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章 馆长不在家
作为上下区域的隔断，主宰露台附近遭受过接连的摧残，以至于兰洛斯两人一路走来净是破碎阶梯，有些地方甚至需要魔法协助通过甚至是暴力开道。
不过正如肯瑞托多年来的报告，下层区域的亡灵与幻象并没有波及这片区域，也不知道是由于通道的破败还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无疑是一件好消息，不久前包围后厨仓库的那一群敌人大多行动敏捷，对于兰洛斯和吉安娜这两个施法者来说，威胁还是蛮大的。能够安安心心踏过这片废墟，倒也算是难得的安慰了。
但随着前方大片坍塌的华贵门厅在视线中清晰起来，沉默的两人不约而同紧张了起来。
前面就是展览馆了，而镇守展览馆的构装体，馆长，曾导致了不少上层区域探索者的伤亡。甚至，当年兰洛斯入侵卡拉赞时，也被这东西逼退过。
构装体的金属躯体不仅对物理打击抗性极高，麦迪文倾尽全力打造的魔法傀儡同样不会畏惧任何魔法。再加上展览馆的场地并不如下层那般开阔，肯瑞托之所以对上层的情报那么匮乏，最大的难点，正是这台守门魔像。
“你会用高等隐形吗？”在展览馆高耸的大门前停下脚步，兰洛斯回过头朝吉安娜问道。
虽然两人间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但对方说的话却让吉安娜高兴不起来：“我不擅长幻术系魔法。”
“那就是不会咯。”兰洛斯摇了摇头，那明显带着遗憾的表情深深刺激着少女的自尊。
“奥术魔法博大精深，连老师都不敢说全部融会贯通，我这些年专精塑能魔法的水准，都已经有资格竞争**师的头衔了，你有什么不满的吗？”
“没有啊。”见少女目露凶光，恨不得扑上来给自己咬上一口，深知女人是老虎的兰洛斯连忙避其锋芒，随即拉起斗篷的一角，“不过若是不会的话，那就进来吧，咱要尽量避免被那台奥术傀儡发现。”
“进？”吉安娜瞪大眼睛，视线一会儿停在兰洛斯脸上，一会儿停在他手里那块斗篷。
等等，这算得上是斗篷？
大大小小的破洞和缺口密集分布在边缘，褪色严重，因疏于保养，表面完全黯淡无光。尽管能看到里外都印刻着紫色的魔法咒文，尽管能感知到充盈的魔力气息，但这破布一样的斗篷，真的是魔法装备？
维林的幻术伪装，多年前自己还是提瑞斯法议会的小喽喽时，维林·苍穹‘借’给自己的魔法斗篷。高等隐形与局部幻景的搭配，几乎完全掩盖了穿戴者的行踪。
兰洛斯曾借着这件装备多次在敌人的大本营自如来去。
可惜因为邪能的摧残，以及德拉诺毁灭时从黑暗之门里传出的能量波动冲击，导致兰洛斯包括幻术伪装在内的一身魔法装备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也导致走出紫罗兰监狱后，自己高大伟岸的形象一度跌落神坛。
幸运的是，耐久降低归降低，用还是能用的。
“愣着干什么？赶紧进来，时间不等人。”
兰洛斯抓着斗篷的一角不断抖动着，魔性的动作让吉安娜本能向后退去一步。
“我，你……”
这么一块破布能遮多大体积一眼就能看出来，想到自己要紧缩在这家伙怀里，少女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随后，她突然想到什么，怒气冲冲地指着兰洛斯的鼻尖问道：“那你呢？你不是都成达拉然的魔法导师了吗？高等隐形不过才4环魔法，你也不会用吗？”
看到兰洛斯一脸茫然，似是被自己的问题击中软肋，吉安娜顿感一阵舒心。可还没等她乘胜追击，对方紧接着一句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她恨不得一口啐在这家伙脸上。
“当然咯，我有它在呢，干嘛要学？”
居然依靠魔法装备的力量，厚颜无耻！
尽管百般不愿，但毕竟时间紧迫，吉安娜只得是咬紧牙关，举步维艰地走到斗篷的庇护下。
看到女孩儿满脸愤慨地全力避免着与自己的接触，兰洛斯差一点就笑出声来。
什么？你问卷轴？
开什么玩笑，这种逗小姑娘的乐子，他堂堂兰洛斯怎么可能放过……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事实是，毕竟自己的首要职责是保护这丫头。高等隐形的效果虽然拔群，但法术卷轴激活时所产生的魔力波动还是很容易被察觉到，如果不能自己用默发法术维系高等隐形的持续时间，那还不如依靠幻术伪装来得保险。
毕竟这么多年来，维林‘送’的这件装备还真没多少掉链子的时候。
等到吉安娜抓紧斗篷的一角，兰洛斯默默调动魔力，随着幻术伪装上的法术咒文一阵闪耀，两人身上的光影突然扭曲，转眼便消失。
局部幻景对气味、声音甚至是体温的掩盖配合高等隐形，让两人仿佛一下子从这片空间脱离，完全察觉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
踏入展览馆的大门，前方的视野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毕竟是守护者用来展示自己造物和收藏的地方，永恒不灭的魔法灯具或吊顶或挂壁，几乎将大厅的所有角落都完全照亮。
可惜，高大廊道两侧的展示位大多空空如也，就算偶有展览品存在，也都是些残缺的废品。
毕竟拉文霍德和肯瑞托在麦迪文陨落后都拜访过这里，值钱的有用的东西，自然早就被搬空了。要不是考虑到那些华丽精美的水晶吊灯是跟魔网的魔力连接在一起，恐怕这地方早就一片乌漆墨黑了。
“我也参观过从卡拉赞抢救出来的那些展览品，虽然大多都华而不实，但依旧感觉很震撼。”看着两侧大小不一的展览位，吉安娜仿佛看到这个地方过去时的富丽堂皇。
难怪人类王国里，那么多贵族和富商以参加卡拉赞的宴会为荣。单就这冰山一角，就能显示守护者作为最强人类法师，那超凡脱俗的人格魅力。
不过，肯瑞托那是抢救吗？明明是抢劫嘛！
丝毫没有想起拉文霍德在自己指示下还抢先一步搜刮大半，兰洛斯一边腹诽，目光不断在前后来回。
展览馆的整体布置类似画廊，基本一眼就能望到头。可这都要走到尽头了，兰洛斯却没有发现馆长的踪迹。
停下脚步，兰洛斯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看到其上闪耀着黯淡微光的铭文痕迹，他眉心的皱纹越发深刻。
是馆长还是其他构装体的部件碎片？魔力还很充盈，显然不是以前留下的。最近？肯瑞托近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派人探索这里了，难道还有其他人？可奥图鲁斯两位**师的实力，不至于忽略掉外来者啊？
“兰洛斯，前面有声音。”
吉安娜突然拽了拽他的斗篷，精灵法师眉目凝神，连忙加快脚步朝着尽头的出口走去。
没记错的话，前面就是图书馆，当年受到魔网能量冲击最严重的地区，现在的话……
兰洛斯正想着图书馆会是个什么样子，可当两人转过拐角大门时，十分默契地一同停下脚步。两双眼睛同时抬起，两人像是商量好似的，一起目瞪口呆，一起说不出话来。
074章 虚灵与恶魔
上方的穹顶粗略估计有着数百米的高度，前方与左右也同样异常开阔，整个空间大的惊人。尽管卡拉赞之塔规模的确宏伟，但不管怎么看，内部都不可能容得下这么大的房间。
这都源自于早些年魔网枢纽的毁坏对这片区域的扭曲。
马格纳斯当初将逆风收割者扔进魔网枢纽，处于枢纽上方中心的图书馆与观星台被喷涌的魔力串联在一起，导致观星台的魔法失控，不仅将兰洛斯和泰蕾苟萨扔进德拉诺，同时也将守护者图书馆的时空彻底扭曲。
常规的物理法则已经失效，碎裂的地板或横或竖，不规则地分布在这片空间，其上的书架和典籍却依旧稳稳立在其中。
偶有卷轴或书页乘风而起，可等到它们飘出那些碎裂地板的范围，瞬间便失了方向。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乱流带着它们，以极其矛盾的方式在空中飘荡，随后要么被撕裂，要么不规则地落入不论远近的另一处地板。
四周的墙壁就像是粘贴复制，不仅壁画雕镂完全一致，时常能看到相隔甚远的地方，存在着几乎完全相同的裂隙与缺口。
更诡异的是，这些凌空漂浮的地板区块间，不知道被什么人用强大的寒冰魔法连接在一起。寒冰组成的阶梯和通道在空中扭转翻折，时不时随着扭曲的空间与光影一同变幻着。
在魔法灯具的光辉映照下，整个空间如同一个如梦似幻的冰霜之境。
“这是，那柄法杖的力量吗？”
吉安娜失神了好一阵，终于将视线停留在那些晃眼的寒冰阶梯上，似是自言自语一般问道。
黑檀之寒曾是提瑞斯法议会第一任守护者阿洛迪的武器，其强大自然是毋庸置疑。但要说在空间扭曲的环境下做到将那些浮空的地板连接在一起，恐怕不太现实。
这就好比将近百个半位面用通道串联在一起，且不论理论上的难度，单就那份不可估计的魔力消耗，远不是凡人所能承受的。
等等，谁说使役黑檀之寒的是凡人？如果是麦迪文……
兰洛斯突然打了个冷颤，想到那位他和肯瑞托**师拼尽全力击败的守护者有存活的可能，他的手脚一下子变得无比冰凉与僵硬。
这，不可能吧……
难说，这个时间线本就乱成一锅粥，甚至连时光之王都落入险境，发生一些不合常理的怪事，反倒合理？
“兰洛斯，你怎么了？”
因为依靠斗篷魔法隐形的关系，两人间的空隙不过毫厘，吉安娜清楚察觉到精灵法师的异样，连忙关切问询。
法师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个吓人的猜测甩开：“没，只是我也想不出到底是谁做的这一切。”
“没关系，至少我们已经有了收获。”少女仰着头，望着那片在冰晶中互相交错连通的平台，眼中闪烁起了强烈的兴奋。奥术的道路，亦是探寻未知与神秘的过程，面前这种连兰洛斯这个传奇法师都无法解释的奇特场景，彻底点燃了吉安娜对黑檀之寒的向往和对神秘力量的求知欲。
看着兴奋不已的金发少女，兰洛斯好笑之余，心里却莫名涌起艳羡的情绪。
不同于吉安娜这类生来就拥有着优渥条件的人。
前世今生，绝症、恶魔、虚空，命运像是将他视作眼中钉，无数的枷锁与重压一度让他喘不过气来。一路蹒跚，他从来没有时间和机会考虑所谓的梦想。
每一次险象环生挣脱困境，不等他庆幸，老天就会给他甩来一记更加响亮的耳光，将他再一次打翻在地。
给他事业上升期画上句号的绝症，进修奥术道路途中追杀而来的恶魔，甚至连萨格拉斯本人都觊觎着他的灵魂。而接下来，还有时光之王与永恒之龙的危机。
在这样的压迫下，我会有什么追求吗？如果有的话，会是什么呢？
望着自己掌心细密的纹路，兰洛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可惜，老天没有善良到给他思考人生的时间。
“嗷！”
远处上方的某个平台传来一道凄厉的尖啸，如同尖牙利爪撕咬耳膜的嚎叫声瞬间让兰洛斯和吉安娜绷紧了神经。等到两人望向远方，一个丑陋却略显熟悉的身影从平台上跌落下来，没等它坠落到底，混乱的时空之力将那具染血的身躯撕成了碎片，随即在一阵阵闪光中散落到各个平台。
“那是什么东西？”虽然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那庞大的身躯和恶鬼般恐怖的面容带给了吉安娜巨大的心理冲击，尤其是那四脚怪物如同触须一样披散在肩上的毛发，令她一阵头皮发麻。
“那是地狱猎犬，恶魔的走狗。”兰洛斯的声音显得异常低沉，他眉头紧皱，达拉然之眼闪耀着淡淡的紫色辉光，视线在鹰眼术的帮助下穿透扭曲的光影，准确落到了远处那片平台。
破烂的书架与散乱的书籍层层堆叠，几乎将那个平台围成一圈，加上残破的砖石棚顶，让平台中心部分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简陋的碉堡。
不过碉堡一角的书堆已经被打破，里面不断穿梭着十来个身影。刀光剑影中，除了复数的地狱猎犬与恶魔小鬼之外，还有另一种让兰洛斯瞠目结舌的身影。
老旧的白色绷带层层缠绕，在样式并不统一的甲胄下组成一个个清晰的人形外观。在地狱猎犬和小鬼的攻击中，偶尔能看到那些绷带被撕裂，其中却并没有流出鲜血，而是溢出一缕缕泛紫的惨白流光。
不仅如此，他们没有被绷带覆盖的关节和眼眸等位置，也散发着同样颜色的奇异光彩。
常驻星界的虚灵和扭曲虚空的恶魔，居然在卡拉赞内部打了起来？
星界与扭曲虚空并不是同一个概念，它们之间的关系要追溯到这个物质宇宙诞生之初。
初生宇宙的出现来自于原始的光明与虚空能量，两股对立却又不可分割的力量日渐加剧的冲突引发了一系列灾难性的大爆炸。原有的构造与时空被打破，形成了物质宇宙这个全新的界域。
在这两股能量的冲击下诞生了无数的物质，后者在无数年的演化中合并形成了数之不尽的原始世界。而这个在烈焰与魔法相混相生的大漩涡中不断向外扩张的宇宙，被艾泽拉斯的人们称为星界。
但是，光明与虚空的冲突并没有就此结束，两股原始能量的碰撞，依旧发生在物质宇宙的各个角落。而在冲突最为激烈的边缘地区，最不稳定的能量聚集成另一个位面，那就是扭曲虚空。
在那之后，星界诞生泰坦，扭曲虚空出现恶魔，秩序与混乱的交锋由此展开。
虚灵的身世和历史记录始终模糊不清，兰洛斯也只知道在某个时刻，被称作诸界吞噬者的虚空领主迪门修斯降临到虚灵曾经的星球。尽管作为虚空永恒的对立，纳鲁中的一位圣洁贤者图雷及时赶到，但迪门修斯的力量过于强大，已经将那个星球彻底笼罩在虚空能量之中。
图雷用尽了力量将迪门修斯从那个世界放逐，自身也彻底粉碎。而光明与虚空能量的碰撞也横扫了整个世界，摧毁了虚灵们的躯体，使他们变成了完全以灵魂力量存在于物质宇宙的奇特生物。
在那之后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虚灵们学会了用布条绑住自己，使灵魂有一个稳定的结构存续，并在星界和扭曲虚空中不断穿梭，搜寻着资源和强力的魔法物品，以求生存并延续族群，同时不忘向虚空复仇。
按道理来说，虚灵本应加入纳鲁的圣光军团对抗虚空，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虚灵的族群数量不同于对他们的记载和描述那样稀少，族群内部的分歧和争斗也相当剧烈。
部分渴望复仇的虚灵甚至想法极端，跟恶魔合作也并非不可能。而虚灵广为人知的组织，星界财团，大部分时候因为来往诸界进行无下限的资源与财富的搜刮而被人们视作强盗。
虚灵和恶魔打起来并不是让兰洛斯惊讶的原因，他疑惑的是，为什么双方会在卡拉赞大打出手？
就算是图书馆扭曲的时空同时引来恶魔和虚灵，但以后者趋利避害的习性，也不至于非要跟这些恶魔缠斗。
难道是为了争抢财物？可卡拉赞都被搬空了，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
莫非是黑檀之寒？
兰洛斯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冰晶阶梯，很快否定了脑海中的想法。恶魔和虚灵任何一方拿到这柄神器，都不会耗费精力去做这种没有回报的事情。
那么，他们为什么大打出手？而黑檀之寒，又落到了什么人手里？
075章 先脱衣服
“兰洛斯，那些是守护者在星界研究中提及的虚灵吗？”凭借超凡的学识，吉安娜也很快辨认出了另一方的身份，看到恶魔跟虚灵缠斗在一起，她不确定地问道，“我们要去帮他们吗？”
这个问题让兰洛斯怔住了。
帮谁？肯定不是恶魔。
帮虚灵？嗯……
兰洛斯对虚灵的了解并不多，但就像刚才说的，虚灵这个族群分化严重，什么星界财团、维序派、复仇军……他并不确定前方那群虚灵是否友善。
