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吉大利开园日
院子西边，葡萄架下。
小饭桌已经摆好，小江和黑蛋早已搬好了小板凳坐等。
小白菜烧豆腐，老豆腐烧得外焦里嫩，混着新鲜翠绿的小白菜，透着一股特有的焦香。
丝瓜炒蛋，是道美容菜，口味鲜美，自不必说。
加上那黄瓜拌粉皮，滑溜溜的自来卷粉皮，拌上蒜末、香醋和香油，刺溜刺溜特过瘾。
还有水煮草鸡蛋，全切成四瓣，摆在盘子里，俨然一朵盛开的花朵。那鲜嫩的蛋黄，浇上蒜末拌酱，一口一个，倍儿舒坦。
张惠兰端来一锅小米粥和几卷粗面煎饼，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正准备开饭。
“怎么没肉啊！”吴江拿着筷子，一脸的不满意。
吴涛随手给了他一下道：“这么多鸡蛋还不够好？就你事多！不许挑食。”
“肉来了，肉来了，看把孩子急得！”
舅舅张忠平在舅母夏莉的耳提面命下，走进院子，手里提着个半袋子干切肉片。
张惠兰招呼着二人一起吃，夏莉连说吃过了，二人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
一看这阵势，吴涛知道老舅他俩必有事，不然不会在饭点这个时间过来。
憨厚的老舅，哼哧哼哧地抽着一品梅，不躲不闪地挨了夏莉好几脚，也没憋出半个字来。
无奈之下，夏莉只好自己说。
正打算张口，花婶过来了。
“嫂子，大哥，真是不好意思，又让黑蛋在你家蹭吃蹭喝了。”
“小孩子能吃多少，不妨事的。”张惠兰客气道。
“就是，我就喜欢有黑蛋这么聪明勤奋的弟弟。”吴涛摸了摸黑蛋脑袋道。
小江立马不乐意了：“哥，难道我不聪明勤奋吗？”
吴涛一巴掌呼过去，“你也好意思提勤奋俩字？”
花婶和张忠平两口子打了招呼，也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这时，舅母夏莉终于开口了：“大姐，姐夫，现在外面风言风语的，都说咱这农家乐铁定血亏。你俩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吴炳华端着粥碗，没有说话。
张惠兰也是没有底，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做生意，就算道理跟他们讲得再明白，事到临头，还是会怕这怕那。
“大姐，姐夫，如果你们心里也没谱，这生意最好还是别做了。否则做的越久，亏得越多。上回借的两千块，可是咱家全部的家底了……”
话未说来，老爷子第一个听不下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俩这倒好，关键时候，不来帮衬帮衬，反倒来拆台！”
长辈一发威，纵使夏莉再心直口快，也会忌惮几分。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花婶轻笑一声打岔道：“这主意是小涛出的，不如听听他怎么说。”
自始至终，吴涛都没有皱半点眉头。
花婶看在眼里，所以心里比张忠平两口子踏实多了。
吴涛放下筷子，对于舅母的话，并没有往心里去。他知道对方就是这个脾气，嘴碎。
如果舅母真想讨回这两千块钱，现在已经在地上撒泼耍赖，而不是在那踢老舅撒气。
于是吴涛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只是娓娓道来地谈起一件事。
“中考前一周，我遇到安书记，碰巧说起农家乐这事。”
“安书记，哪个安书记？”不止张忠平俩口子迷糊，就连吴炳华二人也没反应过来。
“安定国！”
“新上任的宾湖区委书记？他，他怎么说？”
吴涛点点头续道：“他对咱们的农家乐很感兴趣，打算带着领导班子过来学习取经。”
“这是真的？”夏莉不由精神一振。
“我打算请他来参加咱们的开园典礼。”吴涛话说得点到为止，便开始闷头吃饭。
夏莉一拍大腿，喜笑颜开：“我就说，大姐，姐夫不可能打无准备之仗！这回有安书记来视察，咱这农家乐庄园，想不出名都难！”
吴炳华的浓眉也随之舒展开来，将空碗递给张惠兰道：“再盛一碗。”
翌日一早，吴涛打个电话，将家中的联系方式通知了知音杂志社，顺便问起稿费的事。
王超满口答应：“吴先生，6月份两篇文章的稿费，我们会提前为你寄出。另外，5月刊的最佳评选，从目前读者投票来看，您的《选择比努力更重要》，票数遥遥领先，应该也是没跑了。”
真让赵丽说中了，6000块的奖金，倒是个意外之喜。
“对了，吴先生，有个建议不知道该不该说？”
吴涛心情大好，“王主编，请说。”
“是这样的，如果您真的很缺钱，我可以把你推荐给其他杂志社。凭您的文笔和文风，多写几篇，自然就不愁收入了。”
“那敢情好，劳烦王主编举荐。”吴涛满口答应。
“无妨，小事一桩。”王超乐得送个顺水人情，因为他的编辑朋友追问很多次了。
挂了电话，吴涛马不停蹄地直奔区政府。远远地看见安蓉带着相机装备，俏然等在了大门口。
载上伊人，掉头回家。安蓉坐在后座上，咯咯的笑声欢快无比。
到达梨园村地头，安蓉见到葡萄园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乐滋滋地跟在吴涛身后，看他取景拍照，顺便学习摄影技巧。
一上午的时间，比她自己摸索了小半年学到的都多。
从地里回来，吴涛带着相机马不停蹄地直奔北江市区的照相馆。
家里剩下的三千块，他都带在身上了，必须尽快把宣传册、广告单做出来，才能有更多的时间进行市场推广和广告宣传。
这一天跟在吴涛身后，安蓉才发现，他竟然什么都会！
不管是在照相馆，自己冲洗照片，还是在电脑图文社，独立摆弄制图软件进行广告设计、排版和制作，都让安蓉感到惊讶万分。
先不说他竟然会冲洗照片，单就那广告设计的水准和电脑操作的娴熟，连图文社的老板都拍案叫绝，一个劲地想发展他做兼职。
这些事情，如果不是吴涛亲自上阵，起码要等上一周才能搞定。
如今却只需要一天半的时间，便交付北江报社印刷厂赶制了。
这年头，印刷厂乐得利用周末开工挣点外快。所以隔天的周一，二人从印刷厂取到了一千本宣传册、两千张名片和广告单。
分出三百张名片和一百份宣传册送到第一招待所花婶的手中，吴涛便带着安蓉立刻赶到各个学校门口派发广告单。
正赶上各个学校期末考试的时间，吴涛这波广告单算得上是定点精准投放。
连续派发了四天的传单，梨园村葡萄庄园终于迎来了它的开园日。
6月23日，宜开工、开业、开张、开市！
第32章 老吴家的大日子
夏至后的第一天，晴。
今天是老吴家的大日子。
天刚蒙蒙亮，每个人就换上了新衣服。连老爷子都拾起了中山装，谈起了国父先生时期的老话。
“农村的事业不能振兴，不是在行动方面有所欠缺，而是由于无知。今天你们拿出敢为天下先的魄力，来教导他们的无知。”
吴涛差点捂脸逃遁了，国父老人家的一番救国之语，被老爷子堂而皇之地用在自家生意上，实在是要多羞涩有多羞涩。
至于倔强的张惠兰，起初还不愿意换上新衣服，觉得自己穿什么都行。一身土得掉渣的衣服，正好方便干活了。
“妈，你穿成这样，是等着十里八乡的乡亲看咱们的笑话吗？再说了，你不换上新衣服，那些城里人来了，谁知道你是老板娘？”
张惠兰一听，二话不说地回屋了。
就在这时，一身小西装+筒裙的花婶走进院子。精致的容貌，略施粉黛；一双肉色丝袜，包裹着纤细的小腿肚，让她整个人愈显挺拔玉立。
这比上次在招待所看到的职业装，还要惊艳。只是当时碍于安蓉在场，吴涛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花婶，形象气质俱佳！”吴涛不由竖起大拇指。
或许是换上这身倍感自信，花婶侧着臻首点了点：“你也不错。”
吴涛看了看自己，咧嘴一笑。
蓝白竖纹的短袖t恤，卡其色长裤和运动鞋，发型透着少年的风骚和浓密，嘴角的绒毛细密而不显，阳刚的身材刚刚长开，再配上那自信的微笑，活脱脱一迷人校草。
就在这时，一袭天蓝色无袖瘦腰连衣裙的安蓉抓着裙角走进来，俏脸上带着羞于见人的忐忑可爱。
吴涛的目光顿时就被吸引住了，不仅如此，全家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光环四射的少女彻底吸引了。
曼妙身段，精致锁骨，白皙玉颈，还有那不胜瞩目的娇羞，全都令人沉醉。
花婶笑着迎上去：“蓉蓉今天特别漂亮，某人眼睛都看直了。”
“花姐，你就知道取笑人家！”安蓉羞红着脸颊道。
在市场推广的那段时间，安蓉就和花婶混熟了。不仅如此，就连吴炳华和张惠兰，都乐于见到这样一个毫不矫揉造作的漂亮女孩出入自家了。
吴涛迎上前去，苦着脸道：“凭什么你叫花婶做花姐，这不是白白占我便宜么？”
安蓉得意地仰着下巴，“哼，我们处我们的，和你没关系。”
不多时，老舅张忠平俩口子一起过来了。张惠兰一看连夏莉都穿了新衣服、蹬上高跟鞋，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听了儿子的话。
众人立刻忙活起来，很快吴家的宅院张灯结彩，焕发新颜。
日头渐高，村里人三人一群，五个一伙，往着村头的方向走来。
路过吴齐家门口，看着马秀琴蹲在井边忙着洗衣服，当即招呼道：“秀琴，你兄弟家的农家乐庄园，马上开业。走去看看呗！”
马秀琴抬起小臂擦了擦汗道：“你们先去。”
吴大华从屋子里走出来道：“不能去，别跟那群娘们一般见识。”
熟料这一说，马秀琴反倒不乐意了，将手里的衣服甩进盆里，脏水溅了丈夫一身。
“我偏要去，我倒要看看，你那大哥今天怎么收场！”
“怎么收场都跟你没关系，咱家又没借钱！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会人家玩不转？”
“哼！”说话间马秀琴已经理直袖子，洗净了手，一副‘老娘就是知道’的表情。
时值仲夏，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但吴家庭院前后的葡萄藤蔓，连成一片，浓密的枝叶将火辣的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伴随着阵阵微风，倒也不觉得热。
村里闲着没事干的乡邻三三两两地赶到，聚在葡萄架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聊着。
“哟，老吴家这回阵仗真不小，连锣鼓队都请来了！”
“可不是吗，我刚才进去看了，东屋里还装了两台空调！每天光用电，就得多少钱哪！”
“真是下了血本了！”
“老吴这是想钱想疯了吧？”
“就是，瞧这光景，一天比一天热的，城里人谁来遭这个罪！”
“哎，有人来了！”
“我当是谁呢，是徐会计他们。”
说完，众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堂屋里，眼瞅着徐会计一行进门，夏莉的快嘴当即叫糟：“还没开业，就迎来个打白条吃白食的，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吴炳华蹭地一下站起来：“他敢！真当我不敢揍他！”
吴涛连忙拦着：“爸，别冲动。开业第一天，来者是客。先招呼着～”
看了儿子一眼，吴炳华深吸一口气，平复怒容，摸着烟走了出去。
院子里，徐会计敞着衣襟，露着老头衫和大腹便便肚子。眼见吴炳华迎出来，虚情假意地拱拱手道：“老吴，听说葡萄园今儿开业，怎么着也不给村里来个信儿？瞧不起我们这帮村干部？”
