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要化婴了
“宗主的修为见识,真的高深莫测……”
直到太白宗主离了洞府许久,方贵还在感叹:“说的话我都不是很能懂……”
想起了之前幕九歌教自己的时候,那当真是太简单了,随便说什么,都是大路子货,要么就是说的自己完全不懂,要么就是一点即透,与宗主可不一样,总是隐隐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又没有完全明白的样子,不过也越是如此,倒是让方贵自己忍不住动起了脑子来。
“有一句话还是能懂的……”
方贵心里暗琢磨:“宗主是让我修为提升一境,不再乱想了!”
想着这个问题,方贵便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金丹之后,便是化婴,此乃天经地义,顺势向前的事情。
而且对于化婴之道,方贵也并非不了解,他早在当年安州尊府任金镂银甲时,便已看过了无尽典藉,里面有不少阐述修行之理的著作,后来又有了无尽经历,往来结交,皆是人中龙凤,尤其是到了龙宫,更是不求甚解,将许多珍异孤本,修行秘典,都翻看了个遍。
论起修行之理,方贵这时候其实已经全不输于许多当世大修。
尤其是在他曾经借阴阳灯盏修行的情况下,更是参透了许多精妙处,远非常人可及。
太白宗主说的不错,方贵知道是该如何结婴的!
而他之前迟迟不结婴,原因却是在于他内心里,隐隐有些看不上这等结婴之法。
他见多了走在路上,修为高绝的人,也感受到了他们的强大,所以他这元婴一步,也并不太抱许多希望,因为他觉得,元婴境界,按理说应该让自己的修为更高一筹,可若是走出了这一步,仍然不如那些路上的人,或是完全看不到与他们争锋的希望,那还走什么?
隐隐的,他一直在等一个厉害的化婴之法!
虽然不好明说,但他心里确实是在想着,或许这世间有什么罕见的元婴功法,可以让自己化婴之后,修为立刻突飞猛涨,起码在面对着那些与路沾边的人时,差距不太远。
便如他筑基之时,本就是神道筑基,又自斩一剑,寻求仙道筑基,以踏上无厌之路。
结丹之时,也是将东土秦家功法、归元不灭识、魔山怪眼三者结合,潜力无穷。
没道理到了元婴境界时,就非要与庸人无异了吧?
若无这一日太白宗主一番话点醒他,方贵大概还会迟疑良久。
可如今,方贵已经不打算再迟疑了。
“世间婴品,依着寻常规矩,或者说东土那边流传出来的评定之法,便有鬼、神、仙,三阶,寻常元婴,只是免强成就,少变化,难出窍,易遇劫,便如幽魂野鬼,是以称作鬼婴,再高一阶,为神婴,可出窍伤敌,无惧刀兵,更可于人前显圣,犹如神祇……”
“最高一阶,便为仙婴,一念之动,便可神游万里,逍遥自在,上九天,无惧神雷洗礼,入幽冥,可趟冥河血海,任尔刀剑神通八面来,我自逍遥变化,不增不减亦不伤……”
方贵暗想着,脸色稍稍沉凝:“这些都是以前丑鱼儿讲给我的,但估计只是大路货!”
“现在的修行体系,都是东土定的,对于修行的阐述,也皆由东土修士著就,看似将一切都说明白了,但实际上他们是不是藏着掖着某种东西,谁也不知道,而对我来讲,我根基确实已经达到了极致,若然结婴,则必是东土仙婴,所以这些婴品,倒与我关系不大了……”
“我需要考虑的,是从化婴的方法上选择……”
方贵慢慢想着,脸上倒是出现了些许凝重:“仅存世间化婴的几个大类而论,东土重元婴,西荒重肉身,而妖族龙族,则更倾向于变化,犹如阴阳之间,皆有很大的区别!”
他想起了自己在龙宫之中看到的一些典藉,上面有明确记载。
东土,或说如今这天下的修行体系,所谓化婴,便是打破金丹,成就元神,而如今的东土那边流出来的修行道理,则是更倾向于元婴,肉身,便是为了滋养元婴而存在,最终元婴的强大,才是修为的提升,依着这种理论,到了最后时,甚至可以抛弃肉身,元婴化神。
而西荒,则恰恰相反,西荒修炼的一切,皆是为了肉身,哪怕是元婴,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打磨肉身而存在,修炼到了极处,肉身永恒,但所谓的元婴,其实有等若于无!
最简单的对比便是,与东土修士斗法,毁了他的肉身,对他影响甚至不大,他或是转世,或是夺舍,只要元神存在,有太多可以继续活下去的方法,可是西荒就不同了,他们自幼便在体内种下了魔种,修炼到高深处,便已与肉身融合,肉身,便是他们的一切。
一旦毁了他们的肉身,那么他们便彻底消失于世间。
至于龙族与妖族,则殊途同归,其实都是走的变化路子,修炼元神,再改变肉身,传说中的妖怪,皆是擅长变化之辈,原因便是,他们的修炼体系,重点皆放在了元婴与肉身的变化上,所以,大多数妖族,都有妖相与人相两方面,他们甚至可以做到临时燃烧肉身之力,壮大元神,或是燃烧元神之力,壮大肉身,又或是直接将元神之力融入血脉,代代传承。
“至于我自己的话……”
方贵慢慢想着:“东土之路不可走,他们重元婴,轻肉身,而我如今的肉身,非常强大,舍不得弃掉,而西荒的话,重肉身,轻元婴,我同样也舍不得,因为我的神识也很强大!”
“西荒的妖倒是有些法门,与我类似,可我要学他们吗?”
“他们两者都重视,只求变化,倒是两者都差了点子劲了……”
“所以……”
方贵想到了宗主之前跟自己说的话,适合自己的路,只有自己知道,若如此想,那就太简单了,自己如今在金丹境界,以魔山怪眼炼肉身,肉身强大,修炼九灵正典,又修出了一道如同分身也似的灵物蛤蟆,而归元不灭识提升到了极致,更使得自己神识异常浑厚。
由此三者之外,自己甚至还修炼心剑,悟出了斩神杀鬼,无敌大真意……
“怎么感觉有点大杂烩的意思……”
方贵一边想着,一边嘀咕了一句,好像自己哪方面都挺强的!
自己若不是超级天才,那肯定就是哪哪不行了……
好在自己是天才!
“既然哪方面都不适合我,那我干脆就哪方面都不学了!”
心里一狠,方贵做下了决定来,便如东土西荒,甚至妖族之类的,他们化婴之时,便已经有意侧向于一个方面,那是因为他们底蕴很足,所以可以试着掌控,为以后做打算,但你说要是按着普通的修士而言,他们哪里有什么选择,无非就是孤注一掷,先化婴再说!
有什么底蕴,便消耗什么底蕴,能化婴成功,便是万事大吉了。
哪有什么挑挑捡捡的余地啊,以后的路,那更是看能到哪,就到哪……
如此想着,方贵倒也明白了自己的路:“那便依着最简单的路子来化婴,我有神识,便壮大神识,化出元婴,我有肉身,便以强横肉身,滋养元婴,我有真意,便以真意融入肉身,壮大道心,我有蛤蟆分身,那便将这蛤蟆碾碎,与我元婴结合,简单来说,一个道理……”
方贵吐气开声,说出了惟一真髓:“有啥用啥!”
……
……
说做就做!
其实如今方贵已经不必考虑了什么了。
他与普通修士毕竟不同,他几乎完全不必考虑失败的可能!
所缺的,也只是自己定下来的一个方向,或说路子而已!
这个路子,原本对别人而言,也该是个慎重考虑,前后斟酌的过程,但方贵觉得自己不用,一是宗主已经隐隐的点醒了自己,该结婴了,二来,他也确实想过无数,这是惟一的路!
诚然,自己结婴的理念,有些简单……或说简单过头了!
但谁说不能用最简单的法,化出最强的婴?
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方贵便神色认真了起来,先出去,将婴啼唤了过来,然后命小黑龙守在洞府外面,不让人打扰,婴啼守在里面,自己但凡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让它帮着自己拿来,做罢了这些安排,然后就将青木仙灵、阴阳灯盏以及各种异宝都取了出来。
盘坐于中心,他将一缕心神,引向了金丹,准备破丹成婴!
这实在是一件显得有些随随便便的事情。
随随便便想了想,然后随随便便定下了路子,再就随随便便的开始。
这时候他甚至都不是在自己的洞府里,而是在太白宗主暂时落脚的一方新立洞府!
因为在方贵看来,自己化婴,本来就是件小事。
反正火候到了,反正也没别的路子可走了,反正也不需要太大功夫……
……
……
可方贵不知道的是,在他运转了这第一缕神念,引向了金丹时,外面的天地,忽然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引动,天色忽然之间暗了一些,不知有多少心神灵敏的人,猛然抬头看向了天际,然后便觉得这天地似乎少了一些颜色,揉揉眼睛再看,又觉得天地似乎毫无变化。
坐在了离这洞府不远处的太白宗主,猛然睁眼:“这就开始了?”
仙盟大殿侧殿之中,盘坐不动的西荒黑袍年青人,有些诧异的睁开了眼睛。
龙庭之中的碧华神君,忽然从美人膝上惊醒,像是梦里踏空。
东土归人落脚的一方新建洞府群中,某间暗室,一个红裳的女孩感觉到了些压抑。
更遥远一些的地方,某个于此世间,极不起眼的小村落里,本是一片安宁详和,但忽然之间,所有房子里的人都受到惊动,急急走了出来,来到村头时,便见那年迈的村长早就已经来到了这里,正站在了村口的磨盘旁边,抬头看向了极高的虚空,良久都未发一语。
“开始了吗?”
说话的是秀才,他似乎鼓起了勇气,才问出了这句话。
村长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
“怎么这么快呢?”
问这话的是个妖媚俏丽的寡妇,眉宇间似乎有点着急。
村长沉默了半晌,冷哼道:“早晚的事,快与慢,有什么区别?”
“那……”
沉默寡言的屠户抬起头来,眼神似乎有些凶恶:“快要来了?”
村长点了点头。
于是整个村里的人,无论老幼,皆抬头看向了天上,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他们的神色甚至都是一样的。
那是一种恐惧!
第六百五十七章 什么鬼
崩碎金丹,破而化婴!
如今的方贵并不知道外界生出的诸般异象,他只是在认真的结丹。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环节,都是仔仔细细,老老实实,简单而认真。
金丹崩碎,便倾刻间引动了无尽洪流散发,本是已经被镇压在一处,化作了一个整体的法力,却在这这时候忽然失去了束缚,开始向着四面八方散发了出去。若在平时,这其实就是丹碎身亡的局面,但化婴之法,本来便是要从这死中救活。由此一节,其实也可以看得出,当年的先辈修士,是如何一步一步,将这条修行之路不停推衍向了更高的境界的……
世间第一位元婴,也不知是不是被仇敌打碎了金丹,却于险死还生际,窥见了道果。
当然这时候方贵没有心思考虑这个,他只是急急运转了自己强大的神识,将那无尽散乱的丹气,引导向了自己的识海,于识海之中看去,便可以看到,那浩荡识海,如今已是满天愁云,惊涛骇浪,滔天袭卷,无法形容的惊怖之力,似乎在这时候直接冲破他的识海!
而在这无尽识海波涛之中,他的神识则如一颗骄阳,沉沦入海,受尽洗礼。
丹碎惊涛现,神识化婴生……
从简单的步骤上来看,化婴本身,就是这么简单!
方贵的神识本就非常强大,而这神识,又是他神魂的一部分,神识愈强,神魂愈强,但是这神魂,本来就是与他的肉身合而为一的,神魂再强,失去了肉身束缚,也会烟消云散,可是在这时候,他却是要将一身丹道底蕴,尽数裹于神魂,使得神魂,生出新的变化。
这新的变化,便是化婴!
按步就班,有条不紊,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
方贵的根基,根本就异常浑厚,所以这些对于普通修士来说,本来非常凶险的局面,但在他看来,却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某种程度上,他甚至都不需要去刻意的引导,修为自己便已经在急欲提升,无论是他的金丹,还是他的神识,都在自然而然,向着更高境界迈进!
识海波声渐缓,黑水浮沉,深暗里渐有一抹神光浮现。
那神光,便如来自九幽,但却可比天上仙光,带着一抹极为灵动的色彩……
方贵的身边,阴阳灯盏,忽然飘浮了起来,散发出幽幽道蕴。
那一道青木仙灵,也尽力的舒展开了枝叶,哗啦啦作响,散发出缕缕仙力。
就连方贵自己的魔山怪眼,在这时候也像是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在欢喜雀悦……
……
……
洞府之外,太白宗主盘坐在一处山峰之上,正对着洞府,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而在其他几个地方,仙盟大殿侧殿里的黑袍年青男子,龙庭之中的碧华神君,还有那位东土一行人簇拥在内的红裳女子,皆已坐起了身来,双眼微闭,眉头微皱,感应着什么。
小山村里的人,都如泥塑一般的站着,等待着什么东西的降临!
……
……
“哈哈……”
但也就在那婴光出现的一瞬,方贵整个人都已经遁入了无识无觉的玄妙之境,仿佛天地都已经消失,惟有自己一缕神念是真,带着一种无比漠然的态度,看着周围世间的一切。
一个带了些倨傲与自得的笑声,忽然在他身边响起。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也是在这声音响起的一幕,方贵边的一个乾坤袋,袋口的丝绳忽然间自动解开,然后袋里子里面的东西便倾泄了出来少许,而在这些东西里,更是忽然有一颗白色的棋子飞了起来,便飘在了方贵的眼前,看起来,便像是一颗小小的星辰,散发着自己的独特的神念……
“真以为我棋宫弟子,这般容易就会丧命尔手?”
那颗棋子,正是当初方贵杀了棋宫弟子之后,留下来的一颗白色棋子,这要颗棋子,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死物,无知无识,但是在这时候,它却荡起了某种生人般的神蕴。
“我棋宫弟子,除了打架,什么都懂……”
那棋子神蕴荡荡,本是要伺机飘走,但也就在它即将闪动身形时,忽然微微一怔。
一道微不可察的灵识,向身后搭来,落在了方贵的身上。
然后它似乎有些犹豫:“吾乃棋宫执棋人,却被你这小儿害得如此凄惨……不,我并不是因为私仇,棋宫弟子,不会被私仇影响……是了,你这小儿分明还有棋宫棋子的气息,但却不知怎地,竟会不听我号令,任你成长,将来必生端患,所以,我有必要给你留下……”
这般想着时,念头已通达,一道灵光,忽然向着方贵识海飞了过去。
只是一道灵光,并无伤人之意,某种程度来说,这其实就只算是一个烙印……
而它留下了这一个小小的烙印,便也心神尽去,打算离开。
可没想到的是,那一道灵光,直接侵入了方贵的识海,旋及便已被识海之中,某种异常强大的力量裹住,急急扯了进去,这还不算,这颗棋子刚刚心里一惊,便感觉那种力量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大,它飞快的做出决定,便要斩断自己与那一道烙印之间的联系……
但更想象不到的是,居然已经来不及了!
强横无匹的力量,直接通过那一道微弱灵光的牵引,将它也给扯住,它大惊失色,奋力挣扎,甚至想着再度将自己的灵性深藏于棋子之中,化作死物,以躲避任何神通禁制的影响,可这一切,都已来不及了,甚至还在它念头闪动之时,巨大的牵引之力,已裹了全身。
“啊……”
小小洞府里,只有一声蚊蚋般的轻微惨叫声响起。
再下一刻,这颗棋子便已飞快的陷入了一个浑沌而恐怖的世界,只觉昏天暗地,乾坤颠倒,整个人都已身不由已,甚至连她用来寄身的棋子本身,都已被彻底绞碎,她感受到了一种自己随时有可能被完全撕碎,甚至彻底磨灭的绝望意境,可是这时候想喊,都喊不出来了。
“啊……”
那种诡异无比的感觉,倾刻之间消失,本以为自己注定要被磨灭的女子,却忽然间发现,自己居然好端端活了下来,看看周围,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到了一处古怪的道宫之中,而在这时,她心里的惶恐劲儿还没过去,憋在心里的凄惨声,终于喊了出来,非常嘹亮。
“这是什么鬼?”
发觉自己没死,叫声嘎然而止,她惊恐的看着这方道殿,满心皆是惊疑。
“嘿嘿,你终于来啦?”
也就在此时,忽然不远处响起了一个声音,仿佛带了些异样的热情与欣慰。
白官子猛然转身,就看到了自己身边,道宫角落里,正有一个手里捧着手卷,躺在了藤椅之上,身材相貌都显得十分俊俏,而且俊俏的有点诡异的家伙,正得意的看着自己,仿佛等自己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最关键的是,居然可以从他身上,感受到极为熟悉的气息。
她心间惊愕,倾刻爆发,急急后退:“你又是什么鬼?”
