地上的鬼!空中的灵魂!天上的神!地上的神!卡罗德的声音!我爱你们!”
玛雅兴奋地尖叫。
可惜距离地面的高度太低,坠落的加速度太快,燃料耗尽也没有动力,救生艇也就是回光返照挣扎了下,继续呼啸着向森林中坠落。
“呼”
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掠过祖孙俩的头顶砸向采石场。
“轰”
地动山摇碎石飞溅,激荡的气浪差点把祖孙俩掀翻在地,空荡荡的采石场上空腾起灰色的云朵,飞扬的石粉发出呛人的味道。
咳,咳,咳……
“唔,乖乖这是什么怪!采石场都砸成养鱼塘了吧。”
公输孟启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说。
“唔,乖孙儿,你腿脚灵便去追森林那边。小心点!老爷子我去采石场。”
公输图同样捂着口鼻,声音瓮声瓮气。
同时,一声轰然巨响从森林那边传来,感觉有两百多步远。一股黑烟正从林子里缓缓升起。
第十九章 藏匿
公输图不停地挥手扇开眼前浓雾般的粉尘,隐约看见个巨大的包裹,坚硬的青石地面似乎并没有被砸出想象中的坑洞。
因为明日就要随军出发,两百余名公输家的工匠,门徒,都已聚集在府中,听到采石场这边巨大的动静,全都纷纷赶了过来。
公输图布满褶皱的双手已经搭在巨大的包裹上,包裹的包装看起来就像是个大麻袋,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很柔软很有弹性。隔着“麻袋”能够摸到里面的东西,西瓜般圆圆的,分量和相同大小的石头差不多。
“阿全,你领三十人去林子里帮孟启,带上家伙注意安全!大福,通知你爹,关门闭户任何人不得出入,再派二十个人加强戒备。剩下的人和我一起清理采石场。”
老爷子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因为刚才孙子已说了:老爷子,把这一切都藏匿起来,巫伯璩要来抢!
要把整个岱京城人尽皆知的东西藏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对公输图和公输家的工匠们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没办法,谁让这小子是新任的公输族长呢。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烧到老爷子身上给他出难题。
这年月能欺负爷爷的都是孙子。
至于公输孟启是怎么得知巫伯璩要来的那得全靠巫念的机智。
四丫头被爷爷带到密室卜卦,一紧张就要撒尿。巫伯璩没办法给了她三分钟时间,她不到一分钟就解决了,撒出一只机关鸟。然后硬是磨磨唧唧到三分半钟才回到巫伯璩跟前。
这年月能出卖爷爷的也是孙子。
还有孙女。
从岱京城东南的巫家到西南的公输家骑马最多十分钟,可有巫念同行足足走了十五分钟。
第十一分钟的时候才走到小校场边上,一半的路程。
巫伯璩看看天色掐掐手指,对巫念道:“昨日,虞礼侯又让人来提亲啦,你已经行过笄礼,随时……”
“爷爷!你说啥?天色不早了咱还得赶去公输家呢”
巫念的声音从百步之外传来,她跑得比巫伯璩的马还快。
敲开公输家大门的是最先到的巫念。
福伯翕开门缝就看到她双眼忽闪忽闪的,然后是她身后的巫伯璩。
巫伯璩的到来显然让福伯大吃一惊,惊惊惶惶地道:“国师大人!你,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本尊不能来吗?青天白日的你公输家关门闭户的干什么勾当!刚才天现异象直冲公输家而来你难道没看见吗!本尊就是来查看此事的。开门!”
“天现异象的事岱京城所有的人怕是都看到了。众目睽睽所见,那亮点乃是自东南方而来,凭什么说就是直冲公输家。东南方原是国师的巫家才对吧。”
“福伯真会说笑话,巫家可没本事搞出这么大动静。倒是你们公输家,怎么好像还在轰隆隆的响啊?”
女生外向也就罢了居然还黑自家,巫伯璩火冒三丈,如果不是四丫头挡在前面他早一掌将那老残废毙于掌下。
“少嗦,开门!”
怒吼声中巫伯璩挥动袍袖向大门撞去,袍袖之中蕴含的力道便是两块巨石也会被他砸得粉碎。
福伯冷冷的瞥了眼毫不在意。
“不可!爷爷”
巫念的提醒还是慢了半拍,大门纹丝不动,巫伯璩宽大的袍袖已经少了一大截。盛气凌人的黑色长袍变成半袖大褂,活像个田间耕作的农夫。
这个款式在那个年代可不流行,非但不流行简直就是下等人的着装。孔乙己老夫子就是这么说的。
巫伯璩挥出袍袖之后也猛然感觉不对,这可是公输家的大门啊,几百年来敢挑战公输家的不是没有,可大门上除了岁月的沧桑还没有人为的爪痕。
至于那大半截袍袖是怎么被卷走的他完全没有感觉。
这是挑衅!也是侮辱!
巫伯璩要发飙。
“哟!是国师来啦!福伯快开门。国师请进!”
公输图满身尘土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还给巫伯璩躬身行了个礼。
其实这个礼是给巫念的,老爷子低头的时候还冲她眨眨眼。
确认过眼神,自己人、一伙的。
比起袍袖之辱来巫伯璩肯定更在乎那天空异象中坠落的物体,而公输图灰头土脸的样子恰恰说明他正在干一件大事情。
袍袖之辱暂且留待以后再说。
是“袍袖”不是“断袖”,七十多岁的老爷子和五十多岁的巫国师绝对没那事,两人从来都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公输图,你在干什么!”。
福伯在开门,他只有左手一条胳膊得用肩头靠着厚重的大门慢吞吞的推。巫伯璩现在就是再着急也只能是冲着老爷子大吼,不敢动手触碰。
“对!我来帮着开门。”公输图抬手抹了把汗水,整张脸顿时抹成个大花脸。
巫念捂着嘴也“噗哧”笑出声来。
公输图边推门边回答巫伯璩的问题:
“陛下不是下旨明天增援‘岱严关’吗,下官赶制了几门弩炮,正在后边测试呢。威力不错,够季魁那小子喝一壶的。”
“弩炮?”
巫伯璩前脚跨进大门,巫念后脚就跟了进来。
巫家的二十名青壮家丁一涌而上。
“慢点,慢点!跟着老爷的脚步走。天现异象,公输家男丁奉旨出征家里的机关可是全都启动……”
福伯的话还没说完,“咚”一名家丁的额头就撞在门框上,凸起个大青包。
巫念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骂道:
“蠢材!这么大的门还不够你走的,要去挑战门框。还好有福伯在,不然你的脑袋都被门夹扁了好几回啦。都把招子放雪亮点,盯着路,看到什么就立马上报给族长爷爷!”
在和老爷子交换过眼神后,她的心里很踏实。
巫伯璩也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死丫头,今年一定把你嫁出去。
老爷子在前边引路,自顾自地向国师大人介绍弩炮,对身后边发生的事完全不当回事。
“简单的来说呢,弩炮就是用扭力弹簧来带动弩臂,弩臂再连接弓弦,弓弦中放置一个袋子。把石头放到袋子里,扳动机关‘呼’,石头就……”
“国师快看,他们射啦,他们在发射啦!”
老爷子抬手指向采石场。
“呼”“呼”“呼”
三门弩炮连续发射,西瓜般大的石球腾空飞起,划出长长的弧线飞落采石场中,轰隆隆的雷鸣声响起,碎石飞溅尘土飞扬。
公输家人为欢迎国师莅临准备得相当的充分。
不可否认这东西在战场上的威力肯定不小。
巫伯璩冷冷的哼了声:
“还行。”
“要不国师再给指点指点,赋予公输家的弩炮以法力。巫家、公输家合璧,‘岱严关’上大显神威。来,你们,把弩炮和石球都推过来……”
老爷子积极招呼工匠们,迫切希望国师能赐予法力。
巫伯璩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这样可以把小臂藏匿在半袖之中,要他把手伸出来那多尴尬啊。
“不用啦!你们好好操练上阵杀敌报效岱王陛下吧。”
巫伯璩冷峻的声音不怒而威,交叉抱胸的防御姿势绝不改变。
想和巫家合璧!门都没有。
第二十章 挖坑
“公输图!那坠落的东西在哪儿呢?”
这才是他来公输家的目的,可不是瞧什么弩炮、石球的。
“嗨!国师是问那闪闪发亮的东西啊。”老爷子一拍脑袋,拍出尘土漫天飞。
“落林子里了。不大点东西孙子正在那边找呢……额,下官说的是下官的孙子。”
他的补充有点此地无银的意思。
巫伯璩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沉声道:
“带路!本尊要亲眼看看这是什么妖孽。”
“是。”
作为一个从六品的工部郎中怎敢违抗朝廷一品大员。
公输图不停地拍打跺脚抖落掸去身上的灰尘后在前面带路。
尽管巫伯璩没有洁癖啥的,也对这呛人的石粉难以忍受,如果不是想到公输家明日就要去“岱严关”送死,他一定会先拆掉公输图几根老骨头。
进入到林子里的时候已是酉时。
森林外边夕阳尚好光照大地,可进到林子里边光线陡然暗淡下来。高大茂密的针叶阔叶混交林对阳光的吸收是贪婪的,即便是像望天树这样高达十几二十丈的森林强者也要冲到顶部才能散开枝叶得到阳光的眷顾。
能够穿透层层枝叶的阻挡遗漏到地面的光线是少得可怜的,苔藓、地衣,都会疯狂争抢。一层叠一层,层层叠叠比冬天的棉被还要厚实。
走在这样软绵绵的林地上应该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可巫伯璩不这么认为,现在他也明白了公输图为什么在进林子前要拍打抖落灰尘,因为那样不会留下额外的印迹。
铺满苔藓、地衣、落叶的松软地面踩上去固然会留下脚印,但植物们都有着不容忽视的生命力,它们的反弹是那么的迅速,在昏暗的光线下稍不留神便看不到前面的脚印。
其实在林子里走路是不用遵循足迹脚印的,那看到前边的人自然不会走丢。可这是公输家的森林,它担负着城墙与守军的双重责任,说是步步机关,重重陷阱一点都不过分。
“啊!”“啊”“救命!”