吴炳华一滞，递出去的烟停在半空，老脸上气得通红，肚子里客套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吴涛人未到、话先到：“徐会计，这个事出有因，你听我解释。一来，我家办农家乐虽然是件大喜事，但老爷子历来喜欢清静，不愿意大操大办；二来，农家乐本意是挣城里人的钱……”
“呵，就这点小打小闹，还想挣城里人的钱？”徐会计将衣襟一撩，“这么说，不欢迎我们这群乡下干部喽？还是怕我们付不起钱？”
吴炳华一个箭步跨出去，吴涛连忙拉住，抢先道：“说的哪里话，徐会计，来者是客。里面请！”
眼见儿子连连对自己使眼色，吴炳华长出一口气，跨出去的步子也不收回，顺势把烟递出去道：“徐会计，里面请。”
院外的乡邻见此情景，七嘴八舌地道：“看吧，以前老吴多暴脾气的一人，现在开门做生意，也只能忍气吞声，任人宰割！”
“就是，我还以为能干上一仗呢！”
将徐会计一行交给吴炳华，吴涛回到房间，只见安蓉气得直跺脚道：“这么流氓的一群人，真是气死人！干嘛不直接把他们轰出去？”
吴涛俩眼一眯，玩味道：“赶他们走，治标不治本，让他们乖乖出点血，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
第33章 意外的大场面
听吴涛这么一说，安蓉顿时绽放笑颜：“你是不是又有好主意了？”
这段日子，她跟着吴涛忙里忙外，开心快乐不说，更重要的是，她发现似乎没什么事情能够难倒他。
吴涛宠溺地抚平她的额头道：“办法总比困难多，没必要为这点小事生气皱眉头。”
房门突然被推开，俩孩子争先恐后地冲进来，小江抢在黑蛋之前道：“哥，有车来了！”
时间刚好九点半。
吴涛快步走出耳房，叫上父亲，一同迎出院门。
葡萄园里围观的乡邻们，早已站起身来，眺望着一辆接一辆的车队开进葡萄园。
“我的妈呀，还真有城里人下乡，而且这阵仗不小啊！”
“两辆桑塔纳，一辆面包车，看这架势，起码十多个人。”
“这是哪个城里的傻帽，大热天跑这来凑热闹？”
话未说完，就被旁边一人踢了一脚道：“小点声，好像是当官的……”
吴涛陪着吴炳华，迎接到车前，正赶上安定国下了车。
“老吴，你这葡萄园搞得很不错嘛！”安定国握住吴炳华的手道。
“安书记，欢迎你亲自下乡来指导。”
“今天可不止我一个人来，我把农业局和科技局的同事一并带过来了。另外，还有北江日报社的采编记者，希望没给你添太多麻烦。”
吴炳华冲众人拱手一圈道：“欢迎欢迎，农家小户，招呼不到之处，请各位多多包涵。”
说着领着安定国一行直奔家里。
安定国一看葡萄园里聚了不少乡亲，一边拱手示意一边道：“老吴，你这宣传工作挺到位啊，来的乡亲不少！”
吴炳华讪然一笑：“安书记，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些乡亲八成是来我家笑话的。”
安定国脸上顿时不乐观了：“看来农村想要致富，当务之急就是要抛掉陈旧的观念！”
走进院内，安定国看见一身中山装的老爷子精神矍铄地站在院中，顿时肃然起敬地走过去道：“老爷子，给您添麻烦了。”
老爷子握着安定国的手道：“总理当年说过，国家之本，在于人民。你今天能到我这农家小院来，就是深入人民。我又怎能嫌你添麻烦？”
安定国不由一愣，转念才想起老爷子所说的总理是国父。
二人手挽着手走进东屋，跨进门的一刹那，顿时眉头一皱。
“tm的，服务员死哪去了，怎么还不添水，是想渴死我们啊！”徐会计敞着衣襟，卷起背心，露出大肚腩，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摸牌的同时，不时扣扣脚丫。
那姿态，要多丑陋有多丑陋。
安定国眉头一扬：“老爷子，这么早就有客人来了？”
“别提了，安书记，这是村里的几位干部，属于不请自来……”老爷子也是个人精，知道有些话不能说透、点到为止的道理。
安定国扫了徐会计一眼，皱着眉头坐了下来。
“这环境不错，古色古香，设备齐全。看来没少花心思！”
就在这时，花婶提着水壶去给徐会计一桌送热水，被安定国一眼认了出来。
“花领班，你怎么在这？”
在第一招待所工作多年，花婶没少在市里的头头脑脑前露脸。所以安定国认出她来，一点也不奇怪。
花婶闻声正要过来招呼，徐会计不耐烦的催促道：“服务员，干什么呢，水能不能快点上？”
“安书记，欢迎您莅临指导！”
旁边的徐会计一惊，同桌的葛大痣心有余悸地道：“徐会计，花寡妇叫那人安书记？”
另外俩人也齐齐点头。
徐会计斜眼一瞅，宾湖镇改区之后，新上任的区委书记，下面的村官还没几个认识。
可是瞧这阵势，还有穿着日报小马甲的记者，他还真有些犯嘀咕。
但他平日里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作威作福惯了，吃喝没捞着，就匆忙开溜，这不是他的作风。
于是凑在葛大痣耳边，一阵耳语。葛大痣起身匆匆离去。
日报社的俩记者，在屋内拍了几张合影和装潢布置，便出去采景了。
不多时，院外又传来沸沸扬扬的声音。
“快看，又有车来了！”
“这回是一辆普桑，一辆丰田，两辆捷达！”
“车很新，看来不像是当官的。”
这年头做生意的比当官的，看着光鲜。所以有人这么说，倒是不无道理。
安蓉拉着吴涛冲出院门，一见花婶迎接下来的客人，顿时气鼓鼓地一嘟嘴。
“又怎么了？”
“哼，不告诉你！”言罢，一拧身，跑回东屋。
吴涛看着花婶熟稔地和来客寒暄着，知道这是花婶从第一招待所拉来的老客户了。
有了这群人到来，至少一会的开园仪式，不会寒酸了。
走进东屋的安蓉，甜甜地叫了一声吴爷爷之后，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道：“爸，小舅人呢，怎么还没来？”
安定国摊着手道：“我怎么知道？他又不可能跟我来。”
安蓉一拧身跑掉：“哼，我去打他电话催催！”
等到花婶将一行客人引到东屋就坐时，这帮子生意人，一眼就认出了大有背景的安定国。意外之余，顿觉不虚此行。
回到堂屋的吴涛，听见安蓉打电话的内容，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你找我要的五十张名片和十份宣传册，都发给了你舅？”
“没错，他答应带两桌人来替咱们撑场面的！”安蓉一脸的理所当然：“不然以咱们发传单和宣传册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把人引来？”
话音刚落，一个小学生模样的三口之家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四五个高中生。
“看吧，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发传单不在多，有用就行！”
院外的葡萄架下，马秀琴挤进人群道：“怎么样，有人来吗？”
“有！”
“而且还不少！”
“不会吧？真有傻了吧唧的城里人下乡来找罪受？”
“小点声，好像连区委书记都来了。”
“啊？他家能把区委书记请来？”
“可不是，你们看，葛大痣把村里高书记找来了。”
“快看快看，又有车来了！”
“这场面真不小！”
马秀琴极目远眺，村头的一辆小中巴的确是往葡萄园来的。再看看园门口停放的好几辆车，心里开始发酸，一股难言的滋味在心底肆意蔓延。
这滋味，叫后悔。
第34章 一炮打响农家乐
村支书高锦达进去没多久，村长老丁也匆匆赶来。
徐会计一见高锦达拜见安书记那恭敬的样，顿时想起自己刚才的跋扈，不由一阵后怕。
高锦达和安定国说了两句话，见对方没有让他坐下来的意思，只好挤到徐会计那桌。
“高书记，我不知道安书记会来。要不咱们还是撤吧……”徐会计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高锦达鼻子一抽，“你个蠢猪，现在这情况，能走吗？”言罢一看徐会计的装束，忍不住低斥道：“把你那衣服理好了，露着个大肚皮，装如来佛啊？”
葡萄园门口。
小中巴停稳，安蓉娇俏地裹挟着吴涛等候在此。
门开，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分头男人，左腋下夹着个手包，右手握着板砖大的大哥大，昂首阔步地下了车。
脚刚沾地，人先来个360度转身。
“蓉蓉，小舅今天这装束帅不帅？”
吴涛差点没憋住笑，看来安蓉这小舅有逗逼倾向。
“其他都还好～”安蓉打量着道：“就是这发型，太像维持会的狗汉奸。”
听了前半句，对方原本还洋洋自得，没想到后半句评价便急转直下，差点踉跄吐血。
不得已，只好指着一车的人转移话题：“蓉蓉，怎么样？小舅没让你失望吧？”
安蓉勾头瞄了一眼，不咸不淡地点头：“还行！小舅，正式介绍一下。这是吴涛！”
“他是我小舅顾飞。”
顾飞握上吴涛的手，“久仰大名，听说这葡萄园是你一手策划的，就算蓉蓉不说，我也打算来看看。”
“顾叔叔，你能来捧场，是我的荣幸。”说着，领着顾飞一行人进家。
顾飞一把揽住他肩膀，“哎，别叫叔叔，都把我叫老了。咱俩一见如故，看得起我的话，叫我一声飞哥！”
飞哥，还飞鸽传书呢！
果然安蓉立刻抗议道：“不行，不能叫飞哥！这不是明摆着占我便宜吗？”
吴涛想起安蓉认花婶叫花姐的事，揶揄着当即拍板：“各处各的，我觉着飞哥挺好！”
一行人刚走到院门口，村头又有一辆中巴车停下，上面下来一群人，直奔葡萄园而来。
“飞哥，那些人也是你叫来的？”
顾飞摇摇头茫然道：“我不知啊～”
十点零八分，吉时已到。
在葡萄庄园的牌楼门下，安定国当众朗声道：“现在我宣布，梨园村葡萄庄园，即北江市第一个农家乐庄园，正式开园开业！”
霎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吴家宅院变成欢乐的海洋，数百人的观景场面热闹不堪，比娶新娘子还热闹，远远超过预期。
围观的乡邻们见这阵势，一个个全都没了看笑话的心思。
“乖乖隆滴咚，老吴家这回发达了！”
“是啊，瞧这么多城里人，一会吃饭，估计还得翻台。”
“加上当官的那拨人，接近一百口人，一轮肯定坐不下，可不就得翻台吗？”
众人言语间透着说不出的羡慕，不过也有个别人依旧不屑一顾。
“说不定都是找来的托，过两天就冷清了……”
冷清你个龟孙子哟，人家一天挣的，赶上你家一个月的收入，还有心情在那胡咧咧。
不管嘴上怎么说，这群来看笑话的乡邻们，实在没脸看下去了，因为脸已经被火爆的现实打肿了。
短暂的开园仪式后，吴炳华和花婶领着安定国一行，离开家，直奔硕果累累的十亩葡萄园而去。
城里来的客人，有的跟着一块去了，有的徘徊在家门口的葡萄园里，已经流连忘返了。
坐在木制的凉亭中，用井水浸一串粒粒饱满的葡萄，看一眼风景，剥一颗葡萄，岂不美哉？
只是眼下刚开园，葡萄还没大批量成熟，只有少量早熟的。
物以稀为贵，5块钱一斤。尽管如此，仍然供不应求。
吴涛找到在厨房里帮忙的张惠兰，“妈，二姨家怎么没见人来？”
二姨张雪梅和二姨夫罗春生，一年四季以贩卖各种水果为生。眼下这季节，正是贩西瓜的好季节。
吴涛让老娘通知过他们，到农家乐摆个摊点，省去东奔西走到处赶集不说，而且可以享受独家销售特许，钱不少赚！
亲眼目睹自己生意的火爆，张惠兰腰板硬正了许多，说话间也不为姊妹留情面。
“还不是你那二姨夫，觉得咱们这小打小闹，不会有什么生意。”
一听这话，吴涛气不打一处来。前世二姨因病去世的早，一方面是起早贪黑地做生意累的，另一方面和这个不上路子的二姨夫脱不了干系。
夫妻不同心，有劲不往一处使，活得不累才怪！
相比之下，吴涛更喜欢舅母夏莉这爽利的性格，心直口快，有啥说啥，不憋着。
“妈，你告诉他们，现在咱家葡萄供不应求，正是卖其他水果的好时机。等咱家葡萄熟了，他们再来，肯定挣不了现在的钱！”
