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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山老鬼     九天txt下载     九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三十一章 毁道心,救北域

    “北域修士,真的全都疯了么?”

    战场之中,已是一片片的凄惨,让人不忍直视,甚至让人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惊颤,那无关修为与胆量,只是一种本能的恐惧,看到了太多超出自己意料之外的荒诞,因而产生的恐惧,无论是尊府鬼神与仙军,还是半空之中的元辰子,皆有着这样的冲动……

    倒是北域修士没有,因为大部分的北域修士,已然疯了。

    “北域人,何时有了这等疯狂?”

    元辰子于半空之中,冷眼俯视着下方这片战场,内心汹涌,更是远胜他人。

    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盘算好了一切,想好了每一步,包括如今发生的事情,也在他的谋算之内,若非说有一点意外,便是他想到了这个可能,却惟独没想到真的会如此……

    身为阵师,他自然知道自己布下来的阵,用什么方法可以破掉!

    其中最简单的,便是拿大军来冲击,用尸骨来填平。

    便如蚁多咬死象,大象的任何战斗方法,都敌不过漫漫拥来的蚁群。

    只是,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用这种方法,北域仙盟,不知要死多少人,他不认为北域修士有这等胆量,毕竟仙军大战,与修士斗法不同,人数太多,便容易崩溃,寻常大军,伤损三成,便有可能崩溃,能够撑到五六成不崩溃的,便已是绝世精兵!

    可是对北域修士来说,他们能撑到一成伤损不崩溃,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所以在元辰子看来,这是一个北域仙盟绝对不会选择的方法……

    但结果却是,北域仙盟还真的选择了这个方法。

    不仅是选择了这个方法,他们更是不惜将百万仙军逐入死地,尊府一方故意留下来的逃生之门,都被他们自己堵上了,然后借着这濒死的疯狂,来破自己精心布置下的大阵!

    如今,确实一座接着一座的大阵被破掉了……

    但每一方大阵被破掉,他们都为之付出了多少的代价?

    元辰子自己甚至都手掌颤抖了起来……

    他看到了北域修士,在自己的阵间,正一片一片的死,他看到尸骨堆成了山,也看到鲜血流成了河,看到了那无穷无尽的冤魂同样也被困在阵中,无法离去,于是只能聚集在了半空之中,形成了乌云,云中有血雨洒落,云气翻腾,化作了一个个不甘痛苦的模样。

    那些被破掉,或说是被填满的大阵,每一阵折损了多少人?

    就连元辰子自己都已不好计算了。

    三万,五万,还是十万?

    这不是数字,是真有那么多活生生的人,死在了自己布置的大阵之下!

    “你……你们……怎可如此心狠?”

    元辰子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懑,嘶声大叫了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与人解释这些内心里的情绪,这些大阵确实是他布下的,这些北域修士,也是他布下的大阵磨灭的,可实际上,他没想过杀这么多人啊,他以为他们会崩溃,会逃掉的,可仙盟堵死了他们的退路。

    所以,他们便死在了自己的大阵之中……

    那么,这些同族,算是自己杀的,还是仙盟杀的?

    世间有因果,看不见,摸不着,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却是真正存在,且有份量的!

    而此时的元辰子,便已有些撑不住这重量,他感觉到了那山海一般向自己涌来的因果与冤气,终于还是放下了手里的阵旗,他知道这些阵旗,可以让北域修士的伤亡,再增加很多,可是他竟不敢舞动了,不是因为他心软了,要手下留情,而是他感受到了真切的恐惧……

    他于半空之中起身,慢慢向后退去,身形退向了最后一方阵法。

    ……

    ……

    而在这一方战场之上,无人留意到元辰子这微小的动作,哪怕有人看到了,也只以为他觉得战场之上太危险,担心被人刺杀,所以才提前躲回了自己布下的最后一方大阵之中!

    其他的斗法,仍然在继续!

    “哈哈哈,北域修士,都要绝灭于关山一战!”

    身披黑甲的鬼王,这时候早已撕裂了身上的黑甲,整个人化作了一片巨风,若隐若现的魔头,他森然大吼着,冲到了半空之中,妖月阵上,袍角飞扬,荡起无穷魔气,向着北域仙军一方大吼:“你们以为拿命来拼,会有人心软么?你们以为死的人足够高,便会冲垮尊府?”

    “笑话,你们拿命来拼,于吾等鬼神而言,只是现成的血祭……”

    隐含了无尽魔意的笑声之中,得到他的感应,在他身后,无穷无尽的鬼神,尽皆飞腾了起来,有的冲向了半空,吞噬着那北域修士冤气化出的乌云,有的簇拥于地面,贪婪的舔食着地面上成湖成河的血肉,身上鬼神之意愈浓,他们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激荡周天。

    不知有多少后方涌来的仙盟将士,望着他的身形,感受到了绝望的颤栗。

    如今这一片战场,确实对鬼神而言,太有利了。

    鬼神本就需要血祭,如今这战场之上死的人越多,对他们越是有利。

    看起来北域修士像是在命去破掉元辰子的大阵,但另一个角度来看,却也确实是在献出了自己的血肉,成就了这些鬼神的血食,在不停的帮着他们提升起了自己的力量……

    “呼喇喇……”

    只是还不等这些鬼神饮足了血肉,开始攻伐,仙盟一方,便有滚滚血气涌现。

    太白宗主此时周围皆缠绕着血气,使得他随身看去,便如同带了一片血海,而这一片血海,分明还在继续扩大着,他正将整片战场之中的血气,皆滚滚荡荡,纳于自身,正使得自己一身的血气,愈发磅礴,直有了一种移山填海,充斥于天地之间的魔神气魄……

    滚滚血气,丝丝凝实般的魔意,甚至使得鬼神都感觉到了恐惧,愕然抬头看了过来。

    “你……”

    就连刚刚还在放声大笑的鬼王,也忽然声音有些嘶哑:“好个仙盟长老,好个太白宗主,你竟趁机修炼这等魔功,你本是人,可你看看自己,你比我们鬼神,还要像鬼……”

    “你享用起了血祭,比我们鬼神还要心安理得……”

    “我不是在享用血祭!”

    太白宗主的声音里,都似有着藏不住的魔意,如刮骨寒刀,扫过皮毛:“我只是准备带着这些不甘就死的北域儿郎,继续与你尊府恶战而已,所不同的是,以前他们会恐惧,会被你们给吓到,但是现在的他们,倒是永远也不会知道恐惧是种什么样的滋味了……”

    话音落下时,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般说法有些可笑。

    忽然大笑,身周血气流转,如银河天降,挟无穷凶势,直向前方撞了过去。

    身形过处,就连尊府的鬼神,也不敢直撄其血河之力,任何一只靠近了血河的鬼神,皆被里面的无空冤魂扯去,撕碎,吞噬,生平第一次,鬼神成为了北域修士的猎物……

    “哗……”

    鬼王冲天而起,与太白宗主撞到了一处,身形居然止不住的后移。

    他神色惊恐,望着太白宗主大喝:“魔头,你是魔头!”

    滚滚大战展开,太白宗主势不可挡,但尊府鬼王却也非同小可,难分生死,但其他的鬼神却倒了大楣,一只接一只的被血河吞噬,而这一座妖月阵,本来就是拜月穷光,助涨鬼神之力,可是如今,鬼神都纷乱四逃,再加上半空之中主持大阵,随时调整的元辰子已经离开,这妖月阵竟成了无根之水,很快便被无穷北域修士冲了进去,整片大阵,都崩溃了开来。

    而另一厢,雪女也已来到鸩风阵前,身后化出一道冰雪般的大扇,用力挥去,阵内那闻之即死的鸩风,顿时被她扇动了出来,涌到了此阵之前的北域修士,一片一片倒地身亡。

    古通老怪手持黄金杵,迎上前来,望着那无穷鸩风,他脸上现出了哀意。

    “没想到,老夫救人一世,居然也需要炼邪丹了……”

    他似哭似笑,脚踏罡步,引动周围腥风血雨。

    筑尸为炉,引血为药,招魂为柴。

    周围无穷无尽的死尸,化作了巨大的丹炉,而那滚滚荡荡的北域修士血液与冤魂,则凝聚成了一颗巨大的丹药,然后被他缓缓炼化,丹上邪气愈重,到得最后时,已化作了一颗周围飘荡无数骷髅头幻象的青色丹药,破开尸山之炉,飞到了半空之中,直直向前压去。

    所过之处,就连无数的北域修士,也都已变得脸色发青,身上蒸腾起无穷的煞气,使得他们疯了一般,冲向了鸩风阵,那闻之即死的鸩风,居然对他们全然生不出半点影响……

    因为他们身上已经有了更重的毒!

    面对着这等邪丹之毒,鸩风阵正在瓦解,雪女都在惊慌逃窜。

    而古通老怪却是颓然坐倒在地,体内似有琉璃破裂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鸩风阵破,但古通老怪,却自此再无道心可言!

    守在了古通老怪身边的清风童儿茫然四顾,他看到了息家家主与息家三万精兵冲向暗雷阵,以命为符,轰向阵脉的一幕,也看到了自己师尊哭的老泪纵横,道心崩溃的一幕。

    十门鬼神阵,已即将尽破……

    但他内心都觉得惊恐,不知道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第七百三十二章 最后一阵

    大阵连番被破,整片战场的走势,已然无人可以预料且控制,但与之相反的是,如今处于最前面,或说对整片战场来说,已等于是最后面的第四阵,地火阵中的方贵,却还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阵里,仍然在承受着那地火阵时时刻刻逼过来的熊熊烈焰,勉力支撑着。

    这时候,最先被破的反而是后面那些大阵,方贵急不得。

    因为地火阵被破,整片战场,便等若是打开了一个口子,里面的北域修士,反而会不顾一切的逃将出来,所以最前面的地火阵,倒成为了一时无人顾得上的一方遗阵……

    而从一开始,方贵便知道太白宗主的用意,这时候便也只能忍着。

    他破不得阵,便只有强行镇住这一方阵,给其他的北域修士机会,让他们破掉十门鬼神阵里的其他大阵,直到最后,这一方战场奠定了胜局,然后他们才会来助自己破阵,在此之前,方贵无法争些什么,也无法改变些什么,除了忍耐,还是忍耐,忍耐大阵之威!

    轰隆隆!

    随着越来越多的大阵被破,关州群山之下,地脉之力反而更为集中,皆向着地火阵与最上首的万神阵涌去,无法形容的强大地火,节节暴涨,焚烧着地火阵中的一切……

    而此时的方贵,则已平静了自己的心神,静静盘坐于阵中。

    他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家宗主在做什么,他只是在得到了宗主的传音之后,便非常有耐心的等着,宗主既然让自己镇住这一方大阵,那自己就镇住这方大阵,他相信太白宗主一定会有自己的安排,在破掉了其他的大阵之后,一定会腾出手来,帮着自己破了这地火阵。

    阵外,是修罗战场,血气盈天。

    阵内,是烈焰滔滔,焚烧着他的肉身,法力,五脏六腑。

    谁也不知道这时候方贵一直被地火阵烧着,是什么样的滋味,更不知道连续被烧了三四天,是个什么样的滋味,他们只能隐隐的去猜测,以这地火阵的威力而论,普通的修士,或说元婴,大概最多撑得盏茶功夫,便已飞灰烟灭了,但方贵,却足足撑了好几天时间……

    而且,他还在继续撑下去!

    也因为他一直在撑着,反而让人觉得,或许他多撑一会也没什么……

    他的法力,都已耗尽,甚至连他的大道遗宝之力,也已渐渐耗尽了神威,不过也好在,这时候方贵便开始动用了那九颗九转造化丹的药性,他将这些药性,尽数化入了自己的血脉之中,滋生法力,然后再继续对抗着那地火阵的焚烧,时时刻刻,对抗地火之力……

    这是已经远远超过了极限之后,又不停的推向新的极限!

    九转造丹化里的仙源之力,无尽药性,在这地火的威力之下,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挥散,滋养着方贵的肉体,并在这地火的锻造之下,与他的肉身生出非同一般的变化!

    烈火炼真金,神焰锻宝身。

    在这过程之中,九转造化丹的药性、青木仙灵、魔山怪眼、阴阳灯盏,甚至是那些北域修士的愿念,魔山汲取来的邪气,都正在发生一种奇妙的变化,他们或与方贵的神识相织,或与他的法力相融,或与他的肉身相合,便如不同的材料,正在炼成一种前所未有的仙金。

    时间一分分过去,变化一分分出现。

    一天,两天,三天……

    而在此时,阵外的战场,也已经经过了数日的厮杀,即将进入尾声。

    战场之上,可见随处狼藉,尸臭盈天,遍地残肢碎尸,地上的血流干涸了再铺上,一层一层,大地被轰得破裂,然后再填上,山势地形,变了一回又一回,北域的修士,死去了一批又一批,但也有新的加入进来,在这样一片浩大的战场之中,随波逐流,忘却了生死。

    这同样也像是一片洪炉,在炼出一种异样的气质。

    没人敢与这样的北域修士厮杀,因为他们看到这些北域修士已经成为了疯子。

    乱山阵被阵,流光阵被破,妖月阵被破,鸩风阵被阵,暗雷阵被破……

    率领着鬼神侵袭北域修士的雾岛鬼王,在与太白宗主一场酣战之后,终于是心下怯惧,选择了退让,而散乱的鬼神,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主心骨,开始拼命的后退,而那些在各州尊主的率领之下,集结成大阵的情况下绞杀北域修士的尊府神卫军,也选择了后撤。

    他们不能不撤了。

    原本他们以为绞杀北域修士,只要这些人的伤亡超过一成,北域仙军便会溃散,可结果却是,这些没有了退路的北域修士,皆疯狂了,他们的伤亡,甚至已经超过了七成,但他们还是没有退,因为没有退路,倒是尊府神卫军,伤亡越了三成,却已有了崩溃的迹象!

    “都住手吧……”

    忽然之间,愁云惨淡,死寂悲凉之中,有一个声音,传遍了偌大战场。

    这战场之中,有无数沉浸在杀伐之中,几乎失去了神智,或是一些本就已经身受重伤,几乎陷入了昏迷之中的人,皆抬起了头来,看向了那个声音传来之处,目光竟似呆滞。

    此时的关州群山,战场之中,已只剩了两座大阵门户。

    一座,是最前首的地火阵,一座,则是位于最后首的万神阵!

    而这声音,正是从万神阵之中传了出来,那大阵之上的神光流转,可以看到此时的万神阵上,元辰子静静的盘坐于高空之上,与这战场之上所有的人都是一身血气,伤痕累累不同,他甚至没有被溅到半点的血污,周身灵光,都没有受到一点影响,满身灵蕴,如同仙人。

    “何必要做到这么狠?”

    他的目光,正看向了这片战场,低声说着:“你们想将整个北域葬送于此吗?”

    这声音里,竟似有些心痛与质问的味道。

    但战场之上,所有人都在看向了这位曾经的北域七圣之一,雾岛最强的阵师,甚至随着这一战结束,他也有可能会成为如今的天元,最负胜名的阵师之一,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因为被这战场之上的血气蒸腾,厮杀数个昼夜,已有太多人暂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无论是杀或是被杀,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十阵还未全破,这场大战,自然还是要……持续!”

    有一个声音回答了他的话,迎着无数人的目光,便看到了此时的太白宗主,只见他这时候已是一身的血污,身上滚滚血气,已经如渊如海,弥漫天地,而他的肉身,也尽数缠绕着血污,乍一看去,这时候的他,像是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血气之中,像是地狱钻出来的冤魂。

    此前的他,一身白袍,如今的他,则是一身血衣。

    渐渐沥沥的血液,还在从他的衣袍之下,向下淋落,身形过处,像是洒着血雨。

    “需要做到这一步吗?”

    元辰子看着险些认不出来的太白宗主,声音低低的问道。

    太白宗主挥动大袖,慢慢踏着虚空向前走去,距离万神阵的门户越来越近。

    “你觉得呢?”

    他反问着元辰子,普普通通的话里,像是蕴含了无穷魔意。

    “我没想过你敢做到这一步!”

    元辰子低声开口,目光复杂的看向了太白宗主,低声道:“这一战与我想的也不同,在我看来,这一战甚至不应该出现,即使出现,也不该以这种形式出现,北域本就不值得拯救,所以就算心有不甘,离开便是,修行中人,超然于世,又何必被这狭隘之念所困?”

    “以前的北域或许不值得,现在呢?”

    太白宗主掏出了一块手帕,慢慢的擦掉了脸上的血污,笑着向元辰子问道。

    元辰子抬起目光,看向了这片战场,只看到了无数或麻木,或沉默的提着手里的兵器,一言不发,看向了自己,或是看向了这万神阵后,那惊恐而瑟缩着的鬼神与尊府修士。

    “现在的北域,确实与我想的不一样,但你也不会成为他们的英雄!”

    元辰子目光转回到了太白宗主的脸上,道:“他们甚至有可能会找你复仇!”

    “如果他们敢来找我复仇,便说明他们已经成为了我希望他们成为的人!”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那还是成了!”

    元辰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但是你这个代价太大了!”

    “不付出这样的代价,又如何能为北域改天逆命?”

    太白宗主笑了起来,道:“闲言莫讲,只剩了最后一阵,该破掉了!”

    一边说着,他已然来到了万神阵前,准备一步踏入。

    “且慢!”

    但在这时,元辰子竟似不忍,挥手止住,死死的看向了太白宗主,看着他身周弥漫的血海,与那绕身而飞的冤魂,低喝道:“这最后一阵,本是我专为你布下的,你擅神字法,我便以神字法为基,你散神字法于天下,我便尽收诸方道统神字法为己用,我本想借此阵与你较量,看谁才是北域真正通晓神字法的人,可是这时候的你,确实还要入我这万神阵么?”

    太白宗主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元辰子。

    倒是元辰子的眼中,竟似已露出了些同情之意,沉声厉喝:“你的神识,已经达到了极点,你炼化无尽血气冤魂,远远的超过了你的承受极限,这时候你只要踏入我万神阵半步,便会是神魂崩毁,飞灰烟灭的下场,你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只会成为万鬼之食!”