进入林中不到五十步,已经有三名巫家家丁触发机关,一个被关笼子里,一个被挂树梢上,还有一个不是巫念出手的话就掉陷阱里。
黑乎乎的陷阱深不见底,谁知道那下边是什么鬼。
老爷子停下脚步用询问的眼神看看巫伯璩。
两个昏暗的光斑落在巫伯璩漆黑的脸上,扭曲得完全不成人样,尤其是嘴唇上边的光斑仿佛豁开个大口子。
“走!快走!”
他张嘴的时候那豁口变得很大,就像半边下巴都没啦。狰狞的模样吓得巫念都不敢开口说话。
林子深处仿佛有人在高喊“快啊!阿全哥,加油!继续挖,尾巴都露出来了”是公输孟启的声音,看不到人影可声音就在左前方。
深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带路!”
巫伯璩挥掌拍向身旁的一棵杉树,他不过是想做个样子吓唬吓唬公输图,也没怎么发力,谁知那杉树竟然一触即倒向他砸下来。
我去!
五六丈高一尺多粗的大家伙也要碰瓷!
巫伯璩、巫念飞身躲闪。
巫念倒是一下窜到老爷子怀里,这下绝对安全。
可巫伯璩个老爷们总不能也往怀里去吧,他俩没“断袖”。
不过巫伯璩功夫真不赖,闪开连枝带叶的杉树后竟然能脚不点地的一个空翻又落回原地。
嗯,踏实了。
未必!
“国师快过来!”
老爷子大声呼唤闪身腾开位置。
巫念也察觉不对,公输家的机关一旦引发没达到效果是不会轻易停止的。
巫伯璩再次腾空飞向巫念身边,他身在半空就听见身后“咔嚓,咔嚓”两声,回头一瞧刚才驻足之处两个大兽夹子寒光闪闪。
巫伯璩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感觉脚肚子真的好痛,都想弯下腰检查下是不是真被夹伤啦。
哭爹叫娘的声音此起彼伏,声音来自巫家的家丁。
这么大棵杉树连枝带叶砸下来肯定是一大片的,巫伯璩能避开不代表巫家的家丁也能避开。况且老爷子在叫国师过去的时候还喊了句
“你们都别动!”
当时巫伯璩只顾着自己脱险,哪里还听得见其他声音。
后面的家丁有被树干压着的,有被树枝叉着的,有被砸倒的,有被扫翻的……十几二十个人全被一颗杉树搞定。
幸而是杉树,若是枣树,皂角树那会更惨。
既然老爷子让他们不动,他们哪里还敢动分毫。
国师不都被收拾得没了脾气吗?
公输家的地,谁敢撒野啊。就在这呆到天黑吧,别往里去啦。这林子比洪荒大泽还可怕。
“走。”
没有了刚才的盛气凌人,但巫伯璩不达目的绝不死心。
老爷子挠挠头,在机关遍布的森林里扔下这些家丁一会就能把他们搞得发疯,虽然他们都不是什么好鸟,但也没必要把事情闹那么大。
看在巫念这丫头的面子上还是放他们一马。
“孙儿!乖孙儿,到老爷子这来下。”
老爷子冲森林里喊道,随即对巫念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你们爷孙俩可别嚷嚷,要是那孙子知道你们来了可能不出来的。
巫念撇撇嘴调头朝爷爷眨眨眼算是传达到位。
哼。
巫伯璩在鼻腔里边哼了声,恢复双臂交叉抱胸的姿势。
气焰是完全收了起来。
公输孟启转眼就走了过来,突然见到巫念和巫伯璩就像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了起来。叫道:
“你们!你们,怎么来,来我家了?”
“小兔崽子!什么你们,你们的。是国师!给国师磕头。”
“啊”
“啊什么啊,磕头啊!”
老爷子伸手就要揪他耳朵,公输孟启自然是要躲闪。
巫念乐得看戏,爷孙俩演技不错啊,要不是本姑娘给你们通风报信的,只怕也还被蒙在鼓里。
“好啦,别扯那些没用的。带本尊去你挖东西的地方!”
“我挖什么呢,我没挖东西。”
公输孟启根本不承认。
“小兔崽子,你当国师什么人啊,天文地理星相占卜天上地下没有国师大人不知道的。去把那啥奇奇怪怪的异物交给国师。”
“还没挖出来呢,我怎么知道是啥。”
公输孟启暗暗嘀咕,极不情愿地向前走去。
巫伯璩巫念赶紧跟上,老爷子则返回去解救巫家家丁。
七拐八绕走出五六十步林中豁然开朗,大片的树木被撞断,残留着烧焦的痕迹。
地面像是被巨大的犁头翻过,刨出一道长百米两米的凹槽。凹槽起始的地方就有两尺多深,斜斜向下延伸到百米之外。
掀开的泥土焦黑龟裂仿佛凝固的火山熔浆,堆在凹槽两侧形成深深的堑壕。
巫伯璩顺着凹槽飞身前行,踏着烧结得比砖头还坚硬的焦土,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有机关也早被破坏得干干净净。
“是什么东西?”
巫念故意落在后边压低声音问。
“一个大坑。”
公输孟启回答道。
“还蒙我。”
她伸手狠狠的在他背上拧了把。
真的是很大一个坑啊!
第二十一章 下套
真的是个大坑。
凹槽的尽头,二三十个公输家的工匠门徒正在坑里挥汗如雨,抡起锄头,头,铲子等工具在挖坑。
经过高温烧结的土层有的比岩石还坚硬。
铁钎,锤子,也是必备工具。还好这都是工匠们的专长,已经挖出个直径三丈有余,深达丈许的大坑。
坑的中央斜插着一个圆筒状物体。
“三少爷,这东西已露出三尺了,是继续挖呢还是直接用绳索拔出来?”
阿全打着赤膊喘着粗气在坑里头也不回的问。
“继续挖!别弄坏!”
巫伯璩又恢复了国师的气势站在坑边居高临下发号施令。
嗯?
所有的工匠门徒抬头仰望这才发现来人不是三少爷,是一个盛气凌人的黑袍怪人。
“听他的吧,他是国师。”
国师已经驾临恐怕也就没他说话的份了,公输孟启都懒得过去,无精打采地发话。
只是很不甘心。
“额,我说国师,待会挖出来的东西算谁的啊?”
“当然是本尊的。”
“不对啊,这是我公输家的地方,挖出来应该是公输家的才对。国师你看看也就罢了,带走可不成!”
公输孟启也是浑身泥土脸抹得已够花的了,现在听到居然有人来抢东西,撸起袖子的胳膊一下抡了起来,那架势就像为捍卫自己的东西不惜打上一架的孩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有你公输家的地!”
巫伯璩理直气壮。
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还敢跟本尊争抢。
“那也不对,这东西明明是从天而降,难道……”
“没什么难道!天上地下都是岱国所属,都是岱王的。”
公输孟启一听这话立马撒泼,吹了个口哨
“嘘。阿全哥,兄弟们,收工回家,吃饱喝足明天上‘岱严关’杀纪军去。捡个人头还能立军功呢,挖这破烂没搞头。”
工匠门徒早累得不行,一听这话纷纷往上爬。而且巫伯璩的话他们也听明白了,那就是白干活,没好处。
那谁愿意啊!
“回去继续挖!”
巫伯璩抬脚就把最近的一个工匠踹了下去。
“你怎么打人!”
“凭什么打人!”
“你敢打人!”
“你……”
坑里边一下炸了锅。泥菩萨还三分土气呢,这帮工匠可都是血气方刚的壮年汉子。要打架是吧,那就准备上呗,就等当家的一句话啦。
“打人?就是把你们全杀了本尊也是轻而易举。”
巫伯璩的脸上已露出杀气,他可不会被一帮土包子吓到。
“抄家伙!结阵!”
公输孟启一声号令。所有的工匠门徒立马抄起家伙,或背靠背,或肩并肩排列出对战阵型。
家伙,工匠们手上都有。
结阵,则是开始挖坑之后公输孟启才交代的:
不用讲究什么阵法,也不管之前打没打过架,总之就和打群架一样,背靠背、肩并肩,在这坑里抱成团能唬住人就行。
巫伯璩自然也懂阵法,可他没看懂坑里结的是什么阵法,不过无所谓,他不会惧怕这样简单的阵型。
但是公输家的人在组合手中的家伙事,锄头已不再是原来的锄头,铲子也不再是之前的铲子,藐视结合起来会成为威力强大的机关武器。
可这些都还不足以令巫伯璩感到害怕,他如果放出“血灵”瞬间就能把这帮下人全杀死在坑里,让他们懂得与国师作对的下场就是自掘坟墓。
“国师是打算把他们全杀光吗?坑里有三十一个人,他们每个人都已在太子援军中登记造册,明日就要前往‘岱严关’。想来国师家中也不止三十一个人,可以代替他们出征。”
“不过公输孟启奉劝国师一句,你要杀他们之前得先干掉我!”