“小涛说的没错！”夏莉抽冷子附和道。
张惠兰左右一思忖，到底是自家姐妹，“行，我再去打个电话。”
生了口闷气在肚子里，吴涛走到园子里去透气。瞅见安蓉站在隔壁花婶家门口的饮料摊旁，一个劲地冲他招手。
走过去，安蓉美目灼灼地道：“我发现很多人没带相机来，我想给他们拍照，这样即练手，又挣点小钱，你说怎么样？”
“行啊，我支持你！”
“可这饮料摊怎么办？”
吴涛左右一瞅，没看到俩孩子影子，只好大喊一声：“黑蛋，小江！”
不一会，俩孩子玩得像个泥猴子似的出现。
“你俩，看着饮料摊，算错一毛钱，今晚没饭吃！”
“遵命，哥！”
把饮料摊交给俩孩子，吴涛溜达到村口，正碰上张雪梅拉着一平板车的西瓜吃力地下坡。
鼻子一酸，当即快步奔上去道：“二姨，你可算是来了！”
张雪梅一脸的不好意思，“小涛，你二姨夫他……”
“别说了，等你把真金白银摆在他面前，看他还有什么好说。”
“也对！”张雪梅一咬银牙，“早想通这些，我都懒得跟他置气，瞎耽误工夫！”
等到张雪梅的水果摊就位，整个农家乐的经营模式已经全乎了。
正所谓‘硕果满枝头，人约梨园来’。
农家乐的第一炮总算是成功打响了！
第35章 凭实力当家做主
安定国一行人从十亩葡萄园回来的时候，一脸的意犹未尽。
任谁看着硕果累累的美景，都会感到身心愉悦。更何况自家的葡萄园，打理的那叫一个精致完美。
安排众人在东屋入座，花婶打了声招呼便出来，找到吴涛把地里参观的情况说了下。
“安书记对十亩葡萄园赞不绝口，借着日报社记者采访的机会，谈了很多。摄影师小汪带来的胶卷都要拍完了。”
吴涛点点头，农家乐在北江尚属新鲜事物，而大规模葡萄园第一次展示在媒体和观众面前，亮点自然很多。
“花婶，一会给俩记者包二百块红包，拜托他们在报道上尽尽心。”
花婶眼睛瞪得滚圆，她没想到眼前的半大小子，玩起这一套来，如此驾轻就熟。
不过这招却是最有效的，花一点小钱，做一个大宣传，事半功倍。
一顿饭吃完，安定国带着一班子人马要打道回府了。叫来顾飞和安蓉叮嘱两句，安定国出门前还不忘吩咐道：“李秘书，去把账结了。”
这时，吴炳华正提着十斤早熟的巨峰葡萄迎上来，意外之余，都忘了客套。
吴涛连忙推辞道：“安书记，你能亲自来指导工作，已经让我们倍感荣幸了。哪能收您和各位领导的钱呢？如今葡萄还没大熟，这点是我爸找遍整个葡萄园子才找到的，别嫌少。”
“看着没，这年纪轻轻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安定国指着吴涛，说话间随意的很，“今天既然是代表区里来的，这账就必须得算！你小子人精，但别跟我来那一套。”
吴涛红着脸，无话可说。不管是晚辈对长辈，还是普通人对官员，这身份上都不占优势。
就在这时，高锦达见缝插针地道：“安书记，你远来是客，哪能让区里结账？这招待的任务落在梨园村部，合情合理。所以我觉得，由我代表村里来付这个账，最合适。”
安定国侧了半边脸，睥睨的目光扫了高锦达、丁村长、徐会计几人一眼道：“你来？我怕你丢我的人！”
这话虽然没点透，但谁都知道说的是打白条拖欠款的恶习！
这般当众回绝，愣是没给高锦达留一点情面！高锦达羞愧得，就差没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李秘书当着众人的面，掏出现金和花婶结了账。
高锦达羞愧之余，还有着一丝灵醒。转头踹了徐会计一脚：“还不去把我们的账结了？”
“啊？”徐会计早习惯了在村里混吃混喝，何曾亲自掏过钱？下意识摸进兜里，掏出来一沓子白条和两张老人头。
这狗官，显然不是因为没钱，他就是想利用职务之便，作威作福。
有李秘书结账在前，徐会计自然不会傻到当场打白条。将两张老人头递出去，一脸的肉痛。
吴涛从安蓉手里，接过农家乐的形象名片、宣传册和传单，一一给众人分发下去。
而后送到园门口，目送着他们上车离去。
……
直到太阳下了山，吴家院子方才消停下来。
“饭好了！”张忠平在厨房里吼一嗓子。
打扫卫生的张雪梅收起扫帚，就要回家。吴涛连忙拦着道：“二姨，你帮了一下午的忙，临到饭点，怎么着也要吃顿便饭……”
张雪梅一车的瓜，不到两点钟就卖光了。剩下的时间，她一直在里里外外地帮忙，吴涛自然看在眼里。
巡视完葡萄园，吴炳华掐掉烟头，走进院来，见状出声挽留，张雪梅只好留下。
众人进到东屋里主桌坐下，黑蛋和小江早已洗净了小手，满怀期待地等着美餐上桌。
眼见着碗筷已经放好，舅母端着菜走进来，吴涛连忙道：“先等会，咱先把今天的收入理理再说。”
见无人反对，吴涛拿着个新本子，开始记录。
花婶将钱箱子拿过来，打开箱盖，里面分成了两格，钞票大大小小、零零散散整理的非常整齐。
“这是今天所有的餐饮收入，包括酒席收入1980块，和饮料酒水695块2毛。”
“这是今天的葡萄销售收入，售出80.2斤，收入401块。”
吴涛随手记下来，顺便算出了今天的总流水：3076块2毛。
刨去原材料成本和水电气费分摊，共计1140块，净收益1934块。
报出了数字，吴涛抬起头来道：“这收入还算不错吧？”
无人应声。
吴涛一眼扫过去，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一天2000块，一个月60000块！这么大一笔钱，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
今天西瓜卖的特别快，一车的西瓜，仅仅三个小时就售卖一空。张雪梅早就在心里把收益盘算了好几遍，满打满算下来，净收益78块，肯定比丈夫在集市上挣得多。
可是和吴涛报出的数字一比，只有人家的三十分之一！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与此同时，安蓉也在为今天挣到的80块钱美滋滋的，一听这数字，顿时就对兜里的小钱没了兴致。
老爷子喃喃地道：“才一天，就把我棺材本挣出来了？”
这老爷子言必称棺材本，也真是生冷不忌。
张忠平和夏莉忍不住地后悔，早知道当初那2000块当成本钱投进去了！这收益实在太逆天了！
张蕙兰看了丈夫一眼，双双暗自庆幸，幸亏当初信了儿子的话。
对于众人的反应，吴涛很满意。只有用这种成功的现实作为教材，才能让守着旧观念的父母和亲戚，打开眼界，去接受更多的新观念。
就在众人惊骇不已的时候，一向保守的吴炳华，颇有些大煞风景地道：“开业第一天，有那么多人来捧场，收入高点也正常。不知道接下来，情况会怎么样？”
花婶习惯于摆数据讲道理，“今天客流量128人，就算接下来几天有所回落，只要超过65人，净收入就能破千。”
吴涛补充道：“就算回落也只是暂时的。随着暑假到来，客流量一定会稳步提升。再一个，葡萄成熟期的到来，以后每天的葡萄销售收入会涨上来，甚至会超过餐饮收入。”
众人不由精神一振，满怀期待。
吴涛趁机道：“通过今天一整天的观察，我有几个建议。”
“第一，招个服务员。”
夏莉迫不及待地道：“就我呗，自家人，用着放心，而且我保证不偷懒。”
“舅母，我已经把你考虑在内了。”
“那就不必了吧？我们忙得过来。”
父母这一辈就是这样，宁愿自己多受累，也舍不得花钱雇人干。
吴涛只好摆事实讲道理：“爸，妈，今天的客流量才128人，就把你们忙成这样，连中饭都顾不上吃。等到葡萄大熟后，如果客流量达到三四百怎么办？”
“会有那么多人来？”
吴涛笃定地点头：“当然，而且只多不少。”
一番权衡，总算通过。最终结论是，招个打零工的，按天付工钱。反正农村闲人多得是，不愁招不到人。
“第二，等葡萄旺季过去，在葡萄架底下栽上草莓。这样来年，可以再搞个草莓旺季。”
众人眼神一亮，一致同意。
老爷子挥挥手道：“照我说，干脆以后这个家就由你来做主。”
“我看行！”张蕙兰心直口快，显然是尝到了甜头。
吴炳华沉默了一会，也同意道：“今后生意上的事你来做主。”
第36章 中考状元落谁家
也许是周末的原因，农家乐开业的第二天，客流量并没有大幅回落，仍然保持在100人次以上。
值得一提的是，第一天来的那群高中生又来了，而且这次带来了更多的同伴，三五成群地聚在葡萄架下，或打牌，或玩闹。
“这群学生是为了接近你，拍了多少张照片了？”吴涛看着安蓉摆弄着相机走过来道，“再叫你的话，别理他们！”
安蓉小嘴一嘟：“干吗不理？2块钱一张，不挣白不挣！再说了，小舅不也总是找你聊天吗？”说完了，一脸的得意洋洋。
吴涛不由失笑，没错，顾飞今天又带了一群狐朋狗友来胡吃海塞了。
可这能成为安蓉吃味的理由？
不过经过接触，顾飞这个人的确有点本事，挣了不少钱。在年轻一辈中，他算胆子大的，有眼光的。只可惜按照他这大手大脚的花费，也风光不了多久。
转眼到了第三天，北江日报上刊登了一篇通讯员文章，占据了整整一个版面的篇幅。
名字叫：北江市第一家农家乐梨园村葡萄庄园掠影纪实。
受此影响，周日的客流量迅速暴涨到180人次，家里的电话从早到晚响个没停。
这一天忙得张惠兰和夏莉前脚打着后脚跟，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而招聘服务员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吴家的门槛几乎被踏破了。
曾经坐等着看吴家笑话的乡亲乡邻们，纷纷腆着老脸，争先恐后地把赋闲在家的姑娘往这送，说尽好话，就为了每天15块钱的收入。
按照一个月只上20天班来算，也有300块收入，这在北江农村已经很不错了。
原本张惠兰还想好好挑挑人，可是经过周日这天鸡飞狗跳的忙碌，当晚就把人员定了下来。
宋巧，乖巧，俊俏，任劳任怨的姑娘，初中毕业。
农家乐终于走上了正轨。
6月28日，吴涛迎来了另一个重要的人生时刻中考成绩的揭晓。
一大早，吴涛便骑着二八大杠赶到了宾湖区水利站。
丢了包大前门给唐大爷，他拿到了最新一期的知音样刊和汇款单。
这张汇款单是他获得5月期最佳的奖金6000块。这下欠着的空调货款，总算能结清了。
翻到了最后，还有两份邀稿函。一封是来自家庭医生杂志，一封是来自青年文摘。
拆开一看，家庭医生稿酬标准千字800～1000块，和知音一个水准。反观青年文摘，只有千字60～150，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丢掉青年文摘的信函，吴涛带上其他东西径自回到学校。
远远地看见宾湖初中门口，有人踩着人字梯，爬的高高的挂横幅，贴喜报。
好奇之下，吴涛快走几步，横幅已经平展开来，上面贴着的黄底黑字彻底展现在街道行人的面前。
热烈祝贺我校吴涛同学荣获北江市1995年度中考状元！
一瞬间，一股莫名的热潮在心底涌动。
重生之后的他，所选择的这条路，终于曙光初现！
虽说人生有无数种选择，但没有亲身经历去证道，永远不知道每个选择的背后意味着什么？光明抑或黑暗，康庄大道还是羊肠小径……
一阵香气扑鼻而来，紧接着右肩被轻轻一拍，吴涛看向左侧，正迎上安蓉那张嗔喜俏脸。
“每次都骗不到你……”安蓉不乏懊丧地道。
“因为你的气息骗不了我。”
“说得好像你有多熟悉我似的。”
“当然，我对你的熟悉，深入灵魂，抹不掉，擦不去，永生不灭。”
安蓉一愣，美眸中涌动着亮晶晶的东西：“你讨厌，随口一句话就说得人家感动莫名。”
吴涛笑着转移话题：“这消息你是不是昨晚就知道了？”
“是啊，我忍得好辛苦，就是为了让你亲自感受这荣耀的一刻。所以，多亏了你当初改填了中考志愿，不是么？”
“是。”
紧接着喜报也张贴起来。
“不忘初心，宾湖中学狠抓教育质量；方得始终，95中考揭开辉煌一页。”
“1995年度，宾湖中学在市教育局‘狠抓教育质量’的方针指导下，在盛万年校长的英明领导下，在全体教职员工的共同努力下，中考成绩再创辉煌。”