    “这……”

    冷不丁听得这番话,远远近近的战场之中,古通老怪也好,息家家主也好,四十九剑萧剑渊也好,甚至还有那半空之中,如今尚未出手的仙殿中人也好,尽皆大惊,死死的向太白宗主看了过来,这才发现太白宗主的身形之诡异,肉身都已开始了崩裂,伤口遍布全身。

    他身上的血,不只是别人的血,更多的是他自己的。

    太白宗主修炼魔功,成就血河,借自己对神字法的擅长,借血河之力为己用,屡次对抗强敌,这一次,他更是借这一片战场上的无尽血海,化作己身之力,大战雾岛鬼王,别人看来,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却不知道,实际上他已然为此承受了无法形容的反噬之力。

    神字法终究是有限的。

    他修炼的归元不灭识再强,但也有极限所在。

    如今,便已远远超过了那道极限……

    所以元辰子才问他要不要入阵,只要他一入阵,神念碰撞,便会彻底崩溃。

    “我自然要入阵!”

    太白宗主在无数人的目光交织之中,则忽然笑了一声,像是已经变得无比轻松,然后他抬步迈入大阵之中,没有分毫犹豫,反而望着元辰子道:“其实北域也不比东土差了,人都是一样的人,北域所缺的,只不过是有人来告诉他们一个最为简单的道理而已……”

    “你不肯死,我不肯死!”

    声音慢慢飘在了战场之中:“那么,大家便只会一起,生不如死!”

第七百三十三章 只是怕而已

    “老太白……”

    远处与近处的战场之上,看着太白宗主坦然迈入了万神阵的一幕,古通老怪等人忽然都慌了神,失声大叫起来,有那么一刻,他们甚至感觉到了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而在战场的诸方,太白宗诸位长老等等,也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满面皆惊,甚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们对这一方战场,想过无数,惟独没有想过,太白宗主居然也会陷入这等凶险之中,心里始终觉得,太白宗主不该如何,其他人皆死,他也不会死……

    他们有的如遭雷击,一时身形都已木然。

    有的惊慌大叫,拼命向前奔了过来……

    只不过,无论是哪种,都已远远的来不及,太白宗主进入那万神阵的动作实在太坚定了,他离得万神阵也太近,近到了所有人都无暇反应,便已眼睁睁看着他进入了那方大阵!

    万神阵的阵光,已从门户之中交织,缠住了太白宗主。

    而此前被太白宗主以归元不灭识修炼出来的强大神识镇压的血河,在这时候也已滚滚反噬,似乎那无尽冤魂都在血河之中觉醒,带着满腔的怨毒,张开了狰狞的口齿,向着太白宗主身上噬去,而此前神威凛凛的太白宗主,在这力量的反噬之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宗主……”

    也是在太白宗主进入万神阵的一刻,地火阵中的方贵,忽然心生感应,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慌,就像是自己的心脏忽然被一个黑洞吞没,那是一种让人绝望的恐慌,整个人都慌了神,心底向上窜着寒气,终使得他不顾一切睁开双眼,向外冲了出去。

    已然被炼了足有七天的肉身,这时候竟是出现了些许金戈振鸣之意,无穷力量忽然在身周荡起,这力量太过凝实,以致于他身周的虚空,居然出现了一片片隐约的法则虚影。

    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已是突破元婴,踏入化神的门径。

    不过这时候的方贵,根本来不及考虑其他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只是满心惊怖,急急将一身法力撑起,撞向了周围四下里弥漫,将自己全身裹住的地火阵,然后愤然大吼,以不惜借肉身崩碎整方大阵的意志,硬生生的向着这地火阵力量最强处冲去。

    他这时候一定要冲出去,不惜一切。

    只是结果与他想象中不一样,他周身力量狂涌,激荡天地,可是在他冲了出去之去,却忽然发现,自己周围阵光消失了,地火也消失了,天清云淡,没有一丝的束缚……

    地火阵居然消失了?

    方贵内心惊愕于这一幕,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他也来不及细想,只是微微一愣之后,便立时向着万神阵的方向冲了过去!

    无法形容他的速度,这时候的他,几乎拥有了可以直接横跨虚空之能,心念动处,便已来到了万神阵之前,然后手掌探开,直向着前面抓住,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将正在走进万神阵的太白宗主抓出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宗主进入这万神阵中送死!

    可结果……

    终是慢了一步!

    在他手掌探出之前,太白宗主,便已经进入了万神阵中!

    方贵的脸色,忽然便满布了恐惧之意。

    而偌大一片战场,所有人也都惊的呆立当场,良久喘不过一口气来。

    “太白宗主,终还是要……”

    ……

    ……

    “那小子脱困了!”

    而在阵外的整片战场,都已变得死一般的寂静之时,太白宗主却在进入这万神阵的最后一息功夫,听到了身后的阵势轰鸣之意,他没有回头,因为他此时的肉身,已撑不住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他只是心间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心境坦然的走进了这一片万神阵之中。

    十门鬼神阵最后一阵,想必也会是十门鬼阵神中,最精妙的一阵。

    十门鬼神阵,本来就是代表了十字法类,而在这十字法类之中,神字法,也本来就是最为神秘,威力也最可怖的一种,以神字法为基设下的大阵,可想见其玄妙的神威。

    太白宗主任由那血河之中的冤魂反噬着自己,目光只是好奇的看着这方大阵。

    修炼血河,便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被反噬的一天,所以他居然很坦然,连想挣扎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只是要借着这最后的功夫,看看这十门鬼神阵里的最后一阵,能有什么样的奇思妙想,又让自己领略到何等玄奇罕见的至理,就像是在贪婪的看人生最后的风景……

    “你都已经要死了,居然还不忘了看我的阵道?”

    元辰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身影浮现在太白宗主的身前,乍一看去,如虚如幻,身周皆是点点繁星,而每一颗繁星,若是仔细看去,又可以从中看到一幕幕世界虚影,一个个鲜活人物,那像是人的一生,把一个人的回忆,尽数封在了这一颗繁星之中,化作阵基。

    而元辰子的身影,便在这些繁星之间,飘飘荡荡,并不真实。

    “我修的便是神字法,自然很好奇你会如何用这神字法……”

    太白宗主轻轻笑了一声,挥挥大袖,背在了身后,打量周围这无穷阵基,笑道:“没有让我失望,你这万神阵,走的是万法定神的路子吧,神字一法的修行,重在神识,但一个人的神识,终究是有限,我算是不错的,自幼修炼在别人看来没什么用的归元不灭识,结果越是走到了后来,越是吃香,如今这身本事,全是这神识给我带来的,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无的,我修为越高,有朝一日来临的反噬便越厉害,撑到如今,已是幸运了……”

    “你倒与我不同,居然是借了别人的神识为己用,这瞧着也不像是冤魂,神识居然十分干净,当真是有些手段,若我猜得不错,别人进来破阵,不动神识即可,一动神识,便会陷入这所有的阵眼之中吧,没准一梦过去,便经历了一份人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别自夸了!”

    元辰子面无表情,拂了太白宗主一眼,道:“你从天道遗书上面悟出来的神字法,我也看过,不过是些粗浅法门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也就是北域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才一下子如获至宝,甚至将你捧上了神字法宗师的地位,真要论到精湛,就凭你?呵呵……”

    太白宗主笑脸不变,道:“我自是粗浅,但我看你这万神阵,也不是一点破绽……”

    元辰子道:“我的万神阵,同样也是粗浅不堪,破绽百出,不值一提!”

    太白宗主脸色微愕,倒一时不该怎么接了。

    刚准备要骂人的时候,结果对方提前把自己骂了,也挺难接招的。

    太白宗主都缓了一下,才道:“那谁的神字法厉害?”

    “当然是帝尊大人,他的神字法修为,高深莫测!”

    元辰子不屑的一笑,道:“你我与他相比,便如萤辉比日月!”

    太白宗主一下子变得有些沉默了起来,他还真不太好意思去硬和帝尊相比,于是他微一沉吟,才看向了元辰子,道:“你便是因为见到了帝尊的境界,所以才最终服了他?”

    “我不是服他,一直都不是!”

    元辰子面带不悦之色,道:“我是怕他!”

    太白宗主愣了:“?”

    “怕到了骨头那种怕,转世十次,再见到他,仍然会神魂颤栗的那种怕!”

    元辰子回答的十分坦然,道:“一千五百年前,帝尊便是无敌的存在,如今一千五百年过去,有人认为他的修为境界已经陷入了瓶颈,无法再提升,也有人认为他甚至受到某些诅咒,实力在后退,或是认为他在害怕,所以他一直躲了起来,不肯见人,惟有我……”

    他沉默了一下,认真的看着太白宗主,道:“我是这百年里,惟一见过他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便是太白宗主,也不由微微一惊:“他已问过了天地?”

    于天元修行界里,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问天地!

    问天地,便是代表着至高无上,代表着一种常人无法触及、甚至想象的境界。

    而元辰子听了太白宗主的话,却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一般,轻轻摇了摇头,道:“你其实根本就不知道问天地是什么境界,所以你随随便便就问了出来,无论我回答是与不是,你都会觉得不过如此,毕竟在你眼中,问天地这个境界,也只是比化神高了那么一境,不是么?”

    太白宗主反问:“难道不是?”

    元辰子摇头道:“完全不是!”

    太白宗主一时沉默了下来,元辰子也不再说话。

    整方万神阵里,只剩一片死也似的沉寂。

    “他便是再强,也终究与我无关了!”

    太白宗主好一会儿,才微微摇头,道:“我想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我的路,也已经走到了尽头,这时候我能做的,便是接受自己的血河反噬,等着剩下的人去对抗帝尊,或许帝尊确实如你说的那般可怕,但已经再一次被逼出了血性的北域人,应该也可以……”

    不待他说完,元辰子忽然打断了他:“你怕过什么没有?”

    太白宗主微微一怔,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元辰子道:“让你恐惧,让你避让,甚至让你屈服的怕!”

    “我怕的东西其实有很多!”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第一次赶去安州尊府接回我太白宗弟子时,我在怕,第一次见我那师侄的家长时,我在怕,掀动整片对抗尊府的浪潮时,我也在怕,当初在东土一念之差,没有低那个头时,我也怕,但前后想想,我最怕的,或许就是自己会因为怕而低头!”

    元辰子似笑非笑:“哪怕你即将被血河反噬,神魂无存,也不怕?”

    “自然是怕的!”

    太白宗主笑道:“不过还不至于怕到后悔的程度!”

    “嘴是真硬啊……”

    元辰子悠悠叹了一声,道:“此时的我,其实根本就不必对付你,在你进入万神阵时,便已引动了阵中的神识,也就开始了自身的崩溃,你会死,而且天底之下无人能救你!”

    太白宗主点了点头,表情并无什么变化。

    他的肉身,已经在变得支离破碎,血河流转,分化他的肉身与肌络,只是在这万神阵里,没有声音,而他又忍着这所有的痛苦,表情都没有变化,所以倒很容易让人忘记这一点。

    元辰子道:“除了我!”

    太白宗主像是客气一样给了他一点诧异,以及一点好奇。

    元辰子轻轻挥了挥大袖,这万神阵中,漫天星光开始向着太白宗主飞了过来,每一颗星光,都蕴含着无穷的神识之力,而这神识之力,则分别落在了太白宗主那已经开始崩溃的血河之上,压制住了那血河,甚至定住了那血河,简单来说,太白宗主因为压制不住这庞大的血海之力,开始了自身的崩溃,但元辰子却将这万神大阵,落在了他身上,帮他压制了血海。

    太白宗主像是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这等道心,也要玩那些幡然悔悟的戏码?”

    “不会!”

    元辰子失声笑道:“活着时想不明白道理,临死前才装作一下子明白了,这不是笑话么?”

    太白宗主终于微微皱起了眉头,道:“那你这是何意?”

    “万神阵,终究是会被破的,不是么?”

    元辰子哂然一笑,道:“你以濒临崩溃之身,进入万神阵,别人看来,好似你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要破阵的态度,慷慨赴死,但我却知道,你其实是打了借这血河崩溃之力,来破我万神阵的念头,我更知道,在你走进我这万神阵时,你便已注定要死,而我的万神阵也注定会被破,你只是为了发挥更强大的血河之力,所以才敷衍的跟我聊天,像是一位老友……”

    太白宗主如今的脸色,是真的变得有些古怪了。

    “所以我不打算让你死,我将这万神阵送给你……”

    元辰子低声说着,神秘的笑了笑:“我保你的命,让你见到帝尊大人!”

    太白宗主的眉头皱了起来。

    “帝尊大人已经出关了,你们很快就可以见到他!”

    元辰子忽然无声的大笑:“我很好奇,见到他的时候,你会不会怕……”

    他说着这话时,自己的身影,居然也在变得模糊,仿佛是随着整片万神阵的阵光涌入太白宗主体内,帮他镇住血河,就连元辰子自己,也正在缓缓的崩溃着自己的肉身……

    太白宗主脸色也有些沉凝,低声道:“为什么这么做?”

    “若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

    元辰子回答的悠悠荡荡,沉沉叹息:“北域修士拼命的样子,让我也觉得有些害怕了……”

    “所以我很想知道,见到帝尊大人的时候,你们还敢不敢拼命……”

第七百三十四章 北域赢了

    “宗主师伯,快给我放出来……”

    此时的阵外,或说那一整片战场之上,所有人都已急怒到了疯狂。

    方贵看着入了阵的宗主,心间之怒火已完全的无法压制,一边大叫着一边向着那万神阵的门户攻了过去,无论是他修炼的神通,还是那一身刚刚被地火阵炼了七天的法力,皆在此时倾泄而出,挟着惊世之威,狠狠的撞向了这一方万神阵的门户,这时候心里已经什么也不想,只是要将这万神阵给轰碎,然后将陷入了这一方万神阵里的太白宗主给拯救出来。

    十门鬼神阵,在阵外攻打起来,并不容易,他每一式神通,每一件异宝,都已经发挥出了惊荡整片战场的力量,只可惜,那门户还是没有被摧毁,只是一次又一次在他的强攻之下,变得颤颤巍巍,然后力量被分化,引入了地下,可那门户,却还是依然牢牢立在了那里。

    愈打不破,愈是要打,心间腾腾怒意也在疯狂的上涨。

    不仅仅是,此时的整片战场之上,息家家主、太白宗诸长老并弟子,仙盟老修等等,也皆已愤怒到了极点,挟着无穷无尽的怒火与杀意,向着尊府鬼神并大军,狠狠斩去。

    望着太白宗主从容进入万神阵赴死的一幕,他们心里皆有一种复杂的情绪被引爆。

    于此一刻,不知什么可以谴怀,惟想覆灭所有的尊府鬼神与血脉。

    而在这时,尊府鬼神与血脉,本就已经被疯狂的北域修士所慑,正面战场之上节节败退,甚至已经有了崩溃的征兆,此时都已收拢阵势,急急向后退去,全凭了那惟一仅剩的万神阵来当作防御,抵挡着这些疯上加疯的北域修士们,只是对于这偌大一片战场来说,万神阵能够覆盖的区域还是太小了,护着首,护不着尾,还是被那些北域修士们给掩杀了上来。

    “北域这等下贱血脉,何敢猖狂?”

    已经在与太白宗主的对抗中受了重伤的雾岛鬼王,也被那些北域修士逼上门来的凶劲儿激怒,又或者也是因为他看到了太白宗主进入万神阵,心下最忌惮的大敌已去,倒又起了战意,一道魔身飞腾上天,漫漫席卷,片片魔云,便如他的翅膀,自天边横扫了过来。

    魔云扫过之处,所有人都倾刻之间,便被吞噬了神魂,一片片悄无声息的死掉。

    毕竟他是如今的雾岛第一鬼王,曾经吞噬过先天生灵的存在,世间独一无二的鬼神,此时凶势勃发,居然出人意料的恐怖,倒是有不少北域修士,硬生生被他一人给逼退。

    “杀杀杀!杀了这肮脏的鬼神,祭我北域儿郎……”

    可是就连鬼王也没想到的是,自己这等狠辣的出手,却全然吓不到那些北域修士,反而激起了无数人的疯狂,古通老怪两眼血红,手持黄金杵迎头砸来,息家家主身边飞起只剩了一道半的紫符,双臂翻转,大袖挥舞,磨灭着他身上不时散发出来的鬼神之气。

    而其他诸方,也皆可见那无穷无尽,势若疯狂的北域修士,成群的向他碾杀了过来。

    “我操你大爷的尊府鬼神……”

    斜下方,一声怒叫响起,方贵也冲了上来。

    周围气机挥洒,如同乌云直撞,远远的与鬼王周身散发出来的鬼神气息一撞,便已激荡的满天邪气,鬼王那引以为傲的鬼神之躯,竟在此时散发出了一种丝丝缕缕的邪气,就好像是这一具坚固的鬼躯,在这时候已经有些震荡,有一些他最为宝贵的本源气息流散。

    “怎会如此?”

    雾岛鬼王惊恐莫名,死死的看着方贵,掀起一片鬼神大浪。

    然后他就看到这时候盛怒不已的方贵,大踏步从那一片鬼神之中冲了过来,所过之处,甚至都不见有任何动作,所有的鬼神,便都已渐次破碎,化作了纯粹的鬼神气息,如同乌云一般弥漫在了整片天地之中,而他的神通,更是没有分毫可以阻拦住此时方贵的模样。

    鬼气弥漫而去,但方贵每踏出一步,身边虚空,都有法则虚影显化,将那一只只的鬼神魔身绞碎,那身影分明显得不高,可是看在他的眼里,竟然像是渐渐要遮挡天地。

    “这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

    眼睁睁看着一身凶神恶煞的方贵已经冲到自己跟前了,雾岛鬼王终究还是不敢真个与他正面放对,心间那恐惧之意挥之不去,头一回感觉到了那些北域的凡人面对自己这样的鬼神时才会生出来的恐惧情绪,心思微转之间,他便选择了后退,一片魔云急急避了开去。

    “哗啦啦……”

    他这一退,却顿时害得那些尊府鬼神与神卫们倒了楣。

    本就已经被疯狂的北域修士们逼到了死角,这时候更是退无可退,眼见得天上的神通,地上的刀兵,一片片的向他们涌了过来,那些鬼神终是失去了所有的胆,鬼哭狼嚎一般四散飞去,而那些尊府神卫军们则是逃无可逃,甚至心间已彻底的失去了所有的战意,像是一个个六神无主的幼兽一般,瞪大了眼睛,面对着那些已经斩到了自己身前来寒刀利剑。

    尊府残存的大军,已经开始崩溃,逃得逃,散得散,闭目等死的等死。

    这时候的北域修士,若是有任何一个人站了出来,大喝着让他们投降,他们便一定会投降,可是没有,没有人让他们投降,所有的人,只是机械的挥舞着刀兵斩向了他们。

    屠戮!