但现在的卡拉赞相比前世的记忆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偏差，如果能从这些虚灵嘴里得到相关情报，对接下来的行动显然是有利的。
百般纠结的兰洛斯终于做出了决定，在吉安娜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他脱下了衣服……
“你这个变态在干什么？！”
“嗯？”胸襟大开的兰洛斯一脸茫然地看向伸手捂脸大声怒斥的少女，“这都看不出来吗？”
“这能看出来个什么啊？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知不知道我们是在什么地方？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变态精灵！”
看到吉安娜一副恨不得用尽全力把自己踩进泥坑里的模样，兰洛斯一时有些愕然，随即目光落到自己的胸膛，幡然醒悟。
“我说，你要不睁开眼先看一看？”
“看你个鬼！”少女声嘶力竭地表达着自己的愤慨，要不是十指并拢死死遮挡着视线，恐怕这会儿已经上手把这个家伙的天灵盖掀开，仔细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样的污秽之物。
“你想什么呢？”兰洛斯无奈扶额，“你该不会以为我里面没穿吧？”
啊？
吉安娜浑身一僵，良久的沉默后，紧绷的手指终于颤巍巍分开两道细线。
此刻的兰洛斯已经脱下那件宽松的袍子，收起了轻飘飘的鸦羽护肩，露出了一身深褐色的皮甲。包裹整个左手的索拉里昂之手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配合铁制护胸、长靴和衣袖小腿的收束，俨然一副轻甲剑士的模样。
虽然略显宽大的斗篷和四指宽的艾德鲁因与之有些违和，但至少不会有人从外貌上将他跟施法者联系在一起。
“你……”吉安娜张了张嘴，莫名嗦不出话来。
南方的气候本就湿热，谁会里面穿轻甲外面还套一身长袍？而且施法者用精神控制魔力本就是相当精密的操作，身体上的束缚越多，越容易分散注意力，导致施法失败。脑子有病穿这么严实？
不过，他真就一路穿着这身皮甲，还那么轻易用魔法干掉了那头灰烬巨龙？
吉安娜感觉有些凌乱，一时不知道是该吐槽还是该佩服。
“咳咳。”见少女一脸懵的打量着自己，兰洛斯一张老脸也有些挂不住，“出门在外嘛，多做点准备总是没错的。”
瞎扯，不过是凯尔萨斯慷慨解囊的时候，他顺手拿走了一套合身的游侠轻甲而已。虽然邪能纹身大大强化了他的法术抗性，但物理防御还是有些捉襟见肘，单靠闪现和刃舞的闪避着实有些惊险。
一套精良防具对物理防护的提升相当明显，至少不会剐蹭一下就创伤出血。毕竟就算高等再生能迅速愈合，但疼痛感还是有的，他也不是受虐狂，能避免自然最好不过了。
至于恶魔形态下的体型变化与混乱能量毁坏防具的问题，反正又不要钱，他也不会心疼。
“可，你是法师诶。”吉安娜当然不会理解他的想法，毕竟一个防护魔法就能做到的物理防御，哪个施法者会冒着施法失败率上升的危险用防具来代替呢？显然是多此一举。
钥石是个好东西。
兰洛斯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无所谓，反而现在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没等吉安娜继续发问，兰洛斯带头走上了面前那条用寒冰组成的奇特走廊。
——————————
“啊！”似是在狭小空间中不断回响的哀嚎声又一次传来。
书堆缺口处，一头肤色猩红，恰是长着坚硬鳞片的四脚怪物狠狠咬住一个虚灵腿部的绷带。它的背后随之伸出两根黝黑的触须，如同尖刺一般狠狠扎进了虚灵的胸口。
灵魂能量顿时化作一缕缕惨白的流光，顺着触须不断涌入到猎犬的体内。那怪物嘴里不断发出兴奋的低吼，尽管受害者手中那闪耀着魔法辉光的短刀撕开它坚硬的皮肤和血肉，它依旧不曾松口。
“混账东西！”
平台另一角，人群中间那个身着暗红色长袍的虚灵施法者低喝一声，挥起法杖便扔出十数颗奥术飞弹，呼啸着直冲那个饥渴吸食同胞性命的怪物。
可惜，地狱猎犬对魔法能量的抗性，实在是太可怕了。
没等奥术飞弹击中目标，一头从旁窜出的猎犬呼嚎着甩动触须，竟是将其一颗不落的吞食。完事还朝着那个虚灵奥术师伸出布满倒刺和黏液的长舌，似是在挑衅对方继续。
“这些怪物能够吞噬魔法，不要做无用功。”前方，一名手持短刀与数头猎犬缠斗的虚灵战士留下残影从敌阵中脱身，回头朝被护在后方的奥术师喊道。
看到周围几名奥术师同伴开始朝更远处那些手握火球的小鬼施放魔法，中心处那名虚灵眼眸位置的光芒却阴沉了下来。
那些地狱猎犬不仅能将奥术魔法当作食物吞噬，还能通过虚灵武器上昂贵的法术附魔来汲取养料。战士们的挥砍和穿刺收效甚微，又因为地狱猎犬的能力对虚灵的克制，形势越来越不妙。
再加上那些体型娇小的火焰小鬼藏在猎犬后方不断扔出火焰干扰，他们的处境显然已经处于危险的边缘。
人数已经从一开始的三十有余变成了现在的不到二十，敌人反而越战越勇，继续缠斗下去，还有更大的风险。
虚灵回过头，兜帽下的目光放在了身后那边空地上。望着那个平躺在地的庞大身躯，他的眼眸不断闪烁，显然是万分犹豫着什么。
哗！
正当虚灵心里纠结时，一道白光突然在恶魔后方闪耀，随即一层冰霜将大半火焰小鬼冻结。
大范围的冰霜新星突然出现，不仅让幸免于难的火焰小鬼咿呀怪叫着逃窜，也让地狱猎犬瞬间紧张和惊恐起来。更诡异的是，作为恶魔的敌人，虚灵们，竟然也纷纷露出了恐惧。
但得益于他们的身体被绷带层层缠绕，方才的变化并没有被其余人察觉。
冰霜新星的控制只是开始，在寒冰爆发的瞬间，一个身披斗篷的轻甲剑士脚踏冰霜，挥舞着那柄造型奇异的双手长剑瞬间冲入敌阵。
只听长剑轻啸，那剑士的速度竟在一瞬间快到模糊，雪亮的剑光在空中来回闪烁。伴随着呼嚎的剑鸣，冰霜破裂，他附近那些冻结恶魔已悉数被斩落。
与此同时，察觉到威胁的地狱猎犬也调转攻势，低吼着扑向来人。
可那长耳剑士非但没有闪躲，反而大笑着箭步上前，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看似纤弱的身体竟迸发出令周遭空气都颤抖的力量，强横的力道掀起波澜，狠狠撞在附近猎犬的身上。
下一刻，原本悍不畏死的恶魔猎犬竟是纷纷停下脚步，高大强壮的身躯不住轻颤，嘴里也发出阵阵示弱的呜咽。
那些怪物，居然怕了？！
这一刻，虚灵同样惊骇万分，也不知道是破胆怒吼的震慑，还是因为这些恶魔与方才反差极大的表现。
那剑士可不管这么多。
他身后那个小巧的施法者不断吟唱咒文，接连数道魔法灵光在他身上闪烁，速度和力量都在这一刻迅速提升的黑衣剑士好似化作一道闪电，在怪物群的缝隙中自如且迅捷的穿梭。
剑刃收放，撕裂血肉，恶魔的哀嚎声奏响乐章，飞溅的血花在空中乱舞。
快，太快了！
那人身似鬼魅，宽大的斗篷不仅没有阻碍他的动作，反而迷惑了所有人的视线。手中的长剑好似化作怒嚎的暴风，剑刃翻转之际，便有复数的恶魔被斩落。
顷刻间，局势反转，虚灵奥术师当即回神，唤醒同样呆愣的同伴，立刻对乱成一锅粥的恶魔进行了反击。
076章 卡拉赞大乱炖（上）
即使不用邪能，不依靠萨格拉斯之眼对恶魔的震慑，兰洛斯对付这些野兽也是手到擒来。
这就是装备的重要性，用神器级的斯多姆卡·灭战者重铸而成的艾德鲁因，其锋利程度根本不是这些地狱猎犬的皮肤能够抵抗的。
以兰洛斯20力量和19敏捷的属性，加上吉安娜施放的牛之蛮力和猫之优雅，挥动长剑的他如同天神下凡，转眼便在敌阵中大杀四方。
虽然只有在恶魔形态下才能轻松单持大号长剑的艾德鲁因，但有风怒打击和刃舞，他挥剑的速度和力道，强得骇人。
兰洛斯没有对双手剑战斗进行过针对训练，一招一式谈不上什么技巧章法，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配上这样一柄削铁如泥的神剑，他根本不用考虑什么斩击角度，碰一下便是非死即伤。
当然了，风怒打击和刃舞都是通过对蕴藏于体内血肉的魔力的一种运用技巧，虽然不会对精神造成太大负担，但身体负荷还是很大的。尽管体质在诸多提升下已经高达19，可本就身为纤瘦的精灵，外加疏于锻炼，接连使用这些战斗技巧，兰洛斯的呼吸也很快变得沉重起来。
幸好，虚灵的反应不可不谓不快，迅猛的反扑及时缓解了他的压力。
虽然虚灵受到诸多克制，但这个奇异的族群毕竟是在诸界往来多年，其作战技巧和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恶魔的溃败已成定局，见自己的突袭卓有成效，兰洛斯松了口气，收敛气力，且战且退。
然而就在他去势减缓的同时，一头肩高堪比成人的大型猎犬突然从侧方向扑来，骇人的嘶吼从血盆大口中爆发，密集的利齿眼看就要将他撕碎。
砰！
精灵剑士弓步屈腰，将左臂高举过顶，漆黑臂甲手背处的块状雕刻闪耀着圣洁的金色辉光，抵住那几乎能一口将他吞下的怪物下颚，纹丝不动，堪比山岳。
手腕翻转，长剑在地板上拖行至身后，锋利的剑刃溅起大片火星，蓄势待发，刺耳的嘶鸣在顷刻间化作长啸。
噌！
雪亮的剑光在空中转瞬即逝，地狱猎犬蓦地停下挣扎，咽喉处突然喷涌出大片血流，将那道深可见骨的平整创伤向外挤开。
躲闪不及的兰洛斯被腥臭的鲜血溅了一身，眉头紧皱之余，他瞥了一眼身上散落分布的褐绿液体。
虽然邪能并不是恶魔自诞生以来就有的，但毫无疑问，经过无数年来的演化，这种爆发高兼容强的魔力，早就成了恶魔们所依赖的力量。
地狱猎犬以魔法为食的特性，在邪能的帮助下，更是扩大到极致。
想到这里，兰洛斯不再猛进，退回身守住来时的通道，将那些试图觊觎后方吉安娜的地狱猎犬悉数拦下。
连虚灵都被这些怪物逼到如此困境，这丫头怕是更没办法对付了。
看着精灵不算宽厚的背影，吉安娜原本因为这些卖相狰狞丑陋的恶魔怪物而忐忑不安的心绪也渐渐平复下来。虽然魔法无法对地狱猎犬造成有效伤害，但对付那些火焰小鬼就轻松多了。
——————————
十几分钟后，在最后几个恶魔仓惶跳下平台消失在时空乱流中后，战斗也终是画上了句号。
终于完事儿了。
兰洛斯收起不沾片灰的艾德鲁因，站在吉安娜身边，在对方不情不愿地用清洁术处理他身上污渍的同时，他的目光一直放在那群收拾战场的虚灵身上。
刚才的战斗中他也听到了这些虚灵的部分对话，显而易见，他听不懂。不过这个族群在星界和扭曲虚空游荡那么多年，自然早就学会如何避免语言问题成为交流的障碍。
果不其然，人群中走出一个戴着暗红兜帽的施法者。虚灵那一身标志性的绷带根本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但这位奥术师装束上的魔法气息明显要浓郁很多。
虽是轻柔的绸布材质，但在魔法的加持下，恐怕寻常刀剑在那上面根本留不下任何痕迹。如此精妙的附魔技术，甚至连奎尔萨拉斯出身的兰洛斯都眼红不已。
只是可惜，正是因为这种娴熟的附魔技艺，虚灵的防具显得有些单薄，即使是战士也不会穿全身盔甲。这种习惯在面对地狱猎犬这种克制魔法的生物时，自然会吃大亏。
“感谢你的拔刀相助，高等精灵。”正当兰洛斯估计那身暗红色长袍价值时，一个丝毫不显僵硬的声音闯入了他的耳朵。
“你会说艾泽拉斯的通用语？还认识我的种族？”兰洛斯‘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这是通过心灵连接的传讯魔法，至于艾泽拉斯的信息，我们的族人曾与这个星球诸多强大的施法者有过接触。”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坦诚，虚灵微微躬身抚胸致礼，虽然不太标准，但确实是兰洛斯熟悉的萨拉斯礼节，“忠心感谢二位的帮助，我和我这些不幸的同胞被称为虚灵，我叫索瓦克斯，算是他们的领袖。”
“不幸？”兰洛斯的目光掠过索瓦克斯看向后方缝补绷带的虚灵，随即落在他们后方那个躺倒在地的熟悉身影上，心里稍稍一惊，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从何说起？”
“我们本是往来星界的商队，但在上一次相位迁跃的途中出现失误，来到了这里。你也看到了，这个地方的时空异常混乱，在我们寻找返程办法的途中，遭遇了数次危机。”
“数次？”瞥了一眼地上那些恶魔的尸体，兰洛斯似是不解的追问道，“不止这些恶魔吗？”
“是的。”索瓦克斯下意识将目光投向正上方的位置，深深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复述了一遍。
按照他的说法，虚灵大概在一周前闯入这片空间。一来到这里就遭遇了大量恶魔的袭击，虚灵正要撤退之际，另一个强大的敌人闯入双方战场，用强大的寒冰魔法几乎击溃了所有恶魔，也给虚灵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他似乎是艾泽拉斯的人类，拿着一柄强大的寒冰法杖，还驱使着一头成年的虚空幽龙，在这片混乱空间中自如来去，仅仅一个照面就将我们和恶魔击溃。”
寒冰法杖，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黑檀之寒了。但那个人类，会是麦迪文吗？
兰洛斯眉头紧锁，随即心里默默摇头。
假如麦迪文复活，且还是受限于萨格拉斯的控制，也不会浪费精力对图书馆做这种无用功，而且也没有理由将恶魔和虚灵一起消灭。应该不会是他，至少不是仍被萨格拉斯控制的他。
用逻辑上的漏洞否定掉自己的猜测，兰洛斯心里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将重点转移到对方口中的另一个关键上：“虚空幽龙？”
“一种因扭曲虚空的混乱能量而产生异变的龙类生物，当我们接近这片区域稳定的相位锚点时，那个人类和虚空龙立刻就对我们发起了攻击。”
“相位锚点是什么？”
“无论一个位面有多么扭曲和混乱，只要它还能与其他位面形成连接通道，就一定存在一个相对稳定的锚点坐标。就像是二维的线段与端点，找到这个位面的端点，就能通过迁跃技术回到我们原先的位置。”
“嗯……”兰洛斯抓了抓自己的脸颊，若无其事的完善了自己的问题，“我是问你说那个相位锚点是在什么地方？”
看到对方一脸茫然，索瓦克斯顿时醒悟，这位精灵毕竟只是一位剑士，位面理论在奥术魔法中本就属于深奥的学识，对他来说显然严重超出既有认知。
“是我疏忽了。”躬身致以歉意，索瓦克斯将目光投向了扭曲图书馆的正上方，“经过我们的排查，这片区域的时空扭曲，正是源自于图书馆上方的观星大厅。魔网枢纽喷涌的能量让其中的位面观测魔法产生了剧变，这才让我们和恶魔，还有那头虚空幽龙出现在这里。”
兰洛斯当然不是时空学识的小白，除了索瓦克斯说的，他自己也有更加深入的理解。
事实上，观星大厅的魔法在异变前的定位很大程度上就是德拉诺，这也是导致当年兰洛斯和泰蕾一起被放逐到那个世界的原因。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虚灵、恶魔和虚空幽龙，很有可能都是从德拉诺及其附近来的。
虚空龙应该是当年兽人撤退时带回去的幼龙和龙卵变异产生，而恶魔则是德拉诺毁灭所引发的混乱能量引来，至于虚灵，应该是为了在那个破碎的世界寻找发财机会。