公输孟启缓步向前,走得很慢也走得很稳,看起来不再是个毛孩子。
他并没有向大坑走去,那是给巫伯璩准备的。
他走向的是旁边的森林,伸手从地上抓起一根树藤。
巫伯璩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树藤。
“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在这公输家世代传承的森林里我,公输孟启,绝对,敢,和国师一较高下!”
他的话说得很慢,顿挫断句也没照常理,让巫伯璩感到浑身的不舒服,也感到了威胁的存在。
公输孟启不能给他威胁。
是这片广袤的森林,让他心存畏惧。
“嘿,你们……”
巫念急得直跺脚,不知道往爷爷那边去还是往公输孟启这边跑。
她刚一抬脚
巫伯璩和公输孟启一口同声喝止道。
“别过来!”
咋啦?
巫念纳闷,这脚都抬起来了,总得找地方放吧,不能这么老玩金鸡独立啊。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向坑里边望去……
“妈呀!”
捂着脸就跑。
坑里的工匠门徒全都打着赤膊呢,有的就穿了个裤衩。
这都四月天啦,闷在坑里干活肯定热啊。
“嘣”是绳子弹起的声音。
巫念一下绊倒,双手还有左脚都被绳套套住。
坠落的救生艇是破坏了很多机关,本来应该是双手双脚全套住的就少了一环。
巫念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出,心里暗骂:
好小子!姐给你通风报信你不感谢不说,还给姐下套。罢了,你们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姐再帮你演出苦肉计吧。
她使劲挣扎了几下绳套反而越拉越紧。
得,合适啦,再拉苦肉计就真疼啦。
“爷爷救我!爷爷救我”
眼泪“噗哧、噗哧”地掉地上,溅起一股子难闻的泥腥味。
巫伯璩顿觉眼前的局面骑虎难下,原本是想杀一两个人来个杀鸡儆猴,现在看来行不通。
公输小儿比猴还精,一手控制着机关,一边还搬出明日出兵的事来硬怼。
增援“岱严关”肯定是天大的事,让这帮贱民去当炮灰倒也胜过自己动手。
只是……
“爷爷救我”
巫念叫得还真够凄惨的。
“爷爷来啦”
老爷子来得真够快的,一把就揪掉了套住她的三个绳套。
“小兔崽子!你愣在那儿干嘛,没看见还是没听见巫家闺女被困住……”
“老爷子,这不怪我!孙儿若是不控制住机关早,早被国师杀了。”
“吓!瞎说啥呢!国师会对你一个小孩子动手,吓唬你的吧。”
“可,可他把田七都踹坑里了。”
公输孟启对老爷子的话表现出将信将疑的样子,抓着树藤的手也开始颤抖。
他就是要让巫伯璩觉得他还是个冲动的大男孩,成不了气候。
“有这事吗,国师是不是踩滑了碰到的……”
老爷子用疑惑的眼神瞧了瞧坑里的工匠们。
工匠们已经散开所谓的阵法默不作声,谁都不想僵持下去,就连挨了一脚的田七也不再揉红肿的手臂。
“哈哈。老夫确实是脚下滑了下,不知道是踩到哪位师傅,对不住啊。”
虽然巫伯璩说的全是套话,语气中也毫无道歉的意思。
但对抗是徒劳的,公输家惹不起巫家,权势的落差可不是坑里坑外的区别。
如果不是巫伯璩急于得到坑里的东西他真就会动手的。
“这天也快黑了,郎中大人还是让他们加把劲把东西挖出来,明天还要出征呢。军中事务是万万耽搁不得的。”
“对对对!国师大人说得对!快挖,快挖!”
老爷子曾几何时也成了应声虫,都是你个小兔崽子害得。究竟是个啥宝贝疙瘩呢,值得大费周折搞得如此复杂,还吃力不讨好的样子。
谁让他现在是族长呢。
爷爷也得听孙子的。
第二十二章 玛雅
在见到玛雅之前公输孟启也确实没想过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但当公输孟启把玛雅拖出救生艇,揭开头盔见到她奇异的蓝色时,就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她落到巫伯璩手里。
她的样子在巫伯璩眼中肯定就是妖孽。
必须得用很大的一个“坑”才能将巫伯璩这个老狐狸忽悠过去。
在夜幕落下之际,巫伯璩终于如愿以偿地把坑里的“圆筒”完整地弄了出来。
岱京城的人也终于有幸目睹天空异象坠落地面后的样子:
装在大车上的“圆筒”直径约五尺,长约六尺,里面塞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管子。
用当今的话说它就是一台火箭发动机。
但在那个年代的塞蓝星球绝对是个神秘奇异的东西,就是巫伯璩也不敢轻易给它命名。
围观的人群提着灯笼举起火把,从公输府邸到国师府邸连成一条火龙,场面蔚为壮观,丝毫不输于亮点出现时轰动全城的情形。
这就是公输孟启要达到的目的。
从此以后,所有的人都知道夏历1107年4月8日天现异象,一个亮点坠落岱京城西南森林,当晚挖出一神秘奇异“圆筒”送入国师府邸。
公输家虽为此出工出力,然并没有他们事情,依然被遗忘在西南的角落。
他们只是做到了把岱京城人尽皆知的东西藏了起来。
“是什么东西?”
老爷子悄悄滴问公输孟启。
“不是东西。”
“呵你个孙子!”
“真不是东西。有点像人,还昏迷着呢,摔晕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用‘轻身酥软香’的,观察着呢,等醒来之后再说。”
“你个孙子。”
老爷子竖起大拇指笑骂道。
“看来公输家有个厉害的族长啦。”
“轻身酥软香”
看似普通却是公输家的特制秘方。因为公输家人多不善功夫技击之术,每到陌生的环境首先便会焚起“轻身酥软香”以防万一,而后才是布置机关提升防御。
“轻身酥软香”的气味与普通檀香无异,吸入后身体轻飘欲仙感觉舒坦无比却是酥软无力。
乃是公输家的防身绝招。
“善战者立于败之地。老爷子,你此去也要保重啊!”
4月9日。
送别了老爷子。
公输孟启重新洗漱更衣后径直来到前厅,吩咐内眷仆从等聚齐一堂,然后高举“錾金刻刀”漆盒宣布接任公输家族族长,今后公输家的重大事件将由他来处置。
同时向岱京城中各世家、宗门发帖告知:
4月17日。公输孟启将在公输家祖祠举行接掌仪式。到时众人可一睹公输家神器“錾金刻刀”的风采。
公输孟启之所以要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接掌公输族长,就是想在这纷繁动荡的时局下把事情简化。
明确告知天下公输家仍有主心骨在,该公输家担当的事就有我公输孟启。
并且,族长之位传幼未传长,那也是上任族长公输图的决定,不容质疑。
可以光明正大的公之于众。
同时他也希望看看这当今天下到底还有多少人在支持公输家,又有谁在暗中觊觎着“錾金刻刀”。
公输孟启的做法无疑是明智的,和平透明的权力交接既能够避免混乱的出现,也能够断绝诸多无端的猜测。
小小的家族是这样,庞大的帝国亦是如此。
………………
临近巳时玛雅才悠悠转醒。
她仔细地打量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到处是四方的结构。
四方的房间,四方的门窗,四方的柜子,还有她支撑着她身体的东西也是四方的。
这是……
肯定不是在救生艇。
救生艇已经坠落在,在一个名叫塞蓝的星球。
那这里应该就是塞蓝星球啦。
嗯?
他是谁?
一个塞蓝星球人。
就是测量救生艇高度,追着坠落轨迹跑的其中一个科学家。
特殊的眼球结构使玛雅能够精准地观察目标物体,并且过目不忘。
是他把我弄出救生艇的吧……
玛雅开始回忆搜寻:
回忆坠落的情形,搜寻塞蓝星球的相关资料,地理,人物,包括语言……
在她打量公输孟启的同时,公输孟启也在仔细地观察她:
长长的银发,细长的瓜子脸,纤细颀长的身子,手臂很长,腿很长,总之一点,就是特别的长,像根竹杆。
卷曲着身子躺在八尺大床上小腿都还露在床外,得临时再加长两尺。
还有诸多的蓝:
银发微蓝,睫毛黛蓝,瞳孔深蓝,嘴唇紫蓝,肌肤晶蓝,指甲湛蓝。
她不是元夏大陆的人。
公输孟启确定。
“你还好吗?”
见她醒来,公输孟启问。
因为“轻身酥软香”的作用,玛雅只能慵懒无力地瘫倒在床上,眼里也充满疑惑。
在对公输孟启的问话仔细分柝思考后她找到对应的语言,一字一顿地说:
“我,好。谢,谢。你,是,谁?是,哪,里?”