    这就是一场屠戮!

    人命不值钱,尚不如草芥,只是发泄心间绝望的一种方式。

    似乎一千五百年来积郁的绝望,全在此时发泄了出来,斩杀向了那些尊府神卫军。

    又是一片片的血海涌现,只不过,这一次流的,却是尊府的血。

    “杀,杀光他们……”

    整片战场之上,尚残存着无数北域的修士,他们都是在一场场大战里,因着幸运而残存下来的人,本是拥挤熙攘的北域仙军,如今遍目扫去,却只能看到一个两个,稀稀拉拉的人头,但这些人聚集了起来,数量仍然很多,而且他们还正在从四面八方奔来,聚集在一起。

    龙庭已经开始鸣金收兵,惟有北域修士,仍在聚集于一起,疯狂的向着尊府杀去。

    而在尊府一方,鬼王、雪女,以及那些元婴境界的尊主与长老,都已经能逃则逃,能躲则躲,甚至还有躺了下来装死的,可不能逃不能躲,连装死都忘了的人,便只能疯了一般,傻了一般,木纳的簇拥在了一处,任由着北域修士将刀兵斩向了自己,都忘了抵挡。

    原来人凶起来,各有各的猖狂,但害怕起来,却是一个怂样。

    这等形式逆转的杀戮,本是北域人渴盼了一千五百年的场面。

    是一口积压了一千五百年的郁气终于得以吐出来的感觉,但事实上并无人感受到这些。

    有人挥刀斩向尊府血脉,是因为此时自己的恐惧,也有更多的人,是因为他们的长辈,或是老友被杀,他们感觉到了那等失去最大依靠的虚无与绝望,心里像是没有了主心骨。

    所以他们借着这大战,来填补这份虚无。

    “你们居然宰了我宗主师伯,那我就宰了你们……”

    方贵怒喝,红着眼奔向那些尊府的元婴。

    “老太白……”

    古通老怪满面垂泪。

    “今日,吾以尊府人头,送故人一程……”

    息家家主长叹。

    然后也就在他们每个人心里的焦迫与恐惧,皆已积攒到了极点的时候,忽然之间,他们身后,那为尊府血脉提供了仅剩的一点儿防护的万神阵,雾气弥漫,阵光交织,高大的大阵门户,无声无息的悄然崩塌,然后自废墟之中,走出了一个白袍耀眼的长须男子。

    他双手背在身后,身上白袍一尘不杂,气度平和淡然。

    只是若仔细看去,便可见他身上的白袍,竟似有星星点点浮现,像是星辰绣在了衣袍之上,而在这星星点点之下,则有丝丝缕缕的血气涌动,潮水一般,淡淡的此起纷落。

    “我家宗主师伯……”

    正愤声大叫的方贵一下子愣了:“嗯?”

    “老太白……嘎?”

    “老友啊,你……卧槽?”

    天地之间,正满面悲愤的所有人都一下子傻了眼,愣愣的转头看来。

    他们看向了太白宗主,神情都有些古怪……

    本来他们都以为已经必死的太白宗主,居然又好端端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非但没有如他们想象中那般崩碎了肉身,湮灭了神魂,甚至连身上那些伤都消失了,甚至连此前那分明已经彻底失控,完全无法压制的血气,也消失了,看起来,简直如闲庭信步的谪仙人。

    这一下子太突然了,我们这情绪都已经铺垫到位了……

    ……

    ……

    场间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不知多少眼睛眨巴着看向了太白宗主,觉得这时候说啥都不好。

    继续哭喊吧,太假。

    抱住了太白宗主倾诉内心的惊喜与雀悦吧,太羞耻!

    装作这时候没看到他,仍然去发泄自己的悲愤之心吧,太尴尬了……

    好在,太白宗主总是太白宗主,他看向了整片战场,然后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我们赢了!”

    ……

    ……

    “哗……”

    这片战场之中,所有人都被这一句话惊醒。

    直到这时,他们才又惊又喜的向着这片战场看了过去,一时悲喜交加,内心涌动着无法形容的情绪,有人呆在当场,手里的兵器,当啷一声摔落到了地上,有人急急的去擦眼睛,可是眼睛里像是飞进去了一座山,越擦越模糊,越擦越酸,滚滚泪水,不停的流下……

    十门鬼神阵皆破了,鬼王逃了,雪女不见,鬼神四下里乱窜,尊府血脉引颈待戮!

    这一战,竟是真的北域修士赢了?

    那压抑了北域修士一千五百年的尊府,如今真的要……

    但还不待这些北域修士内心里的欢悦情绪释放出来,那位刚刚从万神阵里走了出来,尚没来得及给任何人解释他在万神阵里经历过了什么的太白宗主,却又轻轻转过了身去。

    他的目光向南看去,然后道:“但还没有赢得彻底!”

    “尊府还有一个人未败!”

    ……

    ……

    此时的南海之上,有一座空空荡荡的小岛。

    岛上,有一座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的小山,山的某侧,则有一个杂草丛生,甚至将石门都遮掩了起来的洞府,在这时候,那洞府的石门正悄无声息的打开,然后有一个身穿宽大黑袍的年青男子走了出来,他从洞府之中,捡出了一柄刀,抱在怀里,慢慢走到了海边。

    迎着那海上波涛,他缓缓伸了个懒腰,体内骨骼啪啪作响。

    而最惊人的是,似乎在他骨骼啪啪作响之时,那万里晴空,似乎也在闷雷滚滚。

    哗啦啦……

    海上忽然搅起了滔天的波涛,一只黑色巨鳖,破开涛浪,来到了岩前。

    这黑袍男子跳到了巨鳖背上,转头看向北方。

    整片南海之上,开始有浓重的乌云聚集,然后被狂风卷着,向北域涌来,遮蔽日月。

第七百三十五章 帝尊来了

    一千五百年前,南海一位年青人踏巨鳖自海上来,仗一柄妖刀,杀尽北域大修,毁了三大道统,逐了幽谷之帝,自此立足北域,建下尊府,从此北域十九州万千仙门,尽数归于尊府治下,亿万百姓,皆拜帝尊,偌大北域,成为了尊府的牧场,献血献肉,折了脊梁。

    此后的北域出现了太多太多的玄奇古怪之事,有人背叛北域,甘为人奴,有人于微末之中崛起,立下大鸿愿,有人不计生死,为北域而战,也有人丝丝谋算,只为谋得好处。

    龙蛇混杂,乌烟瘴气。

    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一千五百年前那位自南海登陆的年青人。

    而如今,他又来了。

    ……

    ……

    同样还是在南海,同样还是那一只巨鳖,也同样还是那样一方峭壁悬崖,巨鳖划破碧浪,在海中露出了自己的巨壳,像是一座山自海上升腾了起来,然后爪子扒在了一千五百年前那个同样的位置,再一次爬到了北域的大地之上,晃晃海水,慢慢悠悠,爬出了第一步。

    轰隆!

    天空忽然有暗雷涌动,本是万里无云,阳光普照的天,却在一瞬之间,风卷流云,层层遮掩,天地像是忽然间进入了黑夜,像是一座山忽然压在了北域之上,让人喘不过气。

    ……

    ……

    “天黑了!”

    北域战场之上,正兴奋于北域面对尊府这一战,终于赢了的北域修士,以及看到了太白宗主未死,神色又尴尬又激动的老修们,都感觉到了这一瞬天地气机的变化,然后忽然脸色变化,急急抬头看去,便只看到了头顶之上,那翻翻滚滚的云气,与黑压压的夜幕。

    他们里面,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看到南海之岸,但却皆感觉到了某些事情。

    便好似,一千五百年前的恐惧,再一次浮现于北域众人心头。

    这种情绪,不知如何排谴,所以他们也只能说出了这么简单的话:“天黑了!”

    ……

    ……

    太白宗主两只手背在身后,静静的看向了南边。

    仙殿之中,有些整片战场都没有动过手的老修,端着茶盏的手,在轻轻颤抖。

    而在仙殿的后面,久未露面的幽谷之帝,猛然睁开了眼睛。

    ……

    ……

    东土方向,一方仙气弥漫的后山,有三位老修,各自停下了自己手里在忙的事情,将目光投向了南海之岸,皆是沉默了稍许,然后三人对视而笑,彼此点头,道:“来了!”

    南疆,有宛若两方山谷一样大的眼睛看向了北域方向,笑道:“去了!”

    西荒大地,忽然响起了沉重的喘息之声。

    ……

    ……

    “走吧,该来的总会来,该对上的躲不过!”

    北域战场之中,太白宗主第一个开口,轻轻拂了拂大袖,然后率先向着南方迎去,他的身形看起来还是显得轻盈而洒脱,这似乎给了旁人一些信心,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时候大袖里面的手,已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他在心里正想起了万神阵中逝去的元辰子之言。

    那位帝尊,究竟有多可怕?

    “宗主,等等我……”

    方贵瞅见了太白宗主往南而去,急忙也叫了一声,急急跟在了他身后。

    而更远处,婴啼一见方贵赶了过去,也急忙汪汪叫着,飞快的跟在了他身后,更远一些被敖嶙等人簇拥在了一起的小黑龙敖来宝,也急的大叫一声,追了方贵与婴啼而去。

    “他来了,我们也该过去了!”

    北域战场之上,许多老修对视,眼中闪烁着精光。

    这些老修里,有不少人,在这一场对十门鬼神阵的大战之中,根本就没有出太多力,甚至是一直都没有出力,可是在帝尊出现的这一霎,他们却忽然激动了起来,苍老的心底,涌现出了久违的战意,这甚至让他们兴奋,低声喝着,窃窃私语着,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自帝尊登岸,北域受制一千五百年!”

    “在这一千五百年里,我们骂幽谷之帝,骂先辈无用,骂了一千五百年!”

    “而今,他又来了,却不知我们有没有与他战一场的胆量?”

    在这种念头之下,他们忽然一个接一个的飞腾而起,急急赶向了南海。

    任何人都知道对北域来说,与帝尊的这一战代表着什么,任何一位北域修士,也皆难逃过帝尊带来的阴影,所以他们心里哪怕再恐惧,也仍然有着想参与这一战的心思。

    太白宗主第一个,方贵第二个,旋及是婴啼与敖来宝。

    再后面,是北域各道统宗主,古通老怪、息家家主、雪山宗主、四十九剑萧剑渊等仙盟长老,是北域如今尚有一战之力的仙军神将,甚至是一些此前没有出过手的隐世老修等。

    天地之间,像是出现了一片流光,齐齐的涌向了南方。

    “唰”“唰”“唰”“唰”

    关州群山之南,正是一片狰狞如狼牙的乱石林,恰恰的守在了关州一角,正面对着南方,此前,元辰子便是以关山为关,阻挡北域修士南下,而如今,这所有的北域老修,则是来到了这关山之上,遥遥的迎向了此时正横贯关州大地,向着北域深入的南海帝尊。

    一道流光飞来,落在了一座山峰之上,正是太白宗主。

    旋及,方贵紧跟而来,落在了太白宗主右后方的一座山峰之上,而婴啼与来宝赶了过来,则分别落在了方贵的右手边与左肩之上,陪着他,一起向南方看去,像是融作了一体。

    再之后,仙盟长老们来了,诸方道统之主,与仙军神将也来了。

    他们皆落在了这山峰之上,眺望南方。

    密密麻麻,一眼看去,数量竟似有数百之多。

    “哗啦啦……”

    空中忽然响起了一片乌云被撕裂的声音,远远只见空中,有两盏灯亮起,一盏黑色,一盏白色,两个童儿在前引路,身位一位身形枯瘦,头戴黯淡王冠的老者,他荡起无穷气机,身前的云气像是波涛,远远的向着两边分开,像是开路仪仗,引着他来到了一座山峰之上。

    幽谷之帝露面了,这一战他竟没有丝毫推脱。

    咻、咻、咻……

    紧随其后,天地各个方向,再次有强烈的气机荡起,又有三道身影而来,这三人身形过处,天地法则尽皆纷乱不堪,像是被他们的气机惊动,而他们的身形,则像是时不时的穿越虚空,若隐若现,最后突兀的出现在了这一片群山之上,各守一角,缓缓落将了下来。

    关府三祖、云雾山主、无颜帝三人也来了。

    这三位与幽谷之帝同辈,北域的老牌化神,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哪怕是此前北域仙盟与尊府的大战之中,再处于劣势,他们也没有过出手相助之意,好像这所有的事情与他们完全无关一样,可是如今帝尊自南海上来,他们居然第一时间赶来了这片战场,迎向南方。

    他们皆来到了这一片乱牙峰,随便找地方站下,彼此间也没有说话。

    但气机交织,便像是成了一方大阵,钳在了北域这喉咙位置。

    ……

    ……

    目光远远看去,关州之地,黑雾汹涌。

    谁也不知道黑雾深处,是个什么景像,只有沉重的雷声,一下一下的响起。

    这声音像是敲在了北域修士心头之上,让人莫名的发慌。

    只是每一个人,皆在此时咬牙撑住,不让自己的慌乱显露出来,丢了面子。

    实在是,这一战,太重要了!

    那雷声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响亮,仿佛已近在咫尺。

    所有人的法力,也皆随着这雷声而升腾起来,绷紧到了极点。

    不知是因为战意,还是恐惧。

    终于,那雷声来到了众人身前,三百里处,那一片浓重的黑雾,漩涡一般打着漩儿散去,一只巨大的爪子,撕碎了黑雾,然后露出了雾后的景象,那是一只巨鳖,看起来居然不下百丈之高,身周皆覆盖着细密而闪亮的鳞甲,丝丝缕缕的妖气,蒸腾着周围的无尽黑雾。

    这所有的黑雾,惊天动地,但居然都是这一只巨鳖引动的。

    那沉重的雷声,也只是这巨鳖四爪拍地而形成的。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瞳孔急缩,看向了那一只巨鳖的背上。

    可以看到一个年青人,身着黑色宽袍,怀里抱着一柄刀,身形站的笔直,面上不带任何表情,只是默然的低头,眼睑下垂,半睁不睁,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

    看到这个人,所有人都眼神锋锐了几分,死死盯住了他。

    这位就是帝尊!

    这位就是夺了北域气运一千五百年的雾岛第一强人。

    这位就是他们这一次聚集过来,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击败的……

    ……

    ……

    “所有人都在盼着我出关……”

    也就在他们心间的念头还在潮起潮落之时,便见那巨鳖背上的帝尊忽然缓缓抬头,看了这些乱狼峰上的北域众修一眼,眼神波澜不惊,硬是要说的话,也只是有些失望。

    “结果来迎我的,只有你们这些人?”

    说着话时,他有一只抱着妖刀的胳膊松开,向前挥了一下!

    像是要撵开面前的苍蝇。

    ……

    ……

    一瞬之间,法则崩溃,天地无关,乱牙峰齐齐折断,众修倒卷而飞!

第七百三十六章 帝战

    呼喇喇……

    迎着那昏天暗地的一拂之力,不知有多少人心神大惊,急于稳住自己的身形,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拂之力引发的力量竟是如此的恐怖,方贵初时并没有太在意那一拂之力,但等到脚下山峰崩碎,狂风像是刮脸的利丸一般扫到了身前时,才忽然感觉到了恐怖异常,他想也不想,便已催动了自己的三分真力定住身形,而紧接着,便将三分真力,提到了七成!

    原本他是看向了那位巨鳖背上的帝尊的,毕竟听说这个名字,实在已经听说了太久,所以他想看看这个人究竟长了啥样子,可是待到那狂风回来,他却下意识的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觉得像是天地都像自己撞了过来,只有催动一身力量定在虚空里,才不会被吹走。

    不光是他,连小黑龙与婴啼两个,都被他一手一个拉住,死死的拽着,才没飞走。

    而他便已经如此,其他人则更是乱作了一团,狂风拂来之时,还有人心间未作起足够的警惕,毕竟帝尊都没有出手,只是轻巧巧的一拂而已,待到这一拂之力到了面前,他们才明白自己大错大错,有人奋吼连声,却一夕也没撑住,便远远的向后跌了出去,更有人浑身力量摧动起来,抵御这狂风,却被这狂风一层一层,将自己身上的血肉都刮得干干净净。

    哗啦啦……

    无数人飞了起来,那无数的北域道统之主、无数身怀绝技的北域老修,皆像是狂风之中的蚊蝇,身不由己,倒跌出去,有人在这狂风之中大叫,声音却被风声压住,也不知摔出了几百里远,重重的摔在地上,或山壁上,撞得骨折脏裂,身受重伤,而这还是好的,更有许多人,在这狂风之中,直接被吹得肉身都碎裂了,丝丝血气化去,整个的烟消云散。

    迎着这几乎是末日一般的景象,甚至都有人哭嚎了起来。

    他们看着那南方来的巨鳖,浑身震颤,内心绝望,想要嘶声大吼,发泄着心间的不甘与绝望:“我们没想过自己会是帝尊的对手,但怎么会……怎么会连他一拂之力也撑不住?”

    ……

    ……

    天地寂寂,狂风过后,便是死一般的安静。

    直到此时,方贵才抬头向周围看去,然后整个人便都已经懵了,在这一拂之力过去之后,如今站在了山峰之上,没有被这道力量荡走的人,赫然只剩了自己、太白宗主、幽谷之帝,以及北域的关府三祖、云雾山主、无颜帝等六人,其他的人,哪怕是息家家主、雪山宗主、萧剑渊这等老前辈,也皆已被那一拂之力远远扫飞了出去,至于满腔战意的古通老怪……

    方贵只希望他老人家在这一拂之力下,活了下来!

    本是数百大修,气机浩荡,声势可怖,一起迎向了帝尊。

    可是一转眼间,这数百大修,便只剩了六人,再加上一条龙,再加一条蛇!

    “这么厉害?”