但还不等那古怪的家伙回答,这一方道殿里,又瞬间生出了层层异变,此时的道殿之外,随着那一抹婴光出现,越来越多,忽然间所有的海水,都在逆天而起,卷起高达近万丈般的大浪,直观看去,那便是海里的巨浪,忽然一下子卷到了天上,将天空都已遮住。
而在这巨浪落了下来之时,天空之中却留下了一物。
看起来,便像是方贵的模样,只是小小的一团,缩在空中,散发出了神光。
给人的感觉,便是烈日。
只是这烈日,还异常的弱小,只有可怜的些微光芒,努力的向周围照亮。
最惊人的是这道殿之中,正对了殿门的墙上,有着一幅壁画,画上乃是一座座连绵的群山,仙意无穷,巍峨壮哉,道道山影冲天而起,犹如剑戟,其中某一座山的周围,还有着几个小点,像是几个人的模样,而这壁画,看起来本像是死物,可是在方贵的微弱元婴出现之时,这一幅壁画,忽然间飞了出来,便如同成为了一道巨大的卷轴,直直向着道殿外面飞去。
小魔师的眼睛,在这时候已然瞪圆了,急急从藤椅上跳了下来,双目圆瞪。
自从有了这道殿以来,除了方贵,还从没有什么东西从这里出去过,这画卷是惟一的。
眼见得它直接冲出了道殿,倾刻间来到了识海之上,或说来到了方贵的元婴身边,哗啦啦展开,像是一道长长大大的丝绦,然后一层层裹在了那微弱婴光之上,一边缠绕,一边变化,到了最后,居然化作了一席仙裳,宽宽大大,上面满满皆是水墨画般的群山之影。
也随着这一席仙裳出现在了方贵身的身上,天地之间,忽然光芒大作。
若有若无的道蕴,自九天卷下,铺满了整片识界。
道宫里面的白官子看着这一幕,直觉得整个人三观都被颠覆了,满面惊恐,这一刻她已完全不再像是一位棋宫弟子,而只是一个受惊的女人,在拼尽了全身的力量大声喊叫:
“他又是什么鬼?”
第六百五十八章 方贵化婴
“成了么?”
感受着那洞府之中的悠悠道蕴,盘坐在不远处暗中帮着守关的太白宗主,脸色不由得变得微微一喜,低声自语:“神蕴幽荡,婴光内敛,他这化婴一路,果然与我想象的……”
而无论是仙盟大殿的侧殿之中,还是龙庭之内,又或是东土归人簇拥在其间的那位红裳女子,他们感受着那若隐若无的悠悠道蕴,同样也皆眉头缓缓皱了起来,分明感觉到那化婴之意,并非有多强烈,可是却偏偏让他们道心生出了涟漪,仿佛隐隐感应到了什么……
如今已经距离此地极近的一方小村落里,大大小小,所有人都仍然没有动过。
神色,仍是那般凝重!
“我化婴成功了?”
而在此时,洞府之内,识海之间,方贵……或说是方贵的元神,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向自己的识海之内看去,便见一切都已大不同,识海荡荡,满是象征了他法力的海水,他只觉自己高在天上,似乎可以感受到一番新的天地正在自己身周出现,他心里清楚,那并非是真个出现了新的天地,而是自己的境界已经再不一样,眼前看到的,便成了新的天地!
“不过这个法力……”
他缓缓感知自身,然后略有些失望一般的摇了摇头。
神意内敛,荡荡无穷,虽然比起以前来,确实感觉大有不同了,但还没有达到预期。
看样子,走普通的路,修普通的法,终究比起那些路上的……
“不对啊!”
正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方贵,忽然莫名的一惊,直觉汗毛都竖起来了。
而在此时的洞府之外,正满面欣慰,自语着夸赞方贵的太白宗主,忽然脸也是一变!
“不对!”
……
……
也就在他们生出这个念头之时,洞府里忽然异变陡生。
正是方贵元婴成形,身披山河仙袍,婴光内敛之际,他自身气机,自然也在这一刻,生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变化,那代表着他整个人都已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成就了元婴!
然后也在这一刻,他本体周围,忽然荡出了一种奇异的仙蕴!
“嗡……”
首先是那一盏阴阳灯盏,原本只是飘荡在他身周,散发阴阳道蕴,助他化婴,却在这一刻,陡然之间,化作了一道神光,这一盏灯,居然像是有了自己的灵性一般,急急的向着方贵冲了过去,倾刻之间,便已钻入了他的眉心,而且显化于他的识海,神芒大作,照耀诸天。
“这是……”
方贵大吃了一惊,还不等看得明白,便见那一盏阴阳灯盏,忽然急急向他飞了过来,直接飞到了他身上仙袍之中,化作了一盏灯的图案,就此不动,仿佛是整个消失了。
但也随着这盏灯进入他身上的仙袍,他身后便忽然出现了阴阳二色,犹如太极。
“唰!”
也差不多同样时候,那一道青木仙灵,一样感觉到了某种吸引力,这只仙灵,本来就灵性十足,还会抽人嘴巴,在感受到了方贵身上的气息时,它似乎有了短暂的犹豫,但这犹豫的时间并不久,在它看到了那盏灯的选择之后,便也毫不犹豫,就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它也化作了闪电般的一道绿光,急急钻进入了方贵的额心之中。
识海之内,顿时生机荡荡,布满诸天,旋及这仙灵也飞进了方贵周身那山河仙袍之中,化作了一株栩栩如生的小树模样,枝叶伸展,仿佛可以感受到那株小棵的愉悦之意。
紧接着,便是那一只魔山怪眼。
它居然也从方贵的识海之中浮现,似露出了些欣喜之色,望着此时的方贵。
原本这只怪眼,本是外物,可是被方贵在结丹之时,炼成了镇压自身丹意的魔宝,也就与方贵自身,结合在了一起,也正因此,这一颗怪眼,直接便从方贵的识海之中浮现,然后急急飞起,居然也向着方贵飞了过来,落在了方贵的仙袍之上,化作了一颗眼睛图案。
在这时候,他甚至像是露出了些激动之色。
就好像是,从一开始便想进入这画中被拒绝,直到绕一个大弯,先与方贵融合,再又等待方贵化婴,等到那道卷出来,终于自识海之内浮现,带着自己人的气息进入仙裳……
或说进入那副山河图!
梦想终于成真了,好开心呀……
……
……
但这还没停!
紧接着,呼呼荡荡,一道银河自九天倾落,飞向方贵头顶。
那是他修炼出来的斩神杀鬼大真意,自天外而来,向着他身上倾落!
更闻得一阵“呱”“呱”乱叫,方贵看到,识海远处的海面上,居然出现了一只金灿灿的蛤蟆,肥肚大眼,咕呱乱叫,在海面上一蹦一跳,甚至有些急不可耐一般的神色!
“嗖”一声跳起,带着种欢天喜地的劲儿向方贵扑了过来。
“什么鬼玩意儿?”
这一回大叫的不是白官子,而是方贵了。
这接踵而来的变化,使得方贵这时候都觉得有些惊恐。
先是阴阳灯盏,再是青木仙灵,再是魔山怪眼,再是斩神杀鬼大真意,最后竟是蛤蟆?
每一件神物落在自己仙裳之上,自己的元婴神力,便更爆涨一截。
而这,也使得他元婴气息急急窜升,屡屡突破,瞬间便已超过了他的想象。
……
……
“闹大了?”
此时坐在了洞府外面的太白宗主,也被那忽然之间爆发了出来,几乎惊天动地一样的气息给吓的险些跌倒,一张脸上已再按捺不住,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之意,失声叫道。
……
……
“轰”“轰”“轰!”
也是在这气息出现的一瞬,北域仙盟大殿侧室里面,龙庭之中,东土归人的洞府,那黑袍的年青人,碧华神君,红裳女子,也同时猛得睁大了眼睛,他们眼中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再也坐不住,忽然间冲天而起,撞破了穹顶,然后急急向着那气息传来之处看去。
眼睛都已瞪圆,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
……
而在那小村落里,一直抬头看着天空的老村长,同样也在感受着那气息,眼见得那道气息,正急急飞升,达到一个异常恐怖的程度,那位老村长忽然间脸色变得极为冷漠,猛然之间抬手,将身边磨盘之上那看起来异常沉重的的石磨,推得轰隆隆作响,转了半个圈。
随着这半圈石磨转动,天地间的某种气息忽然变化了稍许。
方贵的识海之中,那只正欢天喜地向着方贵跳了出来的蛤蟆,一脑袋撞在了方贵的衣裳之上,但出人意料的,居然没能进入衣裳之中,倒是将方贵撞了个趔趄,这一只蛤蟆也给撞的眼冒金星,四爪摊开,肚皮朝天,直挺挺的从半空之中跌落了下来,掉进识海之中。
噗通!
这一只蛤蟆好半天才从识海里再次露头,呆呆的看着半空中的方贵,满面不解。
而于此同时,随着村里的石磨慢慢停下,方贵一身气机,也在飞快的收敛,无尽神光,无尽真意,在这时候皆从识海四处,飞快的向着他体内敛去,仿佛无尽长河,终藏于海。
村里的人都睁大眼睛,有些惊恐的看向了刚刚推动石磨的村长。
而村长,在这时候则只是怒目望天,满面沉凝。
那屠户沉声开口:“你心软了吗?”
村长不开口,只是一语不发,村子里一片沉默,也无人再说话。
……
……
“若如此下去,恐怕坏了大事……”
也是在这一刻,村长推动石磨,帮着方贵稍稍压制了一下气机之时,北域仙盟大殿周围,不知多少人心生感应,急急冲上了半空之中向着方贵看了过来之时,此时便在洞府对面的太白宗主,心神也已绷紧到了极点,眼见得方贵的气机根本藏不住,他也急急做下了一个决定。
这时候,方贵所在的那一方洞府,任是有人天大本事,也不可能给他遮起来。
所以,太白宗主在这时候,只是将自身的气机隐藏了起来。
……
……
“究竟是何人在作法?”
“那究竟是什么存在展露的气息?”
也就在太白宗主急急将自己藏起的一刻,周围空中,那位西荒来的黑袍年青人,南疆来的碧华神君,还有东土来的红裳女子,在这时候皆已浮现在空中,目光交织而来。
可以看到,他们面上,居然都露出了些无比忌惮的神色。
“那洞府是谁的?”
几乎同一时间,他们的目光便落到了那洞府之上,牙关咬紧,神识飞快散布了出去。
“什么?”
紧接着,得到了答案的他们,眼神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
“太白宗主赵真湖……”
“那洞府便是他的?”
他们三人,也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甚至互为敌手,可是在这时候,居然隐隐有种站在了同一方的意味,甚至探讨了起来:“本以为他只是借神字法修炼了那条血河,虽然有些本事,也不足一提,没想到他居然还藏了这等手段,若一时不查,倒被他蒙骗了过去……”
“他究竟修了何法,才有这等惊天气息?”
“无法猜测,但恐怕他暗藏的手段,远比我们想象的多……”
“果不愧是那位天上剑仙的师兄啊……”
“……”
“……”
感受着空中那三位神念的交织,其实就躲在他不远处的太白宗主,脸色有点尴尬。
“这叫什么事啊……”
第六百五十九章 改天换地有神通
“这种感觉……”
在方贵身披仙袍,并且感受到了那阴阳灯盏,青木仙灵,魔山怪眼尽皆融入了仙袍之后带来的气机变化时,他心里也忽然生出了一种极为异样的感觉,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气机正在节节暴涨,就好像自己一直向着天上飞去,一直飞去,甚至感觉可以冲破苍穹……
原本他化婴成功,给自己的感觉并不意外。
与他自己估计的差不多,虽然顺利成功,但确实比起那些与路沾了边的人有着极为明显的差距,甚至在他眼里,这种差距,还更大了,没有化婴之时,他见到了碧华神君,还不怎么害怕,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高深莫测,但若是上去打一架,自己也不一定会吃亏!
但是化婴之后,这滋味倒变了,他反而更明显的看到了那种差距。
这时候再让他与碧华神君打一架,或许反而不敢了。
因为化了婴,也就等于认清了自己。
可是他也没想到,居然在自己化婴成功之后,又一霎儿引发了这无数的变化。
尤其是这一件仙袍加身,更是让他感觉自己拥有了无尽伟力,再加上那阴阳灯盏、青木仙灵等三件异宝,进入了仙袍之中,居然像是一件件异宝的威能,尽皆融入了自己的元婴之内,使得自己的元婴,力量层阶不停的提升,已倾刻间便超出了自己之前能够理解的极限!
这是什么样的境界?
识海之中的方贵,都惊愕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开始进行化婴的最后一步,感悟!
修行中人化婴之后,皆需这一番感悟,以此来了解自身元婴特质,盈缺,借此一番领悟,基本上便了解了自己将来修炼的神通方法,知晓什么样的神通适合自己,什么不适合自己,而在以后的修炼过程中,也好补足元婴不足之处,待到圆满,便可以试图渡劫化神了!
理论上讲,每一个元婴,都是残缺的。
无论是你准备的再充份,底蕴再深厚,化婴之时,也会出现各种各样,让人意想不到的残缺之处,而修行中人要做的,便是在自己踏入元婴境界之后,补足自己的元婴,待到圆满,便可以去渡劫,冲击化神境界,而这个补足元婴的过程,其实便是元婴境界的修炼之路。
因着婴品不同,自然也有极大的差异。
东土仙婴,本就接近圆满,只有少许缺陷,补足的过程自然够快。
也有许多根底不足的元婴修士,婴品太过残缺,便是想补,也无从补起了。
而前者修炼神通,也顺风顺水,可挑可捡,极具优势,神威强横。
后者,能修炼什么神通,也就看自己适合什么了。
也不是没有那种元婴残破的厉害,基本上只能仗着空境界唬人的类型……
“若从这个境界来看的话……”
方贵感受着自身元婴里面蕴含的神意,渐渐的神色都变得有些惊喜。
此时的他,盘坐于识海上空,身披仙袍,袍上乃是一座座山影,巍峨挺拔,连绵无尽,每一座山影,都似乎蕴含着镇压大世之力,身后,一缕真意绕了他的元婴回环飘飞,宛若一条仙带,身边,则蹲着那一只可怜兮兮的金色蛤蟆,正瞪着俩眼,呆傻傻的看着他。
凝思良久之后,方贵忽然指手一指。
身边那一条仙带,便陡然疾冲而去,霎那间将识海无尽波涛劈成了两半。
这,倒不是真个将自己的识海划成了两半,而是他脑海里面,对自己这神通的推衍。
识海之中能做到的,外界便也相差不远矣!
“那个是……”
整方海面被划成两半,引发的巨响,使得道宫之中,白官子与小魔师都大变了脸色。
而在外界,方贵真身所在的洞府之内,守在一边的婴啼也猛得睁大了眼睛。
趴在了洞门边,窝成一团睡觉的小黑龙,耳朵也翘了一下,又耷拉了下来。
“原来我化作了元婴,连这一道真意,都可以化作实质,跟真的一样,比剑还锋利……”
识海之中的方贵,感受着这一条仙带,或说是真意之力,心头也微有明悟。
到了如今,他也终于知道幕九歌当初前往不知地时,为何会将浮屠剑留在世上,如今自己只是第七剑的境界,真意便已可以化作实质一般,那谁知道幕九歌是什么境界?
剑不剑的,那都不是事!
然后他手指一勾,扯回了那一条真意仙带,然后凝思稍许,心念微动。
仙袍之上,忽然投入了一道光芒。
那是阴阳灯盏被他摧动,光芒直射向了虚空,一分为二,化作了巨大的阴阳太极图,立在了方贵身后,便如一张巨大的影壁,两条阴阳鱼缓缓追逐,散发出了莫名的道蕴……
道宫之中的白官子,望着那阴阳太极图,像是被噎了一下,身形微微一颤。
而在外界洞府之中,守在洞门前的小黑龙,猛得睁开了一只眼睛。
方贵摆了摆手,身后阴阳太极图消失,然后他再度沉凝,挥了挥仙袍衣袖。
一道碧芒从袖间挥出,化作一片甘霖,洒落于识海大地。
眼见得这一片正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便忽然生出了无尽的海藻,那海藻生得极为迅猛,本是海中颇不起眼的几点星星绿意,却在倾刻之间,连成一片,便如一方绿色的大陆,而在这绿色的大陆之上,又忽然有一株株参天一般的巨木成长,林立于方贵的身周……
这看起来,简直像是倾刻间换了一个世界。
道宫之中的白官子,这时候手掌都已经在不停的颤抖了。
而外界洞府里的小黑龙,更是两只眼睛都睁了开来,呆呆的抬头看着方贵。
此时的方贵,也很欣慰于这般变化,得意的笑笑,挥挥大袖,周围的参天巨木顿时消失。
他吁了口气,将那一只魔山怪眼催动了起来。
一道魔光,瞬间升腾而起,便如一轮魔日,光悬于天地之间,洒落无尽魔意……
“这个倒没啥可研究的,用过太多次了!”
