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章 给我塑个像？
卡特拉娜，记忆中那个将暴风城搅得翻天覆地的女人，居然没有出现？一边沿着翻修的城墙缓慢向前，兰洛斯低着头，脸部神情不断变换。
在上一世的玩家圈子里，这个名字或许说不上如雷贯耳，但她的真名却堪称人尽皆知。
黑龙兄妹中的，奥妮克希亚。
她的出现，彻底激化了暴风王国贵族阶级与工农阶级的矛盾，将好不容易重获新生的暴风城再度拉进了覆灭的漩涡。
在她的引导下，贵族阶级拒绝向石匠工会支付重建暴风城的大部分薪酬，并且在一次抗议骚乱中，安排刺杀了皇后蒂芬·乌瑞恩。老婆被害，瓦里安一怒之下驱逐了所有石匠，每日郁郁寡欢不问朝纲。
没有拿到一毛钱薪资的石匠兄弟会逼上梁山，在暴风王国境内做起了强盗土匪的勾当。
与此同时，女伯爵卡特琳娜·普瑞斯托凭借其强大的掌控力和领导力，轻易爬上了贵族阶级的高层。为了彻底掌握暴风城，她甚至私下与带领石匠组建迪菲亚兄弟会的范克里夫联手，绑架了暴风王国的国王。
黑龙包藏祸心的渗透，导致贵族阶级愈发**，迪菲亚兄弟愈发猖獗，甚至一度包庇其兄奈法利安在黑石山的多彩龙实验，导致暴风王国境内民不聊生。
尽管最终在多方帮助下，瓦里安重新回到暴风城执掌政权，但奥妮克希亚造成的损失，还是令暴风王国元气大伤。在那之后，洛丹伦沦陷，人类诸国各自为战，恶魔大举入侵……
幸运的是，在瓦里安的统治之下，暴风王国恢复了气力，并最终成为阻止巫妖王的先锋力量。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问题是，卡特拉娜为什么没有如期而至？难道是因为死亡之翼的提前暴露？
兰洛斯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除了疑惑，他心里更多是不安。
世界变了，尽管很早就有苗头，但时间线的交错扭曲，已经让他慢慢看不清未来了。身为穿越者最大的优势，正在一步步远离他。
慌？有一点，为了摆脱燃烧军团和萨格拉斯的威胁，他一直没有机会致力于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根基发展。虽然因为莎拉苟萨和塔纳利斯的机会，秘法会的潜力已经扩展了无数倍，但相比这个世界即将到来的危险，他的胳膊还是太细了。
他需要时间，需要帮手。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向前的脚步。
兰洛斯并没有注意到，远远落在后方阴影里的法拉德，正默默打量着他的背影，那双冰冷晦暗的眼眸将一切情绪都深深埋藏，根本看不出丝毫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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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多大个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看着面前这个满身污泥和石灰的女孩，马迪亚斯心里那个气啊。这丫头多好的苗子啊，怎么就喜欢些泥腿子的玩意儿呢？
“至少比军情七处的工作干净多了。”埃德温一眼就看穿了这家伙的偏见，哼哼着讥讽道。
马迪亚斯不置可否，他并不是歧视，事有轻重缓急，凡妮莎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在暴风王国百废待兴的这个阶段，让这样的人才埋没在石灰粉尘和泥土之下，绝对是严重的浪费。再说了，这个世界本就存在三六九等的划分。
“嘻嘻，我本来就还是个孩子呀。”见两个成年人又要针锋相对，满身狼狈的小姑娘咧嘴一笑，皎白的皓齿与脸上的污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滑稽的造型，再加上这句看似没头没脑的开脱，倒是令两个大人不禁莞尔。
“好吧，小孩儿，既然玩也玩够了，那咱也该回去了。”马迪亚斯一把抓住小姑娘的手腕，丝毫没有介意满手的泥灰，拽着她就要离开。
埃德温当然知道他这么着急忙慌的原因，好笑之余，他却并没有阻止。暴风城重建工作完工在即，他这些天奔波忙碌，越来越难抽出时间陪伴自己的孩子，马迪亚斯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多亏他帮忙照看，不然他一天天得被这熊孩子愁死。
“去吧。”迎着凡妮莎求助似的目光，埃德温慈眉善目地笑了笑，“别忘了自己把衣服洗干净。”
“知道了！”玩了一上午的好心情瞬间被击溃，凡妮莎耷拉着小脸，愤愤不平地瞪了父亲一眼，转身就要跟着马迪亚斯离去。
可就在这时，刺客大师突然停住脚步，原本松散的身躯在这一刻变得如利刃般锋锐，凌厉的目光好似阴影中的凶兽獠牙，准确而致命地咬住了那个缓慢靠近的身影。
“好久不见。”来人很识趣地停在警告范围之外，双手自破破烂烂的斗篷下伸出，缓慢掀下兜帽，以示自己的无害，“马迪亚斯·肖尔。”
几乎在马迪亚斯驻足的同时，埃德温已经护在了凡妮莎的身前。尽管多年不曾与其共事，但他很清楚，以自己这位老友的本事，能让他如此紧张的人，屈指可数。
“哟，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居然把阁下给送过来了。”看清来人面容，马迪亚斯先是一惊，随后又很快恢复了方才的谨慎。令他如此的并非这个精灵，而是……
瞥了一眼远远吊在兰洛斯后方的陌生人，马迪亚斯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在这一行待久了，他的直觉总是能先一步判断出危机源头。
虽说马迪亚斯的神色变化十分细微，但兰洛斯还是有所察觉。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在他看来，身为同行，马迪亚斯对法拉德的警惕是理所当然的。
“听说暴风城的重建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我这不是好奇嘛，就特意前来观摩一下雄狮的新生。”一边说着，兰洛斯的目光缓缓移到了他身后的父女身上。
黑褐色的头发十分随意地披散下来，尽管胡茬久未打理，但依稀能辨认出刀削似的硬朗轮廓。朴素的工装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换新，褪色严重，还时不时能看到新的缝合痕迹，将那黝黑的肤色衬托得相当不起眼。
乍一看，这人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石匠。
埃德温·范克里夫，法外之徒的榜样，西部荒野的噩梦，迪菲亚兄弟会的领袖。