    方贵有些愕然了,活动了一下刚才被吹的有些发僵的脸颊,不太敢小瞧这位雾岛之主了。

    ……

    ……

    “哈哈哈哈……”

    也是在这一拂之后,天地死寂,无论是被吹拂了出去的,还是留在了这片虚空里的,都没有人敢随便与帝尊说话,内心里只有充斥的恐惧,倒是一声狂笑,打破了死一般的冷寂,众人皆看去,便见幽谷之帝,正缓缓放下了遮在自己面前的大袖,目光看向了帝尊,笑的声音很大,但脸上不是欢愉之色,而是嘲讽,那嘲讽又不是向着别人,更多的是自嘲。

    “一千五百年了,终又见到你!”

    他笑声渐落,气息有些粗重,沉沉道:“一千五百年前,你自南海而来,老夫自忖不是你的对手,或者直言,便是因为我怕了你,于是我退走西荒,扔下了偌大北域给你,于是,我成为了北域的笑话,这些后世小辈,足足笑了我一千五百年,说我是孬种,说我害了北域,哪怕如今我已归来,他们仍然当我是个笑话,仿佛北域的一切,都是老夫给害了的……”

    三百里外,巨鳖背上,帝尊微微皱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如今我倒要谢你!”

    幽谷之帝的声音,如同雷霆,震荡八方,卷起流云,狂啸般卷向了四面八方:“如果不是你于一千五百年后,再度登岸,恐怕这北域人,永远都不明白老夫为何要退走……”

    听着这话,无论是刚刚被拂走,摔得异常狼狈之人,还是那些根本没有资格冲上这片战场,承受那一拂之力的人,顿时都变了脸色,幽谷之帝在这时候,居然说了个大实话,确实,以前有许多人将他当成了笑话,觉得他被帝尊吓走,实在是失了一位帝王的威仪,可是如今,他们亲眼看到了帝尊,感受到了他那强横到无法想象的力量,终于微微的改变了想法。

    一千五百年前,倘若面对这人的是自己,自己会不会逃?

    倒是迎着幽谷之帝的话,那巨鳖背上的年轻人像是终于想起了他是谁,他慢慢抬头,看了幽谷之帝一眼,脸上仍然像是木讷一般,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他。

    幽谷之帝此时的目光森然可怖,死死的盯着帝尊。

    帝尊也正抬着头,与他目光交错。

    可以看到,幽谷之帝这时候,也不知是因为旧怨,还是愤怒,如今他的眼睛都已经变得血红,像是凝满了鲜血,但是帝尊的眼睛,却黑白分明,像是没有一丝儿杂质似的。

    “当年若不是因为老夫无意中窥得归元遗地,沉迷于知见院的天道遗书,悟而不明,道心受到了影响,一身修为荒废,凭你那时刚破化神的境界,怕是未必便是老夫的对手……”

    幽谷之帝缓缓抬步,踏着虚空,慢慢向前走来,他身上的光华,渐渐散去,直到这时,众修才能看清楚他真实的模样,只见这位平时身上都裹满了皇道气息,让人连模样与袍服都看不真切的老修,原来身材枯瘦,身上穿着的,也是一件破破烂烂的龙袍,乞儿都不如。

    他一边向前走来,一边声音低沉,缓缓说着:“后来你来了,我逃了,但我故意将那些害苦了我的道藏打散,大部分给了你,小部分流落于世间,就是要看看,你是否也会沉迷于那卷道书,事实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同样也闭关不出,在雾海之上参悟起了道典……”

    他脸上忽然浮现了一些讥嘲之色,道:“你从中找出了那条路?”

    巨鳖背上的年青人,缓缓摇了摇头。

    “哈哈,你当然看不懂,老夫也看不懂,因为老夫去了西荒,冷静了下来,才知道那根本就是残缺的,不完整的,那甚至只是一部残经,那里面揉杂了太多,却本不完整……”

    幽谷之帝森然笑着:“如此算来,你我倒算是同门……”

    巨鳖背上的年青人,再次缓缓摇了摇头,并未多言。

    “而今,老夫在西荒老魔指点之下,已有所参悟,此番回来,有人觉得我是为了夺回幽帝之位,有人觉得我是再图造化,但实际上都不是,老夫此番回来,就只是为了再找你续上这一战,一千五百年前,老夫觉得上路最重要,可是如今,老夫已经后悔了……”

    “今日,朕来迎你,便是为了向天下证明,你未赢过,朕也未曾输过!”

    “……”

    “……”

    他的声音,竟似已咆哮了起来,越来越重,越来越响,像是雷霆入了天地。

    整片天地,便像是崖壁一般,在回荡着他的声音,像是付作共鸣。

    而在他说完了这些话时,他也已经从半空之中,一步踏将了出去,周围气机,忽然荡起,像是在他身边卷上了层皇袍,使得他凭空多出了一种沛莫能御的皇威,身形在这一刻,像是充斥了整片天空,成为了天地之间的主宰,然后居高临下,挟天地之威,直向帝尊落去。

    临击出这一式神通之时,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扫过了太白宗主。

    太白宗主在这一霎,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向着他缓缓点头。

    曾经在雪州仙殿,太白宗主曾借血河之力,镇压过幽谷之帝一次,那时候,太白宗主以为是幽谷之帝已然废了,他道心崩溃,早就没有了一千五百年前的傲意与实力,如今看到了他身这一身皇威,才明白,原来幽谷之帝仍然保有余力,只是当时他未施展在自己身上。

    或许,是因为这一道神通,他只能施展一次,所以不愿浪费在自己身上。

    又或许,他只将帝尊当成了对手,自己并不值得他施展。

    ……

    ……

    满天下的人,都在抬头向天上看去。

    他们看着幽谷之帝身形弥漫九天,向着帝尊一击而下。

    他们看着这场一千五百年前没有出现,而如今却终于降临世间的一战!

    北域最后一位帝王,与凌驾于北域之上一千五百年的帝尊之间,曾经错过的一战。

    他们看着漫天皇威,充斥于天地之间。

    他们看着漫天霞光,于九天之下倾落而下!

    然后他们便看到巨瞥之上的年青人忽然动了,他伸手向天,自那无尽霞光之中,抓住了幽谷之帝的脖子,拉到了自己身前来,于是所有的皇威与神通,尽皆消失,所有的气机与法力,于一霎之间归于了平静,天地之间没有半分异象,只有一个年青人拎着一位老人。

    帝尊缓缓开口:“你确实只是一个笑话!”

第七百三十七章 三道遗宝

    “哗……”

    无法形容所有人看到幽谷之帝被帝尊钳住之后的反应。

    他们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居然是一种荒诞至极的感觉,他们每个人皆看出了幽帝身上的绝决气息,甚至也在心底隐隐升起了些许对他们这一战的期待,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帝尊确实是幽帝的对手,当年幽帝逃走了,没有接下他这位对手,所以北域被人统御的一千五百年,但如今幽帝归来了,心底也就自然想着,兴许,幽帝可以稍稍改变北域的命运……

    可结果,却是如今的急转直下!

    或许有人想过幽帝不是帝尊的对手,但谁会想到,居然连一合之将都不是?

    “你……”

    不仅是别人,就连幽谷之帝,这时候也已憋得满面通红,他全身力量都在奋力的涌动着,想要挣脱这束缚,想要给予如今这距离他极近的帝尊以致命一击,可是他用尽了全力,试过了各种秘法,但在帝尊钳着自己脖颈的这一只大手之下,自己的法力却没有半点呼应。

    于是,他脸上的愤怒,渐渐变成了恐惧,甚至有些迷茫。

    怎么会这样?

    他也曾因为一千五百年前逃走了的事情,后悔不已,所以才想回来,补上这一战,可又怎会想到这一战的结果居然是这样的,换句话讲,倘若早知道这一战的结果是这样,那自己为什么还要回来,自己不回来,还能用自己没输过这件事来安慰自己,可事实上……

    难道说,一千五百年前,逃了的自己,才是对的?

    “我说你是个笑话,并不是说你修为不如我!”

    而帝尊则直视着幽谷之帝脸上那恐惧,甚至是迷茫的表情,居然轻声的开始解释:“因为事实上,你们北域无人是我对手,所以当年你逃走了,反而是件明智的事情,只不过,你将归元道藏留给我,甚至想要借此来害我的事情,却实实在在的是一个笑话……”

    “你……”

    幽谷之帝听得这话,眼中忽然绽放了一抹神芒,嘶声沉喝:“你找到了里面的……路……”

    “没有!”

    帝尊缓缓摇了摇头,道:“那确实是一部残缺而且未成形的道藏,从里面找不到路!”

    然后他笑了笑,道:“但我与你不同,我参悟透了!”

    幽谷之帝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心底一下子涌出了无数的问题想问,可是帝尊却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摇头,而后五指一钳,似乎要对他动杀手。

    “退开!”

    但也就在这一刻,虚空里同时响声三声大喝。

    在这一霎,三道身影冲天而起,却是关府三祖、云雾山主、无颜帝三人,同时冲了出来,他们三人深知,如今面对着帝尊这样的怪物,己方能与他有一战之力,或说交手之力,甚至说是向他出手胆量的人已经极小,每一位道友都是异常的难得,因此眼见得帝尊似乎要对幽谷之帝下杀手,他们也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想要逼得帝尊后退,保住幽谷之帝的命。

    “你们三人也有了些进境!”

    帝尊看着虚空里三道神光交织而来,脸色似笑非笑:“敢向我出手了!”

    说着这话时,眼见得那三人化出漫漫神光,浪潮也似的冲到自己身前,他便也随手向后一掷,被他提在手中的幽谷之帝,顿时落向了身后的巨鳖背上,那巨鳖身形巨大,高达百丈,背宽如山,上面满是天生的道蕴,便如法阵一般,幽谷之帝直接便被束缚在了法阵之中。

    于此同时,帝尊低喝一声,同时两只手向前拿去。

    这一声低喝,化作闷雷,滚滚向前滚去,最中间的云雾山主,立时便被这一声闷雷击中,神通黯淡,大步后退,而两侧的关府三祖与无颜帝两个,却分明只看到帝尊的手掌在自己的面前,越来越大,甚至可以看到他他掌心的纹络,正铺天盖地一般的抓到自己身前……

    迎着这两只大手,他们终于明白幽谷之帝是如何被帝尊一把抓住的。

    那看似普通的探手一抓,却掌御日月,玄机流转,给人一种上天入地无所遁形之意。

    ……

    ……

    “大罗慈悲手?”

    而在后侧,方贵的脸色猛得一变,看向太白宗主。

    从帝尊这一式神通之中,他居然看出了些许太白宗主的绝学大罗慈悲手之意。

    而太白宗主,在这一刻,也分明有些受到触动,目光冷厉,深深看了过去,过了片刻,才缓缓摇头,道:“不是大罗慈悲手,只是某些道理方面相似,其义理……比我高!”

    “该偷学宗主师伯的道理,揍他!”

    方贵大叫,便要出手。

    虽然说法蛮不讲理,还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一样,更谈不上偷学,但决定却是对的,眼见得那两只手抓去,竟似要与镇压幽谷之帝一般,一式神通之间,便将关府三祖与无颜帝二人镇压,己方一共六人,这就要少了一半,他们自然也要赶紧出手,救援他们两人……

    只是帝尊出手太快,在他们这念头升起之时,大手已到了那两人身前。

    分明只是任意一抓,但居然给了他们两人一种包罗万象,天地之大无所遁形之意。

    轰!轰!

    但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迎着那只大手,关府三祖与无颜帝两个,却皆是暗自咬牙,像是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定,两人一般的动静,同时厉声大喝,各自身前宝光蒸腾,向帝尊的两只大手击了过去,关府三祖身前祭起的,乃是一个黑色的小巧酒壶,于身前猛得炸开。

    而无颜帝身前祭起的,则是一颗火意流转的珠子。

    这两件异宝出现的一霎,瞬间便爆发出了无穷的威力,非但直接将帝尊的两只手弹了出去,神通余势,更是穷追不舍,直接横贯了半边虚空,向着帝尊所在的位置碾压了过去!

    “嗯?”

    见得这一幕,诸天皆惊,面露喜色。

    若论起修为,世人皆知,幽谷之帝应该是比关府三祖等人强了不止一筹的,毕竟当年的北域,从上而下,先是幽谷之帝,然后是三大道统之主,再然后才是关府三祖这一境界的高人,可是如今与帝尊动手,没想到他们的表现,倒比幽谷之帝还强了些,居然藏了后手。

    “那是……”

    而望着他们祭出的异宝,方贵则是猛然一惊,仿佛认出了什么。

    嘴巴都已张的老大,满面难以置信的神色。

    “雾岛帝尊,你真当我北域没有治你之法?”

    半空中陡然响起了一声沉喝,却是刚刚被帝尊一声闷雷逼退的云雾山主,他也同时祭起了一方山石,看起来不过怀抱大小,但祭在半空之中,迎风便大,倾刻之间便已化作了一方高达万仞的巨山,森然巍峨,缠绕着无穷无尽的山劲,于高空直直向帝尊落将了下去。

    与关祖三府壶里飞出的一道江河,无颜帝荡起的漫天烈焰,齐向帝尊涌至!

    “这一千五百年来,我们日日夜夜,都在想着如何杀你……”

    云雾山主的话中,满满皆是压抑与怒意,声音如潮,传遍诸天:“苦心人,天不负,吾三人弃了家业与安稳,甚至弃了修行,坦然面对寿元将终之困局,走遍天下,终于各自求得了一方异宝,如今我们三人来找你,便是为了借这三件异宝之威,讨还北域的血债……”

    哗啦啦……

    大喝声中,巨山镇落,法则崩溃,天地色变。

    江河流淌,横贯虚空,犹如银河。

    烈焰滔天,焚灭万物!

    三宝同时向着帝尊落将了过去,简直便是毁天灭地之威!

    “大道遗宝,他们三人居然也有大道遗宝……”

    方贵已几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他早就从棋宫白官子处,知晓了世间的一些秘辛,他知道上一世时,世间有一条极为可怖的路,那一条路的人,最擅炼宝,曾经炼出了金木水火土五灵大道宝,每一宝皆有无尽神威,万般玄妙,集结了这五灵之宝,甚至可以灭世重开。

    其中的木道遗宝,青木仙灵,便在自己身上,帮自己抵御了不知多少强敌。

    但没想到的是,如今居然又见到了水、火、山三大异宝,而这异宝,还是在自己这一方的人手里,而且这三人苦心孤诣,藏了这么久,居然是用来对付帝尊这样的强敌的!

    原本见到了帝尊这样的可怖存在,对于拿下他,已经没有什么信心。

    但若是三大遗宝齐至的话……

    ……

    ……

    也就在方贵一念闪过,甚至要出手帮忙之时,只见三大遗宝齐齐镇落之下的帝尊,脸上忽然出现了些变化,他看向了那三大遗宝,倒似有些感慨,然后他仍是立于巨鳖背上,身形不动,只是脚边的妖刀,忽然自动跳起,飞到了他的手里,轻轻在刀锋上面一弹……

    铮……

    一道纤细而诡异的颤鸣声响起,幽幽荡开。

    分明声音轻微,但在这一霎,却似乎整个北域的人,都听到了这一声轻鸣。

第七百三十八章 归元遗藏

    大宝遗宝,无不神威莫测,妙用无穷。

    虽然从白官子那里得到的解释并不多,但方贵也知道,这五灵宝应该是上一世的某些狂人所炼,他们为了追溯天地本源,因为炼出了这五种代表了五极力量极致的异宝,五宝合在一起,便可以灭世重启,便可以随心所欲,是以,五灵之路,本也是最危险的路之一。

    方贵很早便拿到了青木仙灵,因为深知这五灵大道宝的妙用,当初在远州,资质本是平平的瑶仙子,便借着青木仙灵之妙,百年之内,成长为了可以与雾岛南凤这样的尊府顶尖高手过招的一方霸主,而她得到的好处,还只是青木仙灵在自己疗伤的过程中,分散了给她的一些灵气而已,再到后来,方贵自己得了这青木仙灵,更是在修行过程中,得它无穷好处,无论是修行,还是用来御敌,都有着神秘莫测的威仪,足以镇压半步在路上的强者。

    一道青木仙灵便已是如此,更何况是三道同阶异宝同出?

    在五灵大道宝中,木灵的作用本就不在于杀伐,而在于修复生机,即使如此,这样一道灵宝,在方贵这样的元婴境界修士手中,都可以发挥出这般恐怖的神威,那么,其他的诸如火、水、山等在杀伐之上的作用,明显都强过了青木仙灵的遗宝,由老牌化神施展……

    在这一刻,就连方贵的心神都不由得起了起来……

    帝尊再强,难道还能强得过三灵大道宝?

    他心神都已有些激动,瞪大了眼睛向前看去,难道今天真不用出手,便可以看到这给北域带了一千五百年噩梦的帝尊,葬身在这三位手持大道遗宝的北域化神境界高人手下?

    ……

    ……

    “哗啦啦……”

    在帝尊身周,随着那三道灵宝神威降临,似乎天地都已经崩溃,那天地本是浑然一体,却被三道灵宝直接抽空了本源,化作法宝之威,轰向了最中间的帝尊,在这等神威之下,任你什么修为,什么神通,统统无用,因为人的本身,就是被这灵宝的道蕴所控制的。

    大道灵宝推衍到了极致,甚至可以借人本身所拥有的力量来反噬自身!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在这大道灵宝的神威之下,那位巨鳖上的年青人,仍然不动半点声色,他甚至表情都没有出现太大的变化,迎着三大灵宝袭来,他也只是轻轻迈出了一步,身形微曲,反手握住了妖刀的刀柄,感受着天地间的蕴动,然后忽然之间,一刀向前斩出。

    嗤啦!

    一种诡异却清脆的声音响起!

    关府三祖祭起来的那一道大道般的长河,已翻翻滚滚涌着浪花,缠到了帝尊的身前,却被这一道刀光,直接斩断,然后前浪不接后浪,其中蕴含的神威已然崩溃,一半哗啦一声,从帝尊身前降落了下来,洒落在地上,另外一半却反弹了回去,撞向关祖府三祖自己。

    云雾山主祭起来的大山,在这时竟被刀身上的气机所激荡,微微一沉,旋及又向天上反射了回去,而且飞得越高,体积便越小,到得最后时,便只如一颗殒石,小到快看不见。

    无颜帝荡出一片火云,却被那刀气侵蚀,呼喇喇四散,烧向了四野八荒!