不过方贵只是看了看这魔意,便又收了起来,心里暗想着。
这一只魔山怪眼,早就与他的肉身化在一处,期间与人恶战,也不知多少次曾经借用魔眼之力,对它的异处,以及如何催动于他,都熟炼的不能熟,了解的不能再了解,所以其他的神通,都要试一下,这一只魔山怪眼,却是无所谓了,稍微知道点自己还能用就行……
只是连他也没意识到的是,这一轮魔日出现的一刻,引发的变化绝不止于此。
望着那一颗魔山怪眼,白官子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苍白,喃喃自语:“那……那时候,我只是指点他用那仙灵之力,可谁能想到,他身上居然不只仙灵,还有……还有这……”
“这倒也罢了,可是他……他怎么可能将这几件异宝,尽数纳于自身……”
望着她身如筛糠般的样子,身后的小魔师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压下心底的激动,他摆出一个和气的笑脸,安慰道:“别怕,呆久了就习惯了……”
也是在那一道魔意迸发的时候,洞府门前的小黑龙,已腾得一下跳了起来,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异常古怪的动静,就连它一双乌溜溜大眼睛里,都露出了些许的惊讶之色。
歪着脑袋看了方贵半晌,它忽然跑到方贵脚边,心满意足的躺在他腿上睡了。
而偌大的北域,也出现了一瞬之间的寂静。
北域有魔山,遍布百万里。
这些魔山,日夜有邪气散发,催生无尽邪物,便那般漫无目的游走在魔山周围,只知扑杀生人,但是在那一道魔意催动之时,无尽魔山,忽然都安静了下来,那些看起来本来没有什么灵性的魔物,却忽然间都仰起了头,怔怔的看向了北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更有许多魔山,忽然间便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便是一张张黑洞洞的嘴巴。
可是它们等了很久,却发现那魔意消失的干干净净,再无半点异动。
于是,它们便也再次低下了头,继续起了之前那漫无目的游荡。
而那些裂开的口子,也悄悄闭合了起来,像是没有出现过。
“哈哈,哈哈……”
这时候的方贵,根本不知道刚刚引发了多大动静,他只是愈发的得意,愈发的激动,甚至忍不住想要跳起来手舞足蹈一番,连续试过了真意、阴阳太极图、青木仙灵、魔山怪眼之后,他便也微微一想,然后猛得一下,催动了他之前下过功夫最多,也最关心的神通。
“呱……”
随着神通催动,身边的蛤蟆忽然叫了一声,十分响亮。
“嗯……”
方贵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蛤蟆:“这个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蛤蟆老老实实的蹲着,肥大的身子,十分乖巧。
“哈哈,什么碧华小蛇,什么幽谷之帝,什么东土天骄,算什么玩意儿?”
方贵细细一想,已是不由得豪情万丈升,抬眼看向了无尽远处:“之前还觉得他们简直厉害的没边,如今才发现……哼哼,从现在开始,该耍威风的,就是方老爷我了……”
一边自得,感受着这全然不同的一切,一边倒是又心生感慨。
“若不是宗主师伯指点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其实这么厉害!”
“宗主他老人家果然了不起!”
第六百六十章 高深莫测
心满意足,豪气冲天,方贵这就立马要出去找人打架……额,论道!
他笑呵呵的将身上的仙袍一裹,便准备神识归于外界,但也就在此时,忽然看到了不远处的道宫,脸上便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微笑,迈步向着道宫里走去,推开门,便见这时候白官子与小魔师两个,都正站在了窗边,一个痴痴的看着方贵,一个痴痴的看着另一个……
“来啦!”
方贵冲白官子和气的笑笑,像欢迎新邻居。
白官子忽然觉得这神态跟身边这只小怪物一开始见自己的时候一模一样,心里升起了一种异常复杂的感觉,若是在一开始听到他这句话,自己一定会询问很多事情,可是在刚才,看到了他化婴中的诸般神异过程,白官子心神已乱,太多的东西,需要捋清楚再说!
这时候的她,也只能强自咬牙,镇定下来,道:“你知道我早就会来?”
“你肯定会来呀!”
方贵一听就有些得意,不过一想到自己如今是元婴了,要有风度,便又让自己板起了脸,笑呵呵把手向身后一背,淡然道:“呵呵,棋宫弟子又怎么可能让我一锤子打死?”
白官子的神色已变得有些急躁:“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会来对付你?”
“一开始也没想这么仔细!”
方贵笑道:“但我们宗主当时提醒我将你留下的棋子收起来,我就心里有数了!”
“那个太白宗之主……”
白官子一下子便想起了那个大袖飘飘的男子,牙齿但不由得咬紧。
直到此时,她也只能承认,自己从一开始,便被算计了,那个太白宗主,定然是早就知道自己可以藏身于棋子之中,伺机而动,所以才帮这个家伙布下了这样的一个陷阱给自己,可怜自己身为堂堂棋宫弟子,谋算了多少精妙布局,如今居然被这么简单的局给陷了?
只不过,起码在这时候,这种被算计的感觉,甚至都无法占据她的主要思维。
她只是死死的盯着方贵,良久良久,才忽然问了一句:“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
方贵怔了一下,心想那一连串的名头可怎么讲……
不过再想想,如今这棋宫弟子入了自己的识海道宫,估计是没啥机会逃出去了,再吹那些虚的也没有什么用,便还不如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讲出来,唬她一下,以后也好利用……
于是他微微一笑,背着两手挺起胸膛,傲然道:“我是仙人后代……”
“果然!”
不等方贵说完,白官子便已脸色大变,声音里甚至带了些颤抖。
“咦?”
方贵倒是一怔,心想这件事自己吹了,不,说了好多年了,还第一个露出这反应的!
“千算万算,没想到,最终居然落在了你们手里……”
白官子微微闭上了眼睛,脸上居然是一片绝望,她连声音都似乎有些无力了,心里也似乎同时有着无数念头在涌动,挣扎,过了许久,她才忽然间睁开了眼睛,厉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算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图什么……算了,你直接告诉我,你想对我……干什么?”
一番说的方贵都愣了。
心想你先算计我,然后我跟宗主把你坑了,这不天经地义嘛?
干嘛露出一副自己很委曲的样子。
而且这棋宫弟子也太胆小了,就是把她关在道宫里,倒像是绝望了一般……
你看人家小魔师,那不是过的很舒坦嘛……
“别露出一副我马上要对你干啥的样子,方老爷是那种人嘛……”
方贵嘀咕了一声,心里还惦记着外面的事,也不愿在这里与白官子多留,事实上,他从收起了那颗白色棋子开始,便也确实一直在等着白官子过来夺舍了,毕竟见多了棋宫弟子的手段,也确实不相信她会死的那么容易,这样的女人,自然只有关在道宫里才放心!
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答应过小魔师……
若不是方贵不懂得如何主动打开道宫,早就把她关进来了。
“既然来了,就好好在这里呆着,想想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省得我回头还得问……”
方贵冷哼一声,随口嘱咐着。
白官子猛然睁开了眼睛,厉声道:“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魔头!”
“嗯?”
方贵神色一冷,掳起了袖子:“你当我不敢打你?”
白官子闭上了眼睛,抬起了脸,面无表情道:“你杀了我吧!”
“我哪舍得杀你!”
方贵哼哼了一声,忽然叫道:“那谁!”
“哎……”
小魔师利索的答应着,跑到了方贵身前,垂着手,点头哈腰。
“交给你了!”
方贵道:“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要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
小魔师忙笑着:“瞧好吧您呐!”
“这还差不多!”
方贵满意的点了点头,便要背着手往外面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仔细叮嘱小魔师道:“别在我的地盘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啊,万一你俩回头在这生了一串,我咋处理?”
小魔师脸都红了:“哪能呢,咱不是那种人……”
而白官子也猛然之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两个。
“我外面还有事情在忙,回头再来找你问话!”
方贵说着,趾高气昂,十分放心的从这道殿里走了出来。
他很相信,经过了自己调教的小魔师,一定可以将白官子收拾的服服贴贴。
……
……
“嘿嘿……”
见得方贵走了,小魔师便也挺起了胸膛,上下打量了白官子一眼,发出一声冷笑。
“你……你想干什么?”
白官子声音都在颤抖了,急急后退了几步。
“既然来了,热闹也看了,那我就先给你讲讲这里的规矩!”
小魔师清了清嗓子,背起了两只手,慢悠悠的踱开了步子,道:“第一,在这里面,我最大……嗯,平时我不是最大的,不过他有事求我的,那就是我最大,平时怎么也能排在第二。第二呢,在这里,要说啥听啥,他说的啥,我就得听,我说的啥,你也得听……”
“第三嘛……”
小魔师说着,忽然直勾勾的看向了白官子,音调也微微一变:“我其实一直很喜欢你……”
听前两点的时候,白官子还好,听到第三点,神色已经如见了鬼一般,急急后退,甚至快要贴到了墙上,大叫道:“你停下,你是棋宫之灵,我是执棋使,你怎敢违背我的命令?”
小魔师叉着腰冷笑。
“你……你别过来,你误会了,那种情愫,本是假的,只是棋子对于执棋之人……”
小魔师撇嘴,大步向她走来:“不说这个我还不找你算账呢……”
“救命啊……”
白官子情急之下,甚至已经像是普通女子一样大叫了起来。
“哼,你叫个鬼的救命,我又没打算把你……”
小魔师眉头都皱起来了,心想必须教教她规矩了,一边想着,脸都变得很凶了起来,岂料还没走到白官子身前,忽然那已经吓的浑身颤抖的白官子,情急之下,一把扯住了他,小魔师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她掀翻在地上,一边恐惧的大叫,一边劈头盖脸抽了下来。
“哎呀,你敢打我……”
“还不停手,我对你不客气了……”
“别打脸……”
“有话好好说不行……”
“救命啊……”
“……”
“……”
在小魔师的惨叫响彻于道宫之时,方贵已满面傲意,踱着四方步出了洞府,本打算四下里找找宗主,却迎着正好见到太白宗主向着自己走了过来,看到他的时候,明显看到宗主眉毛一挑,旋及脸色便恢复了平静,只是目光有些欣慰,略打量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宗主,我元婴成了……”
方贵欣喜的迎了上去,开心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呵呵!”
太白宗主笑着点了点头:“成了就好!”
方贵激动的道:“幸亏你点醒我,不然我都不知道会这样的!”
太白宗主满面微笑,轻轻点头:“不错!”
方贵看了看四周,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宗主,连我之前都不知道还能这样,要是早知道会这样,那我早就结婴了,唉,我以后在背后还是叫你宗主好了,不能太不敬……”
太白宗主笑而不语,轻轻点头。
方贵道:“难怪你之前说我结了婴就能对付他们,我当时还以为你顺口说的呢……”
太白宗主笑而不语,点了点头。
方贵起了劲儿,一把掳起了袖子,道:“现在我不怕了,谁都不怕!”
太白宗主脸色有些欣慰,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去了啊!”
方贵说着,心想这么大事,还是问一声宗主比较好。
太白宗主轻轻笑着,又点了点头。
“走!”
见宗主已经答应了自己,方贵心气更是止不住的高涨了起来,大叫一声,身后婴啼跟了上来,小黑龙更是跳到了他的肩膀上蹲着,自己则迈开了大步,随便一脚踏到了云上,眼神在这时候,甚至显得有些冷厉,四下里一扫,便先看准了那方仙盟大殿,飞了过去。
直到这时,太白宗主才缓缓转头看了一眼,见他已走,顿时松了口气。
“他刚才跟我说了什么?”
他仔细回想着,发现好像没听清楚。
旋及又摇了摇头,低叹道:“顾不上了,麻烦太大,管不了,索性不管了吧……”
第六百六十一章 高砖大瓦
“旺财,前面开路!”
元婴已成,又得了宗主的允许,那方贵还有什么怕的,肚子一挺,脑袋一昂,这谱就摆起来了,两只手背在身后,懒洋洋的吩咐着婴啼,而婴啼向来是最听话的,立马就窜到了前面去,见谁都汪汪汪一阵子乱叫,吓得迎面飞过来的修士一个个脸露惊疑之色的向旁边让开,方贵则目不斜视的从他们中间飞过,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个牵了恶犬上街的恶霸!
如今心里已然有了计较,但方贵倒也没有立刻去找麻烦,而是先来到了一侧息家人落脚的洞府旁边,远远便见到山林子里,息大公子、萧潇子、越清、孟陀子、海山人、几人都在这里饮茶叙话,如今仙盟事务虽繁忙,他们却皆没有安排具体事务,如今倒是清闲了起来。
尤其是最近这仙盟与龙庭,多少有些乌烟瘴气的意思,眼不见,也心不烦。
“汪汪汪……”
声声犬吠回荡在山谷,方贵带着种不正眼看人的气势飞过来了。
“老方来了……”
息大公子等人一见方贵,顿时皆有些紧张,急急的起身迎了上来,还没走近,息大公子便已满面凝重的向方贵说道:“我们正说起你呢,之前你们太白宗的赵真湖赵师伯他……”
一听他们提到宗主,方贵脸色不由得傲然了几分,道:“我家宗主,本事真大!”
“对对对……”
息大公子与萧潇子等人,尽皆点头,深表赞同。
本来心里便皆有猜疑,如今听了方贵的话,更是得到了确认,一个个脸上都升起了一种敬畏之色,越清低声叹道:“此前我师尊便一直说赵师伯是个高深莫测的人,在他看来,不比那位天上剑仙差多少,直到如今,我才总算明白,师尊说这个话,居然是认真的……”
萧潇子亦道:“之前我们说到如今局势,还有些担心来着,如今倒是不必了,呵呵,咱们有赵师伯这样的前辈高人主持大局,如今些许跳梁小丑,又能够成了什么气候?”
听他们一直说宗主,方贵也清了清嗓子:“咳,你们没发现,我已是元婴境界了吗?”
“元婴?”
息大公子等人这才反应了过来,细细感应,渐渐骇然:“你居然这就破境了?”
方贵傲然道:“那当然,我家宗主他……”
“原来是太白宗赵师伯帮你的,那想必,他老人家自有道理!”
息大公子接过了话口,又是一阵感慨。
“哎,方道兄既有天上剑仙这等师尊,又有太白宗主这等师伯,当真让人羡煞!”
“太白宗,太白宗,这才是我北域第一大宗啊!”
“……”
“……”
见着他们一个个满面钦羡的样子,方贵心里也开心了起来,本来过来找他们,就是想看看他们是如何羡慕自己的,如今虽然隐隐感觉他们夸奖的方向,好像跟自己想象中多少有点不一样,但好歹面上的惊叹表情都是一致的,如此心里倒是舒服了,脚下都有点飘。
“莫慌,莫慌,都坐下来谈!”
方贵大马金刀的往石凳上一坐,把原来坐在这里的息大公子给挤一边去了,然后不用他吩咐,婴啼已经游到了旁边的煮茶炉子旁,熟门熟路的帮他洗茶碗,捏茶叶,倾沸水,洗茶,泡茶,放糖霜……本来那炉子旁边有一个帮着众人倒茶的侍女,看着这一幕已经愣了。
萧潇子向那侍女道:“你先去休息吧,做这种事你肯定不如它熟!”
那侍女深感惭愧,掩面而走,婴啼瞅她一眼,模样儿很是得意。
“如今我看咱们这个破仙盟,乱得很啊,该是时候好好整顿他们一下了!”
方贵坐定之后,便一副高人派头的样子说道。
“整顿?我们吗?”
息大公子等人闻言,皆是一惊,有些诧异的说道。
“当然是我们了!”
方贵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已经问过宗主了!”
“原来是太白宗赵师伯的意思……”
息大公子恍然大悟,其他人也皆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甚至往深了想一想,萧潇子都不由得叹道:“还是赵师伯想得深,他作为长辈,要考虑大局,考虑名声,一着不慎,便容易被人大作文章,做事自然难免束手束脚,倒是我们,一身轻松,反而更方便些……”
“老萧还是很聪明的!”
方贵赞许的看了她一眼,道:“那现在便都讨论一下吧!”
萧潇子很想让他改掉这个称呼,不过时机不合适,也只能暂且忍下了。
众人也是这才明白,方贵过来找他们的用意,都不由得认真了起来,谈论起了如今北域诸般乱象与局势,各杼己见,议论纷纷,不多一会,便是连明月小姐、宫商羽都请过来了,连清风童儿也跟了过来凑热闹,而在最后时,龙女敖心,也不知从哪里赶来,加入交谈。
方贵由来有个好处,便是每做什么大事之前,倒不会自己固执己见,遇着了犹豫不决的事情,便习惯用铜板抛上一下,而遇着了这种无法用铜板来决定的复杂局面,也会找一批自己相信的人过来,且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听着他们的议论,自己心里便也有了主意。
“若如此说,那根由倒是简单的很了!”
一番畅谈,已不由得聊到了月上枝头,茶也换成了酒,方贵也从他们的话里,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且心间有了判断,冷哼一声道:“无非就是夺权争好处,甚至争面子,偏偏一个个的还把自己说的很好听,更关键的是,咱们也确实需要他们在某些地方效力……”
“让人头疼,便在这里!”
息大公子叹道:“别的不讲,只说幽谷之帝,他老人家的辈份,在咱们北域确实是独一份,可当年他所做所为,又哪里有半分值得我等小辈信服的了?但如今看来,又能如何呢,他主动推却了帝位,只愿做一位长老,仙盟若是连长老都不给,又确实不大合适……”
“但若是给了他长老之位,那他便是仙盟长老之首,胡乱发号施令,又怎生应对?”
一席话说的诸人皆沉默点头。
如今这等乱象,若是三下五除二便能解决的,他们倒不会如此难受了。
“呵呵,简单,凭啥他说啥就是啥?”
方贵这时候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直接推开杯盏,冷笑着站起身来。
众人皆道:“酒还未吃完,你去哪里?”
方贵笑道:“不解决这些烦心事,哪里还有心情吃酒?”
当既很有派头的大袖一挥,差点甩在了孟陀子的脸上,然后唤一声婴啼,便已腾空而起,径直向着仙盟大殿的方向飞来了,场间诸人,也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真个说做就做,还以为这一番商议,总要讨论个几日,拿出一个大家都觉得可行的计划之后再来着手呢。
一时又是激动,又是担心,忙纷纷起身,跟了他过来。
几步之间,方贵但已在仙盟大殿之前按落了云头,大摇大摆,便要往里面去。
“何方小辈,胆敢搅扰幽谷清宁?”
