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在那遥远地方
在尼普他们走后，小阿莱克修斯也不在装模作样的操作电脑了，早在刚才他就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偌大的地下基地内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得连任何一点轻微的声音都能听得见，耳边隐约能听到电脑运作的嗡嗡声，电流声，耳鸣般的噼啪作响，还有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八眼蜘蛛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整个人倾斜了四十五度，用两只脚搭在桌面上保持着平衡，嘴里悠哉悠哉的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突然他机警的扭过头，看着实验室角落中的一处阴影，耳朵仔细捕捉着空气中的每一点震荡，像是细细的品味着一瓶美酒，他从事特务工作很长时间了，这种习惯几乎成了他的一种本能。
“出来吧，别躲了，我早就发现你了。”八眼蜘蛛威胁道，其实他是刚刚才隐约发觉的，只不过这种时候得先威吓一下对方。
阴影中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可八眼蜘蛛刚刚明明捕捉到了心跳声，两个心跳，这个安静的空间内，除了他以外还有另一颗心脏，另一个人……
“出来，我说最后一次，不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都请站出来我们好好谈谈，这样躲在暗处我们都无法信任对方，不是吗？”八眼蜘蛛把手探进了大衣里，想象着自己正要掏枪，后背和腿部也紧绷了起来。
事实上他并没有枪，尼普和阿亮一人拿走了一把，他现在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防身的武器，尼普他们也是认为他待在这个地方很安全，毕竟方圆百里内都没有人了，混乱一爆发所有人都在往城中心区聚集，谁还会待在工业区呢？没想到这个地下设施里居然还躲着人。
“别……别开枪，我出来。”
那是个女性的声音，躲在阴影里人慢慢挪动身体，走到了灯光下，她很瘦小，甚至可以说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个子不高，骨架也很小，留着一头中长发，戴着一副眼镜，身上穿着设施内的白色研究员大衣，看到这衣服，八眼蜘蛛才反应过来在，自己才是闯入者，这个倒霉的家伙不正常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被转移走，还被滞留在这里。
她太瘦了，这是八眼蜘蛛的第一印象，他并不是一个强壮的男人，但他敢打包票自己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拎起来，这个女孩看上去像是一个楚楚可怜的玩偶，轻巧得可以任人摆布。
“你为什么躲在那里？”
“我……我被落下了，所有人都走了，我还在分析室工作，没有人叫我，一直到大地震发生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我出来的时候大门已经锁了，我一直喊，一直喊也没有人理我。”女孩一只手揽着自己的另一只胳膊，肩膀内缩，像是某只受惊吓的小动物一样。
“你在这里工作？”八眼蜘蛛吃了一惊，他原以为她是某个工作人员的女儿，她看上去像是个高中生，那双惊恐的眼睛里甚至还流露出一点稚嫩的目光。
“是，我是这里的研究员，不过我不是核心区委派过来的，我是中间环的居民，一开始我在大学实验室工作，后来他们说有特殊任务需要我，我就被带到这里来了，我在这里待了两个月了，他们说要保密，项目没有完成就不能提前让我出去……现在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很害怕，我出不去，只能一直躲在这里。”女孩支支吾吾的把话说完了，她的声音很小，要不是这里过于安静，八眼蜘蛛一定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你躲起来干嘛？”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又很害怕……我本来想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从大门离开的。”
“别出去了。”八眼蜘蛛说着转过身继续操作起电脑来。
“为什么？我还要回家呢……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去了。”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遭到攻击了，核心区脱离逃生，中间环和外环都被抛弃了，我们现在只能等死了。”八眼蜘蛛没有解释太多，她能在这里工作就证明她是个聪明人，而且是比普通人都聪明的聪明人。
果然，女孩很快就明白了这一切，加上她刚刚隐约偷听了他们的一些对话，自己再加上现象猜一猜就**不离十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接收到这个信号的？”
八眼蜘蛛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弄清了这个设施存在的意义，刚刚开启机器的时候，他就用特殊手段打开了里面的加密资料，为了方便监视星耀城内的大小势力，搞清楚他们有没有在背后耍手段，情报局手里有着一套特殊的侵入工具，每一台设备在出厂的时候都会留有后门，以防它被反**势力所利用，即使在这台超级计算机也不例外。
这里面藏着的，这个神秘的地下设施所研究的，正是他寻找了很久的答案，也是尼普最渴望知道的答案。
地球的下落，离开太阳系后人类文明的下落。
八眼蜘蛛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封杀一切有关地球的信息，他销毁数据，搜查旧物，迫害和杀死所有知情者，尼普他们发现的那一处地下迷牢，他手中有十几处，他为了抹去地球的痕迹，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可以想象。
然而，他本人却是最狂热的求知者之一。
看守秘密的守幕人，往往是最渴望知道秘密的人，在刚接手这份工作的时候，八眼蜘蛛就对这一切深深着迷，那被封锁着的禁忌秘密，那场惊天的星球大劫案，来自地球的宏伟史诗和璀璨文化……以及，这一切最后的结局。他对这一切心驰神往，他备份了所有被自己销毁的资料，他才是最大的地球通，他才是最应该被情报局绞死的人。
原本小阿莱克修斯打算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回到自己的秘密住所中，一边品味美酒一边欣赏自己收集来的所有禁忌秘密，然而他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居然来到了离真相最近的地方。
第一百九十九章最后的呼唤
八眼蜘蛛手中的情报网无比密集，就像人们给他取的绰号一眼，他的眼睛遍布各地，可即使他有一千只眼睛，如此巨大的星耀城内，总有他看不到的地方，总有他得不到的消息，这里秘密研究所就是其中一个。
很明显它是核心区手握大权的权贵秘密建设的，出于什么目的他不知道，或许一开始只是秘密做一些其他方向的研究，不过他们却无心中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人类文明还存在着。
不是遗留在太阳系内的这一支活在太空城里的文明，而是半个多世纪前离开了这里的那一批人，他们还活着！而且地球也还在！
八眼蜘蛛从研究所的资料中找出了一段调查报告，里面记载了他们接收和解析出来的一份数据，很明显，那是来自人类文明的通讯信号，被接收到的数据破损无比，只能被解码出几个完整的单词和数据段，不过这就足够了，足以证明他们还存在着，只是他们活在很遥远的星空之中，那一定很远……很远……
“你破解了我们的数据库？”穿着研究大衣的女孩捂着嘴惊叫道，这简直不可思议，这个人进来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怎么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侵入成功呢……
“你不认识我吗？你仔细看就有答案了。”八眼蜘蛛挑了挑眉和女孩目光相撞，他本想吓她一跳，谁知那女孩根本没认出他了，看了许久只是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让小阿莱克修斯有些失望，他只好自报身份，结果女孩却更加疑惑了，说既然你是个特务间谍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你了，特务不应该都是神秘兮兮，没有人见过他才对吗？
“哈哈哈。”小阿莱克修斯笑了，答道：“首先我不是间谍，我只为核心区高层工作，星耀城内也没有需要间谍的地方，其次，有时候所有人都认识的特务，才是最厉害的特务。”
女孩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模模糊糊点了点头，她告诉八眼蜘蛛，据她所知第一次接收到这种信号是在五年前，当时他们探测到了一阵异样的脉冲波动，虽然很微弱但在自然界中从来没有检测到过类似的波频，他们寻着源头观测过去，发现了一个和地球非常相像的星球。
他们并不知道，那股奇怪的脉冲正是人类的武器引发的，那是二十年前的五大区战争中引燃了火月的超级爆炸散发出的波动，这件事很快引起了核心区高层的注意，就像阿莱克修斯当年担心地球不会离开太阳系一样，如今他们最担心的就是那些人会不会回来，他们当年击毁了新生号舰队，在地球遭受危难的时候落井下石，这等同于宣战了，这笔账至今还没有清算呢。
之后，这个地下研究设施持续不断的对那个神秘星系进行侦测，截获了多段通讯片段，经过研究他们才确认了这些片段来源于人类文明，更令人惊讶的发现是，他们观测到的那颗星球并非和地球相似，而是它就是地球，只不过是板块发现了一些偏移而已。
“奈乐，你觉得他们的科技会比我们发达吗？”八眼蜘蛛啃了一口实验室的配给面包问道，奈乐是那个小姑娘的名字，叫她小姑娘其实有点奇怪，她的年纪其实比八眼蜘蛛还大一点，只不过她这个身材摆在这里，别人没办法把她看得很成熟。
“我觉得要比我们发达得多，如果是我们，我是指星耀城……遭受了那样的灾难，肯定没办法活下来，可他们不仅活下来了，还发展出了庞大的舰队，我们捕获到了很多微小的脉冲波动，那是巨大的星舰脉冲推进器的痕迹，光是这一点他们就领先了我们几个世纪了。”奈乐双手捧着面包小口小口的啃着，两人聊了许久突然感觉到饿了，她便去热了几个面包过来，这东西味道不可恭维，不过很管饱倒是真的，对于奈乐来说这个味道已经很不错了，她吃过不少苦的，她现在这个身材也有当年营养不良，很长时间吃不上饭的原因。
她是在中间环底层生活过的人，即使在这个时代，还是有不少人吃不上饭的，她一直认为努力可以改变这一切，让所有人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即使来到了这里，她最后还是被那些核心区的人抛弃了，在撤退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个人来提醒她。