    而关府三祖与云雾山主、无颜帝三个人,则于此一霎,同时倒卷飞回。

    只不过他们三人这时候的表情,却还不是这力量给他们造成的困扰,他们皆已脸色大变,硬撑起一身法力,趔趔趄趄的撑住了自己的身形,脸上皆像是见了鬼一般的表情,愤声大喝着:“怎会如此?你怎么可能不惧大道遗宝之力,你怎么可能不受影响,你那……”

    惊慌大喝中,他们忽然看到了帝尊手里的刀,瞳孔陡然收缩了起来:“你那刀?”

    帝尊黑色袍角被狂风扫动,猎猎翻转,手里那柄妖刀看起来如此的耀眼,刀上寒芒流动,使得这刀竟似有一种别样的生气,像是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一千五百年前,他便是借了这柄妖刀,败尽了北域高手,但似乎直到这一刻,才有人开始正视起了这妖刀的真相……

    “归元遗藏之中有记载……”

    帝尊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刀,在众人眼中,这刀上的生气愈发灵活,也愈发强大,似乎要遮蔽一方虚空,上面的金戈之意愈来愈强,到得最后,竟似要高过云天,将关府三祖等三人手里的大道遗宝气机压盖了下去,就连方贵都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神魂深处的颤栗。

    他知道,那是青木仙灵在害怕。

    “上一世时,九路争锋,第五条路上的人决定重炼五宝,开启轮回,但他们没能如愿,被一个恐怖的人击败,夺走了他们的五行大道宝,只不过,这大行大道宝的威力,确实太强了,强到那个人都觉得忌惮,于是他只留下了其中四道遗宝,却将其中主杀伐的金道大道宝给毁灭,只留下了一块废铁,不知随手扔到了什么地方,于是,第五路彻底被斩……”

    “也因为五宝缺了其一,所以第五条路失了气运,这一世直到如今,都未出现!”

    一边说着话,帝尊一边慢慢向前,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慢,但偏偏他每走出一步,都可以任意的出现在他想出现的地方,第一步迈出时,已到了关府三祖等人身后,第二步迈出时,已来到了一个向他们三人出手的最好位置,然后话音收尾时,他已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刀。

    那刀很普通,刀身长二尺半,惟刀柄与刀身,别无花纹装饰,简单的像是玩具。

    “我年幼时与野狗抢食吃,被一群乞丐打了一通,险些死去,心里发誓要有一柄刀,于是我便捡到了一块生锈的废铁,我用了一年时间,将那块废铁磨成了一刀,便是现在这柄!”

    帝尊说这话,不是在与别人解释什么,而是在介绍他的刀。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那柄刀上,也骤然迸发了无穷的恨意,滔滔烈烈,弥漫天地。

    “原来最强的杀伐之宝,居然在你手里……”

    无法形容这一刻关府三祖等人心里的震惊与恐惧,他们三人,本就早就折服于帝尊的修为与实力,觉得自己永远也可能比不上他,于是他们三人一千五百年里避世不出,但又不是真的避世,而是堂堂化神,匿名隐宗,苦苦追寻能够击败帝尊的法宝,终于,他们成功了,甚至是比想象中还幸运,他们找到了五灵宝中的三个,真正拥有了挑战帝尊的底气……

    可到了最后,他们才发现,原来帝尊手里,早就有了大道遗宝,且是杀伐之气最重的!

    只是一开始,他们认不出来而已……

    “我没有什么杀伐之宝!”

    帝尊摇头:“我只是捡了一块废铁,将它磨成了一柄刀!”

    话音落下之时,他的刀也已经斩落。

    不是每个废话多的人最后都会被人反杀,因为有些人就是喜欢一边说话一边动手。

    两不耽误!

    呼喇喇……

    刀气袭卷之中,关府三祖身边缠绕的那一条江河也被迸碎成了点点雨滴,飙射四方,而他自己也被激飞,堂堂化神,在这时候竟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无形刀气卷了起来,直直的落到了那巨鳖的背上去了,便如幽帝一般,被那滚滚黑雾缠绕,陷落在了阵中。

    云雾山主睁开血目,不肯受缚,嘶声大吼,双掌推来,却被帝尊手中妖刀轻轻一颤,便荡尽了他的掌力,然后刀身侧面一拍,云雾山主便也飞快的跌到了那巨鳖背上来了。

    无颜帝大叫着,转身愈逃,但只逃了一步,刀锋便已架在了脖子上。

    他整个人都懵在了当场,大声喘息着,胆魄都要被崩碎。

    帝尊面无表情,刀锋一晃,便已将他身边膨胀的火意压制,然后夺下他身上的火道灵宝。

    一切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如此的简单,像是在欺负小孩子。

    只是也在这时,身他边忽然有无穷血河浮动,不知何时,他身边居然已经是一片血海滔天,像是斗转星移,大世崩毁,真实的世界褪去,只留下了一片血海滔天,整他以及那一柄妖刀,都被这无穷血海给困在了中间,无论向哪个方向看去,都只有一片无尽的血浪。

    太白宗主一身白袍,立身于血海的波涛之上,上下起伏,平静的看着帝尊。

    “你就是赵真湖?”

    帝尊似乎一点也没有被血海影响,脸色十分平静,轻轻开口询问。

    “北域后进,见过前辈!”

    太白宗主微一犹豫,还是向着帝尊行礼,只是施的是晚辈之礼。

    敬他的辈份,敬他的修为,却无法敬他的身份。

    帝尊看着守晚辈之礼的太白宗主,似乎也微微有些满意,轻轻点头,然后看着周围这一方弥漫的血海,道:“我知道你也看过归元道典,所以,这是你自己悟出来的法门?”

    太白宗主点头,道:“请前辈指教!”

    “没什么好指教的!”

    帝尊笑了笑,道:“你还不错,从中悟出了一个方向,有了自己的理解,这一点比幽帝强,但应该不如你那位成就了天上剑仙的师弟,他才是从中真正找出了一条路来的人!”

    太白宗主道:“我师弟的资质本来就……”

    “也只一般!”

    帝尊摇头,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夸你们,只是因为你们两个比普通人强些,一个敢走,一个会悟,总比幽帝这样的普通人多了些长处,但并不代表你们真的就足以入我的眼了,事实上,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师弟,你们都未免太小家子气,根本就没有看懂归元道典!”

    “所以,终还是有些可惜了……”

    他摇了摇头,道:“你跟他们不同,不能留你,还是杀了吧!”

    太白宗主心里一惊,那刀光便已斩在了额心之前。

第七百三十九章 太多谜团

    迎着那一抹瞬发而至,来到了自己额心前的刀光,太白宗主才恍然明白了元辰子的话。

    七圣之一的元辰子,于最后的万神阵中坦言,自己对帝尊的态度就是怕。

    他甚至认为自己与赵真湖虽然皆参悟了一些神字法,但与帝尊相比,却不啻于萤辉比日月,这是一种把自己贬到了尘埃里却将对方推到天上的说辞,简直卑微而又绝望……

    他最后甚至帮着太白宗主压制了血河,也不是因为什么善心大发之类的。

    只是因为太白宗主不怕,所以他给了一个太白宗主见帝尊的机会,要看他怕不怕!

    他认为太白宗主是会怕的!

    而在这一霎,帝尊明明已经被自己的血河困住,明明他身周皆是滔天血海,却还是一言不发,便向自己出了刀,太白宗主的心神,也一下子凝重到了极点,他神色绷紧,没有半分动作,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可是他周围的血河,却已经陡然一层一层,一浪一浪的掀起,每一浪皆挟着遮蔽日月之日,堪比化神境界的大修一击,前后交叠,向帝尊涌了过来!

    于北域雪州仙殿之时,太白宗主便已经可以掌御血河,镇压陈康老修,甚至是幽谷之帝,而在这一片战场,他不惜化身为魔,更是借着那无尽的战场之血与冤魂,大幅提升了自己的血河之力,实力提升何止十倍,甚至是这血河力量的提升,都已经超过了他自身的极限!

    原本,他是打算借这血河之力的崩溃,去毁了万神阵的!

    可是元辰子毕竟还是帮了他,将万神阵的阵力,打入了太白宗主体内。

    帮着他镇压了血河,也提升了他的神识之境!

    于是可以很明确的讲,这时候太白宗主,本来就是处于一身实力的巅峰,这巅峰,甚至是无法复制的,前所未见的,即便是化神大修,也绝无可能轻视,甚至抵挡不过的……

    “嗡”“嗡”“嗡”

    即便是帝尊的刀,在这血河面前,也似有些被压制,晦涩不明。

    “这就是你参悟出来的神字法?”

    帝尊望着太白宗主荡起的道道血浪,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说着话的同时,他连斩三刀。

    而斩出了这三刀的过程中,他的声音仍然稳定,甚至像是老友在叙话一般:“归元道典里面,其实涵盖了上一个大世九条路的影子,有人想揉炼所有路的理念与法宝,推衍出一条新的路来,但他又失败了,因此只留下了太多艰涩难明,甚至义理都不通的残卷……”

    “也正因那个人失败了,所以归元道典的内容包罗万象,但又混乱不堪,无天赋者,只能看得头晕眼花,不知所已,天赋高者,却能够领悟乾坤,从中逆推出九条路的影子,重现九条路的经义,你从中领悟到的神识修炼之法,便是其中一道,这说明你的天赋不错!”

    他第一刀斩出,刀光挥洒,纵横于血海之间。

    任何人面对着太白宗主的血河,每一时间想的都是去抵挡他的血河侵蚀,毕竟那血河里面蕴含的无穷煞意与冤魂,才是最为可怕的东西,可是帝尊那一刀斩出,却是刀光纵横,斩向的皆是看不见的地方,刀光轻轻划过,看起来便像是毫不着意,在任意由刀光漫延!

    可是太白宗主迎着那刀光,却是脸色大变。

    因为帝尊斩得不是血河,斩得却是他密布在了血河里面的神识。

    刀锋划过,太白宗主几乎没有丝毫抵挡之能,便被斩去了神识,于是这漫天的血河便滚滚落下,仿佛变成了不受羁绊的野马,彻底失了控,直于这片天地之间荡荡翻卷。

    “但你要修神识,却走错了路!”

    帝尊继续说着:“你太急于提升实力了,所以你选择了最为快捷的魔道,你以为魔道只是需要一些理念上的改变,就可以走得出来的么?你以为耗尽生命本源,掌御血河,便可以逆天改命,以偏锋之剑成就血海化神么?错了,全错了,这其实是一种特别蠢的方法!”

    “你该去参悟南疆化天之道!”

    “归元神识,便该以识解天地,走上肉身化天之道!”

    “那是天道功法,可你走的却是人道!”

    这声音响起的同时,他另外两刀也斩了出来。

    一刀席卷于天地之间,将太白宗主周身退路,甚至是化神法则,尽皆封死,另外一刀却直直的斩到了太白宗主的身前,一刀之间逼入绝境,再不容得他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此前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帝尊败幽帝,而不杀幽帝,败三老,而不斩三老,只是将他们扔到了巨鳖的背上,以阵法困住,可如今面对着太白宗主,他却直接下了杀手,这一刀碾灭了过来,便有一种弥漫于整片天地,斩灭自己肉身与神魂,天地之间不留一缕的霸道。

    太白宗主的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惊愕,竟已避无可避。

    他智计过人,谋略百出,自身实力也极强,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超出自己掌握的事。

    所以他也从未想过,有人只轻飘飘斩了三刀,便将自己逼到了绝路。

    真正的绝路!

    到了这时候,他忽然有些明白元辰子此前说的话了。

    ……

    ……

    “离我师伯远点……”

    但也就在这一霎,帝尊的刀芒已然缠到了太白宗主身前之时,忽然一声大叫响了起来,周围那混乱的血河,忽然滚滚崩溃,一道巨大的太极突兀的出现在了这一片血海天地之中,犹如日月交逐,从天而降,狠狠的向着正挥刀斩向太白宗主的帝尊头上镇压了过来。

    帝尊皱眉,回袖击去。

    哗啦……

    那阴阳太极崩碎,散溢了出来的狂暴力量席卷八方,将血海吹散。

    手托太极冲了过来的方贵,被这一股子强悍到难以形容的力量震得向后跌去,连翻了几个跟头才稳住身形,而一袖挥散了阴阳太极的帝尊,身周衣袍也被那狂乱的力量拂动,翻翻滚滚,飘飘荡荡,他身形并没有动过一丝,但周围天地倒像是被这狂风吹得摇摇晃晃。

    “你……你居然打碎了我的阴阳蛋?”

    方贵催动起了法力,定了定神,才算是清醒了过来,一眼望去,便见太白宗主正趁着自己分了帝尊的心,跑的头也不敢回……背影还是那么潇洒……这才略略放心,旋及便又又惊又怒的看向了帝尊,自己为了救人,一上来便施展了最强的阴阳太极之力攻向帝尊。

    谁能想到,居然被帝尊一拂击碎了?

    他惊怒之下,急忙双手一引,北域愿念与魔山邪气再度成形,又化作了一方太极。

    这才放下心来,大笑道:“没想到吧,我这个阴阳蛋是打不碎的……”

    “你就是魔山之子?”

    帝尊这时候正皱眉看向了方贵,脸色有些好奇,慢慢的道:“世间之路,我皆可以看得分明,惟独是你,确实是一个让人看不明白的存在,上一世太过久远,当初的覆灭,也太突兀,留下了一个个谜团,即使是我参悟了一千五百年,历尽心机,也无法解开所有的秘密!”

    他说着话,忽然伸手向方贵抓了过来。

    “所以我不杀你,我要留着你,去印证一些事情!”

    那一只手掌忽然便到了方贵面前,掌心里青红两道气机交织,竟有了阴阳之意。

    方贵看着那只手掌,分明觉得对方动作简单,自己可以左闪右藏,前扑后避,但在那一掌到了身前时,却又忽然感觉这一掌里,蕴含了无尽的变化,自己无论怎样躲藏闪避,都难逃他这一抓,心间猛烈的颤动了起来,居然被逼得大吼一声,只能强行与这一掌冲撞。

    魔山怪眼、阴阳灯盏、青木仙灵的力量同时爆发,直直的撞向了这一掌。

    瞧那狠劲,便似要直接将这一掌给迸断也似。

    可是在他力量爆发之时,帝尊的手掌,也随之变化,一瞬间遮天蔽日,居然像是幻化出了一个小世界,直接将方贵裹在了里面,其中青红两道气机交织,更是于方贵身周飞快游走,居然将魔山怪眼、阴阳灯盏与青木仙灵的力量搅乱,使得他们彼此之间互相冲撞起来。

    而在这一霎,方贵竟似全无可以闪躲之能……

    一掌抓向了方贵的同时,另外一只手还轻轻的挥刀,荡起无尽刀光……

    ……因为另外一侧刚刚逃开的太白宗主,眼见得方贵陷入危局,却又逃了回来,荡起血海想要解方贵的围,只是这血海刚刚涌起,便被这刀光又一次的击溃,陷入混乱之中。

    “不对啊,这王八蛋怎么这么强?”

    方贵迎着那一掌,浑身都感觉冰冷,甚至有些目瞪口呆。

    从来都是他身上的一些异状,让对手无法理解,这一次竟是他理解不了对手的异状。

    这一掌里,太多玄机,竟让他有些束手无策之意……

    ……

    ……

    “离我弟子和师兄远点……”

    也是在这时,遥遥西天之上,忽然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于此同时,西天之上漫漫翻卷的乌云忽然被撕裂,一道剑光呼啸而至。

    ……

    ……

    听着那声音,看着那剑光,方贵与太白宗主皆是满面大喜!

第七百四十章 归来一剑

    呼喇……

    帝尊来到北域,带来的是厚重的乌云,那些乌云便如凝实的帘子,遮掩住了天空中的烈日,将本是白昼的北域化作了漆黑的夜幕,而如今,随着那一道剑光撕裂乌云来到此间,烈日的光芒也随之灌入,整片天地之间,忽然就变得白茫茫一片,刺得众人眼前一片花白。

    分不清那是日光还是剑光,只觉得弥漫天地,布满了虚空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个人在这时都被那剑光来临的动作惊动,惊恐的抬头看去。

    关州群山的山峰,在这一刻像是变得陡峭了许多,像是有某种气机激荡,使得这些山峰也有了某种剑道的真意,尽可能的拔高,带着一往无前之势,渐次指向了半空的乌云。

    风也变得冷了许多,因为有剑意渲染,使得这风化作了剑气。

    北域天地,法则显化,又聚合,仿佛世界成了不真实的!

    ……

    ……

    即便是帝尊,也在这时候,猛然间抬头看了过去。

    旋及,这无尽白茫茫天地,陡然之间凝聚在一处,直直的向着他斩落下来,而此时的帝尊,本是一只手抓向了方贵,另外一只手持刀,斩向了太白宗主,迎着这仿佛自九天之下流落下来的剑光,帝尊眉心微微皱起,收回了斩向太白宗主的一刀,回手向着天上撩去。

    铮!

    妖刀与那剑光相撞,天地间尽是金戈脆鸣之声,激荡人的耳膜。

    那一道九天之下降临的剑光被击溃,散于四方。

    即便是帝尊,在这时候似乎也被那一剑的力量微微撼动,身形微怔,抓向了方贵的那一只大手动作缓了半分,没有将方贵握在手里,而正在他准备再向前探出,拿住方贵时,便又听得剑吟之声响起,天地之间的剑芒再度凝合,并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帝尊斩了下来。

    帝尊皱眉,抓向了方贵的手也收了回来,法力激荡,一刀向着剑光斩出。

    轰!