不待走至仙殿之前,门前便已绕过了一黑一白,两个童儿,拦下去路,冷声喝道。
“我是太白宗真传大弟子,玉面小郎君方贵,进议事殿有事!”
方贵睁了他们一眼,大咧咧的道。
那两个童儿皱起了眉头,道:“便是太白宗弟子,也不该如此没有规矩,你若想进大殿,也要容我们先去向幽帝陛下通禀一声,待到他老人家许可了,再进去,何敢硬闯?”
听着他们说的理直气壮,息大公子等人,神色皆有些不悦。
如今让人头疼的一件事便是如此,这位幽谷一帝,刚刚回来,便占下了这座议事大殿,居然堂而皇之的住在了这里,以致于早先仙盟众长老议事之所,成了他的休憩洞府一般,每每有事想在这里讨论,便皆需要先通禀于他,倒不像是议事,像是来向他禀报一般了。
口中说着不再留念帝位,但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却又都是照着老规矩去的。
偏偏仙盟诸长老,真个正经的议事,还不能绕过他,否则便成了包藏祸心一般。
“话要说清楚,这里是议事大殿,怎么成了你家皇帝住的地方啦?”
方贵早有主意,只是冷哼一声,看着那两个童儿。
听得此言,那一黑一白两位童儿,脸上都已露出了一抹冷意,其中那黑袍的童儿声音还很稚嫩,但口吻却已很不客气:“幽帝陛下回北域主持大局,自该住在此地,你有意见不成?”
其他人听着此言,便不由得有些担心了起来,怕方贵直接动手。
若搞成了这样,那北域仙盟立刻就会混乱不已,怕是更无对抗尊府的希望了。
“意见,我自然没有……”
方贵却没动手,笑道:“我只是过来问问,幽帝确实要住在这里?”
白袍童儿道:“幽帝陛下金口玉言,难道算不得数么?”
“算,算!”
方贵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这痛快劲儿把人都看得不理解了。
但没想到的是,方贵从这殿前离开,缓步来到空中,向着周围一瞧,便已看到了旁边近处,一座更高一些的山峰,便立时来到了这里,左右看看,选定了位置,向明月小姐道:“师侄女你过来,看准这地方,从在这里再给我起一座大殿,山头若不够高,那你就给我垫的更高一点,咱就要高砖大瓦,越富贵越好,每天日头起来,必须给我遮得严严实实……”
“什么?”
明月小姐听着这话,都已经愣了。
方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怎么,不听师叔的话了?”
明月小姐这才反应了过来,深吸一口气,脸上已满是喜色,恭恭敬敬的行礼。
“谨遵师叔法旨!”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大家讲道理嘛
修行中人,想要盖一方仙殿,那简直太过简单。
尤其是这一方仙殿,甚至不需要诸般仙基与禁制,只是要建的像凡俗中的皇宫一样,而且要建这座仙殿的方贵方老爷发了话,只需要高大富贵,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乎时,那就更简单了,调来百余位修士,再搬运来诸般梁瓦砖石,几乎是一日之间,便可以将这一方大殿立起在这原本荒凉空无的山头之上,不论其质量如何,搭眼看去,倒是真个威风凛凛……
当然了,也只是个空壳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大殿在修行中人眼里,估计像是个纸糊的,怕是随便一道飞剑斩了过去,这大殿就会像是豆腐一般,被斩成了乱七八糟模样。
但,就算是空壳子,那也确实摆在那了啊……
尤其是这一方大殿的位置,还就在原仙殿的旁边,恰好比原来那座仙殿高出了一层,也更宽大了一些,更是位于那原来的仙殿南方,这不怕争抢就怕对比,原本那座被幽谷之帝占了下来的仙殿,在这时候便顿时显得低矮破旧,简直是富家老爷门前的下人屋……
“你们……你们何其大胆……”
幽谷之帝一方的人,自然不会允许这座大殿建立起来,早在方贵吩咐明月小姐往这里安排人手时,他们便已有所察觉,一黑一白两个童儿,顿时就杀气腾腾的赶过来了。
话说白了,幽谷之帝,之所以占下仙盟那一方破破烂烂的大殿,不就是为了争个身份么?因为那大殿是仙盟惟一的大殿,所以他才要住在那里,这象征着他身为曾经的北域帝王身份,无形之中,便也向许多人表明了他的态度,甚至是在重新唤醒一些人对他地位的记忆!
可是这方新的大殿真个建了起来,幽谷之帝岂不就成了个笑话?
“什么大胆?”
方贵好整以暇,早就在这里守着,面对那两个赶了过来喝斥的童儿,正眼也不瞧一眼,慢悠悠的喝着婴啼端过来的酒,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上,爱搭不理的道:“仙盟如今没几个能落脚的地,连我家宗主住的都是山壁上掏出来的洞,我替咱们仙盟考虑,建一方大殿有什么问题?难道让这些身份尊贵的仙盟长老们在议事的时候,都得蹲在山头上不成?”
两个童儿闻言,已皆是满面愤怒,那黑衣童儿喝道:“我只问你,新殿建成,让谁来住?”
方贵道:“那自是谁没有住的地方让谁住!”
白袍童儿叱道:“那你将幽帝陛下又置于何地?”
方贵挑了他们一眼,道:“你家幽帝不是已经给自己找好住的地方了吗?”
这两个童儿这才明白方贵之前去问他们那些话,就是为了敲定这一点,又是愤怒,又是憋屈,那位黑袍童儿,深吸了口气,喝道:“幽帝陛下,为护持北域,不远万里,自西荒归来,尔等北域小辈,不奉臣子之礼也还罢了,居然还要建此妖殿,羞侮幽帝陛下?”
“敢问尔辈,是何居心?”
“……”
“……”
也不知幽谷之帝平时是怎么教出来的,这两个童儿看起来年岁不大,但派头却着实不小,如今叉起了腰来喝斥,居然毫不掩饰,也不知惊动了多少人,纷纷跑了出来观看。
这其中,自也不乏一些老修,听闻要建新殿之事,脸色大变,纷纷来劝。
“太白宗小友,万不可为此等大不敬之事……”
“方小圣君,而今万废待兴,你却一意逼迫幽帝,不怕寒了众修的心吗?”
“兀那小儿,速速推了此殿,随我去幽帝殿前领罪……”
“……”
“……”
一时半空之中不知多少老修升空,有的哄劝,有的喝斥,神色皆急。
而望着这些老修的模样,息大公子等人也皆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下有些替方贵担心,这些老修别的本事,或许不大,但年龄辈份,却皆是不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也是因为这些无形的规矩与敬老才有了如今在这仙盟里的地位与身份,所以他们对此也最为维护。
支持幽谷之帝的里人,大半都是这些人。
而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这些人还真不好惹,你要打他,他打不过你,你要让他领兵打仗,估计他也打不过你,可你要做了什么违他心的事,那么他们骂起人来,可真是厉害的紧。
“大不敬?寒心?”
方贵听着这些老修的话,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其实在他将小黑龙领了回来,又在之前与龙族谈判之中替北域夺来了这么多的资源之后,他已经不觉得有人敢骂自己了,就算是有,那也应该是像太白宗主、古通老怪、息家家主等老一辈确实有功德在身的人。
可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还真有人敢骂自己……
尤其是那边那个黄胡子的,居然还要喝斥自己,让自己去幽帝身边领罪?
他由来只佩服太白宗主这样的,可不是佩服胡子多的。
这些人也不打听打听,以前在牛头村时,那一个个的老头老太太得罪了自己什么下场?
“诸位老前辈当真是一心为北域,呕……呕那啥又吐血,我真是太佩服你们了!”
他起了身,忽然向着这些老头子们一揖到底。
一众老头子们倒也一怔,似乎没想到这太白宗弟子的态度这么好。
然后便有前首的几个老头,大袖一摆背在了身后,道:“既然你知道,那还不赶紧……”
“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
方贵忽然直起了身来,坏笑着说道:“这些老前辈们一个个大公无私,架子又大,本事想必也是极高的,留在了这里天天骂人,真是太浪费了,如今第一批仙军快要调往南线去了吧,就把这些老前辈们也排在里面好了,我觉得用他们来叫阵,声势一定厉害的很!”
“啥?”
那群老头子们闻言,顿时一个个瞠目结舌,全傻了眼。
让他们这一把年纪,再去战场上?
“好嘞……”
倒是一边的孟陀子反应了过来,一声大笑,便从一边跑了出来,从袖子里取出了一道榜单,一边瞧着那些老头子,一边写了起来:“黄瓶老道、青苍老人、黑合老前辈、真宫老前辈……唔,那边还有海清老前辈,喂喂,宗离老前辈不要往回跑,我刚刚已经看到你啦……”
一众老修终于缓过了神来,有人愤然大叫:“你这是要挟公报私不成?”
“太白宗弟子这就要只手遮天了?”
“你在仙盟,是何身份,能决定让谁进了战场?”
“……”
“……”
“我是何身份?”
方贵搭眼看了他们一眼,森然一笑,道:“方老爷我的身份,你们还要问?天上剑仙,是我家师尊,太白宗主,是我家师伯,东土秦家的小鱼儿,那是我媳妇,苍龙老哥,那是我送走的,小来宝是我带回来的,你们现在吃的用的,有起码一半是我从龙宫里捞过来的!”
说着脸色一变,骂道:“你们一群老东西,倒问我是何身份?”
“你……你你你……”
一群老修被他骂的,已然舌涩唇钝,说不利索,忽然有人向着那半空里的两个童儿拜了下去,哭喊道:“吾等只是为幽帝说几句公平话儿,便遭此陷害,还请幽帝为我等做主呀……”
就连那黑白两个童儿,自也分得轻里外,闻言向方贵大叱:“你怎么敢……”
“我就是敢!”
方贵不待他们将话说完,便已忽然间大袖一挥,荡荡法力横扫了出去,这两个童儿已是纷纷驾不住云,自半空之中跌落,重重的摔在了幽帝殿前,身形兀自稳不住,在地上连滚了几个圈才灰头土脸的爬起,这已经是方贵手下留情,否则便是连寸灰儿都不见得留下。
感受着方贵半空之中传下来的威压,他们也已真切感受到了恐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周围空中地下,见到方贵居然向幽帝身边的童儿动手,一颗心也顿时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有多少人脸色大变,纷纷向前涌来,眼睛眨也不眨,担心幽帝这就冲了出来……
打人家的童儿,与打人家的脸,又有何区别?
“别他妈跟我讲你一千五百年前混的怎么样,也别跟我讲你活了什么岁数,这一千五百年里混的最好的是帝尊,难道我们要把他请过来当仙盟之主不成?活得最久的是乌龟,难道我们要把龙庭里的龟相也请过来做个仙盟长老不成?今天我太白宗方贵方老爷过来,就是跟你们讲理来着,这方大殿,我要建起来,这几个老货,我也就是要给他们送到南线去……”
别人都在担心着幽帝之怒时,方贵忽然于山前大喝,居然更为愤怒,凶势滔天。
“谁有意见,就给我出来说话!”
……
……
“唰!”
虚空之中,一片死寂,人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半空之中的方贵。
然后,他们便已忍不住向着那一方幽帝闭关的大殿看了过去,一颗心嘭嘭直跳。
只是,他们看了一息、两息、三息……
那殿门,居然一直关着,没有丝毫动静……
第六百六十三章 仙军乱象
“小儿找死……”
就在殿外山峰之上,方贵一声大喝,震荡四野之时,仙盟大殿之中,一直沉默盘坐的幽谷之帝,也已怒气缓生,周围有一抹森然道蕴浮游而出,大袖无风自动,便要起身。
但也就在他即将起身之际,忽然另外一缕道蕴出现在了他身处的大殿。
这一方仙殿,有东西侧殿,幽帝之帝,平日里便在东殿盘息吐纳,而在西殿,便是那位随他一起从西荒来的黑袍年青人,可以随便将自己的道蕴显化在东殿里的,自然也不可能有别人,于是幽谷之帝动作微凝,缓缓抬头,看向了那一抹道蕴所化的年青人,目露询问。
“你准备去做什么?”
那黑袍年青人面无表情,低声发问。
幽谷之帝,同样也是面无表情,道:“小儿无礼,自该教训!”
黑袍年青人冷淡道:“那你是打算杀了他,还是逐走他?”
幽谷之帝声音微沉:“我要将他镇压在新殿底下,何时认错,何时再放他出来!”
黑袍年青人听着这话,脸上忽然露出了些嘲意:“你有这本事?”
幽谷之帝闻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半晌才道:“少尊何出此言?”
黑袍年青人道:“你以为那位太白宗主,会眼睁睁看着你将他的师侄镇在大殿下面?”
幽谷之帝闻言面上已有了些奇异之色:“一开始不就是做好了当众败他的准备?”
黑袍年青人道:“那是一开始觉得你有败他的把握,可是之前,他已展露峥嵘,你又还有几分胜算,兴许现在的他,便是为了逼你出手,然后当众败你,你本是当年溃败,才逃去了西荒,得魔殿庇佑,如今初初回来,便又败在了北域小辈之手,又还存几分颜面?”
幽谷之帝闻言,顿时眉头大皱,过了半晌,才道:“但是少尊你若出手……”
“那两方没有出手之前,我亦不愿提前展露底细!”
黑袍年青人冷淡道:“最重要的是,认清你的身份,是你在帮魔殿,还是魔殿帮你?”
幽谷之帝听得此言,已是眼色大炽,甚至有些愤然:“难道这一次就……”
“不仅这一次,摸清了太白宗主底细前,皆需如此!”
黑袍年青人淡淡开口:“哪怕真有一日,要全力出手,也需经过了魔殿的同意,而在魔殿没有新的旨意传过来之前,无论是你,还是我,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可坏了此间形势!”
幽谷之帝沉默了很久,才终于低头:“明白!”
……
……
外界之人,无人知晓这一番谈话。
他们只是看到,方贵已经将话说得这般难听,甚至出手打了幽谷之帝座下的两个童儿,但那一方幽谷之帝所在的仙殿,居然全无半分动静,随着那时间一分一息的过去,他们的脸色也渐渐由担忧变得惊奇,由难以置信,变成了某种看向了方贵时的莫测高深与狐疑!
“幽帝陛下……居然真的没有半点反应?”
“难道是幽谷之帝不愿与这等小辈计较?”
“呸,只有在不敢计较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等不愿计较的态度来吧?”
仙盟左右,也不知有多少修士,本来就对幽谷之帝晦莫如深,甚至开始怀疑了起来。
话说回来,幽谷之帝在北域,并无根基,但他一回来,便忽然有了不少人支持,原因还是在于大家对他修为的猜测。一千五百年前,幽谷之帝确实退走了,但他在一千五百年前,便已经是化神境界,如今又多了一千多年的修为,那谁又知道此时他有何等样的修为实力?
这种对修为与实力的恐惧,才是许多人忌惮他,甚至膜拜他的原因。
可如今,这位太白宗弟子把事做到了这种份上,幽谷之帝居然没有动静?
对于那些因为不解而恐惧,而为恐惧而膜拜的人来说,这才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
……
而方贵,也一直在盯着那仙殿大门,目光眨也不眨。
直到他发现,那仙殿大门,久而久之,一点动静也无时,终于渐渐放下了心来。
“呵,给我继续!”
他忽然转头,向那山峰上正建造新的仙殿之人大喝:“有事来找我!”
“得令!”
无数修士大声答应,声盈沸天。
而方贵则是忽然转头,看向了那群瞠目结舌的老修,大袖一挥,喝道:“把这群老前辈给我押上……不对,请上,他们既然这么有心为北域效力,那我亲自送他们去从军!”