玛雅说得很慢,语气也很诚恳,面对一个救助过自己的科学家就应当坦诚。
第一次使用元夏大陆语言能够吐词清晰准确已相当不易,虽然之前她已经把搜索范围缩小在塞蓝星球部分,可塞蓝星球也有数十种语言啊。
星际采矿人毕生都在各个星系间寻找矿石,偶尔也接触智慧生命,会收集他们的语言存储到自己的记忆中加以学习,方便经后相遇时交流。
公输孟启却有点不适应这交流的节奏,只得跟着放慢语速道:
“我是公输孟启。这里是岱国的岱京城。”
公输孟启。岱国。岱京城。
虽然坠落之前短时间查询到的资料不多,玛雅还是大致知道岱国,岱京城是国名、地名。而公输孟启则是眼前这个塞蓝星球人的名字吧。
“我,玛雅。”
她自我介绍道:
“我,玛雅;你,公输,孟启。”
又重复了一遍两人的名字,想打个手势比划下加以确认,谁知手臂酥软连动动手指头都没力气。
她不知道这就是“轻身酥软香”的厉害之处。
公输孟启点头。
他终于知道这个长长的蓝色女子叫“玛雅”,挺好听的名字。而且看来她也并无恶意,对自己相当坦诚。
不光是语言,还有目光。
很奇特的目光。
眼皮是竖着的,眯眼睛的时候瞳孔也会竖成一条缝。
第二十三章 遐想
在自己的房间里就不用再熏“轻身酥软香”了吧,公输孟启在香炉上轻轻一摁,悄然转换成真正的檀香。
“我去给你倒杯水。”
“轻身酥软香”换了,可体力恢复是需要时间的,公输孟启就是以倒水为借口让玛雅在不知不觉间恢复。
一大杯白开水喝下去玛雅感觉好多啦。
他给我喝的是药水吗?
她心里想,坐起来伸伸懒腰,甩甩胳膊,捶捶腿,看来救生艇的防护功能符合设计要求,身体没有受到损伤。
“马上丫鬟会送吃的过来,也不知道你能否习惯岱国的食物。”
公输孟启随口说道。
他其实在暗中留意她的反应,他这句话也是变相的询问她来自哪里。
“我们星际采矿者对食物不挑剔,几乎所有智慧生命的食物都能接受。”
精神状态好,思维快捷说话也流利。
公输孟启反而听不大懂了。
“星际采矿者”“智慧生命”都是他从未听过的词汇。
“怎么啦,科学家你不相信?”
玛雅见他眼神中带着疑惑,问道。
“柯雪家?不,我是公输家。机关世家公输家。”
嗯玛雅一愣随即明白,在这个塞蓝星球的年代,“科学家”一词尚未出现。
“哦,我搞错了。对不起!机关,公输家。你们的机关也是……很棒!”
她本想说“你们的机关也是科学”,但其中关联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只得竖起拇指双击点赞。
这个超时代,超星际的手势能够让所有智慧生命理解并喜欢。
公输孟启也很喜欢,这是个可爱的女孩。
玛雅是女孩吗?
或许是吧,至少她的相貌看起来是。穿梭在星际之间,跨越多个时空,真要计算她的年龄可是个棘手的问题。
也许只有卡罗德可以,可惜他已经化作星空中飘荡的灵魂。
玛雅对食物确实不挑剔,感觉非常丰富,吃得相当满意。
相比之下“星空餐”简直就是单调的能量模块。
餐后的然后交流开始逐渐顺畅。
玛雅详细的讲述自己的来历,直到救生艇失控坠落而她陷入昏迷。
“你说你来自天上的星星,难道真是神仙?神仙也会受到攻击?还失控坠落到我家里来?”
公输孟启抛出连串的疑问。
祖宗显灵啊!孟启昨日刚接掌族长就送来一位美女神仙。
昨天的坑没白挖,若是这么个柔弱的女神落到巫伯璩那老怪物手中指不定折磨成啥样子呢。
“星际采矿者可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神仙。”
玛雅摇头。
“我们和你们都是生活在不同空间的智慧生命,会繁衍生息会生老病死,有父母子嗣有情感思想。只是我们的科技强大……”
公输孟启还是有些迷茫,对她的话似懂非懂。
照玛雅的说法“智慧生命”应该就是类似于人的生命体,她所谓的“生活在不同空间”不就是人间与神界的区别吗?
或许她还是个未得道的小仙女吧,神仙也是要修炼才强大的。
他们不是有强大的科技吗?
打起架来只需手指头一摁,就能发出比闪电还厉害的光芒,把对手干掉。
这不是神仙是啥。
“科技”,仙术,只是不同的地界,称呼不一样吧。
中国的玫瑰到了英国不也不叫玫瑰,叫“肉丝”吗。
总之,公输孟启已把玛雅当作仙女。
一个尚未修成正果,还需要继续修炼的蓝色女神。
“你说你们公输家擅长制造机关。那你能帮我造一艘飞船吗?”
两人聊得很嗨,玛雅突兀地冒出一句,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一个连蒸汽机都还没有发明的年代,怎么可能造出星际飞船。
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咯咯咯”的笑起来,双眼眯成竖缝,笑声更是高低跳跃极富穿透性。
“啪”喝水的瓷杯炸出一道裂纹。
去!这还不是仙女。
对于仙女的问题公输孟启只能苦笑道:
“这恐怕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他留有后手。
刚才就是说到“先祖公输盘造的机关鸟能持续飞行七天七夜”玛雅才会提出让他造飞船。
船怎么飞?
公输孟启没研究过,但对于制造类的问题他非常有信心。
“指间动方寸,掌上舞乾坤”可不是吹嘘。
三岁握刻刀,日日练机关。十几年来从未停过,所有功夫尽在一双手上。刻,钻,雕,琢,磨,划,拉,抽,拍,挤,压,掰,捏,捻,点,扣,扳,拧,拓,弹。动作灵巧连贯,感知敏锐细腻,论机关制作,操纵,当今世上无出其右。
如果仙女能够再把她的仙术透露一二……好吧仙女说那叫“科技”。
“正如你说的,你们的科技非常先进(厉害),如果传授于我。造出能够飞到星星上去的船也是可能的啊。”
玛雅说的飞船确实勾起了他的无比兴趣,能以机关术驾驭着会飞的船翱翔星空,荣登仙境,那是何等恢弘壮丽。
额?那坠落的圆筒应该就是她所说的“飞船”吧。
玛雅沉思片刻。
“确实有可能!”
“只要能将那些星灵矿石提验出来,就有可能。”
“啊!”公输孟启动容“真的可能!”
星灵矿石?就是那些像西瓜一样圆溜溜的石球吧。
“是的!一共五十二个!”
玛雅提起她的宝贝来声音又不知高了多少度。
“啪”瓷杯上再添一道裂纹。
看着心爱的瓷杯就要鞠躬尽瘁公输孟启竟然没有丝毫难过,因为他发现了自己真正的宝贝。
“你说的那个星灵矿石怎么提炼?”
“我不知道。”
玛雅看上去很失落的样子。
她是卡罗德的女儿,最多算半个星际矿工,而星灵矿石的提炼是基地的绝密技术,连卡罗德也是道听途说知道点皮毛,也不知对不对。
“不用难过。”
公输孟启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五十二个石头西瓜一个不少都在呢。只要东西在,办法总会有的!我可是知道铁矿石、铜矿石甚至黄金的提炼方法呢。”
玛雅的手要凉一些,很细滑,就像小时候抓住鳝鱼的感觉,只是没有那黏糊糊的粘液,把握起来很柔软舒服。
而且她对公输孟启握手的举动完全没有抗拒,仿佛这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和姐姐拉着弟弟的手,哥哥拉妹妹的手是一样一样的。
安慰人就应该这样嘛,女神的境界就是不一样。
若是巫念,偶尔碰碰手指头没事,要是敢握住手掌心准得挨一巴掌。更别说像这样双手紧握都握到手腕子了。
虽然有着人种的差异,但十五六岁荷尔蒙的作用还是很强烈的。
玛雅没什么异样,公输孟启却有了遐想。
第二十四章 星灵
传言巫念乃是后妃的富贵命,最终是要嫁入帝王家的。
哼!
帝王家又如何,我现在握着的可是小仙女的手。
她比我小吗?还真看不出她的年龄来。
女孩的年龄不能随便问,仙女可以问不?
她比我小又如何,她总不可能才五六岁吧,即便是五六岁我便等她十年;若是比我年长五六岁岁,就当是个大宝贝。
“而且你还这么小,咱们有的是时间……”
我还小?
玛雅一愣,随即明白他说的是年龄。
可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的年龄,他关心这干嘛。
不过玛雅很快就从他灼热的目光中看到了他内心的骚动。
卡罗德在和他的矿工伙伴们喝酒时偶尔也会聊起这种骚动。这时,卡罗德则会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说,玛雅!你已经是个成年女孩啦,如果有喜欢的成年男孩子就“种一波”吧。让基地那帮女人们也忙活忙活,听听小卡罗德高亢的嗓音。
他是嗓音真高,真响亮。
然后“幸运号”所以的人都在笑
哈哈哈……
玛雅能看懂公输孟启的心思说明星际之间的情感认知度与认同度还是蛮高的,娶个仙女、女神,什么的是完全可能。
成功的案例也很多:
东方有七仙女下凡洗澡。
而在西方,宙斯那家伙就经常跑到人间干“好事”。
小屁孩!
你成年了吗,居然动这心思。
如果以塞蓝星球的时间来计算我的年龄,唔那恐怕是个天文数字呢。
玛雅的右手轻轻一抽就滑出了公输孟启的掌心,她挑起纤纤细长的食指,带着湛蓝宝石光泽的指甲就指向了他的眉间。
“小家伙,你才多大呢就想这事!”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问话,如果是巫念做出来,问出来肯定能给他一个下马威。
可玛雅太柔软呢,柔软得像春水荡漾的池塘,让雄性荷尔蒙可以放肆地跳水。以致公输孟启的呼吸反而更加急促,提高嗓音骄傲地宣布:
“我是新一任的公输族长。到九月就满十六岁,算是成年人啦!”