联系对方的讲诉，兰洛斯靠着三分推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大概，随即装作犹豫，沉思片刻后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二人来到此地是受人之托，正是为了回收一柄寒冰法杖，我想十有**就是你们遭遇的那人手里的法杖。”
“不知能否详细说说？”
身后，吉安娜一直悄悄打量这些浑身缠绕绷带的虚灵，直到兰洛斯强调‘受人之托’，这才下意识瞥了一眼精灵的后背。
一路过来这家伙也跟自己简单说明了一些东西。虚灵的内部组成鱼龙混杂，多是商人、强盗、小偷这一类唯利是图的存在，友善与否很难准确判断。
强调己方目的只是委托，包括伪装剑士，也是为了提防虚灵起歹心的时候，能有回旋的余地。
毕竟知晓二人只是受托于人，而非事主，就算虚灵对黑檀之寒起了歹意，也能有更大概率念着这份帮助情谊而不置之于死地。
不过从吉安娜的角度来看，这种伪装非常非常非常没有必要！
姑且不论己方两人是虚灵们的救命恩人，这家伙刚才突然脱下外衣所导致的自己恨不得钻进地缝的窘态，她会一辈子记在耻辱架上。
背后灼灼的目光让兰洛斯眼皮狂跳，让他礼节式的微笑越来越僵硬，导致索瓦克斯莫名开始反省自己的言行是否有不妥之处起来。
077章 卡拉赞大乱炖（下）
很快，索瓦克斯佐证了兰洛斯的推测。
虚灵跟恶魔在观星大厅门前爆发遭遇战时介入双方的，是一名须发皆白，身着华贵长袍的人类，这些特征也基本排除了正值青年的麦迪文。
至于那柄寒冰法杖，虽然外观描述较为模糊，但也都跟兰洛斯从艾里克斯灵魂碎片中得到的记忆一致。
想来那个人类老法师正是借着虚空幽龙和黑檀之寒的力量，尝试着修复这片区域的时空扭曲。
谁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兰洛斯心里隐隐有了个轮廓。
“借助相位技术对这片区域的勘探，这一周以来，我和我幸存的同胞好不容易躲过了那个法师的视线，可奈何这些残存的恶魔对魔力气息过于敏感，找到并突袭了我们的藏身之地。”索瓦克斯望向散乱在地上的绷带，重重叹了口气。
有意思的是，虽然遍地都是虚灵消亡后掉落的残留，但除了防具和武器，那些散落的绷带却并没有人收集。
是风俗吗？兰洛斯不知道，但暗地里留了个心眼。
“这一周你们就一直在躲藏吗？”精灵瞥了一眼人群后方空地上那个庞大身影，意有所指地问道。
“并不是。”索瓦克斯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挥手示意众人让开位置，带着两人靠近过去，“正如你所见，我们一直在为了闯入观星大厅做准备。”
庞大厚重的熟悉身影映入视线，兰洛斯踏入上层区域以来最早的疑惑也得以解开。
没错，面前这东西，正是馆长。
尽管四肢和躯干的部分位置都经过拆卸重组，但用魔法刻画在构装体内部的控制面板并没有太大改变，兰洛斯一眼就认出了这台曾将自己从卡拉赞驱逐出去的构装傀儡。
不同于以前单纯依靠魔力驱动，现在的馆长身上尤其是四肢多个地方，都装上了类似出齿轮、活塞、液压等物理驱动装置，以求达到最大程度上的节省能源。
这是因为虚灵为了夺取馆长的控制权限，不得不切断了魔网枢纽与其之间的连接。问题是，虚灵来到这里本就事出突然，没有携带什么能源模组，外加好不容易逃生，能用得上的就只有一块小型的能量晶格。
也就是这会儿安放在馆长动力熔炉里的那枚紫色立方块。
达拉然之眼的全知能力一瞬间便让兰洛斯看清这东西的构造，魔力高度浓缩转化而成的物质，类似法力水晶，但致密度更高，结构也更加稳定。
若是用邪能献祭吸收，消耗与获取魔力的性价比要低很多。
但反过来说，这种魔力存储方式也更加安全，即使是在扭曲虚空或邪能浓度较高的区域也不会出现自然损耗。
“这东西看起来挺不错的，刚才为什么不用？”面前这台颇具赛博朋克风格的构装傀儡，让兰洛斯对虚灵科技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虽然最大程度上减缓了构装体的能耗，但它的体型太大，单靠这块能量晶格的续航，估计撑不过三十分钟。”索瓦克斯摇头轻叹，“我们本来是寄希望于这台构装体强闯观星大厅，为离开这个地方争取时间。如果将能源浪费在这里，很有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然虚灵的科技水平较高，但目前资源极度匮乏，夺取馆长控制权限和改装机体的工作本就耗费了他们大量精力，再失去仅剩的能源的话，剩下的这十几号人，恐怕永远也突破不了封锁。
兰洛斯仔细打量着改装后的馆长，随即很快发现一个问题：“可按照你的说法，那个人类法师的寒冰魔法如果对构装体进行持续打击，那它的能量消耗应该也撑不住吧？”
构装体高超的魔法抗性不仅仅是依靠着金属躯体，高魔抗的金属可不是随便捡的，魔法还是要靠魔法来打败，它们身上印刻的魔法回路才是最重要的抵御魔法的防护。而这些功能，都是要依靠能源推动的。
“不，那个法师平时不在观星大厅。”虽然兰洛斯对构装体的了解让索瓦克斯有些意外，但想起这个世界的高等精灵本就相当擅长魔法，他也释然了，“那个法师更多时候会窝在另一个封闭的书库里，只要在他反应过来前，让构装体牵制住那头虚空幽龙，我们的研究员就有足够的把握开启相位迁跃。”
这个听起来似乎可行的计划，让一旁吉安娜皱起了眉头：“这也未免太多漏洞了。”
此话一出，周遭的气氛陡然变得凝滞起来。虽然无法判断虚灵的表情，但兰洛斯敏锐的感官清楚察觉到这十几人的动作，在方才那个瞬间出现了如出一辙的慌乱。
特别是一直守在索瓦克斯右后方的那个双刀战士，光束般的双眼下意识放在了吉安娜的身上。
兰洛斯双眼微眯，不经意地挪动脚步，从跟吉安娜并肩的站位稍稍向前：“哦？为什么呢？”
金发少女低头沉思着，根本没有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带着莫名的色彩看着她：“那个法师既然有能力纠正图书馆的混乱，那他肯定对空间魔法的运用很是熟练，恐怕就在你们刚闯入观星大厅的时候，他就通过传送魔法介入了。”
闻言，索瓦克斯的目光明显泛起了波动，良久的沉默后，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干笑：“这种事情，我们当然知道。”
“难道说？”心思玲珑的吉安娜眉头一挑，满脸惊讶地看向对方身边的双刀战士，“你们打算用诱饵吸引那个法师的注意？”
索瓦克斯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莫名感觉气氛变得压抑，吉安娜咬紧银牙，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看到大小姐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求助望向自己，兰洛斯暗自好笑。
“既然这样，不如就让我们去拦截那个法师如何？”
精灵的话打破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虚灵们纷纷抬头望向了他，那闪烁的目光中也不知道是感激还是其他。
“这怎么可以？”索瓦克斯显得很是吃惊，“虽然二位实力不俗，但要对付那名法师，必然是凶多吉少啊。”
虽然那些恶魔跟那位法师一样将虚灵逼入险境，但并不意味着双方的实力是对等的。地狱猎犬对魔法的克制严重削减了虚灵的战斗力，可那个法师则是依靠实打实的力量完全压制。
在虚灵眼里，面前这位精灵和人类，必然不是那个法师的对手。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兰洛斯手里有着相比黑檀之寒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艾露尼斯，更不知道他本身也是一位传奇级别的施法者。
“放心吧，我也没想着一定要硬碰硬。”对方不似作假的惊讶倒是让兰洛斯放松了一些，这意味着他的伪装做得很完美，“既然对方是人类，而且还对修复卡拉赞这么上心，我想我们之间或许有和谈的可能。”
“况且那柄寒冰法杖多半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不管如何，我们迟早要面对他。说不得，这次我还得感谢你们牵制住那头虚空幽龙。”见对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阻拦的话，兰洛斯摆了摆手，堵死了对方的劝告。
“这……真是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索瓦克斯沉思了起来，良久之后才抬起头来，“总之，多谢你们的好意，我得跟大家商量一下计划的变更，请稍等片刻。”
看着虚灵走向自己同胞的位置商讨起来，吉安娜暗自松气，但同时又略有紧张地瞥了一眼精灵法师的侧脸，犹豫不决好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手套。
“那个，谢了。”
虽然是嘟嘟囔囔的细语，但毕竟就这么几个字，兰洛斯自然没有遗漏。回过头来，看到少女紧抿双唇坐立不安的模样，他不解地摸了摸下巴：“谢我干什么？”
吉安娜稍稍一愣，眼含凶光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偏过头去，撅起小嘴哼了一声：“没什么！”
孩子气的大小姐惹得兰洛斯忍不住发笑，随即也不再逗弄，宽慰道：“我只是顺水推舟，毕竟我们大老远来这儿就是为了黑檀之寒，既然有虚灵在一旁帮我们吸引火力，干看着肯定是不行的。安心吧，这回不是只为了你，你不欠我什么……嗯？”
大小姐微微低头，金色的刘海盖住了她清澈的眼眸，但那暴露在外的皎白虎牙却投射出不容忽视的危险，瞬间引起了兰洛斯的警觉：“你怎么了？”
“没、什、么！”
078章 戒指与少女
吼！
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翻飞，带起阵阵如风暴般的轰鸣。布满全身的坚硬鳞片泛着透蓝的黯淡绿光，蝙蝠似的双翼也同样流转着深沉得发黑的光晕，铜铃大的竖瞳闪耀着火焰般摇曳的流光，细看之下，甚至会发觉那具如山岳般的身躯似乎隐隐有些透明。
虚空幽龙。
即使相隔甚远，兰洛斯还是敏锐嗅到了那股熟悉的黑暗气息。
来自虚空的气息。
在这股力量下，原本巨龙腹部泛白的鳞片也暗沉无光，抬头看去，好似一团巨大压抑的阴云掠过上空。
据虚灵所说，那个法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虚空幽龙的帮助下出行，并试着修复整片区域的时空扭曲。不过后者的成因毕竟来自一个魔网枢纽的毁坏，如此庞大的能量冲击所改变的空间，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复原的。
那些跨越空间乱流连接各个平台的寒冰阶梯和廊道，经常会发生被乱流撕裂的情况。
那个法师和虚空幽龙只能每隔两天就进行一次复原和检修，以保证整个区域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并逐渐缩小空间乱流和裂隙的范围，达到最终修复的可能。
而每一次修复，所耗费的魔力之庞大，兰洛斯一行人就算隔得老远也能感受到那浩瀚的魔力波动。
这，显然是绝佳的机会。
虚灵踏上翻折扭曲的阶梯与通道，在兰洛斯的视线中渐行渐远。后者的目光久久无法从这十来位走路带风的异域族群身上挪开，非是要寄托什么情感，而是，那一大坨像气球一样飘在空中的构装体，怎么看怎么诡异。
奥术真牛逼！
“对了，这个你拿着。”
听到兰洛斯的声音，吉安娜回过头来，却看到一个小小的闪亮的物件被抛向了自己。下意识接住后，她突然整个紧绷起来，浑身的血脉好似逆流，映得小脸绯红，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扑闪着的两只大眼睛在手中的物件和兰洛斯身上不断来回。
“诶诶——！你你你……我我……”
“怎么了？”见女孩儿这么大反应，兰洛斯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这般不自知的态度在吉安娜看来，简直糟糕透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紧咬银牙，将心中的惊涛硬生生压制，吉安娜挥舞着手里的东西，竭尽全力地大喊道，“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在更正式的场合给吗？不应该是一件很郑重的事吗？还有你这态度真的正常吗？是时代变了吗？还是我孤陋寡闻了吗？啊！”
纤细的手指捏着那个闪亮的物件不断在眼前晃荡，兰洛斯一阵头晕，略带疑惑的用钥石确认了一下属性。
艾尔达苟萨的箴言之戒
戒指
魅力+3
没给错啊？不是说好要试试和谈吗？艾德鲁因和萨拉塔斯的魅力加成都要拔出来才有效，没装备加成我自己的魅力值就11点。这丫头自身的魅力值比我高多了，常驻型的属性装备给她撑撑场面不是很正常吗？
难道是嫌不够吗？
“那个，艾露尼斯跟我是灵魂绑定的，至于头带，虽然也有点用，但以前我都当眼罩来用的，你确定不嫌弃？”兰洛斯略显尴尬地指了指束缚灰白长发的黑色缎带。
提瑞斯法的守护视界
头部
魅力+1
装备：阻止法术和类法术的追踪及侦测效果。
虽然属性加成聊胜于无，但魅力值一直是兰洛斯的生理和心理上的巨大创伤，因此他几乎从来没有脱下过这东西。什么？你说阻止侦测效果？那是什么？
闻言，吉安娜举着戒指，一动不动，两眼怔怔地看着他：“你，是这个意思？”
“什么意思？”兰洛斯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吉安娜恍若未闻，咄咄逼人地追问着。
“其他意思又是什么意思？”兰洛斯更迷惑了。
吉安娜深吸一口气，随后一步上前，恨不得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他的眉心：“你再仔细看看这个东西！你说是个什么意思？！”
挺漂亮一戒指呀，要不是为了这次任务，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等等……戒指？
眼神聚焦从箴言之戒上挪开，兰洛斯偷偷瞄了一眼吉安娜。后者光滑细腻的脸蛋红扑扑一片，紧咬下唇，乍一看恰是待嫁闺中的少女般娇羞非常，可额角的青筋和两眼中腾升的火焰却告诉他，你个精灵之耻做什么黄粱大梦呢？
咳咳。
终于抓住问题根源的兰洛斯清了清嗓子以缓解尴尬，随即脑袋微偏，眼睛稍斜，嘴角不怀好意地翘起，充满戏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阴阳怪气：“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
“去死！”牙根一阵剧颤，吉安娜直接被引爆，甩起皮靴狠狠踹在法师的小腿。
嘶~！
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的兰洛斯抱着小腿不断在原地蹦跶，没有注意到，健步如飞扬长而去的少女正看着手里的戒指出神。
可恶，我第一次收到异性送的首饰，居然是这样的情况，而且还是戒指！混蛋，那些王子与骑士的言情小说都是骗子！
不过，这算是送的吗？那个混蛋跟我算同龄或同辈吗？
吉安娜的少女心在这一刻破裂得体无完肤。