按理说,发号这等施令,那定然是要有下属执行自己命令才行。
方贵可没什么下属,惟一一个丝毫不疑执行他命令的,也就只有一条婴啼……
可如今,他喝斥仙殿,幽谷之帝避而不见,却一下子使得他无形之中,威势盈天,周围人也有不少,被他的气机震慑,下意识里便要跟了凑个热闹,其中以孟陀子最为积极,就连息大公子,也暗中招手,命他们息家的修士言听计从,丹火宗的修士,就更听话了。
一下子便跳出来了一群人,左右圈住了那些老修,跟在了方贵身后。
“幽帝……幽帝陛下……”
有人还在苦苦哀求,奢望着出现转机。
但也有人脸色大怖,恨不能得骂将了起来:“这老东西,还是那么胆小啊……”
……
……
“十路仙军将首何在,我方老爷给你们送谋士来啦……”
仙殿之东十里,大片群山连绵之间,有不少平地山谷,临时打造的仙台阵场,正是仙盟招集仙门修士、弟子,打造仙军之地,而在这一方仙场北首,最高一峰上,则设下了无数营帐,正是仙军中枢,不仅诸方将首在此,便是那些丹、阵、器、符诸般部属,也皆设于此。
方贵之前从龙族那边敲诈过来,还未分发出去的资源也好,北域各宗捐献出来的资源也好,皆会经由仙盟长老确认,然后汇集于此,分发下去,用来打造独属于仙盟的仙军。
修行中人相互攻伐,本就有诸多不同形势。
若只是仙门之间攻伐,那或许就是所有能动的修士,各自拎个法宝、兵器,上面的宗主一声令下,就一轰而上,冲进对方的地盘,一阵子乱打乱杀,把对方的人打乱,能抓就抓,不能抓的逐走,然后占下对方的地盘,划下领地,这么一来,对方地盘便属自己了。
但若是更大一些的道统,计划也就更精细些,会制订诸般计划,进退有矩。
更强些的庞然大物,便如尊府,那已经是养出了正经仙军,若是照着普通仙门那等打法,一拥而上,对正经仙军来说,便等若是乌合之众,人家列阵迎来,就算人数、境界,都比你差,可是正面相迎,恐怕自己这边也是一溃即散的下场,绝无可能占到什么便宜。
所以,在尊府有仙军奉养的情况下,仙盟也只有打造自己的仙军,才能正式攻伐。
而如今,方贵也知道,仙盟已起码拟定了十路仙军,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针对南境十州,每一路仙军,皆计划有三万修士,最低便是练气,中阶筑基,高者则金丹,配备法宝与阵简、丹符,演练阵势,只待仙盟一声令下,这些仙军,便要直挥南线,攻入尊府的领地。
实话讲来,这每一路的三万修士,那都是硬凑出来的。
加起来一共三十万,甚至还比不上龙庭收扰残部来的四十万妖军更正经些。
而在这三十万所谓的“仙军”里,也惟有原北方苍龙一脉打造出来的五万仙军,以及神符息家暗中打造,经过了一场场大战锻炼出来的三万仙军,算是正经一些,不输尊府。
其他的二十几万,怕是与胡闹无异。
北域与尊府的差距,由此也可见一斑。
尊府经营多年,每一州尊府,皆起码养了三万神卫,此外更有各仙门十万之众任意调谴。
关键是,人家演练有素,令行禁止,双方这可怎么斗?
虽则如今的北域,看起来声势滔天,士气大振,似乎比尊府还强横。
但若真有人较起了双方的差距,那无人不是满心绝望。
因为正面较量,仙盟甚至没有半分赢的可能……
而最关键是,在这种情况下,仙盟的仙军将守与诸般部属,还是一日三变,争的厉害。
已不知有多少下层修士,本是一腔热血投军而来,可是看到上面的将部之间,各种奇招,你来我攘,争权夺位,都早已心凉半截,后悔起了投入仙盟麾下,驱逐尊府的决定了。
此前与息大公子等人谈时,这一点,也是最令人担忧的一块。
“仙军营帐,规矩森严,绝止喧哗……”
也就在方贵等人于此群山之间,按落云头,等待诸部仙军将首前来相见之时,远远的便听到一声沉喝,抬眼看去,就见十朵腾云,自远处而来,皆汇聚在了周围的半空之中,抬眼看去,其间竟有六位衣甲鲜明的将首,皆来自东土,其他四位才是北域修士,缀在后面。
而此时,那六位东土归人将首已皆目光不悦,冷冷看向了方贵等人。
“你等又是何人,冒然闯入,大呼小叫?”
第六百六十四章 讲道理与不讲道理
方贵打量着腾云而来的这几个人,知道这定然便是十路仙军将守了。
而且一眼便可以看出这些将守里面,自东土而归的人,实在是看他们的模样,有形有范,衣甲贵气,一眼便与北域修士区分了开来,便是那精气神,也比北域修士强些,自腾云之下,一脸傲气的看了下来,眉头微皱,瞧着便是手握权柄,让人不敢小觑,再看后面那四位出身北域的将守,则畏畏缩缩,乍一看了过去,倒像是给前面这六位将守牵马提壶的一般。
“你不知道我是谁?”
方贵目光在这六位将守面上转了转,心里已然有了数。
此前商讨之时,便听息大公子与明月小姐提到,如今东土归人回来,争夺权柄,抢去不少重要位子,偏偏北域众仙门还真个抢不过他们,因为论起学识、见解,他们着实要比北域修士强了不少,强行要保位子,那便是争权夺利,但是不保位子,眼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重要的权职皆落入了东土人的手中,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不是个让人放心的结果。
而那几位将守,见到了方贵来者不善,脸色也是稍沉,刚刚在仙殿那边发生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没道理不知晓,见到方贵过来,便猜到了他的目的,几人心神稍稍交换,最前首的一位将守,便冷淡的看了方贵一眼,道:“不论阁下是谁,都该知道军中森严,不比寻常,你既不通禀,又无拜贴,冒冒然闯进军帐大呼小叫,难道本将守便不可问一问了么?”
说着话时,已忽然间一声厉喝:“众将听令!”
连同他身边的几位将守,以及更远一些的校卫,闻言皆立时大喝:“在!”
这位身穿紫金云纹甲的将守大喝:“日后无论是谁,擅闯军帐,都给我直接拿下!”
“听令!”
周围一片大喝,便像是形成了一片声浪。
息大公子等跟在了后面的人闻言,便不由得脸色皆微微一变。
一者,是对方这等喝斥,他们还真说不得什么,因为人家讲究军账规矩,本来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就是说论起理来,方贵怎么讲都讲不过别人去。二来则是看到对方这等声威俱厉,应者云集,便知道这些东土归来的人,委实有不少手段,已在军中很有威严了。
而这,也就代表着他们已经真个在仙军之中,形成了一股大势,甚至获得大量的人效忠,待到此势一起,他们在仙军之中,一呼百应,那仙盟长老等辈,又哪里还有声望可言?
到了那时,整个仙盟,怕是便被这些东土归人架空了!
……
……
“哎哟,刚一见面,先一个大帽子给我扣过来了!”
方贵听见了那将守的话,也是忍不住笑了笑,他自然看出了这位将守给自己立下马威的用意,但却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笑道:“我瞧你们脸生,想问以前的将守都去哪里了?”
“阁下在仙盟任何身份?”
那位将守居然不答,只是冷冷反问。
方贵摇头,道:“没有身份!”
“那就请阁下取了仙盟任令再来问吧!”
那位将守冷声大喝:“北域最大的毛病,便是在于一盘散沙,乌合之众,而今吾等既然任了北域仙盟将守,那便要替北域修士改掉这个毛病,不问你是谁,也不管你是何身份,想来过问我军中之事,便少说也要有仙盟调令在手,否则吾等忙于练兵练阵,没功夫伺候!”
说着话时,便已大袖一挥,喝命左右:“送客!”
见着他们这等硬气,周围的息大公子等人,皆已脸色大变。
就连远处近处,不少赶了过来看热闹之人,也都悄悄后退,一个个轻轻的摇头。
天大地大,道理最大。
东土来的人是最讲道理的,因而想对付他们,又谈何容易?
“慢着!”
眼见这一方仙军,不知有多少护卫,摆出了冷硬之态,缓向前逼来,站在了方贵身后的明月小姐忽然厉声开口,喝道:“此人乃是我丹火宗小师叔,太白宗真传之首,依着仙盟初立时的规矩,他在仙盟,起码也有执事之身,察觉仙军有人争权争利,问都问不得么?”
“争权夺利?”
那位金甲将守闻言,冷目一翻,向着明月小姐看了过来,喝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明月小姐冷冷抬头,向他看了过去,道:“蒋信将军,梁染将军二人,皆是我丹火宗保举,任十路仙军二路之首,我只问你,为何你东土来人一句话,便将他们将守之位夺了?”
“你说那两个废物?”
那位金甲将守闻言,冷哼一声,道:“神才、归良,你们二人出来!”
身后两位仙将闻言,便大步走向前来。
金甲将军喝道:“你们二人的将守之位,说说是怎么来的!”
那神才将军笑了笑,道:“我此前与这位小仙子所说的蒋信将军论战阵之道,结果发现他兵书也未读几卷,阵道也一只手数得过来,认为他不合适仙军将守的位子,他不服气,于是我们二人斗阵、斗兵、论战阵之道,众目睦睦之下,他输得哑口无言,自愿让给了我!”
归良将军亦道:“我与那位梁染将军斗法,各挑三十六人,训练战阵,于沙场之上交手,结果他训练了十日,我训练了三日,双方交手,他却一柱香时间便败了,所以让给了我!”
“你……”
明月小姐闻言,已是脸色微变,抬头看向了方贵。
而在周围,也有无数人暗暗摇起了头来。
说白了,这也是东土归人的厉害之处,他们的目的,任谁都瞧得明白,无非便是夺权夺位,倒逼仙盟,可关键的地方就在于,人家凭本事夺得权柄,也是依着道理在练兵练阵,从明面上看,谁也挑不出他们半点错误来,道理说破了天去,北域修士也奈何人家不得!
若说惟一一点让人心间忧虑的,便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了。
谁都知道他们是东土老修派了回来的,目的只在龙庭身上。
可是人心隔肚皮,只要人家没有做出这等事,你又怎能拿这个理由去讲?
“神将之位,掌御无尽将士性命,一人身系数万条人命,自是有得者居之……”
那位金甲将守听到这里,已是冷哼一声,道:“尔等北域修士,如同草莽,兵书未读几卷,战阵更是一窍不通,便是丹阵符篆,交到他们手里,也不知该如何分配给众将士,吾等正是看不过眼,这才毛遂自荐,争了这将守之位,便是仙盟那些长老都无话可说,你们这些些人却不知听了谁的馋言,冒冒然闯我军帐,胡乱置疑,这,又岂是成就大事的道理?”
本来北域众修便已有些理亏,听得他这般说,更是不少人神色尴尬。
“宗主说的果然不错……”
方贵心里也暗暗想着:“一开始我只想着,不让这些人得逞,把他们抢去的权位再抢回来就好,可是宗主却说这对北域无益,需要既打消了他们争权夺势的心,又让他们心甘情愿为北域效力才是,如今一看果然不错,这些人其实真的有本事啊,只可惜心里猫腻太多!”
“你说的其实很有道理……”
方贵抬头看向了那位金甲神将,由衷说道。
那位金甲神将闻言,微微一怔,旋及脸上露出了冷笑。
但还不等他开口,方贵忽然笑了一笑,居然直接一步向着他迈了过来。
手掌一抬,便按向了他的头顶。
这位神将大吃了一惊,急急伸手去驾,只是方贵身形实在太快,趁着双臂上架,运转神通抵挡之时,已忽然间缩回手来,在他身前一推,这神将支持不住,顿时倒跌了出去。
其他神将,见得这一幕,更是脸色大惊,急急向前。
但方贵动作不减,身形游转,忽然之间双手如飞,如鬼如烟,霎那间在人群里绕了一圈,然后便见得噼哩啪啦,场间十位神将,都被他给掷飞了出去,这些人修为有的高,有的低,但高者,也不过是刚刚结婴不久,低者,只有金丹中阶修为,而且不擅战阵之道。
说白了,东土归来的这些人,也各有擅长。
那些真正修为高深的,便如陈康老道,以及与他相仿的诸人,还是精于修为,而这些入了仙军之中的,则多是平日里习练军阵之道,放在了修行上的精力比别人少了许多的。
东土世家,修行为重,余者皆是旁门。
这些从北域去了东土,并展露头角的天才修士,往往主攻之道,便是旁门。
这些人与方贵交手,又是出其不意之下,自然没道理接得住。
“你……你究竟是何意?”
但场间将守,皆被方贵摔了一个跟头,倒是只有北域那四位仙将勉强站住了,其他人跌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脸色也都已经愤怒到了极点,那位金甲神将更是脸色都变得扭曲了起来,还未爬起来,便已厉声大喝:“吾等万里迢迢,来为北域效力,你居然对我们如此……”
便是周围北域众修,见着方贵这举动,都已脸色大怖,担忧至极。
道理讲不过,便直接动手,这传了出去,岂不是……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只是不待别人反应过来,方贵便已愤然大喝,倒将其他人都压了下去,愤愤道:“我就知道你们东土回来的人都爱吹牛,说什么战阵之道,说什么兵书兵法,就你们这点子实力,连我这太白宗小弟子的一招都接不下来,又怎么率领我北域众将士与尊府的神卫军拼命?”
说着厉声大喝,声音荡在了群山之间:“打都不能打,你抢个鬼的神将位子?”
第六百六十五章 立军令状
“怎么会?”
听得方贵那一声喝声传遍了山谷之间,看到了无数目露惊异之色的仙军将士们向他们看了过来,这群东土归人的脸色都已变得异常窘迫尴尬,他们甚至可以真切的感觉到,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们废尽心机笼络的人心与竖立的威望,正在像流水一般哗啦啦的消失。
到了这时候,他们已然明白了方贵的用意,脸色苍白的不像话。
众目睦睦之下输了,便是丢了大脸,失了威信。
身为将守,或许有太多的标准,需要掌握各种各样的事情,要懂得排兵布阵,要懂得丹符法器,要懂得分析局势,训练各种兵种,要懂得审时度势,挑选合适的时机出手!
可还有一点任谁都无法忽略的,便是实力啊!
修行界毕竟便是修行界,是不兴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儒将的!
想要率三万仙军,随你共进共退,令行禁止,便需要有着让人信服的实力!
当然,这一点并不绝对!
自身实力不行,或许也一样可以排兵布阵,发挥出仙军最大的力量。
可在某种程度上,这便如同是东土归人之前一直在宣扬身为将守,便一定要懂得丹阵器法,一定要为自己的部属寻来最高阶的配备才有资格成为将守一般,之前他们通过这些方面的优势,逼得北域将守让位,而如今,方贵便又凭了这实力之说,逼得他们现眼……
最可气,这厮居然还偏心!
看起来好像是同时出手试探了十位将守,实际上对北域那四个下手明显更轻一些!
他就是在故意做出了这十位将守承受一击,六个跌倒,四个站着的局面!
这用意何其歹毒?
意识到了这一点,别说这些被方贵击飞了出去的东土将守,便是其他地方,也不知有多少东土归人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看到六位将守吃了亏,自然是无穷愤怒,一个又一个,皆是愤懑无比的看着他们,脸上皆无尽侮辱之色,似乎恨不得要直接向方贵冲上来一样。
而方贵眼见着周围来的人越来越多,却也正合了心意,大袖一荡,身形向着空中浮高了丈许,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的样子,听到自己的声音,然后向着下方金甲将守继续喝道:“我早就怀疑你们用心,一回来便忙着争权夺利,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事事不如你们的意,恨不得全都接过手来才行,这倒也罢了,可我问你,接手之后,你们做了什么?”
那位金甲神将被方贵扔了出去,虽然爬了起来,但也已恼火上涌,更拿不准方贵的用意,在这时候已不知怎么回答,倒是斜刺里,有另外一位大袖飘飘的东土归人走了出来,厉声喝道:“无知,野蛮!吾等着放东土的清悠日子不过,只想回北域来效力,出人不算,还带回来了大量的资源与军甲,群策群力,沤心沥血,可是你们,居然……居然就这样对我们?”
“群策群力,沤心沥血……啊呸!”
方贵早就准备好了,喝骂道:“说的这么好听,来跟我讲讲,你们杀过几只尊府鬼神?你们斗过几个尊府血脉?好,那我再退一步,你们,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去与尊府过招?”
一听此言,众东土归人脸都憋红了,怒道:“准备不足,练兵未成,如何能出兵?”
“啊呸!”
方贵又是一口唾沫啐了出去,道:“照你们这么讲,那什么时候练兵才成?什么时候准备才足?”眼见得对方要说话,却不给对方时间,接着又朗声道:“好,我再让你们一步,就当你们现在急着练兵,还不到出兵尊府的时候,那我还要问你,练兵时间,你可敢给我们一个期限?到了这期限之后,你们可敢立下军令状,保证自己帮我们夺回几个州来?”
“军令状?”
众东土归人听着这话,已是心下火大,哪敢接这个茬,皆愤愤道:“军阵之事,千变万化,北域底子在这里放着,谁能保证真能赢过了尊府,你要我们立军令状,你……根本不懂!”
“啊呸!”
方贵又是一口啐了过去,道:“我是不懂,但我这个不懂的,却起码赶干掉了好几百只大鬼神,起码干掉了尊府十八九个大元婴,知不知道现在尊府那边一听我方贵方老爷的名声小孩就开始哭了?知不知道就连雾岛南凤这样的大个家伙,那也是……也是我师尊杀的!”
“你……”
东土众归人,已经被他的话挤兑的心里憋屈难受。
心里一个个的都在狠狠的骂,特么当我们是傻子,尊府一共号称八百大鬼神,你说自己杀了几百只?尊府元婴你当时纸糊的呢,凭你这点本事就随便说自己干掉了十八九个?
可是,纵是心里憋屈,这话却也不好说出口。
毕竟方贵的名声,那也确实是与尊府交手过程中打出来的。
真个论起功德,别说东土回来的人,便是整个北域,又有多少比得上他?
这一茬压根就不适合放在这里来谈!
“你看,说不出话了吧?”
方贵趁着他们心间愤懑,已是冷笑声声,喝道:“别给吹你懂得什么什么,也别跟我讲你在东土是什么身份,在北域这地界,敢跟尊府对着干的才是好汉,能从尊府手里抢回地盘来的才是英雄,你们要抢位子,那没关系,率人去打尊府呀,你们要练兵,那也没关系,立个军令状下来,说自己什么时候出兵,什么时候打下一州之地来呀,若什么都不敢?”
“啊呸!”
他一口啐了出去:“那我们要你们回来干什么,当大爷吗?”