“呵!那还差了小半年呢。等你真正成年后再说吧”
飙高音,谁怕谁啊。
玛雅的脖子稍稍扬起,一个“吧”足足拉高了十八个八度都不止,瓷杯彻底碎裂,屋顶的瓦片瑟瑟发抖,潜藏在公输府邸的小强们奔逃到半道便六腿一蹬不再坚强。
公输孟启双耳发麻赶紧地操起被子把她连嘴带头一起捂上。
“姑奶奶,别叫啦!”
“咱们还是回到刚才的话题,刚才说星灵矿石的提炼来着。”
理智战胜了荷尔蒙的冲动,公输孟启言归正传。也算是认怂了吧。
对仙女媳妇认怂不算丢人。
“哟!”
玛雅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推开被子浑身上下摸索了一阵子。
她的宇航服和头盔是连在一体的,被公输孟启拔掉后里边就是短衣短裙,这恐怕也是让他荷尔蒙激增的另一个原因,那年月的少年哪经得起美少女战士装的刺激。
“坏啦!钥匙忘在‘幸运号’的背囊里了。”
“钥匙?什么钥匙?”
玛雅沮丧的神情令他很是同情,关切地问道。
玛雅轻轻叹息,拿起胸前的项坠说道:
“就是开启这项坠的钥匙,里边有星灵。”
公输孟启的目光瞬间被那项坠吸引
不可否认,在玛雅的身上几乎诠释了世间所有的蓝色,可这一切的蓝均不如她胸前项链吊坠里透出的那一抹蓝色出彩。
那一抹蓝有着星空的璀璨,有着海洋的情怀,莹莹流转,有如活跃的生命体在舞蹈跳跃。
公输孟启瞧得竟有些恍惚,禁不住伸手去触摸。
“你这项坠是……”
“这就是纯粹的星灵。宇宙星空中最完美最神奇的精灵。”
玛雅任由公输孟启的手搁在项坠上,让他共享那特别的感觉:像缕缕游走的丝线,如颗颗润滑的珠玑,似飘飘轻柔的云絮……
“她在动!”
公输孟启忽然觉得项坠在手掌心中动了起来,有如初生婴儿嫩足在轻轻蹬踏,柔柔弱弱地挣脱,竟不敢使出半分力道去拿捏握紧。
手下一滑,就摁在了玛雅的胸口上:
弹如轻簧,激如触电。
顿时,激增的肾上腺令脑子嗡嗡响,一片空白……
“你的手……”
玛雅轻轻推开小屁孩笨拙的咸猪手。
公输孟启慌忙撤回双手定了定神问道:
“这星灵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星灵?仙丹?还是灵药?
能够让女神如此看中的一定是好东西。
玛雅歪着脑袋想了想,她只是采矿工的女儿,不是专家教授解释不来深奥的原理。
尤其是向一个刚刚进入铁器时代的人阐述星际间最顶级的特殊物质。
就连二十一世纪的地球科学家们都无法解释、区分,仅仅是给出个笼统的名字:
暗物质。
据说组成世界的95%都是暗物质。不可能没有星灵的一席之地吧。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你才能明白。可惜卡罗德把我送出‘幸运号’时太慌乱,没把背囊里的钥匙和镜像装置给我,不然你就可以亲眼见证星灵的神奇。”
“钥匙?镜像装置?只要你能说得出,我公输孟启就能做出来。”
这份自信他还是有的。
玛雅取下项坠,放到公输孟启手心。
用细长的手指比划道:
“我的项坠由前后两片晶石合成的,中间装有二十微阿的星灵。两片晶石内侧刻有精密的螺纹,凹凸对应,拧得非常紧密,需要特制的钥匙才能拧开。”
玛雅的手指划得公输孟启手心痒痒的。
他屏气凝神用理智抑制着身体激素的过度分泌。
然后轻轻收拢手掌,感受晶石的形状和外部棱角。
“我能做出钥匙。”
“真的!”
玛雅兴奋得从床上一跃而起。
被子滑落,露出美少女战士装。
诶……
还是先做衣服,入乡随俗。这样的装束走到哪里都会血流成河。
公输孟启的鼻子痒痒的,他揉了揉。
他拿出自己最长的长袍扔给她,先罩上!而亲自后丈量尺寸。就这模样,还不得把裁缝吓死。
公输孟启的长袍勉强能到她膝盖。
就到这里吧,起点的标准。
公输孟启找裁缝去了。
玛雅眨眨竖眼,衣服有星灵重要吗?
他若是亲眼见到星灵的神奇肯定会改变想法的。
小屁孩,好像流鼻血呢,青春期萌动……
想着,想着,玛雅也独自笑起来,脸上温度上升,呼吸频率加快……
不是吧,萌动会感染!
公输家是有自己的裁缝的。
当裁缝看到公输孟启给出的尺寸以为他是要在接掌仪式上表演踩高跷。不过高跷表演也不用催这么着急吧,还有六七天呢。
可族长的要求就是今天。
两套衣服,三个时辰。还是女装,品质要求达到族长规格。
就是公输家最高的规格咯。
第二十五章 神器
趁着做衣服的空隙,公输孟启来到机关阁准备做钥匙的材料。
机关阁,公输家最高的建筑,位于整个府邸中央,进入机关阁需要通过一条长廊,这条长廊把前边的议事堂,工匠坊和后面的内宅巧妙分开。
机关阁共有七层。
一层、二层主要储存贵重的原材料。
分为木质类的洛河阴沉木,东桑红柚木,云浮轻翅木等。还有石材类的北冥寒玉石,白山火山石,青岭解毒石等不下百种。以及金属类:紫银母,赤阳钢,黑玄铁。另外还有赤焰金晶,黑曜陨石,等特殊材质。
每种材料都清楚的标明了材料的属性特征,以便使用者根据需要斟酌选用。
毕竟这些材料都极其稀罕,是公输家历代先辈历经千辛万苦收集而来,品种虽然繁多数量却是极少,容不得半点浪费。
刚刚上任的族长公输孟启也收纳了一块特殊的材料救生艇的舱门。
他还不清楚其属性特征,得问问玛雅女神。
三层、四层收藏的是公输家历代具有代表性的机关作品和半成品,其中半成品足有七成之多。
虽说是半成品,可绝非废品。
都是充满创造性的作品,有经过缜密计算的理论基础,可是因为制造材料本身的特性达不到设计的要求或者是所需的特殊材料数量稀少而未能成功。
比如机关马就是这样的半成品。
因为无法锻造出足够数量的大尺寸弹簧钢片来制造发条,所以只能是一个僵硬雕塑,而不能驰骋沙场。
只能留待后人补充,参悟,突破。
不知道玛雅女神的仙术(科技)是否能够让它腾飞。
五层、六层存放的则是秘笈,图纸,典籍。
其中就有公输盘的经典之作《盘书》。
这里不单有公输家的,也有墨家,赵家,其他各门各家记录的机关类典籍。
墨家机关曾与公输家齐名,两家各有千秋难分伯仲。不过后来墨家逐渐偏向于个人本身的精神休养和武功修为,此消彼长最终公输家独占鳌头。
第七层则只有族长才能进入的禁地。
所以此刻公输孟启此刻也是首窥门径。
七层的布置其实是整个机关阁里最简单的。
当中一张巨大的工作台,工作台前把椅子,四周的置物阁上放着刨子,凿子,尺子,锯子,斧子等简单工具。
然而当公输孟启做到椅子上感觉顿时不一样。
椅子的高度和工作台之间的距离可以调节至合适位置,到位后能自动锁定。这点对聚精会神陷入机关制作的人来说很有必要,发力的时候椅子能纹丝不动的支撑住制作者,而不至于因为座椅偏移影响操作。
看似平常的工作台竟是由无数模块组成,能根据材料的大小形状来组合生成夹具、模具。不需要制作者跑来跑去的寻找、更换不同夹具、模具。
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公输孟启拿出“錾金刻刀”神器开始制作机关鸟。
随着刻刀起落,他的心也逐渐沉静下来,在神器的辅助下,脑海中的意念犹如水银泻地奔涌而出。行云流水的手法越来越快,化作朦胧的光团。
若是老爷子在旁边亲眼所见恐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浮轻翅木雕刻的翅膀、尾羽纤毫毕现,仿佛刚刚才完成精心梳理,看上去光泽柔和自然,如果和真正的同类鸟儿相遇,说不定会在它面前大献殷勤。
鸟腹是机关鸟的核心所在:
发条机簧更是动力之源,大半的制作时间就花在了这里,他专注地为机关鸟打造出一颗闪亮的金属芯,蓄力,摆轮,缓释,输出,一丝一毫不差分毫。
传动的齿轮同样重要,“錾金刻刀”神器的作用下,齿轮雕琢得比指甲盖还要薄,如果不是每个齿轮都折射出不同频率的金属光泽,你都觉得它们是透明的。
大脑的作用永远是无可替代的:
导航的陀螺仪将决定机关鸟的目的地,让它们按照既定路线飞行,食物、异性是诱惑不了它们的,金属机械赋予了它们坚定不移,永不叛离的特性。
他的手法已臻化境。
在专注的制作过程中去感悟,来提升自己的修为,是公输孟启早已习惯且最为高效的方式。
与修炼之人的闭关冥想有着异曲同工之效。
半个时辰后,两只制作精良的灰褐色斑鸠从机关阁飞出,朝着东北方向六百里外的岱山飞去。
灰褐色的斑鸠就是机关鸟。
灰褐色的斑鸠元夏大陆最普通最常见的鸟,如果不把这两只斑鸠抓到手里,都分不出它们原来是人为制作的物件。
这已是公输孟启向岱山放出的第四十七和第四十八只机关鸟。
看着机关鸟的飞行姿态他知道在“錾金刻刀”神器的帮助下,自己的技艺又提升了,虽然还未超越先祖公输盘七天的飞行时限,但现在他可以精准控制发条机簧蓄积的力量释放,在三天之中让机关鸟能定时起飞、降落,收发自如。
岱山放得出去,岱京收得回来,在实用性上已具有本质的飞跃。
绝不再是墨家先祖批评先祖公输盘的:机关鸟精巧并无实际价值,还不如车辖实用,可配合车辆负重前行。
机关鸟能不分昼夜、寒暑,迅捷地传递信息,这才是它的最大价值。
而且信息是无价的。
墨家先祖可以说是严重阻碍了公输家的信息化进程,幸而公输孟启将它重启,用它和“岱严关”的老爷子,父亲,兄长联系,比八百里加急还要快出数倍。
就像昨天巫念就是用它传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不然自己床上的仙女媳妇早就成了巫伯璩的阶下囚。
公输机关如果和仙女媳妇的科技仙术结合起来肯定能够翱翔蓝天,就像昨天闪耀的亮点;也能够成为所向披靡的攻击神器,那半截“圆筒”的威力可是历历在目。
如果用在战场上,天下第一关的“岱严关”也是抵挡不住的,即便是千里岱山也会被其穿个窟窿眼吧。
玛雅仙女说那仅仅是救生艇的推进器。
推进器是啥?