当然，现在不是。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热衷于家庭生活，和用双手创造未来的普通人。
兰洛斯的目光稍稍向下，对上了从他身后探出来的那双灵动又充满好奇的小眼睛。
“小姑娘真可爱。”温文尔雅的精灵缓缓露出一个阳光亲和的笑容，“就是有点调皮捣蛋。”
开头那句赞美配合精灵英武干净又和蔼迷人的样貌，着实让小凡妮莎心头一阵急跳。导致在听到他后面那句话后，方才还对一身尘泥无所谓的小丫头，瞬间就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反观后方的吉安娜，听到这番刻意讨好的阿谀奉承，以及这个黑发小妹妹羞怯的反应，她嘴角都快歪到天上去了。可怜的孩子，还好自己一早就看出了他的真面目。虚伪，下作！
心里突然冒出这家伙是不是对异性的年龄有着什么特殊的恶心癖好的想法，吉安娜不由打了个大大的冷颤。怀揣着愤恨瞥了一眼精灵柔和温暖的笑脸侧容后，她心里却又升起一丝疑惑。
这样子的笑容，真的是假的吗？
不知怎的，看着一直对小凡妮莎投以温柔目光的兰洛斯，一种让吉安娜莫名烦躁的情绪不断盘旋在她的心头。
范克里夫曾在军情七处的时候，也是见过世面的，相比女儿对精灵的好奇，他更多的是警惕。
“马迪亚斯，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虽然来人衣着不羁，但范克里夫还是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与众不同。那种令人好似不得不仰望的气势，不仅让他下意识将凡妮莎护在了身后，更是迫切地想要肖尔给个能令他安心的答复。
在反复确认远处放风的法拉德不会悄摸接近后，马迪亚斯也宽心了下来，随即一转头就听到范克里夫紧张兮兮的问话，他顿时笑出了声：“怎么，连这位大人都不认识了吗？没记错的话，前几个月还是你自己亲手将他的名字刻在英雄谷呢。”
“英雄谷？精灵……是你！”顺着他的话细细思索，范克里夫的双眼突然瞪得老大，常年劳作养成的浑厚嗓门都因为惊讶而变得尖利起来，“你是兰洛斯！那个深入德拉诺的精灵**师！”
英雄谷？还刻名字？不会还给我立了个雕塑吧？这，不太好吧？嘿，嘿嘿……
听到两人的对话，兰洛斯先是一愣，随即心里控制不住的涌出狂喜：“哈哈，没想到在下的名字居然都被刻在暴风城了，看来以后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时，得另找一个名号了。”
闻言，身后的吉安娜一脸铁青地后退一步。呸，本性难移。
范克里夫原本因为对方显赫的身份而心生局促，可一转眼，这个实力超群的精灵**师居然像个流寇似的吐槽起来。巨大的反差叫他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鬼头鬼脑躲在身后的凡妮莎突然大叫。
“呀，你就是那个被达拉然抓起来的犯人！”
061章 童言无忌
凡妮莎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激动喊叫令在场几人各自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作为当事人，尴尬让兰洛斯的笑容整个僵在脸上，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脱离控制的嗤笑，他立刻用愤懑幽怨的眼神白了那个憋得小脸通红的法师学徒一眼。
“瞎说什么呢？”范克里夫又紧张起来了，连忙将凡妮莎朝自己身后拉去，脸上虽是责备，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对方恼羞成怒。
“哈哈，兰洛斯阁下的率性与大度早就传遍整个暴风王国了，童言无忌而已，无需在意。”
这么些年不见，你这家伙居然变得这么滑头？
瞥了一眼强行给自己搭台阶的马迪亚斯，兰洛斯轻笑着摇头：“当然，况且这本来就是事实，有什么好避讳的？”
“大人果然气度非凡。”范克里夫也学精了，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不过大人在德拉诺做出的贡献确实非比寻常，我遇到的那些个远征军都说，如果不是大人的协助，别说他们还能不能安然回家，兽人的大军，甚至会因此卷土重来。”
除了兰洛斯，没有人知道，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借机摆脱萨格拉斯的监视。不过，这种被人感激吹捧的感觉，还蛮不错的。
虽然对方明显是为了帮自己女儿刚才的失言开脱，但范克里夫言语中透露出的几分真诚，还是让兰洛斯心头一阵舒爽。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我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能有现在的名望，是大家抬举了。”尽管被人吹捧的感觉的确很爽，但兰洛斯深知捧得越高摔得越狠的道理，因此他一直以来都不会妄自菲薄。
“哼，虚伪。”可惜，这番姿态在对他心有芥蒂的吉安娜看来，假的不得了。“普通人民的感情永远是最简单的，可你这人居然在他们面前都如此做作，真是卑劣到骨子里去了。”
受了这么多气，抓住对方小辫子的吉安娜那叫一个言辞犀利毫不客气，一通鄙视唬得兰洛斯一愣一愣的。
谦逊有礼，那可是咱天朝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美德，跟虚伪有什么关系？你这丫头真是不识趣。
正当精灵法师想要反驳之际，马迪亚斯已经通过声音和那一缕极具辨识度的金色秀发，判断出了这个带着宽大兜帽的女孩儿的身份。
“吉安娜公主？您，您怎么跟他……”
马迪亚斯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虽然吉安娜最近一段时间造访了好几次暴风城，但大多是政治需要，现在可不同，不说她这一身低调打扮，这小姑娘怎么会跟兰洛斯混到一起？
如此掩人耳目，难道这个精灵……
带着惊世骇俗的目光瞥了一眼正恶狠狠盯着库国公主的兰洛斯，那恨不得用某些下作手段将这位千金大小姐嘴巴封死的模样，叫马迪亚斯心里冒出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撼的可能性。
感知还算敏锐的兰洛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尤其是当范克里夫默默带着小凡妮莎后退时，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叫六月飞雪。