但，该说不说，这戒指还挺漂亮的……
看着手里的箴言之戒，吉安娜前进的速度不知不觉缓和下来。
那戒指通体碧蓝，雕刻勾勒出道道鳞片般的凹凸纹理，质感丰富却又不刺人，中间位置被一条闪耀着淡淡紫色光辉的细线分割，并最终汇聚到顶端位置，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巨龙头颅。
虽然没有宝石点缀，但那精巧的工艺和充满神秘气息的魔力，叫吉安娜不知不觉着了迷。
反正尺寸不对，就试一下，试一下而已。
恍惚间，少女捏着戒指，小心翼翼靠近右手无名指的位置。
正如她所想，箴言之戒几乎比她的指围大上整整一圈。但指环上迷离的光晕与白玉似的肌肤交相辉映，映在吉安娜的眼里，缓缓将方才破碎的梦又拼凑完整。
“喂！”
浑身一颤，吉安娜立刻转过身来，做贼心虚似的将右手藏在了身后。
“你这丫头怕是下了死手哦，知不知道很疼……嗯？”一瘸一拐追上来的兰洛斯，正要口头教育，却发现少女的表情又一次不对劲起来。
浑身紧绷，下唇被咬得泛白，视线歪向右下，脚尖不安分地在地上转来转去。虽然与方才的样子有所不同，但那股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却如出一辙。
哼，想我两世为人，游戏红尘，看人多准？还会被你个丫头片子连着两次带沟里去？
“算了，正事要紧，走吧。”机智的精灵之耻果断选择无视，迈开腿大步向前。
吉安娜根本没有听见他在说些什么，她藏在背后的双手一直在使劲，却怎么也无法如愿。
该死的魔法指环！怎么还带自动收缩尺寸的？快摘下来啊！快啊！
无名指被套牢的感觉让一清清白白的大闺女彻底慌了神，由于做贼心虚，她又怕魔力的动静被这个鼻子比狗还灵敏的法师察觉。况且戒指就是这精灵给的，要是让他看见……
不！绝对不行！
暗自使劲的吉安娜再次脸颊通红，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羞的。
079章 糟老头子坏得很
也不知道在这片扭曲的空间中穿行了多久，兰洛斯停下脚步，看向了前方的那扇厚重的木门。
图书馆上方的这个封闭书库就像是一个用砖石堆砌的巨大方盒子，尽管没有任何着力点，却依旧稳稳浮在空中。更令人惊讶的是，越是靠近书库大门，周遭的魔力流动也越发趋于平稳，不像下方入口处那样混乱不堪。
这个世界存在着名为灵魂的第五元素，任何载体都有留存这种力量的资格。魔力虽然在自然中处于逸散状态，不具备承载这类力量的能力，但当一个空间内的魔力浓度达到一定高度，逸散的魔力就会产生质变，液化、晶化，甚至是产生元素生物。
当这种时候，灵魂元素也就能得以存在。
不管是保护这座塔的魔法也好，还是某些机缘巧合也罢，混乱的魔网枢纽给了卡拉赞这样的环境，让它产生了本能，趋利避害的本能。
下层的狂欢看似乱成一锅粥，但重置、循环，像是影院放映纪录片一样的重现过去，正是这个区域自无序追求有序的象征。
不过本能终究只是本能，不会思考，自然只能将所有能做到的事情都做一遍，才能尝试出问题的最优解。
兰洛斯本来是这样想的。
但从虚灵那里得到图书馆的情报后，他的想法产生了变化。
因为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很有可能是这座塔的本能所创造出来的，思想。
咯吱——！
推动大门，锈蚀的铰链发出尖锐的嘶鸣，在这片扭曲的空间中不断回响，诡异得如同无数恶鬼从虚空中出现，朝着两名来访者发出狰狞刺耳的嘶吼与笑声。
但随着房门开启角度的增加，越发明亮的橘色烛火映照在两人身上，浓浓的暖意与后方遍布这片空间的寒冰形成了强烈的对立。吉安娜的小手紧紧抓着门把，望着这间略显凌乱，却不带一丝灰尘的书库，好似从家中壁炉投射出的光芒与温暖，让她乱糟糟的心绪突然安心，慢慢放松。
“是谁！”
放松警惕的吉安娜吓了个激灵，小脸煞白，下意识后退，紧紧抓住了兰洛斯的手臂。
兰洛斯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即看向了那个浑厚却明显带着疲惫与仓惶的声音的主人。
他须发皆白，略显杂乱的散落下来，凸显的颧骨和耷拉暗沉的眼袋将那张本就憔悴的面容衬托得更加渗人。
他衣着华丽，整体色调偏紫，长袍绣着大量仅为美观的精妙花纹，护肩立体，衣领直达头顶，在魔力的支撑下没有留下半点褶皱。
这种以神秘与华丽为主的衣袍，是人类国度中，备受优待的宫廷法师常用。
但兰洛斯并不会就因此认为，对方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奥术师。因为他的名字是，聂拉斯·埃兰，麦迪文的亲生父亲。
艾格文诞下麦迪文，并将守护者的力量继承给了她的孩子，最终逃离提瑞斯法议会的追捕。而埃兰则带着年幼的麦迪文在远离北方诸国的暴风城安定下来，并成为暴风王国的皇家法师。
除了承担抚养义务，埃兰还负责向麦迪文传授奥术的知识直到他有能力接过守护者的职责。
可守护者哪是那么好当的？在命运的重压和长期高强度学习的折磨下，麦迪文的思绪终于在十四岁生日那天前夜爆发。悬在他心头的压力以及萨格拉斯的潜伏触发了他体内沉睡的守护者之力，聂拉斯·埃兰想要帮助他的儿子，但那股尖啸着渴望释放的力量强大到令他绝望。
埃兰死了，麦迪文，杀死了他的父亲。
现在，埃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以另一种形式。
“你们是谁？你们想要什么？离我远点！”
看到兰洛斯和吉安娜一言不发走进书库，埃兰那双灰暗的眼睛突然放出两束锐利的光，须发和衣摆都不自然飘起，突然澎湃的气势，与方才的颓然判若两人。
“等等，皇家法师聂拉斯·埃兰，请冷静，我们不是你的敌人。”吉安娜紧紧攒拳抵住胸口，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紧张和不安。
聂拉斯曾也是提瑞斯法议会的一员，更何况他还是麦迪文的父亲，吉安娜虽然没有见过本人，却在达拉然见过他的画像。在意识到此人正是那位已逝传奇时，她控制不住的惊讶起来。
不仅是惊讶聂拉斯·埃兰的出现，还因为兰洛斯精准的推测。
怪不得背地里有不少人都以为他是先知。
这个名头，一定被他用来到处坑蒙拐骗吧！
嗯？怎么感觉脊梁骨被谁戳了一下？伸手抓了抓后背，兰洛斯再一次迷惑。
不过他将手伸向后背的动作似乎是刺激到了年老体衰神经过敏的埃兰。
“你要干什么，精灵？！把你的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兰洛斯，你干什么呢？”见埃兰受到刺激，庞大的魔力顿时掀起飓风，吉安娜连忙瞥了一眼法师，低声急喊。
“……”兰洛斯脸黑如炭，但想着此行目的，终是咽下憋屈，忍了回去。
我就卸了个+3魅力的戒指就成这待遇了？糟老头子，别让我逮着你。
看到精灵两手空空，埃兰周身动荡的魔力也渐渐安分下来。他握紧那柄不断涌现寒气的湛蓝法杖，沧桑的声音低沉而不容反驳：“人类，精灵，如果你们是不小心闯入此地，我可以送你们出去。”
这话听起来还算友善，如果没有那双野兽般直盯着两人要害的眼睛。
“抱歉，皇家法师阁下。”吉安娜深吸一口气，顶着这位传闻中的施法者给予的压力，将目光放在了他手中那柄法杖上，“我是来自肯瑞托的吉安娜·普罗德摩尔，这位是高等精灵兰洛斯，我们拜访贵地，只是为了回收黑檀之寒，多有叨扰望您见谅。”
“你要这柄法杖？”埃兰愣了愣，深深看了一眼手中的武器，随后直接摇头，“抱歉，我不能将它还给你，至少现在不行。”
埃兰强硬的态度让吉安娜深感棘手，但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她自然也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可我和肯瑞托都非常需要这柄法杖，而且黑檀之寒的初代持有者阿洛迪，本就是肯瑞托的一员，你不能……”
“不能？”埃兰双眼微眯，带着讥讽冷冷一笑，“小姑娘，我也曾是提瑞斯法议会的一员，守护者阿洛迪创建的议会，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能拥有它？”
“可你……”吉安娜情急之下开口，话到嘴边却又意识到不妥，连忙收了回去。
“呵呵，没错，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从卡拉赞之塔的魔法中诞生的幻影，一缕破碎的残魂。但即便如此，我也比任何人都有资格使用它！”埃兰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眉目颤动着，略显狰狞的表情和字字珠心的话语让吉安娜根本找不到插话的空隙。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肯瑞托想要这柄法杖，只是因为私心，以及肮脏的贪婪！可我呢？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我维护着这个地方岌岌可危的魔网枢纽，陪着这个将死之地一起苟延残喘！可现在，你居然说我没有资格！”
砰！
黑檀之寒的底端重重砸在地板上，沉重的回响与埃兰张牙舞爪的须发和衣摆，一同将那股无法抑制的疯狂宣泄出来。
“念在你年纪尚小的份儿上，这是我最后的警告。”实质化的魔力形成一道道环状流光，不断从埃兰的脚下升腾，“离开这里！”
感受到这股远超自己的力量，吉安娜的脸色渐渐产生了变化。
原本以为在经过刚才的修复工作后，埃兰多少会疲惫不堪。但他们都忽略了一点，埃兰之影本就诞生于卡拉赞的魔网枢纽，换句话说，魔网枢纽的力量，就是他的力量。
强大？不，这种浩瀚到如天空般无边无际的力量，相比自己，简直是云泥之别！
怎么办？放弃？
不！奥术的道路上，她攻克了不知道多少难关，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证明自己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弃？
我要向世人证明，证明我也能像父亲和哥哥那样，成为人民的希望和榜样。我不是库尔提拉斯的小公主，我是吉安娜，吉安娜·普罗德摩尔！
小小的长靴带着沉重，顶着无声的压力，缓缓向前踏出：“拿不回黑檀之寒，我是不会离开的。”
书库的气氛，在这一瞬间降至冰点。
埃兰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好似燃烧起来的双眸倒映着女孩儿苍白却不屈的面容：“那就永远留下……”
吼——！
幽幽的嘶吼突然闯入几人耳畔，埃兰眉头一跳，下意识望向观星大厅的方向。
“该死的强盗，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话音刚落，属于传送魔法的气息迅速在他的身上汇聚，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法术阵列以极快的速度在他脚下构建起来。
他的力量已经与魔网枢纽连接在一起，那无穷无尽的补给，让他完全可以肆意挥霍。
如此迅捷的施法速度，如此庞大的魔力储备，就算吉安娜想要阻止，却也是力不从心。
兰洛斯视线轻移，定格在金发少女娇柔纤瘦的背影。
原本他的计划是任由埃兰介入虚灵与虚空幽龙的战斗，然后再趁机找机会出手。至于虚灵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毕竟这里就一个中阶法师和一个精灵剑士，拦得住一位能使用魔网枢纽力量的半步传奇吗？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刚在这丫头脸上熊熊燃烧的斗志迅速熄灭，看到她娇弱的肩膀在魔力带起的劲风中摇摇欲坠，他缓缓闭上双眼，嘴角浮现起一个不知是欣慰，还是自嘲的笑。
“老头儿，她说让你走了吗？”
080章 精神打击专家
啪！
原本因传送魔法生效而愈发变得轻盈的身体突然一沉，恰如全速航行的渡轮突然抛锚。埃兰胸口一闷，充血的双眼燃起升腾的火，好似要将怒与恨，烙印在刚才打下响指的精灵身上。
次元锚，瞬发的四环法术，在一瞬间将埃兰与当前次元锁死。
无需手部动作带动魔力，无需咏唱集中精神，甚至无需构建法术阵列来达成魔法能效。没有任何施法前摇，精湛的技巧。
但，还是比不过我的儿子，远远不及……
“这是你自找的，精灵！”埃兰怒吼着举起法杖，如同破碎冰棱般的蓝色水晶直指对方，魔力瞬间汇聚，同样没有施法前摇，奥术光辉转瞬间闪耀起来。
先发制人的兰洛斯自然一直在观察对方的动作，几乎在埃兰抬手的瞬间，他也做出了回应。
霎时间，数道如霓虹般绚烂的光彩在两人身上亮起，随后又瞬间熄灭。
一切发生的太快，空中被魔力带起的劲风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平息，两人的衣摆都还在乘风而起，指间与杖顶都还萦绕着点点魔力的余烬。
埃兰一手举着法杖，另一只手紧握着一条项链，但那上面的宝石吊坠已经裂开数道细密痕迹。兰洛斯伸手朝他虚握，达拉然之眼喷涌着火焰般的紫色流光，将左眼映照得神秘又诡异，同样，他另一只手里还残留着法术卷轴焚烧后的点点火星。
“支配人类和恐惧术？”瞥了一眼为了防护对方的魔法而彻底失去机能的项链，埃兰没有痛心，只是对这个精灵的手段略有惊讶，和不屑，“如此邪恶黑暗的魔法，你妄自自称奥术师！”
话虽如此，但这根项链是麦迪文的遗物，虽然只是被随手丢弃的魔法造物，可依旧被一个五环和三环法术给轻易耗尽，足以证明此人在精神魔法上的造诣之高。
反观兰洛斯，同样有些讶异。
这老头看起来平平无奇，弱不禁风，没想到居然能跟上自己的施法速度，在同样的时间里回以五环法术中的变羊术和四环的魅惑怪物。虽然前者他利用达拉然之眼的全知进行精准反制，但后者，却让他不得不浪费了一张亡灵意志的法术卷轴。
作为五环法术的卷轴本就昂贵，亡灵意志又因为涉及禁忌的死灵系法术，更是稀缺，这一下，倒是让兰洛斯好生肉疼。
不过更重要的是……
“呵，你个老不修真是舔着个大脸装气球，上天了还恶心人。”兰洛斯掸去卷轴在手上留下的余灰，当着埃兰的面狠狠啐了一口，“你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点儿函数也要有点自然数吧？发了霉了干了瘪了开了裂了的面皮儿一样，还整魅惑？我看你不如整个嘲讽咯，脸宽得跟张盾牌似的，一脚踩下去指不定还翻个面听声响呢。”
一旁的吉安娜原本还因为兰洛斯身上闪过魔法灵光而有些担心，但看到他像平时一样狗嘴里……不，像平常一样健谈，她也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既然连她都听不下去，更别说被加特林似的唾沫星子照脸呼的埃兰了。
“混账！你以为我会像个小丑一样被你愚弄吗？不，我是聂拉斯·埃兰，我会让你为你的无知和愚昧付出代价！”
“无知？愚昧？”兰洛斯脸上的笑，更冷了，“呵，你个连函数和自然数都分不清的老埋汰，说这种话不怕给躺你棺材旁的坟友笑得把你骨灰给吹上天扬了吗？”
好奇宝宝吉安娜倒是对什么是函数和自然数有着不小的兴趣，但这么个玩意儿都说这种话了，她当然开不了那个口。
什么？他不是个玩意儿？那也对，能跟一个过世的前辈斗嘴成这样，确实不是个玩意儿。
