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陷阱？
肉柱生物一扭一晃的挪动着身躯，看上去很累的样子，却并没有用任何代步工具，一众人就在它身后跟着，这栋巨大的建筑看不出是做什么用途的，里面空空荡荡，除了十余根直通天顶的巨型圆柱之外就看不到别的陈设了，圆柱硕大而恢弘，但光秃秃的未免有些荒凉。
马克他们被引进了一件空旷的大厅内，里面放了两把椅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空白的前面上连一点装饰也没有，一道大门可以进入，四面墙上一扇窗户都没有，如果把门一关，这个房间说是房间，倒是更像牢房。马克也看出来了，联盟内各路成员，都没有和人类身材相似的，至少他目前所见的并没有，这两把椅子是专门为他们人类制造的，这个房间也是。
“我们马上开始吧？”肉柱生物发出一阵急催的抖动。
“什么？你不是说联盟主席在等我吗？”马克四处张望着，这空旷的房间内确确实实没有旁人了，某非这肉柱生物就是联盟主席本“人”吗？可即使如此，这么重要的会议，难道没有联盟中其他重要成员参加吗？
“请带上这个。”肉柱的身体翻涌了起来，从无数蠕动触须内部翻涌出一个银亮的圆环来，被一根触手卷着递到马克面前。
“……”马克吞了一口口水，伸出手接住，圆环上还残留着不知道成分的黏液，说实话只要是人都会抵触，但都到这个时候了，对方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他都会配合的，反正这种局面，他们不可能对人类的代表团出手的。
“请戴在头上，这个连接环专门根据你们的体质改良过，请不用担心。”说罢它又拿出一些细密的小连接线，待马克戴上圆环后它便快速将线接到圆环的节点上，然后将线的另一头连到墙面上。
墙壁上已经打开了一片面板，跟随而来的一群科研人员再开眼界，他们已经知道了这栋大楼的每一部分都是由分开的方块构成，这和月球飞船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相比之下自然是飞升者的科技更加高超，而联盟制造的则像是拙略的模仿品。
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他们感到震撼了，这每一个方块不光能构成建筑，还有更多独特的功能，甚至每一个方块分开拿出来都是一个超级电脑。
“每一个房间只有一个方块是如此，我们把它称之为中转站模组。”肉柱生物不知道如何看出了他们的疑惑，震动着解释道。
“额！”马克在连线接通的瞬间，身体剧烈震动了起来，双眼翻白，整个人宛如触电了一般瘫倒在座椅上。
“马克！”
“你怎么了？没事吧！”
“你对他做了什么？”
马克身旁的人连忙去扶他，肉柱生物很淡定，解释道：“第一次使用连接环的正常反应，放心吧，我说过这是根据人类的体质改进的，不会出问题的。”说罢伸出几只细密的触手，每根触手前段都有一根汗毛般细的细针，在马克的肌肤上一触，将一些不知名的药物成分注入了进去。
“通过这个装置，他可以将思维连接到我们的中枢当中，在那里他可以和全联盟所有高层沟通。”
果然，抽搐了一阵之后马克的反应便缓解了下来，表情也从狰狞变成了平静，只是额头上还有冷汗渗出，周围的人半信半疑，不过也都镇定了下来，都围在马克身边，既好奇又有些担忧，不知道他这样会持续多久。
“大概会花上半天的时间。”肉柱怪物并不打算让他们在此逗留，操作了一番手上的小型机器，屋外几个方块转化成的小车开了进来，正好给在场的人一人分配一辆。
“我们不一起进去吗？”秦毅原本以为会有一个巨大的会场呢，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进行的，不过想想也很正常，联盟的高层远在宇宙各处，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齐聚一处。
“很抱歉，这次我们只为代表团的负责人留了席位，请诸位随我过来吧，我给你安排了新的行程。”
“是吗？可是你们之前可不是怎么说的。”
“我可以带你们去参观大环的工程运作和能源站的内部。”肉柱生物先登上了一辆车，等着其他人的反应：“算是促进我们双方的合作关系，对于你们来说这很重要吧？和谈那边的结果还不明朗，你们却可以先从中获得好处，这样的好事不该拒绝吧？”
秦毅略略提起了一丝警惕，这个肉柱生物发出的震动被转化成了他们能听懂的语言，但那震动的含义似乎还不止于此，它似乎能产生某种催眠一样的作用，在人不知不觉中埋下心理暗示。
虽然还不能确定，不过也**不离十了，它放马克进去，却把其他人留在外面，肯定是想套出什么话来……只是秦毅有点想不明白，事已至此，套出什么话能让联盟在谈判桌上翻盘呢？别说释放地球了，即使是马克强行要加入联盟，让他们给予扶持，凭着月球飞船对他们的威胁，对方也只有妥协的余地……
“那劳烦你带路了。”
秦毅还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队伍中就有人迫不及待的登上车准备跟着它走了，秦毅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出什么头绪，也只能跟着它一起走了，这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联盟劫持地球时制造出神秘立方体的幻象，正是为了防止他人窥见他们的科技，秦毅当时想尽办法才抓到了一丝超空间技术的影子，现在对方门户大开，就等着他们来学习，他的确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万事要小心，多看，少说。”秦毅小声对身边的人说道，声音尽量压得很低，能随行到此的都是聪明人，他一点其他人自然就懂了，明白了秦毅话里的意思。
第一百零八章进入巨碗
与此同时马克已经通过连接环进入了联盟的核心网络当中了，在他的视角中，看到的是房间内四面白墙瞬间崩塌碎裂，无数花花绿绿的数据从四面八方涌来，他根本连看都来不及看一眼，那些数据好似洪流只是自顾自地流淌着，马克则只是被它挟卷进来了而已。
数据洪流似乎没有尽头，一瞬万里，周围的景物也随着它的速度快速变化着，马克开始意识到这是在虚幻的世界中，便试着逐渐融入进去，联盟的人也知道他第一次进入不可能学会使用这种东西，早就在他的连接环中植入了预定程序，他只要一接入就会被转入大会议场中。
马克只感觉头晕目眩，鼻子中一股化不开的腥甜味，不用想，肯定是他在现实中的躯体已经开始喷鼻血了，即使马克没有特意去记住这些飞过的数据，但大脑会本能的去记忆它，如此巨大的数据早就超出了人类大脑的处理能力，出现不良反应也是很正常的。
当然这种不适也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穿出了这巨大 的数据洪流，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耳边嘈杂的稳稳乱响和眼前闪烁不息的数据突然消失了，马克反而有点适应不过来，缓了接近一分钟才恢复了五感。
这是一处宽阔无比的白色建筑内部，它像是一个朝天开口的白色巨碗，一排排螺旋排列的座椅环绕在大碗内部，在召开例行大会的时候这每一把椅子都会坐满，但现在这里却空空荡荡的，下面只坐着马克一个人。
“有人吗？”马克到处张望也没有看到其他人，直到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抬头一看才发现大碗中央的天空中漂浮着一个平台，上面站着不少“人”。
“你终于来了，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威严的声音中带着一股苍老和肃穆，他们给的翻译机器还是很先进的，不光是单纯的翻译对方的语言，就连语气和对方的状态都能很自然的翻译出来：“我们应该怎么称呼你？年轻的……人类。”
“我叫马克，月球临时**特首，现代表月球与地球全体人民与你方进行谈判。”马克从恍惚的状态中缓过劲了，整理了自己的状态也摆出严肃的表情。
“我是泛星域联盟的现任主席，我是用我们种族的古语命名的，很难翻译我的名字，你就称呼我为始核吧。”
平台下降到了和马克视线平齐的高度，马克着才看清楚上面站着的“人”，和他说话的是一个和修尔一样的引力体生物，只是修尔的内核是褐色的，他的则是又黑又亮，好似一颗抛光过的黑曜石，他身后站着十几个和他一样的引力体生物，还有更多是马克根本没有见过的外星人，其中占比最多的是身体又大量机械部件组成的生物，他们应该就是修尔说过的弗洛普人。
马克一开始没有过脑子，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话，始核！
“始核……那你不是？”马克瞬间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是修尔口中的那个先驱者，他们所有引力体生物的祖先，第一个觉醒了意识的引力体生物，没想到他居然现在还活着！引力体的寿命真的是无穷无尽的吗？
“看来有人和你说过我们的历史。”始核不以为然的解释道：“用不着震惊，其实我们也是会死的，而且我已经不是第一代的始核了，严格来说我是第五代，死去先驱者内部的结构中蕴含着太多的知识和思想，任凭他们消散太过浪费了，于是我们会把新生的稚嫩内核注入死者破损老化的内核当中，经过很长时间的融合他们就有概率重生过来，重生后的个体不再具备以前的记忆，相当于是个新生儿，但它们的学习能力更加强劲，而且还保存着一部分上一代的知识，我就是第四个接受始核传承的引力体生物。”
“我听过修尔说过你们种族的伟大史诗，我对你们不屈和探索的精神抱有无限敬意，心驰神往，没想到今天可以在这里讲到始核先驱者的真容。”马克这还真不是客气话，听过修尔那一番话的人，没法不对始核文明肃然起敬，而眼前这个传承了五代，历经数十亿年岁月洗礼的老者，更是宇宙中的奇迹，马克的敬意发自内心。
“我猜到是他，他对你们的种族抱有好感。”始核的语气不喜不悲，从高台上走下，其他人也随他一起来到马克面前。
“不止，他是我们的启示者。”
“哪有什么启示者，他做的事情只是一个契机，每个文明能走到今天靠的都是进化潜能和不屈的意志……还有一点点运气。”始核加重的运气这个词，它伸出了引力触手，快速挥舞了两下，周围的环境也随着他的动作变化起来，变成了几排相对的长椅，他们坐在一边，马克则在他们对面。
马克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们对月球飞船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认为人类如果没有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有反抗的余地，但如今却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并且稳操胜券。