“咳咳。”赶在两人将人贩子的标签在自己脑门上钉死前，兰洛斯连忙解释道，“那什么，其实我跟她……”
“马迪亚斯。”吉安娜对这家伙可不放心，生怕他将两人的目的说漏嘴，连忙上前打断，根本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变化，“我们这次到访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很快就会离开，你不用通知瓦里安陛下。”
顺路？不管是从达拉然还是库尔提拉斯启程，要经过暴风城的路线也只有南下了。可暴风王国是人类诸国最南端的领土，你两人还要继续南下？
难道，不是兰洛斯拐走了公主，而是这位公主……
嘶~！贵族果然会玩。
完了，这下跳进无尽之海都洗不清了。见两个中年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后，很快便满头冷汗，兰洛斯轻轻一叹，摇了摇头后也懒得解释了。
要是让吉安娜知道这两人将他俩想成这样，那今天怕是没办法善了了。
“不，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办吗？”马迪亚斯不愧是军情七处的人，见多识广的中年汉子很快调整了心态，不过在提到‘要紧事’的同时，他眼睛的余光不由自主飘到了那个45°角忧郁仰望天空的精灵身上。
吉安娜没有接话，而是将眼神投向了兰洛斯，后者也很快会意，：“也没什么，听说暴风城的重建工作快完工了，我们就是来观光旅游的。”
旅游？
两个经验丰富的老男人又心照不宣地对上眼，随后一同垂下视线，掩耳盗铃似的装作没有看清两人的模样。
范克里夫再一次将按不住好奇心的凡妮莎拽到身后，似乎生怕这个癖好特殊的精灵跟自己的宝贝女儿对上眼。至于马迪亚斯，那想得就要全面一些了。
没想到年纪和身份相差这么悬殊的两人居然都开始度蜜月了，看来军情七处的情报工作还是没有做到位，回去得继续提高标准了。马迪亚斯一边暗暗打气，一边继续说道：“那就巧了，这位就是负责重建工程的工头，石匠兄弟会的负责人，埃德温·范克里夫，不如让他给你们介绍一下？”
“得了吧，肖尔，我又不是向导，哪有那个本事啊？”在‘得知’兰洛斯的本性后，护女心切的范克里夫恨不得有多远就离他多远，听到马迪亚斯推荐自己，他自然是连忙推脱。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癖好惊世骇俗的精灵居然表示附议：“就别给人添麻烦了，我只是好奇重建后的暴风城是个什么样，今日得此一见，果真是大开眼界。哈哈！真是不枉此行。”
在军情七处工作的那些年，范克里夫见惯了上层阶级对劳苦大众的欺压鄙夷，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位身份显赫的精灵法师，居然将自己和石匠兄弟们的工作捧得这么高。
“哈哈，没想到这位兄弟还是性情中人，单单只是因为一个好奇，就长途跋涉来访暴风王国。”跟一群玩泥巴的大老粗厮混久了，老范早就丢掉了潜行者的性子，直来直去，很快便将精灵的癖好抛在了脑后。
当然，他还是没有松开凡妮莎的胳膊。
“既然这样，我再推脱就太不近人情了。”范克里夫抓了抓下颚茂密的胡须，从挎包里一阵摸索，拿出了一堆整齐折叠的图纸。
没错，正是重建暴风城的工程图纸。
不等马迪亚斯阻止，范克里夫视若珍宝地取出其中一张，一边催促兰洛斯上前，一边小心翼翼打开了来：“你看，这就是东部城墙的工程规划，只要再花一个月的时间，整个暴风城的重建工作就能宣告完工了。”
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范克里夫的语气带上了明显的骄傲。
虽然看不懂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和说明，但那细致入微的手绘平面模型足够他辨认出，这正是不远处那段正在修筑的城墙。
自暴风城城门开始，一直延绵到赤脊山脉，整段东部城墙的长度足以令兰洛斯深感震撼。尽管是在旧城墙的基础上新建，但城墙内的城区规划和修筑，同样在图纸上有着清晰明了的体现。
果然，人不可貌相。从一个潜行者转职成石匠，还成了一大群优秀石匠的头目。难怪这个人能在西部荒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这番态度和能力，一旦确立了目标，总是能做出出人意料的成绩。
出于自己的目的，兰洛斯很快将这份钦佩和警惕压在心底。他是一个优秀的倾听者，尽管对建筑领域一窍不通，但他总是能在关键的地方引导范克里夫继续讲解下去。偶尔小白似的问题，更是叫在场几人啼笑皆非。
慢慢的，兴致高昂的老范已经将工程项目的详情给他讲解了大半。
虽然说不上绝密，但眼看范克里夫将这么重要的任务内容讲个一个精灵，他还是有些着急，偶尔咳嗽一声以示提醒，可老范根本当作没有听见，鸟都不鸟他。碍于精灵的实力和吉安娜公主的身份，他急在心里，却没法当面阻止，脸上也只能挂着勉强的苦笑迎合。
不过，还好兰洛斯并不是要刺探情报。
在范克里夫打开港口图纸的瞬间，兰洛斯的眼睛猛的一亮：“这是港口的规划？也是你的杰作？”
“我可不敢居功，这是石匠兄弟会的杰作。”范克里夫很享受精灵的惊讶和敬佩。
“港口的布局好像跟其他地方差别挺大的，能跟我仔细讲讲吗？”有了刚才那一通交谈的前车之鉴，兰洛斯也勉强能看懂图纸上的部分信息。
鼎鼎大名的精灵**师不耻下问的行为，大大满足了身为劳动人民的范克里夫的虚荣心：“当然没问题。”
062章 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所以像这样的规划布局，是最适合沿海区域的土木建设。”
耐着性子听范克里夫扯了一通专业术语，兰洛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你们连临海建设都了解得这么透彻，真是出人意料。”
“过奖了，这些东西，还多亏了公主殿下和库尔提拉斯的点拨。”范克里夫老脸一红，烫手山芋似的连忙将功劳扔给了吉安娜。后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恭维，况且人说的也没错，她也没有太多讶异，只是抿着嘴轻轻一笑。
“你谦虚了，库尔提拉斯跟暴风城的地形和气候大相庭径，单单只是几次仓促的交流就能有所成就，暴风城有你们石匠兄弟会真是令人羡慕。”
嗯？这丫头说话也挺好听的嘛，怎么跟我就一天天板着个脸，像是欠她钱似的呢？
兰洛斯悄悄转动眼珠瞥了一眼大小姐，谁料对方似是心有灵犀一般，动人的眼眸恰好跟他对上。只一瞬间，温柔散尽，唯有愤恨和唾弃。
翻脸比翻书还快，哼，女人。一脸尴尬地收回目光，兰洛斯不由在心里暗自嘀咕。