“初三四班吴涛同学，以总分742分的好成绩摘得全市中考状元的桂冠！初三四班安蓉同学进入全市前五十名行列！达到北江中学录取投档线的人数达到12人，打破本校历史记录。前三类院校录取率高达18%，位列全市乡镇中学前茅。”
看完海报，安蓉抿着香唇道：“要不是你体育三项被扣了5分，你的总分还能更高一点。”
“行了，总要给别人留条活路，留点希望，不是么？”
“你说的对！”言罢，二人相视一眼，开心地笑了起来。
走进校园，由于时间尚早，空荡的校园格外冷清。
安蓉大着胆子挽上他的手臂道：“陪我在这校园里走走吧。”
“嗯！”
辛苦战斗了三年的地方，如今就要离开。少女的心思格外敏感，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你当初明明可以在市里读初中，为什么偏偏到宾湖来？”
“因为我爸从省里下放到北江，不熟悉情况，他害怕太高调，又生怕欠人情。不利于以后工作开展，所以只能牺牲我喽。”
“不过我很庆幸，多亏他能这么想，才让我遇见了你。”
吴涛摇摇头：“是我该感到庆幸才对。”
不知不觉中，一个钟头过去了。二人闲逛到中心水泥大道的时候，冷不防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吴涛，来这么早，怎么不去办公室找我？”
安蓉闪电般地松开了臂膀，心虚地道：“沈老师，我们只是……”
老沈慈祥的脸上带着笑，挥挥手道：“你们都毕业了，还会怕我？何况你俩这次的成绩双双有了很大的突破，如果这是谈恋爱的结果，我建议你们上了高中继续谈。”
“沈老师，你就取笑我……”安蓉羞恼地一跺脚道。
吴涛接话：“沈老师，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走到哪里，我们都敬畏您！”
老沈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这回是真没让我失望，而且还给我如此大的一个惊喜。我这一辈子，能教出你这样一个出色的学生，此生无憾矣。”
日上三竿。
初三四班教师。
老沈捧着厚厚的一摞红本子，迈进教室。
和以往不同，今天的最后一课，格外安静。五十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清澈而明净。
“上课！”
“全体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五分钟后，老沈两手空空，浊目扫过堂下的每一张稚嫩脸蛋，低沉而无力地宣布。
“下课！”
“全体起立。”
老沈无力地挥挥手，不愿再说一个字，留给众人一个落寞的背影。
“老师再见！”
紧接着，第一批同学开始离开，拿着毕业合影、成绩单和毕业证，他们将走出校门，进入社会这所波谲云诡的大学继续历练。
第二批人接着离开……
教室里气氛愈发沉闷。
直到安蓉掏出相机晃了晃道：“我们出去合影好不好？”
“好！”应声云集。
吴涛慵懒地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同桌的赵丽也没动，今天的她穿着平日里很少穿的校服，却依然遮不住胸口的轮廓。
“听说董阳阳发挥失常，距离投档线差了三分。可能要花六千块钱，才能上北江中学。”
“呵呵……”吴涛对他已经无感了。
“我报了卫校，唐燕报了艺校，反正都在城里，将来可以去找安蓉和你玩吗？”
吴涛长身而起，“你们想来就来，反正我家的电话你们都知道。”
仲夏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来，落在门前那个少年的身上，显得那般熠熠生辉。
第37章 种下一颗萌文化的种子
夕阳的余晖中，吴涛和安蓉手拉手，最后离开校园。
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里，结实的第一批朋友，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
这是人生第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直到被更加惨痛的经历所取代，比如爱情。
好在他们还有彼此。
走在大街上，谁都没说话，更是绝口不谈分别的事。
直到像往常一样走到区政府门口，安蓉依旧牵着他的手没分开。
终于安蓉拽了几下后，没动弹，这才回过头来，神秘兮兮地道：“跟我进去……”
“呃？”吴涛看了如临大敌的林大爷一眼，不说话。
安蓉只好压低声音解释道：“放心啦，今晚我爸妈保证不会突然出现的。”
那敢情好！吴涛终于挪步了，给了林大爷自信的一笑，任由着安蓉拖着他往前走。
似乎这样，就能尽量撇清嫌疑，告诉林老头：不是我要进去的，而是她非拉着我进的。
下班后的区政府大院，很冷清。只有风吹着树叶的沙沙声，甚至有些凄凉的感觉了。
这样的月黑风高夜，她带我回家做什么？
吴涛不由突发奇想，莫非是受到今天离别之情的熏染，她想做点什么？
比如kiss？或者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之类的？
遐想非非之余，吴涛的目光落在安蓉的背影上。
虽然某些部位和赵丽有差距，可该有的都有了。曲线玲珑，曼妙多姿，邻家女孩初长成……
不对，安蓉不是这样的人！自己太了解她了。
上楼进屋，金毛突然打横里走出来，睥睨了二人一眼，又不屑一顾地继续前行。
左右看了一眼，没发现张姨的影子。
“张姨呢？”
“哦，她今天有事回家了。”
刚压下的念头又沉疴泛起，莫非今晚就是那一夜？心里暗自盘算着安蓉的年龄，15岁！
已经没有‘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的风险了。
“快跟我进屋！”
这么迫不及待了？吴涛身不由己地进了闺房，回头一看，金毛那双眼死死盯着他。
“有件事要跟你说，但你保证不许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呢？吴涛二话不说地下了保证。
安蓉大松一口气，从抽屉里掏出一封信函，右下角的书名是印刷体的大众摄影杂志社。
“还记得你上次给金毛拍的那几张照片吗？我洗出来之后，觉得特有感觉，于是偷偷投了稿。没想到，真的过稿了，而且还有300块稿费呢！”
原来是这事！一瞬间，吴涛内心的旖念顿消：“我以为多大事呢，这么神神秘秘的。”
习惯了几千块稿费的尺度，他现在对这点小钱，根本不放在眼里了。
对于摄影期刊来说，这种盲投本身过稿率就不高，能有这么点稿费，已经算是良心了。
安蓉话锋一转，一副为难的口吻道：“可是对方希望我再给他们拍摄一个系列作品，以方便搞个专题。而且这次的稿费给了5000块，怎么办？”
这就算是定向约稿了，价钱自然高了。
吴涛轻描淡写地道：“那我就帮你拍个系列，给他们寄过去。”
“可我用的是你的名字……”
吴涛接过来一看，摄影人赫然是自己名字，还附带上了艺名：涛声依旧。
看着他没好气的样子，安蓉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果断地祭出尚方宝剑。
“刚才你答应我，不许生气的哟！”
不管是论文，还是作品，投稿时，最忌讳就是不经过署名人的同意。因为那样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带来意外的麻烦。
比如这次对方约稿的系列作品，若不是吴涛脑子里装满了前世的思维，一时半会还真不容易搞出个系列来。
见他一动不动，安蓉以为他生气了，摇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不要生气嘛，不许生气嘛！”
片刻后，吴涛回过神来：“谁说我生气了，我在考虑这个系列作品该怎么拍。”
“真的？”
吴涛点点头，思忖道：“你觉得，上次的作品，打动他们的是什么？是动物题材，还是其他的什么元素？”
“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过，是‘萌’、‘呆萌’，我觉得是这个元素打动了他们。”
“英雄所见略同！”吴涛肯定道，心里有了主意。
“可是这种‘萌’的元素，怎么发挥出一个系列的作品来？毕竟金毛就这么一只……”
吴涛信心百倍地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其实萌系是一种很丰富的二次元文化。
“所谓萌，本意草木发芽，引申到动物身上，表示一种特别引人注目、勾人喜爱的属性。比如金毛的傲慢和高高在上，就是一种特别吸引人的萌属性。引申到人类身上，像是美少女的可爱萌、天然呆萌、傲娇萌等等。”
“它很有特点和内涵的……”
萌系文化，前世是在2000年以后从岛国引入。所以如今这年头，国人不理解这一文化元素，并不奇怪。
然而在前世，萌系文化发展到后来，展现了巨大的商业潜力和价值，甚至达到了产业化！
吴涛侃侃而谈，这种未来市场潜力巨大的萌系风，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可是听在安蓉的耳里，不仅新鲜，而且有趣。
说到后来，吴涛心里一动。
都说一流摄影靠想法，二流摄影靠技术，三流摄影靠器材！
这萌系风格，就是很有价值的一个想法，说不定能够让他在艺术界拥有一席之地。
结合在文学界的资历积累，将来在这文艺界，好歹也能成为个头脸人物。
想到这里，吴涛精神一振：“那我们明天就开始作品的拍摄，但这次需要从仇美人那借点器材设备来用。”
仇美人并不是美人，而是一个拥有漂亮长发的男性艺术家，市里一家摄影照相馆的年轻老板，据说在中央美院进修过，脾气有点怪。
上次很多葡萄园的宣传照，就是吴涛借用他的地方亲自洗出来的。
眼见吴涛对此事有了主意，安蓉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展现出一种慵懒的姿态。
很迷人。
吴涛看着看着，就有点痴了。
直到门外传来声响，张姨回来了。
第38章 白眉大侠、泉的日常
吴涛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饭菜等着他。
当他宣布，自己中考总分是742分，位列全市总榜第一名的时候，一桌子人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老爷子当即起身回了堂屋，在祖宗牌位前点了柱香，祷告了一番。
吴炳华捧着成绩单，一边激动地颤抖着，一边义正辞严地要求小江：“以后要向你哥学习，听到没？”
张蕙兰喃喃地念叨着‘幸亏当初改填了志愿’的囫囵话，然后进一步肯定丈夫的命令：“江，你爸说的对！”
张忠平端着最后一盆汤上桌，转身又回了厨房：“这么大喜事，必须加俩菜！”
花婶竖起纤细的大拇指，由衷的赞道：“真棒！黑蛋，以后有你涛哥一半优秀，妈就满足了！”
这下俩孩子压力顿时大了，刚才还动力满满的吃货劲，顿时偃旗息鼓了。
至于一直坐在吴涛身边的宋巧，修长的睫毛眨呀眨，既羡慕又崇拜。
其实这段日子一来，众人对吴涛的能力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所以今天他去学校拿成绩，谁也不担心，他会考不上北江中学。
可是位列北江全市第一名这样的结果，仍然大大地超出了大家的预料。
祷告完回来，老爷子落座下来道：“咱老吴家隔了两辈人，总算又出了一颗好苗子！这事必须庆祝庆祝，改明儿把淑华、大华，壮春，还有小涛他姥姥、姥爷、二姨全都请过来……”