“真是一场荒唐的大梦啊。”八眼蜘蛛苦笑着摘下了自己标志性的眼镜，眼前模糊的世界变得迷幻了起来，像是无数的像素点在迷雾中跳动着，他苦笑道：“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只求能好好活下来而已，没想到还没有他们混得好，而且，我们现在眼看也活不下去了，最多三天，我们都会死，星环的崩坏已经无法控制了。”
“既然知道这一点，你为什么还让那两个人去找核弹呢？你明明都已经放弃了。”
“那两个蠢货想在挣扎中死去，想再努力一把，我就满足他们，仅此而已，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奈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看那台大型计算机，她在接触了这一切之后，又何尝不对那远方的世界心驰神往呢，她不知多少次梦到地球，它像射电望远镜观测到的一样蔚蓝，巨大的彩虹横贯天际，而她在这样的天地间自由飞翔，她多希望有一天可以接触到它，触碰到它蔚蓝的海水。
“我想和他们对话，我想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们，之前和他们联络一直是被禁止的，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奈乐咬着嘴唇，她没有多少血色的薄薄下唇被咬得要渗出血来。
“他们？”
“他们。”奈乐伸出手指向上方，不是天花板，也不是上面的星环，她指向那个隔绝在星海另一端的人类世界。
“别傻了，他们距离我们有三十六光年，即使收到信号，即使愿意来营救我们，他们也不可能赶到的。”
“不需要他们来救我们，我只是……想发出声音，想让他们听到，这是我最后的呼唤，或许你会觉得我幼稚……可那是我心中的希望之地。”
奈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下一秒她的手突然被攥住了，一双有力的大手捏着她柔软的手掌，八眼蜘蛛突然想感叹两声，她的手如此娇小，这样轻轻一握就能握在手里，女孩有些惊恐的看着他，而八眼蜘蛛却并没有阻止她，开口道：“我和你一起，这是我们最后的呼唤。”
第二百章八眼蜘蛛的密室
一个晴朗的日子阿瓜菲亚小镇上来了一个陌生的骑手~四周的人们都停止了交谈一言不发~没有人敢去找他的麻烦，没有人敢动一动嘴唇~因为那个陌生人的臀部上挂着一支大手枪~他的臀部上挂着一支大手枪~当他策马入镇时还是早晨~他从南面骑过来，仔细的环视四周~人小声的交谈着：“那肯定是个逃命的坏蛋”~“他肯定会用那支挂在臀部的大手枪在这里大闹一番”~那支挂在臀部的大手枪~
车载播放器传出曲调粗狂的西部小调，给尼普的行程增添了一丝狂野的颜色，他把着方向盘，全神贯注的开着车，引力已经开始逐渐变弱了，失去核心后大环正在缓缓停转，汽车变得更轻，速度上限也变得更快，宽阔的道路上没有其他人，尼普的油门踩到了底，车子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急速废弛着，狂风将车内两人的头发直直的扯向后方。尼普感觉自己正狂奔在一望无际的西部荒原当中，什么是西部？什么又是荒原？他其实都没有亲眼见过，他自在那些已经泛黄了的古老书籍上读到过，星耀城里没有土地，更没有草，也就没有草原。
那一定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吧，尼普想着，那是一望无际的草的海洋，每到秋天的时候就会变成漂亮的金黄色，拂过草原的炙热大风就像画笔，一笔从草原的一段刷到另一端，将大地都涂上璀璨的金黄色。
尼普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不过没过多久，他就踩刹车将车子停下了，他眼前金灿灿的草海也随之消失，撞入眼帘的又是星耀城标志性的金属色，只不过今天的颜色和往常不同，似乎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罩子，那就是一层浮尘，由于重力正在变小，各种杂物和浮尘开始往上飘，这些东西黏着在建筑物的外层，给金属色的森林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们到了，下车吧。”尼普拍了拍后座，阿亮被刚刚的高速甩得有些不舒服，脸色铁青，下车之后还干呕了一阵。
“咳咳……那家伙还能联系得上吗？他没告诉我们该怎么进去。”阿亮抹了抹嘴。
“得试试。”尼普拿出八眼蜘蛛给他的通讯器戴上。
他们此时已经来到目的地的第二站了，这里就是八眼蜘蛛说的藏匿核弹头的地方，他们之前已经去了主信号塔，好在那里并没有遭受多大的破坏，尼普很快就将它重启了，速度比自己预想的要快得多，所以他快马加鞭的火速赶到了第二个地点，八眼蜘蛛现在应该已经用拿台计算机算出爆破点的位置和数量了，他马上和对方取得联系，希望得到下一步的指示。
通讯器闪烁了一会，没有人接听，响了大概五声之后信号才接通了，那边传来了八眼蜘蛛的声音。
“怎么样？你们到信号塔了吗？”
“信号塔已经搞定了，我们到核弹存放点了，我们该怎么进去？”尼普说道。
“挺快的嘛，你们应该看到三栋特别高的建筑了吧？那是罗氏军工的大楼，你们走进中间那栋，我告诉你们密码……”
接下来在八眼蜘蛛的通讯引导下，尼普和阿亮成功进入了高层大厦内部，像这样的大型建筑，他从来只是在远处观望过，从来没有真正进入到内部，这还是他第一次。
八眼蜘蛛很熟悉这里面的地形，将路线很清晰的讲给了尼普他们听，不过尼普第一次进到这样大型的建筑当中，有些晕头转向，找了很久才找到正确的道路，这栋建筑下方有一个隐藏的空间，不知道八眼蜘蛛是怎么得到情报的，输入他给出的密码后大门很快就开启了。
这里和尼普所想象的不一样，他原以为存放核弹的地方会戒备森严，空气中都弥漫着金属的冰冷气息，可八眼蜘蛛带他们来的这个地方却并不是这样，这里更像是某个富豪的地下宅邸，空间的确是很大，不过并没有可以存放大型武器的库房。
映入眼帘的是奢华至极的华丽装修和各种大大小小的保险柜，尼普刚想要问些什么，八眼蜘蛛就通过通讯器给他发来了一串序列码，有些是六位数，有些是八位甚至有更多的，每一组号码前面都附带着一个编码，尼普猜测这些应该就是对应的保险柜密码，果然，他尝试着往一个对应号码的保险柜上输入了八眼蜘蛛给的密码，门一下就开了，里面是一堆旧书。
不同尼普之前捡到的那些，保险柜内的书籍质量很好，应该是经过细心的修复，里面还有不少价值不菲的典藏孤本，尼普又打开了另一个保险柜，里面是几幅古老的油画，再开一个，居然是一瓶酒……这个地方显然不是什么存放核弹头的秘密库房，八眼蜘蛛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你在干什么？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嘛？”尼普怒气冲冲的接通了通讯质问对方。
八眼蜘蛛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样，语气十分平淡的道：“你打开那些保险箱了吗？”
“这是哪？这里没有你说的东西。”
“这不都是你想要的东西吗？关于地球和历史的一切，找遍整个星耀城也找不到第二份这样完整的资料了，这里是一个禁忌的藏书馆，是我的秘密小屋，除了我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现在加上你们就是三个人了，很荣幸有人来做客，可惜我不能招待你们了。”
“核弹呢？”尼普当然想要这些东西，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命都要没了，知道再多又有什么用。
“没有核弹，我骗你们的。”八眼蜘蛛坦白道：“你已经打开那个装着酒的柜子了吗？那是一瓶来自地球的酒，整个星耀城只有这一瓶了，我没有机会喝了，你替我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尼普抱着头情绪崩溃的喊道。
“给你们，最后一点慰藉吧，醒醒吧，我们拯救不了外环，也拯救不了自己，一切都结束了，好歹，你还实现了自己最后一个愿望，这样不好吗？”
第二百零一章传向远方
地下秘密设施内，八眼蜘蛛挂断了通讯，他之前和尼普说的计划是不可能实现的，他自己心里清楚，为了再核实一次，他刚刚对奈乐说了自己的设想，得到的答复依然是否定的。
最大的原因不光是他们没有推动调整星环的手段，还有内环和中间环如今的偏移率，两层大环之间的偏转角度太大，已经不可能再调整回来了，想要把两层环重新对接起来难如登天，现在外界因为各种灾难已经乱成一团了，引力还在继续暴跌，很快破坏力更强的灾难将接踵而至，要冲破这重重阻碍，继续完成修复工作，成功的可能性是零。
“通讯准备怎么样了？”小阿莱克修斯揉了揉眼睛，摘掉眼镜后他看东西有些不清楚，眼前女孩的面容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随时可以发送了，这是时隔这么多年，这是我们再一次和同族对话，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奈乐问道。
“你要给我录像吗？”
“应该是没问题的，我使用的不是传统通讯方式，可以承载的信息量很大，我附带了星耀城的历史和科技成果，上面还有很大的空间，你还可以对他们说一些话。”
“你自己不说吗？”
“我就算了，我一直很讨厌镜头，不过我放我的语音进去，是我在这里工作留下的实验记录，他们的科技很发达，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他们有没有用，不过算是一个安慰吧，我们还能以某种方式活着他们的记忆里，不发出去的话，我们就这样静静的消失了，在宇宙里没有留下任何声音。”奈乐脸上浮现出一抹悲伤，她想：比起被打败，被遗忘或许才是一个文明最悲惨的结局吧，在我们生活的这片广袤的宇宙空间中，千百亿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文明兴起又死去，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即使留下了一点点存在的证据，也在时间的长河中静静的被磨灭殆尽。
“或许我们应该提醒他们，免得他们也步入我们的后尘。”八眼蜘蛛说道。
“可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袭击者究竟是谁……”
“或许我们知道。”八眼蜘蛛的手在超级电脑上飞快的敲打起来，调出了一份数据资料：“核心区内部网络里的，在核心区和外环断开之前，就已经有人发现太阳系里存在异常了，你看这个，这是核心区一个天文观测站的学者发送的报告，不过好像并没有引起重视。”
“我的天呐，这是什么？”奈乐掩着嘴惊讶道。
屏幕上悬浮着一枚血红色的璀璨晶体，背景是浩淼的宇宙虚空，视野里还能看到木星的一角，这枚晶体看上去很精致，羽毛一般散开的晶体片包裹着它，像是一个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然而旁边标注的参数证明它的长度和星耀城的纵深差不多，这是一枚突然发现在太阳系中的巨无霸水晶。这份资料正是虎克博士和他的团队上报的那份，并没有引起核心区高层的注意，反倒是被八眼蜘蛛注意到了，里面还附带了他们观测到的晶体弹头，他们推测就是这个巨型水晶体发动了针对星耀城的攻击，这份报告是他们发出的第一份，在亲眼观测到晶体击毁了一个太空站之后，虎克博士他们又发了几份紧急报告，不过那个时候核心区已经分离了，双方的信号遭到屏蔽，所以八眼蜘蛛这里也弄不到。