“公主殿下见笑了，我们只是一群普通的手艺人，都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被两人如此称赞，范克里夫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虽然在军情七处培养的本能告诉自己不应该在这两人面前展露这些，但不知道为什么，范克里夫就是觉得他俩说话又好听，叫他喜欢，不知不觉想要从他们口中得到更多认可和称赞。
尤其是这位名字被自己亲手刻在英雄谷的精灵。
“纵观七大王国，乃至奎尔萨拉斯和卡兹莫丹，那恢宏高墙的一砖一瓦，哪个不是这些普通的手艺人砌成的？老范呐，守望堡救下的人，可比在下要多太多了。”
兰洛斯这句话简直就是直接把范克里夫踹到天上去的，后者只感觉自己浑身飘飘欲仙，愉悦至极：“嘿嘿，这也都是兄弟们的功劳。”
差不多了。
心中暗喜，兰洛斯脸上却露出了怅然若失的神色，配合那一声长叹，眉宇间的愁容悄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如果我那些在海边的兄弟有你们这样的能工巧匠帮忙，不知道能少流多少血。”
果然……
马迪亚斯眉头一挑，默默瞥了一眼提起兴趣的范克里夫，以及神采奕奕的兰洛斯，悄悄摇头。
这家伙，居然这么简单就入套了，枉费老子还想着把你拉回军情七处。算了，正好让你这老小子吃吃亏，免得又来干涉凡妮莎的发展。
想到这里，马迪亚斯暗自瞥了一眼躲在老范身后忍不住探出头来的小姑娘，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叫他顿生警惕。
满身的尘泥已经干结，灰头土脸的丫头第一眼看上去狼狈无比。奈何这丫头天生丽质，点点灰土根本掩饰不住瓷娃娃似的精致容貌。当然，马迪亚斯的诧异并不在此，而是那白嫩脸蛋上的一抹绯红，以及那双宝石般晶莹的眼眸所透露出的，痴迷？
卧槽！
怀揣着仿佛自家闺女被坏人拐走的心态一步上前挡住凡妮莎的视线，马迪亚斯神色极度紧张地打量着这个精灵法师。
的确，儒雅的言行，不羁的气质，配合那张白净却棱角分明的英武面庞，这个精灵此刻的魅力比记忆中还叫人印象深刻。但，凡妮莎好歹在军情七处磨砺了这么久，第一次见面就挪不开眼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这小子，绝对使了什么妖法！
鹰之威仪，魅惑人类。
虽然魅惑人类是指向范克里夫一个人，但鹰之威仪是实打实直接提升了4点魅力值，加上兰洛斯在艾德鲁因的魅力提升下，言谈举止间的气场，早已经能轻易撼动他人的心理防线。
范克里夫和凡妮莎的亲近就不说了，马迪亚斯的高度紧张亦是如此，唯独身边的吉安娜，那时不时瞟向他的眼神里，只有愈发浓郁的不屑和唾弃。
在魔法和装备的加成下，我兰洛斯高达30点的魅力值那叫一个气宇轩昂威风八面，（11+戒指3+眼罩/头带1+艾露尼斯1+艾德鲁因10+鹰之威仪4，拿起萨拉塔斯才会得到+8的魅力，而且是负向的魅力加持。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感觉。）随便走到那条街都是最靓的仔，最耀眼的明星，咋就你这小丫头片子的态度变本加厉呢？
无奈摇头，兰洛斯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范克里夫的身上。如此高超的魅力值所施放的魅惑人类法术，就算是默发的一环法术，还是轻易让松懈的老范如遇知交。
魔法，还真是方便呢。
“海边？”果不其然，范克里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这个陌生人的好感上升速度已经达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和烦恼，情不自禁地开口问道，“你们奎尔萨拉斯的海域也会遭到威胁吗？”
范克里夫的脸上布满了惊讶，目前来说，艾泽拉斯还没有谁能突破班蒂诺雷尔的防护，更遑论对其海岸造成威胁？至于那些巨魔，这些年早就被远行者赶进了深山老林，脱离森林的掩护踏上海域，纯粹是自寻死路。
见他一脸关切，兰洛斯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对奎尔萨拉斯来说，我不过是个流放者，早就淡了联系。”
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慌，精灵法师继续下去：“只是恰逢最近接手了一个不错的项目建设，又正好跟这里一样是临海工程，所以也是趁着这个机会，来观摩学习。”
“说来惭愧，单这粗略考量我就明白了，这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手艺，根本不是我这样的外行人能看得懂的。”
马迪亚斯狠狠皱起眉头，虽然暴风王国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在于重建都城和领民的安置，但军情七处这么多年在各个角落安插了无数暗哨，自然不会忽略奎尔萨拉斯和达拉然最近的调度，其中掺杂着的蓝龙身影更是让他不敢小觑。
只是没想到，这个刚走出紫罗兰监狱的精灵法师，居然不声不响就参与了这个明显意义非凡的项目。如果他知道，水多多的成立完全是靠这家伙一张嘴皮子促成，不知道此刻会露出多么惊涛骇浪的表情。
“呵呵，大人过谦了。艾泽拉斯比得上您这样声名远扬的英雄，怕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我们这些石匠不过是学了一些工程建设的皮毛，又怎么比得上您在大陆危机上的举足轻重。”在兰洛斯这样的人精面前，范克里夫喜形于色，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敬重。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兰洛斯面色平淡，摆了摆手，似乎完全没有将这些虚名放在心上。在高等精灵里，他也不过才踏入成年，年纪轻轻，却有这般淡泊心性，不仅是范克里夫，就连马迪亚斯都自叹不如。
“相比这些，我更看重的是当下。你的话给我提了醒，既然要在海边大兴土木，对天气环境这些细节上的把控必须要细致入微……唉，我原本还以为是个轻松的差事，现在来看，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
兰洛斯眺望着前方人来人往的暴风城港口，灰白的眉宇缓缓靠拢，意气风发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忧心忡忡。