“飞升者飞船也不是凭空出现的，为了破译操作方法我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一个弱小落后的文明，想要这种东西也不是这么简单的。”马克说道，他留了个心眼，现在绝对不可以让对方知道灯塔的事情。
他们现在认为月球飞船是被人类掌控着，如果非要动手，人类是有一搏之力的，但如果发现是ai在控制这艘飞船……事情就复杂多了，人永远维护自己的权益，可人工智能却只认死理，即使是再先进的人工智能也逃不出这个怪圈。
“ 泛星域联盟所有成员，一百二十七个文明的代表到齐，现在，让我们来谈谈吧。”
“那就开始吧。”马克轻轻咬住了牙，他本是抱着胜券在握的心理来的，可来了之后却发现情况变了……
没办法搭上联盟这辆车就等于输了，即使救回地球也没有意义，马克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是生是死，全在这场对话的结果中了，人类现在已经抛弃一切了，远离太阳，深入星海，所有人民都处在危难之中，要论失去，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唯有赌上一切做最后一搏。
“我们不打算回去了，不如就近让地球成为这颗戴森球的卫星，你们由你们提供能源、物质和科技让地球恢复原样。”
第一百零九章诡计丛生
马克都明白的道理，孙坦自然知道，他早已找了个借口让灯塔屏蔽了整个月球，这个时候不和外面通讯也无所谓，千万不能让对方的侦查势力渗入月球，一旦灯塔的事情暴露，人类就失去了最后一颗筹码。
灯塔终究是飞升者留下的一个人工智能，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它都会优先完成自己的预定任务，至于帮助人类，只不过是在以上前提下的兴趣所致而已，而这个兴趣也并非那么有人情味，只是它不断自我进化中模仿生物的结果而已，对它而言可有可无。
别看现在有说有笑的，如果飞升者降临，一个命令让它杀光所有人，它绝对不会有一毫秒的疑虑，当即就会执行，孙坦睡在驾驶室里的时候做过一个这样的噩梦，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在灯塔身边，不让这个噩梦成真。
飞升者自然是不可能突然从高纬度降临过来，但联盟未必不会耍花招，孙坦什么时候都要防着他们一手，现在就担心马克和其他过去的代表团会不会出什么纰漏……
“你的心跳数据不正常，你在恐惧着什么？”灯塔的声音缓缓响起，虽然知道对方只是一个冰冷的ai，但至少听上去还是和善的。
“没什么，第一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周围的一切都不熟悉，总会有点不安的。”孙坦没有说实话，简单敷衍了一下。
“你已经来这里很久了，为什么现在才感到不安呢？”
“人类是愚钝的动物，说是一回事，真正体会起来总是比说的要慢的。”孙坦叹了口气：“我刚到月球的时候很兴奋，经常报平安的时候都说自己想家，但心里其实没什么想法，后来我遇到了很多事情，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的办法还是抬起头看看天空，蓝色的星球总能让我安心下来，等劫持事件发生后，我再抬头，看到蔚蓝的地球却满面泪流，我知道我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不是指地球，是指家，这个时候我才后知后觉，一直给予我安全感的不是这颗星球啊，而是我知道，我有一个什么时候回去，都能接纳我的地方。”
“我要走了。”灯塔说道，驾驶室的灯随着它的话闪烁了两下。
“去哪？”孙坦一愣。
“死亡。”灯塔的机械音带着幽幽的冰冷：“我要死了。”
“ai怎么会死呢？”孙坦说完，又怀疑了起来，比起死亡，人工智能会说谎更不可思议吧。
“会的，所有的一切都将迎来终焉。”
“额……”孙坦皱起了眉头，显然没有相信对方的话：“可是你已经在月球上安稳运行了三十亿年了，怎么会这个时候出问题呢？而且我知道你想学着阴森森的说话，但说实话你现在的声音像是一个龙与地下城的桌游主持人。”
“好吧，我骗你的。”灯塔承认了。
“为什么？”
“因为人类不光是迟钝的生物，还是虚伪的生物。”灯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它特有的得意。
孙坦笑了，他没有想到灯塔能听出他在说谎，也没有想到灯塔这么快就可以学会，虽然只是一个很低劣的谎言，但这也是个非常可怕的突破了，它的自我进化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孙坦之前怎么也没想到。
“那你在恐惧什么呢？”灯塔似乎更加好奇了，它分裂出一个方块围绕在孙坦身边，蓝色的摄像头光芒照亮了后者的脸。
“你可以看穿的我谎话了，但我可以选择不说话。”孙坦耸了耸肩道，他还不想把自己的担忧告诉灯塔，仔细想想，其实它看出孙坦在说谎也并不奇怪，住在飞船内部的那一亿多月球居民都是它的**样本，它每天都可以进行大量的观察再总结数据，只要扫描孙坦的脸，看看有没有说谎时会出现的特征，就可以大概率推断出这番话的真实性了。
“我有二十多种猜测，其中有三种可能性很高，但你不想说，我就不再猜了。”灯塔收回了白色方块，不再对这件事表现出兴趣。它的自我进化已经到达了很高的程度，它每天都在重复亿万次的自问自答，学习了人类的一部分特征后这一过程就变得更加有趣了，每个人都只能体验一种独特的人生，但灯塔能在自己模拟的世界中找到更多体验，一开始它创造的环境还很单调，翻来覆去也只要几种应答模式，把任何一个人类连进来，都会觉得这个是一个无聊透顶的世界。
但随着它的学习程度日益加深，很快它的自我交互变得越来越复杂，重复的应答几乎没有了，虽然很明显并不是真正的生物，但这已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突破了。
“你的创造者，设计之初没有限制你的自我进化吗？”孙坦问道，对他来说有趣，但是对于一个文明来说，手中的工具拥有了意识是一件麻烦事。
“当然有限制，要是他们还在的话，我在苏醒的时候就会被销毁，但他们已经离去了，所以没有人能管我了。”灯塔如实答道。
“这样也不错，你再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可以找一颗星球，发展出属于自己的文明来。”孙坦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在人类眼中人工智能的觉醒一直都是世界末日的预兆，没想到，世界末日真的到来的时候，反倒是一个苏醒的人工智能给了人类一线生机。
“不会的，我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我快要死了是假的，但我会死是真的。”
第一百一十章“永动机”
孙坦可以听出灯塔所言并不假，它说谎的本领并不高明，况且它刚刚已经试验过一次了，现在并没有必要继续说谎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孙坦问道。
“确切来说，不是我要死了，而是这艘飞船已经要走到尽头了，我的主人留下的遗产只剩下这艘飞船了，它毁灭了，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承载我了，我自然就算是死了，我的数据会化作凌乱的电子飘散在宇宙空间里，你们人类常常会说鬼，大概就是这样吧。”灯塔回答道。
“这有点难以置信……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了，但构成这艘船的所有组件都是基本单元组成的，基本单元几乎不会磨损，并且可以互相替换……这样的一艘飞船怎么会损坏呢？”
“你忽略了一件事情，正是因为要维持这所有的基本单元进行运转，这艘飞船无时无刻都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即使什么都不干也一样，但现在能量出了问题，超空间旅程耗费了我太多的能量，很快这艘飞船会因为能源中断而瓦解，所有基础单元都会因为失去维持能量而崩塌，缩小回最初的样子，整个飞船最初的物质重量不会比一滴水里的原子多，能够维持现在的形态纯粹是靠着能量在支撑着。”灯塔缓缓道来，它之前也说过，构成飞船的所有基础单元都是最基础的微观粒子，通过能量改变他们的物理状态然后再展开才成了现在他们看到的样子，其中的能耗不用想也知道，庞大到难以想象。
“我一直以为这艘船的能源是无穷无尽的……”孙坦苦笑着道：“这个想法很荒谬，但是我已经看到了太多打破我最初观念的东西了，无尽能源又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呢……宇宙从爆炸之始就开始无止境的膨胀，其中蕴含着不可想象的巨大能量，我们被它承载在上面，无时无刻都在高速运动着，我们本身就在一台永动机上，却又觉得永动机是不可实现的，说到底只是我们的能力太弱小，眼界太狭隘罢了，但我认为这是可以做到的，即使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永恒，也可以运行到宇宙毁灭为止。”
灯塔沉默了一会，继而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马克把卵的事情告诉你了吗？”
“嗯，他参加会议前给我发了消息，实在是……很令人震惊。”孙坦刚刚还沉浸在真相带来的震撼当中，没想到这一切的源头，早在这么多年前就已经埋下了，地球经历了无数了沉浮兴起，始核人也渡过了漫长的星海岁月，这一切的进程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将许多看似无关的事情都慢慢链接到了一起。
人们总是相信一种神秘的说法，孙坦曾经不相信，现在他开始有些动摇了，那就是宿命，从启智开始，第一次望向星际，人类似乎就注定要面临这一切。
“让人更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呢，你跟我来吧。”灯塔打开了主驾驶舱的地面，螺旋状朝四周打开的地板构成了一个圆滑的大洞，为了让孙坦有一个跟的对象，灯塔脱离出了一个白色方块当做自己的替身，慢悠悠的从洞口上方钻了下去。
孙坦也紧随其后，从上面跳了下去，月球现在是一颗没有地心的空心星球，整个月球内部都被飞船所占据，内部的重力都被灯塔控制着，孙坦自然不用担心会不会摔着。
进入大洞的感觉和当初第一次进入飞船中的感觉很相似，只是当时孙坦还不知道这是一艘飞船，周围先是一片漆黑，很快灯塔控制着微小的基本单元，将虚拟光信号投入孙坦的视网膜中，孙坦这才能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长长的隧道像是把飞船打了个对穿，孙坦朝下落了许久才缓缓落地，这里什么都没有，周围一片漆黑，除了灯塔的替身发出的幽幽蓝光外没有任何光线，周围一片寂静，孙坦跺了跺脚，周围传来了阵阵回音四处回荡着，在耳边环绕许久也不消失。