单纯凭着这一份资料，其实就已经可以猜得**不离十了，奈乐仔细端详一番后也点了点头，将数据导入了她要发送的信息里。
此时的地球还位于天鹰星云内，距离星耀城有三十六光年，即使他们以光速进行通讯，也需要三十六年之后才能送达，好在他们手中还掌握着更高端的通讯技术。
量子超距通讯。
没错，就是在地球遭到接触初期，孙坦提出的威慑计划中使用的通讯技术，而星耀城之所以掌握着如此高超的通讯技术，也不是巧合，这份技术是他们从废墟中捡来的，核心区一直对其进行秘密研究，而所谓的废墟……正是被他们摧毁的新生号舰队，被星耀城使用奇点打击武器摧毁之后，舰队的大量残骸漂浮在宇宙空间中，在地球消失后，星耀城发起了打捞队，回收了大量可用的物资，毕竟要在太空中长期生存，这些东西多多益善。
没想到其中就有新生号的研究数据库，里面存储的内容，正是孙坦发送给舰队的差距通讯计划，里面有不少已经被解析的技术难关，那是孙坦提供模仿飞升者飞船内的警告信号研究出来的，当时新生号的研究团队只差一步就可以完成超距通讯了，就在这个紧要关头遭到了突然袭击。星耀城回收了这份数据后，加紧研究破译，虽然数据库已经破损，有不少损坏的地方，但经过两代人的研究和修复，还是成功完成了这项技术。
奈乐所在的地下研究设施，恰巧也在辅助进行这项研究，整个星耀城内，这座设施是为数不多可以使用超距通讯的。
“你有把握吗？这还是第一次向外面喊话吧？”八眼蜘蛛看她摆弄着超距通讯所用的光子纠缠装置。
“应该没有问题，就算不成功，大不了用多种方法都试一次，成不成功又怎么样呢……我们也等不到他们的回信了。”奈乐苦笑着回答道，这台设备比孙坦第一次研发出的简易超级通讯装置大了不少，奈乐和小阿莱克修斯两人借助大型机械才完成了搭建。
“我改变主意了。”信号发送之际，八眼蜘蛛突然说道：“我还是要说几句，你来录吧。”
“好。”奈乐拿起手边的多功能终端，将上面的摄像头对准了面前的男人。
小阿莱克修斯看着女孩手中的镜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做过不少演讲，大部分都是在学生时期，他很聪明，也有很强的表演天赋，所以他很擅长做演讲，他总是可以流畅无比的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可现在，他望着镜头却呆住了，想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第二百零二章希望和寄托
说实话，他甚至不确定那些远在宇宙另一端的同胞还用不用原来的语言，或许他们已经创造出了新的语言，甚至随着技术的发展，他们已经发展出了更高效的交流方式，可无论怎样，他还是要说……奈乐刚刚说的没错，他们永远也等不到回信的，这份送完远方的信，说是留给未来，不如说是慰藉现在，在被未知的灾难毁灭之前，在这片视地球为禁忌的土地之上，时隔多年，越过人为隔断的断层，再一次有人伸出手，触摸我们的过去，再一次，将这一切连接起来。
“这里是太阳系木星六号卫星太空城，人类所建造的最古老，也是最巨大的外空间建筑，至少，在我所知的范围内，或许你们已经可以建造更大的太空城，甚至建立起星际舰队了，我们不了解你们的科技，但从观测的结果来看，你们创造了不小的神迹，恭喜你们，我远在宇宙彼端的同胞们，我漂泊流浪的多年的同胞们。
我想，宇宙中或许真的有着冥冥中的安排吧，多年前，在那场灾难中……拼尽全力活下来的你们，比苟全性命在一隅的我们变得更加强大了，这是你们应得的，这是所有不屈服命运的挑战者应得的，我很想知道你们都经历了什么，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一定是……一场让人难以置信的奇幻史诗吧，你们能有今天的成就，一定是经历了很多奇妙的经历，可惜，我们没有机会听到了，我们很快将要毁于一场灾难之中。
我们遭到了一场来由不明的攻击，这是我们第一次正面应对外文明的打击，说是战争，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杀，我们的城市遭到破坏，我们的人民无辜惨死，大部分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已经将袭击者的信息附带发送给了你们，希望你们能够引起注意，它们拥有很强的机动性，在我们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就进入了太阳系，它们的攻击手段和运行机制还是一个迷，但可以确定的是它们拥有智能，并且有着一击摧毁一个空间站的超强火力。
你们如今距离太阳系三十六光年，我们之间隔绝着太远太远的距离，我们的**在当年背叛了地球之后就拼命封锁关于地球的信息，我是少数知道你们存在的知情人之一，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我们之间并没有区别，即使隔绝再远的距离，即使这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即使我们之间有再多的猜忌和误解，也改变不了我们是同胞的事实。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们收到这条讯息之后，希望你们能给予我们一些帮助，在这场灾难后，或许我们还有人能幸存，或许我们还有一些文明的碎片可以保留下来，或许通过你们……星耀城的文明还能以某种方式活着人们的记忆中。
你们收到的是一个文明最后的希望和寄托，当你们收到这份消息的时候，或许我们已经毁灭了，但至少，我们向着星空，向着我们远方的同伴，呼喊过……我们存在，我们存在……我们曾经存在……”
小阿莱克修斯的声音越来越小，奈乐也按下了结束录像的按钮，将这份影像压缩进通讯包当中，超距通讯装置中通过光子纠缠连接成对的量子欢快舞动着，人的眼睛看不见它们，现今最先进的显微镜也看不到它们，只能通过光子引力探针察觉到它们的存在，通过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来观察它们的状态。
“你怎么哭了？”小阿莱克修斯看到奈乐脸挂着的水痕。
“不知道，可能害怕吧，快死的人能保持冷静就不容易了。”女孩用研究服的袖子胡乱一抹。
“确定不是被我感动的？”
“有可能吧……我其实也想说一些自己的话，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说的话好像一下撞进了我心里，刚好就是我想表达的，很神奇不是吗？”奈乐说道。
“或许我真的会读心术呢？”八眼蜘蛛耸了耸肩，他又戴回了自己的眼睛，调节着两边的四对镜片。
“……”奈乐没有说什么，只是专心操作着面前的设备，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她按下了发射的按钮，被力场封闭在机器内部的量子对消失了，连接着他们的光子纠缠钮键也跟着消失了。
“成功了……”奈乐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骨头，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她真的很瘦，抱着自己的膝盖整个人可以蜷缩在椅子上，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
“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八眼蜘蛛问道：“不一定是在这个设备内，我还可以带你去一些地方，只要别去市中心，那边肯定乱着呢。”
“我哪也不想去，我对外面不是很感兴趣……如果真的有想去的地方，那就是地球吧。”奈乐抬起埋在膝盖间的头，呢喃道：“我替核心区工作之后才知道了这一切，我们一生都活在铁罐头里，我住的房间是一个铁罐头，居住环是一个更大的铁罐头，中间环……或者，整个星耀城都是一个巨大的铁罐头，我很想……哪怕一次也好，踩在土地上，看看一望无际的大地，不会有墙壁或者玻璃把我隔绝在小小的空间里。
八眼蜘蛛一直自诩自己是个绝对冷血和理智的特务，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眼前的女孩产生了一股怜悯之情，或许自己真的和她很像，或许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人性中丑恶的那一部分则先一步死了，只剩下了最本质最简单的一部分，就像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一样。
“你跟我来。”小阿莱克修斯拉住了女孩的胳膊，她的胳膊和她的手掌一样纤细，抓在手里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它弄断。
“哎？怎么了？”
“虽然不能满足你的愿望，但我可以满足一小部分。”小阿莱克修斯朝她眨了眨眼睛道：“去我的秘密小屋，正好那两个家伙现在应该停止抓狂了吧。”
第二百零三章反冲一击
地下密室的门再一次开启，随着光线渐渐变亮，可以看到小阿莱克修斯牵着一个比他矮一头的女孩走了进来，女孩看上去很文静，脸上有些惊恐，她也没想到这个隐藏的空间下面还有一个这么大的房间，内部的装饰相当奢华却没有什么生气，仔细看看才会发现，这里四处都是陈列架和保险箱，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和人体交互的家具，最多只有大厅中央摆着的一张沙发，除此之外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小阿莱克修斯一进门，尼普就冲上前去揪住了他的脖子，他那幅代表性的多框眼镜被甩到了一边，奈乐被他们吓了一跳，一路上八眼蜘蛛都没有告诉她要带她去哪，也没意思这里面居然还有人，现在外面一团糟，她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警惕，到了现在这种关头，街上到处都是充满攻击性的疯子。
“你个混蛋，这就是你的计划吗？”尼普双眼发红像是暴怒的野兽，拳头紧紧攥着，指甲都嵌进了掌心的肉里，他的力气可不小，毕竟干了这么多年的粗活，八眼蜘蛛则毫无斗争，被他扯着领子也不挣脱头歪向一边不看尼普，如果这一拳实实在在锤下去，足够他鼻青眼肿的昏死半天了。
“这没有意义，你先松开我。”
“你为什么骗我们来这里。”尼普质问道。
“因为我能读懂你的内心，你渴望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吗？你们偷偷闯进我的密牢不就是为了得到答案吗？我每天都在和人打交道……像你这样的人，我很了解你们内心在想什么。”八眼蜘蛛的声音很低沉，像是轻轻吟唱着，尼普内心的愤怒无法平息，可拳头始终无法打下去，狠狠揍他一顿又能解决什么呢？
“我的确是为了找寻答案才潜入进去的……”
“你看，你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寻这些东西，就证明你已经不在乎生死了，那死于星环崩溃和被警卫乱枪打死有什么区别吗？对于你来说，究竟是真相更重要……还是生命更重要呢？”八眼蜘蛛扣住了尼普的手腕，尼普没想到他的力气还这么大，要知道他可是拖着腿上的伤口连处理都没有处理，这么大量的失血，换其他人早就晕过去了。他压着尼普的手腕往下移动，最后在他胸口的位置松开了。