藏在老范身后的小凡妮莎一直在关注这个气度不凡的精灵法师，看到他满脸愁云，突然觉得一阵揪心。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抓紧了父亲的衣摆，催促似的拽了拽，仿佛在说，老爸，你好歹是石匠兄弟会的老大，这个忙你完全帮得上呀！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范克里夫怎会不知道女儿心里在想些什么？看了看瞪着水灵灵大眼睛望着自己的丫头，他不由露出苦笑。到底谁跟谁更亲啊？
不过他也不怪什么，小孩子嘛，心性稚嫩，对兰洛斯和吉安娜这种气质超群又颜值非凡的著名人物，没有抵抗力也是正常的。你看那些追星最疯狂的，不都是这个年纪嘛。
范克里夫回过头来，对着精灵和善地笑着：“如果阁下不嫌弃，我和石匠兄弟会或许能帮的上忙。”
就算没有凡妮莎在，他也同样很难看到这样一位青年才俊在自己面前发愁。毕竟，英雄谷那几座雕塑下，‘兰洛斯’这个名字，他刻了不止一次。
石匠兄弟会的包工头毫无间隙的好意倒是令兰洛斯脸上闪过一抹意外，转念一想，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名字在人类诸国已经不单单是一个称呼那么简单了。
早知道就直接光明正大了。想起自己习惯性的暗中手脚，再对比一下面前这个慷慨的包工头，兰洛斯不由老脸一红，默默解除了身上的两个惑控魔法。
“你们不是还要专注于暴风城重建的任务吗？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如你所见，重建工作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剩余工期相当宽裕，而且剩下的都是简单的翻新项目，抽出一部分熟悉海岸建设的石匠，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若真如你所言。”顿了顿，兰洛斯脸上顿时堆满了由衷的笑容和感激，“那我可真是欠了你一个大大的人情了。”
“哈哈，好说！只要款项到位，一切都好说！”
063章 无法预料的变故
实际上，兰洛斯循循善诱的提出这个合作有些多此一举了。有工程，就有收入，范克里夫作为石匠兄弟会最大的包工头，不仅自己要吃饭，手底下的那些工人更是嗷嗷待哺。虽然工作地点远在无尽之海对面的塔纳利斯，但甲方可是赫赫有名的奎尔萨拉斯王室和达拉然的领导班子肯瑞托，无论怎么看，都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况且在暴风城重建工程交付后，石匠兄弟会本来就不容易接到这么大的订单，外加这又不会影响现阶段的交期，傻子才会拒绝呢。
至于说商业机密泄露给军情七处的担忧，那更是不足为虑。这个在兽人战争中崛起的情报机构目前能力已经算是有口皆碑，该知道的，他们早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凭奎尔萨拉斯和达拉然的手腕，他们暂时还掰不动。
早知道就直入主题了。心里对自己这番小心翼翼不住自嘲，兰洛斯也不再拐弯抹角，拽着一副当仁不让模样的范克里夫，一五一十将自己的需求倒了出来。至于所谓的工程款项，自然就交给阿纳斯塔里安和泰莉苟萨去解决。
虽然听到要在塔纳利斯那样的荒漠中建立据点，范克里夫一时还有些错愕，不过在了解到兰洛斯口中那个水多多无责任公司肉眼可见的潜力后，他很快放下了心，并拍着胸脯接下了委托。
毕竟，甲方爸爸可是比暴风王国皇室还要富有的法师和精灵。
至于说对当地恶劣环境影响的担忧，也不是没有。但归根结底这也只是一个商业项目，他和石匠兄弟会能在诅咒之地那样贫瘠的土地上建起令无数兽人望而兴叹的守望堡，没理由不能再一次征服塔纳利斯。
于是，双方在库尔提拉斯公主和眉头紧锁的军情七处处长的见证下，顺理成章地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并就此拟定了一系列战略合作计划与方针。
简单来说，就是确定了一下出海时间。
完成了自己特意途径暴风城的任务，兰洛斯自然是轻松无比，其他更多的详情，他也懒得多说，只要给阿纳斯塔里安和肯瑞托传去消息，自会有人过来接应。
寒暄了几句后，兰洛斯便不再叨扰，挥手告别，转身朝着城内走去。
身旁，心思玲珑的吉安娜自然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途径暴风城的原因。想起这家伙出发那天在自己面前认错的一幕幕，她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果然，这家伙根本就没那么好心。
心里暗骂着这个处心积虑的精灵法师，吉安娜没有注意到，一股莫名的幽怨在脑海中渐渐萌发。
人精楷模兰洛斯自然很快察觉到了这丫头的低落，想着自己能有这么好的心情跟她脱不了关系，他自然也没有装作看不见。
“怎么，吃醋了？”
？？？
吉安娜不解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贱贱笑脸：“你在跟我说话？”
“别害羞嘛，虽然那个叫凡妮莎的姑娘确实活泼可爱招人喜欢，但年纪尚小，我还是更喜欢你这样成熟一些的。”
猛然听到这样的话，吉安娜没来由感到脸颊一阵燥热，但看到这家伙无比自恋的模样后，脑子里的鄙夷和愤懑很快占据了上风，尖锐的怒斥恨不得撕破法师的耳膜：“下流！居然连年幼的女孩儿都不放过！”
这一声怒吼那叫个技惊四座，三人本就来到了城区，清静的早晨突然听到这样劲爆的对话，早起的行人们纷纷将惊讶和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
看到这位金发少女的第一眼，几乎所有人都如出一辙地露出惊艳。尽管兜帽掩盖了上半部分，但暴露在晨光下的，却是如玉般光嫩白皙的皮肤。小巧琼鼻，软嫩樱唇，虽是冰山一角，却叫人止不住渴望能有幸窥探那不知多么如仙如画的全貌。不过很快，想起方才那句话，再结合这个少女明显不大的年纪，以及她怒目而视的那个白面青年，人们的目光中，迅速出现了除惊艳以外的其他情绪。
感受到越来越多诡异的视线聚集到自己和兰洛斯身上，吉安娜也意识到他们在瞎想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她顿时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兰洛斯没脸没皮惯了，当然不会因为一点儿眼神就产生情绪波动。甚至，还不时对那些驻足围观的群众微笑，乃至挥手致意。
眼看这家伙似乎恨不得拉上几个围观路人谈天说地，吉安娜气急败坏地一跺脚，拽着法师的袖口急匆匆地朝着狮鹫管理处走去。
至少今天，她铁定没办法在暴风城待下去了。
看着脸耳根都羞红的少女拉着自己埋头向前，兰洛斯不由有些好笑。虽然调戏这个天真纯洁的大小姐实属人生一乐，但他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没有开口调侃，也没有抗拒，难得地任由她摆弄。