……
……
方贵的声音没有压低,甚至是刻意说给所有人听的。
一众东土归人在他的声声质问下,皆已脸色窘迫,无尽尴尬,照实讲来,方贵这时候确实是在蛮不讲理,他们之前讲出来的,那明白人眼里那也是有堂堂正正道理的,若与尊府对阵,那练不好兵,带一群乌合之众自然不行,而哪怕是真对了阵,谁又能保证能赢?
立军令状,那是迫不得已,将性命赌上,他们哪值得这么做?
可就是因为这一点,被方贵抓住了蛮不讲理的一通胡搅,倒是真逼得他们说不出话来了,分明有理这时候也变成了没理,心里怒火腾腾,偏偏不敢随便开口去接他的话茬……
“呵呵,说的好,说的真好……”
一片尴尬里,一位东土回来的白衣女子,已经给气的浑身颤抖,良久才沉声道:“一腔热血报故土,却被人如此蛮横欺压,污我心意,这位太白宗的道友,你说的理直气壮,可曾站在我东土归人角度想过吗?你可曾想过,这等言语,会凉了吾等一腔赤诚热血吗?”
她这话一说,顿时有不少东土归人,皆目光悲慽,向方贵看了过来。
此时他们的心里,确实生出了一种委曲的感觉。
因为自从回到了北域,他们虽夺权,但也确实做了事,直到目前,尚未起异心。
况且,就算有人心里有异心,那也不是所有。
起码有一部分是真想为北域做事的,在这时候感觉自己已经寒了心。
而对于她的话,方贵回答的非常简单。
他回过头去,认真看了那女子一眼,道:“那你们可以回去!”
……
……
“哗……”
一石击起千层浪,周围响起一片轰然议论。
居然连这个话都说出来了?
明面上,人家就是万里迢迢回来为北域效力的啊,怎么忽然便要将人撵回去?
可是在一片议论之中,却也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平日里受到了自认的不公,或是说话无人听从时,经常会摆出一副我受尽欺压,心寒血冷,要回东土去的东土归人,在方贵真个把这话挑明了说出来之后,反而一个个都噤了声,闭紧了嘴,居然没有一个敢答腔的……
话说白了,是不是要回去,本来也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
“我懂得道理不多,也不喜欢弯弯绕绕!”
方贵看着那一片被自己说的脸色大变,头上都一层汗的东土归人,脸色却也奇异的沉了下来,冷冷道:“你们为了什么回来的,我知道,你们自己也知道,现在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你们自己知道,我也知道,今儿个把明白话撂在这里,知道你们都是在东土落下了脚的人,也知道你们是为了人家才回来的,但既然打着北域人的名头来了,那就做点实事出来!”
“起码是现在,连个军立状都立不下来的,也别再嚷嚷着这个不行那个不行了!”
他见周围这时候都已经安静了下来,便笑了笑,挠了挠耳朵,道:“方老爷我是习惯了小人之心,丑话说明白了,以后可能避免些丑事,毕竟你们的根脚,如今都在东土,现在说的做的,都威风漂亮,可一旦成不了事,你们拍屁股回去了,我们北域这边的人怎么办?”
东土归人有人挑眉,有人低叹,有人愤愤不平,但一时之间,竟再无反驳之音。
倒是北域一厢,神色里多少都露出了些凄然之意。
方贵心也有点懒了,心想这些话最是伤脑筋,也最是麻烦。
但凡自己讲一点道理,这时候都讲不清这个道理!
……
……
“就由得那小儿如此胡闹?”
而在方贵大闹营帐,把一众东土归人逼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上时,东土归来的众修聚集的洞府之中,最中间的一方洞府里,陈康老修与一些同辈老修,也正围着一位红裳女子坐着,虽然没有露面,但方贵在军帐之中的一言一行,他们却也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这小儿先闹幽帝,再来东土逼宫,根本就是仗了他那位师伯的势,胡搅蛮缠!”
其中一位老修愤愤道:“真该立时便镇压了他,以免被他坏了大事!”
“重点不在他!”
那位红裳女子看出了陈康老修等人的气愤,声音轻柔的开口:“你们也知道,他就是仗了太白宗主的势在胡闹,那便该明白,这个势,就是太白宗主有意借给了他的……”
想起了此前太白宗主洞府里迸发出来的惊人气息,众老修皆沉默了下来。
那气息,着实可怕。
原本他们还以为,那是太白宗主修行之中,无意释放了出来的。
可如今,看到了这小儿横行霸道,胡作非为的举动,便已明白,那都是刻意为之。
太白宗主就是先释放自身气机,震慑诸方,再让这小儿跑出来胡闹!
似是蛮不讲理,其实就是为了打破诸方的布局,好为攻打尊府之事铺路!
陈康老修皱眉道:“那我们就由得他这般……”
“一个小辈胡闹而已,能有什么份量?”
红裳女子淡淡道:“我来东土之前,得到的叮嘱便是,与那位赵师叔对阵,定要三思而行,他一举一动,必有深意,往往出人意料,料之未及,所以,在看明白他的真正用意之前,我不能动,你们也最好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至于现在他推了出来的这个小孩子……”
淡淡笑了笑,她轻声道:“成不了什么气候!”
第六百六十六章 龙帝南巡
这位北域小圣君究竟在干什么呀?
眼见得动静闹得越来越大,被方贵搞出来的动静引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只是看着他前后这举动,已不知有多少人摸不清他的用意了,这先是跑到幽帝那里,把幽帝的童儿打了一顿,骂的幽帝不敢出殿来与他相见,又跑到军帐那边,把东土归来的将守打了一顿,然后骂的一群东土归人说不出话来,声势倒是不小,看着也算解气,可最终他的目的是谁?
虽然如今仙盟的乱象,诸人皆看在了眼里,也深为这处处掣肘,乌烟瘴气的氛围而头疼,有心解决却无妙招,可面对这乱象,难道你过来将他们骂一顿,就能够解决掉了不成?
不过越是这般想,倒越是觉得方贵此时的行径,有些高深莫测了起来。
“联想到此前太白宗主修行之中显露异象的举动,可以想见,他这时候所做所为,必然是太白宗主有意安排,一举一动,定有深意,只是一时还未显露出来而已,呵呵,如此想来,老夫倒是颇有兴趣了,论剑道,无人堪比幕剑仙,论谋略,则无人堪比太白赵真湖!”
一些年长知事的,皆在暗中揣测。
也有一些不靠谱的,傻傻猜道:“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发了脾气,来过嘴瘾的?”
其他人皆训斥:“胡闹,你当太白宗小圣君这么不靠谱呢?”
“虽然看起来确实有些胡闹,也无法真切的解决掉问题,但无论怎么说,这位北域小圣君骂了幽帝,便让人明白了幽帝似乎也并不真如大家想象中的那般高深莫测,修为通天,他骂了东土归人,更是将一些大家心里会想,却不可能嘴头上说出来的担忧摆在了明面……”
“至于龙庭……”
想起这一点,却让人比较担忧。
幽帝从名声与身份上着手,意图取得在仙盟之中的绝对话语权,控制那条小龙,而东土则是夺权夺势开始,意图形成一股在仙盟之上强大的力量,借此掌控仙盟,掌控那条小龙,但龙庭却是不同,龙庭有敖嶙在手,从他一出现,便已注定比仙盟更有优势……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仙盟也确实是在利用龙庭!
……
……
“呵呵,幽帝重名声与身份,这小儿便去毁他的名声与身份,东土归来的人满口大道理,这小儿便直接挤兑的他们讲不出道理,说白了也简单,无非是太白宗那位宗主告诉了他那两边的弱点而已,本来大家都是奔着一个目的来的,却非要说得那冠冕堂皇,有什么意思?”
龙庭一方,斜斜歪在了玉榻之上,吃着玛瑙一般的葡萄,饮着金黄馥郁酒浆的碧华神君,简直舒服的魂都要出窍了,面对着脸色分明有些阴沉的龙王叔敖嶙,他则露出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愈是如此,他们倒愈是入了那太白宗的圈套,重名声的,被当众羞侮,大殿建在了脑袋上,一点颜面也不肯留,难道他就真敢拍屁股走人,或是直接闹将了起来?”
“口口声声大道理的,人家直接来跟你讲实际,难道他们就真敢立军令状,或是一气之下,集体回东土去?呵呵,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但我们毕竟不同,只要守住了龙庭这一亩三分地,那任是北域怎么闹,也终究拿我们没有什么办法……”
龙王叔敖嶙听着,连连点头,只是还有些担心:“他若也来了我们这里大闹……”
碧华神君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龙庭对北域来讲,最重要的是什么?”
敖嶙微微一怔,道:“那自然是小龙帝……”
“错了!”
碧华神君冷笑一声,道:“小龙帝与北域,半点关系也没有!”
敖嶙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
碧华神君冷笑道:“哪怕北域借了这龙帝之名,设下了新龙庭,哪怕现在的龙帝,只认那个太白宗的小弟子,北域依然与龙帝没什么关系,尤其是在我们三方人都过来之后,他们就更是不敢奢望了,所以他们能够利用的,也一直在盯着的,只有那四十万妖军……”
“凭如今北域的底子,根本没有可能正面与尊府抗衡!”
“尊府毕竟在北域将养了一千五百年,这一得一失,其间差距,你以为这般简单?”
“所以,惟有靠了龙庭这四十万妖军,北域才有希望与尊府正面较量!”
说到了这里,他手持一颗葡萄,轻轻抛上了半空,然后伸嘴咬住,因着这咬葡萄的动作,脸上线条显得有些扭曲,给人一种阴瘆瘆的感觉,慢慢将葡萄吃了下去,才笑吟吟的看向了熬嶙,道:“而对你来说,与那太白宗弟子争那条小龙没什么意义,你也争不过他,只要掌控住了龙庭那四十万妖军,便等若是捏住了北域的命运,一切本就如此简单,不是么?”
敖嶙听着他的话,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思虑良久,才忽然抬头道:“龙帝难以掌控,但龙庭四十万妖兵却还信我,如今七位龟相,三十六位妖将也已收拢大半,皆十分信我,便是不信我的,也不愿将龙族残存的力量消耗在与尊府的大战之上,那北海的四个晚辈,倒是更倾向于北域,不过他们年幼言浅,却也说不服这些龟相与妖将……只不过,我担心……”
他看向了碧华神君,欲言又止。
碧华神君似乎看出了他的主意,笑道:“你只管放心便是,七海这点子残兵,我南疆并不放在眼里,那条小龙,你们七海注定是留不住的,坦白告诉了你也无防,而这些七海残兵,则注定是留给你的,将来大局落定,龙庭之主的位子,除了你,也落不到其他人头上!”
敖嶙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平缓自己的心绪。
半晌之后,他向碧华神君深揖一礼,道:“神君在上,敖嶙定不负所托!”
碧华神君顿时缓缓笑了起来,声音越笑越大,显得心情极为畅快。
而敖嶙也已疑心尽去,吩咐身边人将三十六位妖将与七位龟相请来,倒是完全不担心方贵来龙庭找麻烦了,正相反的是,他倒是盼着方贵过来,无论他是想对幽帝那般羞侮龙庭,还是像对东土归人那般言语挤兑,自己皆不在意,任由他去,反而会更让龙庭离心。
而他若是刻意结交,那便更给了自己施为的空间。
于是,人马聚齐,阵势摆上,计划作满,便只等了方贵到来了。
……
……
也不仅是龙庭做足了准备,便是幽帝一脉,东方归人一脉,引时也正有无数的目光,投向了龙庭之处,西荒来的黑袍年青人,东土来的红裳女子,皆已将注意力投向了龙庭所在。
“惹完了这个,惹那个,倒要看看他到了龙庭又怎么讲!”
西荒来的黑袍年青人冷淡道:“太白宗主,惯会行奇技险招,从乱中谋利,但这一次,我们便只以不变应万变,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倘若那小子,到了龙庭,还是如此大闹的话,那我们三方,便自然而然,可以暂且合力,压制仙盟,只看他如何应对!”
“幽帝与我们,皆心有忌惮,不敢做出太大的反应,但南疆不同!”
东土来的红裳女子,亦淡然道:“只要他们与龙庭起了争执,我们便也可以趁势而动,哪怕不与北域撕破脸,也可以支持龙庭,拉开他们与北域之间的关系,到了那时候,任是那位太白宗的赵师伯思虑再周全,面对着仙盟之势土崩瓦解的局面,也非低头不可……”
随着诸方应势而动,渐渐有一股子压抑的气机,浮现在了群山之上。
不管是被方贵骂了一遍,心头憋气的西荒幽帝与东土,还是担心方贵过来,落了脸面的龙庭,又或是那些已经被勾起了兴趣的众修,这时候,皆在等着方贵来到龙庭之上……
于是他们就等呀,等呀……
日头都落下了,天都黑了,不少人肚子都饿了,方贵居然没来!
……
……
“这又是怎么鬼?”
“幽帝大殿与东土都闹过了,为何单独放过了龙庭?”
“这是瞧不起龙庭吗?”
不知有多少议论声响了起来,各种猜测,惹人心烦,又惹人好奇。
“难道他真是怕了?”
就连龙王叔敖嶙也在想着:“又或是说,他已察觉不对,知道来我龙庭闹事,也不可能拿捏住我龙庭命脉,反而有可能会被三方合力拿下,因此才改了主意,故意躲了起来?”
“更不能是,想向我龙庭示好吧?”
“……”
“……”
诸般念头纷起沓来之时,终于有一朵腾云,远远飘到了龙庭前方。
众修的好奇劲儿立码被勾了起来,人人翘首以待。
“回……回龙王叔,这次麻烦了,那……那北域小圣君,带龙帝南巡去了……”
来者是个海妖,乃是敖嶙安排了,一直负责盯着小黑龙与方贵动静的。
这时候,只见他满面惊惶,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什么南巡?”
敖嶙听得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我等皆未答应,他南巡个什么……”
话犹未落时,那个海妖已是急急打断了他:“简单来说,就是……就是跑啦!”
“跑了?”
敖嶙闻言,整个懵了,竟是还反应不过来:“他能往哪跑?”
……
……
“不好!”
但也就在敖嶙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时,身在龙庭之中,舒舒服服,似乎一切尽在掌握的碧华神君,听得殿外传来的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先是眉头一怔,旋及脸色大怒,紧接着整个人都已跳了起来,厉声大喝道:“好大胆的小儿,居然敢如此戏耍我等!”
轰隆!
还不等敖嶙问他些什么,便见这碧华神君,竟已飞身而起,冲出了大殿。
也在碧华神君冲出了大殿的一刻,远远的便见西荒方向,东土方向,皆有人影倾刻间冲了过来,他们皆是一般的心情,又急又怒,也是一般的表情,冷漠则愤怒的看向了南方。
“好个太白宗主,好个如意算盘!”
神识交汇之下,他们三人也立刻便做下了决定:“起驾!”
……
……
“这事搞的……”
而同样也是这时候,正于洞府之中平静盘坐的太白宗主,也刚刚得知了这个消息,顿时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愕然,手里拿着传递消息的玉简,一个劲的嗫起了牙花子。
“老太白……”
也就在这时候,洞府外面有人急急冲了进来,正是古通老怪与息家家主。
他们皆是刚刚得到了这个消息,正自满面惊愕,想是急着来找太白宗主求证。
“呵呵,不必如此惶急!”
太白宗主的脸色,瞬间变得平静了下来,轻轻一笑,道:“这不正是吾等时机么?”
第六百六十七章 事大条了
“南巡?这什么劳什子的南巡,究竟是何意?”
眼见得一声南巡消息传来,龙庭及仙盟上下,顿时乱作了一团,此前还有不少早就在龙庭这边等着看热闹的北域修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是不知道南巡之事意味着什么。
“说什么南巡不南巡,这厮就是带着龙帝跑南边去了啊……”
有人听着这个消息,哭笑不得:“虽然龙帝本来也整天跟着他跑,但那好歹也是在雪州范围里,好歹也是得到了龙庭承认的,可如今倒好,大家本来还想着他跑到龙庭里来怎么闹呢,结果他居然没有来闹,非但没有来闹,还跑了,非但跑了,还拐着龙庭的命根子跑了!”
“往南跑,南边有什么?”
“除了尊府,还有什么值得他巡的?”
“……”
“……”
消息一传开,顿时无数人大惊失色:“那岂不是把龙帝往尊府手里送了?”
如今这天下,人人皆知这位小龙帝的重要性,也早就已经传开了消息,人人皆知当初七海龙宫的覆灭,便是与它有关,更知道的是,当初覆灭龙宫的主要几方势力,便是西荒、东土、南疆、尊府,而如今,北域挟龙帝,设龙庭,东土西荒南疆三方,皆派了人过来盯着小龙帝,以作长久打算,惟有尊府盯不得,毕竟与北域之间势如水火,只能眼馋……
可尊府难道就不想要小龙帝了?
“这太白宗弟子,简直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浑帐!”
北域修士,也最多只是震惊,可是南疆碧华神君,却已是愤怒到脸都在扭曲:“他,或是那背后的太白宗主,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南海帝尊,本来便是最想得到这小龙的人之一,倘若他知道自己有机会将这小龙抢在手中,便会不惜一切出手?”
“南海帝尊,本来便是世间最有希望上路的人之一!”