    剑光再次破碎,无尽散乱气息涌向四面八方,将山峰拦腰拦断,将大地打出无尽孔洞。

    北域众修,皆已被那无形气机压得抬不起头来,身子若筛糠。

    但也就在这第二道剑光被迸碎之时,那乌云被绞碎的空洞处,终于出现了一道身影,一身笔挺的白色剑袍,在孔洞的明媚阳光照耀之下反着亮眼的光,深深印在每个人心底。

    斩出第一剑时,他尚在十万里外。

    斩出第二剑时,他已在三万里远的位置。

    而如今,他终于在这三剑之间,来到了这里,自孔洞处踏入了这片战场,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远远的伸出了手去,天地远方,便出现了一声振鸣,另外一个方向,有一柄一直守在了太白宗主左近的黑色石剑浮现,化作一道流光飞来,飞进了那白袍人的手里。

    这一刻,那黑色石剑似乎也异样的兴奋,微微鸣颤,像是在雀跃欢呼。

    而于此同时,帝尊手里的妖刀同样也在鸣颤,只是不是雀跃,而是愤怒,这柄刀像是已经怒极,正在荡起一层一层的鸣音,像是在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像是升腾起了无尽怒意。

    一白一黑,一剑一刀。

    一者在天上,一者在地上,遥遥看向彼此,眼中皆是杀意。

    白袍执剑者并未多言,黑石剑回到了他手里之后,他便凝神,周围虚空开始出现涟漪,像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影响到了周围的虚空,然后在这些涟漪都向着他身上聚集了过去的一瞬间,他忽然间一步向前迈了出来,剑上聚集无尽实质般的剑意,直向帝尊斩了过来。

    第三剑!

    这是他真正的赶到了这片战场,拿到了自己的兵器之后,斩出的一剑。

    而在下方,帝尊感受着那剑意,脸色也变得有些深沉。

    这一次他转过了身来,周围法力皆滚滚回到肉身,双手握刀,向天空斩去。

    刀光与剑光,在半空之中相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了下来,众人眼中甚至可以看到每一丝细节,他们看到了剑光与刀光交融于一刻,彼此撕裂,融合,崩碎,然后看着崩碎的力量,化作点点光雨,向着四面八方散去,他们看到交织之处,法则显化,然后一寸一寸,被崩碎的不成个样子……

    轰隆……

    时间又忽然加快,巨大的灾难于一霎之间,席卷了整片天地。

    无法形容的狂风,倒卷了上去,使得半空之中那浓重的乌云,一瞬间就碎成了一片一片,大地像是鼓面,被巨大的力量敲中,泛起了一阵颤动的涟漪,在这颤动下,地上的岩石,树木,甚至是山岳,都被震得离地而起,然后落下,被这力量震得崩溃,散乱,滩成一片。

    空中落下的那道白袍身影,没有动。

    地面上的黑袍帝尊,也没有动。

    他们二人被撕天裂地一般的力量包裹,衣袍猎猎翻飞,但身形却如定天之柱,不动不摇。

    只不过,他们没有动,但以他们为中心的大地却裂开了,巨大的力量撕碎了地面,缓缓向着两边移去,一个宽达百丈的鸿沟,出现在了他们身前,鸿沟深处,可以看到明晃晃的岩浆,在余力激荡之时,时时涌起,浪花也似的翻腾,将岩浆泼洒到了鸿沟两岸之上。

    ……

    ……

    “这……这究竟是何等境界的交手啊?”

    不知有多少北域修士,在这时候已经看的浑身发颤。

    也不知是恐惧或是兴奋,又或者说两者不是,因为他们这时候看到的景象,感受到的力量,已是实实在在的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反而顾不上恐惧或是兴奋了,这时候他们心底充斥着的,只是人类最原始的情绪之一,好奇,他们好奇这究竟属于什么境界的力量!

    而在另外一侧,刚刚逃开了的方贵与太白宗主两个则正远远的看着鸿沟两岸的人,一样的表情,皆是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只不过太白宗主的表情比方贵好一些,方贵是眼睛瞪得溜圆,而太白宗主则是瞳孔紧缩,方贵是嘴巴大的能塞进西瓜,太白宗主则是嘴唇微颤。

    “好厉害啊……”

    方贵良久才感叹。

    太白宗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嗯!”

    然后俩人对视了一眼,急忙一溜小跑,跑到了白袍人那一侧,站在了他的身后。

    ……

    ……

    黑袍与白袍,隔着那鸿沟相望,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帝尊过了好一会,才手掌轻抚,按在了自己的刀上,他的刀正在剧烈的鸣颤,似乎是刚才没能斩杀对手,这柄刀非常的愤怒,那愤怒之意,甚至可以影响到人的意志,直到帝尊的手掌轻轻抚在刀上,这刀身上的愤怒情绪,在慢慢的压制,收敛,只化作深沉杀意。

    “幕九歌?”

    帝尊抚住了刀身,然后望着对面的白袍,轻声询问?

    白袍点头,同时也在好奇的看向帝尊,上下打量,似乎在看这个人与自己心中是否一样。

    “你终于敢出现了!”

    帝尊点了点头,脸上似乎有淡淡的讥嘲。

    幕九歌面无表情,只是回答:“你也一样!”

    到了他们这等境界,似乎都知道自己的路展现于世人面前,会带来什么后果,所以无一例外的选择了隐藏,幕九歌是破境之后,立时去了不知地,而帝尊则是闭关数十年,哪怕尊府被北域群雄压得节节败退,也不敢出关,直到这最后一战,大势将去,他才终于现身。

    这自然是一种聪明的做法,但却未免显得胆怯。

    “我们是不一样的!”

    帝尊笑了笑,轻声开口道:“我是为了想明白一些事情才无法出关的,你是真正躲了起来,从你化身天上剑仙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你已经走出了知见院想要看见的路,可见你确实是一个天才,能从归元道典这样的残缺典藉之中,窥见一条真正的路,这真的很不错!”

    他一边说着,脸上的赞叹却似又变成了讥嘲:“也正是因为你走出了这条路,所以不知地才会护着你,只可惜,这样的你,是在修行自己的路,还是成为了知见院的傀儡?”

    幕九歌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帝尊接着道:“接受了不知地的庇护,成为了知见院的傀儡,那么你还有几分自己做主的权力?你与你的师兄不一样,虽然你们是从一道经卷里悟出来的修为,但是他走的是神识一道,更偏向于南疆的路,你走的却是知见院的路,既然路不同,便早晚要拔刀相向,你真的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将你的师兄,甚至你的弟子,你太白宗门人尽数斩杀吗?”

    “更重要的一个人是……”

    他笑着,道:“那个曾经借青木仙灵修行过的女人?”

    幕九歌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半点表情,像是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帝尊道:“若不想走到刀兵相向的那一步,便只有相信我!”

    他说着,对幕九歌发出了邀请:“来与我并肩,斩破那些即将到来的纷乱!”

    幕九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也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忽然转头向太白宗主与方贵看了过去。

    太白宗主沉声道:“师弟,前程既扰,便问初心!”

    方贵大叫道:“老九,干翻他!”

    幕九歌便像是有了答案,转身向帝尊看了过去,道:“你听见了?”

    帝尊皱眉,失望的摇头:“我终究还是不擅长说服别人!”

    手间妖刀,陡然飞起,一道惊艳而诡异的刀光铺满在了整片虚空之中,他深吸一口气,身形忽然间变得无比高大,几乎要背撑着苍穹,看向了世间的一切似乎都是俯视,然后他的声音从天地之间响起,带了些无奈,更多的则是有些意兴索然的萧寂之意,以及杀气。

    “幸亏,我也不需要说服别人!”

第七百四十一章 二圣一怪战帝尊

    或许于临战之时,忽然想要说服对手,站在自己的一方,听起来是件很荒唐的事,但因为说出了这话的人是帝尊,所以却莫名的给人一种感觉,这时候的帝尊,是真的有点欣赏幕九歌,甚至也是真的认为幕九歌的路是死的,于是他邀请幕九歌,来与他并肩……

    帝尊是北域的敌人。

    但是他亲口邀请了一个人与他并肩时,这也当真是一份荣耀。

    当然,幕九歌的拒绝,本也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

    帝尊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也确实不需要想办法去说服他!

    一千五百年前,他是将人打服了的,于是,如今再一次打服便是了。

    仿佛是直到幕九歌来到了这片战场,手里握了剑之后,帝尊也开始真的露出了认真的模样,在他准备出刀之时,身形便已卷起无穷无尽的浩荡气意,天地之间似乎一下子多出了十倍甚至百倍的压力,就好像这一片天地,如今因着他一个人的存在,变得缩小了无数倍。

    幕九歌这时候也在认真的看着帝尊,然后深吸一口气,仗剑而出。

    他不敢小瞧帝尊,也无人敢小瞧帝尊。

    ……

    ……

    滚滚剑意与漫漫刀光,忽然便在天地之间交织。

    如今看到了这一战的人有很多,可是能看懂这一战,甚至看清这一战的却是极少,落在普通的北域修士眼中,他们只是看到,南方忽然乌云厚重了无数,像是推山填海一般向着北域狂涌了过来,在那无穷的乌云之中,有刀光闪烁,凡是刀光侵袭之处,管你是名山大岳,还是奔腾江河,只要被这刀光扫中,微微碰撞,便立时是大山崩碎,江河断流的一幕。

    分明对手只是一个人,但却硬生生给整个北域,带来了一个毁灭的意境。

    可是幸好,这时候北域也有一道剑光飞了起来,那剑光时而分散,时而凝聚,像是一团纯白的雾气,飘荡在天地之间,那自南方来的乌云,便被这剑光抵住,双方仍在碾压,交织,你来我往,难分胜负,但好歹这时候的剑光,终是将那无人堪挡的乌云给阻住了……

    “天上剑仙……天上剑仙……”

    “我北域……原来真的有了可以抵挡帝尊的人……”

    “有人正面挡下了帝尊,我们……我们难道真的会有胜算?”

    不知有多少人压制不住自己心间的激动与兴奋,甚至嚎啕大哭了起来。

    哪怕他们看不懂这一战,也知道如今有人挡住了帝尊,而在此前,北域人每次想到要反抗尊府,最担心也恐惧的,甚至是最绝望的,便是想到帝尊,无论你怎么反抗尊府,夺来了几州之地,等到帝尊出来了,便一只手将你镇压,那再反抗起来,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后来天上剑仙出世,北域人心里才终于迎来了些希望。

    那时候,早有无数人喊起了口号,有天上剑仙对付帝尊,北域还有什么好怕的?

    而如今,帝尊来了,天上剑仙也来了。

    二人斗将起来,帝尊的无敌之势,居然真的得到了抑制。

    这听起来似乎只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无人可以形容,这时候的北域修士真个看到了这一幕时,心里那种激动与兴奋,仿佛是心头上的压抑,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剑光破开的乌云一角,对北域而言,便是希望!

    ……

    ……

    “好厉害好厉害,太厉害了幕老九……”

    方贵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天上剑仙幕九歌出手,第一次幕九歌施展自己的第九剑时,他就在一边瞧着,可是如今看到了幕九歌与帝尊的交手,还是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那时的雾岛南凤,相比起来太弱,只是一剑,便被斩了。

    而如今的幕九歌与帝尊之战,才真个算是将彼此的剑意与武法发挥到了极致,他是个正经八经的剑仙惟一传人,却也是第一次酣畅淋漓的见到了那达到了极意的剑意是如何运转的,看到了真正高明到位于这世间巅峰的存在,大战之时双方追求的都是什么样的力量……

    “你看懂了?”

    听着身边的方贵赞叹不绝,太白宗主忽然转头向方贵看了一眼。

    “没有!”

    方贵回答:“完全看不懂!”

    太白宗主:“?”

    方贵诧异道:“连我都看不懂了,这还不够厉害?”

    太白宗主无奈摇头,道:“我很担心师弟!”

    方贵一怔,道:“你怕老九的剑道不如对方的刀法?”

    “别这么没大没小,叫师尊!”

    太白宗主低声道:“师弟的剑法不会输于天下任何一人,可他的兵器不如对方!”

    方贵顿时满面诧异。

    修行到了极处,别说飞花落叶,便是吹一口气,都可以伤人,便是手中没有兵器,也可以激荡无穷杀意化作兵器,论谁的兵器好,谁的刀子快,那是凡俗人打架时的讲究,如今幕九歌与帝尊都是世间顶尖人物,太白宗主居然说在担心幕九歌的兵器不如对手的好?

    “帝尊说自己的刀是废铁磨就,但那毕竟是金相大道宝化作的废铁!”

    太白宗主低声道:“而师弟的浮屠剑,其实就是当年随便拿一块玄铁炼制出来的,只是因为被他用了很久,饮了太多人血,这才有了如今的灵性,真要论起兵器,与帝尊相差太远,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师弟如今剑道通神,但他真正的修为境界,毕竟只是……元婴!”

    方贵愕然:“啥?”

    他也是直到此时,才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从未注意过的问题。

    幕九歌当年在远州,一剑诛灭雾岛南凤融合的不世凶兵,成就天上剑仙之名,八方关注,天地赞叹,人人皆为他的剑道所赞服,却几乎都忘了,那时候的幕九歌,只是金丹境界。

    而如今,幕九歌在不知地潜修良久,修为又有增进,但也只是元婴而已!

    而他的对手,却是化神……

    这代表了什么?

    兴许对于这种剑道达到了极致的人来说,这什么也不代表。

    但往深了想,又似乎代表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自从幕九歌将路的神异,展现在了世人面前,世人便只关心路,关心那大道遗宝,可是某种程度上,却渐渐开始忽略了那最基本的修行境界,但无论路有多神奇,理念有多惊人,对上了外敌的优势有多大,作为修行中人最基础的境界,却有着无法取代的重要性。

    元婴对化神,本就是越境而战!

    ……

    ……

    “出手帮忙!”

    方贵忽然反应了过来,与太白宗主对视一眼,便已明白了该怎么做。

    两人眼中皆露出了一抹悍然之色,死死的盯着那一片战场,在看到了帝尊身形流转,一刀卷起虚空里大片的云气,仿佛挥动了一片天空,向着幕九歌碾压了过来时,方贵便忽然大叫一声,双手一引,推出了一金一灰,两道气机,化作了一方巨大的太极图模样。

    “离我师傅远点……”

    一声大叫,方贵冲进了战场,滚滚太极图,向着帝尊直推了过去。

    “嗯?”

    望着那太极图推到了自己身前,帝尊微微皱眉,一道大袖挥将出来,引动天地法则之力,将那太极图抵住,可是另外一只手,仍然挥舞着刀,接连斩出无穷刀意,向幕九歌倾落。

    幕九歌瞳孔微缩,浮屠剑嗡声震颤,剑意急撞刀光,寸息不让。

    “这小子真的长大了,胆子也不小……”

    太白宗主叹着:“就是性子急了点,我本来是想说有没有啥宝贝可以给师弟用的……”

    但嘴里念叨着时,他也掐指算了几算,身周血气开始浮动,而且不停的变化,若仔细看去,便可以发现,这时候血河的变化,正是之前帝尊斩向了他的弱点之处,他正临时调整,将之前被帝尊斩出来的破绽,尽数藏了起来,血河的流转,愈发变得浑圆而无滞。

    “离我师弟远点……”

    待到血河凝炼,太白宗主也猛得咬起了牙关,大步奔将了出去。

    身周血河弥漫,像是自天上扯落的云霞,浩浩荡荡,直向着帝尊缠绕了过去。

    ……

    ……

    “这……太白宗二圣一怪,皆出手了……”

    “他们三人好大的胆……”

    “天上剑仙也就罢了,主要是那两个,好大的胆……”

    此时的北域一方,人人惊得心神不宁,死死的看向了那一方大战。

    只见得本是剑意与刀光占据了战场大势的局面,却忽然加入了一方阴阳太极图,一道血河,两者配合起了剑意,却在某种程度之上,搅乱了战场,而本是强行侵袭着那剑意的刀光,在这时候也似隐隐受到了压制,已不再像之前那般强势,竟似已被逼得渐渐趋于守势。

    “帝尊……落入下风了……”

    不知有多少人看出了这一点,但甚至都不太敢大声说出来。

    因为心底,似乎不太敢接受这个现实。

    曾经一人一刀,便压制了北域一千五百年之久的帝尊,如今真的被压制了?

    北域与帝尊的血债,今天真有希望讨还了不成?

第七百四十二章 不败

    “今日二圣一怪若是败了帝尊,太白宗必将名留青史!”

    “凌驾北域之上一千五百年,帝尊今日真到了付出代价之时吗?”

    “杀杀杀,太白宗的道友,天下都在看着你们……”

    眼见得方贵与太白宗主前后加入战团,并配着那呼啸于天地之间的剑意,开始压制帝尊的刀光,整片关山左近,所有的修士都激动的抬起了头,满腔情绪,皆沸腾了起来。

    一想到这一战有可能胜利,便生出一种热血上涌的感觉。

    而事实上看起来,如今的太白宗二圣一怪,居然真的有种稳占上风的感觉。

    此前帝尊与幕九歌交手之时,二者一方剑意凝炼,纵横天地,一方刀气凶狂,铺洒诸域,虽然短时间内难分胜负,但从气势上看,自是帝尊一方节节暴涨,有着睥睨天下之势,便如火山爆发,难以遏制,尤其是他的刀本身便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凶悍之意,加持于刀势之上,便更显得天下无双,无论是什么样的对手,都根本无法在他的刀势面前,取得丝毫便宜。

    与幕九歌相比,帝尊便是气魄、功法、兵器,无一不优,而幕九歌相比起来,则只有那至高无上的剑道境界,虽然看起来似乎不输于帝尊,但无论如何,都显得寡薄了许多。

    可随着方贵与太白宗主尽皆出手,形势便已大有不同。

    若论起正面抗衡,此前方贵与太白宗主都试过,而结果并不怎么如意。

    两人都是一身的本领,可是在帝尊这样的对手面前,却很难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

    如今自不一样,幕九歌正面接下了帝尊,帮着太白宗主与方贵分担去了压力,两人便有了机会发挥出自己的优势,向帝尊出手,见得帝尊妖刀厉害,方贵便瞅准了机会,阴阳太极不停的砸向帝尊的同时,青木仙灵仙气喷薄,也时时的向着帝尊的妖刀冲撞了过去。

    而太白宗主,则是发现了帝尊功法千变万化,时而诡异,时而磅礴,便摧动血河,以可以随意变化的血海之力,去破除掉帝尊随手施展出来的每一种陷阱,分去他的精力。

    幕九哥在这时候,则是剑意愈发凝炼,招招向着帝尊抢攻。

    以三战一,各抒所长,生生扭转了局势,倒在帝尊面前抢占了上风。

    一息、两息、一柱香功夫!