不过，在他转过头来没有看到法拉德身影的那一刻，他的目光，陡然变得深邃起来。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变了。
深蓝色的眼眸泛动着晦涩难明的光彩，兰洛斯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迅速倒退的街景。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一栋栋风格独特的屋舍如同飞快转动的胶片。眼中的一切，好似全都变成了一部不知时长的电影。而他自己，则是默默观看影片的观众，一个局外之人。
有趣的是，这个观众手里拿着剧本，可荧幕上的影片，却已经偏离剧本，朝着未知的方向，越走越远。
兰洛斯一早就知道，随着自己的加入，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必然会逐渐偏离原本的轨迹，但他没料到，这个偏离，居然来得这么迅速。
奥妮克希亚，不见了。这个本应该在暴风王国闹个天翻地覆的黑龙，没有出现在应该出现的时间点。
虽然只是一个配角，但奥妮克希亚并不是普通的配角。她是黑龙之王奈萨里奥的亲生女儿，为了给她的哥哥奈法利安打掩护，她在南方部署多年，差点直接从内部瓦解强大的暴风王国。
而奈法利安也在她的掩护下，几乎将灭绝龙族的计划推进完成。对五色龙族有着绝对碾压优势的多彩巨龙，更是死亡之翼创造暮光巨龙的一大助力，而这，也是他最终掀起暮光审判的灭世计划中相当重要的一环。
之前，出于各种原因，死亡之翼比正常时间线中提前好几年被击败，他必然不可能放弃自己子女的助力东山再起。
而这，也是兰洛斯会途径暴风城的原因。如果有机会，他会在奥妮克希亚羽翼未丰时，揭发并阻止这一切。
可谁知……
或许，这样也是件好事？
脑海中冒起这样一个问号，兰洛斯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的确，奥妮克希亚的消失能够让暴风王国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力量，在应对艾泽拉斯后续的灾祸中，也能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助力。但是，死亡之翼会甘心沉寂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料敌机先，是他对付这些堪称神明的不朽者最大的依仗，失去了这份能力，他根本没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跟死亡之翼这样的存在正面博弈。
更何况，暴风王国的国王，瓦里安·乌瑞恩，也是在奥妮克希亚带来的危机中，机缘巧合下得到了荒野之神巨狼戈德林的祝福。这是他往后能对以兽人为主的部落相对宽容的原因之一。
如果没有这份经历，联盟与部落，是否还会在危机面前并肩而立？
他不知道，或许，唯一知道答案的，只有在无数条时间线中穿梭过的时光之龙了。
将兰洛斯连拖带拽拉回飞行点的时候，吉安娜已经冷静了下来。但考虑到继续待下去会惊动皇室和贵族，外加兰洛斯任务完成，也没有了继续浪费时间的理由，两人便在飞行管理员战战兢兢的目光中骑上狮鹫选择了离开。
当然，为了防止之前的糗事再度上演，吉安娜这回直接租了两头狮鹫。虽然有些遗憾，但兰洛斯并没有其他异议。
毕竟又不是自己出钱。
064章 废土中的高塔
奥图鲁斯抬头望着天空，心情就如同这片终年昏暗的天幕一般沉重压抑。
他是隶属于达拉然的一名**师，资历深厚，经验丰富。因此，不出意外的得到了肯瑞托的赏识，多年前便加入了紫罗兰之眼，并很快成为了举足轻重的决策者之一。
紫罗兰之眼是肯瑞托为了调查与监视麦迪文的活动而成立的非公开组织，是肯瑞托最重视的单位之一。福利待遇自然是上乘，更不要说在麦迪文死后，紫罗兰之眼在卡拉赞中拥有几乎绝对自由的行动权力。
这里可是大名鼎鼎的守护者的居所，隐藏其中的价值，一度让紫罗兰之眼成为了整个达拉然最富盛名的香馍馍。
可是，好景不长，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怪诞几乎让这个如日中天的隐秘组织彻底消亡。
奥图鲁斯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后颈，缓缓收回了视线。如往常一样，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这片天空，始终如一的昏暗阴沉。
“又在活动颈椎呢？”身后，另一位身着紫色**师长袍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
奥图鲁斯没有回头，他知道来人是谁，也知道正如自己每天午后都要观察一下天色的习惯，对方也养成了在自己观察完后开口嘲笑的习惯。
是的，这个地方实在是太无聊了。
麦迪文死后，逸散的黑暗魔力彻底席卷了整个逆风小径，除了贫瘠的泥土，这里什么都没有剩下。甚至连东西两边的阳光森林和黑暗沼泽也因此发生了剧烈变化，这么多年下来，这两处的名字也相当应景地变成了暮色森林和悲伤沼泽。
而且，因为邪能对魔网的侵蚀，这片区域里的魔力流动相当混乱和狂躁。如果说达拉然的魔力是一汪湖泊，那这里就是脱缰的野马。
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不可能静下心来钻研奥术学识。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愿意留在这里的法师越来越少，到现在只剩下了奥图鲁斯和蕾尔达。前者是行动指挥，后者则是完成这次任务就能正式晋升**师。
至于其余几个助手就不需要提了，反正待不了几天就会换一批新的。
“今天的情况怎么样？”奥图鲁斯没有理会蕾尔达的调侃，目光投向了她身后那座高塔。
比天空更加晦暗的外墙，爬满了黝黑苔藓，簇拥在墙缝之中，如同一群群腐朽堆积的蛆虫。阴冷的风在小径中迷茫徘徊着，绕着这座独立废土的高塔，传出阵阵哀恸的低吟。
卡拉赞之塔，尽管因为敬畏和利益需要，紫罗兰之眼已经竭尽全力在探索之余维护此地，但这座传奇的法师塔还是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落。
魔力逸散，基建崩裂，尤其是当初爆发争斗的上层区域，大小不一的碎裂墙体和砖瓦不规则坍塌。破败的走廊，断裂的房梁，统统堆积在四分五裂的地板上。
单看上层，唯有用破败二字形容。可奇就奇在，相对完好的下层区域，那一扇扇狭小的窗口依旧有灯火摇曳。
“不容乐观。”蕾尔达收起了玩笑心思，脸色愈发沉重，“那些幽灵，现在已经连大厅玄关和马厩都完全占据了。”
是的，幽灵。