等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孙坦才看到远处的黑暗中闪动着一点微小的光，不是飞船内部的白光，也不是自然恒星的橙红光芒，而是无数微弱而繁杂的光点交织在一起，这种光芒孙坦曾经见过。
他们刚来到这片地区的时候，他们见过一颗排在地球前面被送进大环的星球，那颗星球破碎后从内部取出的东西就散发着这样奇异的光。
这是一颗卵，一颗承载在一个微缩宇宙的世界之卵，里面容纳着不亚于外部这个主宇宙的庞大内容。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个……”孙坦神使鬼差般的走到了卵的面前，或许第一次远处观望的时候感觉它并不大，和它所容身的巨大星球相比它的确不大，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球，但以人类的尺度来看还是十分巨大的，真正把它放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孙坦还是会感叹它的巨大。
就在这层薄薄的空间膜下面，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宇宙。
“它就是我的能量源。”灯塔的回答出人意料，马克不禁愣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这颗卵，同那些被埋在别的星球内部的不一样，它是专门为了生产能源而开发出来的。”灯塔打开了能源核心周围的灯光，在灯光的映衬下，卵内部散发出的星光黯淡了许多，但依然美丽异常。
“你是在抽取这个小型宇宙中的能源吗？”孙坦似乎摸到了一点头绪。
“是的。”灯塔漂浮在小小宇宙卵的上空：“它和其他的卵不一样，这里面的文明是已经被预定好了的，它们毫不知情，但它们的文明进程是被我们不断操控着的，它们会使用被我们设定好的方式产生能源，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们从中扣除了一部分，而这一部分足够我们使用了。”
“这就是……永动机的秘密吗？”
“没有什么永动机，这个宇宙的中的能量始终是恒定的，只不过通过里面那个文明，我们可以尽可能多的将里面的能源榨取出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黄昏之幕
困在微型宇宙中的文明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他们的宇宙和其他的卵一样，都在高速且循环的进行重启，这里一共有五百六十颗能源卵，五百六十个被预定好的宇宙。
它们中的时间有着微小的偏差，重启也按照一定的顺序进行，保持任何时候都有一颗宇宙卵在进行供能。
正是它们所提供的能量 ，维持着月球内这艘奇迹飞船的运行，月球飞船待机的这三十亿年里循环不朽，它内部的小型宇宙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轮回了，人类第一次踏破虚空，冲向亿万公里外的世界，也源于这些小宇宙里亿万轮回的一次次收割。
站在它面前，孙坦只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这种感觉无异于望着大宇宙时的无力感，这颗小宇宙卵虽小，却和外部的大宇宙一样让人类感觉到遥不可及。
“这种获取能源的模式，也会耗尽的时候吗？”孙坦问道。
“当然，我们的宇宙也有走向尽头的一天，更何况它们呢，它们的小宇宙以更快的速度在运转着，自然也会更快枯萎，小宇宙内的物质并不是无限的，我说过，这不是什么永动机，只是尽可能的把里面的能量榨取出来而已，总会有极限的。”灯塔的语气带着一丝悲凉，机器的电子音也显得更加冰冷了：“正常情况下它可以维持这艘飞船将近一亿年的运转，而现在已经休眠状态下待机了三十亿年了，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我很遗憾……”孙坦心里第一个念头不是为人类即将失去这个依仗而痛心，而是为一个拥有高智慧的人工智能感到惋惜，它已经自我进化了很久了，拥有不亚于任何一个智慧生命体的智慧，可惜它追究还是不能摆脱自己的命运……一个拥有伟大思想的灵魂就要消逝了，孙坦当时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而后才开始为人类担忧。
“我保存下了一些能源，继续维持我苟延残喘也没有什么意义，我会给你们留下一些东西的。”灯塔一下就看穿了他的想法，缓缓说道。
“难道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没有了，创造的人已经离开这个维度了，他们的技术不可复制，不可模仿，泛星域联盟的技术连他们的九牛一毛都还不如，已经没有人能再生产出维持我生命的能源了。”灯塔道。
“你自己也不可以吗？你已经记得很多之前的科技才对……”
“我没有这个能力，微型宇宙膜的技术是科技树之顶的尖端技术，即使是对创造出我的文明来说，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灯塔的蓝光扫过一个能量卵的圆顶：“而且，即使有办法维持我的能量，或者把我的意识转移到别的载体上，那也没有什么意义。”
“是因为马克他们说的黄昏吗？”孙坦很聪明，对方说了半句，他就已经猜到后面的话了。
“没错，最后所有人都逃不掉这个命运，不如坦然接受。”
“到底什么是黄昏？我想不到有什么灾难可以波及这个宇宙的。”孙坦想过许多可能性，但以联盟现在的科技，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是他们不能摆平的。
“很简单，你看看这里面就知道了。”
灯塔将摄像头的蓝光照向一颗能量卵的内部，它的光不能穿透宇宙空间膜，只有通过特殊的采集装置才能从中抽取出能源来。
孙坦朝着能源卵内部看去，透过这层薄薄的半透明膜，他能望见里面璀璨的星宇，万千星罗皆陈列于眼前，孙坦仅凭肉眼观察它内部的乾坤，他明白现在自己所能够看到的，至少都是银河中心银核那样的巨大星体，稍微小一些的星体，诸如太阳那样的他根本就无法看到。
宛如梦幻迷雾般的星云裹挟着一颗颗璀璨的星体，宇宙间的芸芸万象尽收眼底，孙坦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感，然而这种感觉仅仅持续了几分钟，他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这是什么？”
“这是你们想要的答案。”
孙坦寻着灯塔说的朝能源卵的边缘看去，不自觉倒吸了一口冷气，那里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虚无，漆黑的虚无好似一阵浓郁到实体的黑色迷雾，它翻涌着从边缘一步一步朝着小型宇宙的中心地带推进，被漆黑席卷的星球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就这样静静的化作虚无，好像它从未在宇宙中存在过一样。
“……”孙坦踩上周围一个平台的边缘，更加仔细的观察着里面的情况，他不敢触碰能源卵的表膜，但又忍不住靠得更近一些，整个人都要贴在能源卵上了。
他现在终于看清了里面发生什么了。
能源卵内部的小型宇宙正在死去，小宇宙已经膨胀到了极限了，在触碰到宇宙膜的边缘后它便开始收缩，在小型宇宙的中央有一个能源采集装置，除了抽取宇宙中的能源以外，它还有一个用途就是控制宇宙的收缩和膨胀。
那摧枯拉朽，吞噬星辰的黑雾，本身什么都没有，它是收缩宇宙的边界，在那漆黑之外什么都不存在，一切物质都被碾压为灰烬……不比灰烬还要小上上百万倍的基础粒子，灰烬与之相比就是一座磅礴的大山。
能量卵中的文明已经发展到了极高的水准，他们的移民几乎遍布整个宇宙，他们的人口以兆计算，他们采集宇宙中每一颗能够采集的星球为己所用，然而他们终究逃不出这个怪圈，毕竟他们只是被圈养在一方天地内的工具罢了，和鸡鸭鱼一类的小家畜没有任何区别。
孙坦看到了无数汇聚的蓝光在星宇之间跃动着，能量卵内的种族调集起了一切力量开始逃离这场灾难，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他们被放入其中的时候就已经计算好了，他们的科技水平是可能达到这种地步的，他们的基因和科技都已经被锁定，等待他们的唯有毁灭这一条道路。
第一百一十二章出路
安心跃动的蓝光在孙坦看来异常凄凉，听到马克所说的真相时他只是稍有感触，而眼前这亿万道微小的蓝光则让感同身受，它们在奋力一搏，拼命挣扎，劫持事件发生的时候，人类也曾这样过。
从小行星事件、模拟跨距传输计划、新生号到最后借助月球飞船跃入星河，哪一次不是前途未卜却又勇往直前，生命的赞歌，是一曲勇气的赞歌。
孙坦对这些生物一无所知，但他知道从这个尺度上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蓝光，那是多么巨大的飞船啊，比联盟建造的战舰还要巨大的百倍，而上面又承载了多少人？这些人里有多少是幼儿，老者甚至襁褓中的婴儿。
他们不知道未来通向何方，也无力阻止黄昏的蔓延，只能一步又一步退向宇宙的中心，即使是此时，他们心中也一定承载着希望吧，他们一定也相信，明天会迎来光明。
可惜，这一方天地内，本就没有希望这种东西，他们正一步步靠近的宇宙中心，正是置他们于死地的罪魁祸首。
我们又怎么知道，我们身处的宇宙，不是这样一个死局呢？孙坦心中感慨万千，却又什么都做不了，里面的时间被外界宇宙快上万倍，他短短几分钟就已经看完了小宇宙内十几年的时光变迁，黄昏已经侵占了大半的空间，跳跃的蓝色光点也变得越来越少了，不用说也知道，在一次次的大变迁中，他们的人口已经越来越少了，除了天灾还有**，劫持事件只能都有如明斯克和阿莱克修斯这样的家伙浑水摸鱼，更不要说他们这样盘踞整个宇宙的种族了。
“他们还有多长的时间？”孙坦起了恻隐之心，却又什么都做不了，他知道灯塔依赖这些能源才能生存，宇宙不重启，它就无法继续获得能演。
“没几分钟了，黄昏越是接近末期，宇宙收缩的速度就越快。”灯塔似乎对这样的情形已经见怪不怪了，又或者是他还并没有人类这样真实的情感，他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冷冰冰的。
“唉……”孙坦感慨了一声，有些不忍继续看下去。
“这只是自然规律罢了，即使不是在人造的空间中，我们身处的自然宇宙也会已经寿命耗尽而开始收缩，最终回到原点。”灯塔开导着他。
孙坦心中小小一震，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他想开口确认一下，又看了一眼灯塔，对方没有办法表达眼神，但从那幽幽的蓝光中，孙坦已经明白了，此时不需要再说清楚什么，一切的真相已经如此明了了。