东土一方,红裳女子也紧紧皱起了眉头:“早在太白宗幕九歌成就剑仙之名前,世间所有人盯着的本来就是南海帝尊,那时候差一点便成为世间公敌的也是他,只是后来,天上剑仙忽然上路,顿时打破了局面,后又有七海龙族凝炼祖龙血脉,更引起了诸方打击,尊府倒在这个过程中,上窜上跳,收揽了不少好处,但到了此时,仍然不会有人忘了帝尊!”
“倘若真如老祖宗们猜的一切,他一直都在苦苦的压制着自己的境界,不敢上路,那么,只要天下局势大乱,他就一定会趁乱而出,仗妖刀出世,到时候再想治他,便难了!”
“哪怕不考虑帝尊上路之事,也不可让这龙帝留落尊府!”
幽帝一脉,西荒来的黑袍年青人声音都在发寒:“龙帝如今根基未足,威胁不大,所以诸方才会暂时容得它留在北域,不来争抢于它,才会有这短暂的平衡,可是莫要忘了,帮龙帝补足根基的最重要的一种资源,本来只有尊府才有,倘若它得到了那件东西……”
声音愈说愈怒,连同碧华神君、红裳女子,三个人都已隐然惊恐。
“那太白宗主,谋算怎会如此阴毒,怎会如此胆大包天?”
“……”
“……”
“老太白,你……我也素知你行事缜密奇巧,擅打七寸,可这一次……”
太白宗主所在的洞府里面,就连古通老怪与息家家主,也已经有些慌了神了,他们看着太白宗主,又是感叹,又是担忧,简直有些坐卧难安,端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若不行险,又岂来机遇?”
太白宗主盘坐于蒲团之上,神色淡淡,深不可测。
只是心间一缕疑念缓缓升了起来:“这小子是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严重后果?”
……
……
“哈哈,看这回他们着不着急……”
而在整个北域都已大乱,不知所有人急的坐卧不安之时,方贵却正得意洋洋,坐在了一艘小法舟之上,前面婴啼在驾驶法舟,自己则与小黑龙坐在了舟舱里,一杯美酒一口鸡腿,法舟是息大家公子从里献出来的,最为精巧,有急速,一日夜间,便可行数万里。
尤其是在婴啼这样的驾驶老手驾御之下,速度比元婴还快。
“你们看,我这招聪不聪明?”
方贵得意的揽着小黑龙的脑袋,一边往它嘴里塞了一只鸡屁股,一边笑道:“那些人都是奔着你来的,结果呢,又一个个躲在了北边,也不急着跟尊府动手,那好,让他们等着吧,我直接带你往南边去,我就不信他们不被我引过来,引过来了,还能不跟尊府动手?”
“哈……哈哈……”
小黑龙张大了嘴巴,学着方贵的样子笑着。
这时候正是它开始学说话的时候,不过话还没说利索,便已经学会了方贵的笑声,笑的还很生疏,但已经明显学去了那股子精髓的得意劲了,让人一听就想捶两拳的样子。
“旺财,开快一点!”
方贵用力的拍着大腿,叮嘱婴啼:“明天早上,我要到尊府的地盘上喝茶!”
“汪汪……”
婴啼回头叫了几声,然后尾巴尖儿一拔,法舟阵势更急,犹如利箭,穿梭在云中。
方贵回头一看,无尽流云飞速退去,人影杳杳。
“不知道这次会有多少人被我引过来……”
他暗中算计着:“龙庭应该会来几个吧?西荒、东土、南疆那几个本来就是奔了小黑龙来的人,应该也会被我引过几个来,嗯,或许来的人也不会太多,但高手起码是会有几个的,一旦到了尊府的地界,我再想办法惹惹事,就不信他们不跟尊府的动手,嘿嘿……”
“这样一来,不说拿下几个州,起码干掉几个尊府元婴问题不大!”
“……”
“……”
“三十二魔将,跟我走!”
也就在方贵心里打着好主意时,此时的北域一方,西荒来的黑袍年青人,已然冷冷下令,他们自西荒而来,带的人本来就是所有人中最少的,只有三十二位随从,但在他这时候,他却毫不犹豫的将这些人点了起来,同时驾起魔云,威威荡荡,便要向着南方赶来。
若大西荒一脉,居然只留了幽帝和他的两个随从留在仙盟。
“十位前辈,为防生变,怕是需要你们跟我走一圈了,无论如何,也要带他回来!”
而东土一方,红裳女子,也毫不犹豫的带走了东土七位修为最高深的老辈,留在了北域的,居然只剩了一些修为都没有达到元婴境界的金丹小辈,一个个六神无主的模样。
“三千孩儿兵,跟我往南方去吧!”
碧华神君一共也只带了三千妖兵,更是直接点了起来。
“神君,您将三千妖兵尽数带走,那我……”
龙王叔敖嶙听得此言,已是大惊失色,急忙询问。
“呵呵,还考虑你?”
听得了敖嶙之言,碧华神君似笑非笑的向他看了过来,森然道:“我们这一去,若可以很快将他赶上,将他带了回来,那也倒罢了,倘若带不回他来,或是尊府有异动,那么你便要立刻率四十万妖兵压往南境,哪怕是将整个南境打烂,将整个妖兵打尽,也要夺他们回来!”
“那……那岂不是……”
敖嶙闻言,已是瞠目结舌,怔在当场。
“做好准备吧!”
碧华神君已然起身,冷声吩咐:“此时便率兵压往南境,以免到时候出兵都来不及!”
敖嶙似乎还有些犹豫,但碧华神君那冷漠不屑的眼神已落到了他的脸上。
敖嶙心间一惊,也只好急忙的答应了下来。
……
……
滚滚荡荡,三方云气骤然腾空,急急的向着南方飞掠了过去。
而北域仙盟以及龙庭一方,也倾刻间喧哗大起,点兵的点兵,唤将的唤将,便如同两只庞然巨兽,忽然之间便从此前的慵懒之中苏醒,飞在空中的,是密密麻麻的传讯神符,跑在地上的,是各方势力与道统之间的传号信兵,整个北境九州从北至南,上下皆是一片忙乱。
“报……龙庭来书,意欲率兵南下,接应龙帝!”
“报……六路将守请求挥兵南下,布守息州一线……”
“报……十七世家请求南归,震慑尊府……”
如今新建成的仙盟大殿里,太白宗主等人方才初初坐定,便见到流水一般的号令纷纷捧着调兵书冲进了大殿里,带来了一个又一个的消息,简直让人难以想象,就在一天之前,还是一种他们想要调谴兵马,推向南境,结果诸方势力你推我攘,谁也不愿动的局面。
一念即此,古通老怪、息家家主、宫商羽等人,便不由得都看向了太白宗主。
坐掌鬼神之机,动则雷霆云动……
这位老太白的手段,还是那么的狠辣且出人意表啊!
只是不知道他接下来……
“呵呵,着急什么?”
而太白宗主迎着这无数的目光,却只是轻声笑了笑,以前是他们求着人家出兵压往南境,人家不答应,如今人家主动来请战了,他倒淡定了起来,只是目光看向了左右,微微颔首,笑道:“调动兵马,乃是大事,尤其是如今仙军训练不足,时日尚短,所以我们更得……”
指节轻轻叩着身前案几,他笑的高深莫测:“从长计议呀!”
第六百六十八章 北境方贼
“旺财,你走的太慢啦,咱们都赶不上吃早餐了!”
虽然喊着要第二天便到南境来吃早餐,但南北二境之间的遥远距离,却还不是真个一夜之间便能横穿,方贵与婴啼连赶了三四天的路,终于在这一日凌晨时分入了南境,本来方贵还计划着,要赶在清晨时分找座大城落脚,但待入了城时,却已然是晌午时分了。
好在方贵是个大度的人,没有责怪婴啼赶路太慢,既来之,则安之,便随便将法舟泊在了海州州心的大城之外,然后带了婴啼,带了小黑龙,规规矩矩的依着尊府的规矩入了城,入城的时候,甚至还老老实实的排着队,接受着这海州尊府神玄城守卫的盘查。
“如今南北战势将起,尊府里的贵人们要求我们严查行商与修行中人,以免混入了细作,这位小仙师,我看你孤身一人,既无荐书,又无南境大宗的命符,来历很可疑呐……”
守城之人腆胸凸肚,斜眼瞧着方贵。
“哎呀呀,这话可是怎么说的?”
方贵一脸的惧骂,袖子一挥,便是二十两灵精塞了过去:“行个方便!”
那守城之人瞠目结舌,又认真打量了方贵几眼,道:“一看你这人就忠厚,肯定没问题!”
于是方贵便领了腰牌,堂堂正正的进入了这方大城。
此前十九州之地,皆设有尊府,而尊府所在,便是一州之中心,往往修筑神城,极尽繁华,这等有尊府座落的大城,一般便被命名为神玄,如今这海州也不例外,放眼望去,人流熙攘,商铺林立,倒是好一番热热闹闹的景象,把个方贵与小黑龙、婴啼,都看的很开心。
既然已经吃不了早餐,那便买些小零嘴填肚子,反正这时候方贵身上也有钱,便带了婴啼与小黑龙在街上溜哒,不一会便已经三个人一人一串糖葫芦了,再不一会,又买了三包桂花糖,又不一会,买了三大串烤鱿鱼,连同瓜子、珍果、炒栗子,满满一大包。
就让婴啼用两只小爪子抱着跟在身边,而方贵则背了一只手,拿一串鱿鱼逛着,小黑龙蹲在他肩膀上,左爪抓着鱿鱼,右爪抓着糖葫芦,吃得满脸都是糖渣子,眉开眼笑。
“不论怎么说,这有尊府在的地方,城池当真是热闹……”
方贵心里也不由得感叹着。
以前他在牛头村里,一共也没进城几回,自然没见过这等热闹景象,后来入了太白宗主,那遍眼看去,也只是山野风光,后来初次领略神城景象,还是在安州神玄城的时候呢。
如今来了这海州神玄城,倒也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海州濒临北海,物产甚丰,比起安州神玄城来,倒又是一番别样风光。
反正如今的方贵也没别的事情,倒是专心在这城里逛了起来,溜哒了一圈之后,便已然可以感受到,如今南境诸州,看似热闹,其实也已严阵已待,他只是微生感应,便可以感到,仅这一方神玄城里,便有起码不下二十道元婴气息,此外,又掺杂了鬼神,金甲神卫等或诡异,或精悍的气机,可见这时候的南境十州,其实也早就作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了。
此前他在安州的时候,便已经有所了解,安州一方尊府,除尊主玄崖三尺之外,另有三大长老,十二邪神,还有一些尊府血脉世家主等等,满打满算,坐镇的元婴也不足十人。
可是如今的海州,却要多出了一倍,那定然是别的地方赶过来的。
再看这街面上,居然随处可以看到,一些明显修行有成,气魄过人的修士,大袖飘飘,行走于街巷之间,看其模样,却又不像是尊府血脉,便可以推算得知,这时候整个海州的修行中人,怕是也有不少,直接被召进了海州,充作尊府的力量,准备与北境修士开战。
“此回书讲道,七雄入北海,惹出是非来……”
正逛间,便听得前方一声拍案响,中间夹杂着几声叫好,搭眼一瞧去,便见前方一处茶楼,里里外外,挤满了人,还有不少小贩混杂其中,售卖着各种解馋打趣的零嘴。
“有说书的?”
方贵一听就好奇了:“咱们也过去听听!”
说着便领了婴啼与小黑龙两个,挤进了前方的茶馆里,只见这茶馆之中甚是热闹,尊府血脉、南境百姓,甚至还有修行中人,皆坐在此处,品茶听书,方贵来时,这里早就坐满了人,不知有多少都是站着的,但方贵哪跟他们客气,硬挤了起来,引得无数人侧目。
“看什么看,不服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迎着那些不满目光,方贵哼了一声,张口就骂。
那些人见他凶横,身边又带了一条怪蛇,一条黑色跟龙似的东西,便知是修行中人,也不敢惹他,低了头退在一边,而茶馆里的茶博士见状,也忙迎了上来,帮着他寻位子。
方贵哪肯跟别人挤一桌,抬脚就让临近的一桌上坐的人滚开。
那些人顿时生怒,可是看了看方贵身上的气息,还是避让了,整张桌子让他。
“好吃的,好玩的,都摆上来!”
方贵哟喝着,又冲上面讲书的先生道:“好好说,说的好了有赏!”
“是,是,谢过小仙师……”
这些说书的也好,茶博士也好,甚至是说这城里的百姓也好,见到方贵这无理样子,人人心里腹诽,但却也习惯了,仅这数月以来,便不知有多少外地的修行中人被召进了神玄城,已是使得这城里修行中人多了数倍,自然也就让他们多了许多见到修行中人的机会。
而像方贵这般自视甚高又无理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啪!”
讲书人见堂内隐起嘈乱,便忙一拍醒木,引来堂内众人的注意,然后慨然叹道:“逆匪苍龙一死,本是咱尊府贵人掌控了局面,但谁能想到呢,那北境方小贼,竟又出了邪招……”
方贵听到这里,已是一愕:“讲我呢?”
“众位看官,你们道这小贼用出了什么样的手段?”
“呔!”
醒木又是一响,这讲书人愤然:“你们却是不知,这北境方小贼,人虽溜滑,无恶不作,但却生了张俊俏面孔,在那北境,他还有个花名,人称玉面小郎君,此小贼,眼见龙族仁义,要助咱们南境剪除逆贼,却顿时慌了神,便跑去了那北海龙宫七公主处,卖弄风骚,也不知他使什么手段,倒是迷得那七公主神魂巅倒,居然暗中帮他窃了一方龙族至宝出来……”
“此小贼,胆大包天,无恶不作,居然就拿了那至宝,去威胁龙主,唉,也是龙主糊涂,却一时被他所趁,居然便要背信弃义,毁了与咱们尊府之约,转头去帮北境逆贼……”
讲到这里时,堂下已是一片叹息喝骂之声。
惟独个方贵,听得瞠目结舌,脸色微红:“我?玉面小郎君?”
“呵呵,说英雄,论英雄,还得是咱们尊府行事,更有雄主霸气……”
说书先生,已是满面慷慨激昂,声音铮铮:“既然龙族不义在先,那又岂能怪吾等不仁?咱们南境十州尊府,集结高人无数,直奔北海,趁着七海盛宴,七位龙主皆在,便直捣黄龙,毁了他们龙宫,斩杀了七位龙主,惊得那方小贼,哭爹叫娘,狼狈逃窜,归了北境……”
“说的好!”
“可惜没能直接杀了那方小贼……”
“惜甚,或早或晚,总能将那小贼千刀万剐……”
堂下众人听得此书,已是群情激奋,或叫好,或痛骂,愤然之情,溢于言表。
“这位英雄说的是!”
而那说书先生,见大家听得起劲,却无人抛赏钱,则重重一拍醒木,指着下方一位汉子道:“或早或晚,总要将那小贼千刀万剐,诸位或许不知,那小贼虽然侥幸逃了,但咱们尊府,又岂能这般便宜了,便于不日之前,十州尊府联手,布下重赏,宣此小贼为北境第一大逆匪,悬赏十万灵精,日后哪位英雄豪杰见着了他,顺手割下狗头,这可就扬名天下啦……”
“哈哈,说的是!”
“不错不错,哪天若见了他,这十万两老子就赚了!”
台下众人听得大喜,不少人抛出了赏钱,倒如雨一般,洒落一片。
说书先生喜不自胜,连连拱手,同时连使眼色,命后方的小童儿赶紧把铜钱收起来。
“太过份了!”
但也就在这说者愉快,听者痛快之时,忽然堂下一个愤愤然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就见得刚才那个蛮横无礼挤进了茶楼里面来的年轻小修,重重的拍了一下案板,愤然道:“你说我长得俊,对吧,我忍了,你说我勾搭那条小母龙,嗯,我也原谅你,甚至你说我逃回北域的时候哭爹喊娘了……也没关系,我心里确实喊来着,可你说我是北境第一大逆匪?”
“说我才悬赏十万灵精?”
他“嗖”一声跳将过来,将说书先生提了起来:“你跟我说说,凭啥这么少?”
第六百六十九章 证明自己不容易
“额……哈哈哈哈……”
见着了方贵上前将那说书先生提起来的模样,堂内众人先是一怔,旋及大笑了起来。
无人觉得这真是那位北域小逆贼跳出来了,倒还以为方贵是在故意寻乐子,刚才还觉得方贵挺蛮横无礼的人,如今倒觉得他挺有趣了,居然有不少人拍着手,起哄叫起好来。
就连那说书先生也是满面无奈的笑意,求饶道:“这位爷台,那小逆匪的悬赏,不是咱来定的呀,那是尊府贵人们商量之后发布出来的,不过呢,咱们毕竟是在讲一段书,讨一声好,您若是觉得少了,小的就给他加到一百万两上去,您若是觉得多了,那咱们就……”说着居然还亮个把式,拉长了音阶,挤着嗓子婉转道:“说他是~~狗屁也不值一文儿~~”
台下顿时叫好声更多了,无数人愤然大笑,拍着桌子啪啦啦响。
方贵脸都绿了。
揪着那说书先生,眼神古怪的道:“骂过我的人不少,当着我面骂的你还是第一个啊!”
那说书先生尴尬的笑了笑,小声道:“这位爷台,玩笑就开到这,不然要惹麻烦啦!”