“我……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的家人还住在外环，我已经五年没有见到他们了，可我必须拼尽全力保护他们，我的朋友，我所熟悉的一切……还有……”尼普想说金娜但是没有说出口，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她的身影，只是一闪而过，他看到了很多很多东西，围绕他的一生，美好的，厌恶的，遥远的，所有一切萦绕在他记忆深处的东西都纠缠在一切，如同一颗**一样炸裂开来。
“我理解你，虽然我的家人都活得好好的，安逸的站在核心区上看着被他们抛弃的一切，他们巴不得我死。”八眼蜘蛛自嘲道。
“所以说……”奈乐的声音很小，她从八眼蜘蛛的背后探出半个身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在设施里的时候好像看到过你们两个。”她指的是尼普和阿亮。
三人简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奈乐听完之后很遗憾的看着尼普，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你为什么会相信这下面藏着核弹这种鬼话？”
“还不是因为八眼蜘蛛的名头，我还以为他真的知道什么秘密武器库的地点呢，这种事谁知道呢……工业区下面不是也藏着一台超级计算机吗？”尼普说道。
“呼，而且，他这个计划本身也很白痴啊……”奈乐无情的吐槽道：“先不说你们能不能弄到这么多爆炸性武器，就算真的有，外环也是不禁推的，我们身处一个巨型星环上，而不是一艘大型飞船，就算计算得再精准，足够让我们靠近木卫六轨道，我们也没有办法减速，这样下去只会陷入木卫六的引力陷阱中，最后坠毁在上面。”
看了她的分析所有人面面相窥，八眼蜘蛛原本还感叹自己的计划非常完美，无奈没有人和物资配合，听完她的话才发现这里面有这么多漏洞。
“那……依你看，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吗？”尼普向她投去求救般的眼神。
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奈乐看到外面的天空，外环形成的钢铁巨幕越来越近了，原本两层环之间的距离是固定的，这边变得更近就证明另一边的距离更远了，中间环和外环之间的平衡已经严重破坏，更可怕的是，她还在天空中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漂浮物，那些都是高层建筑物的碎片，在失衡的转动过程中，已经有不少建筑结构被它破坏了，只是人们还没有发现而已，外环的转速要比这里快很多，失衡之后外环的减速也更慢，这样下去，最先碎裂中间环的不会是自身的转速……而是与外环之间的引力差。
“不是没有办法，现在唯一的办法不是要保住外环，恰恰就是把外环也抛掉。”奈乐推倒了一柜子的书，在空白的墙壁上画出了几个简单的图案，分别代表着中间环、外环和木卫六，然后又开始在旁边罗列公式：“用最快的时间把所有人都转移到中间环上，接着把外环转动系统封闭，虽然没有核心区的能源供应了，可外环自身储备的能量还可以运行一段时间，我们在这里做手脚，让传动系统超载！带动中间环重新驱动，接着再过载中间环的传动系统……”
“然后会怎么样？”尼普问道。
“我们会将外环推开，外环的质量远大于中间环，所以中间环会获得一个巨大的初始速度，我们沿着木卫六的自转角切线运动。”空白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马克笔画出的螺旋。
“那还是得死啊……”八眼蜘蛛看出了她推导的结果。
第二百零四章来自故乡
“没错，我们会一直沿着木卫六旋转，这期间行星的引力会维持中间环不再崩塌，但因为我们没有减速手段，最终这个圈会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突破上限然后我们坠毁在木卫六上，不过这个反冲力要比你的核弹方案小很多，我们至少要经过四个月才会坠毁，在这期间我们该担心不是坠毁，而是其他问题，把这么多人聚集到中间环上，食物很快就会耗尽，要知道水培农场和食物合成基地都在外环上，中间环储备的食物根本不够这么多人消耗，就算解决食物问题，氧气也没办法解决，最多也只是拖延点时间而已。”奈乐也知道自己的计划有严重的缺陷，但这是她目前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了，事实上她心里还有一丝侥幸。
那就是他们不久前发出的那条讯息，她还不确认那边的人也没有收到，理论上来说超距通讯信号已经达到了，只是那边一直没有回信，她心中还期望着……也许，只是也许，那些多年前离开了这片星系的人类，会以某种方式拯救他们，这个可能性很渺茫，但只要存在，人就不至于落入绝望当中。
“我说过，我最讨厌绝望中的挣扎了，这四个月将是我过得最糟糕的一段日子，我宁愿选择让外环把我们碾碎，巨大的爆炸会作为我们的风光大葬。”八眼蜘蛛望向尼普他们，他的腿上一阵剧痛，之前因为激素过量分泌让疼痛的感觉麻木了，当他松懈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这疼痛让他无法呼吸，不知道有没有感染，或许自己应该去找点药来。
“我们手里还有信号塔！”尼普突然兴奋的喊道：“刚刚我们去看过了，里面没有人，我们已经得到控制权了，它还能正常工作，广播范围可以延伸到外环，至少第一步是行得通的。”
“这样的话，也许有更多人能加入我们。”奈乐摸着下巴道。
“算我一个！”阿亮拍着沙发的扶手喊道。
“你们还真的要试？”八眼蜘蛛难以置信道，他以为经过这一番打击，他们能认清点事实，没想到他们依然在为了一丝生机拼死奋斗。
“对！事不宜迟，我们得先启动信号塔发出消息，让外环的人配合我们并且快速转移，我们还需要交通工具，车子还是太慢了，这里到传动系统的控制站很远……”尼普筹划着行动的内容。
“拿起。”八眼蜘蛛叹了口气，掏出一个小盒子扔给了他。
“这是什么？”
“小型飞船的钥匙，就在这栋楼顶层的停机库里，快去，给我带点抗感染的药回来，我要是死得算是你害死的，咱们一块下地狱。”八眼蜘蛛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坐到沙发上，口中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吟。
“谢了。”尼普攥紧了钥匙转身去开门：“阿亮你跟着我来，你叫什么？”
“奈拉利亚，可以叫我奈乐。”女孩道，尼普扔给她一个小物件，是一个闪着银光的小耳机。
“你留在这里，我们需要推开外环的推力和过载动力系统的参数，你有把握吗？”
“我没有，但我可以动用那台地下设施里的超级电脑，它肯定有把握。”奈乐笑了笑。
“就靠你了！”
尼普正要转身出门，突然一个东西飞旋着划过他面前，它速度不算快，尼普慌忙用手一挥就抓住了它，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酒瓶，底部有一层薄薄的淡黄色酒浆，小阿莱克修斯就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只玻璃杯，里面也有半杯颜色一样的液体。
“我和你说过的，地球的酒，最后一杯了，我留到现在也没舍得喝……祝你们马到成功。”八眼蜘蛛微微抬手举杯示意。
“你不是不喜欢垂死挣扎吗？”尼普苦笑着问道。
“是你们在垂死挣扎，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毅力究竟能坚持到那一步，我不会帮助你们，也不会泼你们冷水，这杯酒是我最后请你们的，直到毁灭为止，我不会再离开这个房间了。”说罢小阿莱克修斯仰头一饮而尽，那淡黄色的液体如丝绸一般滑入咽喉，没有在杯壁上留下一滴，几个呼吸后他才长出一口气。
说实话，不是什么好酒，后味苦涩，像极了人们这半个多世纪一路走来的辛酸岁月，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这里，对于人们来说都是一段苦涩的日子。
“……”尼普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嘴很笨，举着杯子傻傻愣了几秒，意识到时间很紧迫，他缓慢一口喝完，甚至还没感受到那糟糕的回味就走出门离开了。
他们走后八眼蜘蛛把名叫奈乐的瘦弱女孩叫到近前，他的腿受伤了不方便，于是让女孩从他拿酒的架子后面取出了一个小箱子，和这里的装潢比起来这个木质的箱子显得十分朴实，可它是真真正正的木头制品，这本身就代表了它的价值，要知道在这座没有植被的太空城之上，木头才是最昂贵的奢侈品，从地球时代遗留至今，还没有被岁月腐蚀的木头就更是价值连城了。
“我刚刚说了，我虽然不能实现你的愿望，但我可以满足一小部分，你说想要踩在土地上，看看一望无际的大地，这个小箱子里装不下大地……”
他缓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球体，女孩一开始没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只是一头雾水的走过去，当它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不自觉哇的一声惊呼了起来。
这里个球体中冻结着一片土壤，那是奈乐第一次见到土地，她曾在影像资料中见过，但和亲眼所见还是不同，那一捧黝黑的松散物质散发出厚重蓬勃的生命力，上面覆盖着一层苔藓，零零星星长出两根细草，土壤中还有很多肉眼所不能看到的小昆虫、微生物以及真菌群落，这是一个方寸之间的小天地。
“这是一个空间站偷偷带上太空的小生态球，它已经被低温装置冷冻了很久了，里面的生命还保持在被冻结时的样子。”
“能让我拿着它吗？”奈乐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我把它送给你了。”
第二百零五章人性的抉择
“这是一个空间站偷偷带上太空的小生态球，它已经被低温装置冷冻了很久了，里面的生命还保持在被冻结时的样子。”
“能让我拿着它吗？”奈乐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我把它送给你了。”
“收到这条奇怪通讯信号的是一艘阿斯特拉级大型货船，他们在进行货物交付的时候收到了这份信息，这是我们第一次收到这样的通讯信号，对方使用是超距通讯，跨越超长距离的特殊通讯方式……信号发出的地点是……太阳系。”
“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我们已经确认过好几次了，这份数据并没有加密过，里面的内容都是用人类的文字记载的，甚至还附带了压缩矩阵图，导出后可以编译成音频和视频，他们使用的是我们很熟悉的语言，里面出现的人物形象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类。”
“太空城……”
“什么？”
“是太空城的后代，我还记得当初劫持地球事件发生的时候，还有一批人遗落在太阳系，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手过，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没想到他们还活着，原本以为失去了星球的支持他们一定无法继续存活的。”
“我们应该如何回应？”