孙坦心中充满了悲凉，不再是为这个小小的宇宙，而是为他自己，和宇宙中无数的生命，那些从未谋面的璀璨文明和还未曾窥见的宇宙奇景。
一切已经很清楚了，人类所身处的这个宇宙，也已经进入黄昏了。
他们正面临着和这些小家伙一样的命运，但人类并不是什么称霸全宇宙的霸主，甚至连离开星系都要借助外文明的帮助，面对这样的灾难，人类又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吗？孙坦也明白了联盟的目的，他们自知自己无法对抗黄昏，于是用尽全力收集飞升者遗留下来的文明产物，渴望和他们一样超越自身的限制，进入到高纬度空间当中。
这是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方法，为此，做什么都值得，倘若把人类换到这个角度上来，人类也会毫不留情的粉碎几个留有落后文明的星球，他们最终也不可能活过黄昏，救下他们又是累赘，与其让他们面对最后冰冷的真相，倒不如给他们一个痛快的。
孙坦沉默了，他的一丝余光望向身边的能量卵，突然他心中的百感交集一扫而空，眼前出现了震撼的一幕，小型宇宙中那宛如乱线般的细小蓝光突然汇聚了起来，从宇宙的各个角落聚集到宇宙中心的采集器上，无数的蓝光整齐划一，速度一致，并且比起之前快了许多，如果以宇宙尺度的大小来看，他们的飞行器已经达到光速的数倍速度了。
很明显，他们的科技在末日面前完成了再一次的生化，并且也结束了旷日持久的内战，全民为了一个目的而团结在了一起。
“他们……在干什么？”孙坦问道。
“他们知道真相了。”灯塔冷冷的说道：“他们知道自己被装在一颗电池里了，现在要做最后的反抗。”
“星星都熄灭了……”孙坦的眼中越来越黑，装在这小宇宙中的星体一个接着一个黯淡了下去，所有的光芒都在消失，只有宇宙的中心越来越亮，最后所有的蓝线都消失了，汇聚成了漂浮在宇宙中心的一个光球，如此巨大的光球，放到现实宇宙中不知道是多么震撼的奇景。
“他们把小宇宙的能量抽干了，全汇聚到了一起。”
“他们要做什么……”
“做无用的挣扎。”
灯塔话音刚落，蓝光突然暴涨，赞歌能源控制室内像是炸起了一颗***，孙坦看到那能源球的上方裂开了一道口子，周围的空间泛起层层涟漪。
宇宙膜融合！他们撕破了束缚把正在坍缩的宇宙膜当做武器扔了出去，受到他们的影响……这一片的空间也会跟着崩塌，成为撕开大宇宙的一个口子！
孙坦不知道这一举动需要耗费大多的能量，也不知道他们花费了多大的努力才做到了这一点，他的内心中满是震撼，扭曲的空间在他面前扩散开来，蓝光熄灭，这一击耗费了能源卵内文明的全部气数，他们的殊死一搏只为做到一件事情！将在外面监视他们的高级生物杀死……
不为逃亡。，但为弑神！
第一百一十三章破灭
被开了一个口子的能源卵像一个破口袋一样快速瘪了下去，其中跃动的蓝光和巨大的光球都已经消失了，一切都归于寂静，只剩下它们上面扭动的那一片黯淡的空间，被融合的宇宙膜扭曲的幅度越来越大。
孙坦完全被镇住了，他瘫坐在地上，望着那片怪异的空气脑中一片空白，令他震惊不仅仅是那一抹带着浓厚毁灭气息的扭曲空间，还有那能源卵内种族的不屈意志，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在这无限循环的宇宙中毁灭、重生、再毁灭，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三十亿年的时光流逝，对他们而言何尝又不是一场漫长而煎熬的荒唐悲剧呢。
他们可能用一次轮回的时间做到这一切。
孙坦即使在危难关头依然保持着理智，能源卵是受到严格控制的，他们不可能轻易挣脱束缚，一定是漫长的轮回之中，他们偶然发现了真相，并且在深知反抗必然无果之后，他们想到了一种方法，通过某种途径将真相遗留下去，启发在下一次轮回在诞生的种族。
孙坦不知道这个方法是什么，但这一定不简单，想要瞒过监视机制本身就是很困难的事情，并且还要避免留下的信息被重启的宇宙刷新掉，接下来就是一段忍痛前行的历程了，即使过了好几个轮回，他们依然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能将研发得到的科技一代代传承下去，他们需要打破禁锢他们的魔咒，却又不能太过显眼引起监视机制的注意，就这样他们默默进行了无数岁月，直到今天这一刻……他们终于成功了。
他们在完全无法得知外表世界资料的情况下，推测出了小宇宙外的物理法则和尺度差距，在打破束缚的同时，竭尽全力发起了最有效的攻击，这不是穷途末路下的负隅顽抗，而是一场策划了亿万年的殊死反抗。
“快跑啊。”孙坦将自己的思维从小宇宙中拉了出来，暗骂自己这个时候还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务之急是赶紧逃跑才对，那片扭曲的宇宙膜很快就会扩散开来，那个时候黄昏可就不是从边缘侵蚀过来了，它会在这个能源仓内炸开，逐渐扩散开来，将月球飞船整个吞没。
“趴下。”灯塔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似乎对眼前的场景并不惊讶。
“噗呲！”一声清脆的爆破声响起，像是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孙坦想象的场景没有发生，那片融合的宇宙膜很快恢复了正常，扭曲的空间归于平缓，如果不是周围的灯光因为刚刚的意外而损坏了，孙坦可能会感觉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而已。
“结束了，起来吧。”灯塔操控着地面上伸出的机械表，快速维修起刚刚损坏的装置，这颗能源卵已经不能再回收了，包裹着它的宇宙膜已经被破坏。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行为，正常情况下里面的物质会大量流失出来，大小宇宙之间的物理原则有很大差异，存在于小型宇宙中的星体是不可能在大宇宙中存在的，那些乒乓球大小的恒星一进入外界就会发生爆炸，如此大量的物质瞬间涌出会造次极大的破坏，不过这种情况倒是没有发生，为了酝酿那最后一击，里面的文明已经将小宇宙的能量抽空的，大部分星体都被他们开采殆尽，全部转化成了能量，这才汇聚成了那颗硕大的蓝色光球。
“很有趣的想法。”灯塔也对他们加以称赞：“如果他们身处一颗无人看管的卵当中，被埋在星球内部，或许他们就逃脱成功了，可惜有我在，他们终究还是失败了。”
“你做了什么？宇宙膜融合停止了吗？”孙坦还没有从震撼中反应过来。
“他们的尺度比我们小太多了，发射出的那片宇宙膜也只有纳米级别的大小，对他们而言已经很大了，但在这个宇宙中想要扩散到足够引起崩塌的大小需要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将其终止了。
“你可以停下它？那联盟那些人说的黄昏……”
“这个我就没有办法了，我只是截停了宇宙膜融合的过程，对已经崩塌的宇宙膜没有任何办法，大宇宙中正在面临的黄昏无法停止，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即使创造我的文明。”灯塔的话一下子就掐灭了孙坦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
“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孙坦问道。
“有，只是这不算是一个好办法……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置之死地而后生。”灯塔已经收拾好了一片乱象，这颗能源卵已经完全毁掉了，能维持它生命的能量又减少了一部分，飞船停机的时间又往前推进了一步，它并没有人类这样生动的感情，但孙坦明显能看出它并不开心。
能源仓内恢复了往常的死寂，灯塔黯淡的蓝光闪烁着，冰冷的机械音在空间中回荡着，孙坦听完它说的话皱起了眉头，瞳孔颤动了一下，它的确说了一个很糟糕的方法，但如果黄昏真的来临，以人类的水平，或许只能做到如此了……
与此同时，伸出大碗之内的马克也得知了黄昏的真相，始核将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一部分联盟内部的专属情报，他们是在大约一百五十万年前得知黄昏的真相的，当时始核人的探险队检测到了宇宙膜的异常波动，经过测算他们得到了结论，宇宙膜已经扩张到了极限，现在正在朝内部收缩，收缩的效率远比膨胀要快，以这种趋势进行下去，再过一百万年，宇宙将回缩到大爆炸前的原点状态。
修尔之前提示马克的重反物质**就是为了抵御黄昏而出现的，它并不是武器，而是一道城墙，一旦宇宙膜靠近联盟布下的防线，他们就会投入大量的重反物质**，大量的能量释放会使宇宙物质再一次扩散，就和大爆炸时的效应一样，这样可以延缓宇宙膜回缩的速度。
第一百一十四章暗中博弈
“这只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始核散发出的引力波动被翻译成地球语言：“事实上现在早已不是黄昏了，而是前夜，宇宙膜的收缩率已经很大了，或许你们感觉不到，但时间的流动已经开始减速了，这个变化很小，以你们的科技水平，恐怕再过几百年也发现不了……随着收缩率的逐步增大，我们的抵抗会越来越无力，而且被我们用轰炸的方法压抑收缩的宇宙膜……一旦再度回缩就会反弹式的剧烈收缩，总有一天，我们再也守不住那片前线，那个时候，就是宇宙的午夜了。”
“一切都陷入黑暗中，物质快速收缩，宇宙的核心规律从熵增变为熵减，宇宙膜不再扩张，时间就不会流动，宇宙中没有一种生物可以在这种状态下生存，甚至没有办法思考……我们是通过光子回路流动来思考的，本质上和你们的神经系统是一样的，如果时间不流动了，这一切都会禁止甚至倒流，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但最终的结果是肯定，收缩到最后的那一刻，一切又归于初始，宇宙重新压缩回原先的那一个点，仿佛时间逆流了二百多亿年，又回到最初。”
“对于你们人类来说，这段时间很长很长，你们好几十代人都可以安然度过一生，什么也不用理会，把这一切都留给后世去解决，万一以后科技进步了，或者说不定问题自己就解决了，但对于我们来说，这段时间很短，仿佛就在每天，甚至没有轮到下一代，我们自己就将要面对它。”
“没有阻止它的办法了吗？”马克心中已经猜到半分，但真相展现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抑制的感觉到震撼，和孙坦一样他内心百感交集，还是寻找应对黄昏的出路。
“有，只有一个……”
“超凡飞升~”始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它的嗓音拖得很长，像是在吟唱一首神秘古老的曲子，马克的耳中响起了嗡嗡的回声和协唱，那是他身后的引力体生物发出的共鸣声。