卡拉赞之塔曾遭遇过多次凡人无法抵抗的劫难。艾格文与麦迪文的争执，提瑞斯法议会的内斗，以及导致麦迪文陨落的旷世之战。这些争斗的爆发，都是没有任何先前预兆的，那些慕名而来在卡拉赞享乐的贵族和富商，根本没有能力逃离这样的灾难。
加上仆从，这座赫赫有名的传奇高塔已经埋葬了成百上千的尸骸。当年那个被恶魔拖入深渊的守护者麦迪文，本就极少参与下层的聚会与享乐，自然不会那么好心进行清理。
毕竟，他可是连自己的图书室都懒到全权交给卡德加打理的人。
自从当年马格纳斯用逆风收割者重创此地魔网枢纽后，逆风小径和周遭区域的魔力流动就已经有了动乱的趋势，如今守护者仙逝，萨格拉斯无可阻挡的邪恶力量几乎彻底毁掉了这里的秩序。
花草鸟兽，生机凋零，逝去之人重回现世，错乱的时空更是让他们忘却一切，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死去前一刻的狂欢。
紫罗兰之眼曾在这种现象出现的第一时间展开过清理，可每当日暮，那些灰飞烟灭的亡灵又会重新出现在高塔之中。依旧忘记一切，依旧重复狂欢。
而现如今，卡拉赞之塔的价值在达拉然眼里愈发降低，大量紫罗兰之眼的成员被抽调，仅剩的两位**师根本没有能力带着几个打酱油的助手突破下层被亡灵侵占的区域。
事实上，原本在达拉然将卡拉赞搜刮一空后，紫罗兰之眼的工作重心就在逐渐转移。不出意外的话，原本奥图鲁斯和蕾尔达也会在很早之前调离这个不毛之地。
可惜，前不久有关黑檀之寒的消息引起了肯瑞托高层的极大兴趣，为了接应秘密前来调查的**师们，奥图鲁斯和蕾尔达也不得不滞留下来。
然而这么长时间过去，来往人员不知凡几，却依旧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相反，因为施法者在卡拉赞之塔的肆意活动，进一步干扰了当地紊乱的魔法网络，受到惊扰的亡魂也因此集群式出现。
事实上，这到底是死灵魔法还是时空错乱导致的幻象，奥图鲁斯和蕾尔达一直没法下定论。
但结果是肯定的，单靠一个**师和学徒的隐秘探索模式已经无法继续深入卡拉赞。就算奥图鲁斯和蕾尔达从旁协助，也只能勉突破，可只要到第二天的夜晚，这些亡灵又会出现，就像是前一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着那日复一日的狂欢。
这样的条件下，肯瑞托已经放弃了继续指派探索任务，而奥图鲁斯和蕾尔达也以为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被达拉然召回。可老天就像是喜欢跟他们开玩笑，前几日，达拉然传来消息，要他们协助两位新任的特派专员，继续探寻黑檀之寒的所在。
没有办法，清闲了许久的奥图鲁斯和蕾尔达不得不重操旧业，继续日夜交替着探查塔内的情况。事实证明，不改换方式变更方法，这根本就是无用之功。
听了蕾尔达的描述，奥图鲁斯满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卡拉赞的魔网枢纽已经油尽灯枯，但毕竟是守护者一直以来的居所，暗藏其中的魔法阵列所吸收的魔力，足够这些亡灵折腾到天荒地老了。”
“按照这样下去，他们会不会有一天冲出卡拉赞的大门？”蕾尔达皱眉追问，脸上满是忧虑。
“不会。”幸好，经验丰富的奥图鲁斯给了一个令人宽心的回答，“逆风小径的魔力太过紊乱，他们一走出来就会被蚕食得连飞灰都不剩。卡拉赞能形成稳定的魔力供给，纯粹是因为这座高塔本身就是一个巨大而又高效的魔法阵列。”
“凡事都有例外。”蕾尔达望着这座充满诡异的高塔，眼中依旧没有放下警惕，“我们在里面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不是没有遇到过心智堪比常人的强大亡灵，如果往后的某一天他们找到了出塔的方法……”
“放心吧。”奥图鲁斯的阅历和经验让他拥有足够的笃定与自信，对于这些没有依据的猜测，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不说方圆数十里早就没有人住了，奥术的变化都是有迹可循的，真要有了异变，我们肯定能一早察觉。”
“别太自信，奥图鲁斯。”蕾尔达叹了口气，随即抬头看向了天空，“就像你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客人会提前这么多天来到这里。”
闻言，**师顺着她的视线凝神远眺。昏暗的天穹下，两抹棕白相间的身影在清脆嘹亮的长啸中疾驰而来。
065章 法杖太硬
自暴风城启程，跨越艾尔文森林进入到暮色森林之后，兰洛斯和吉安娜之间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尤其是踏足逆风小径，两人间的气氛几乎完全凝固。
终年不散的阴霾，如同盘踞天空的恶龙展开双翼，将整个地区完全淹没。前后左右，处处皆是晦暗，入眼全是沉沉死气，唯有下方光秃秃的灰石土地，透着刺眼的白森冷光。
尽管呼嚎的狂风被挡在防护魔法之外，但吉安娜还是没忍住恶寒浑身一颤：“虽然来之前做足了准备，但真正见到这里的情况，还真是让人……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感受到风中低语里强忍的隐忧和惧意，前方带路的兰洛斯嘴角一抽，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胡，胡说！”小脸一红，恼羞成怒的吉安娜绷着一张吃人的表情恶狠狠地瞪向精灵，“这是必要的警惕，只有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才会吊儿郎当没个正行！”
“哎呀，放轻松，这方圆几里连根毛都没有，就算是我现在放个屁你也能听个一清二楚，要警惕也用不着现在。”难得这丫头开口，早就闲出蛋来的兰洛斯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打趣一番。
“你……你这个满嘴污言秽语的下流痞子！”果不其然，听到他这么没有下限的发言，吉安娜双手捂住耳朵，气急败坏地喊着。
“下****灵的嘴角再度上翘，在风中凌乱的长发将脸上的坏笑映衬得异常邪恶，“你是说这样吗？”
“啊，啊！你在干什么？！”金发少女双手掩面，声嘶力竭地大喊着。
只见驾驶另一头狮鹫首当其冲的精灵不知何时解开了衣领的扣子，棱角分明的锁骨和结实的胸大肌已经暴lu在了空气中。
“呀，长途跋涉可是很累的，这么闷热的天气，我就不能给自己降降温吗？”兰洛斯似是没有看到对方已经红霞漫天的脸颊，作势欲解胸前的衣扣。
“不知廉耻的混蛋！你骑着狮鹫，累这个字跟你有什么关系？”吉安娜快气疯了，自从这个家伙不要脸地跟来这些天，她只感觉自己十几年来培养的皇家气度和涵养都快碎成渣了。
只是，库尔提拉斯民风彪悍，衣裳半解什么的本不会动摇她的情绪。但不知为何，这个打着以优雅出众的精灵旗号做出这般不耻行径的精灵法师，一举一动都那么不守规矩打破常理。不羁放荡的行为，再加上那故意挑逗的表情，叫她根本没办法无视。