吉安娜站在兰洛斯的侧后方，微笑着望着法师，不过因为几缕刘海遮住了眼睛，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嗯？怎么有种腹背受敌的感觉？
兰洛斯收住无敌的嘲讽，正疑惑呢，对面已经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环状的法术阵列。
“我要把你们全都冰冻！”
轰！
魔法阵列绽放出耀眼的光，无尽的寒流呼嚎着喷涌，如同无数条穿梭交织的线条，最终组成一道粗壮的射线，挟裹漫天寒霜飞驰而来。
狂风骤雨般的魔法波动连兰洛斯都忍不住心惊，连忙抬手一挥，半透明的流光瞬间在前方数米的距离汇聚，组成一只巨大的手掌挡住射线去路。
轰！
寒流组成的射线撞上马格纳斯护身掌，竟是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如同凛冬的风暴，冰冷至极的强风割裂着皮肤，在地板铺上一片厚厚的寒冰。连空气都凝结，化作漫天雪花和冰晶，在书库中张牙舞爪地摇曳。
8环法术，冰川射线，黑檀之寒的力量被冰霜魔法完美展现，区区5环的马格纳斯护身掌，仅几个呼吸便被凝结成一大坨厚重的冰块。
不过瞬发护身掌为兰洛斯两人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只听一声巨响，冰冻的护身掌被射线的冲击搅碎，但后方已经空落，兰洛斯和吉安娜分别闪现到了书库两边的角落。
如果是一般的施法者，看到自己费劲巴拉施展的高阶魔法被一个中阶防护法术拦下，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但埃兰根本不介意，魔网连接赋予了他近乎无穷的魔力，他有足够的资本用魔力耗死对方。
可他并没有注意到，兰洛斯每次施展魔法时，他的胸针都会微微闪烁，然后就会有一半左右的魔力回流，补充到精灵的体内。
时与空：艾露尼斯可以复制你十秒内施放的法术（限奥术魔法），但效果只有50％。
艾露尼斯的贪婪：将时与空复制的法术转化为一次魔力汲取，恢复你施放该法术时所消耗的50％法力值。
是的，兰洛斯也有自己的作弊器。不过，这显然比不过埃兰。
埃兰不仅拥有着无尽的魔力作为候补，作为负责麦迪文的教育者，他的施法技艺同样高超，经验或许比兰洛斯都要老道。若是用魔法对轰，他可能半点优势都摸不到。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一开始就选择精神魔法试探的原因，埃兰最大的破绽，就在于他此刻的状态。卡拉赞用一缕残缺灵魂所创造出来的幻影，终归是有缺陷的。
除了维护魔网的目标，埃兰的基础意识十分混乱，情绪波动明显。而且最大的问题是，他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没有躯体承载，灵魂力量在兰洛斯面前，简直就是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神行术（同脚底抹油），猫之优雅，闪……
嗡！
正当兰洛斯接连使用移动速度和敏捷强化，并试图用闪现拉近距离时，一道无形的球状屏障以书库中央为基点爆发，掠过他的身体，将刚刚生效的强化法术扼杀在萌芽阶段。
能直接驱散解消低阶法术的次级法术无效结界？不对，连4环的闪现都被截胡了，应该是6环的法术无效结界。
兰洛斯的脸色稍稍变得难看起来。
埃兰用能解消4环以下所有魔法的法术无效结界波及整个书库，为的就是要强迫兰洛斯跟他在高环级的魔法上一较高下，这是法力值近乎无限的埃兰最大的优势。
虽然他没有突破魔网设限的门槛抵达传奇领域，但饶是兰洛斯，想要施放传奇法术也需要大量时间和消耗，根本不是这种紧张的状况下能放得出来的。可除开传奇，在魔法上，兰洛斯怕是真没办法在这家伙面前讨得了好。
糟老头子，出手还真是果断。
眼看埃兰不管不顾，正将大量魔力朝着自己面前的法术阵列汇聚，兰洛斯长呼一口浊气，抬手脱下了护胸和上衣。
……
另一边，几乎被法术无效结界废掉绝大部分施法能力的吉安娜原本还紧张兮兮地寻找解决方案，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她的眼皮突然没来由地剧颤起来。
又来？
081章 打老爷爷的人找到了
在吉安娜凌乱的当口，熟能生巧的兰洛斯已经完全赤膊。
看似纤瘦的身材，却有着一身精壮而内敛的肌肉，遍布前胸与后背的绿色纹身如同附体的恶鬼，张牙舞爪，甚至仿佛隐隐能听到饥渴而又狰狞的嘶吼。
不，不是仿佛。
噌！
黑绿交加的火焰突然从浑身上下涌现，仅仅片刻时间便将兰洛斯整个包裹。蹄状双腿被大片绒毛似的黑焰笼罩，隆起的肌肉更是将他的身躯扩大整整一圈，锐利的爪子，蝠形双翼，还有那昂扬向上的黑色犄角。
吼——！
拥有绿色纹身的漆黑恶魔仰天长啸，抓起被梦魇之影变幻得一片漆黑的圣剑，脚跟一扭，附着冰晶的地板瞬间震裂，爆燃的邪火助推着他如闪电般向前疾驰。
邪能冲锋若是按照法术环级划分，恐怕还比不上4环的闪现。但不同于常规的施放法术，恶魔形态下，兰洛斯对邪能的使用，就像是呼吸一样自如。
邪能助推他发起冲锋，就好比人控制双腿跑步，这个过程并不涉及法术施放，因此也不会受到法术无效结界的干预。
另一边，看到那灰发精灵在骇人的嘶吼声中化身恶魔，吉安娜不自觉攒紧拳头，两眼怔怔，脸色也隐约变得苍白。虽然早有耳闻，但真正亲眼见证这一刻，她心中五味杂陈。
原本她自以为自己的包容心足够强大，但眼看着一个还算熟悉的高等精灵友人化身面目狰狞恐怖的漆黑恶魔，她心中本能感到不安、抗拒，甚至是厌恶。
尽管她能看得出来，那只是混乱能量幻化的躯体，但心中产生的波澜，与过去对这家伙的印象产生了剧烈的碰撞。心底来回翻腾的浪涛，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当然了，兰洛斯和埃兰都没有闲工夫去观察女孩儿的心思。前者正带着毁灭与混乱横行，后者则是对这突然的变化，心生恐惧。
不是说这力量强大到令他恐惧，而是，这种无序混乱充满狂暴的毁灭气息，是他，是整个卡拉赞一直以来所忌讳的。
“恶魔，滚回你的地狱去！”
恐惧、愤怒、仇恨，目眦欲裂的聂拉斯声嘶力竭地大喊着，随即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魔法阵列推向前去。
湛蓝的辉光一阵闪耀，立体的魔法阵列不断翻转，随后竟是化作一颗由寒流组成的巨大球体，所到之处，冰晶与寒气飘落在空中，留下一道缓缓下沉的冰寒通道。
连环霜冻，作为9环法术中的翘楚，这颗球的爆发不仅能造成范围性的伤害和冰冻效果，更重要的是，它能在多个目标间来回弹射，造成高达十数次甚至更多的连环伤害。
而且，若是施法者的掌控力足够，即便目标只有一人，连环霜冻也能在目标身上来回弹射，直至将其轰杀成渣。
至于埃兰是否掌握这种技巧，兰洛斯不敢赌，也赌不起。
宽大的漆黑双翼在呼嚎声中展开，那恶魔蓦地停下冲锋脚步，整个人如同抓住猎物的猎鹰般即将展翼高飞。但在他面前的，不是老鼠或兔子，而是一颗几乎能将他完全吞没的冰霜巨球。
抬手狠狠拍打胸口，兰洛斯周身的混乱之火突然一阵摇曳，随后，一抹半透明的绿色将其完全覆盖。
砰！砰……
冰球刚触碰到兰洛斯所在的位置，就突然发生爆裂，可还没等肉眼可见的寒流与冰晶散去，接连的爆炸在几乎同一位置不断传出。
用放逐将自己暂时放到当前空间之外，兰洛斯仍心有余悸地观赏着这场华丽的冰晶爆破。漫天的雪花与冰块碎片几乎将他视线淹没，仿佛置身于一场天灾级别的暴风雪之中，尽管触觉已经被放逐隔离，但他还是隐隐感觉似乎有一股锥心的寒意爬上他的身体。
在十数声爆破后，魔法的气息终于散去，兰洛斯连忙解除放逐，再次展翼向前。
放逐术虽然能规避大量伤害，但并不是圣盾术那样的无敌。灵魂是世界组成的元素之一，非异界生物遭受放逐，会被世界的意志重新拉回，而锚点，就是因为个体被放逐前，当前空间存在的灵魂元素的痕迹。
简单来说就是，放逐状态下，兰洛斯的一部分灵魂还留存在当前空间，如果敌人施展惑控、幻术等心智类魔法，依然能威胁到他的安全。
展翼冲出弥漫的风雪，埃兰的身影已经不远，而且那老小子还高举着法杖念念有词，全神贯注于魔法的施放。
漆黑的恶魔咧嘴狞笑，单手抡起暗影圣剑飞掠而去。
然而，就在恶魔踏进埃兰数米范围时，后者突然睁眼，带着讥讽与憎恶，冷冷看了他一眼。
“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嗡！
一个巨大的圆环突然在埃兰的脚下出现，几乎就在那湛蓝的辉光映照在恶魔脸上时，后者的蹄子已经越过了圆环的边界。
咔！
张牙舞爪的混乱之火突然被定格，那张狰狞扭曲的面孔以及洋溢毁灭气息的恐怖身躯，统统隔绝在了厚重寒冰的内里，如同一尊抽象的雕塑。
寒冰之环，能够在指定区域创造一个环状的冰冻区域，踏入该区域的生物将被迅速冻结。或许是方才兰洛斯的移速强化引起了埃兰的警觉，为了防止被对方察觉，他悄悄放在了脚下，等待着对方踏入陷阱。
事实证明，他更胜一筹，吗？
埃兰嘴角扯起，瞪大的双眼遍布血丝，枯槁的发须也不断颤动着，如同一个狞笑着的恶鬼：“没错，我的儿子非常强大……但我也有我的自己的力量！我要让你们知道，老狗也……”
轰！
雕塑突然被激涌的混乱能量搅碎，而其中的恶魔，早已经随着四散的邪火消散不见。
那根本不是兰洛斯，而是，心中的恶魔！
埃兰下意识抬头，映入他视线的，是一颗从天而降的黑色流星。
暗影与邪能交织，爆燃的混乱之火在无可匹敌的力量下朝着地面冲击。只听一声巨响过后，地板在哀嚎，风暴在怒吼，炙热的邪火在轰鸣中呼呼啸着冲向远方，仿佛在恭迎撞击点那个双翼宽大的漆黑恶魔。
地狱火撞击几乎将周围的地板踩成粉碎，但埃兰并没有受到创伤，他整个人缩在一团平整的冰块之中，不管那充满毁灭与混乱的火焰如何撕咬寒冰，竟是没有在光滑的冰面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寒冰屏障，又叫冰箱，几乎是施法者必备的保命魔法。
不仅如此，地狱火撞击的物理冲击也没能摧毁那道圆环，就在火焰散去的同时，彻骨的冰冷迅速堆积在兰洛斯的周围。
自投罗网？不，是乘胜追击！
右脚高高抬起，零星的冰晶甚至都已经爬上了他的脚踝，但他丝毫没有在意，反而是在一声大笑中，狠狠踏下。
吼！
恶魔的嘶吼与邪能爆燃的声音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只能看到，那恶魔头颅扬起，双翼竭力伸展，磅礴的毁灭能量自脚下爆发，如同超新星爆炸般喷涌而出。
不仅是冰晶，地板、尘埃甚至光影都在这力量的冲击下扭曲湮灭。
直面这股力量，发自灵魂深处的忌惮让埃兰几近窒息，更让他目眦欲裂的是，在这声震耳欲聋的爆鸣中，笼罩他全身的冰块，传出了一声极其细微，却又那么令人惊心动魄的破裂声。
混乱新星：释放出一股强劲的邪能，对附近5码范围造成混乱伤害并使受术者陷入眩晕，检定成功将解消自身和范围内法术效果，仅限恶魔形态。
如今兰洛斯有萨格拉斯之眼在手，邪能使用的娴熟和强大程度，即使在扭曲虚空也必然排的上号。区区一个6环法术，统统燃烧，统统毁灭！
混乱新星横行霸道，冰环碎成一缕缕逸散的魔力残渣，寒冰屏障裂开数道粗壮缝隙。
看到裂痕的恶魔如同嗅到鱼腥的山猫，一步上前，狞笑着抡起长剑，狠狠砸下。
虚空顺劈！
砰！
漆黑的剑光一闪而过，萦绕着黑紫流光的圣剑神秘而又深邃，那连虚空都能切断的锋锐，自上而下在寒冰屏障上留下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漆黑的剑刃就停在眉心，埃兰聚焦双眼，竭尽全力看到了尖端，在自己的幻影灵体上，点出一个小洞，一小缕惨白的灵魂能量与淡蓝的魔力交织着涌出，好似被点燃的木炭冒出的一股青烟。
这一刻，聂拉斯突然明白，绝望，原来是有味道的。
“你不是想看我手里有什么东西吗？”漆黑的恶魔反手抓着剑柄，另一只手缓缓搭在冰面上，锐利的指甲深深嵌入被毁坏法术结构的冰块，留下五个布满裂隙的窟窿，而他右眼处翠绿的火焰，正兴奋得不断升腾，“我让你看个够。”
啊——！
恶魔的低语在耳边环绕，埃兰恰是察觉到什么，突然双眼瞪大，声嘶力竭地哀嚎起来。
剑锋与眉心接触的地方，那缕青烟突然缠住剑身，发了疯似的朝着那恶魔的手掌涌去。与此同时，灵魂被撕咬，翻腾痛楚好似无数烧红的钢针，一遍又一遍地穿刺着全身各处。
痛，无法言喻的痛。埃兰的残缺的灵魂一瞬间变成浆糊，疯狂与混乱彻底填充了他的意识。
但他的目光，至始至终没有离开那个长着犄角的漆黑脸庞。
“恶魔，下地狱去吧！”
咔咔！
庞大的寒冰突然从漆黑恶魔的背后拔地而起，只听一声沉闷的嘶吼，那寒冰好似活了过来，竟是长出两条布满锐利冰棱的胳膊，朝着恶魔狠狠砸下。
082章 冰法神器
冰霜元素，虽然不是多重元素能量组成，但也算是一种异形元素。那浑身如针刺般的冰棱，远远比普通水元素要更具杀伤力。
灵魂收割是持续性施法，而且因为法术无效结界的干预，次元锚已经解消，若是这会儿松手，埃兰不仅能闪现躲避，甚至有可能直接传送逃离。
漆黑恶魔翠绿如火的眼瞳中，虎虎生威的冰刺拳头迅速放大。但他没有闪躲，双翼撑起环住身体，一根根漆黑的倒刺从他后背长出，他竟是要硬抗这个高阶元素的全力一击。
虽然精灵的体质在邪能的摧残下早已今非昔比，还有恶魔尖刺的减伤和几率格挡，但这个冰霜元素可是妥妥的超凡生物，近三米的体型配合冰棱，一拳下去，怕是要血肉横飞。
就在兰洛斯咬紧牙关准备硬抗的时候，一道冰凉的气流突然爬上后背。
哗啦！
寒冰组成的高墙在瞬息间拔地而起，横挡在元素和恶魔的中间。下一秒，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炸开的冰块，在这片封闭的空间中不断回响。
那个声势骇人的冰霜元素被冰墙隔绝，兰洛斯先是一愣，随后将视线转向了角落处那个女孩儿。
吉安娜双手举着法杖，如寒流似的魔力在杖顶的水晶上不断盘旋，隐隐还有冰晶和雪花从中飘落。
冰墙术是4环法术，正常来说是无法摆脱法术无效结界干预的，但吉安娜很聪明，利用超魔技巧法术强效，将原本属于4环等级的冰墙术的消耗和能效提高到了5环甚至是6环的标准。
但究其根本，这还是一个中阶法术，实力直逼高阶顶峰的冰霜元素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被拦下。
只听一声低沉的嘶吼，愤怒的元素接连挥动拳头，如雨点般捶打在冰墙上，大片碎冰溅落，眼看那个迅速扩大的凹陷很快就要变成窟窿。
兰洛斯收起心中的波澜，全神贯注于手中的灵魂收割。而吉安娜同样没有闲着，她拼着所有的力气，不断修复着即将被暴力突破的冰墙。
可惜如此强大的冰霜元素，又怎么会是区区一个学徒所能抵挡的呢？
砰！
伴随一声清脆巨响，冰霜元素粗壮的胳膊穿透冰墙，由冰锥组成的手指势如破竹地抓向恶魔的后背。
后者没有回头，只是双手抓紧长剑，猛地向前一推。
“结束了！”
埃兰之影的惨叫与冰霜元素不甘的嘶吼在这一瞬间停滞。
屏障、元素、冰墙，一同碎裂开来，大小不一的冰块在阵阵轰鸣中跌落，摔得粉碎。漆黑与翠绿交织的火焰逐渐熄灭，徘徊在书库内的劲风缓缓平息。
赤身的精灵收回长剑，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躁动一点点抹平。