公输孟启从字面上的理解就是能够输出动力,推动机关运行的神器。
他非常渴望这样的神器。
那样他的机关马就可以驰骋大陆,迎击“无敌战神”,把纪军赶出岱国去。
第二十六章 王城
如果公输孟启的机关制造和玛雅的外星文明结合起来确实可以天下无敌。
只是现在他俩还没能默契到一块。
千里岱山,依然是岱国的屏障,是岱京城最后的屏障。
岱京城中最大的建筑群是城中之城的王城。
始建于夏历387年,而今已有720年的历史。
城墙纵横十里,从高处俯瞰呈一个巨大的田字结构,前面是王殿轩堂,后有内庭宫室。建造精巧,暗藏奇门遁甲机关连环,经三代公输匠人耗数十万民夫劳役,费时七十年才得以完成。
当时的国君田齐甚至赐予王城和自己相同的名字,名曰“齐天王城”,其寓意不言而喻,就是想寿与天齐。
放眼元夏大陆“齐天王城”除占地规模不如元夏帝国皇城宏大,其防御能力绝对首屈一指。
也就成为岱国历代君王的无忧高枕。
但从夏历1107年3月22日开始,岱国就风雨飘摇起来。
“齐门关”丢了,损失近四十万人马。
“岱严关”被攻击,三十万守军对八十万敌军,不是胜负问题而是生死存亡。
公输孟启在揪心于“岱严关”的防守,身为岱国三王子的田石更是忧心忡忡。
位于“齐天王城”里的麒麟殿,就是岱国三王子田石的居所。
此刻三殿下正眉头紧锁的坐在书桌前,面对堆积如山战报忧心如焚。最近父王的身体时好时坏,大部分的战报都由他先批阅。
“岱严关”的形势岌岌可危矣!
纪军每天出动二十万人轮番攻城,杀声震天箭矢如雨。
纪军的攻城器械数量种类也是不计其数:
高达三十丈的塔楼攻城车比“岱严关”的城墙还要高出三丈,占据着绝对的制高点,完全可以俯瞰城内攻击压制。
大型抛石机和弩炮远程打击,百斤重的巨石呼啸着把城墙轰击得千疮百孔。弩炮发射的弩箭力道之强可瞬间穿透四五个士兵,无坚不摧。冲车、锤车的速度与冲击撼天震地。
二殿下田恒令公输世祯做了个十字支架捆绑在背后,支撑起他伤重的身躯,再用甲胄掩盖住支架,摆出威风凛凛的样子。
这时候绝对不能输气势。
二殿下田恒奋不顾身地屹立城头,举剑高呼。
“岱国的将士们!这里是‘岱严关’。是岱国最后的关隘!”
二殿下的声音很有感染力,现在士气是岱军唯一还可以调动的也必须调动起来的力量。
田恒声情并茂地鼓动着岱军的士气:
“‘岱关严,始有田’这句岱国代代相传的名言诸位都一定耳熟能详。这块田可不单单是指岱国国君的姓氏,更是诸位将士,岱国百姓的田。”
“你们是为国保田,为家保田!为了家人妻儿免遭凌辱,我们绝不让敌人前进一步!”
箭矢从二殿下耳边头顶呼啸而过,他咬牙坚持着没有躲闪逃避,他就是立在城头上的一面旗帜,是钉在城头上的一颗钉子。
旗帜绝不能倒!
钉子绝不会屈!
“太子殿下的援军即刻就到。同行的还有公输世家族长老爷子公输图,大陆第一机关高手。他们带来了更加先进的弩炮,一定能打得纪军抱头鼠窜,吓得季魁闻风丧胆。”
二殿下的话让士兵们仿佛看到公输家的弩炮已屹立城头,斗大的石球砸碎了攻城车,砸得纪军丢盔弃甲……
“季魁!我田恒就在这里!”
“岱国的战士就在这里!我们绝不后退!我们的城墙坚不可摧!”
二殿下的鼓舞发挥了作用。
三军将士齐声高呼。
“绝不后退!”“坚不可摧!”
“绝不后退!”“坚不可摧!”
“绝不后退!”“坚不可摧!”
“岱严关”的守军是顽强的,尽管他们死伤无数,同时也让纪军死伤无数。
“岱严关”的城池在这一刻也显示出了作为“天下第一关”的牢固。
“岱严关”可是击退过入侵者上百次攻击的,即便是城墙的石头也有坚强的信念。
“岱严关”十年不破,百年不倒,千秋永存。公输家老爷子的承诺。
太子把岱国所有的精锐都带来了,连王城的禁军也增援“岱严关”啦。
我们有弩炮!
我们有援军!
我们能守住!
我们能击退纪军!
二殿下通过各种渠道,各种方式把这些积极的消息散步出去。
他知道“岱严关”绝不能再像“齐门关”那样奔溃,必须坚持到太子的援军到来。
岱京城到“岱严关”只需要三天。
或许当初千里增援“齐门关”就是一个错误。
让纪军以逸待劳,未战即溃。
田石看着二哥传回的战报,事实证明公输孟启“放弃‘齐门关’,收缩防御‘岱严关’”的策略是多么的正确。
季魁他就是在利用“齐门关”做钓饵,将岱国的有生力量绞杀干净。
可惜,尽管他也向父王禀明此中道理,但父王却坚持要守住岱国的每一寸土地。
结果:
土地丢得同样多,还搭上了四十万岱国士兵的生命。
四十万啊!
岱国可再没有第二个四十万。
即便把王城的禁军都拉了去,也不过才拼凑了三十万而已。
想要用三十万击退“无敌战神”的八十万,鼓鼓士气可以,但凡动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那是
不可能!
但如果之前二殿下的四十万人就摆在“岱严关”情形肯定不一样:
岱军可以在“岱严关”囤积六十万重兵把守,以逸待劳严阵以待。
放弃“齐门关”让守军凭借地理优势节节防御,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退,“岱严关”是岿然不动的大本营。
而季魁在拔出了“齐门关”这根三角刺之后,首要的任务应该是稳固陈宋两国大片的占领地。
就算是他想要一鼓作气继续进攻“岱严关”,那他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倍则攻之。
八十万纪军对六十万岱军优势并不明显。
尤其纪军的骑兵优势在攻坚战中根本就体现不出来,而“岱严关”的优势立马凸显。
公输孟启的军棋推演结果就是:
僵持。
或者真的就是“十年不破”。
………………
而今太子的援军虽然抵达“岱严关”,可并不能对战局有所改观,岱军只能选择固守。
缓解的是短暂的危机,却不能解开围困的危局。
艰苦的攻守僵持。
双方每天都在流血,漫天的杀气令千里岱山的树木都呜咽萧瑟。
第二十七章 惊奇
从3月12日发兵开始计算,纪军已经征战一个多月了。
战果斐然,不但陈、宋两国全部占领,还斩获岱国“齐门关”,直逼“岱严关”。
在季魁看来整个岱国也已是囊中之物。
纪军战前制定的目标就是:吞并陈、宋、两国。
如果条件允许,再夺取“齐门关”,拔掉这根插在纪国和陈国中间的尖刺。
根据纪军作战计划:
两个月内结束战争,夺取、控制,占领区的夏粮收成,积蓄力量争取在今年秋季或是明年春季再发动对岱国、虞国的攻势。
拿下岱国、虞国之后,元夏帝国的富庶之地将全部收入纪国版图,再向西部辽阔的高原进军,则一统元夏大陆的日子不远了。
到那时应该称纪国大陆吧。
可以说纪军的作战思路和我们所熟知的清军入关先定中原再平江南最后西北的战略方针有着惊人的巧合。
纪军统帅“无敌战神”季魁于大帐之前遥望岱山,思忖良久。
“齐门关”一役本来只是一城一地的夺城战,没想到岱国竟舍不得把“齐门关”给他。
夺城战生生的打成了团灭战,把岱军的有生力量几乎全部葬送掉。
也送给了季魁一个大大的惊喜。
照这样看,对岱国、虞国的攻势不用等到今年秋季或是明年春季再发动。
至少岱国等不到了。
两个月内结束战争,他有把握拿下岱国。
纪国朝中对他的继续进兵拿下岱国的计划表示支持。
连高公公也难得的赠与他一支“杀矢”。
对于高公公这样的人,季魁不想结交太深,他只希望在剩下的不到一个的时间内结束战争,而不是在这里和岱军继续消耗,纪军还有更长远的目标。
每一个纪军战士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应当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这也正是“无敌战神”真正无敌的原因。
“岱严关”确实稳固,岱山也不愧为大陆第一大山,但真的就能阻挡住“无敌战神”吗?