晚饭之后，吴涛将6000块奖金交给父亲，用来还上空调欠款。
吴炳华对儿子又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已经麻木了。但这回他没有要，而是推了回去。
“这钱你先收着，我也看出来了。你比我有能耐，一定有你自己想做的事。再者说，这几天的净利润从2000块，一路涨到3000块，好日子还在后头，我和你妈有底了！”
正说着，小江一脸颓丧地跑出来，“又停电了！我的白眉大侠……”
“看什么白眉大侠，回屋用功去！”吴炳华一声呵斥，小江怨念更深。
“对了，爸，农村的送电不稳定。这会幸亏是晚上，要是白天，影响就大了。所以你抓紧把村里的发电机租来，关键时刻，用柴油发电。”
吴炳华扔掉烟头道：“这事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明天就去拖来。”
晚上，对着蜡烛，吴涛将家庭医生杂志的稿件要求看了看，试着写了两篇。最后他挑了一篇风格对路的，准备寄出去。
随后躺在床上，琢磨着怎么才能拍出一个系列的萌系作品来。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翌日天蒙蒙亮，吴涛便骑着自行车赶到了区政府。
虽然有了钱，他也没换掉这辆破车，而是换了刹车皮和前后挡泥板接着用。
一来这车确实好骑，他习惯了；二来在他的心底，要换车，就直接换四轮的，还要什么自行车~
林老头接了电话，不情不愿地把他放进去。
吴涛轻车熟路地来到家属楼，敲开安蓉家的门。
看着安蓉捂着脸冲去洗漱的可爱样，他不由欢快地笑。
即便是看着对方清丽不施脂粉的窘样，他的心底依然泛起一股轻柔的爱意。哪怕年华老去，昭华不在，你依然是我心底的最美。
换上一件圆领白色t恤衫和天蓝色背带式牛仔裙，安蓉往他面前俏然一站：“走吧。”
“其实我是这样想的……”吴涛将琢磨了一整晚的想法说了出来。
安蓉二话不说，便答应道：“那还等什么，带上金毛走吧！”
安蓉提着金毛的睡篮，坐在二八大杠的后座上，开始往城里赶路。
赶到仇美人照相馆的时候，正碰上仇美人揭开门板，准备营业。
仇美人原名仇笑天，据说是他在中央美院自己改的名。至于真名，吴涛不得而知。
上次市里的照相馆都不接受自己亲自洗印照片的要求，只有他破例允许了。
仇笑天一见二人下车，怀里还抱了只肥胖的狸花猫，顿时一甩那飘逸的长发，一脸警惕地道：“你俩又要干什么？”
“仇老师，我们到你照相馆来，自然是要照顾你的生意啦！”安蓉理所当然地道。
“你们今天要拍这只猫？”仇笑天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道。
不料金毛突然‘喵呜’一声，那须发贲张的形态，和百兽之王老虎差不多。
仇笑天条件反射地吓退一步。以他形似竹竿的体型，浑身没有二两肉的体魄，和金毛对峙起来，还真不见得能占上风。
“说吧，今天你们又有什么怪诞的要求？”他晃着带有破洞的牛仔裤道。
吴涛停好车子，面露尊敬地道：“仇老师，上回你能把暗房借给我们用，我打心底感激你！对了，咱家葡萄园开业，你怎么没去呢？作为艺术家，你怎么能辜负那样的美景呢。”
“我最近很忙！”仇笑天挥挥手道：“快说今天有什么要求？”
“其实没什么，仇老师，今天我们想租用您的照相馆一整天！”
“什么？那我的生意还怎么做？”
安蓉直接来个句绝杀：“反正你这照相馆也没什么生意，不是吗？”
仇笑天无语地指点着俩人，“一百块！”
“成交！”
吴涛掏出一张老人头，仇笑天同时将钥匙扔给安蓉，然后潇洒离去。
二人走进门店，进门左手边挂着一幅名曰‘泉’的油画，那是一名丰腴的西洋女子，肩扛着瓦罐往下倒水的景象。
画面美不美先不说，关键是这名西洋女子什么也没穿！
把这样一幅画挂在照相馆的明处，标榜个性，难怪生意惨淡！毕竟这年头老百姓的思想还没那么开放。
摄影棚里乱糟糟的，各种器材胡乱地散乱一地，好在一切都还能用，有些还很精良。
放下金毛，二人便开始收拾。越收拾，越发现很多可用的器材道具，比如儿童艺术照的各种小帽子、墨镜之类的。
一时间，吴涛灵感开始爆棚。
想要拍出一系列有关金毛的萌化作品，必须用一种拟人化的手法，将金毛的各种情绪变化捕捉在镜头内。
在某种程度上，这和给一个婴儿拍百日照，差不多。
听起来不难，但幸运的是，还没人这么做过。所以这就叫创新！
第39章 艺术家气质和头发的关系
仇笑天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他原以为，这么半天的时间，说什么，吴涛也该忙完了。
没想到一进摄影棚，吴涛和安蓉正在绞尽脑汁地逗弄那只早上曾经凶他的狸花猫。
“喂，要拍赶紧拍，怎么把我这儿当成逗猫的地了？”
不料此言一出，金毛立刻暴起，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喵呜’，那凶狠全都冲着仇笑天一人，仿佛是在说：‘你个傻x，你懂个锤子！本喵见到你就来气！’
吴涛立刻跑到相机前，眼疾手快地捕捉下这一幕。
原来金毛傲娇的一面，只有面对陌生人才会表现出来。
怪不得二人苦心积虑地启发了半天，愣是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仇老师，麻烦你继续逗……”
仇笑天一屁股坐下来，二郎腿一翘：“没兴趣，给猫拍写真，比拍百日照还要无聊。它懂什么？亏你们还当回事似的……”
话未说完，金毛把头一转，一副不愿意看到仇笑天的样子：‘泥奏凯，愚蠢的人类！’
咔嚓，吴涛大笑：“太好了，仇老师你继续……”
一口气忙到下午两点，拍完了五六个胶卷，这才差不多完成。
吴涛和安蓉泡了包泡面，对付了一顿。仇笑天回来之后，就没走。事实上，他注意到吴涛在摄影方面的专业素养不低，所以开始好奇究竟一只猫能拍出什么名堂来。
直到傍晚时分，吴涛方才走出暗房。
仇笑天一看他手里拿着那么一沓厚厚的相纸，不由感到一阵肉痛。
今天这生意亏大了，一百块连材料费和水电费都不够！可他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俗人，让吴涛再加钱这种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
小心地将相纸铺在桌上，每一张照片都有一个主题，或者说是情绪。
有金毛拨弄弹珠的好奇，有金毛睡眼惺忪的慵懒……更有金毛对仇美人表现出来的傲娇、无奈和放弃治疗。
见过大场面的仇笑天眼神一亮，“这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把区区一只猫拍得如此传神？这要是投给摄影期刊，肯定能刊登啊！要不要我帮你们投个试试？”
他原以为吴涛和安蓉一定会对投稿这事，大感兴趣。
没想到安蓉拿出之前的三张照片道：“仇老师，我们早就投了，而且已经过稿了。”
“什么期刊，太低级，可不行。”
“大众摄影！”
“什么？”仇笑天满脸的惊愕，他深知像大众摄影这样的杂志，每期的摄影过稿机会，都被几个摄影协会把持着。一个新人想要过稿，简直难比登天。
而现在，眼前这个不起眼的中学生，居然能打破如此潜|规则。
这让他在艺术才华方面的自信和自负，遭到了致命性的一击。
不仅如此，安蓉接下来的话，更是在他摇摇欲坠的心尖上再次割了一刀。
“其实今天的拍摄，就是应大众摄影杂志社的要求约的专稿。”
仇笑天捂着自己的胸口，指着门口的方向道：“你们走，赶紧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吴涛一边将照片整理好，一边道：“好吧，仇老师，本来还想给你加点钱的，毕竟今天拍得有点多……”
“是啊，本来还打算帮你收拾一下，洗洗道具服装的，毕竟把你这里搞得那么乱。”安蓉悠悠地道：“既然你不想看到我们，那我们只好现在就走喽！”说着，抱起金毛快步出门。
吴涛紧跟其后，在后脚跟即将跨出门的那一刻回过头来，“仇老师，其实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emmm，其实我觉得，艺术家的气质不见得非得表现在头发上，你觉得呢？”
“滚！麻溜地快滚……”仇笑天明显气急败坏了。
如果说安蓉那番话相当于在他脆弱敏感的小心尖上割了一刀，那吴涛的这句话，无疑等于直接撒盐了。
没错，腹有书香气自华！
如果你有艺术家的才华、内涵、魅力、气质，完全没必要用飘逸的长发来表现，抑或用门前挂的那副裸‘泉’来表现。
这太流于形式，反而落入俗套了。
毕竟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儿身，何必搞得那么另类呢！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安蓉一手揽着吴涛的腰，一手握紧金毛的睡篮，遥望着漫天的星斗。
“终于搞定了，明天就把这期作品寄出去，保证亮瞎那群编辑的双眼！到时候，5000块的稿费，又哗哗地到手了。哈哈，都怪你，我都变成小财迷了！”
“5000块你就满足了？也真是个小财迷呢。”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新主意？”
吴涛点点头道：“没错，我现在有个一锤子的大买卖。只可惜缺少一个可靠的执行者，还需要物色。不过明天先去新世纪电脑图文社一趟，余下的事再说。”
“有多大？比农家乐还挣钱的买卖吗？”
“比农家乐来钱快，而且轻松，只是做不长久。不过没关系，我只是想赚一次快钱，攒点资本。”
回到家，小江已经坐在小板凳老老实实地等看白眉大侠了。
一边看，还一边比划着：“刀是什么样的刀？金丝大环刀！剑是什么样的剑？闭月羞光剑！情是什么样的情？美女爱英雄！”
吴涛不由呵呵了，“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情啊爱的，别乱学！”
小江顿时不乐意了：“虽然我不懂情啊爱的，但我知道，安姐姐是美女。只可惜，哥，你不是英雄！”
“我……”左右没辙，吴涛只好自我安慰，‘跟一个狗都嫌的小屁孩计较什么，不值当！’
随后和父母聊了聊今天的经营情况，一切都很正常。
高中生每天都有来，而顾飞也每天带着不同的朋友来。
顾飞？提到顾飞，吴涛不由心里一动，或许他是个不错的执行者人选？
第二天一早，吴涛直奔新世纪电脑图文社。
经过了上次的露一手，这里的李老板早已对他刮目相看。所以当他提出要用扫描仪和电脑处理照片时，二话没说就把台子让给了他。
这一坐，忙到下午，二十副经过简单ps处理的金毛肖像图片成功出炉了。
这期间，顺便帮助李老板处理了几份广告图文的设计，算是投桃报李了。
第40章 能赚快钱的好生意
转眼进入七月，随着葡萄园里成熟的葡萄越来越多，农家乐日收中，葡萄销售所占比重越来越高。
时下的葡萄，甘甜中带着微酸，让人欲罢不能。
往往还没来得及吃到尽兴，却发现牙床已经被酸倒了。
对于两天没见到吴涛的顾飞，坐在葡萄架下，吃着井水浸泡的葡萄，有些百无聊赖。
他发现越来越习惯于和吴涛吹水打屁，即便二人之间的年龄差距不小。
今天总算逮着机会了。
占据着葡萄架下的磨盘桌，安蓉白皙的纤指拨弄着葡萄皮，自己吃一颗，然后再给吴涛喂一颗。
顾飞眼巴巴地看着，却享受不到这待遇。
“喂，你俩能不能别这么黏糊？当我不存在啊……”
安蓉挥挥手道：“早就让你走开，别在这儿当电灯泡了，是你非要留下~”
“你……”