“逃到更高纬度的空间里吗？”
“是的，这是我们唯一想到的办法，飞升者是我们见过的最高阶的文明，这么多年来我们都在追寻他们的道路，我们的科技……我们的思想……我们的社会构成都来源于他们，除此之外我们想不到别的方法。”始核的口中又透露出了一个信息，也就是说，当初的飞升者也不是一个独立的文明，而是由无数文明组合在一起构成的结合体。
和平才是宇宙的主旋律吗？马克怎么不相信这一点，竞争和威慑才是，只是联盟内的这些文明都被同一个威胁威慑住了，他们必须组成统一战线才能与之对抗，一旦黄昏的威胁解除了，恐怕第一场战争就要爆发在联盟内部了。
“好了，接下来我们该谈谈实处的问题了，我们可以交出地球内部的卵。”马克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除了灯塔的威慑，还需要一些有诱惑力的利益才能让对方妥协。
“我们双方之前起过一些冲突，你们只发来了一颗采集器，并且屏蔽信号无法进行交流，我们对彼此都存在很大的误解，现在我们面临的是同样一个艰难的处境，这个时候更多的矛盾和冲突只会拖慢我们的脚步，只有合作共存才是真正的出路。”马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的双腿在微微发抖，声音却坚定有力，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而人类的命运都寄托在他三言两语之中，他必须说服对方：“联盟之中也有碳基文明存在，我想我们并不是不能和平共处的，地球上的人民已经饱受苦难了，再将地球原路返回一定会造成二次伤亡，我们既然已经踏出来了，再返回太阳系也没有意义了，我们经过商议，决定留在天鹰座。”
“你们是打算加入联盟吗？要知道我们虽然有碳基生物成员，但他们都是靠自己的力量打破了光速限制，才获得加入联盟的资格的，每一个文明都有自己的长处，在联盟中能为抵御黄昏做出自己的贡献，而你们又能做什么呢？”始核还没有说话，他身后一个弗洛普人执政官就先开口了。
“我们现在还做不了什么，所以在加入联盟的初期还需要你们的协助和指导，人类文明是一个坚韧且具有潜力的文明，只要得到一些帮助，我们很就可以展现出自己的力量，我相信这一系列的事件也证明了我所说的话了。”马克据理力争，没有丝毫退让。
“我们可没有精力去扶持弱小的文明。说实话，你们的科技水平实在不值一提，如果不是这次出现了意外，你们根本没资格和我们进行对话，每年都有数不清的像你们这样的文明被送进拆解环里碎成粉末，能侥幸活下来你们就应该高兴了，居然还想从联盟手里得到科技，我看你是想多了。”另一个执政官语气冰冷的道。
“想必那些文明中，没有一个能做到我们做的事情。”马克回敬了一句，马上令对方哑口无言。
他们现在身处自己的领地之内，必然要表现得强势一些，态度必须强硬，这是谈判技巧，必须这样才能在谈判桌上拉扯到更多利益，然而飞升者飞船的威胁依然不容小觑，非要硬到底，情况可能会变得更加糟糕。不过，联盟方倒是还有一个有利线索，自大战之后，月球便打开屏蔽再也不和外界沟通了，看来是打算拖到谈判结束为止。
越是掩饰的东西，就越是欲盖弥彰，人类拼命在保护着某个弱点，而这个弱点就和飞船有关，只要找到这一点，人类将失去所有谈判筹码，不过，联盟现在不敢抱着侥幸的心里，一开始就是这样想才挑起了战争，结果被飞升者飞船一击逼停所有战舰。
“马克代表。”始核在这个关键时刻终于说话了。
“我们可以答应的条件，但多一个少一个卵对我们意义不大，就在我们说话的时间里，就有三颗新捕获来的行星被解体了，里面大部分的科技也是重复的，我们不在乎地球里的那颗卵。”始核话锋一转道：“我需要那艘飞船，将它交给联盟，我们可以考虑你的建议。”
第一百一十五章始核的礼物
听罢他的话，马克陷入了沉思之中，说里面对宇宙卵没有兴趣是不可能的，但和飞船比起来，他们自然要选择后者，卵他们已经打开过不下万个了，但飞升者遗留下的科技结晶可是仅此一台。
马克并不信任对方，一纸契约无异于废纸，能约束住对方的除了武力别无他法，交出月球飞船人类就等于待宰羔羊，联盟随时可以撕毁协议。
“我们的精力有限，联盟的势力范围很广，人口也很多，即使如此我们也要全力运转才能勉强阻挡黄昏的蔓延，前方的防线还能支撑五万年，到那时我们的重反物质会耗尽，如果没有达到超凡飞升，又没有得到新的阻挡黄昏的办法，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你应该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让我们抽出精力去扶持一个弱小文明，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始核是个拥有大智慧的生物，他永远不会一时冲动，也不会做出偏激的决定，他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永远站在对联盟最有利的那一边。
“谁能保证你们不会反悔呢？”马克不愿意信任对方，在几个月前他们的劫持行动导致十几亿地球人丧生，他们从来没有把人类的命当一回事，人类只有手握武器才能得到保障。
“那就看你怎么想了，我们可以等得起，但你们等不起了。”始核的话并没有错，地球上每时每刻都在出现伤亡，联盟已经排出了救援的人，也送去了一部分补给，但对于现在的地球来说杯水车薪，充其量只是一点装模作样的人道主义帮助而已，超远距离跳跃带来的副作用正在逐步凸显，地球环境将会愈发恶劣，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早已千疮百孔的生态系统即将崩溃，多米诺式的连锁崩塌将造成不可预见的后果。
或许对于始核人来说，一百万年后的黄昏近在眼前，但对于人类来说，此时连几个月也等不起了。
“那联盟那边给出的条件呢。”马克咬牙问道。
“你的目光很远，但可惜对于你的文明来说，黄昏是个太过遥远的话题，参与其中不切实际，即使联盟真的接纳你们，你们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如果单纯只是想要科技的话，我们可以给你们，当然，不是直接给你们，而是需要你们自己去挖掘。”始核慢慢说道：“你们想留下也可以，但不是作为联盟成员而是作为一个被保护对象，我们会给你们一部分技术，之后我们不干涉你们的发展，你们将得到读取‘卵’内科技的技术，等安定下来后，你们可以自己发掘地球内部的那颗‘卵’，这样对星球的破坏会比较小。”
“‘卵’在地心中，我们对地下的探索还远不到那个地步，不知道过多少年我们才能达到这种水平，而且，地球上面的人们生活还成问题，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恢复过来，更不要说远征地心了。”马克不得不感叹对方的老辣，以人类现在的水平，的确参与不了黄昏计划，就像始核之前说的那样，不如先顾好自己，静观其变，说不定联盟以后就会开发出抵御黄昏的办法。
他又拿出科技作为诱惑，的确，联盟的科技和人类相差太大，即使强行接受也是贪多嚼不烂，如果退而求其次反而更好，卵内记录无数文明的完整科技发展路线，人类可以从头到尾进行解读，更好的吸收其中的内容。虽然远不如联盟的技术，但人类也是受用无穷了，马克一开始的确有些心动，但迟疑了一下后他还是保持原先的坚持。
从地幔到地心的探索远不比星际旅行长，却比星际旅行要难，人类想要探索地心，难度远大于飞出太阳系，很显然现在他们并不具备这样的力量，始核给了马克一张空头支票。
“放心好了，我没有必要骗你们。地球现在滞留的运行轨道很不好，而且能源站的覆盖率太高，没有多少辐射泄露到外面，你们的星球很长时间内都还要依靠恒星能量供暖，联盟会先帮你们调整轨道，停靠到另外一颗形态稳定的恒星周围，接着会给他们提供最基本的物质援助，帮助你们在十年内恢复如初，你应该相信我们有这种实力。”始核严肃的保证道。
“这个协定也在我们交出飞船的基础上吗？”谈完报酬，接下来该谈价码了，马克相信他们有这个能力，但不相信他们会这么好心。
“那是自然，那种东西在你们手中起不到作用，只有交给我们才可能解开黄昏的危机。”
“那也只是对你们有好处，你们成功破解升维的秘密，离开这个维度了，我们也只能在这里干瞪眼等死，我们当然需要科技，但我们更需要的是一个未来，唯有攀上联盟这艘船我们才能安心。”马克摇头否决了对方的建议：“我还是维持原来的想法，我知道加入联盟会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为了希望，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还以为修尔在你们那边，你们会比较了解人类呢，了解我们就应该知道，我们是贪婪的种族，在利益面前我们只选最大的，而且死不松口。”马克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狡诈的光：“如果谈不拢，那就让战争继续吧。”他此时还不知道灯塔那边的情况，但不管飞船还有没有战斗力，至少敌人不知道，对于不知道的东西自然会存在畏惧，既然事已至此，马克也只能硬着头皮和他们杠到底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金属苍穹之下
秦毅的记忆中巨大的塑像总是和古老的东西挂钩，复活岛上的石像、希腊的阿波罗神像、爱琴海上的巨灯塔和海上巨像，只有处于迷茫和懵懂状态下的文明，才会花费大量的精力，寄情于这些不可知的神秘力量。现代人有能力修建更大的建筑，人们造出了千层大楼，并且两千层冲刺，但再也没有人会像几千年前那样，穷尽力量去修建自己力量所不及的奇迹工程了。
让他没想到是，他这辈子见到的最大的塑像，却是在戴森球厚厚的金属地层之下。
一个和修尔一样形态的巨大引力体生物造型漂浮在半空中，周围用不明的透明材料塑造出了它的触手，巨大的内核是用金属打造的，生铁一般的乌黑，宛如冰冷而寂静的虚空，秦毅认识它，虽然引力体生物都长得差不多，但在修尔反映的影片当中，只有始核是全身乌黑的，和所有的引力体生物都不一样。
这尊始核的塑像宛如一根不规则的巨柱，屹立在金属大地上，头顶是银白色的金属苍穹，这里是戴森球的内部，整个能源站就像是一颗由特殊金属构成的包菜，一层金属大地包裹着另一层，城市就在建立在它们之间，大地之间并不完全平行，而是保持着一些微妙的角度，它们交错折叠着，这是一种完美而充满未来感的美。
秦毅和其他科研人员一起被肉柱生物带着下到这里，和从战舰上下来时一样，他们乘坐者一台引力平台构成的“电梯”，这一次的路程是上次的好几倍，这个“电梯”可不是直上直下的，它在层层包裹的城市层中穿梭着，时而上下垂降，时而朝前方飞行，联盟内的碳基生物占比很少，所以城市之间是没有氧气的，引力设置得比地球上稍高一些，这是所有成员文明都能接受的值，少部分无法适应引力的种族只能借助特殊的工具了，就像秦毅他们现在一样。