未必。
纪国,纪军,乃至季魁,觊觎岱国已不是一年半载的啦。
回望烟尘弥漫的战场,季魁忽然问道:
“若越过岱山之后,距岱京城还有多远?”
身旁的参军司马立即回道:
“仅有六百里。一马平川无险可据,大军两日可到。”
“若是轻骑突袭则只需一日是吧。”
季魁哈哈大笑转身回营抬手一拍帅案
“僵局。破!”
他的举动令众将大为惊奇,难道季帅又有锦囊妙计。
的确。
“无敌战神”发号施令,调兵遣将执行他的锦囊妙计。
………………
“啪!”
三殿下田石恼怒地将手中竹简往桌上一拍。
兵力,兵力!
我到哪儿去找兵力。
现在整个岱京城就两百老兵负责开关东南西北四道城门,即便护卫王城的禁军也不过三千。
万一那啥“青峰寨”、“黑风寨”的土匪、山贼窜入岱京城都没法抵御。
唉,父王这时候真会托病,把所有的烂事都推给我处理。
我……
想到还在“岱严关”浴血奋战的太子和二王子,三殿下也没法再埋怨谁,要埋怨就埋怨他自己。
他没有能够劝说父王接受公输孟启的建议。
说公输,公输到。
一只斑鸠落在三殿下的书桌上,那是公输孟启的机关鸟。
“明日小校场见。有惊奇。”
三殿下怒气稍缓,喃喃自语:
公输孟启,你这新任公输族长可是要给我个什么惊奇。
“惊奇!嗨,三哥,你有什么惊奇?”
一个身穿黄色宫装的女孩风一般冲进书房。
“三哥,有啥惊奇?是不是有好玩的,一定要带上我哟。”
田石叹息道:
“田点点,七公主,你看看我这一桌子的战报啊,奏折啊都堆得满满的,哪里有心思、有地方玩啊!”
“嗯,也是啊。我被母妃强行闭关一个月,出来一看宫里所有的人都哭丧着脸,说是纪军入侵。没人陪我玩,闷死了。”
田点点满面愁人深表同情地点着头说。
田石摊开双手无奈地摇头说:
“所以嘛,我也焦头烂额……喂!你”
田点点原本就是追着斑鸠鸟进来的,见田石抓在手里就没打算放下,她心里急得就跟个猫爪在不停地挠似的。
可她没敢动粗硬抢,怕把鸟儿给捏死了。
虚情假意地陪着三哥装苦情,等他摊开双手一击得手把机关鸟抢了过来。
“咦这不是斑鸠,不,是只鸟……”
她都语无伦次啦。
“三哥,这到底是啥?”
“喂喂喂!七公主,好妹子,你轻点。别弄坏啦!它是只机关鸟。”
“机关鸟?还能飞?”
田点点左右摆弄了几下,恁没让它飞起来。
“三哥,它怎么才能飞起来呢?”
“得这样拧才行”
田石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边说一边伸手准备拿回机关鸟。
田点点何等古灵精怪,一个滑步退出老远去,杏眼忽闪忽闪地瞄着田石说:
“三哥,你这招不好使。你告诉我怎么弄就行,我保证不弄坏!”
“要是你不说,我就带回去自己研究研究,那可就不敢保证哦”
她背着手把机关鸟藏到身后,铁了心的不打算归还。
田石也只得出狠招了,昂首道:
“行啊。你拿去吧。我这就去雍华见贵妃娘娘,向娘娘禀报:七公主将传递军情的机关鸟拿走啦。至于会不会贻误军机什么的,儿臣就不好说啦。”
“你威胁我?”
田石昂着头不说话。
这个时候一定要绷住,否则前功尽弃。
田点点气得在屋里来回转悠了两三圈,终于抗不过三殿下,她还是有分寸的,也怕贻误战机。
气鼓鼓地把机关鸟塞到田石手里。
“行!真行三殿下代父王打理朝政,铁面无私,大义灭亲,公报私仇……”
她是口无遮拦发泄心中不满啥都说得出口。
田石也只能是继续紧绷着脸不敢稍有松懈,他知道只要他敢露出一丝退缩、同情、怜悯,田点点立马就会攻破他整条防线。
“好啦嘛,都还给你呢,别老绷着脸。告诉我这机关鸟儿是谁造出来的?”
田石握紧机关鸟,眼珠转了转在考虑是否要告诉她,摆脱她的纠缠。可直觉告诉他,如果他说了,纠缠更加没完没了。
“够拽的啊。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个**不离十,是公输家的吧。我找巫念证实去,她认识公输家的人。”
田点点撅起嘴巴走了。
走之前抡起粉拳狠狠地一记直拳落在三殿下胸膛之上。
田石觉得这下挨得值,既摆脱了七公主的纠缠又替兄弟挡了一阵。
兄弟,你说的惊奇一定要够劲爆啊!
哥这一拳挨得可不轻呢
第二十八章 残骸
惊奇?
覃夫人公输孟启的母亲。
正听裁缝前来述说:新任族长要求按族长夫人的材质标准在三个时辰内做好两套女孩的衣服,而且尺寸还超级夸张。
根据新任族长提供的尺寸,着装者身高有九尺二寸(276厘米)。
绝对令人惊奇。
覃夫人听裁缝说完心中虽然是挺惊奇的,但却不动声色。
难道我儿心中已有人选。
知子莫若母,公输孟启平时行事虽然有些孟浪率性,但在重大事情上素来特别谨慎,而今他既然未说也就不容他人胡乱猜测。
当即吩咐任何人不得嚼舌此事,违者处以家法。
新任族长不容私下评头论足。
母以子贵,就得为他遮风挡雨,天下母仪必须管好自己那份天地。
………………
玛雅的惊奇来自新做的衣服。
水蓝色的丝质长裙芥绣着暗金色花纹,几处镂空的处理隐约透出白色的里纱,间隔出立体效果,恰如波光粼粼的海浪映衬着几朵白云。
和她身上的美少女战士装完全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她也知道这新做的衣服才符合当下塞蓝星球的风格。
而美少女战士装是另类。
公输家裁缝的手艺精湛,长裙非常贴合,完美地勾勒出玛雅的曲线。
就是身高的比例太让人惊奇。
现在公输孟启却没有心情来惊奇或是欣赏玛雅女神的美丽,因为“岱严关”前线已出现重大变局,他迫切希望仙女媳妇能够把所谓的星灵神奇传授给他,以应对即将来临的暴风雨。
“我还是先去看看救生艇吧,或许里边还有可以利用的东西。”
“那你恐怕会失望的,除了残骸的空壳里面全都烧成了木炭。”
公输孟启对玛雅的提议没有反对,只是提前让她心里有所准备。
进到祖祠旁边的杂物间,打开机关俩人就来到地下通道。七拐八绕的地下通道走了近百米,开启了十七道机关,才来到一道大闸门前。
青铜材质的大闸门,上面雕刻着众多古朴的纹饰:云雷纹,麒麟纹,朱雀纹,饕餮纹,貔貅纹……
公输孟启望着这道大闸门,神情也变得相当审慎,他掏出了“錾金刻刀”。
玛雅却感觉自己走进了地下迷宫,她敏锐的感知力在这里几乎不起作用。
虽然是在地下,但光亮还是有的,一个个半球状的水晶罩像吸顶灯一样,出现在适当的位置,嵌在顶上或墙上发出柔和的光亮。
既不是烛火也不是油灯。
玛雅起初甚至怀疑它们是电灯。
电灯?
公输孟启不知为何物,他几下了这个名字。
是神界用来照亮的吧。
他告诉玛雅这是公输家的“传光照明”机关,就是把外面的光亮传导到了地下。
光导纤维吗?
玛雅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因为公输孟启开启大闸门的手法太繁杂太迅速,即便是她的竖瞳也无法全程看清楚。
这个公输家果然很有门道。
就连他插入门上钥匙孔的小刀其材质应该是超新星爆炸时产生的溅出物,是以陨石的形式坠落到塞蓝星球的吗?
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这些高密度物质淬炼成一把小刀的。
卡罗德当然可以。
不过他可没说“幸运号”到过塞蓝星球,还留下了一把精致的小刀。
凭着星际矿工对各种物质天生的敏感,玛雅在脑海中演绎着各种可能性。
直到面目全非的救生艇出现在眼前:
怎么会是这样!
圆筒状的救生艇现在更像揉作一团的废纸,玛雅知道那是经历多次猛烈碰撞后的结果。
她记得在投下星灵矿石之后救生艇出现了瞬间的反弹,然后她又丢弃了失去作用的推进器以减轻着陆时的冲击力。
她这一切都是按照模拟训练时的程序操作的。
根据模拟数据,剩下的救生艇空壳加上她的体重不会超过三百千克,在两百米的高度上是可以平安着陆的。
为何会撞成这副模样,自己也被撞晕,还有她是怎么从完全变形的救生艇里出来的呢?