吴涛接话道：“飞哥，你每天都带那么多朋友来，怎么不陪他们好好聊聊？不会是专门来照顾我家生意吧？你也看到了，现在每天客流量已经稳定在200人次以上……”
顾飞截住他的话头道：“你也知道我特地来照顾你家生意了，所以说，涛，飞哥对你怎么样？”
“还成！”吴涛琢磨着点点头。
“你别上他的当！”安蓉当即提醒。
顾飞轻拍了安蓉额头一下道：“你闭嘴！小心我明天把你妈带来……”
“无耻，坏蛋！”
不理会安蓉的怨念，顾飞揽上吴涛的肩膀道：“涛，最近有什么挣钱的想法没？带飞哥一起？”
“飞哥你朋友那么多，挣钱的法子自然也不缺，会在乎我这点小打小闹？”
“你这还叫小打小闹？”顾飞如数家珍地扳着手指头道：“每天200人次的客流量，日收至少在3000块以上。等过阵子葡萄大批量成熟，日收恐怕还要涨！这样一个月下来，就是9万块~”
看来这阵子天天来吃吃喝喝，顾飞心里已经对农家乐的收入摸得差不离了。
“你这一个月挣得，够我忙活两年的！”顾飞说得无比羡慕：“至于我那些朋友，还不都是靠我出主意，顺风顺水的时候合作还成，稍有不如意，他们不拆我的台就不错喽。”
算你有分寸，知道是酒肉朋友。
想起这几天一直在心里揣摩的计划，吴涛眉头一挑，“真想挣钱？”
顾飞将随身俩口袋全都掏出来抖抖道：“你看我口袋已经干了，不挣钱活不下去了~”
“蓉蓉，一会注意飞哥这群人，一定让他们把账结了。”
“嗯，我会盯紧的。”安蓉回的一本正经。
“嘿，我说你俩……”顾飞被气到没脾气。
“飞哥，我这的确有门小生意……”
一听这话，顾飞所有的怨念瞬间消失，带着谄媚笑意地靠过来，“能挣多少钱？”
吴涛竖了两只手道：“一个月咱们挣这个数。”
顾飞一琢磨，“十万？”这体量和如今的农家乐月收益差不多，所以他觉得最有可能。
不料吴涛淡淡地摇了摇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难道是一百万？”顾飞难以自抑地吞了下口水，“快说什么生意！”
看着吴涛笃定的样子，饶是走南闯北，见惯大场面的顾飞也有些坐不住了。
一个月赚一百万，一百万哪！
这年头的百万富翁，那可是响当当的名头，不像后世已经满地走了。
以他之前的路数，求爷爷告奶奶，最后累成狗，一年也不过才挣四五万的样子。
这样的路数，他早就受够了。
现在一百万够他这样挣二十年的！
看在他是安蓉亲舅舅的份上，吴涛坦言相告：“其实这是一笔快钱生意，做完了这阵子，没有以后。不过飞哥你要是做得好的话，我会考虑下次继续和你合作，做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快钱也好，我保证不让你失望！”见惯场面和大佬的顾飞，如今在吴涛面前，乖巧得像个后辈。
毕竟谁愿意和钱过不去呢？
吴涛剥了颗葡萄，任凭葡萄那汁味浸润着整个口腔和牙床，这才一举吞下去道：“你知道热转印机和热转印技术吗？”
“我知道！”顾飞诧异地点点头，“不过这玩意我知道属于正常，你就在北江没出去过，怎么会知道？据我所知，这种机器刚引进国内不久。”
吴涛摆摆手道：“你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
安蓉附和道：“就是，小看人！没出去见识过，还没看过报纸杂志吗？笨舅舅~”
“好好好……”顾飞连连告饶，话题一转：“难不成你打算做服装生意？”
“差不离，我想做t恤衫。”
“不会吧？”顾飞难以置信，“一件t恤衫，撑死了十多块钱，想挣一百万，起码得卖几十万件才有可能！”
安蓉更是理解不了，“一个月卖几十万件t恤衫，那得非常畅销才行。”
“听说过一句话没？”
“嗯？”
“一流公司做标准，二流公司做产品，三流公司做项目。”吴涛引用着后世人总结的精辟话语说道：“像农家乐计划，就是个典型的项目，成功复制的难度大，每复制一个，都得花很大的精力和时间……”
“……然而品牌化的产品就不同了。采用高技术生产线，大批量生产，生产效率高。用户对品牌认可度强，销路自然不愁。所以二流公司肯定比三流公司更挣钱！”
“……至于一流，咱们暂且不谈了。”吴涛话头转移道：“咱们就说说这t恤衫，如果我们能保证它畅销，然后通过联系生产，做好铺货渠道，每件t恤衫挣它5块钱，那么只要卖二十万件，就能达到我们的目标。”
听到这里，安蓉脑海里灵光一现，按耐不住地惊呼道：“哦，我知道了。你想把金毛的萌照，印在t恤衫上，然后拿去卖，对不对？”
“没错，蓉蓉最聪明！”
安蓉一脸的甜蜜。
顾飞强忍着浑身的不适，疑惑道：“一只猫印在t恤衫，怎么能促进销量？”
“那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猫，那是萌猫，懂不懂？”安蓉不屑地抢白道。
吴涛回屋拿出一张软盘道：“其实我们可以先做2000件试试，不过你要保证质量，而且把成本价控制在每件10块钱。”
“这个不难！”顾飞试探着道：“那就先做2000件试试？”
第41章 考核代言人
顾飞带着吴涛给的一万块，吃过了中饭，就开赴金陵。
2000件t恤衫的试水成本，恰好是两万，剩下的一万由他自己掏，最终的利润分成自然也是五五开。
吴涛只需坐在家里，遥控指挥，然后坐等分成。
然而安蓉的意思，却是五五分成有些太便宜小舅了。
“主意是你出的，金毛那萌照也是你搞的，他就负责跑跑腿，轻轻松松拿五成，这不是便宜是什么？”
到底是大城市来的，安蓉对知识产权的重视，以及点子idea的可贵，有很科学的认识。
这胳膊肘往自己这里拐，让吴涛倍感欣慰。
于是他也懒得扫兴去解释从生产、到销售这中间有多少环节的工作量了。
反正这是一锤子买卖，他的目的，无非就是考考顾飞，看他有没有资格做自己的代言人。
如果顾飞侥幸通过了考核，那么下次的合作，只能以自己控股为前提。
否则免谈。
就算通不过，损失也是可控的。因为这次他只带走1张照片，自己还剩19张可用。
热潮涌动的7月已经开始了，全市各所小学、中学已经大都进入放假的节奏。
葡萄园里的学生明显多了起来。
三两个小伙伴，坐在凉荫下，围着一桌子的葡萄、西瓜、汽水，中间穿插点瓜子干果，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一天就能过去。
吴涛手里捧着本经济学原理，坐在饮料摊旁，看得津津有味。反正算账有黑蛋，开瓶盖有小江，他只要竖起耳朵听着就够了。
“两瓶桔汽水，六毛！正好。”
“一罐健力宝，两块八，找你两毛。”
花婶今天没在，去招待所办理离职手续了。现在农家乐这么火，她完全没必要在招待所受那窝囊气了。
对于领班这活计，就落到吴炳华的头上。
经过这段日子的锻炼，眼界开了，吴炳华闷不吭哧的性格，也变得健谈很多。
不管是和城里来的各路土豪吞云吐雾，还是带着一群高中生游览十亩葡萄园，都能聊得起来，不至于让场面陷入尴尬。
而吴涛身为今年中考状元这事，也通过他这嘴，散播到每一名客户耳中。
东园凉亭。
七个稚嫩轻佻的面孔，从上到下一身的名牌，正围坐在一起，吃着聊着，时不时地瞥向饮料摊的方向。
自打农家乐开业的第一天起，这群高中生就来了。
为首的男孩高高壮壮，浑身的皮肤透着一股变态的白皙，只有面对安蓉拍照的时候，才会偶尔泛起异样的嫣红。
“徐加文，我们都来了七八天了，你怎么还不表白啊？”其中一个女生百无聊赖地道。
“我听说，你的情敌是今年的中考状元呢，实力很强，难怪安蓉会这么喜欢他。”
徐加文赌气地灌了一口汽水，小白脸瞬间泛起嫣红，“哼！”
“中考状元有什么了不起，加文当年中考全市总排名也在前二十之列呢！”
“那今天到底表不表白？”
徐加文顿时泄了气，“再等等！”
看来中考状元的名头，终究让他有点生畏。
宋巧迈着小碎步，穿着束腰的衬衣，腰身一扭一扭地来到饮料摊前。
嘴角泛着笑意，一脸的神秘兮兮。
“小老板，有个内幕消息，你有没有兴趣知道？”
看来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吴涛从宋巧的脸上，看到了赵丽的影子。
所幸都是很耐看的漂亮脸蛋，这般吊人胃口倒也不让人厌烦。
“巧儿姐，你弄到的消息，我当然有兴趣知道。快说，有价值的话，重重有赏！”
宋巧抿嘴一笑，展露出两个乖巧的嘴窝。
“看到东园凉亭里的那群高中生没，我听到他们在谈论安蓉。好象是那为首的家伙，喜欢安蓉，准备表白来着！”
果然如此！
其实两世为人的吴涛早看出来了，这帮高中生天天来厮混，准没憋好事。
不过对于这事，他却丝毫不担心。自己和安蓉前世成了那般的怨偶，她都能独善其身。更何况这辈子，俩人这样蜜里调油，安蓉的心里绝对是满满的自己。
“想知道你的情敌叫什么吗？”
“嗯？”
“徐加文，听说学习也很优秀。”
“徐，加，文，”吴涛重复了一遍，旋即大手一挥道：“放心，他还没资格成为我的情敌。不过还是谢巧儿姐告诉我，这个月你可以每天都来上班。”
宋巧雀跃着小跑离开。
安蓉抱着相机回来，吴涛立刻放下书本，拿起蒲扇给她扇风。
没等歇上两口气，转眼又被想拍照的客人叫走了。
这时，刚离开没多久的宋巧，撒欢似的跑回来，奔至摊前，上气不接下气，伴随着胸口的剧烈起伏，颇为可观。
“小小小老板，市电视台来来来人了，兰兰兰姨让我来叫叫你……”
吴涛放下书本，精神一整，报纸上连续报道了那么多天，电视台终于来人了！
“走，去看看。小江黑蛋看好饮料摊。”
“遵命！”
背着手走进院门，张惠兰正站在东屋门口，可劲地冲他招手。
慢慢悠走过去，吴涛不由失笑道：“妈，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
“今天你花婶不在，你爸又带人去地里了，现在电视台来人，扛着摄像机呢，咱可不能怠慢。涛，你行不行啊？可千万别把咱家这生意弄砸了。”
“呸呸呸～，妈，你说什么呢？快把心放肚子里，我去会会他们。”
另一边，夏莉笑着开解道：“就是，姐，小涛连中考状元都能捧回来，这点小场面，那都不是事！”
还是舅母说的话中听。吴涛把胸口一挺，推门进入凉风习习的东屋。
放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对方。因为笨重的摄像机，实在是太显眼了。
快步走过去，吴涛笑意吟吟地冲着职业装美女伸出手来：“记者同志，欢迎你们到来。”
不料美女记者丝毫不领情，“你家没有能做主的大人了吗？”
这是被藐视了，吴涛挠挠太阳穴，琢磨着该怎么怼回去。
“吴涛呢？”美女记者似乎不甘心，再次追问道。
“本人就是！”吴涛拍拍胸口。
“真的，不可能吧？吴涛他是个农村致富能手！”美女记者蹭地站起来了。
“是我！而且如果你们了解得足够多的话，应该知道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今年的中考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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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精神上的支柱
一向习惯于高高在上的美女记者，顿时尴尬了。
吴涛点破自己中考状元的身份，并不是为了在对方面前显摆，而是直冲要害的一记反击。
作为新闻工作者，连被采访者的身份都摸不清楚，那还有何专业性可言？
双手插袋，吴涛注意到对方胸牌上的名字，实习记者：晏菲。
事实上，晏菲对于下乡采访这事，根本没太大的兴趣。
作为一个新闻人，哪个不想搞个大新闻？有影响力，博眼球的，深具争议性的，只要占据一条，就能让他们的身价水涨船高。
这对于刚刚毕业实习的晏菲来说，功利而现实。
至于下乡采访，无非是家长里短、致富修路那些破事，细碎繁杂，丝毫没有新闻性。