“讯息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求救。”
…… ……
另一头的人汇报完他所知道的情况后马桠挂断了通讯器，她的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她是最早一批得知这份通讯的人，作为太空港通讯枢纽的总指挥，二号太空港附近所有接收到异常信号的飞船都会向她汇报情况。
运输船的船长将那份通讯信息备份发送给了马桠，这份讯息用了一种很聪明的形式进行压缩，这种方式可以被称为信息矩阵，对方将需要发送的信息拆分成最简单的编码，组成一个矩阵，再附带一个不加密的编译卡，只要按照上面的方法反复编译，就可以得出远超矩阵附带信息的海量信息。
简单来说就是，同样的大小携带了多份资料，用不同的方法编译可以得出不同的信息，最后将它们组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信息。
最先被破解出来的是一份地图，或者说……设计图？马桠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过她可以看得出来，这份图纸上的是一座大型太空建筑，类似于空间站，可它……未免也太大了，这个空间站的设计又笨重又粗糙，环环相扣，层层相连的环状结构排列在一起，通过中央区域的转动来带动整个建筑，以此来模拟重力环境，并且带动内部的机械运转。
马桠所知的人类建造的最大太空站就是捕月三号，建造它的目的是为了将卫星捕捉到地球轨道上，上面装载着引力场偏折装置，借用联盟留下的引力维持器捕捉卫星，后来的战争将卫星引燃形成了今天的火月，捕月三号也在那场战争中被毁，它的大小也只有这张图纸中的十分之一大，不过两者的质量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通过这份简单的图纸，马桠甚至能看到劫持纪元之前的老旧结构，那些技术到今天早就被淘汰了，没想到那些太空城遗子们还在使用。
“这是为了承载更多的人口。”孙坦的眼睛很老辣，一下子就看出了里面的门道。马亚在得到这份信息之后没有马上公开，暂时将它押在了自己手里，只召集了几个自己信得过的学者过来进行分析，当然也包括自己的丈夫孙坦。
“说说。”马桠神秘一笑，她其实早解析出后面的信息了，里面有星耀城详细的资料，但她还是想看看孙坦的能耐。
“失去了地球后这些空间站就再也没有行星可以落脚了，建造更多空间站很不经济，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断扩建一个巨型空间站，这座太空城叫做星耀城，我知道它……虽然没能亲自去过，不过我知道它通过不断抽取木卫六的资源能够自给自足，你看到里面的那些桥梁了吗？它们如此之多，又连接着各个环状结构，通过桥梁的需求比例就可以推算出人口了，他们的空间站已经扩建到极限了，可依然很拥挤……”孙坦非常认真的分析道，马桠非常得意的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的夸奖他，孙坦的分析的确非常准确，过去五十年了，双方之间的科技差距令他唏嘘。
“他们是没有根的孩子啊，人类终究还是大海与泥土的子孙，离开这片土地，只身面对残酷的宇宙还是太困难了。”马桠说道。
“哼，我看还是他们上层结构的问题，劫持事件发生的时候就看出他们是什么德行了，腐化！懦弱！贪婪！这样的上层带领下，他们怎么可能好好发展？”马克在一边抱着手冷哼了一声，新生号被轰炸时的场面他还历历在目，一想到当时的场景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接着马桠又给他们看了一段录像，里面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他腿上受了伤，看上去有点失血过多的样子，说话的声音却铿锵有力，不卑不亢，果然，他自称是来自星耀城的居民，马克的表情一开始十分疑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时隔多年后又再次发起联系，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到地球位置的，等年轻人说到后面，马克的表情逐渐变成了惊讶，最后是惊恐。
“他说的是真的？”孙坦皱起了眉头，据他所知地球所出的位置正好在“文明边缘”，他曾经查看过联盟的成员地图，地球已经处在联盟的边界了，周围不存在任何有太空旅行能力的文明，可如今星耀城突然被外文明袭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说实话，我也不是太相信，这事情太玄乎了，他们所说的敌人就是这个玩意。”马桠调出了一份图片放大投影在大厅中央，马克一抬头就看到了一颗高悬在头顶的血红宝石，它舒展着自己羽毛状结晶片，血色的光芒撒在所有人的脸上照亮了整个大厅。
第二百零六章赌约的漏洞
“消息可信吗？”孙坦望向那颗投影中的晶体，它散发出美丽而致命的光环，即使只是一个模拟的投影，他依然感受到了其散发出的诡异压迫感。
地球这一脉的人类已经和太空城滞留者们失去联系很久了，在此之前双方没有过任何交流，离开太阳系后人们也再没有想过和那些人重新建立联系，就这样凭空出现的信息，还说出了那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实在让人无法轻易相信。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不敢轻易把它公布出去，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马桠靠在控制室的金属墙壁上，她身上银白色的制服也被投影发出的光染红了。
“我想不通的不是这个东西的奇特构造，毕竟我曾经见过更奇怪的种族。”马克说的是修尔它们的引力体文明，那些由光子回路结构组成的奇特生命体，“我想不通的是，既然这东西在联盟的势力范围内移动，为什么联盟会对它们没有记录呢？”
“如果太空城里的那些人没骗我们的话……这些晶体或许是刚出现的，也可能是它们刚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这份资料里说，它们是由纯度极高的不明高分子构成的，这种结构就代表它们很难被探测到，只要它们不主动行动的话。”孙坦翻看着那份介绍神秘晶体的报告，里面的信息很少，看来这些太空城子民对它们的了解也非常有限，那份录像里的人说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了，这种开玩笑还能调查到这样的地步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们要去救他们吗？”马桠问道：“如果放任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可能他们都会死……”
“我们爱莫能助。”孙坦摇了摇头，“我们最快的飞船想要回到太阳系也需要五百年的时间，更何况那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最远航程了，最多也只能通过超距通讯给他们一点帮助，不过恐怕没什么用。”
“……”马克陷入了沉默，虽然发生过新生号事件，但他是个泾谓分明，就事论事的人，挑起战争的领导星耀城**的高层，和生活在那里的普通人民无关，他经历过劫持事件，小行星撞击月球事件，还有后来与联盟的长期对弈，他很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无论处在什么样的绝境当中，总会有人不屈不挠地同命运斗争，透过这封信件，他能看到这背后有无数人都在为了生存抗争着，他们身陷绝望，看不到曙光，依然不愿意放弃希望，他很想做些什么，可又像孙坦说的那样，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或许我们可以求助联盟。”马克说道。
“你疯了？他们怎么可能答应我们。”孙坦想也没想就否定了马克的提议。
“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会答应，首先，联盟的记录中没有，那么他们肯定也会对这个神秘晶体产生好奇，把我们送过去也是在帮他们自己探路，其次……别忘了，我们现在还在那个赌约之中，那个堵上文明命运的光速与黑幕之约。”
“这和黑幕的约定有什么关系？”
“赌约上的名义可不是地球文明，而是人类文明，自然包括了宇宙中的所有人类，之前漏掉了这一小批人，现在正好把他们都接收回来。”
孙坦被马克说的话镇住了，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即使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更换过一次身体，在冬眠中渡过了漫长的岁月，整个人的性情都改变了这么多，也没有磨掉他身上那一份锐不可当的少年气魄，他们是心意相通的挚友，他很了解马克的想法，只不过自己现在已经年迈了，而对方却依然是个年轻人。
“这个时候惊动联盟可不是个好主意，我们正在减少和联盟之间的联系，为了隐瞒空卵的事情，马克，不要意气用事，我们虽然比他们的处境好一些，可并不是稳坐高台，我们还在刀尖上跳舞呢，随时都有可能跌下去。”
“或许……并不用惊动联盟官方，我们也有办法过去。”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一位老人说话了。
他的名字叫做阿斯克，阿斯克a克莱顿，在地月战争时期他是马桠的直属长官，如今他已经退伍了，退居二线，安享晚年，现在是月球二号太空港的总负责人，老人依然保留着月球舰队总司令的头衔，不过如今舰队已经转到地月联合军名下，司令官的名字也只是一个虚职，即使如此他也一直保持着军人的气质和行事风格，头发和衣装打理得精神又整齐，脸上刻满了风霜留下的痕迹，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钢铁一样有棱有角，马克怎么也看不出他是一个一百一十岁的老人，他看上去比孙坦还要年轻，马克依稀还能看出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长官！你也怎么也跟着他胡闹！”虽然退伍很久了，看马桠还是习惯称呼老人为长官。
“不，我有我的理由，这个小子的确是热血上头在捣乱，不过幸好他在捣乱，让我看到了一点新的东西，孙坦，你把这份投影和你上次会议时发布的报告重叠分析一下。”阿斯克从兜里掏出烟斗，又从一个小盒里取出一些黑漆漆的颗粒用手指碾碎，颗粒穿过烟斗内一层电弧网时被烤焦，散发出复杂油性物质的独特味道，老人吸了两口，在肺里过了几圈才缓缓吐出来。
孙坦不知道老人是什么意图，又问了他几次，阿斯克却只自顾自抽烟不再多回答，孙坦只好照他说的去做，老人所说的会议就是上次召开的学术界紧急会议，当时他们商议了空卵问题的解决对策，孙坦拿出了许多空卵的研究资料，他也不知道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关联。
“晶体……”
老人并没有说是那一张报告，但孙坦神使鬼差的拿出了一种的一张，他伸出手将投影缩小与手中的图片交叠，结果眼前看到的让他大吃一惊。