“哎呀,骂着我还表现出一副对我好的样子,你也是第一个啊……”
方贵听着眼睛都瞪圆了,拎着他衣襟朝自己近了点,抬脚登在了案上,先是目光横横的扫过了这楼堂里的人,然后用力大喝道:“睁开狗眼看清楚,老爷我就是玉面小郎君方贵!”
楼堂之内,顿时安静了稍许,旋及笑声更是响起了一片。
“哈哈哈哈哈……”
有人都笑出了眼泪,指着方贵笑骂道:“瞧这蛮样子,倒确实像是那方贵!”
也有人抽刀虚劈了两下,笑道:“方贵在此,咱们是不是要立刻捉了他去尊府领赏?”
那位说书先生也彻底蔫了:“好好好,爷台您就是方贵,现在可以放了我了吧?”
方贵急的抓了抓耳朵,怎么眼下这局面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呢,说好的自己凶名在外,一报出了名号,立刻就会吓的南境小儿止啼妇人断奶呢,如今自己名头报了两回了,咋这群人还笑的更开心了呢?他寻思着,肯定是自己没有露两把刷子给他们瞧瞧,震不住人……
于是他愤愤然,一把扔开了说书先生,反掌拍在案上。
“哗……”
那一张老梨木案几,顿时被他一掌拍的稀碎,木屑四下里纷飞。
楼堂之中,顿时鸦雀无声,就连那说书先生,脸色也忽然变得窘迫异常。
方贵斜着眼,冷冷扫过了楼堂里面的人:“现在都给我听好了,老爷我就是方……”
“好个野修,敢到到神玄城来闹事!”
楼台之中,忽然厉声喝声响起,纷纷大声斥责。
这茶馆里面,本是鱼龙混杂,虽然大部分是平民百姓,但也有不少尊府血脉,二楼之上,更是坐了一些修行中人,本是一个个面含微笑的看着这场闹剧,但如今见到方贵连桌子都拍碎了,明显来者这不善,脸色却也顿时大变,不少人都跳了出来,向着方贵怒目而视。
“本以为你是在逗乐子,没想到你还上瘾了!”
“自称是那北境大逆贼,对你有什么好处,涨他名声么?”
“既然你自称是那北境逆贼,那便直接将你拿下了,怕也不冤……”
“……”
“……”
听着这声声大喝,方贵无奈的抚额。
楼堂之内,众人见他这般无奈模样,倒是气势稍缓,没有过份逼迫。
然后便听方贵道:“我说了多少遍我就是方贵,你们怎么就这么不肯信我呢?”
“哗!”
楼堂之内众人怒气更盛,有人已是动了真怒,跳将出来,向方贵喝道:“那北境逆匪是什么身份……不对,那方小贼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怎么敢跑到南境海州神玄城来?”
也有人道:“你既口口声声,自称是他,想必底子也不干净,拿下了准没错!”
“他妈的,方老爷我想去哪,就去哪!”
方贵一时生起气来,忽然袖口一探,一道巨力卷了出去,顿时撞到了离着自己最近的两个修士身上,顿时将他们的身形撞得如同离弦之箭,轰隆两声冲出了楼堂,将这茶楼的木质墙壁都撞出了两个大洞,又撞到了街对面的商铺之上,同时也是两个大洞,硝烟滚滚。
楼堂之内,众人皆是心惊不已,豁然站起身来。
“不论你是谁,先是冒充那恶贼,又在神玄城内伤人,都留你不得……”
二楼之上,忽然有人大袖飘飘,从天而降,看那肥袍宽袍,气机沉凝,分明便是尊府血脉,他们脸色在这时候皆十分难看,落下之时,便已一左一右,向着方贵夹击而来。
“让我说几遍,我不是在冒充,我就是那恶贼……呸,就是方贵!”
方贵抓狂,伸手一挥。
嘭!嘭!
这两个尊府血脉也分左右飞了出去,皆撞出了一连串的洞。
“天啊,他连尊府血脉都伤了……”
楼堂之内众修皆惊,怔得片刻之后,忽然发一声喊,忙不迭的哭爹喊娘,拼命向着茶楼外面跑了出去,方贵身边的说书先生却跑不掉,离着方贵太近,也已经被吓的浑身如筛糠,哆哆嗦嗦的向外爬,结果却被方贵一把拎了起来:“现在你相信我就是玉面小郎君……”
“信,信,信!”
不等方贵说完,这说书先生便已哭喊了起来:“你说是我祖宗都信……”
“这他娘的……”
方贵听着咂嘴:“你怎么越说信我越觉得你不信?”
“大胆狂徒……”
也就在这瞬息功夫里,外面地上,空中,皆已响起大片的沉重肃杀声响,如今毕竟是在神玄城内,距离尊府神殿也不过数里之遥,有了这等乱子,尊府反应不过谓不快,早就有巡街的神卫应声赶来,前后左右,足有数十人,有金丹境的神卫统领带队,急急围来。
“大人救命……”
“茶楼里面,有人冒充那北境逆贼方贵,打杀修士,还请大人速速拿下……”
“……”
“……”
耳边只听得外面声声哭喊,乱作了一团。
方贵十分的无奈,来到了茶楼窗前,向外看去,便见这茶楼已经被近百位尊府金甲神卫给围住了,三个气机不俗的统领立身于楼台,冷冷的向茶楼里看来,厉声大喝:“兀那……”
“你信不信我就是方贵?”
方贵向着茶楼外面的统领问道。
“你……”
那统领微微一怔,喝道:“不论你是谁,敢冒充那魔头,本就是死路一条……”
说着便要大手一挥,命人攻破茶楼。
“得得得……”
方贵彻底放弃了,抬手一招,道:“来宝你过来!”
小黑龙正看热闹看的起劲儿,闻言立马兴奋的跳到了方贵的肩膀上。
方贵遥遥一指,指向了城中心那一座巍峨高大,隔着数里之远,都能够感觉到一片森然气机,犹如被仙气缠绕也似的尊府神殿,在神识感应之中,这神殿座落在神玄城里,原本便如明灯一般,仿佛一方鬼神大印,正正的镇落在整座城上,象征着尊府在城中的地位。
“嘤嘤嘤……”
小黑龙兴奋的点头答应,小尾巴扭来扭去,那是在摇。
方贵叹了口气,道:“毁了它!”
“好……”
小黑龙兴奋的张口,居然说出了龙生第一个完整的字。
然后在答应着的同时,便已张开了龙口,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吐了出去。
轰隆!
一道黑焰忽然直直吐出,犹如一道黑雾滚滚的巨剑。
这一道黑焰,从小黑龙口中喷出,一瞬间便已化作初时人腰粗细,距离越远越粗大,数十里长,闪电一般的穿过了楼茶与尊府神殿之间的无数建筑与屋舍,直直的贯穿,留下了无数个连成一串,边缘烧着诡异火焰的黑洞,一路冲击到了城中心的尊府神殿之前。
那尊府神殿,本身便皆是由异常坚硬的黑岩垒就,玄铁神浆浇铸,结实无比,可承受金丹修士轰击,而在神殿周围,更是有着一层一层禁制结界,堪称是一方仙家保垒。
可在这时,那一道黑烟喷了过来,无尽禁制,却轰然爆碎。
甚至看不到小黑龙吐出来的黑焰,受到了什么明显的阻拦,只是顺势冲击了过去。
尊府神殿,在这黑焰前简直就像是豆腐。
一眨眼之间,黑焰便已将神殿贯穿,从另一端冒了出来,而这一方神殿,则升腾起了滚滚硝烟无数,巨大的身形在缓缓晃动,挤压,半晌之后,整座神殿都已开始倾塌,巨大的声响,犹如地震,一阵模糊而扭曲的光线布满在周围,眼瞅着神殿已然塌落了半边……
整座神玄城都安静了下来。
周围的茶客,还有刚刚聚集了过来的尊府神卫,皆变得目瞪口呆。
而那轰塌的神殿之中,则忽然有十几道强横至极的气息,急急冲上了半空,神色惊疑,向着茶楼的方向看了过去,其中分明有几个看起来还有些衣衫不整的样子,如见了鬼。
“嗯……”
方贵将一串糖葫芦塞进了小黑龙的嘴里,以作鼓励。
然后他自己则背起了手,慢慢踏空而上,挥袖间削去了这茶楼的顶子,缓步来到半空。
“证明自己是自己还真不容易啊……”
他说着,眼角忽然扫过了下方茶堂里的说书先生,脸上露出了点笑意。
“现在,你们相不相信,我就是方贵?”
第六百七十章 一人灭尊府
“居然真是北境第一大逆匪方贵现身此地?”
眼见得那尊府神殿被轰去半边,场间民众与尊府众修,心间惊愕简直无法形容,须知尊府神殿,在这海州神玄城内,代表了什么,那可是尊府供奉鬼神的大殿,也是尊府超然地位的显现,在普通北域百姓心间,那便是神地,乃是自己哪怕隔着几百里朝此殿吐一口唾沫,都有可能被鬼神找上门来吞噬满门的类型,而且其他的人还会嘲笑这吐了唾沫的人活该!
可便是这等象征性的神殿,居然一下子便被毁了?
那种惊愕难明之意,委实已无法用言语来真切的表明,只能说不可思议!
这当然就是方贵!
除了那位继承了原来的第一大逆匪北方苍龙子之名,成为如今尊府第一大对手的北境小圣君方贵之外,这世间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或说是本事,直接毁了尊府神殿!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不知我多少尊府儿郎,满天下的想杀你不得,你居然还敢在这里出现?”
天地间平寂稍许,旋及响起的,便是声声滔天大喝。
那被神殿毁掉的气息惊动,刚刚从四面八方冲到了半空之中的尊府元婴们,待得定睛看去,确定了那个年青人便是方贵,更是看到了他肩膀上蹲着的,似乎就是之前传得沸沸洋洋的七海至宝时,眼睛都瞪得溜圆,不论是方贵忽然现身此地,还是他身为北境小圣君本来的意义,亦或是那一条如今正被尊府中人视作北境命脉,也是他们最想争夺过来的小黑龙……
惟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将他拿下!
这根本就是天经地义,完全不需要去考虑的一件事情!
“诸队神卫,速速布防,莫被他逃了……”
半空之中,有人森然大喝,只见得这神殿里的神卫,还有驻扎于城外,提防北境修士打来的神卫,一队一队,一排一排,挟着无尽云气,自四面八方包裹而来,一层一层将这神玄城围住,并且步步向着城中逼来,其数竟不下数万,已是这海州神玄城所有的神卫军!
而在神殿之中,则忽有无尽鬼哭狼嚎之声响起,却是此城供奉的鬼神,影影绰绰,大鬼神起码便有四只,小鬼神无数,都显出了法身,藏于云间窥探着方贵,散发出了滔滔鬼气。
“诸君,此子现身于此,定有诡计!”
另一厢里,有浩然气响起,正是海州尊主:“但无论他包藏何等祸心,都不可被他逃掉!”
随着他的话,一瞬之间,神殿之上,半空之中,便足有七八道元婴气息,直奔方贵而来,另外则还有十余道元婴气息,则急急向着神玄城外扑去,很明显,他们绝不相信方贵这样的身份,会随随便便出现在神玄城,因此倒分出了一半之人,去提防周围会出现的异变。
“原来……”
而方贵,眼看着一瞬之间,神卫军、鬼神、尊府元婴,各位长老,便已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整座神玄城,像是一样子被人煮沸了一般,滔滔战意如恶火一般升腾,直冲九霄,而他们或是愤怒,或是贪婪,或是惊恐,所有的中心,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那种感觉,实在太玄妙了。
以前方贵老爷便喜欢在牛头村里耍威风。
可他自己也知道,那是牛头村里的人忌惮自己身份,让着自己!
哪像如今,一报出名号,整个神城都乱了套。
这才叫真威风啊!
“哈哈哈哈……”
他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我已经有了这么响亮的名声啦!”
“拿下这厮!”
在方贵大笑声中,眼见那得那七八道元婴,已在海州尊主的率领下向他逼来,但他们见得方贵居然全无防备一般,甚至还得意大笑,心间自也无尽疑虑,只不过,事已至此,就算心间有疑虑也不可拖延,那位海州尊主眉眼发寒,忽地一声沉喝,对诸神卫军下了命令。
“杀……”
周围诸空里,早就严阵待命的神卫大军闻言,顿时大喝着冲来。
一支一支精锐仙军,各持制式法宝与兵器,裹身于腾云之中,浩浩荡荡杀来。
这些精锐仙军,其中多是金丹,人数又多,演练精熟,俗语道蚁多咬死象,他们这么多人聚在了起来,其实便已有了逼退元婴之能,便如举世无敌的大将,也不可能一个人击退一支大军,像这样数量无穷无尽的仙军一起涌来,那便是元婴也不会选择正面抗衡。
不过对于此时的尊府来说,其实倒也没想真个指望这些仙军将他拿下,如今是在城中,大军不便席卷而来,只能一个又一个的百人队冲进城来,与其说拿下,不如说试探!
“汪汪汪……”
但尊府试探,方贵却也不必亲自动手,一见那么多神卫军冲了过来,身边的婴啼早就按捺不住,大叫着冲了出去,只见它身形幻化,便已数十丈长短,浑身黑鳞之上,都荡起了层层神气,便如笼罩了一层神色光华,于空中兜转,若神龙再现,将那无尽仙军抵住。
漫天遍野,尽是仙军,但竟无一个人可以冲到方贵身前来。
“哈哈,原来旺财也已经有了这等本事……”
方贵在这一片大乱里,双手背在了身后,神色痛快至极。
半空之中的海州尊主眉头皱起,暗自咬牙,忽然一道大旗飞在空中。
呼喇喇一展,周围顿时响起了无尽鬼神嘶吼之声,只见鬼神神通铺天盖地,魔云荡荡,鬼影成群,便像是大江大浪一般,齐齐涌动,自周围诸天飞舞,向着方贵冲杀了过来。
方贵负手大笑:“来宝,动手!”
“嗷呜……”
他肩膀上的敖来宝窜到空中,凶狂大叫,张口吐出了无尽龙息,漫漫卷去。
也不知有多少鬼神刚刚冲了过来,便被黑焰扫中,躲闪不及,竟直接被烧成了灰。
其他鬼神见状大惊,纷纷后退,像是被惊动的游鱼,若真个论起来,鬼神并不以强大的实力见长,而是神通诡异,难防难杀,便是修为高过鬼神极多,想彻底将它们灭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是如今小黑龙一口龙息喷吐,鬼神纷纷化作灰烬,这委实太可怕了些!
“原来小来宝杀鬼神这般容易……”
方贵见到周围这一幕,已是更放心了下来,笑着转头,看向了虚空。
“这这这……”
那周围半空之中的海州尊主及众元婴,眼见得倾刻之间,神玄城大乱,神卫军与那妖蛇的大战,鬼神与那神秘的龙种大战,诸般威势,袭卷四方,城中也不知有多少人被卷入大战之中,余势扫过,便死一片,更最关键的是,这里面可不只有北域修士,还有尊府血脉。
他们心间惊惶,既发现方贵不好拿下,又不知他还有什么后招,已急的脸都发红。
“不若我们一起出手……”
也在这时,已有尊府元婴长老沉喝,准备全力一搏。
只不过,倒不用他们犹豫着该如何出手,又需要注意什么了。
方贵这时候已经转头向着空中看了过来,目光在那几道被流云卷着的气息之间一转,便已看到了其中最强的一道,其人身穿黑白玄袍,气机凝炼,身上似乎隐隐有着与这神玄城合为一体的气机,便知道此人定然就是尊府在海州最大的官,海州尊主苍日非凉天。
“我这辈子,还没凭自己的本事正儿八经杀过一位元婴呢……”
他嘴里念叨着,然后看着那七八位元婴计议已定,急急朝着自己逼来,便也忽然一声大笑,猛然之间一步踏了出去,这一步踏在地上,整个神玄城,居然都忽然间抖了一抖。
也在这一霎,他身形陡乎间从地上消失,闪电般来到空中。
“不好!”
而在这时,海州尊主苍日非凉天正与人商议着,如何冲过那小黑龙与怪蛇的阻拦,直接将最里面看起来非常悠哉的方贵给拿下,却万万没想到,不等他们攻进去,方贵便已经攻上来了,心间忽然生起了极为可怕的预警,浑身汗毛像是被凉水激了一般根根炸起……
本是一起向前,但在这一刻,苍日非凉天却忽然将其他人向前推来,自己急急后退,但也就在这一刻,方贵的身形已出现在了虚空之中,抬手便是一拳,狠狠砸将过来!
其他几位尊府长老始料未及,已迎头撞向了方贵。
但在这时,方贵竟不理会,周身气机爆开,道道气流席卷四方。
这些靠近了他的尊府长老收势不住,一时间七倒八歪,摔向了四面八方。
而方贵这一拳,则像是完全不受影响,径直砸向了苍日非凉天,眼见得这一拳已轰到了面前,苍日非凉天也不由得大叫一声,急切间神通都来不及施展,便只将双臂架在了身前,结结实实挡下了这一拳,旋及便感觉浑身剧震,肉身之内传来了鞭炮般的骨骼炸裂之声。
而他自己,则如一颗炮弹,径直从空中被砸向塌了半边的神殿之中。
轰隆!
滚滚硝烟升腾,满城鬼神皆惊。
“哈哈……”
而挥出了这一拳的方贵十分满意,大笑声中,直直追着他冲了过去。
凶势滔天,声音得意:“原来,现在我也有了一人灭掉一个尊府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