整个空间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兰洛斯望着前方那片迅速融化的碎冰，一股淡淡的怅然在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埃兰的灵魂碎片在卡拉赞混乱的魔力冲击下，早就变得残缺不堪，他甚至没有从中搜寻到哪怕一秒钟的完整画面。唯一找到的，只有为守护卡拉赞而诞生的那份不可动摇的意志。
可这份意志，是埃兰的，还是卡拉赞的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兰洛斯没有从埃兰的灵魂碎片中找到。
捡起那柄通体闪耀的冰霜法杖，精灵细细端详了许久。
黑檀之寒
智力+3
感知+2
魅力+2
法力降生：能量在黑檀之寒中自动流淌，让你能够驾驭它的恐怖潜力。魔法能效增强，吟唱时间降低。
极寒之心：召唤水元素或相关异界生物的消耗降低，可以通过黑檀之寒尝试命令或支配他人召唤的此类生物，大幅强化持有者的冰霜抗性。
黑冰：与恶魔长年的战斗中，黑檀之寒染上了虚空的力量。蕴含暗影的黑冰，连空间都能冻结。
冰河时代：强化冰霜魔法的冻结效果，
寒冰世界：彻底释放黑檀之寒的潜力，造就一个由冰霜组成的世界。寒冰世界内的所有冰霜魔法能效增强，其他类型魔法视情况削弱或解消。
不同于艾露尼斯和萨拉塔斯那样具有自我意识的神器，黑檀之寒的相关能力的数值并没有精确呈现给兰洛斯。当然，也不排除是由于方才兰洛斯对它的持有者进行的一系列敌对操作引起的抵抗。
管他呢，反正我又不用。
虽然黑檀之寒对冰霜魔法的强化可见一斑，但兰洛斯并不是专精冰霜魔法的施法者，持有黑檀之寒，获得的收益远远比限制要大得多。只是可怜啊，提瑞斯法议会覆灭，居然连初代守护者的法杖都无法留下。
摇了摇头，抛去脑子里的感慨，兰洛斯直接扔向了吉安娜。
法师之手携取黑檀之寒来到面前，大小姐几乎是下意识将其抓住，短暂的愣神后，眼中带着些许讶异地指了指自己。
“怎么？不想要了？”看到这丫头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兰洛斯暗自好笑。
“不，我只是……”感受着黑檀之寒的强大魔力，吉安娜心底隐隐有些异常。
此次任务的难度她一早就知道，那么多**师都没能解决的问题，她区区一个学徒，怎么可能有信心能办好？特别是当初兰洛斯作怪，她气不过准备独自前往时。基本就是仗着不愿服输的自尊心，凭一股子倔劲硬着头皮出发罢了。
现在，当黑檀之寒握在手里这一刻，她却没有实感，像是棉花一样软绵绵的，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是啊，相比出发前的言之凿凿，真正进入卡拉赞以来，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找到艾里克斯的灵魂碎片获取黑檀之寒的线索，击败夜之魇进入上层，最终从埃兰之影手中夺回黑檀之寒。所有的一切，基本都是这个精灵法师一手包办的。
这算什么？
真是可笑！
吉安娜托举黑檀之寒的双手越来越低，脑袋也愈发垂下。她的一腔热血，她的骄傲，她的追求，纷纷在这一刻变成笑话，让她无地自容。
“不会吧，不会吧。”
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让吉安娜的心里没来由冒起一股烈火。
“你不会是在不高兴吧？”兰洛斯视线稍斜，嘴角的揶揄都快翘上天了。
强忍住抡起法杖给他开瓢的冲动，吉安娜扬起小脑瓜，呲牙咧嘴地威吓道：“就算是不高兴了，又关你什么事？！”
猜中对方心思，精灵脸上那个讨人厌的笑容没有收敛，反而是越来越扩大：“哎哟喂，小丫头片子一天天倒是想挺多。怎么？事儿都让我做完了，你觉得不服气？”
如此欠揍的表情和言语让吉安娜憋着满腔的愤恨，也不回答，紧咬银牙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见对方默认，兰洛斯双手抱胸，脸上带着浓浓的挑衅：“丫头，我不是说了吗？达拉然最强最飒的法师只能是我，你再怎么蹦跶，还是得乖乖做老二。”
好嘛，直接王炸。
吉安娜这个小脾气怎么能忍？秀眉一竖，白玉似的手指恨不得戳进法师的眉心：“混蛋！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你就等着在我脚下哭爹喊娘吧！”
兰洛斯没有生气，恰恰相反，那张让人恨不得生撕了他的笑脸消失了，语调也变得平缓下来：“这不就对了吗？”
“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再还回来不就行了？”精灵双手撑膝，稍稍下蹲，将视线跟女孩儿保持在同一水平，在灰白束发衬托下略显憔悴的面庞，浮现起如晨曦般温暖的微笑，“到时候，你可不能跟我讨价还价呀。”
如此突然的转变，别说吉安娜了，换了谁也反应不过来。
金发大小姐愣愣地看着他，那双近在咫尺的湛蓝眼眸，隐隐泛动着晦涩而又矛盾的绿色和紫色纹路。乱与序，正与邪，叫人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吉安娜的目光从对方那双极具迷惑性的眼眸上移开，随即突然面色一红，下意识偏过头去：“我才不管你呢，你这个混蛋暴露狂。”
嗯？
脸上那个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和善笑容突然凝固，兰洛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衣服还扔在一边呢。饶是他这张老脸也略有挂不住，精灵谄谄一笑，飞快迈动步子走开。
法师起身走远，那股扑面而来的紧张感也随之消退，女孩儿心里隐隐浮现起一瞬间的患得患失，也不知怎么想的，樱唇轻启，如蚊蝇般的细语悄悄说出：“那个，谢谢……”
“什……”兰洛斯刚捡起斗篷和皮甲，就听到这么个模糊的动静，下意识转头，正欲追问，一道熟悉的巨响打断了他的动作。
吼——！
虚空幽龙？
相比刚才更加浑厚和有力的龙吼声，让兰洛斯浑身一紧，莫名的不寒而栗令他本能感觉到紧迫。可还不等他做任何反应，平静的书库中，忽的涌起一阵激荡的魔力。
瞬息间，光影混乱，空间扭曲，属于传送魔法的能量将两人完全笼罩。
083章 你找星界财团和我虚灵有什么关系
空间变换带来早已习惯的晕眩感，等到脚底踩实，兰洛斯不等眼前扭曲的光影恢复正常，拔剑前踏……
“嚯，精灵先生，您最好还是不要冲动。”
挥剑向前的动作陡然凝滞，兰洛斯的视线也随之清晰，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一抹熟悉的红色兜帽。
不同于之前的可怜兮兮，索瓦克斯把玩着一柄通体暗红的魔法长杖，直面作势欲砍的精灵。哪怕锋利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丝毫不在意，那平淡的口吻，仿佛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兰洛斯！”
另一边，吉安娜被数名虚灵包围，闪耀着魔法灵光的附魔武器，正牢牢架住她的咽喉。
“真是令人意外。”完全无视脖子上的长剑，索瓦克斯看向人类少女手中那柄释放着惊人能量的法杖，言语中多了一份狂热，与贪婪，“没想到你们真的从那个幽灵手里抢到了这柄法杖，我还以为最后不得不发展成战斗呢，现在看来，幸运之神果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哦？听起来你们已经做好击败埃兰的准备了？”留给吉安娜一个安心的眼神，兰洛斯看向了周围。十数名虚灵的身后，改装后的馆长与那头透着些许绿光的巨龙安静矗立，如同两尊巨型门神。
“埃兰？你说那个傀儡幽灵？”索瓦克斯笑了起来，“的确，他很难搞，像个疯子一样想着将我们这些从星界来访的贵客给彻底清除。为了顺利交易，原本我是准备了不少的惊喜，不过我相信，这位聪明的精灵先生应该不会那么偏激，对吧？”
“既然我们连埃兰都击败了，你所说的惊喜，是不是应该再提高点规格呢？”将视线从构装体和臣服于虚灵的虚空幽龙身上移开，兰洛斯脸上浮现起不屑，似乎根本没把对方的手笔放在眼里。
“呜喔，冷静点，精灵。”感受到脖子上的长剑缓缓逼近，索瓦克斯依旧没有慌张，反而是发出怪叫，用手敲了敲剑身，“我可不是你的敌人，我是商人。”
与此同时，架住吉安娜的虚灵战士稍稍收紧了短刀，冰冷的刃口触碰肌肤，大小姐忍不住一颤，死亡的威胁让她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但，看到同样身陷囹圄的精灵法师依旧那般张扬，出于骄傲的自尊，她用力控制住了表情。
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小姐不好惹的神态让周围的虚灵都绷紧了神经。
“呵呵，你的同胞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哦。”一直留着一分注意力在吉安娜那边的兰洛斯自然抓住了这微小的异常。
“您不是奥术师，不懂这柄法杖的奇特之处也很正常。”索瓦克斯并没有因为兰洛斯的话而产生什么动摇，相反，他还有足够的心思跟对方闲聊，“这柄法杖本身就拥有着惊人的能量，即使持有者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法师学徒，依然能释放出它强大力量的冰山一角。”
听闻此话，吉安娜愣了愣神，握住黑檀之寒的小手，越发用力。虽然能感觉到这柄法杖的不凡，但无论怎么用力握紧，她却依旧没有感受到虚灵所说的强大力量。
是我太过弱小，你不愿意认同我吗？
金发大小姐失神之余，索瓦克斯继续跟兰洛斯掰扯道：“再说了，你们可是贵客，我们这些小小的商人，又怎么能过于冒犯呢？”
“你们这架势。”兰洛斯歪着头，锐利的目光带着讥讽扫过全场，“我怎么越看越像强盗呢？”
“你们星界财团，还真是人如其名呐。”
这话一出，索瓦克斯顿时意外到当场发愣，不只是他，其他十来名虚灵也纷纷将惊讶的目光投向了精灵，但很快，一阵爆笑回响在这片空旷的大厅中。
“哈哈，精灵先生说的真漂亮，星界财团就是一群强盗而已，可这跟我们虚灵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笑得前仰马翻的虚灵，兰洛斯眉头不由收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很荣幸向您介绍。”听到这个问题，索瓦克斯控制住了情绪，伸手扶胸，毕恭毕敬地躬下身去，“我们是节点之王萨哈达尔最忠实的部下，复仇军上尉，索瓦克斯向您致礼。我等复仇之决意，终将凌驾于虚空。”
“在这一点上，我们与艾泽拉斯的人民们，是天生的同盟。”
这下好了，从星际集团公司变成星际军阀了。
兰洛斯皱眉之余，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不同于星界财团相对中立的民营性质，复仇军是虚灵的最高领导人萨哈达尔的直属部队，也是虚灵遭受迪门修斯迫害后组建的正规编制。
正如索瓦克斯所言，为了向迪门修斯和虚空复仇，他们可以付出一切，不论是生命，还是道德。
至于松气的原因，如果索瓦克斯隶属于星界财团的话，那么他预想中的以后与虚灵的建交很有可能就变成泡沫了。
但现在，他完全可以放下心理包袱。
“既然是同盟，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坐下来好好聊聊呢？”精灵瞥了一眼周围全副武装的虚灵，话里有话。
“这个问题不如问问你自己咯。”索瓦克斯无奈耸肩，指了指架在他脖子上的长剑，“如果不是我开口快，恐怕我已经没命了吧？”
没有丝毫愧疚的意思，兰洛斯只是微微一笑看向吉安娜那边：“如果不是我手脚快，恐怕我们也已经没命了吧？”
“这可真是误会。”索瓦克斯摆了摆手，“这些都只是用来对付那个人类幽灵的。”
“二位只是受托来到此地，咱们也没必要刀剑相向，不如好好商量，做一笔双赢的买卖。”
“那我就要问了，你准备出什么价呢？”兰洛斯两眼微眯，倒不是见钱眼开，只是一切都如他预期那样发展，他心里的底也渐渐凝实，心思也渐渐活络开来。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索瓦克斯的声音带上了一分激动，抬起手掌，将对方的视线引导向后方，“不知这两样东西是否趁你心意呢？”
视线抬起，看到不远处那台构装体和虚空幽龙，兰洛斯稍稍有些惊讶。
“哟，你们手笔还真大。”
馆长就不用说了，一头成年巨龙的实力堪比传奇，单论价值，不见得会比一柄法杖要低。
但这头虚空幽龙的状态很不对劲，兰洛斯也不知道虚灵是怎么让它臣服的，最关键的是，从钥石给出的数据来看，其属性能力似乎距离传奇的门槛还有些距离。
“就这俩残次品，也想打发我吗？”
“这话从何说起？”索瓦克斯愣住了，这可是一头拥有虚空力量的成年巨龙，外加一台被虚灵改装过的强大构装体。
“这俩玩意儿，连你们都对付不了，可握在一个法师学徒手里的黑檀之寒却能让你们如此忌惮，你不觉得，它们的价值明显不对等吗？”
“这您可就有所不知了。”闻言，索瓦克斯暗自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术业有专攻，我们虚灵，与魔导科技和虚空相关的东西接触较多，处理起来更加得心应手而已。”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眼拙，不如先让这两个玩意儿掐一架，让我开开眼再说？”兰洛斯不置可否，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决方案。
索瓦克斯显然比他想的要聪明很多：“阁下，拳脚无眼，这么贵重的两件商品，要是磕着碰着了，也是我们双方共同的损失啊。”
“做生意讲究你情我愿，你不如我愿，我又怎么能承你的情呢？”兰洛斯嘴一撇，不耐地摇着头。
杠上开花的精灵，真是名副其实的杠精。
这下子别说其他虚灵，就连索瓦克斯都给他磨叽烦了。
“精灵，我也是看在你帮了我们的忙才会跟你聊这么久。”虚灵上尉的声音明显变得低沉起来，与此同时，其他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他俩身上，“为了雇主的一柄法杖丢了性命，可划不来。”
“你在教我做事？”头一歪，兰洛斯微笑着轻挥长剑，宽厚的剑身在对方的脸上轻轻拍打。
如此嘲讽和贬低，让索瓦克斯忍无可忍：“我是在劝你不要做傻事，否则……”
轰！
虚灵的话还没说完，昏暗的观星大厅地板上，突然亮起一个巨大而又奥秘的印记。霎那间，汹涌的奥术能量发了疯似的喷涌，不仅盖过了索瓦克斯的威胁，更是将在场所有人都瞬间淹没。
084章 我兰洛斯是法师哒！
艾露尼斯的印记：在目标周围制造一个符文，抽离范围内的魔力，并进行引爆。对范围内敌人造成大量伤害，并短时间内提高法术易伤。加**力供给可提高法术范围。
卡拉赞的魔力本就混乱不堪，但在确定自己刻意伪装，虚灵无法窥探到自己体内的魔力后，兰洛斯就悄悄在大厅中布置了艾露尼印记。然后用自己的言行吸引众人注意，成功在敌人察觉前引爆。
可惜，因为艾露尼斯的印记敌我不分的范围性杀伤，顾及到吉安娜的安危，兰洛斯几乎将印记爆发的伤害能力降到了最低。
“杀掉那个人类法师！”
强光袭面，汹涌的奥术能量冲击全身，索瓦克斯一个不慎摔倒在地，察觉到脖子上的长剑在事发同时离开，他当即回神，朝着仍被绚烂的能量光辉所淹没的空中大喊。