第二百零七章相似的结构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孙坦震惊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图片，那神秘晶体的构造居然和分析报告中的图片如出一辙。孙坦手中的图片是空卵破损的信息储存装置，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张图片的来历，在得到信息储存器的样本后，孙坦第一时间将它带到了自己的实验设施内，那里藏着从月球飞船能源卵内逃出的微型文明，孙坦当时还是有些侥幸心理的，希望借助它们的力量可以修复储存装置，这样是最便捷有效的方式，只要成功就能知道空卵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了，可最后事与愿违，微型文明并没有成功修复它，它们详细扫描解析了储存装置的结构，然后才有了这张报告图片。
“制造文明卵信息储存器的材料和现在入侵太阳系的晶体文明……是同源的。”阿斯克抽完了烟便把烟斗和小盒子都整整齐齐放回了口袋里，他的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老人却一副非常淡定的样子。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只看了一眼？”马克惊讶道，老人看上去并不是学术界的专家，也只是在紧急会议上看了一眼而已，居然就记下了图上的结构图，这可是连孙坦都没有发现的细节。
“哈哈哈。”老人突然笑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左眼眶，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从里面突了出来，把马克吓了一跳，老人看到他的表情便笑得更欢了，“我可没那么好的记性，只不过真巧把那张图片拍下来了，我总觉得有点眼熟就打开来对比了一下。”后来马桠解释了一下，马克才知道，老人的眼睛是在地月战争中失去的，后来他没有装上高仿真度的仿生眼，而是装了更实用的分析眼，这个假眼里有微型电脑和储存器，虽然看上去吓人可功能却十分强大。
这个重大发现让孙坦激动万分，之前他和微型文明的学者们谈过，它们无法修复的原因是因为不了解它是如何形成这种结构的，光凭着一堆破碎的晶体储存器，它们很难将其还原，如果有了完整的大晶体可就不一样了。
推断没有错的话，这些晶体生命是有自己独特的分化方向的，人类文明是智力型文明，通过不断改造外物来发展自身，而神秘晶体则是进化型文明，它们和马克在联盟战舰上见到的生物飞船一样，都是靠高精度分化的个体来进行发展，就像植物能将干细胞分化为叶、花、根等各种功能的器官一样，这些结晶体一定也是通过某种方法不断的分化自己，它们能移动、能攻击、能感知都是分化的结果，而那些晶体储存器也是一种分化方向。
“阿斯克你刚才说，不通过联盟官方也能前往太阳系……那是什么意思？”孙坦望向老人，如此之大的诱惑，他不动心是不可能的，直接取得那些晶体的样本，说不定就能修复储存器，一举破解飞升者的最终秘密。
当然，这个前提是瞒过联盟，不能被联盟的眼线所探查到，不然就像马克所说的那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联盟一定会先动手的，到时候人类就什么留不住了。
“很简单，靠那些黑商的偷渡船。”老人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呢……就这？”孙坦的表情变得很难看，像是被人整蛊吞了一只苍蝇一样。
“有什么不行的，我们和联盟的黑市商人来往很久了，关系也不错，这不过是搭个便车而已，让他们送我们过去，再接我们回来。”
“说得轻巧，你也看到那资料了，它可不是块飘着不动的玻璃，任我们随便白布，它不仅能超高速移动，而已火力强劲，我们对它的底细一无所知，必须用上主力舰队才行……联盟的那些黑市走私船根本没有这种运力。”马桠般孙坦补上了没说完的话，她是参加过地月太空战争的老军官，这点战略嗅觉还是有的，如果送两艘小型飞船过去采集晶体样本，肯定会被打得连渣都不剩。
“这个你们就别担心了，交给我就行了。”阿斯克自信的笑了笑，“之前你们没见过那么大的船，因为他们没有运送那么大货物的必要，这次我们有需求，他们就有用大船的原因了……不过你们做好准备，那肯定不便宜。”
大家都不知道老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座的所有人里，和联盟黑商接触最多的就是他，月球二号太空港是商业交流最频繁的自由港，因为黑幕条约的原因，这片星域属于一个特殊地带，不光是和人类直接交易，不少联盟内部见不得光的交易也会跑到这里进行，阿斯克作为这里的负责人和星港总指挥，平日里少不了和这些人来往。
阿斯克说自己有足够的把握，其他人也只好祈祷他真的能做到，他离开星港去联系联盟黑市商人期间，孙坦又对这些晶体进行了一次分析，他还将一份副本发回了自己的研究设施，再借助一下微型文明的技术力量，它们来到这里宇宙只有六个天桴年的时间，技术已经恢复到超越现阶人类的地步了。
在焦急的等待中，微型文明那边先传来了消息，它们分析的结果和阿斯克的猜测完全一致，正在进攻太阳系的神秘晶体和空卵留下的储存晶体，结构高度重合，很可惜空间站遗留者的观测技术太差了，这份分析报表很粗糙，想要得到能用的样本，非得重返太阳系一次不可。
“它们一定也是飞升者文明的造物……他们在宇宙里留下的痕迹和启迪，远不止几个文明卵那么简单，我感觉我们发现了不起的宝藏了。”马克感觉兴奋无比，这一突如其来的发现，把原本闭塞不通的道路再度打开了。
天桴四星域并不是联盟内最大的地下市场，却是交易额增长最快的，联盟对于人类商品并没有那么大的需求……
第二百零八章联盟走私者
天桴四星域并不是联盟内最大的地下市场，却是交易额增长最快的，联盟对于人类商品并没有那么大的需求，之所以这么多人愿意到这里进行交易，还是因为安全两个字，由于黑幕条约的原因，人类的活动区变成了一个灰色地带，这里理论上还属于联盟的管辖范围内，却完全由人类**控制。联盟官方减少了这一地区的巡逻监视，其中的原因很复杂，人类本身的力量不足以对联盟造成什么威胁，可那次戴森球战役引起了联盟内部的一些势力纷争。
马克与联盟谈判换来的这一百年，恰好也是联盟主席选举换届的时限，引力体文明独断专权多年，占据大量联盟高层席位，早已引起联盟内其他文明的不满，尤其是碳基文明，他们的席位最少，拥有的权力也最小，这次人类挑起的事件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联盟主席始核者的权力开始动摇，加上一直支持引力体文明的弗洛普人与他们的关系也出现了裂痕，碳基文明势力趁机笼络，试图让弗洛普人支持自己这一边。
此时的黑幕协议已经不再是人类自己的事情了，而是联盟高层之间的一个暗中赌局，不少人正等着用它做文章呢，正因如此，联盟对天桴四星系内发生的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走私泛滥也没有出手打击，联盟高层的几只大手互相制约着暗中较劲，谁也没工夫去管这种闲事。
位于月球的二号太空港就是一个大型的联盟走私港口，这里来往的船只中，有十分之一都是联盟的星舰伪装成的人类商船，他们依然会按照人类制定的航行规则行驶和降落，停泊在港口内后才会暗中进行交易。如果你走进星港内部走走就会发现那里有很多奇形怪状的联盟种族，这些黑市商人在这里接头，交易货品，再通过特殊途径进行支付，一开始人类所制定的稀有金属锭居然一直沿用到现在，印有特殊镭射印记的金属锭成为了黑市商人的地下货币，这种东西不容易被联盟海关查到，并且随着天桴四地区地下市场的逐渐扩大，它的用途也越来越广，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开始炒作这种货币的价值了，不仅仅是联盟商人，连人类势力也插手其中。
马克不是第一次见到联盟的太空飞船了，他乘坐过战舰，还见过一艘百分之百生物结构飞船，但走私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船的外表都很朴素，和人类的小型货运飞船没什么区别，甚至更老旧更破，外壳锈迹斑斑，还带着一些小型陨石撞击的凹痕，主要是为了掩人耳目，就算不小心被联盟巡逻队发现，他们也大概率不会拦截人类的船。
“老兄，最近过得怎么样？”
翻译耳机里的声音和一阵肥肉扭动的震动声同时传来，那走私船狭窄的门里居然走出一个体型巨大无比的软体生物，马克也不知道它是真的软体还是因为脂肪太多了，把它整个包裹了起来，看上去就像一个超大号的脂肪团。
马克这才发现这艘走私船外面是一层伪装涂层，它真正的大小比看上去要大得多，要不然根本装不下这么多肉球生物，怪不得这么小的一艘飞船要停泊到鹭级巡洋舰大小的仓位里。
肉球生物明显不属于这里的引力环境，下来之后拼命扭动了两下身体，打开了身上一个小玩意的开关，微型力场将它包裹了起来，它马上就从一滩肉团变成了一个立起来的圆挺挺肉团，它没有类似于脑袋的部位，全身都是圆润的皮肤，连一个开口都没有，马克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观察外界的，在它之后，上面又走下来了七八个和它一样的生物。
“还过得去吧，没死，不过也快了。”阿斯克爽朗的笑了笑，老人倒是一点都不忌讳。
“我上次回去之后又死了四次，刚刚过来的时候才死过一次，本来我的囊膜还可以再支持一段时间，不过我提前死了，为了见你的时候不死，额，用你们的话说，这太……失礼了。”肉球发出憨厚的声音，马克想起了之前在联盟世界给他们带路的肉柱生物，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都是用震动进行交流的。
孙坦悄悄告诉他，这种肉球生物是通过皮肤上的微小纤毛发出信号进行沟通的，这种信号很微弱，不过他们耳朵上的翻译机足够精密，可以捕捉到最微小的交流信号，并且过滤掉多余的干扰因素，比如它那一身脂肪发出的抖动声。
“你也算是个地球通了。”阿斯克领着马克他们走到飞船的另一边，肉球生物按下开关消除了走私飞船的涂层，它真正的样貌显露了出来。
联盟的技术发展到今天，飞船的形状已经不重要了，它们不是依靠传统化学燃料飞行的，而是靠宇宙膜的超空间偏折率，只要引擎动力足够，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都能飞，比如肉球生物所乘坐的这艘飞船，就是一个巨大的葫芦形，它的前段和后端是两个挨在一起的球体，取消了涂层后它的大小放大了十倍有余，不过……这种大小的船也不足以运载人类的战舰。
“瘦子和你说那件事了吗？”阿斯克问道。
“那当然，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肉球一边憨笑一边发出震动，它的靠重力场进行移动，每挪动一点都要发出轰动声，马克猜测它那薄薄的皮肤下面百分之九十都是脂肪，肉球生物走到他们面前，一通操作后打开了葫芦飞船的货箱，大门缓缓降下，里面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箱子，几乎占满了整个货仓。
“为了弄到这个……唔……”
肉球生物发出了几声巨大的响声，像是用力敲打一面牛皮鼓，它的身体开始剧烈膨胀，接着突然炸裂开来马克下意识伸手挡在面前，肉球炸裂开的浆叶像暴雨一样扑面袭来。
第二百零九章失礼肉球
突如其来的爆炸把马克吓了一跳，他本能的做出了反应，但炸开的浆液直挺挺的停滞在了半空中，随着浆液越来越多，并且沿着一个透明的圆形墙壁开始下滑，那是肉球身上的力场，它炸开后的液体全被力场束缚在了里面。