舱门可打不开。
公输孟启看到了她一脸的疑惑,解释道:
“森林里面有一个花岗岩的山谷,我就是在那找到这团东西的。然后”
他转到救生艇的另一边,伸手一拉,拉下一块坑坑洼洼的圆形灰蓝色板子。
“我就是从这儿把你拖出来的。”
玛雅知道灰蓝色板子就算救生艇的舱门。
灰蓝色板子的边缘的切口很整齐,明显是用利器割开的。
玛雅想不出塞蓝星球上能有这样的材质,莫非……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把小刀上。
公输孟启察觉到她的目光和猜测,大大方方地将“錾金刻刀”递给她,说道:
“你猜的没错,我就是用这把刀切开的洞口,这是我公输家先祖流传下来的神器‘錾金刻刀’。”
玛雅知道这是高密度物质,所以手上卯足了劲,接过“錾金刻刀”仔细观察起来:
刀柄上镌刻着复杂的饕餮纹,肯定不是卡罗德的风格,就连基地无聊的老家伙们都不会弄这么复杂的纹饰。
竖瞳凝聚的目光像激光扫描一样扫过刀柄,刀身,刀刃,材质中含有:
铬、锇、铁、碳、硫、硼等多种金属,非金属和稀土成分。
有这些成分没什么奇怪的,宇宙中到处是这样的物质,但它们却以相当精确的比例配合在一起,淬炼成锋利无比的刻刀。
足以切开任何金属,即使是切割钻石也没问题。
公输孟启奇怪的是她仿佛是知道“錾金刻刀”分量似的,居然稳稳当当地就接了过去。
要知道看上去只有短短五寸长的“錾金刻刀”却足足有二十一斤重,没有心理准备第一次根本是拿不稳的。
看似柔弱的玛雅也让公输孟启惊叹她的神奇:
女神!仙女!我的好媳妇!
仅凭竖瞳是不能够精确看出各种物质的配比成分的,玛雅把“錾金刻刀”交还给公输孟启,钻进救生艇的残骸之中去寻找,看看是否还存在有价值的东西。
结果令她很失望。
她最为看重的是救生艇的控制系统,将来可以拓展成为新飞船的控制系统。
前提是能够造出飞船。
其实除了推进器,飞船本身的制造并不算复杂,无非是对材料的要求比较特殊。
但这些特殊材料在救生艇的残骸中都可以找到,再依靠星灵的帮助生成新的飞船材料反而是最容易的。
因为无论残骸撞击、摔毁成什么样子,其材质本身的属性是不会变的。
耐高温材质还是耐高温,高强度钢材还是高强度钢材。
反倒是集成电脑控制系统和电传动控制系统作为救生艇上最复杂的两大系统,星际矿工们只会操作不会制造。
舒马赫也不会造赛车不是。
只有基地那帮老家伙才知道两大系统的构造。
现在,只有那帮老家伙才知道的系统全变成了公输孟启说的“木炭”。
残骸的价值就是原材料样本。
第二十九章 黑匣子
既然是样品,公输孟启不妨再把灰蓝色板子切割成小块,以方便抱到机关阁。
玛雅则笑着称赞他:
“看来你对结构建造挺有悟性的,救生艇摔成那样还知道从舱门那里下手。若是在别的地方切割,肯定得多花一倍的时间。”
“那是,公输家的人怎能不懂结构建造。”
“看这就是机关阁。”
玛雅对机关阁的建造结构不感兴趣,进门之后她的目光便被那些储存的贵重材料所吸引。
虽然这些材料被公输家视为珍宝,可在她眼中也就如路边的泥土,空中的尘埃一样普通。
她看的是每种材料下的标记说明。
“你们公输家真够用心的,这些物质的标注做得很好。”
她又说到:
“这些物质材料在塞蓝星球上很少是吧。”
“是的。极为罕见,估计除了公输家,其他地方没这么齐全的。”
他骄傲地回答。
齐全?
玛雅没有刺激他骄傲的自尊。
但三层、四层的物品就让玛雅感到吃惊:
不只是经典之作还有那些没有完工的半成品。
个头和真实马匹一般大小的机关马在拧紧发条机簧后居然能走出一两步。
玛雅终于相信他所说的:
用你的仙术科技结合公输机关,能将这小小的一两步,变成万马奔腾驰骋大陆。
公输家是值得骄傲的。
他也是个骄傲的小屁孩。
到了五六层的时候玛雅几乎就挪不动脚步。
典籍的文字和专业的词汇或许有些晦涩难懂,但直观的图纸她是看得懂的。尽管这些典籍,图纸都是记录在竹简或羊皮卷上的:
联动机构,传动机构,阻滞(阻尼)机构,锁闭机构,心形的间歇机构,齿轮减速,滚动轴承,螺旋攀升……
让她沉浸在机械的海洋之中。
在“幸运号”上她也会经常帮卡罗德修理一些钻探工具,比如更换钻头啥的。其实这些工作完全可以交给机械臂来完成,但她就是着迷。
她曾经还拆卸过一只复杂的机械臂,后来连卡罗德也没法重新组装回去,最终被送回基地修理。
基地的怪老头用怪怪的眼神瞄着她,狠狠的骂道:玛雅,你再让我干这么辛苦的活,我就用它来拧你的屁股。
怪老头的声音很大可语气一点都不凶。
因为玛雅的行为让怪老头敲诈了卡罗德五百千克的铀矿石,还可以打发两天无聊的时间。
五百千克的铀矿石提炼的燃料足以让“幸运号”行驶1/10光年的航程,卡罗德非常非常生气,真的就打了她屁股一巴掌。
“哼!我要是有这些图纸做参考,也能把机械臂修好。”
玛雅自言自语。
“你当然可以拥有它们,你是公输家主嘛。”
玛雅埋头看图,没去理会“公输家主”的含义,被他占了个口头便宜。
家主,家里的主人,也就是一家之主。
具体地说,身为族长的公输孟启是公输家的男家主,那么他的夫人就是公输家的女家主。
“你们现在还没有纸张,记录,查找,保存都是很麻烦的事情,不过星灵可以轻松的解决这一问题……”
“对啊!钥匙我早做好啦。咱们快上楼去开启吧!”
“纸张”是什么,他暂时可以忽略,但玛雅一再提及的星灵肯定是好东西。
卡罗德为此还付出了“幸运号”和几位兄弟的生命。
“星灵绝对不能同时接触到空气和光!若是同时接触到二者星灵就会湮灭!”
玛雅再三强调。
那可是基地给予“幸运号”全体矿工的奖励。
以表彰他们为基地提供的星灵矿石累计达到一百千克。
如果说机关阁储存的贵重原材料是公输家千年积攒而成,那“幸运号”采集到一百千克星灵矿石则经历了无数的艰辛,花了上万年。
当然这里的“上万年”是以塞蓝星球的时间来算。
在开启项坠导出星灵之前还要先制作“镜像装置”。
玛雅用不了毛笔,直接用木棍蘸着墨汁在木板上画出草图,其主要原理就是:
“小孔成像”。
这样简单的装置公输孟启分分钟搞定。
长宽高各一寸的密闭小黑匣子,匣子上有个可以旋转的按扭。匣子一端是针眼大的小孔,小孔中嵌着水晶透镜,是物镜输入端。匣子另一端开一个大孔,孔径是小孔的一百倍,同样也嵌上水晶透镜,是成像输出端。
黑匣子做好后,玛雅仔细地检查其密闭性,确认之后她抛给公输孟启一个赞许的眼神。
项坠里面只有二十“微阿”的星灵,输出端的孔径达到输入端十倍就完全够用。
当然,如果黑匣子里面能有更多的星灵那么孔径的比例也可以做得更大。
“微阿”则是基地那帮家伙特地为星灵制定的计量单位,相当于克。玛雅不知道是哪个怪老头想出来的这个单位名称,不过确实比克好听。
一“微阿”等于一克,二十“微阿”就是二十克。
如果以元夏的计量单位石、钧、斤、两、钱、分,来换算二十“微阿”也就仅有四钱而已。
弥足珍贵。
黑匣子的大孔输出端在外边又延伸出五倍孔径长的圆筒,圆筒外再套上可以伸缩滑动,末端嵌有水晶透镜的圆筒。
“我们把这滑动伸缩的圆筒叫做‘千里镜’。你也可以单独做来试试,能看到很远的东西。”
公输孟启记下了。
“千里镜”当然就是望远镜。
在以后的战斗中发挥出了相当大的作用,有时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
星灵绝对不能同时接触到空气和光!
若是同时接触到二者星灵就会湮灭!
在把星灵导入黑匣子之前,黑匣子里灌满了水银以排出空气。
至于光怎么规避,公输孟启稍稍思忖就想到办法。
一个密不透风的厚重木箱放到工作台上,挥动“錾金刻刀”在木箱两侧挖出两个孔洞,以便能伸进双手,再用厚厚的黑丝绒做成袖套,一端在木箱洞口压密实,另一端顺着手臂塞木箱中扎紧在手腕上。
如此暗箱操作,绝对不透一丝光线。
排空空气。
隔绝光亮。
双管齐下,双重保护。
公输孟启绝不希望仙女媳妇仅有的四钱星灵在他手中湮灭。
玛雅很是欣赏他的暗箱之作。
“只是这样你能在里面准确操作吗?要开启项坠,还要把星灵导入黑匣子里。”
玛雅有点担心。
公输孟启调整呼吸凝神专注,以行动来回应她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