虚灵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挟持吉安娜的虚灵战士立刻稳住心神，正要发力，短刀的前进方向却碰到了一个无法撼动的阻碍。
闪亮的流光中，那精灵的一头灰色束发，和那一身如恶鬼般狰狞的绿色纹身显得格外瞩目。
漆黑的手套牢牢抓住短刀，手背处如七巧板似的雕刻绽放着没有丝毫温暖的金色辉光。虚灵绝望的发现，无论他怎么使劲，手中的刀刃没有前进分毫。
噌！
宽厚的长剑竖劈向下，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断裂的绷带在逸散的灵魂能量中飞快散落。
“抓紧！”
凌厉狠辣的出手与方才的墨迹形成鲜明的对比，精灵一把搂住金发少女，神行术加身，近乎翻倍的移动速度配合邪能冲锋，让他瞬间化作一道残影远去。
“快抓住他们！”回过神来发现目标带着黑檀之寒瞬间就离开了自己的施法范围，索瓦克斯那个急啊，就差跳脚了。
知道这精灵快，没想到居然这么快！
两个呼吸就冲出观星大厅门槛的精灵法师莫名感觉后背一凉，疑惑之余，一道震耳欲聋的龙吼声直追而来。
地上跑的能跑得过天上飞的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疾行中的兰洛斯突然向前一扑压低上身，与此同时，一道呼啸的劲风几乎贴着他的后颈掠过。
呼——！
锐利的爪子带着嘶吼的狂风从上空飞掠，只一转眼，虚空幽龙已经赶到了两人的前方。
看到巨龙仰起头，在前方的空中翻转，将那双充满杀意的竖瞳投向自己，兰洛斯眉头一竖，抡起巴掌狠狠向前一拍。
砰！
比巨龙爪子大上将近一倍的巴掌横空出现，迎面撞上虚空幽龙的面门。这一耳光传出的不是清脆，而是火星撞地球似的震撼。
巨龙左脸几乎整个凹陷，右眼严重突出，恨不得脱离眼眶，鼻血横飞，断裂的獠牙碎成无数细块，混着血流，如雨点般倾泻到空中。
马格纳斯系列的最强魔法，9环法术，马格纳斯粉碎掌。
这一巴掌留下的岂止是阴影？那虚空幽龙脑子一懵，眼前一黑，直挺挺朝着虚空坠落。
轰！
正上方数节寒冰阶梯被晕眩的巨龙撞断，大片碎裂的冰块如集束导弹般洒落下来。
“靠紧点。”低声轻喝，兰洛斯浑身的力量集中到脚底，只听一声空气被撕裂的呼啸，他瞬间消失在原地。
被兰洛斯紧紧揽在怀里，吉安娜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迎面而来的劲风让她根本没有多余心思去考虑其他，只能下意识听从他的指示，抱住他的腰，将小脑瓜紧紧靠在他胸口。
没有衣物阻碍，她能清楚感觉到这胸膛的结实和炙热，和那激烈而火热的心跳，还有那扑面而来无孔不入的男性气息，如浪涛般将她完全淹没。
很快，她自己心跳的节奏被带偏，热血上涌，叫她脸蛋的温度瞬间盖过了兰洛斯的胸膛。
与此同时，更加强劲的风暴压迫着她，仿佛要将她用力塞进精灵的怀里去。
刃舞超强的爆发力助推着兰洛斯在空中飞驰，如同一道闪电，在跌落的碎裂冰块上接连跳跃，转眼便爬升到上方，与那头眼冒金星向下坠落的巨龙齐平。
虚空幽龙的脖子上，粉碎掌正牢牢将其抓紧，在兰洛斯的控制下，将那硕大狰狞的头颅挪到他的前方。
粉碎掌不仅力量要远远强于6环的飞击掌，同时也是马格纳斯系列魔法的集大成者。防护、掌掴、拳击、抓握，只要是普通人的手掌能做出来的动作，它都能灵活再现。
见被击晕的巨龙已经逐渐恢复过来，兰洛斯不再停留，抡起长剑用力掷出。同时，艾露尼斯绽放光彩，时与空复制的又一记粉碎掌凭空出现，稳稳抓住长剑，挟裹狂野汹涌的飓风，奋力斩下。
噌——！
宽厚的剑身与空气剧烈摩擦，迸发出一道经久不衰的长啸，巨龙脖子绽放出一朵庞大的猩红血花，身首异处的龙尸朝着下方无底的空间乱流坠落，硕大的染血头颅翻转数周后，重重跌落在前方平台。
一掌制敌，一剑枭首。
兰洛斯跑路同时就准备好的9环法术，让他这么个渺小生物，轻而易举地干掉了客机大小的成年巨龙。虽然实力达不到传奇，但如此成绩，已经足够吓人。
顶着护盾挡开漫天血雨，兰洛斯向下坠落些许，脚尖在冰块上狠狠一点，邪能冲锋再度发力，将他整个抛向前方平台。
稳稳落地，精灵法师没有再急着跑路，而是默默看向了平台边缘的巨龙头颅。相比之前的虚幻和模糊，大意之下丢掉性命的虚空幽龙这会儿看起来明显要更加凝实。
整个图书馆都被混乱扭曲的空间裂隙和乱流所充斥着，只有掌握虚空力量的虚空幽龙才能在其中自由翱翔，而不用的担心飞到空中就被空间乱流卷走。
为此，兰洛斯跑路前就想好了要如何应对这家伙。只是没想到，它居然真的扔下同伴，独自一人追了上来。
送的漂亮。
暗自给巨龙点赞，兰洛斯回头向后，却看到由于刚才被巨龙撞塌大量阶梯和通道，碎石与碎冰向下坠落带起连锁反应，绝大部分通路都被截断。
精灵法师笑得更灿烂了。
而这时，感受到周围的空气终于不再那么咄咄逼人，吉安娜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你，你突然间干什么呢？”
正调动钥石力量准备打开传送门的兰洛斯心不在焉地回复道：“还能干什么？逃命呗。”
“那，那也不能……”抬头看了一眼精灵，吉安娜立刻红着脸转过身去，“好歹先把衣服穿上啊，混蛋暴露狂……”
“你说什……”少女的声若蚊蝇，让兰洛斯下意识睁开眼看向她，就在这个瞬间，一抹冰冷的刃光从视野的角落刺入。
“当心！”
叮！
情急之下，精灵收住力量，瞬间闪现到吉安娜的身边。漆黑的手套虽是仓促格挡，却依旧拦住了那柄势如破竹的匕首。只听一声刺耳的尖啸，火花四溅，偷袭背刺的潜行者去势减缓，下意识抬头，将覆盖双眼的黑色眼罩暴露在兰洛斯眼中。
莫罗斯？！
精灵双眼瞪大，正要有所动作，对方却留给他一个诡异僵硬的笑容，整个人如青烟般散去。
幻影？还是分身？
“兰洛斯！”
疑问才刚刚在脑海中冒出，吉安娜仓皇失措的喊声冲击耳膜，两道撕裂般的剧痛从他后腰深入。
痛觉神经在这一瞬间剧烈抽搐，兰洛斯目眦欲裂，想要反击，对方却飞快拔出刀刃，远远遁去。锯齿状的刃口离体，却带来了不输方才的痛楚，精灵浑身一哆嗦，根本站不住脚。
“兰洛斯！”吉安娜近乎本能地上去扶住了他，看到他后腰处那两道狰狞的猩红创伤，少女骇得小脸煞白。尽管一切发生得快如闪电，但吉安娜很清楚，对方这伤，都是为了保护她。
“我没事。”咬着牙摆手，兰洛斯转过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瞳死死盯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莫罗斯。
“瞎子，干得真漂亮。”
“客人过奖了。”将两柄猩红的匕首藏于袖中，莫罗斯的声音依旧那么平淡，“跟了这么长时间我才抓住阁下的破绽，我真是太笨拙了。”
“呵呵。”抓起艾德鲁因撑住身体，随着圣光在剑身上闪耀，后腰上疼到麻木的创伤渐渐缓和，兰洛斯看着跟自己相距数十米的盲眼管家，冷冷一笑，“怎么，这么好的机会，不准备给你的主人报仇吗？”
“真是抱歉，我并不觉得我有资格做阁下的对手。”莫罗斯仿佛将刚才那狠辣的背刺抛诸脑后，毕恭毕敬地向精灵鞠躬，“而且，卡拉赞的不速之客，可不只是二位。”
丢下这句话后，莫罗斯的身影微微一颤，竟直接消失在两人眼中。
砰！
巨大的阴影从天而降，砸在平台，带起剧烈震颤。漫天逸散的尘埃与书页中央，改装后的馆长缓缓支起那厚重的身躯，扁圆脑袋上的光束，牢牢定格在受创的精灵身上。
“访客未识别……安全协议解除……执行命令：消灭……”
085章 扶腰战神
不得不说，莫罗斯是个合格的潜行者。
正如虚灵没能察觉到兰洛斯是一名法师，被卡拉赞混乱的魔力干扰，兰洛斯同样没能察觉到莫罗斯的潜行，他根本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时候从下层摸上来的。
但毫无疑问，观星大厅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用幻影的背刺袭击吉安娜，打断自己的传送，骗掉索拉里昂之手的完美格挡和闪现，抓住空档重创自己，再瞬间远遁。
如果不是自己遭了罪，兰洛斯都恨不得拍案叫绝。
施法者果然还是太被动了，回去之后干脆找乔拉齐练练手脚好了。
暗中用艾德鲁因对圣光的掌握治愈自己，苦中作乐的精灵法师只瞥了一眼那台迈动沉重脚步不断接近的构装体，就将视线挪开。虽然构装体对法师来说是根啃不太动的硬骨头，但兰洛斯的速度和闪避能力远超常人，这种看似虎虎生威的笨重大个子形成不了太大威胁。
他在意的，是馆长身后那些迅速聚集的虚灵。
锯齿匕首给后腰划拉的两道口子有点难搞，出血量较大，根据那差点击溃他意志的痛觉来看，很有可能已经伤及内脏。如果不是邪能强化过体质，恐怕现在已经缩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他需要恢复，但艾德鲁因的圣羽之辉要支付50%的最大生命值，才能活用更加强大的圣光，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无异于走钢丝。
而且他了解这些虚灵的弱点，他有更好的选择。
“保护好自己。”
“你要……”
没等吉安娜回应，兰洛斯踏步向前。
轰！
爆燃的漆黑火焰低吼着将他淹没，喷涌的邪火撕咬空气，将一切都粉碎毁灭。双翼伸展，呼嚎的风暴挟裹着混乱焦土的气息，无情烧灼周遭一切。
变身恶魔，兰洛斯的痛觉神经仿佛一下子被屏蔽，让他站不住脚的剧烈感官和虚弱，好似在这一瞬间消弭于无形。
这种完全凌驾在**凡胎之上的强大，让那恶魔尝到了甜头，他突然仰起头，朝着虚空大声笑着，嘶哑的喉咙，如同万千恶鬼的集合。
下一刻，不再满足于现状的恶魔抓紧后腰那柄造型如同怪物爪子的匕首，用力拔出，顺势划过右手掌心。
邪能没有吞噬溅落的鲜血，任由它在空中连成一条线，一端连接手掌，一端连接黑暗。
图书馆的光线突然一暗，霎那间，无尽的虚空能量从裂隙与乱流中喷发。光影交错，环境颠倒，这片空间的扭曲在这一刻达到最疯狂的gao潮。
轰——！
空中交错的阶梯与通道一寸寸碎裂，静静漂浮的平台也接连被粉碎。书页飞旋，碎石与尘埃在空中交错，恰是无垠寰宇中，深陷黑暗的静寂星河。
毁灭的乐符，黑暗的曲谱，来自深邃虚空的疯狂与绝望，奏响了图书馆步入终焉的旋律。
于疯狂中透支一切，于黑暗中永恒寂灭。
疯入膏肓……
本就漆黑的暗影之火，在这一瞬间陡然变得无比深邃，深邃得好似从火焰，变成了液体，滴落，然后浸染这片空间，浸染人们的视线，也终将浸染他们的灵魂。
反握萨拉塔斯的恶魔已经被暗影彻底遮蔽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个惊悚而又狂乱的笑容。
只见他手腕一翻，那一串还未洒落的鲜血瞬间变得漆黑如墨，挟裹着纯粹的暗影能量，海纳百川似的灌注到他体内。
暗影愈合瞬间修复他后腰上的创伤，尽管极具欺骗性的暗影能量在逐步削减，伤口也如同新增似的再一次缓缓裂开。但缓慢叠加的痛楚不仅没有对他的行动造成任何阻碍，反而是如同一针强心剂，叫那恶魔，嗨到不行！
双翼猛地抬起，因快到极致而留下的残影，好似在一瞬间分化出无数的触手，可还不等人看个仔细，漆黑的恶魔伴随着空气的哀嚎，瞬间消失在原地。
早就做好准备的馆长当即抬起粗重双臂，机括撞击，奥术能量在手臂上的纹路中闪耀，眼看就要将强大的魔力喷涌出来。
可不知何时，它脚下的地板，被一大片漆黑淹没。
哐当！
就在手中能量汇聚到极限的瞬间，馆长庞大的身躯突然一歪，从手中喷发的无数奥术飞弹纷纷擦着兰洛斯的边飞过。
构装体低下头，看见的却是无数蠕行暗影爬上脚踝。畸变怪物似的扭曲生物用触手缠住它的左脚，将它硬生生向地面拖拽。意识到危机，馆长当机立断放下双臂。
暴雨般倾泻的奥术飞弹在地上留下一道坑洼的痕迹，随即毫不留情地撕碎那些蠕行的暗影。
可就在它将手臂放下来的时候，数道跟磨盘一般粗细的触手从暗影之地探出，飞快缠住它的双臂，用力回收，仿佛要将它这庞大的身躯拖进那无尽的黑暗。
仓促之下，馆长不敌这力量，竟是深深弯下腰去。与此同时，像是商量好似的，漆黑的恶魔在他上方悬停，蹄子似的右脚带着浓郁至极的蔑视，狠狠踩在它扁圆的脑袋上。
轰！
暗影与邪能所组成的混乱能量汹涌爆发，体型堪比高达的构装体带着机械金属的哀嚎，重重摔倒在地，扁圆脑袋上的裂痕和凹陷，看得人心跳骤停。
借助这冲击，兰洛斯一跃而起，双翼在虚空能量的扶持下，伸展出无数漆黑触手一样的边角，无形中将那对能量幻化的翅膀，放大了数倍。在地面上，也留下了更加压抑的阴影。
对比下方惊恐万分的虚灵，他就仿佛从天而降的鹰隼，朝着地上卑微的老鼠，亮出了血淋淋的利爪。
“黑暗……降临……”
那声音，仿佛无底深渊中不断回响的噩梦，又似静寂虚空中，不可名状的黑暗。
视线陡然变成黑白，感官消失，萨格拉斯护手上的眼瞳成为了虚灵眼中唯一具有色彩的事物，那颗不断颤动着，渗出鲜血与绝望的眼瞳。
恍惚间，一个庞大到足以覆盖整个世界的阴影撕开图书馆扭曲的穹顶。它无面无口，一双黑紫色的眼睛不带半点感情，扫过这世界上的一切，然后，它抬起了那双遮天蔽日的手，将那尖锐得如同锥子似的手指，深深刺入大地。
黑暗，迅速蔓延，如汪洋倾覆，似黑夜坍塌。
繁荣的城市，璀璨的灯火，虚灵引以为傲的智慧和荣光，无法阻拦这无尽黑暗半点的蔓延速度。
末**近，绝望滋生，暗影遮天蔽日，虚空横行无忌。
迪门修斯，诸界吞噬者……面对这压倒性的力量，区区十来个虚灵，根本无力回天……
半空中，望着那个撼动天地的幻象，那漆黑的恶魔仿佛都因此震撼，久久无法回神。
原本疯狂的意志，因这场景，而深深震撼。兰洛斯不由扪心自问，究竟要何种意志，才能提起勇气面对这样的事物？究竟要何种力量，才有资格去阻挡这浩劫？
似乎，并没有……
嗡！
当绝望开始连那恶魔都浸染的时候，一束光从漆黑的天穹落下。兰洛斯惊讶的发现，他从来没有哪一刻感受到如此温暖，如此明亮的，光。
那金色的圣光如同夜空中的繁星，黑暗中的烛火，撕破长夜，粉碎虚空。无论多么遥远的距离，都始终吸引着人们的注意，成为他们的希望，吸引所有人迈动蹒跚的脚步向它靠近。
纳鲁，图雷。
恍惚间，兰洛斯好像感觉到一道宁静缓和的视线放在自己身上，狂乱的意志，竟是在这一刻变得出奇安分。不只是他，手臂上的纳鲁纹章、腰间的艾德鲁因，都绽放出与这片黑暗空间格格不入的金色辉光。
尽管那无比微弱，但黑暗，却始终不能近身。
兰洛斯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转眼，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他的思绪被打断了，后腰上逐渐剧烈的痛楚，虚灵越来越高亢的呼喊，还有那在圣光中不安翻腾的暗影，将他再一次拖入了疯狂的深渊。
好吵啊……
漆黑的恶魔缓缓转头，望着下方那群或激动欢呼或虔诚祈祷的虚灵，他心里不由冒出疑惑。这些人，为什么会与我为敌？
但疑惑只是瞬间，对灵魂力量的渴求和贪婪，让那恶魔抬起手，将掌心对准了他们。
灵魂收割……
伴随着十数道灵魂洪流从虚灵们的身上喷涌，并争先恐后地汇聚到恶魔手中，惨烈至极的哀嚎瞬间充斥整个空间，俨然一副人间炼狱的绘图。
086章 崩塌
无论是战士还是法师，包括那个刚才还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虚灵上尉，统统都在这股无可阻挡的力量下撕心裂肺地哀嚎着。