一开始那些液体都被爆开的冲击力压到到力场壁上，很快又开始沿着力场壁下滑，最后聚集到球体的下方变成一大滩浓浆。
“这……”马克有些惊慌，虽然没被喷一声，但眼前的景象未免也太过诡异了。
“别慌，这家伙就是这样的，每次都蛮吓人的，习惯了就好。”阿斯克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它没事吧？”
“马上就活过来了。”
阿斯克话音刚落，那包裹着一滩浓水的球体开始聚合，里面的肉片和浆液逐渐聚合在一起，最后压缩成肉芽一样的固体，这场景不光看着诡异，而且非常恶心，让人不自觉的感到胃里翻腾，马克透过那些液体能看到它的内部，肉球炸开的时候，它里面还有一个东西，那是一个黑色的，像是心脏或者核心一类东西的球体，肉球开始聚拢的时候，也是以那个东西作为核心开始修复的，肉片快速粘合回去，无数的细小触手从断面上延展出来，碰到液体便快速将其吸收。
过了大概十分钟，肉球生物又复原如初，它伸出细小的触手从力场底部捡起翻译机器和力场按钮，毛发一般的触手快速吸干了上面附着着的水分。
“失礼，真是太失礼了，我居然又死了，稍微耽误了点时间。”肉球恢复正常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和他们道歉，阿斯克摆了摆手说没关系，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船舱内的东西，刚刚等待肉球生物恢复的时候，他每三秒钟就要看一眼船舱，看来里面的东西真的非常重要，关乎到这一次重返太阳系的计划能否成功。
“走吧，我带你验验货，说实话，要不是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我可不愿意为了这几个冒这么大的风险，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最谨慎。”
“当然，我们动作会很快，不会引起联盟注意的。”
“最好，那当然最好，进来吧。”
肉球生物只对阿斯克展开了触手，肆意他往里走，而其他人还留在外面，几个和他一样的肉球挡在货仓的入口处，这次的交易他只信任阿斯克，在交易完成之前其他人都没法碰到里面的东西。
“它们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解构重组一次吗？”
马克等人只能在机库内等待着交易完成，马克只好和孙坦聊起肉球生物奇怪的行为来，他见过不少奇奇怪怪的外星生物，不过即使和联盟其他成员对比，这些肉球生物也能算是最奇怪的一批了。
“对，本质上来说它刚刚就已经死了，它从内部完全被瓦解，大量水解酶会破坏掉他所有完整的结构，之后它再通过中间的那颗复苏球快速重组，如果没有那个东西它也会重生，只不过需要花上两个月到一年不等的时间，而且不继承上一代的记忆，那颗球体里有它们所有的记忆和认知，在复苏的一瞬间就能让新生体快速恢复到死亡前的样子。”孙坦对这些肉球生物还是有所了解的，
“可……这样的话，重生的它也不再是之前的他了啊。”马克惊讶道。
“组成它身体的物质都完全一样，又有一模一样的记忆，你只要把这中间发生的事情忽略掉，它不还是原来的它吗？”孙坦说。
“这样说也没错……不过总感觉怪怪的。”马克越想越感觉诡异，“那在记忆球体被发明出来之前，他们是怎么生存的呢？听它的意思，他们可能几天甚至不到一天就要瓦解一次，而且随着情绪的波动似乎还很不稳定，在没有记忆储备之前它们是怎么发展自己的文明的？”
“谁也不知道，或许它们也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的，它们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原始时代的样子了，中间经历了太多变革，他们的身体已经进化成适应现代科技生活的样子了，再回到以前它们肯定是无法生存的，别说它们，即使是我们，在进入文明社会后也有很多新的变化，只不过时间太短还没有表现出来而已。”孙坦感叹道：“安思来文明在加入联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上百万年了，而我们人类迈入启智时期还不到二十万年。”
“说不定我们的后代以后也会变成那个样子。”马克开玩笑道。
“咦，那太恶心了，我觉得不管怎么变化，人类的审美也不会允许我们变成那样的。”马桠捏着鼻子一脸嫌恶道。
“那可不一定，现在人的审美和我进入冬眠之前已经很不一样了，我那个年代人们可没那么喜欢这种亮晶晶、蓝汪汪的风格。”
几人闲谈期间，阿斯克和肉球的生意已经谈妥了，两人说这话从货仓的楼梯上下来，肉球生物的情绪马克看不出来，不过阿斯克脸上挂着一丝喜色，这让马克稍稍放心了一些，看来事情八成是谈妥了。
“你们过来看看吧，准备把东西给接收了，马桠，把它放到梭鱼号上。”阿斯克走到众人面前，几个肉球生物控制着引力场把货箱卸了下来，马克又在想没有引力场之前，它们这种形态到底是如何移动的，它们在进化成这样形态之前又是什么样子。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孙坦还是没想通，他们现在需要重返太阳系，原本以为阿斯克会找一艘大型走私船来运载人类的战舰，没想到居然只是一个这么小的货箱。
里面不可能是飞船引擎，这种东西在联盟内管制级别是最高的，比重型武器的管制还要严格，包括他们的走私飞船内的引擎也是被锁死的，没有联盟的许可绝对拆不下来，这些人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弄来。
“这不是买的，只是租借到了使用权而已……这里面，是一台虫洞发生器。”
第二百一十章虫洞发生器
“虫洞发生器？”马克有些难以置信，犹豫了一会儿，他望着眼前那个大箱子道：“是我理解中的那个吗？”
“这个名字也只是方便你们人类理解而已，事实上它的运行远离和你们人类想象的不太一样，不过我已经对它进行了改造了，即使是你们……有些冒犯，不过，即使是你们的技术水平，也可以轻易操作它。”肉球生物漂浮在旁边，它瓦解重生后开始飘散出一股腥臭的味道，马克站在它旁边捏了一把汗，生怕它一不小心又炸裂开来。
“没想到联盟居然真的掌握这种技术，那为什么你们还一直使用超空间引擎呢？虫洞技术不是更加高效吗？”马克问道。
“事实上，它在航区内是被禁止的，联盟内只有几条特殊的航线会使用它，而且受到严格的管控。”肉球生物解释道：“我刚刚说了，它和你们理解的虫洞不太一样，它的本质原理是用一个极为强大的磁场弯曲宇宙膜，使它的偏折率到达临界值，宇宙膜的偏折率在短时间内甚至比黑洞周围的还要高，它的本质是效率高到极致的超空间移动。这是一种危险行为，它刚刚被发现的时候的确被大规模推广，但很快我们就发现，这种行为会加速宇宙膜的萎缩，让黄昏边界的收缩速度变得更快，而且这种加速是不可逆转了，我们在无意中就给自己的死刑提了速……”
“居然还有这种事。”说起黄昏，马克还是下意识感到了一丝寒意。
“之后这项技术就被禁止了，不过在这里还是可以浑水摸鱼的，毕竟天桴四是无法地带……冒犯了，我是说，这里不在联盟的监视当中，短时间的使用不会引起怀疑，我会开启一个星门让你们的舰队到达太阳系，到了返回的时间我会再度开启让你们回来，这项交易就算完成了。”
“这倒是个最有效的方法，而且也够快。”孙坦赞同道。
“使用它的话，我们到太阳系要花多长时间？”马克问。
“用你们的时间算，三天。”
联盟走私船上的货箱被卸了下来，二号星港的工作人员开着小型拖挂飞船将它拉到了货物储存区，整个过程小心翼翼，花了几个小时才将它缓缓放到预定的位置。
阿斯克从肉球生物那里拿到了箱子的钥匙，待马桠将梭鱼号开来之后他就打开了箱子，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箱子朝四面开启，坚固的箱壁快速收起，最后变成一副正方形的框架露出了里面保存的东西。
那是一台造型奇怪的仪器，不过还没有肉球生物们的飞船奇怪，它的上半部分是一个透明的球体，无数快速飞舞的光点在里面运动着，下半部分是金属材质的，连接着一台小型电脑，肉球生物解释说为了方便人类可以使用，它将这个装置进行了一番改造，这可不容易，将这么精密的仪器连接到人类现阶段如此粗糙的计算机上，无异于用上个世纪ibm os/2操作系统操作一台量子撞机。肉球生物在这上头下了不少功夫，才让人类可以正常使用它，这当然损失了不少性能，但只是在太阳系之间做短程的往返还是没有问题的。
对，短程。对于这台发生器来说，天桴四到太阳系之间的旅行只能算是短程的，它是比超空间引擎更加强劲的存在，真正意义上连通了联盟世界的高速通道。
马克还没有仔细看清楚它的样子，梭鱼号的腹部就伸出了两只机械臂，大型起重臂就像螳螂的两只钩爪一样稳稳的勾住了发生器的两端，又稳又快的将它提升了上去，钩爪一翻两端快速收缩便像一副框架一样将它固定住了，慢慢收进了飞船内部。
这台机器的重量比它看上去要重得多，连接上它的一瞬间，梭鱼号的引擎出力加大了一倍左右，将装置收入内部后梭鱼号左右摇晃了一阵，接着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梭鱼号是伯劳级运输飞船的改装版，专门为了执行特殊运载任务设计的高速运输飞船，综合性能强劲，结构轻巧，承载能力强，又是由马桠这样的老手驾驶自然稳当得很。
“连接完成，发生器运行正常，等待下一步指示。”马桠的声音从阿斯克的通讯器里传出。
“前往预定位置待命吧，准备启动发生器，两个小时后准备封闭港口清场，联合舰队正在往这边集结，我们不知道那个神秘晶体还会在太阳系滞留多久，行动必须要快，分秒必争。”阿斯克十分老练的下着指令，他的背挺得笔直，帽檐下一双眼睛利如隼目，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叱咤沙场的黄金时代。
“阿斯克，你已经和联合**汇报了吗？”孙坦没有想到他的行动那么快，刚拿到发生器就已经准备出发了，他原本还以为至少要实验一下这东西的性能呢。
“没有，我向月球**要的兵，我几个老兄弟还是信得过我的，把联合舰队里的精锐调过来了，还有一支隶属于月球的特遣舰队，地球联合**那边……等我们出发之后再慢慢解释吧，现在已经来不及了，错过这次机会可就没有下一次了。”
“这可也太冒险了！”不禁是孙坦，连一向行事冲动的马克都惊讶了，眼前的老军官过于雷厉风行，已经到了先斩后奏的地步了。
“你们也说过，那个神秘晶体本身也是飞升者文明的造物，我们对它知之甚少，这一次行动本身就是冒险行为，说不定我们都没办法活着回来，还有工夫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吗？”阿斯克笑得很豁达，似乎并没有把生死放在心上，他是活过了一个世纪的人，早已看开一切了。
“带上我，这趟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马克握拳道：“马桠也要去吧？我早看出来了，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第二百一十一章月球远征军
孙坦被马克突然的一番话语问得哑口无言，马桠的确参加了这次的行动，她是少数能驾驭“桥”系统的星舰指挥官，若不是如此，她当年也不会被阿斯克召集入伍，拥有这种天赋的人不多，要控制“桥”系统不仅需要高超的反应力，还需要脑波与系统的吻合程度，否则就会出现很严重的副作用。马桠不禁能完美运行“桥”系统，更是当年那批人中唯一活到现在的，和她同一批从指挥官学院出来的战友都陨落在了地月战争中，化作灰烬与宇宙冰漂浮在天桴四的漫漫虚空里。