可是谁曾想，这刚到农村，就遇上个对手！而且对方竟然只是个半大的中学生。
晏菲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口，哼，本小姐岂能被你一个小屁孩看扁。
于是甜甜一笑，犹如百花盛开，“对不起，吴涛，这是我们的失误，请你见谅。”
言罢一脸悻悻地看着吴涛，那意思不言自明：‘我是女人，我道歉了，你除了原谅我，还能怎么样？’
然而吴涛却没什么反应，准确地说，他陷入了沉思。
晏菲这个名字，让他想到了前世省台的一位综艺主持人。只是那人星光闪耀，和眼前这个雏，根本对不上号。
耐着性子又打量了一遍，才隐约从眉目间找到一丝端倪。
“你是晏菲？”
晏菲听出这语气中的熟悉味道：“你认识我？”
吴涛回过神来，摇摇头：“不认识。”
晏菲不由气结，领口下的吊带衫，呼哧呼哧地起伏难平，“那么可以接受采访了吗？”
吴涛一耸肩，“随时都可以。”
“你是不是该换件衣服？”晏菲职业性地扫了他的衣着一眼，t恤衫，短裤，毛茸茸的小腿以及拖着的凉鞋。
土，土的掉渣，不能忍！
“这不正符合你的预期吗？一副发家致富的农民形象。”
“你！”晏菲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直到有人说了句公道话：“涛，你就去换身衣服吧，我不是刚帮你买了身吗？”
安蓉来解围了，吴涛自然不能不给她面子，二话没说地去了。
“你是他的女朋友？”
“算，是吧！”安蓉紧咬着下唇，鼓足勇气道。眼前这女人让她下意识地有些提防。
晏菲的气焰顿消，看不出来那个不起眼的小子，竟然有如此漂亮的女朋友。
片刻后，晏菲带着摄影师，在门前的葡萄园里找了个不错的视角，开始采访。
“您能跟我们谈谈这个农家乐想法的来源、动机吗？”
“想法很简单，就是为了把家里葡萄卖出去。”
“可是拿到市场上卖也可以，为什么会想到这种方式？”
“我家葡萄粒大果甜，质量那么好，拿到市场上，卖不出好价钱，所以只能想别的法子。”
晏菲抿了抿嘴，觉得这回答有点不大气，和农村致富，小康计划，完全没关系，没达到预期。于是通知摄影师暂停，然后开始沟通，你能不能这样说云云……
其实不是吴涛不会说话，而是他故意而为之。
如果对方早几天过来，在客流量涨势还不明朗的时候，他没准会卖力地配合一下，顺便宣传造个势。
可是现在，客流量稳定在200人次以上，并且在缓慢上涨。
所以不管他说的怎样，只要上了新闻，带来的广告效应就足够了。
另一方面，他也不想把农家乐描绘的太诱人，免得全市农村争相效仿。到时候肯定要死一大片，亏一大笔钱。毕竟这年头农家乐市场的体量是非常有限的。
听着日后著名主持人的悦耳嗓音，嗅着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吴涛频频点头，这样说没什么大不了，也不会造成过度宣传。
于是采访继续。
……
“你觉得农家乐为什么会吸引这么多的客人？”
“我觉得这是城市生活的人群，长久以来对田园生活的渴望，一种身心的回归。东晋诗人陶渊明曾经说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想我们每个人心底，都有这样一份美好的期盼。另外我家的葡萄园，有我爸妈的专业打理，一般农村见不到这么漂亮的葡萄园。”
说完，看了一眼晏菲，就是这么自信！
晏菲美目一扬，这个答案并非出自她授意，倒是回答得不错。
采访结束，吴涛拉着摄影师，交流了一下采景技巧。对于自家的葡萄园，他最清楚从哪个角度去拍摄，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把葡萄园拍得美了，在新闻中播放出来，那就是免费的广告，自然要上点心。
摄影师大叔按照他的指点去拍，很快完成任务。
送走记者，回到饮料摊前，他发现黑蛋总是心不在焉地往家里瞄。
摸起经济学原理，顺手给了他一巴掌道：“好好干活，别心不在焉！”
黑蛋转过头，默默地噙着眼泪，一言不发地继续开汽水。倒是吴江看不下去了，提了一句：“哥，刚才花婶回来了，好像哭了……”
吴涛再一看黑蛋，可不是么，母子连心！连黑蛋都哭了。
花婶回来，直接回家，却没进葡萄园忙活，这里面肯定有事。
于是放下书本，和煦地揉了揉黑蛋的头发道：“我去看看，放心吧，没事。”
推开虚掩的院门，吴涛唤了两声花婶，无人应声。除了鸡鸭的声音，和大黑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院子里一点人声都没有。
自打葡萄园开业，大黑就被锁在了花婶家，免得吓坏客人，影响不好。
忽然，吴涛心里一紧：‘花婶不会遇到什么事，想不开吧？’
一念至此，三步跨作两步地冲进堂屋，拐进卧室。花婶正抱着黑蛋爸的照片，默默地在床头垂泪。
还好没事！吴涛长出一口气：“花婶，是不是招待所那马主任为难你了，还是占你便宜了？说出来，我们帮你撑腰。”
这话听着很硬气，但在花婶眼里总脱不了孩子气。
噗嗤一笑，花婶擦干眼角道：“其实没什么，就是马国超那混蛋扣了我半年工资……”
这点损失对现在的花婶来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由于家中没男人，缺乏精神支柱。但凡受点委屈，都会无限放大。
“这事啊，我帮你摆平！要不了多久，那混蛋就会跪在你面前认罪！”
第43章 斗完阎王治小鬼
当晚，顾飞抵达金陵，便给吴涛来了电话。
正事倒是没有，无非是跟某某老板约好了明天的场子，一定喝到项目拿下谈成云云。
其实吴涛未必愿意听这些，但顾飞觉得必须汇报，他认为这是对拿走那一万块钱必须有的交待。
耐心听他说完，吴涛直接把话题转到第一招待所上。
白天对花婶的许诺，可不是胡咧咧。想来想去，这事也只有顾飞出面最合适，谁让他狐朋狗友最多。
“第一招待所的马国超你熟不熟？”
“那个老不正经的？怎么，他得罪你了？”顾飞一听吴涛这语气，就嗅出了点火药味。
吴涛清楚，前世间接逼死花婶的也是这厮。虽然眼下他还没得逞，但是两世的冤孽一起算，他必须让这个老不正经的得到足够的教训！
“你帮我带句话给他，三天时间，我只给他三天时间！弥补过错，获得谅解。否则……”
话未说完，顾飞便抢先道：“得嘞，我明白，这事没有否则！我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岂不是白在北江混这么多年？行了，你就等我的信吧。”
隔天晚上，电视台播出了最新一期的北江要闻。
由于这年头媒体资讯并不发达，北江要闻一周只有两期，远远达不到天天更新的体量。
这意味着每期的北江要闻，都要在电视台轮播三天半之久，每天三次。
而梨园村葡萄庄园的内容长达五分钟之久，从葡萄园掠影、到对新闻人物吴涛的专访，然后是庄园客人的随机采访，最后是区委安书记的提炼拔高。
众人围坐在电视机前，意犹未尽地看完。
“小涛的表现真不错呢！”花婶拢了拢鬓角的发丝道。
张惠兰笑不拢嘴，“真没想到，我儿子上电视居然是这样的。依我看，和那些电视明星，也不差多少。”
倒是吴炳华闷不吭哧地憋了一句：“换我上的话，我能炫得天花乱坠，好好给咱们的葡萄庄园打打广告！”
“爸，咱可不能过度宣传。”吴涛提醒道：“否则全市农村都搞农家乐，咱们不仅会吃亏，而且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我在接受采访时，一直强调项目的投资巨大，需要专业人士打理，这一方面体现了咱们农家乐的特色和底蕴，另一方面也无形之中抬高了农家乐的入行门槛。省得大家一窝蜂上马，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爷子拍拍腿，“还是小涛想得周全。”
然而一百个人眼里有一百个哈姆雷特。
同样的一则新闻看在农民的眼里，是商机；看在城里人眼里，是旅游资讯；可是看在刚刚被警告过的马国超眼里，那就是惊吓了。
下班回到家的马国超，打开电视，抿着热茶，舒坦地松松筋骨。
这一天过得有点惊魂，那群人气势汹汹地找到招待所的时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他以为是曾经‘潜’过的某个招待所服务员家里带人打过来了，差点就吓尿了。
没想到仅仅是个不痛不痒的警告，而且还是为姓花的那个小寡妇撑腰的。
我马国超身为体制内主任，莫非是被吓大的？所以等那伙人一走，他便把这事忘了。
至于带话的人吴涛，本主任认识他是谁？！
一口热茶吞入口，热过喉，顺着食管下了肚，舒坦！马国超定了定神，目光落到了电视上。然后他就看到了吴涛接受采访的那一幕。
他就是吴涛？
一个看似稚嫩的少年，却能对着镜头侃侃而谈、滴水不漏！更离奇的是，这少年居然能指使那帮不上台面的人物来警告自己，这里面的道道就深了去了。
新闻播到最后，安定国坐在办公室，大谈农家乐这一崭新的经济形式。
马国超忽然间就明白了。
作为体制内人士，对官场这道道那是门清。安定国接受采访，这是为农家乐背书。更准确的说，是为梨园村葡萄庄园背书。
这意味着，安定国和吴涛，有着不浅的渊源。
于是马国超心里一咯噔，怪不得那小子给我三天期限，敢情他的手腕，真能威胁到我！
前前后后一想通，马国超顿时就焦灼了。
琢磨再三，对着厨房里吼了一声：“把我昨天给你的三千块取出来，另外，再加两千！”
厨房里传来了河东狮吼：“你找死啊，刚拿回家的钱，就往外花！”
“让你拿，你就拿，哪那么多废话！”说完，马国超一甩门出去了。
翌日一早，又是一个艳阳天。
七月的天气越来越热，经过昨晚的新闻宣传，今天的梨园村农家乐愈发火爆了几分。
马国超从出租车上下来，看到人头攒动的这一幕，心里更加忌惮了几分。
这年头，官员的强势不在明面上，反倒是有钱的商人，地位更高一些。
吴家利用农家乐发财，成为有钱人不过是时间问题。这种深具成长性的威胁力，必须尽可能地化解在萌芽状态。
吴涛坐在饮料摊前，看到一个前凸的中年矮子没有进自己家门，反倒冲花婶家走过来，心下顿时留了意。
这人身上带着明显的体制标志，死板、小心、暗藏心机。只是和前世北江大酒店的总经理马国超比起来，反倒显得无害很多。
吩咐黑蛋和小江去叫人，吴涛定定地盯着马国超。
片刻后，花婶家。
马国超抹了抹额头的汗，将三千块推到花婶面前，连说着赔礼的话。
花婶寒着俏脸，双手指节绷的发白。
“跪下认罪。”吴涛懒洋洋地道。
马国超讪讪一笑，又拿出另外两千，加上去，接着把囫囵话又说一遍。
“我说跪下认罪！”
马国超冷汗涔涔，看着一旁捧着相机的安蓉，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吴涛的背景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反正这里没外人。
扑通一声，马国超对着花婶跪下：“花领班，我不该利用职权为难你……”
咔嚓，安蓉麻利地拍下这一幕；啪嗒，吴涛按下了录放机的录音键。
一番认错的话说完，马国超无比惶恐：“你们这是干什么？”
花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你可以滚了！”吴涛声音渐冷。
马国超自知理亏，今天的事又授人以柄了，无奈只有乖乖滚蛋。
第44章 春江水暖‘顾飞’先知
马国超灰溜溜地走了。
吴涛的目的已经达到，手段简单粗暴。
可对付这种体制内的小人，就得采用这方法，才能奏效。
至于日后马国超变成商人，承包第一招待所，改制成北江大酒店的时候，再用商人的手段治他！不对，这辈子，他应该没机会完成这一华丽转身了。