    他们抢占了上风,便不肯随便丢了优势,拼命去压制住了帝尊。

    北域众修的激动已无以复加,握紧了拳头高声厉喝。

    只不过,这种激动的心情持续的太久,却渐渐生出了些不一样的变化……

    “帝尊怎么还没有败?”

    这种古怪的念头出现,便顿时让人满心的疑惑,渐起不妙之意。

    太白宗二圣一怪,已稳占了上风,按理便该是优势扩大,甚至最终将帝尊压制之势,可事实上是,他们一直斗将了下来,帝尊虽然落在了下风,但却仍然死死的守着,一直没有被他们彻底压垮,刀气挥舞之间,甚至还时不时凶气乍露,反而对他们三人造成些困扰。

    这就像是一个顽强到了极点的人。

    颓,而不败。

    伤,而不死!

    无论他们的优势有多明显,杀招有多强,但在最后一刻,总是会被帝尊险之又险的避过,无论他们的攻势有多狠,杀意有多浓,又总是在最后一刻,差了最后一口气没能拿下他!

    这倒使得所有观战之人心情一个劲大起大落,刚刚满怀希望,然后又齐声低叹。

    “可惜了,这一剑只差了一点……”

    “痛哉,快上一步就好了……”

    “唉呀,小圣君那一脚撩阴腿位置再高点就好了……”

    声声惋惜此起彼伏,渐渐的便有人发现了端倪。

    “还差一口气!”

    “若是有人能够再助他们三人一臂之力就好了……”

    “这样的惊世一战,若可以掺与其中……”

    正在众修皆想着时,便听见斜刺里一声大吼,漫天火意卷起,火海侧倾一般向着帝尊镇压了过去,众人惊奇的看去,便见出手的竟是无颜帝,此前他已被帝尊制住,险些便被扔到了巨鳖背上,却被太白宗主救下,如今调整内息,缓过劲来,也立时加入了战团之中。

    火海倾落之间,瞬间便已将帝尊逼到了死角。

    但是帝尊于刻不容发之间,身后忽有青红两道光芒闪过,居然也化作了一个太极模样,像极了方贵这时候推动的阴阳太极图,急急飞旋,便将火海之力化开,从容破困而出。

    众人遗憾,没想到帝尊还有这种手段,差一点就死了。

    “阴阳道蕴?”

    方贵看着帝尊的出手,心间微微一动。

    此前他便见到了帝尊施展这等青红二色光芒,有些像阴阳道蕴的意思,但却无法确认,而到了这时,则已可以断定,帝尊施展的,正是与自己一样的阴阳道蕴,只不过,帝尊的阴阳道蕴,却分明不如自己借阴阳灯盏炼制出来的道蕴完整,更像是残缺不全之念。

    “他这法门应该是来自于……”

    方贵心念急转之间,不远处的太白宗主已沉声开口:“镜州神冥宗!”

    方贵闻言,顿时恍然,当初他与苍龙一脉、西海一脉、镜州尊府一脉,一起探查先贤遗地,结果在那遗地之中,得到了阴阳灯盏,还杀了龙子,抽了龙筋,拿全了大好处,但在自己夺了好处之后,镜州神冥宗的遗地,也就此碎裂,降临到了人间,引起了大乱……

    最好的宝贝被他得了,但其遗地之内,还有许多残缺法宝与功法,流落四方。

    许多都得到了那残缺的法宝与功法,只是价值不高,参悟不出太厉害的东西来。

    但是帝尊如今施展的,却分明是神冥宗的功法。

    本是极为简单的功法,但在他手里,却已爆发出了极为玄妙的境界。

    “吼……”

    也在这一念还没闪过之时,斜刺里响起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厉吼,却是小黑龙敖来宝也冲进了战团之中,此前方贵加入战团之时,内心里也实在觉得帝尊有点吓人,不敢让它与婴啼两个出手,生怕被帝尊随手一下,便将这两个家伙里的某个给斩掉,自己可心痛了。

    一开始这两个家伙倒是挺老实,婴啼抱了小黑龙,就在一边观战。

    可是小黑龙那是什么性子,那就是有架不打浑身痒痒的脾气,让他等上一会还行,但如今大战进行了这么久,他也越来越按捺不住,终于还是挣脱了婴啼的阻拦,冲进了战场之中,距离还远时,便已呲牙张嘴,然后一道凶气滔天的龙息,狠狠的向着帝尊吐了过来。

    如今他虽然根基不全,血脉尚幼,但这本命龙息吐出来,却横贯虚空,让无数人心惊。

    “有机会了……”

    北域众修看着,心里又是一阵激动。

    这时候正是帝尊全神抵挡幕九歌与方贵的联手攻伐之时,正无暇护住后心。

    但谁也没想到,也就在这一道龙息堪堪吐到了他背心之时,帝尊忽然大袖拂出,那一道黑色的大袖,在这时候竟显化出了一道栩栩如生的龙影,于他身后盘旋,恰好拦下了这道龙息,一时只见得龙吟大作,那一道龙影千变万化,居然将那一道龙息化去一半,另一半反向着小黑龙转了过来,直把小黑龙吓了一跳,缩着脑袋一躲,才避过了这一半的龙息……

    “龙……龙族神通,帝尊怎么也会施展龙族神通?”

    见着这一幕的众人,已不知有多少失声大叫了起来。

    “这……当初整个南海龙宫的底蕴,皆落在了帝尊手里,他懂得龙族神通,似乎也……”

    有人喃喃开口,却是道出了真相。

    当初七海被灭,龙宫尽被各方势力抄去,其中七海之一的南海龙宫,便是整个的落在了尊府的手里,帝尊想在从中窥探出一些龙族的真秘来,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便能将龙族神通参悟到这种程度,出手之间堪比龙主,也着实称得上神异了!

    “难道还真就拿不下这人了不成?”

    望着这一次次错失的良机,已有人愤懑难言,心惊激荡。

    “雾岛的这位怪胎,确实快要败了,但是他的底蕴,却也不容小觑……”

    大战之中,无数观战之人看着这一战,而在这其中,更有三个与众不同的,东土红烟、西荒玄宫、南疆碧华三个,此时也正在距离战场极远的地方,认真看着这一战,观战的同时,似乎也在听着某些人的传音,脸上的神通,已从最初的惊疑,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老祖宗说,此人是诸方大势之中,最难判定的一个变数!”

    东土红烟平静说着,望向了妖刀光芒里的帝尊:“他闭关太久,藏的东西也太多!”

    南疆碧华笑吟吟的道:“从他身上可知,有太多我们也用得着的东西……”

    与他们两人的神色不同,西荒玄宫只是平静的坐着,然后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没有说话,直接站起了身来,双腿微屈,然后忽然之间跳了起来,大地被他踩出了一个大坑,远处一座塌了半边的小山受到震动,另外半边也塌了下来,不知扬起了多少雾气一般的烟尘。

    而玄宫借着这一踏之力,就已冲到了半空之中,像颗流星一般砸向了帝尊后心。

    “他倒是更直接些!”

    东土红烟与南疆碧华也都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看向了西荒玄宫。

    此时的帝尊,本就是已经被人压制,时时都有险境伴生,哪怕无外人出手,似乎也随时有可能被逼入绝境,而西荒玄宫更是抓住了机会,仗着自己一身魔躯不坏,生生闯进了战团之中,肉身之上,骤然便升腾起无尽魔意,沉重如山,狠狠的向着帝尊给撞了过来。

    帝尊周围弥漫的法力,居然都拦不住他这一撞,被他欺到了身前。

    而手里的妖刀,更是已经被幕九歌的剑意给缠住,全然无法斩向冲过来的玄宫。

    “要结束了么?”

    不知有多少人在这时候抬起头来,心神有些激动的看向了战场。

    然后他们便看着玄宫撞到了帝尊的身前,看着帝尊被缠住,甚至都无法闪避,看着帝尊身周弥漫的法则,都无法影响到玄宫的攻势,又看着帝尊忽然间抬起了手来,一只肉色的手掌,忽然便涌动起了无尽的魔气,给人的感觉便像是,这一只手,一下子变得无比沉重。

    甚至沉重到,只是略微解开了封印,便已经可以影响到周围的虚空。

    然后帝尊抬手,一掌拍在了玄宫身上。

    “噗”

    肉身不坏,神兵异宝难伤的玄宫,直接被这一掌拍飞了出来,人还在半空,便已爆出了无尽的气血,那是体内气血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压力,喷出了诸窍才形成的惨状……

    他整个人都像是一个破烂的布袋一般,远远摔飞了出去。

    “魔尸之手……”

    玄宫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惨叫之声,而叫出来的,则只有一个名字。

第七百四十三章 魔手与仙胎

    望着西荒玄宫被打得近乎爆碎一幕,所有人都像是一盆凉水浇在了脑袋上。

    越是了解西荒玄宫的人,越是感觉到了心惊。

    玄宫本就是西荒的魔亲传,乃是西荒的六尸宫一脉传人,他走的路便是不死不灭的肉身之道,也是因此,他的肉身之强悍,属于常人无法想象的类型,当初方贵曾经击败过他,但也只是借了天地相生相克之道,才将他压制,却没有伤到他,而事实上,这样的怪物,本来就是无法伤到的,便是削铁如泥的神兵,斩在他身上,也只是等到给他挠痒痒而已……

    他的肉身,本就是超越了世间绝大部分的异宝仙金。

    可谁能想到,他这一出手,便被帝尊一掌拍的半死,心间惊愕之余,便已经有人看向了帝尊的手,再想到玄宫嘶喊出来了的那个名字,顿时已经联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

    上一世八条路皆有遗物传世。

    其中,上一世的魔,留下来的乃是六尸宫。

    那六尸,便分别为眼、耳、舌、身、臂、足,各有魔威凝聚。

    此前方贵曾经听白官子说过,西荒的那位魔,得到的应该是魔身,而魔眼便在方贵自己的手上,另外的耳、舌、臂、足,却不知去向,而连白官子都不知道的事情,世间普通人更是全然不明白了,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忽然醒悟了过来,帝尊的手,便是六尸之一。

    惟有继承了六尸之手,才有可能一击之间,便将玄宫打成重伤。

    否则无论换了修为多高的人过来,或可压制,或可击退,却绝无可能将他伤成这样。

    “神冥宗遗地之中,得了阴阳道的术法,南海龙宫之中,窥得了龙族神通,再加上手里的五灵之宝,从幽谷之帝手中夺去的归元道典,南海这个人,究竟有多少底蕴?”

    众人皆吃惊,却还比不上东土红烟与南疆的碧华。

    这二人刚才看到玄宫出手,甚至都以为大局已定,帝尊必然落败。

    但这个截然相反的结果,也顿时使得他们二人心神一凛,眼中杀机毕露!

    “此前老祖们纵容北域,逼他出世,果然是对的!”

    二人心神交换之间,忽然各自咬牙,急向前扑了过去:“此人不死,必成大祸!”

    大喝声中,南疆碧华冲在了前面,一边踏着虚空里的云气向前走去,一边荡起一身法力,只见他肉身化出了巨蟒妖相,蛇躯摆动之间,便已搅起了一层一层的法则之力,整片天地都像是被他拆开了,交织着一种虚空崩碎本身便具有的无形杀意,遥遥卷向了雾岛帝尊。

    “西荒治不得你,难道我南疆也治不得你?”

    阴瘆瘆的喝声响起之时,那法则之力,便也已涌动了帝尊身前。

    迎着那法则之力,甚至连帝尊身边恶战的太白宗主等人,都不得不急急后退,因为那法则之力,铺天盖地一般涌来,本来就是难分敌我,任何被波及到的人都会遭殃。

    惟有被这法则之力包围的帝尊,仍然是面无表情,他一板一眼的应付着这场大战,脸上的表情没有变过,无论是上风还是下风,都只是从容应对,甚至给人一种木讷之意,如今面对着南疆碧华的攻袭,他也只是探手抓去,一把扯住了太白宗主挥洒在周围的血河。

    嘶啦一声,那血河竟似绸缎,被他扯下了一块。

    而手持这一道绸缎,他向前挥去,便如泥浆,忽然抹进了那散乱天地之间。

    本是已经重新化作了法则交织的天地,居然直接被他补了起来,不仅如此,在补起自己这一方天地的情况下,他已五指急弹,指尖所触,法则交织,反向南疆碧华涌了过去。

    “你也懂衍化天地之法……”

    南疆碧华一惊非小,失声大叫。

    只是帝尊根本无暇理他,指尖轻弹,滔滔法则涌来,便已将他撞飞了出去。

    “那……那是归元神识之法……”

    倒是太白宗主瞥见了这一幕,心间忽起层层浪潮,此前帝尊与他说话,随口讲了一些归元道典里面的道理,并且指出他的路错了,借血河提升实力,是把路走歪了,太白宗主还未细想,更是下意识的觉得,或许帝尊只是在斗口,借着自己修行中的弱点乱自己道心。

    可是看到了这一幕,他才忽然明白,帝尊说的居然是真的。

    自己从天道遗书之中悟出来的东西,帝尊也同样悟了出来,甚至……

    太白宗主几乎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天地生神灵,神敇出九霄!”

    一片惊惶与混乱里,东土红烟也沉声厉喝,也不知为什么,竟可以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些赌气之意,大步向前奔来,同时法诀连续捏起,已经被这一场大战,搅得混乱不休的天地之间,顿时有无法阻拦的本源之气急急流动,飞快的凝结,化作一道道虚影。

    这些虚影分列于天地四方,各持神光,齐齐向着中心镇压了过来。

    于此一霎,天地便像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而那些虚影,便是这个囚笼之外的审判者,他们低头看向了帝尊,并施展自己的权柄,用来镇压帝尊这样一个天地之间的异类。

    本就已经被人缠斗,困在了中间的帝尊,这时候更像是成为了一头困兽也似。

    任谁看来,他都已经彻底落入了绝境,难以跳脱。

    只是让人废解的是,这时候的他,居然也全然没有逃脱或是反抗之力,他甚至没有试着去阻止召唤出这些虚影来的东土红烟,而是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直到那无穷虚影出现,他才轻轻捏起了一个法印,手指在幕九歌的剑光之上拂过,然后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从这伤口之中,他挤出了一滴血滴,弹向高空。

    那一滴血液,迎风便涨,骤然之间,便化作了一尊高达百丈的血影,仔细看去,那轮廓,居然像是一位头戴王冠,身披皇袍的人影,给人一种镇压万物,傲立天地之间的印象。

    若非说有一种气质可以形容,那便是“皇”!

    至高无上,言出法随的“皇”!

    这血影出现的一瞬,气机激荡四方,那些被红烟召唤出来的虚影,动作皆缓。

    半晌之后,他们居然同时向着那血影俯首,像是臣服。

    像是他们的权柄,本来就是这血影赐下来的。

    “这不可能……”

    人人被这异象惊住,但最吃惊的,却是红烟,她声音都已嘶哑,整个人像是吓掉了一半的魂也似,急声大叫着:“你怎么可能会有仙皇之血,你怎么可能越过我影响神明?”

    “东土的计划,不见得可以瞒过世人!”

    帝尊在这一次开了口,只是声音异常冷厉,似乎还带了些嘲讽:“那几个老怪物自以为可以算到一切,但也总会有疏漏,你们那精心培养了出来的仙胎,未必就愿意接受自己的命运,这就是他们的破绽,也即是我的机缘,当然,能做到这一步,我确实要谢谢你……”

    声音落下之时,帝尊忽然转头,看向了一个人。

    “你要谢我?”

    方贵迎着帝尊的目光,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

    自己连帝尊都只是第一次见……

    “永州!”

    幕九歌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你在永州,窃得了仙胎之血!”

    微微一顿,他的瞳孔缩起,看向了东方:“原来那些人,是在打着这个主意……”

    “永州?难道是……”

    方贵经得提醒,也忽然反应了过来,有些瞠然:“小泥鳅?”

    早在永州时,曾因鬼神作乱,生出大瘟,与自己同行的秦鲤看不得百姓受瘟而死,曾炼十万道浆,灌入地脉,救治百姓,那时候的方贵并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只知道后来的东土秦家特别重视这件事,还因此特意赶来了北域,将秦鲤专门接了回去,自此再未见过。

    直到此时,他们才忽然想到,难道帝尊就是从那十万药浆之中,重新提炼了她的血?

    若是秦鲤的血,真有什么玄奇之处,那这确实是惟一一个机会……

    方贵想到了这茬,只是脑子却有些乱。

    秦鲤的血真有这么重要?

    若真的这么重要,当初东土又为什么会放任她在外面,甚至不想接她回去?

    ……

    ……

    “怎会连此物都被他得去?”

    陷入惊乱之中的,不止是那片战场上的人,如今的东土,某座山峰之上,几位老者也皆已远远看向北域,脸色似乎显得有些凝重,一位老者开口说话,声音已极为不满。

    “只是些稀薄血气,仙胎也未定真命,所以不算什么!”

    另外一位老者缓缓开口,轻轻摇了摇头。

    “他得到的东西,都不算什么!”

    第三位老者皱起了眉头,道:“雾岛的鬼神山,本被就是被斩落的先灵山一角,归元道藏,也只是一条前世推衍失败的典藉,他的刀,是毁掉的金灵大道宝残铁,他所掌握的六尸,应该也只是被毁了大半的魔臂之掌,龙族神通,更是南海龙宫中得到的废弃残卷而已……”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微微低沉了下来:“但你们没有发现……”

    “他手里这些不算什么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么?”

第七百四十四章 帝尊败了

    “他究竟藏了多少手段?”

    而在诸方高人皆看向了帝尊,并且感觉到了某种隐隐的不快之意时,正与帝尊恶战的北域诸修,皆已生出了某种暴躁的感觉,分明早就将他压在了下风,分明已经穷尽了手段,分明已经前后数次看起来要将他逼入绝地,怎么就始终无法将他拿下,先是龙族手段,再现阴阳术法,又看到了他的魔尸之手,最后甚至东土之法都有所涉猎,这个人究竟还有什么本事?

    更重要的是,为何有种越斗越强的不安之意?