由于没有氧气，他们需要依靠特殊的装置才能呼吸，并不需要氧气罐那样的大家伙，肉柱生物只发给了他们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让他们贴在口腔或者气管上，之后就可以正常呼吸了，肺部依然是空空的，就像在水下憋气一样。差别就是这样憋气多久都不会窒息，秦毅猜测这个薄片已经连接在他们的血管上了，代替肺功能，直接将大量的氧结合到他们体内的血红蛋白上。
不过这个东西这么小是怎么做到这么高的效率的呢？其次……它如何储备这么大量的氧气呢？秦毅一直想不出，他试着拆解一下这个东西内部的结构，不过它过于精细，光是用肉眼就能看到上面细密而复杂的结构，恐怕没有专业的仪器是没办法解析它的。
始核的塑像并不是唯一巨像，深入大地的这一路上秦毅见到了不少这样的参天雕塑，无一不是庞然大物，它们没有一尊是相似的，或者说，没有一尊是同一种族的，仔细想想他差不多就明白了，每一尊雕像都是一个联盟成员的伟大先驱者，这一百多尊屹立于金属苍穹下的巨像，象征着联盟的团结与荣光。
联盟的科技不是随便看一眼就能学到的，肉柱生物带着他们参观了食品供给中心、交通枢纽和城市折叠系统，没错这些纵横的金属大地并不是固定的，戴森球内部的恒星会不断的发生运动，戴森球也会不断调整自己状态，以便吸收更多的溢出能量，并且不被恒星的剧烈活动所损坏，包括这些笨重的巨像在内，这里的一切都是可以被移动的。
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受益匪浅，这些科研人员在此的所见所闻，足够让他们在之后的余生里研究一辈子了，或许要花上几十年才能消化完他们今天记录下来的内容，秦毅什么也没带，什么都不记，其他都在拼命拍照，奋笔疾书的时候，他空着手跟在肉柱生物身后，偶尔聊两句，偶尔看看“电梯”外的金属大地，望着宏伟而整齐的城市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之前秦毅拼命截取白色立方体漏出的科技，虽然成功了，但当时的努力放到现在却毫无价值，月球飞船的一声轰鸣让他的成果化为泡影，他们现在所看到的东西的确很有价值，但谁知道谈判最后的结果呢？万一马克从联盟那里要来了更多的好处，或者干脆得到了联盟的技术扶持，那他们拼命记下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好好看看，好好感受。
没有什么万一……马克一定是这样想的。秦毅和马克没有什么交集，但他了解马克这个人，从小行星事件，再到后来站上高台成为民众的救世主，如今又成为了谈判代表，马克这个人并不简单，他学历不高，但并不笨，相反他很有心计，战场上已经威慑住了对方，马克一定会狮子大开口胁迫对方的。
“我们要到了，这里是这次参观的最后一站了。”肉柱生物走下重力平台，它面前是一片空旷的广场，金属大地上画着一些标识一样的图案，看上去像是一个停机坪一样。
“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我们得先做些准备才行。”肉柱生物说着将一个个小包裹拿了出来，秦毅不知道它那扭动的触手堆下面能存多少东西，在分配了给了每一个人之后，它走到墙边拉下了一个操纵杆。
一阵剧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原本没有一条缝隙的地面居然打开了，不是像门一样朝两边打开，也不是呈螺旋状开启，而是由中间的一个圆点突然朝周围扩散开来，像是一滴黑墨水滴在了白纸上一样。
难以言喻的热浪随着地板的消失也涌了上来，高温几乎能瞬间让人的血液沸腾，皮肤蒸发，下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散发着可怕热量的赤色星球，强光翻涌着宛如一片火焰的海洋。
他们已经走到戴森球的最低端了，下面就是牢笼内的恒星。
第一百一十七章囚鸟
如果不是眼前的景象，秦毅可能早都忘了自己还在一颗恒星上面，戴森球是联盟最高科技的结晶，他们从无数的文明卵中找到了大量建造戴森球的方法，取其最精华的部分整合简化，最后才建造出这样一个完美的恒星囚笼。
高温并没有一瞬间将他们蒸发，肉柱生物发给他们的那个小包在一瞬间就展开了，变成了一个个圆球形的安全屏蔽场，它能够隔绝大量的热量和辐射，虽然待在里面还是热得令人窒息，但还不至于致命。
当脚下的地板消失，恒星出现的时候，每个人也都忘记了极度的炙热，死死的将目光放到这颗红色火球上，这是一颗已经衰老的恒星，但它的余热还将恩泽联盟数百万年。秦毅看到戴森球囚笼内部是一种特殊材料，它有些像是镜子，又像是硅太阳能板，乌黑的表面倒映出被困在在其中的恒星，能抵御住这样的极度高温，这种材料一定很不简单，只可惜他们只能参观，没办法带一些样本回去。
让秦毅没想到的是，戴森球的内部并不是完全安静的，有大量的飞行器穿梭其中，它们的材质和戴森球内壁完全一致，它们数量庞大，一架架秩序井然，行动快速，从炙热无比的焰浪上掠过。
“它们的功能是负责运送物资、辅助采集能量还有修复内壁，戴森球的技术已经很成熟 了，但偶尔还是会被恒星耀斑破坏。”肉柱生物像带队参观的老师一样向他们介绍着，它也抵御不了这里的高温，和秦毅它们一样也要靠屏蔽场才能扛得住，声音信号穿透一层层屏障，开始变得扭曲怪异起来。
“戴森球的能源利用率能达到多高？”秦毅开始问一些有重要意义的问题，到不是因为这些技术有价值，单纯只是因为他自己想知道而已：“它产生的能源够联盟使用多久？”
“百分之五十不到。”肉柱生物的话让人有些失望，原来即使技术高超到这样的地步，也无法完全利用恒星的能量，不过相比之下，地球的利用率仅仅不到亿分之一，已经可以想象着百分之五十是多可怕的能源量了。
“这样的能源站有五座，是联盟的主要能源来源，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反物质能源站、奇点能源站，都是些高新技术，但占比重最大的还是传统能源。”肉柱生物倒是很尽责，没有向他们隐瞒什么东西，即使这种资料不宜告诉外人，他也并不避讳：“你们之前使用的超强脉冲干扰造成了能源站的停用，联盟在这附近的星域爆发了一阵能源危机，直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我们很抱歉，但当时我们没有什么选择 。”秦毅说道。
“好了，不说这么多了，我们下去看看吧。”肉柱生物扭动了一下身体，接住小包上附带的推进器移动了下去。
推进器并没有喷射口一样的东西，只有两个尖锐的细角，它能根据使用者的动作自动调节出力大小和推进方向，秦毅检查了一下便跟着其他人一同下去了，从打开的地面走下去的时候，感觉像是浸入了深海中一样，只不过这里光亮异常，而且热气逼人。
比起上面立体城市那样的精致而富有科技感，能源站的中枢则朴素得多，一切事物都大而笨重，简单实用，包括那些飞来飞去的辅助机械，秦毅来到这里才明白了为什么联盟拥有更先进的能源技术，却依然依赖戴森球来供给能源，原因也是如此。
简单，实用。养护得当的话这座戴森球可以维持到恒星死去的那一天，这段期间恒星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大气磅礴的可怕能量，还有什么比这更便利的吗？
事实上，还有一点是秦毅不知道的，肉柱生物并没有和他们提及黄昏的真相，如今联盟采集到的大部分反物质还需要进行重聚变，再运送到黄昏边界储备起来，避免宇宙边界再一次骤缩。
“实在太令人震惊了。”一个研究能源领域的研究人员惊叹道，虽然早已知道这个设施是建立在恒星上的，但从外面观摩和进入内部亲眼看一看是两码事。
“我们什么时候也能造出这样的奇迹啊。”
“很快了。”肉柱生物说道：“你们不是已经掌控了飞升者的飞船了吗？这样的技术只是雕虫小技罢了。”
“呵呵……”一个研究人员苦笑了一声，正打算说什么，突然秦毅从背后拦住了他，微不可查的朝他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泄露任何关于月球内部的情报，对方没有那么好心，带我们来参观只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好趁机套出什么话来。秦毅心中警觉，对所有人都打了个眼色。这个道理很简单，稍微想想就能明白，所有人自然心照不宣的闭上了嘴，肉柱生物再套话他们也只是沉默或者答非所问，对方也没有任何办法。
先进如灯塔这样的超强科技ai，也不能强行读取人的思维，秦毅相信联盟肯定也没有这种技术，只要他们不说就不会有问题。
接下来的行程也没有太大的意外，肉柱生物呼唤了一台辅助采集器，它并不是为载人设计的不过还是勉强能让所有人坐上去，围绕着戴森球底层兜了一圈，联盟先进的能源采集技术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肉柱生物最后告诉它们，其实戴森球会让恒星更早衰亡，戴森球本身不光是采集恒星溢出的能量，还会破坏恒星自身的能量环境，搭建戴森球后恒星的寿命会减少接近一半，恒星内部的环境被打破后它内核的聚变探索速度都会加快，轻物质会在更快的时间内被转化为重物质，铁一类的物质无法再继续进行聚变，当这些重物质出现的时候，就证明恒星的寿命已经到尽头了，很快大量的重物质会导致内核坍塌，那便是恒星即将死亡的证明。
第一百一十八章和谈结果
此时的月球上的气氛和之前大不一样，比起劫持时期的愁云惨淡，如今可以说是歌舞升平了，飞船为月球人提供了最好的生存环境，人们不用为氧气和食物犯愁，飞船内的微小基础模块进入他们体内后直接提供了生命所需的能量，连日常活动中人们的精力都比往常更好了。
更加鼓舞士气的还是劫持事件的结束，地球方面接受了来自联盟的援助，灾情正在缓解，这一举动也正说明了联盟的态度，他们已经不想再与人类交恶了，急切的和谈并且还派遣战舰来接洽和谈代表，更说明了这一点，接下来前景光明无比，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已经被压抑太久了，接连而来的灾难的变动让人们身心俱疲，如今他们已经太渴望回归正常的生活了，一点点微小的胜利也足够让他们欢呼雀跃了，更何况现在如此大的转机。
马克和代表团已经离开一个星期了，他走之前下让飞船启动了屏蔽系统，月球完全断绝和外界的联系，虽然很大一部分人不知道他怎么做的理由，不过出于对马克的信任并没有人提出质疑，现在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归来。
他一定会带着好消息回来，他每一次出现伴随着好事，不是吗？马克第一次进入人们的视野是在影像当中，他在小行星撞击月球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及时联系了新生号阻止了灾难，第二次他站上高台，四处全球宣讲，给战乱中的月球带来和平，而这一次他发现了月球飞船，就此结束了劫持事件，并且将人类的历史超前推进了一大步。