花婶梨花带雨的，连眼泪都没擦干就把多出的两千块交了出来，“小涛，这钱你拿着。你打点这事的人情要还，该花的花。”
吴涛挥挥手道：“没事，免费让他们在农家乐吃一顿就行，没多大事。”
回家就给顾飞去了电话，表示此事已了，让他那些兄弟过来吃饭，免单表示感谢。
顾飞那头传来机器轰隆隆的响声，看样子正忙，所以二人也没有多聊。
刚挂了电话出了门，东屋里传来夏莉的一声惊呼：“哎呀，不好，停电了！”
这大热的天，阳光毒辣的紧，中午吃饭没有空调，食欲都大受影响。客人没食欲，就上不了多少菜，那就意味着白花花的钱损失了。
出门正碰上匆匆赶回来的吴炳华，父子俩相视一眼，直奔着屋后的凉棚走去。
自打把村里的发电机借来，吴炳华就利用早晚时间搭了个凉棚，顺便把发电机和柴油机头对接起来，电线接好。
到时候，只要把电线往家里线路上一挂，就能完成切换。
沉重的发动机被几个粗大的木楔子牢牢地固定在平实的地面上，吴炳华将电表箱里闸刀一拉，顺手将电线挂了上去。
回过神来，拿起摇把，奋力地摇起柴油机头。
柴油机一阵黑烟直冒，抗抗抗地起来了。
张惠兰的声音从院内传来，“灯泡亮了，亮了，唉，又灭了……”
东屋房间里一堆客人涌出来，凑在不远处看热闹。
父子俩顿感压力巨大，这要是发不出来电，影响可就大了。本是葡萄成熟的旺季，很可能因为炎热，导致客流量剧减，最终影响到生意。
“这怎么回事？柴油机已经起来了，发电机也没问题，怎么还是电压不稳？”吴炳华絮絮叨叨地道。
吴涛紧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对于发电机原理，他前世接触过。如今用到了实处，却发挥不出来。
但他隐隐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原因才对，毕竟柴油机发电这事，实在太没难度了。
忽然间一个灵光闪现，“3000转！”
“爸，加大马力，将转速提升上去！”
吴炳华二话不说，利落地换档。柴油机头骤然轰鸣起来，院子里当即传来张惠兰的声音，“亮了亮了！”
过了一会，确保电压输出稳定了，吴涛方才把东屋的空调开起来。
看完热闹的客人们，又回到凉气习习的屋里，愉快地用餐了。
但这凉棚的发电机组，得有人看着，时不时地加水添油，保证生人勿进。
吴炳华推着老永久自行车出去了，一会功夫，把大徒弟赵金怀带回来。
“赵叔，这边麻烦你看了。”吴涛塞了包一品梅过去，指着旁边的茶水道。
赵金怀人高马大，学木匠脑子不够用，但对人处事绝对仗义。前世即便都四五十岁了，依然对父亲恭敬如初，家里大事小事，只要招呼一声，立马赶到。逢年过节，更是孝敬不断。
所以吴涛对他也是格外客气，而且是走心的那种。
“嗨，多大的事，索性我在家也是闲着。小涛，师父，你们去忙吧。”
吴涛正欲离开，忽又转身道：“对了，赵叔，你家那边停电了吗？”
“没有呀！”赵金怀给吴炳华点了颗烟道：“好像就你们这一带停了，从吴大华家，到你家，中间还有学校和花寡妇几家。”
这事有点奇怪，不过以前也发生过，这年头农村跳闸拉电实在是太正常了。
又是一天过去了，葡萄庄园的喧嚣散去。
院子里的饭桌上，有酒有肉。众人忙完了，坐在桌前，坐等着吃饭。只是吴炳华出去，还没回来。
赵金怀看了一天的发电机组，被留了饭。他看到如此丰盛的酒菜，顿时不好意思了。
“师娘，我又不是外人，咱用不着这么破费，弄那么菜。”
张惠兰给他洗了个酒杯道：“金怀啊，实话跟你说，咱家每天都这么吃，不破费。”
“啊？”赵金怀俩眼瞪得滴溜溜地圆。
老爷子喟然道：“是啊，当初小涛说，要让咱家以后天天有鱼有肉，我还不信。现在……”
这时，吴炳华风尘仆仆地进了院门。
洗漱之后，一屁股坐下。
“爸，搞定没？”
赵金怀端起酒杯和吴炳华碰了一下，“师父，什么事？”
“小涛说的，买发电机的事，拿下了3800，条子已经签了，钱咱慢慢给。”
“买什么发电机，这么笨重的玩意，等到线路修好了，不就闲置了吗？”
“这事得问小涛。”吴炳华直接甩锅给吴涛。
众人看向吴涛。
“咱们来算一笔账，家里两台空调，外加油烟机之类，一天起码四十度电，按照村里电价一块二毛一度，一天近50块钱。现在换成柴油发电，柴油一升九毛五，发一度电成本只要不到3毛钱。单就七八俩月下来，就能省下两千多！”
众人不由倒吁一口冷气，其实这只是利用了如今农村电价混乱、柴油价格狂低的优势。
“再说了，今天电力到现在没恢复，真是简单的跳闸吗？”吴涛抛出问题后，转头就问吴炳华：“爸，买发电机这事，徐会计不在场吧？”
“不在。”
话说到这份上，众人岂能不明白？
“这个狗|日的，背地里使阴招，找人弄死他！”张忠平闷了一杯酒，骂道。
“和这种小人，咱犯不着！”吴涛不以为意地道。
晚饭后，顾飞没有打电话来。吴涛想着兴许是白天打过电话的缘故。
不料，临近十二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张惠兰唤醒。
“涛，顾飞从金陵打来电话了。”
吴涛咕哝着睁开眼一看，“这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
懒散地拿起话机，刚说了声喂。
电话那头的顾飞便跳了起来：“涛涛涛，咱们的t恤衫火了，太火了！一晚上200件，不到一小时，全部卖光，每件20块，全都抢着要！”
第45章 小小T恤衫引爆大潮流
顾飞这么一乍呼，吴涛立马清醒了。
“怎么这么快就出货了？”这才一天时间，从生产到销售，速度太快，不科学！
“是这样子，涛，哥说了你可别生气。”
“行，有话快说。”
“这计划听起来太玄乎了，我心里有点不落定。所以今儿下午，我搞定厂长之后，让他先赶做200件出来，拿到市场上试试水。碰巧那服装厂有积压库存的白色t恤，正好用上了。”
“嘿！这不，我刚从夫子庙回来。那帮逛夜市的小年轻，一见到金毛那傻冒照，全都跟疯了一样！本来打算卖18的，结果涨到20，都不够抢的！”
吴涛明白了，对顾飞这做法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没好气地道：“那是萌照，不是傻冒照！”
“行行行，萌照就萌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总之，哥现在心里有底了。咱这t恤衫，一定能火！”
“既然是积压库存货，就把成本再压一压。”
顾飞二话没说，“今天2000件批次，我压到了9块！明儿我直接跟厂长说，改成2万件，成本压缩到8块。我估计也能行！”
“8块当然更好！另外明天晚上之前，第一批2000件试水的货，一定要发出去。你那些铺货渠道，要确保可靠。”
“明白！”
“还有，明早我会赶过去。”
“你来干什么？不信任你飞哥我？”
吴涛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道：“你手里的软盘，我这儿还有19个。”
“什么？”顾飞在电话那头差点蹦了起来，“那你赶快来，我去车站接你。”
翌日起了个大早，吴涛给安蓉打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去金陵。
安蓉想都不想地高呼道：“我也要去！”
“我很快就回来，你去干什么？何况你妈能让你去吗？”
“当然能，我就说自己去投奔小舅、回外婆家。再说了，我不去的话，你对金陵不熟，谁给你带路？”
吴涛其实很想说自己也很熟，可这话没法解释，只好听之任之。
揣了一千块钱，一大早就接上安蓉。见她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包，也没说什么。
直到上了车，这才发现，里面全是吃的！
鲜虾片，干脆面，锅巴，八宝果糖，华丰三鲜伊面，还有这年代居家旅行必备的熟鸡蛋！
“想吃什么都有！”安蓉一拍背包，志得意满。
吴涛摇头：“这一路五六个小时，长着呢，等饿了再吃。”
这年头，北江和金陵的高速还没贯通，大巴车有好一段省道要走，时间自然要长一点。
安蓉将背包一放，打了个哈欠道：“说的是哟，起得太早，我要补觉。”说罢，靠着他的肩膀就睡了。
吴涛放松肩膀，调整坐姿，方便安蓉舒服地靠着后，这才拿着书本看起来。
中途大巴在加油站停了一次，直到中午一点半，方才抵达金陵中央门车站。
出了简陋陈旧的长途车站，路口全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混杂着一些拉客的黄牛，伺机而动。
顾飞摘掉墨镜，接上二人，直接驱车去吃中饭。
“涛，金陵还没来过吧？哥今天带你好好吃一顿！”
没想到吴涛摆摆手，兴致不高，“不用了，随便吃点，办正事要紧。”
说完，发现安蓉有点小失望，这才明白过来。一定是长时间没回来，忍不住嘴馋了。
于是又补了一句道：“等我们忙完，我请你们去金陵饭店吃自助餐！”
安蓉第一个鼓起手来：“太棒了！”
三人在湘南路随便找了家小吃店，对付了一顿，饭后直接驱车赶往友谊服装厂。
这是一个很有时代特色的老厂，远远看去一片衰落之气。
在车里，吴涛将一书包的软盘交给顾飞，又交待了一番，然后和安蓉在车里等，目睹着顾飞下车去谈。
两个多小时后，一直到吴涛和安蓉在车里，把带来的所有零食都吃完了，顾飞这才摇摇晃晃地出现。
将一份新合同和补充保密协议交到吴涛手里，顾飞大剌剌地往驾驶位上一坐。
吴涛翻了翻保密协议，这是为了二十个软盘里的图片产权考虑的。虽然不一定顶多大用，但多少会让对方有点忌惮。除非利益大到一定程度，否则他们不会冒然盗用或泄露。
接着翻了翻合同，看到里面的付款约定，吴涛不由夸奖道：“飞哥，行啊！2万块撬动了几百万的生意。”
“那是！也不瞧瞧你飞哥我是谁！这金陵这一片，谁不知道？”
“小舅你别吹了！这边厂长钱伯伯是外公的老部下，你当我不知道啊？”安蓉无情地戳穿道。
顾飞瞪了安蓉一眼，补充道：“其实这厂子都快倒了，有我带来的大订单，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呢，哪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吴涛呵呵一笑，就算没有这层关系，自己也有办法撬动30万件t恤衫订单的生产。
大不了时间久一点而已。
不一会儿，有工人搬出几个小包装袋子。
“喏，第一批2000件已经出货了。”顾飞下车将货全部放进后备箱。然后直接开赴铁路、汽车货运站，将十个包裹全部分发出去。
最近的发往中海、北江，远得发往燕京，羊城各地，主要集中在沿海各地发达城市，共计十处。
忙完这一切，顾飞也懒得做电灯泡，把一个摩托罗拉bp机扔给安蓉道：“一会玩够了，自己回外婆家！”
接着问吴涛：“你是跟她一块去，还是？”
“我去恐怕不方便，你还是帮我开间房吧！”
“行，这是房卡。有事call我！蓉蓉，别太晚，让你外婆担心。”
安蓉撇了撇嘴，哦了一声。
等到顾飞离开，安蓉这才提起劲头道：“走，今晚先逛新街口！”
二人刚上1路公交车，就看到一个身穿金毛t恤衫的女孩。
因为这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简直就是全车的焦点。
“天哪，原来这t恤衫穿起来这么漂亮、有个性！”安蓉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你快看，回头率多高，大家都在看她。”
吴涛很意外，这一定是顾飞昨晚卖出去的那一批，没想到对方这么迫不及待地穿上了。
看来萌系风很有市场潜力，说不定这次的小生意，能够掀起一股萌系风的时尚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