疯入膏肓让兰洛斯体验到了超乎想像的强大，而且这力量会随着狂乱值的叠加愈发强大。但5分钟过后，在他所掌握的力量强大到几乎难以估算的那一瞬间，他的一切都将被黑暗吞没。
这就是虚空的意志，这就是暗影的信条。
绝望不是累积，而是在世界高光的那一刻，将万物拖入深渊。直到那时，你才会发现，无论多么强大，多么闪耀，多么明亮，这诸天万界的终末，都是相同的，一片漆黑。
而施行绝望的恶魔，同样不会善终。那强大到令人无法自拔的力量，诱惑着他累积越来越多的狂乱，最终超出界限，一举跌入深渊。
兰洛斯看都没看那遍地的绷带一眼，颤动的眼眸抬头望天，看着在自己的力量中走向崩塌的世界与空间，一股莫名的感觉，吸引着他一步步朝着最深邃的黑暗滑落。
不同于前几次，这一次使用疯入膏肓，浩瀚的虚空能量引起了这片混乱空间的共鸣。从遍布图书馆各个角落的空间乱流和裂隙中迸发出的原始的虚空能量，与他交织辉映，让他对力量的认知，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一个凡人难以启迪的高度。
这种几乎无法逾越的鸿沟，让身为凡人的绝望，一点点在他心中滋生。
如果我也拥有这样的力量，是不是就能不再绝望？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突然冒起，随后以燎原之势疯长。兰洛斯出神凝望着将整个图书馆包围并逐渐收缩的虚空，不再关注狂乱值的增长，不再理会艾露尼斯和萨格里特的警告，不再……
轰！
呼啸的虚空风暴中，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引起了兰洛斯的注意，他下意识回头，正好看见馆长用奥爆术挣脱暗影的纠缠与束缚，挥舞着沉重的铁拳，推倒冰墙，势不可挡地砸向那个金发的人类少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下，兰洛斯愣愣地望着女孩儿，后者苍白的面容上，刻满了他熟悉的情绪。
绝望。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能感觉到，那股绝望，并不是因为女孩儿此刻的险境。
翻腾的深邃黑暗中，女孩儿那双水晶似的眼眸，倒映着浓郁至极的漆黑，好似一张巨口，将中央的那一抹灰白束发、那一双紫绿交错的眼眸和那一身邪能的纹身逐渐吞噬。
漆黑越是浓郁，女孩儿越是焦急，她大张着嘴，似乎在喊着什么，对于上方那枚能够轻易将她碾碎的拳头，她根本视若无睹。
兰洛斯，兰洛斯……
那声音微弱，如同呢喃，飘荡在混乱漆黑的虚空，竭尽全力触碰到他的耳畔。
恰是一声惊雷炸响，兰洛斯被无尽虚空淹没的理智，在这一瞬间重获清醒。
也正是这一刻，他惊骇的发现，周围的一切都被虚空所吞噬，就连脚下的平台也在慢慢被碾成齑粉。而此刻的他，正虚空而立，无穷无尽的暗影如同海啸般涌向他的位置。
跌入狂乱与黑暗的时刻，大概只剩三秒。
没有思考和犹豫的空闲，在无尽黑暗中溺毙的最后时刻，兰洛斯抬脚向前。
闪现！
视线瞬间模糊，一秒过后，他出现在了构装体的头顶，第二秒，他挣扎着将被暗影缠绕拖拽的胳膊抬起，用尽全力刺下。
叮！
黑暗帝国之刃深深刺入构装体的金属脑壳，在意识堕入终末的最后一秒，兰洛斯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朝那个至始至终都没有将目光从自己身上挪开的女孩儿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轰——！
目光所及，一切的黑暗都仿佛活了过来，它们争先恐后地灌注到那柄奇异的匕首，等到视线中仅剩下漆黑这种色彩时，一声仿佛跨越时间与空间的轰然巨响从暗影汇聚之处爆发。
黯淡的紫色、蓝色与黑色的放射状流光交织在一起，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晕染开来，将那压抑的黑暗迅速排开。
灰色束发的精灵终于又一次将真容暴lu在面前，原本那么令女孩儿讨厌的样貌，在这一刻却叫她那么的欣喜雀跃。但接下来，她再一次心跳骤停。
虚空洪流爆发结束，面前那台高大伟岸的构装体已经变得破烂不堪，全身布满了暗影留下的裂隙。而兰洛斯，脸上还留着那个浅浅的笑，黯淡无神的双眼半眯着，与那台残缺的傀儡，一同朝着被虚空洪流撕裂的平台缺口落下。
“兰洛斯！”
眼看法师朝着下方的虚空乱流坠落，吉安娜瞬间就急了。
能量洪流虽然将几乎淹没兰洛斯的暗影能量释放了出去，但这个位面的空间结构已经支离破碎，到处都是次元的裂缝以及扭曲能量碰撞的乱流。兰洛斯下方的落脚地也都已经被虚空洪流毁掉，以这种迷糊的状态掉下去的后果，可想而知！
吉安娜脑子一片混乱，这几天来的经历如同放映片似的飞快闪过，最终定格在法师最后看向她露出的那个笑容。理智，似乎在帮她权衡利弊，但在最终决断出来前，她的身体已经先行一步。
仓惶疾呼的同时，少女纵身向前，脱离身下唯一漂浮在这片空间的平台，跳入无底的虚空乱流。
在腾空的某一个瞬间，意识到结局有多么黑暗的吉安娜，心里升起一丝惧怕和悔意，但当她撞进那个带着熟悉气息和温度的怀抱，一切仿佛都离她而去。
虚空风暴的呼嚎在耳边嘶吼，少女却恍若未闻，只是愣愣地看着精灵近在咫尺的脸庞。心尖莫名颤动着，她收紧双臂，缓缓将脑袋埋进他胸膛。
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少女闭上双眼，露出了一个凄然的傻笑。
这次，轮到你欠我了，混蛋……
紧紧依靠着这份令她心安的触感，沉浸在这最后的温暖，吉安娜没有注意到，握在手中的黑檀之寒因为她的动作而紧紧挨着兰洛斯的后背。
法杖上湛蓝的流光与精灵身上逸散的暗影相互交织，逐渐变得深邃，变得凝实……
————————————
玩大了。
迷迷糊糊之中，兰洛斯的脑子里不断浮着先前的一幕幕。
变身恶魔后，混乱能量与痛楚的双重冲击下，让他不顾一切解放了萨拉塔斯的虚空之力。
在黑暗帝国之刃浩瀚的虚空能量呼嚎中，图书馆本就漏洞百出的次元壁垒彻底崩塌。空间塌陷，虚空趁虚而入，来自无垠寰宇的无穷暗影以他手中的萨拉塔斯为中心汇聚。
强大到超出想象的力量掌握在手中，外加迪门修斯与图雷的幻象刺激，兰洛斯引以为傲的坚定意志，动摇了。
幸运的是，在即将被疯狂意志吞没的当口，吉安娜的呼喊唤回了他的理智。
啊，脑袋好沉，全身乏力提不起劲，胸口更是像鬼压床似的喘不过气。不过我既然还能思考，应该就没有被虚空乱流搅碎吧？算了，先歇歇，缓过气来再用钥石回去吧……
正想着先睡一觉的精灵法师突然打了个冷颤。
嘶~！好凉的风……等等，次元的裂隙中，还有风和温度的存在吗？
抱着这样的疑惑，兰洛斯几乎被虚空能量透支干净的气力挤出一小份剩余，撑住重若千钧的眼皮，缓缓睁开眼。
模糊的视线缓慢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在寒风中慵懒飘扬的金色秀发。
吉安娜？
看着这个让自己喘不过气来的‘鬼’，兰洛斯愣了好久。在确认到女孩儿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胸口后，他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周围。
霎时间，精灵似乎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087章 冻结虚空的黑冰
图书馆的面积依旧开阔得令人深感渺小，但相比之前，那好似无底梦境一样的诡异延展消失了。
开阔的空间几乎被夷为平地，一眼就能望到头。上方穹顶的高度也变得合理，整体估算下来，大概就相当于一两个篮球场的面积加四层楼的高度。
扭曲的次元乱流和裂隙都消失了，至于原因，则要算到那几乎将整个图书馆覆盖的寒冰头上。
上下左右，只要是兰洛斯视线看得到的地方，都被一层厚厚的冰面覆盖。从那向外放射状倾斜的冰棱可以看出，这股将整个图书馆岌岌可危的空间都冻结的力量，是从自己身下爆发出来的。
真言术：韧。
借助强化体质带来的气力，兰洛斯抓起艾德鲁因，缓缓坐直身体，瞥了一眼在艾露尼斯的加成下恢复得还算迅速的法力值，连忙用圣光给自己扔上几个治疗法术。
虚弱消退，手脚终于能正常活动的兰洛斯一转眼就看到，方才躺倒的地方，一柄通体晶莹的法杖，正闪耀着湛蓝的流光。
身体渐渐恢复，兰洛斯的记忆也慢慢完整。
他隐约记起，在最后关头用虚空洪流将几乎爆表的狂乱值释放后，自己由于严重脱力，朝下方自由落体。
然后就感觉到一股重力撞在自己胸口，冰凉的触感从后背袭来，原本蚕食自己身体的暗影残留便顺着那冰冷涌去，之后发生的事情，他就记不太清了。
打量着黑檀之寒，兰洛斯的注意力移向了对方的数据反馈上。
黑冰么？
兰洛斯挪开视线，扫了一眼这片寒冰组成的世界。
果不其然，那些原本应该雪白一片的寒冰世界，泛着黯淡而又阴沉的流光。冰冷与黑暗交织在一起，不知道是暗影浸染了寒冰，还是寒冰冻结了暗影。
不愧是初代守护者使用的神器，原本混乱脆弱的空间，竟然都被尽数冻结。
这么说起来……
回过神来，兰洛斯看向了趴在自己怀里的女孩。
吉安娜·普罗德摩尔
人类
中型类人生物
生命：86%
法力：9%
属性：力量10，敏捷11，智力21，体质11，感知13，魅力19
激活黑檀之寒的力量耗尽了她的法力值，但还好生命值还处于安全范围。
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么一个丫头片子救了一命，兰洛斯不禁挤出了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
倒不是大男子主义的自尊心，而是这一路来，无论怎么看，这丫头都是恨不得自己当场暴毙的。可危急关头，她义无反顾的举动，让兰洛斯深感触动。
扶住少女娇柔的身子，让她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躺在自己怀里，兰洛斯轻轻拨开她额前凌乱的秀发，看着那上天精雕细琢楚楚动人的绝美容颜，兰洛斯渐渐出神。
虽然不管掉进什么次元，有钥石在手的精灵法师都能重新回到艾泽拉斯，但打开跨位面传送门不仅需要钥石本身具备充足能量，作为与钥石灵魂绑定的持有者，他也需要用足够强大的力量作为激活。
至少到现在，他还没有恢复这份余力。
次元裂缝的时空混乱而又扭曲，等他挣脱，都不知道现世过了多少年了，而且说不定还没等他恢复力气，空间乱流就将他撕成了碎片，化作无尽虚空的尘埃。
这一回，他是真真切切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想到不久前自己还大言不惭地开导这丫头，让她不要在意什么欠不欠的，谁知这么快风水就轮转，兰洛斯脸上的苦涩也更加浓郁了。
不过能被这么个我见犹怜的大闺女舍命相救，他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得意的。毕竟，男人嘛……
‘臭小子，净知道傻乐。这次算你命大，可下次呢？你还指望哪个姘头来救你？’
一道紫色的流光从腰包中探出，狠狠撞在兰洛斯的脑门上。吃痛的精灵收住要不要以身相许的妄想，将痴han样的视线从吉安娜脸上挪开，带着一抹老爷们儿的娇羞嗔了徽章大小的艾露尼斯一眼。
‘什么叫姘头？讲话那么难听。’
掌心大小的艾露尼斯气得光晕直闪：‘臭小子，你……’
‘我明白，我都明白。’收起玩笑，精灵法师抬起头，望着这片孤寂寒冬的世界，深邃的眼眸泛动着无奈而又寂寥的色彩。
尽管踏上传奇的他已经站在了绝大多数凡人的头顶，但越是对这个世界了解深入，他越发现自己的力量与存在有多么渺小。
来自虚空的力量让他体会到了史无前例的强大与自信，尽管没有谁劝诱，但随着狂乱值增长而迅速攀升的力量，比任何花哨的言语都具有诱惑力。诱使着他，一点点触碰禁忌的底线，一点点滑向黑暗的深渊。
‘你能明白就再好不过了。’似乎是察觉到他心中所想，艾露尼斯深深叹了口气，‘连最稳定秩序的奥术能量都能让这个世界朝夕间分崩离析，更何况是蛊惑人心的虚空？’
打量着手里那柄爪子似的黑暗匕首，兰洛斯的神情越发沉重。
‘小子，可别听那老东西胡说八道，我可什么都没做。’萨拉塔斯慵懒的声线与一人一杖的凝重截然相反，轻缓冷艳的嗓音，好似伏在耳边的低语，‘这可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万物终章，是空白，是虚无，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唯有虚空才是永恒，你只是在接触到真相后，做出了选择而已。’
真相？的确，按照前世的科学理论，纵使是太阳，也会在无穷岁月中的某一个时刻熄灭。日月不再升起，星空终会黯淡，灿烂绚丽的星河，最终都会归于虚空。
世界从虚无中诞生，又在虚无中走向终末，至于终末后是否有新生，没有人知道。不过这个过程无比漫长，相比凡人的历史，等同于沧海与尘埃。前世的人们不必在意，但这一世却注定不同。
魔法赋予了凡人探寻世界的力量，永恒不再是神话。当人们意识到这世界终有一天溺毙于幽邃时，意识到所有的存在都将失去意义时，意识到无论是财富、权力还是强如泰坦的力量都将归于虚无时，拥抱无垠虚空，似乎就成了最后的选择。
暗影的低语，不是来自耳边的花言巧语，而是一点点在你面前拨开残酷真相的外衣，诱使你自己告诉自己，虚空，即是永恒。
“虚空才是永恒，那，像我这样的凡人呢……”沉思中的兰洛斯，下意识张嘴呢喃着。听到这话，萨拉塔斯闭口不言，但隐约间，精灵眼前似乎出现一张看不清轮廓的面容，露出一个邪异而又冰冷的微笑。
呵呵，难怪你们这么不招人待见。
盯着护手上那枚骇人的竖瞳许久，兰洛斯突然如拨云见日般，哈哈大笑起来。他曾为自己两世来的悲惨遭遇而暗恨不公，可现在却惊觉，他不过是诸界凡物中的一个缩影。
无尽岁月的命运长河中，凡人的出现仅仅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巧合，无论道德，无论生死，无论正邪，无论是初始还是终末，都没有留给他和他们的位置。
这样一看，真是好特么绝望啊。
兰洛斯像个疯子一样大笑着，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刺眼。尤其是嵌入眼瞳的萨格拉斯之眼，翻涌的邪能，竟如同火焰一般泛动着炙热的赤红。
既然生来无用，那不就是说，输了不亏，赢了血赚？那我还怕你个der！
艾露尼斯注视着精灵眼中熟悉的滚烫与明亮，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是啊，这家伙总是这样，无论是高山还是沟壑，这小子的火焰，总能支撑着他一步步向前。哪怕累到站不住脚，他肯定也会手脚并用爬到绝壁前，啐老天一脸唾沫，再骂他个狗血淋头。
出手甭管输赢，自己爽到就行。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臭小子的脾气，还是没有变啊……
艾露尼斯急促闪耀的辉光渐渐平息，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欣慰。
而被精灵用力攒在手里的萨拉塔斯虽然微微颤动着，但那枚好似直击灵魂的竖瞳，却至始至终没有离开他的脸庞，隐约间，那个模糊面容上的微笑，愈发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