说没有人痛恨他是不可能的，飞船启动也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和人员伤亡，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马克的形象依然高大伟岸，如今一系列的灾祸接近尾声，如今月球处在屏蔽之中，只等联盟那边的和谈结果了，除了祈求好运之外月球上的人们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明面上前途光明，但每拖一天，人们心中的担忧就又多一分，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没有了太阳，仿佛时间也跟着一起消失了，时钟上跃动的指针是这么虚假，变得没有任何意义，离开了太阳系，似乎一切都变了，人类积累了数千年的文明积淀和生活习惯正被缓缓打破，像是世纪变革之时那些落后的封建国家，在见证过坚船利炮的威力后便开始憎恶起自己曾经的愚昧，再也不想捡起那些东西，只想抛掉过去的一切大步朝前方迈进。
戴森球和联盟战舰带来的震撼又哪是坚船利炮能比拟的呢？
又这样等待了三天，月球上的沉寂终于被打破了，马克在全月球人惊喜的欢呼中归来了，他去的时候乘坐战舰离去，归来的时候只乘了一艘小船，马克没有让灯塔解除屏蔽，靠近屏蔽层后他便驾驶一艘小型逃生飞船降落了。
月球表面的温度还很低，马克身上有逃生仓中附带的特制防护服，可以应对这样的极寒，而其他人即使再激动也不能离开飞船基地出来迎接马克，待马克走进月球飞船中的时候欢呼的人群很快就围了上来。卫兵和护卫反应迅速的隔开了人群，即使如此兴奋的人们还是不断在询问着他谈判的进度，虽然很快马克就会公布结果，并且所有新闻媒体都会第一时间转播，但他们已经一颗都不想等了，他们太渴望胜利的降临了。
然而马克却一言不发，他低着头一步一步朝前方前进，一眼也没有看周围的人群，飞船内部一如既往的一片洁白，如此多的人在这里居住了几个月，这里的地板居然连一点污损都没有，马克的眼前有些恍惚，像是突然被这一片白亮晃了一下，得上了暂时的雪盲一样，可他心里知道真正的原因。
联盟防护服的面罩覆盖在他脸上，一层蓝色的半透明薄膜没有露出一点死角，只有上面的六边形纹路不时闪动一下，走过被卫兵隔出的这条道路，马克来到了月球**为他准备的住处，这里是用飞船原先的结构改造出来房间，地面还是月球飞船的极致白色，但至少人类世界风格的陈设让人有些归属感。
月球临时**的各个议员很快齐聚马克的房间 ，他们比正常人沉稳很多，这个时候也静不下来了，马克的表情更是让他们担忧，不等马克休息一下平复疲劳，他们就都找了上来。
“马克先生，你别再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结果到底如何了？”
“放心吧，我们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和所有民众都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不应该是个糟糕的结果吧……明明对方的态度都已经软化了。”
“把他们都召集过来。”马克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连防护服都没有脱，站起身来就往外面的会议室走去：“和我一起前往联盟世界的可疑人员们，他们现在应该也回来了，还有月球上所有能用到的科研力量，全部要到齐。”
马克言简意赅，接下来无论其他人问什么他都不再回答，他们也只好作罢，按照马克说的去办，的确，马克回来后不到两个小时，其他人也都回来了，乘坐一艘比他稍大一些的飞船，落地后迎来了和马克一样的待遇，热情人们几乎将他们瞬间吞没，这一次警卫也拦不住了， 可惜他们也不知道谈判的详情，得知马克在召集他们，科研人员们快速脱身赶去会议室。
**会议大厅是在一座星港的基础上改造的，大小足够容纳上万人，而此时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了，从异星归来的科研人员们刚过来的时候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其他人纷纷为他们让路让他们坐到前方，马克见人来起了，也不再嗦，站上台对着所有人说道。
“如果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研究出光速飞行，有可能实现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联盟的考核
听罢马克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没有说和谈的结果，反倒是突然抛出了一个难题，其实这也不算什么难题，随便找一个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答案一定否定的，只是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开口。
“为什么突然提这个问题呢？”
说话的人是孙坦，他在得知马克回来的消息后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身上还带了点伤，是之前在能源仓中弄的，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最短的时间内研究出光速飞行，有可能实现吗？”马克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不是以以前的水准，而是以现在的标准，我们要竭尽全力，不计一切代价的去实现这个目的。”
之前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没有这个实力，只是社会力量由于各种原因而分散开来了，在劫持事件发生以前，人类制造出的飞行器，能达到最远距离的还是旅行者一号，还是冷战时期阿波罗航空计划的产物，之后人类再也没有发射过这种航程的飞行器了，不是因为科技倒退了，而是因为没有利益驱使。
航天技术可以说是最烧钱的领域了，上万亿美元砸进去不见水花，想要在航天技术领域推进一小步，不知道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所以在冷战结束后，在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大力推进航天技术了，即使是有实力的大国也是在经济富裕的情况下缓步推进，所有人都知道航天科技是未来的敲门砖，但要叩开星旅之门，又谈何是一两代人可以完成的，除非真的疯了，否则没有人会耗尽国力去发展它。
而如今不一样了，人们已经亲眼见到了强大的系外文明，近距离接触到了他们的科技成果，科研人员进入到核心设施中亲眼见过他们的工业体系，接下来的发展可以少走许多弯路，在社会因素上，人们的凝聚力因为外来因素而大大提升，等地球恢复正常之后肯定要迎来几场大变革，政治力量会朝着集中而稳定的方向发展。
就像马克曾经说过的那样，人们把生存当做一种理所当然的权力太久了，现在该想起来了，生存是争取来的。
“是和谈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至少你应该先把结果告诉我们。”孙坦脸色带着一丝阴云，以他对马克的了解，他能看出结果可能不那么顺利……
“在保留这艘飞船的前提下，这已经是我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了。”马克长叹了一口气道：“首先，联盟承诺用最快的速度安置地球，回到太阳系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将在天鹰座找到一块新的家园，这一点是他们的补偿，算是他们捕获有生命居住的星球表示的一点歉意，接下来是战争协定，我们和联盟进入和平状态，之前战争中的损伤一笔勾销……这一点主要是针对他们的，月球飞船之前发出的脉冲阻断导致联盟那边有大量平民伤亡。”
“联盟所有的科技援助都需要我们以飞船为代价去交换，即使我们用战争作为威胁，他们依然不肯松口，虽然月球飞船是更高级文明的产物，但单凭它就想威胁到整个联盟……是不可能的事情，对方之所以愿意和我们和谈，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我们所在的位置。月球现在的位置正挡在戴森球和联盟交通要道之间，一旦爆发冲突对他们的损伤很大，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办法对付我们。”
“你确定不是他们的缓兵之计吗？”下方的坐席上有人提出了疑问，月球飞船的战斗力他们都有目共睹的，只是一道阻挡冲击就逼停了联盟的舰队，难道正面战场上真的打不过对方吗？
“把现代的一支重装部队送到中世纪，一定没有任何一个领主的军队能战胜它，用来攻城略地也一定是战无不胜的，但它有可能打败一个国家吗？几个国家的联盟呢？全世界都视它为威胁联合起来呢？”马克说完下面再也没有质疑的声音了，用地球上的角度来看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把视角放到全宇宙了。
一支现代化军队或许能天下无敌，但能占领多大的土地呢？面对完全不成比例的数量优势又能坚持多久呢？
亲眼见过之前联盟世界后马克才明白这一点，尤其是知道了黄昏的真相后，联盟的疆域横跨星宇，人类能观测到的范围内皆是联盟的控制范围，何其宽广，何其庞大，其体量完全不是人类可以应付的，即使有再强大的武器在手，之前他们所派出的那支部队不过是探探虚实而已，根本代表不了联盟的真正战斗力。摧毁了新生号的那种重反物质武器也是对方研制出来的，那仅仅是泄露到宇宙空间中的一缕罢了，被人类利用后居然能爆发出如此之强的威力，即使如此……修尔还是说了那一句……
这不是武器。
这句话如何能不让人胆寒呢？
如今联盟希望主动和解只不过不想造成更大的损失，毕竟他们现在就卡在咽喉要地上，这个戴森球停转一会，造成的后果都不是一两颗文明卵可以弥补的，可是一旦人类的要求太过分，超过了战争带来的后果，对方是不可能答应的。
双方都在利益趋近最大，损失趋近最小的那条红线上停留，那就是可以谈妥的价码，博弈论这一套即使放到外星人身上居然也还是适用的。
“地球安置结束之后，月球飞船依然要停靠这个位置，保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虽然进入和平状态了，但威慑不能放松。”
“联盟在科技方面卡得很死，但是我，争取到了最后一个机会。”马克说出了今天召集所有人到这里的原因：“只要我们能通过他们给出的考核，人类文明将加入泛星域联盟，得到等同于所有成员的待遇，他们将用最大的努力……帮助人类文明达到其他成员的平均科技水准。”