    看起来一直都处于下风的人,结果向他出手的人越来越多,他却还是一样的处于下风,又屡番出手,震伤对手,这件事本身就透着一股子诡异气息,让人感觉一阵阵的慌乱。

    “不对劲……”

    于侧畔挥展血河,时时激荡,想将帝尊逼进死角,但结果前后试了无数次,好多次看着马上就要得逞,但终究却只是功亏一篑的太白宗主,忽然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急收回了自己的血河,退到百丈之外,盯着帝尊的动作,然后一脸阴沉,声音有些发寒的说道。

    “确实不对劲!”

    幕九歌剑意纵横,仿佛时卷时舒的云气,铺洒半边虚空,抵着帝尊的刀光,他是帝尊最强的对手,承接住了帝尊绝大部分的压力,但在这时候,忽然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对……”

    方贵狠狠的凝聚起了一个巨大的阴阳太极向帝尊扔了过去,转身大叫着。

    然后问:“哪里不对劲?”

    太白宗主与幕九歌,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愈发阴沉。

    而在这时,陆续展露了数种神通威能的帝尊,仍是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好像被困于众人之中的不是他,好像屡次被逼到了绝境的人不是他,而且随着大战持续,他反倒像是更为轻松了一些,虽然被困在了中间,但刀光挥斩,神通变化,应付的全无半点破绽。

    “这个人,竟是无敌的不成?”

    “难道他当真是不会败的?”

    而这一场越发的让人感觉诡异的大战展露于众人面前,就连那些没有资格参战的北域修士们,也皆感觉到了一阵阵迷茫,他们看着帝尊被逼迫,又看着帝尊轻松化解每一道对手的神通,屡次失望,又无法放下希望,终于还是渐渐的被逼出了一些愤恨难明的杀意。

    “我便不信,帝尊真有这么可怕!”

    “我便不信,北域这么多人,讨不回这一番血债!”

    “吾等或许修为不如你,但难道连向你出手的胆量都没有吗?”

    仿佛是被东土红烟、西荒玄宫、南疆碧华三个人的失利刺激到,有无数人红起了眼睛,忽然有人大喝,却是东土归来的陈康老修,以及与他一同归来的六位老修,一共七人,猛然之间大喝了起来,七道身影同时冲了过来,各展一道神通,浩浩荡荡的向着帝尊砸了过去。

    “此乃北域向你讨还血债的一战,老夫便是死,也不舍得错过!”

    息家家主咬破舌尖,喷出本命精血,祭起残存的半道紫符,恶狠狠冲进了战场。

    “若是为了求名,机会来了!”

    雪山宗主悠声长叹,大步迈入了场中:“此战若胜,吾便是死,也会名传万世!”

    话音幽幽荡荡之中,她也已施展出了雪山宗秘法。

    他们的修为,或许皆不如帝尊,正面较量,甚至没有一合之力,但如今,毕竟已经有太白宗的二圣一怪,接下了帝尊的大部分神威,便也给了他们从侧面闯进战场的机会,毕竟如今的帝尊,一直处于下风,只是勉强支持而已,每个人都冲了上来,就不信他会不败……

    战至此时,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

    ……

    “此人太不让人放心了,拖下去没什么好处……”

    就连此时的东山,那三位站在了山上向北域看来的老修,也皆低声说着。

    他们也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

    于是,其中一位老修,便轻轻抬手,一道银光飞进了虚空之中。

    “送他一程吧!”

    ……

    ……

    “杀……”

    而在北域的战场之上,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战团,便好像一瞬间升腾起了一片浪潮,遍目扫去,可以看到无数满身杀气的人,甚至可以看到无数抱有死志的人,帝尊被压在了下风,使得他们壮起了向帝尊出手的胆量,而帝尊始终不败,则也隐隐激起了他们心底的怒火。

    这怒火,或许在十门鬼神阵被破之前,不会出现。

    但如今,却出现的非常自然。

    “唰!”

    虚空里一片剑光突现,诡异之极,斩向了帝尊的后背。

    那是曾经暗杀过海州尊主的雪机子,这一次他出手暗杀帝尊。

    “隐忍三百年,不就为了这一刻?”

    有人高声大叫,正是四十九剑萧剑渊,他飞身而起,跃在半空,向着下方的弟子越清叫道:“好徒弟,此乃为师这辈子难得一次露脸之时,我传给你的那一剑,先借给我吧……”

    下方的越清答应,急急将那一剑高高抛起。

    半空之中的萧剑渊哈哈大笑,伸手抓住了那一剑,狠狠向前荡去,周身之上,顿时绽放出了耀眼的光华,某种程度上,这光芒甚至已经不输于莫九歌的剑,横过了虚空,然后消失于云气之间,再一次出现时,赫然便已经斩到了帝尊的脖颈旁边,直取帝尊的首级……

    这是他三百年时间参悟,遁去的一剑!

    “哇呀呀……”

    古通老怪挥舞起了黄金杵,大叫着向前冲了过来。

    身边的清风童儿与明月小姐大惊,拼了命的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了他:“别去……”

    “放开……”

    古通老怪愤声大叫:“他们都能去,我为何不能?”

    “师尊,人家好歹能承受那一战的余波,你这一进去,就被绞碎了啊……”

    明月与清风死命拽着。

    “老夫非去不可……”

    古通老怪挣脱了两个弟子的阻拦,还是冲了过去,恨恨的冲到了距离那片战场很远的一座山头上,捡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这就算尽到了自己的责任,骂骂咧咧的往回走。

    ……

    ……

    轰!轰!轰!

    道道神光,层层浪潮,皆滚滚荡荡涌向了帝尊。

    若说一开始,一位一位的高手加入,还能给帝尊一个应付与反应的时间的话,那么此时,便一下子成了成群结队的修士加入战场,那神通便如大雨一般滚滚荡荡的压向了帝尊,这时候对于帝尊来说,便不是偶然之间被逼入绝境了,他直接被无穷的修士,硬生生压进了绝境。

    哪怕是他,这时候甚至都像是已经挥不出刀来,战团正在被不段的压缩。

    “帝尊大人……”

    而在这时,战场斜后方,巨鳖身边,尚有着尊府的数千修士,其中还包括了各位尊主,以及鬼王、雪女等人,他们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些疯狂了一般的北域修士,拼命一样冲向了帝尊,只觉心里在发颤,觉得天都塌了,完全想不明白,这些人怎么敢向至高的帝尊出手?

    最关键的是,帝尊真的会败吗?

    他们由衷的感觉到了一阵阵的恐惧之意,比十门鬼神阵被破时还要可怕!

    而他们在这时候,甚至不敢上前相助。

    实在是平时他们与帝尊的距离,也太遥远了,根本不知道帝尊允不允许自己相助……

    于是,他们也只能看着北域修士潮水一般压在了帝尊的头顶之上。

    看着帝尊的刀意甚至都已被崩碎,钳制,像是陷入了一片泥沼之中的巨兽也似。

    “嗡……”

    也在此时,东方天边,流云转动,忽然有一道剑光破空而至,那剑光来的如此突兀,几乎让人完全察觉不到它是如何出现的,而在他出现的一霎,天地法则似乎都已经消失,或说被驭服,尽皆裹到了这一剑之上,使得这道剑光陡然一闪,然后来到了帝尊头顶之上。

    似乎已深深陷入了泥沼的帝尊猛然抬头,冷冷看向了那道剑光。

    他手里的妖刀,猛然抬起,与那一道飞剑相撞,倾刻间将剑光斩得粉碎。

    只不过,本来就已经陷入重围之中,如今他突兀的出刀,斩向那剑光,却也立时使得他周身露出了破绽,几乎就在他抬起妖刀的一瞬,幕九歌的剑锋涌而至,于一霎之间,白光闪过,那一剑便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像是一道钉子,直接将他钉在了虚空之中……

    “噗……”

    紧接着过来的,是萧剑渊的遁去一剑,斩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轰!”

    是息家家主的神符,炸在了他头顶之上。

    “啪!”

    是古通老怪丢过来的石头,轻轻砸在了他的后脑之上。

    ……

    ……

    诸天皆寂,时间仿佛已经凝止。

    巨鳖身边,不知多少尊府修士,瞪大了眼睛看来,满面惊惶。

    那只浑身黑雾包裹的巨鳖,眼中寒光流转,死死看向了这时候的帝尊。

    那柄妖刀,忽然鸣颤,散发出了愤怒至极的气机。

    帝尊居然败了?

    帝尊居然真的败在了这群北域人手底下?

    ……

    ……

    “哈哈哈哈……”

    在这仿佛静止一般的时空里,帝尊忽然放声大笑,声音似有些疯狂。

第七百四十五章 帝尊之路

    笑声如雷,滚过四野。

    刚刚才看到了帝尊被制住,惊喜无尽的北域修士们,忽然便被这笑声搞得心有点乱!

    因为那笑声实在是太狂妄,甚至欢愉,全然没有一个被人逼到了绝地之后的人该有的挫败感,也正因为他没有挫败感,倒是使得其他人心里压抑了起来,看到了帝尊被这么多人同时斩中,那种欣喜如狂的激动之意,在他这笑声之下,倒是如同大楼一般,飞快坍塌。

    “笑你大爷个鬼……”

    人心惊动之时,斜刺里响起方贵的一声大喝,推动阴阳太极图,狠狠的打了过来,如今可正是要紧的时候,眼见得幕老九、萧剑渊、息家家主,甚至古通老怪等人,尽皆伤到了帝尊,可是自己与帝尊缠斗了这么久,居然还没碰着他半点,这可怎么像话呢?

    所以方贵飞快的赶了过来,也得打帝尊一下子。

    太白宗主不知道是否抱有跟他一样的想法,也飞快的向前冲来,血河暗涌,击向帝尊。

    周围人影幢幢,更不知多少人拼了命一般向前,诸般神通异宝向帝尊打去。

    毕竟这可是帝尊,这是与他的最后一战。

    若可以在这时候伤到他,那将来这青史之上……

    哪怕不留青史,以后专留着向后人吹牛也是好的……

    “哈哈哈哈……”

    而在看起来已经身受重伤,又有无数人向着自己冲来,仿佛拼了死也要从自己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的濒死之境,帝尊的笑声却从未止歇,他竟是任由得所有人击在了自己身上,然后也就在那天地沉沉,鲜血飙飞的一刻,他忽然之间,弃了妖刀,而后双臂猛然一振!

    “不好!”

    人人感受到了这一振之下,心下大惊,像是迎着一座喷薄的火山。

    惊恐之下,急提法力防御,却还是被那狂暴无形的力量激荡,身形远远飞了出去。

    人人惊骇,重伤之下,帝尊竟然仍有这般实力,一击震退所有对手。

    不,不是所有!

    起码有一个人没有被他震开,那便是幕九歌!

    哪怕是迎着帝尊的狂暴之势,他仍然身形不动,白袍翻转,一柄剑贯穿在帝尊胸膛。

    哗啦啦……

    帝尊沉喝一声,身形倒飞而起,大袖挥舞,看起来像是展翅的大雁飞快向后退去,身边尽是被他震飞了的人,一片惊惶里,众人忽然看到,也不是所有的人皆被帝尊震飞了,还有一个人,幕九歌,他的剑仍然贯穿着帝尊的胸膛,随着帝尊向后跌去,仍如影随行。

    “帝尊大人……”

    巨鳖身周,本来便有无数的尊府血脉,见得帝尊过来,尽皆大叫。

    到了这时候,他们也终于不敢退缩,而是飞快的向前涌来,攻向帝尊身前的幕九歌。

    “哗啦……”

    可是帝尊居然全没有理会他们,身形快要落在巨鳖背上时,大袖已然向着一方一挥,狂风激荡之中,巨鳖背上本来笼罩着的无尽黑雾,顿时被狂暴的力量吹散,而众人也是在此时,才发现那巨鳖背上,居然有着一方黑色石椅雕出来的王座存在,立于巨鳖后背中心位置。

    而在王座周围,则是那早就布在了背上,如今还陷着幽谷之帝等人的法阵。

    帝尊向巨鳖背上跌了过来,便恰恰的坐在了王座之中。

    幕九歌那一剑,仍然在贯穿着他的前胸后背,力量太巨,随着他坐回了王椅之上,看起来,倒像是被幕九歌给一剑钉在了王座之上的,心处口的鲜血,还在向四下里飙射!

    而更出乎意料的是,帝尊对这一剑,居然视而不见。

    他坐回了王座,双手便搭在了两侧的扶手之上,而后冷漠的抬头。

    他的目光看向了东方,又看向了西方、南方,渐渐变得森然而酷烈,有精芒暴散。

    “连你们也忍不住向我出手了?”

    声音淡然,帝尊缓缓开口。

    周围人愣得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东方飞来的那一剑。

    之前就是因为他抬手斩碎了这一剑,才给了幕九歌与北域众修机会,伤到了他。

    “你们用尽了手段,奈何我不得,于是想到了利用北域,借他们的手逼我出来!”

    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是缓缓说着,甚至像是有了些笑意:“但不知道你们想过一个问题没有,逼我出来容易,但我真的出来之后,倒霉的究竟是我,还是这个天下呢?”

    ……

    ……

    声音滚滚,虽然帝尊的声音并不强,但还是被很多人听到了。

    也不知为什么,他们忽然心间剧烈跳动,升起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大恐惧!

    “速离了帝尊……”

    “护住帝尊大人……”

    也是在此时,刚才被帝尊挥扫巨鳖背上黑雾的力量扫飞了出去的尊府众修,这时候终于又冲了回来,无论是鬼王还是雪女,又或是那些尊府之主,神卫军、鬼神等等,他们皆在这时候胆战欲裂,他们此前哪怕看到帝尊落入下风,也没想过帝尊真的会败,会伤……

    他们甚至无法想象,帝尊真的败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于是这时候他们皆拼了命一般,要将此时仍然伤着帝尊的幕九歌击退,给帝尊喘息之机!

    可他们没有想到,此时的幕九歌不理会他们,倒是帝尊忽然大袖荡出。

    他这一把抓了过去,便将一道人影抓到了近前,那是原来的关州尊主青云诚,也是最效忠于帝尊的人之一,正因为他看到了幕九歌的剑还在贯穿着帝尊的胸口,因此拼了命想要冲上来,将帝尊救下,这等焦迫之下,倒使得他的速度,比鬼王与雪女更快了几分……

    所以他第一个冲到了帝尊的身前,也第一个被帝尊抓住。

    然后帝尊注视着他的眼睛,忽然之间,便将他的肉身直接给捏碎了。

    血肉爆散,神魂飘飞,青云诚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飘在空中的元神面上,都满是惊愕之色,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居然惹怒了帝尊大人,要对自己施展这种惩罚!

    然后还不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他的元神与血肉,便皆已被巨鳖背上的阵光吸收。

    滚滚洪流,尽皆涌入了王座上的帝尊体内。

    帝尊本已身受重伤,气机萎蘼的肉身,在这时候忽然光芒骤起,像是凭空多了无数的生机,法力在急急恢复,就连身上的伤口,也在以肉身可见的速度愈和,远远看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颗已经接近熄灭的烈日,正在重新焕发出光芒,并且逐渐变得更为耀眼……

    “天啊,难道帝尊是想吸人血肉疗伤?”

    这一幕惊动了周围的尊府众修,身形难免有些迟疑。

    哪怕他们再忠于帝尊,拿自己的命去为帝尊疗伤,仍然是犹豫的。

    已有人在悄悄的退开。

    只是帝尊明显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朗声大笑中,巨鳖背上的阵光,便呼呼漫漫,向周围激射而去,如绳索,如大手,倾刻之间,也不知抓住了多少尊府血脉与鬼神,然后毫不犹豫的将他们绞碎,那血肉与神魂,尽皆被大阵吸收,然后滚滚荡荡,涌入帝尊体内。

    再下一刻,则有更多的阵光飞出,将更多的人扯了过来……

    此过程中,帝尊的伤势,也在极异的复原,倾刻间达到圆满,然后无止境的飙升!

    竟像是,那些人的修为与力量,在完全与他融合,化作他的一部分……

    “嗤……”

    幕九歌见状,手中剑光更深的刺入了他的体内。

    但这并没有给帝尊造成更重的伤势,反而使得他肉身神光更是暴涨了起来。

    ……

    ……

    “那是什么……”

    迎着那诡异的一幕,所有人尽皆愣住,身子都止不住的发抖。

    修行一世,谁都见过一些惨怖的邪法,但如今所见,却是前所未有的诡异!

    “帝尊大人饶命……”

    眼见得大量的同伴被扯入阵中,那些尊府血脉们也害怕了,纷纷向着远处逃窜,只是那巨鳖背上的阵势,远比他们想象中长的更快,而他们此前距离也未免太近,不知有多少人,无论男女老幼,鬼神还是血脉,尽皆被那阵光扯住,身不由己的大叫,然后消失于阵光之间!

    此时的帝尊,居然做出了一件任谁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他在屠杀自己的同族!

    这手段,简直比任何一个梦想着向尊府报血仇的北域修士都更狠!

    因为凡是被他扯入了大阵中的人,不仅是肉身,性命,连神魂都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灭族,灭种,灭信念!

    ……

    ……

    “他这是什么手段?”

    此时的东方,三位老者忽然神色大惊,定定看向了北域方向。

    西荒,有一座大山睁开了眼睛,神色疑惑。

    南疆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流转:“古怪……”

    而在一处不知名的小村落里,某个坐在了磨盘上抽着旱烟的老者,忽然抬起了头来,他望着北域,神色先是有些迷茫,但渐渐的,这迷茫之色,便忽然化作了某种惊恐之意。

    “坏了!”

    他忽然收起旱烟,带着整个村子,直扑北域。

    ……

    ……

    “你们不是都很好奇,我走的路是什么吗?”

    身边是无尽同族嘶喊惨叫的声音,身前还钉着幕九歌的那把剑,但是帝尊如今却只傲然端坐在了王座之上,目光冷漠,仿佛俯视着天下,他的气机在飞快的暴涨,已然超过了任何人的想象,像是要与天地比肩,声音却依然平静:“现在你们看到了,这,就是我的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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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4751/ 第一时间欣赏九天最新章节! 作者:黑山老鬼所写的《九天》为转载作品,九天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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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介绍:
世人都道成仙好,清心寡欲受不了!餐风饮露虽出尘,哪有鸡鱼吃的饱!世人都道成仙好,娇妻美妾忘不了!枯坐山间活万古,不如春梦里面老!世人都道成仙好,激昂义气改不了!不问世事是王八,快意恩仇才逍遥!九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