“我也劝过她，可她还是执意要去。”孙坦低下了头，他的确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这一点他对马克有愧，战争时期他就没有拦住马桠，她最终还是进入了指挥官学院，经过训练后成为了一名星舰指挥。
“那孩子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马克叹了口气。
“其实她从小就很倔强，她在避难所里最坚苦的时候也要坚持学习，她成长的这段时间其实也不好过，我一直在帮助你们家，可当时的时局很动荡，她十八岁的时候被卷进了一次空袭里，五大区战争是第一次矛盾的**，可在那之前各种小摩擦就已经非常频繁了，我把她带到了月球继续学业，可从那以后她的性格就开始发生变化了，她亲眼见到了战争和死亡……”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会和你们一起去的，我见证了从劫持事件到今天的一切，这场战争将是决定一切的转折点，就让我亲眼看看它结果吧，看看它会将我们引向何方。”马克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马克这段时间也和马桠聊了很多，他从自己的公寓搬到了孙坦一家附近，主要也是想和妹妹多交流，弥补冬眠这段时间没有给予她的关怀，经过接触马克也对她十分了解了，要不然也不会猜出她的行动来。
“我不想打扰你们的家务事。”阿斯克轻咳了两声，“但我们还得忙其他的事情，回太阳系的三天里你们可以慢慢聊，路上肯定会很无聊。”
“抱歉阿斯克指挥……或许，我现在应该叫你司令。”孙坦笑着朝他行了个军礼，“月球科学院主席孙坦，申请作为随军研究员进行科学调查，请指示。”
“批准，你和你老婆一起行动吧，有什么事情自己解决，我懒得分出精力管你们。”阿斯克摆了摆手。
“收到！”
马克也抬起了手，却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身份加入，这里所有人都认识他，可他从冬眠苏醒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社会地位，他像是一个来自遥远时代的幽灵，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去适应这一切了。
“马克……先生。”阿斯克从兜里取出了一枚精致的勋章戴着胸前，“我以月球联合舰队总司令的名义邀请你成为我军的特别顾问，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不胜荣幸。”马克没想到对方主动给他解围了，他原以为阿斯克这样的硬派军官会非常死板，八成会拒绝让他这样的人上船。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做？”阿斯克哈哈一笑，“也许你是不久前才认识我的，可你对我来说却是个老熟人了，可以说……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当年我还是个年轻士兵的时候，正在月球上服役，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了，你的出现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你是明斯克手下的士兵？”
“对，但是变乱发生后我很快就倒戈加入反叛军了，但是的我满腔热血，义愤填膺，做事也非常激动……很吃亏，在那个时候做了很多不理智的事情，是你闯进了我们的基地带走了一个重要人物，后来还用自己的力量呼吁停止战争，你点醒了我，让我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有多愚蠢，如果不是你，我后来可能会干更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阿斯克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摘下了自己的军帽。
“这不是你的错，而且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是一个伟大的战士，优秀的军官，你做出的贡献远远大于你的错误。”孙坦安慰他道，他也是第一次了解阿斯克的过去，这些话他连最亲近的部下都没有提及过。
“贡献是贡献，错误是错误，两者不可能相互抵消的，我这一生都在悔过，正因如此……我一直不面对我的过去。”阿斯克长叹一口气，这一声叹息是心中压抑了许多年的情绪。
待虫洞发生器安装完毕，梭鱼号的星图也定位完成，马桠又发来了信息表示准备完毕，阿斯克让将马克和孙坦带上，马桠那边沉默了两秒钟，不过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士兵，她并没有多问，很快降下了飞船上的小型平台将他们带进了梭鱼号。
梭鱼号开启了引擎扬长而去，只在太空港空中留下一行淡蓝色的飞行轨迹，阿斯克给它划定的预定位置在距离月球较远的地方，位于天桴四边缘那颗巨行星的星环之中，这件事情他并没有上报地球方面，通过月球**就直接拍板调动了部队，这次的行动还是要尽量保持低调，所以只调出了精锐部队。
在到达目标区域后，马克透过一层厚厚的星尘看到了数十个闪亮的蓝点，那是聚变引擎的尾焰，再靠近一些，他依稀能够望见飞船的轮廓，它们静静停泊在这片星云深处，宇宙尘埃从它们飞鱼般的流线型外壳上掠过，舰队整合成了一个整齐的矩阵，赫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正在为长途远征做好准备。上一次马克看到那么多飞船聚集在一起，还是在月球上遥望新生号的舰队，如今人类的科技早已不能同日而语了，光是飞船尾部的蓝焰都比之前明亮炽烈了许多，从中就能看出引擎技术已经发生了好几代变革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宇宙的眼睛
这次出动的舰队规模并不算大，甚至摆到人类上一次的内战中都算是数量较少的，地月战争中冲突最激烈的时候，双方对峙的大小战舰数量可达五百艘，其中包括二十艘主力战略舰，而这一次行动中只集结了八十艘战舰，而主力舰只有三艘，在地月战争中发挥了巨大优势的巨像级星舰一艘都没有，倘若不了解阿斯克的人，一定会认为这是因为没有准备充分就仓促出发了，然而老司令官可是经历数十次战役的老指挥官，他以对局势的分析精准著称，他指导的战役没有说全胜，但只要有他参与，至少也可以大败化小败，小败成小胜，小胜追大胜。
倘若认为这他一次鲁莽而愚蠢的出击，那么提出这种观点的人反而才是那个愚蠢的人，这八十艘星舰配备齐整，大部分都由反应迅速、用途广泛的雀级护卫舰组成，十艘鹭级巡洋舰在后方为它们提供后备和飞行甲板，剩下的三艘战略舰作为火力支援压场，在面对实力不明的对手时这样的配备是最为明智的。星舰时代早已不再是传统的海战时期，舰船大就是强，贵就是好，随着技术的发展，廉价而快速的护卫舰蜂群战术反而更有优势，护卫舰上装载的小型武器也足够对大型舰船造成伤害，用数量和速度补足差距，以蚁啃的方式慢慢瓦解对手，这是在面对少数又大型的敌人时最好的办法，更何况……这一次的敌人还只有孤身一“人”。
“谁让你们跟过来的！”马桠叉着腰来到了两人面前，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马桠换了一身星舰上专用的指挥服，同样是经典的白底蓝色发光纹，只是款式更加简洁干练，上衣和下装几乎是连接在一起，几乎是全包裹式的设计，脖颈处还有面罩连接口，看来还可以直接作为太空服使用。
她这次要加入远征军的事情的确和孙坦说过，只不过并没有没有告诉马克，以这个哥哥的性格，肯定又要搞出点麻烦事，没想到他们居然一块跟来了。
“这可不是儿戏，说不定比我参加过的任何一场战争都危险，你们还是好好待在月球吧。”马桠很明白他们的心情，可她不希望自己仅有的亲人都被卷进来。
“你也知道这很危险，那我们就更应该陪着你了，我这么多年都没有陪着你，现在就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上战场了。”马克说道。
“我是一名光荣的士兵，我有自己的职责的荣耀，我是唯一一个能操作‘桥’系统的人了，如果没有我，整个舰队的作战能力都会下降，所以我必须承担这份重任，可你们并不是……你们没必要冒这种风险。”马桠抿着嘴表情十分复杂，她看上去是二十多岁年轻人的外貌，可皮囊下还是那颗经历了半个世纪风风雨雨的心。
“在你成为一个士兵之前，你先成为了我的妹妹，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我也必须尽我所能的保护你，至少我要和你站在一起，不管前方是什么地方，不管那里有多危险。”马克伸手揽住了马桠的肩膀。
“我也是。”孙坦一向不善言谈，这个时候也说不出什么煽情的话，可他对马桠的感情不输于马克。
“哼，那可是你们自找的。”马桠扭过身去朝驾驶室走去，她眼眶里的泪水快要绷不住了，一边走着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拂去眼里的水滴，“司令把你们都交给我管辖了，我会很严格的，你们可别给我惹什么事，尤其是哥哥……你这个原始人不许碰飞船里的任何东西！”
马克挠头自嘲着笑了笑，旁边舷窗外的蓝光越来越亮了，梭鱼号灵巧的在星云尘埃中穿梭着，快速避开那些大块的陨石，马克望着外面上下翻腾的陨石碎块，不禁感叹现在的飞船平衡系统做得真好，这样上下翻飞里面居然都感觉不到，想当年他第一次飞船的时候可是被颠得吐了好几天。
马桠驾驶着飞船来到舰队矩阵的最前段，向每艘战舰的指挥官发出信号，很快飞船组成的矩阵快速变换了一下，变成了一个头大尾小的长锥形，阿斯克乘坐的指挥舰也已经达到了，他比马桠晚出发一会，速度却快很多，他的指挥舰是一艘中型飞船，体型比鹭级要小，指挥舰上搭载了大量通讯和探测设备，本身没有装备任何装备，不过有两个小型的飞行甲板，里面装配了两艘暴雨级微型无人战斗机，万一敌人插入阵型直接袭击指挥舰，这两艘无人战斗机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一切准备就绪，虫洞发生器准备开启……”
马桠驾驶着载有虫洞发生器的梭鱼号来到舰队的最前方，将船头对准一片空旷的区域。
“一级准备……二级准备……三级准备……发生器预热完成，前方区域无异常情况……“马桠娴熟无比的操作着所有标准程序，她手里只有一份肉球生物给的简要说明，操作这样的机器她也是第一回，却做得行云流水，所有操作都做到完美，也难怪孙坦和阿斯克都将她当做最可靠最值得信任的人。
“发射！”
随着马桠的一声轻喊，梭鱼号的前段散开了一圈扭曲的涟漪，没错，是肉眼都已经清晰看到的扭曲波动，圆形的扭曲区域缓慢朝前方推动，随着距离的拉长它的体积也越来越大，最后大到足够让整个舰队从圈中通过。
“嗡……”
马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紧张产生幻听了，他知道宇宙里是无法传音的，可在圆圈展开的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一种磅礴大气，宛如万钧铜钟敲响的声音。那扭曲的圆圈像是一下子翻转了过来，透过它再也看不到后面的宇宙空间，而是看到了一副诡异的的光景，那仿佛是一张宇宙的反色照片，白色的空间背景上点缀着黑色的星星，一团不知道何物的光影挂在圆圈正中央。
“看，它好像是宇宙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