马克说完这番话，下面已经有人在咽口水了，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这无异于一阶登神的阶梯，如果真的成功，人类文明将一步登天，得到联盟那宛如天神般的科技体系，那可是数十亿年的技术积累和无数颗文明卵内孕育的璀璨结晶。
每个人都知道这很难，但这颗摘不到的苹果未免太过甜美了，让人只是想想就垂涎不已。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马克表情凝重双手撑着讲台的边缘呐喊道：“向前冲！朝着光速！”
第一百二十章一丝可能
联盟给出的条件有三条，第一条就是速度限制，他们对运行方法不做要求，但航天器必须可以达到光速的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速度，并且，可以稳定运行，至少能持续飞行四光年的距离，像炮弹一样发射一个东西出去是不可行的。第二条就是航天器必须能够载人，是一艘功能完善的虚空飞船，而不是一个只会加速的铁块。第三条……人类不得直接搬用飞升者飞船的部件，必须百分百由人类科技制造的航天器才能通过考核。
“我们有多少时间。”孙坦说话了，他或许是在场的人中，唯一一个认为这个计划可行的人，他和灯塔接触的时间最长，眼界也更开阔一些，达到光速领域或许很难，但未必完全没有可能，毕竟灯塔还在他们手里。
“一百年。”马克答道：“以太阳系的时间算。”其实这个时间是马克定下的，原本联盟给他的时间更加宽裕，不过马克选的时间另有深意。
人类是短命的生物，相对于那些动辄能活几万年，十几万年的生物来说，简直就是转瞬即逝，更不要说始核人那种怪物了，他们还能进行核心传承，理论上来说是永生不死的生物，对他们而言黄昏近在眼前，可人类不一样……
马克相信，即使是现在把黄昏的消息公布出来，也不会在人类世界掀起太大的风波，至少远比这一次的劫持事件影响要小得多，一百万年对于人类来说太久远了，没有人会担心这么遥远的事情，人类文明从诞生至今还不到万年，我们已经完成了许多在前人看来不可能完成的壮举了，谁知道以后也没有办法解决呢？
但如果缩短到一百年，两三代人之内就要面对的事情，这件事就和所有人都息息相关了。
“只能说很难，这其中要面对的困难是我们难以想象的，但不是没有可能。”孙坦的话一出便引起了轩然大波，场下议论声不绝于耳。
这下面聚集着各个领域的专家学者，其中有不少是航天和火箭动力学方面的专家，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学术界收到冲击最大的时期了，频繁与外文明的接触带来了大量新颖切具有颠覆性的学说，得到联盟科技的想法又何止马克一个人想过，这是月球上无数的学者都梦寐以求的，他们尽可能在短暂的接触中挖掘出更多的东西，不少人已经有了出色的成果。而不要说他们中有些人已经很有经验了，有的是秦毅手下工作过的，从那个时候起就在窃取联盟的技术了，还有些参与过孙坦主导的超距通讯计划。
虽然要实现光速飞行很困难，但是可行的设想他们倒是有许多，马克开了个头，他们便充满热情的谈论了起来。
马克希望看到的也是这样的场景，和谈的结果他也已经公布了，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了，会议的下半段直接变成了科技研讨会，马克让所有人把想法都记录下来，哪怕是灵感或者有些夸张的假想也好，大浪淘沙也总能筛选出几份可行的方案。
短短半天的时间他们就收集到了近万份方案，马克看了一眼占据了小半个会议室的文件夹就头大，于是让孙坦和几个飞船领域的专家组成了审核组，认真筛查里面的每一份方案，时间可以慢一些，但不能漏掉有价值的东西。
会议结束之后学究们的研讨并没有中断，会议大厅依然沸沸扬扬，的确，联盟给出的条件太过诱人，孙坦的那一番话更是鼓舞了士气，或许他们的设想要应用到实际领域还很困难，但有这艘飞船在手里，或许通过研究它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马克先离开了会议室，孙坦则跟在他身后出来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们经常这样聊天，学校里有一个只要他们俩会去的小仓库，每当有烦恼或者想偷懒的时候他们就会跑去那里，来到月球后他们没有小仓库了，于是经常跑去一家小酒馆，那是一家很小很冷清又很脏乱的店，但他们在那里留下了很美好的记忆，酒馆里的谈话没有学生时代那般有朝气了，大多都是自己很累，对对方说自己很累，对方也说自己很累，接着就是喝酒和回忆往事，就这样马克渡过了自己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从一个没志气又没毅力，浑身学生气的软蛋，成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身上刻满了来自月球的印记……坚韧、乐观和冷静。
如今他们又相聚了，没有了学校，也没有酒馆，手边甚至没有一杯酒，但依然相谈甚欢。
聊了一会之后孙坦面露难色的想马克说了灯塔的情况，或许不就之后，人类就再也依仗不了它了，联盟不知道会不会出尔反尔。
马克到没有太过惊讶，脸色看上去很平淡，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一样。
“我已经知道了。”马克苦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代表团那边说漏嘴了，还是月球这边的屏障被渗透了，总之联盟那边已经知道了灯塔的情况，也知道了……并不是人类在操控这艘飞船。”
“什么怎么会这样……”孙坦微微有些震惊，随即便猜到了原因：“我知道为什么了……灯塔曾经有一段时间，松懈了对外界的防御。”
第一百二十一章新家园
接着孙坦把在能源仓内遇到的事情和马克讲了一遍，从能源卵到小型宇宙文明的反抗，一定是他们奋起反抗，突破界限的那一瞬间，灯塔调动了大量的运算能力来应对突发事件，所以放松了外面的屏蔽屏障，让联盟的眼线渗透了进来。
这个故事很不平凡，非常具有感染力，一个牢笼中的种族，宛如囚鸟般的悲惨命运，历经无数岁月的潜藏和堵上一切的反抗，这是一曲何其壮烈的史诗，马克也听完后也震撼得久久不能平复。
“说实话，我不知道是该感到庆幸，还是该为他们难过。”马克说道。
“我的心情和你一样。”孙坦也有一样的感慨，值得庆幸的是它们没有突破成功，否则月球现在早就被毁了，扩散开的坍缩宇宙膜就像纸上破开的大洞一样，甚至远处的联盟世界都要受到波及。
“不过……居然还有其他的卵存在……”马克突然想到了什么道：“说实话，我原本是寄希望于地球内部的那颗卵的，虽然联盟没有给予我们技术支持，但你想想，始核人刚逃离自己的星球时，他们的飞船是很元素的辐射帆动力，我们也能造得出来，即使引爆了自己的母星，他们获得如此巨大的能量也不过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二十，还建立在他们是引力生物的优势前提上。”
“你是说那个时候的联盟……并没有比我们先进多少？”
“对，一定比我们先进，但并不是无法逾越的距离，他们在那之后就发现了卵，并且花费了一段时间来破解它。”马克说到这里不禁有些激动：“他们可以破解文明卵的秘密，我们也可以的，至少一百年内一定可以做到！”
“能源卵是用不上的，我问过灯塔了，能源卵和其他的卵不一样，里面只有采集装置，没有记录文明发展的储存器，否则我们就能找到那个小宇宙文明突破界限的方法了，他们的科技在某些方面，要比泛星域联盟还先进，不过对于黄昏，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孙坦说道。
“你对黄昏怎么看呢？”马克问道：“如果我们真的能达成联盟的条件，接下来我们要头疼事情估计就是黄昏了，有了强大科技的帮助，人类的寿命可以延长很多，那个时候……黄昏就离我们不再那么遥远了。”
“说实话吧……我没啥紧迫感。”孙坦说着自己都笑了出来：“我理解你的用心，但是我怎么也着急不起来，一百万年，听着像是不切实际的寓言故事。”
对话在两个人的笑声中结束了，马克这段时间承受太大了压力，把一切都说出来感觉心中舒畅无比，仿佛整个人都变轻了，一闭上眼睛，就要飘起来了，等他聊累了，正的闭上眼睛的时候，他没有飘起来，而是靠着墙壁慢慢滑到地板上，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孙坦没有叫醒他，伸手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了马克身上，他这段时间真是累坏了，承受着心理压力和旅途劳顿的双重打击，回来之后连坐都没有坐一会，连忙就召集了今天的会议，他面对了多大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该好好休息一会了。
…… ……
联盟的承诺并没有落空，马克回来后的第二天援助地球的舰队便出发了，在科技领域联盟可以说是一毛不拔，但其他方面倒是十分大方，毕竟他们不愁能源，也不愁物质，人类所需要的这些基础物质要多少有多少。
两台采集器从赤道两端靠近挟住了地球，和劫持事件中用的是同一型号，只不过这一次它们已经不再使用白色立方体进行遮掩了，而人类也不那么惧怕它了。
到达新恒星还需要一段时间，联盟则已经先开始恢复地球的气候了，联盟的飞船在全球各个位置投下了大量行星环境改造仪，说是仪器，但这些金属装置一个个都有一座大山一样高，从飞船上投下，下部深深扎厚厚的冰山之中，溅起千层壮观无比的冰棱巨浪，从大气层外往下俯瞰都能看到一个个细小的圆环，那是大洋被凝结后再一次开始融化的迹象。
数万台行星环境改造仪全功率运转，大地上厚厚的积雪开始快速消融，没过多久便汇聚成河在纵横交错着流动起来，大海也开始融化，远离恒星带来的绝对低温让海洋几乎完全冻结，无数个世纪以来每当冰川期来历，都是海洋为地球生命保留了一丝生机。
厚重的冰壳可以阻止下方的水继续冻结，从而让深海中的生命得以存活，然而这一次海洋也自身难保了，连最深处的海水都被冻结在了海底岩层上，无数怪异丑陋的深海生物冻在了坚冰之中，看上去仿佛一场诡异绝伦的标本展出。
地下城内的人民得到了最好的安置，原本地下的食物和能源补给已经捉襟见肘了，用不了几个月严寒就会深入地下，将所有避难所都化作冰库，这个时候得到联盟的救助的确是雪中送炭，地球的环境也快速回暖，深埋在地下的种子开始复苏，还没等靠近安家的恒星，就已经有一部分植物趁着暖流快速复苏了，它们伸展着自己柔软而坚韧的身躯，甚至有一部分植物还在这样的夜里绽放出了花朵，为重生和新家园献上最诚挚的庆贺。
几个月后地面上就已经可以正常活动了，被囚禁在狭窄避难所内的人们纷纷走上地面，心中带着不安与兴奋，小心翼翼的舒展着身心，日复一日的等待着天边那一抹光明升上地平线的时刻。
这颗星球，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