外加这家伙一直以来给自己留下的无耻印象，羞怒交加的金发少女就像是被烈焰包围的火药桶，一碰就炸。
看到吉安娜张牙舞爪地挥动法杖，似要跟自己以命相搏，兰洛斯突然脸色一白，慌慌张张地捂住了嘴：“有，有话好说！”
嗯？这个不知廉耻的精灵终于知道怕了？
怀揣着问号，吉安娜停下动作稍稍冷静了下来，可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叫她如喷发的火山一般怒火冲天。
“法杖太硬了，堵住嘴难受，要不，换其他的？”
“冰风暴！”
——————————————
“辛苦二位远道而来，招，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等到两头狮鹫安分下来，蕾尔达立刻安排助手上前接过缰绳，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看到来人竟是两位眉清目秀的少年少女，她的眼中不受控制地露出惊疑。
往日到访此地的都是年过半百的**师携学徒，她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年轻的组合。而且，那根明晃晃插在精灵后脑的冰锥，真的没关系？
“阁下客气了，倒是我们叨扰，多有得罪。”将狮鹫交由助手，兰洛斯点头致礼，顺手取下头上的冰块，掸去后背还未融化的冰晶，仿佛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温和笑着，“在下兰洛斯，这位是吉安娜。”
如果不是对方手里那根迅速融化的冰锥正不断低落水珠，面前这位精灵优雅得体的举止和盛极的大名定能让奥图鲁斯和蕾尔达惊呼不已。
“咳咳。”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师了，奥图鲁斯选择性无视那位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的公主，不着痕迹地打破了这古怪的氛围，“阁下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真是……真是奇人呐。”
好不容易挤出一个不算违心的评价，奥图鲁斯脸上浮现起了些许忧虑。虽然外界盛传此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才短短二十余年就踏入传奇，但是，怎么总感觉不太靠谱呢？
瞥了一眼笑脸相迎的精灵，又看了看目露凶光的公主，奥图鲁斯暗自叹气，将心头的不安默默吞了回去。
唉，毕竟是传奇法师，再怎么闹，应该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嗯？
精灵法师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一言不发地看向了远处那座熟悉的高塔。
‘发现什么了吗？’胸前的徽章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光，艾露尼斯懒散而沙哑的声音悠悠回响在脑海。自从听说目标是跟他一样的神器法杖后，他一直都兴致勃勃。
‘感觉像是什么东西立起来了一样？’
奇怪的感觉。精灵法师茫然地摸了摸下巴。
‘立起来？啊哈哈，小家伙，没想到这丫头的法术还有这样的作用，姐姐对这方面倒是有些心得，不如跟姐姐也试一试？’后腰传来一阵微弱的颤动，如果不是斗篷掩护，萨拉塔斯激动不已的癫狂模样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哼，不过是肮脏的异端，哪能跟无上的奥术媲美？小家伙，你要是诚心诚意，我倒是可以教教你，什么叫房中秩序。’
‘咳咳，其实，我对触手什么的也没那么抵触……’
‘……’
“兰洛斯阁下，你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劲，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看到面前的精灵法师目光游离，面色憨红，蕾尔达不由急切起来。卡拉赞附近的魔力乱流确实会给初来乍到者凭添负担，这人不会这就撑不住了吧？
“触手……咳，我们什么时候出手？”
——————————————
由于亡灵集群，奥图鲁斯和蕾尔达也没有太多有价值的情报能够提供，再加上身为穿越者的兰洛斯早就对卡拉赞的现状有了一定心理准备，因此双方的工作交接与协同很快结束。
“卡拉赞之塔可以简单分为两个部分，上层和下层……”将从奥图鲁斯两人那里得到的手绘地图在吉安娜面前摊开，兰洛斯难得严肃起来，仔仔细细讲解着这座传奇的法师之塔。
卡拉赞下层区域，也就是麦迪文用来娱乐和待客的区域，剧院、舞厅、酒吧之类的一应俱全，包括厨房、马厩和护卫仆从的宿舍。这部分也是亡灵出没的重灾区。
过去的幻影和复生的死者在下层区域横行无忌，若是一不小心被无穷无尽的亡灵海淹没，就算是兰洛斯也无力招架。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在奥图鲁斯等人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下，在上层露台坍塌的废墟中发现了一扇还算完好的大门，能够借此直接前往展览馆和图书馆。
往日不少探索者就是借此通道直接摸进了麦迪文的闺房。可惜这并没有解决根本性的问题，黑檀之寒的下落犹未可知，反而发现上层区域相比下层，危险性更胜以往。
不同于下层集群的亡灵，上层区域虽然也有部分游荡的亡魂，但更多的，还是来自扭曲空间的潜在威胁。守卫展馆的魔像，虚空走出的恶魔，以及时空扭曲衍生的幻象和崩坏。
相比下层的亡灵，上层的危险性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因此，在当年肯瑞托将上层的遗物搜刮一空后，历来的探索者大多都放弃了对上层的勘察。
“这么说来，黑檀之寒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在上层区域中咯？”兰洛斯正经起来还是蛮可靠的，见他这般严肃，吉安娜也收起了心头的不快，积极发表自己的意见，“如果是麦迪文拿到了黑檀之寒，那么展览馆和图书馆是他存放这件神器最佳的地点。”
“话是这么说没错。”兰洛斯拿着两个区域的地图翻来覆去地看着，“但是肯瑞托也明白这一点，当初麦迪文陨落，上层这些偏私人的地方自然是重点照顾。别说他们，我跟乔拉齐都翻来覆去搜了好几遍……”
“嗯？”天蓝色的眼眸闪过一抹锐利的精光，金发少女眼珠转动，面无表情地盯着满头冷汗的精灵法师。
“咳咳。”虽然差点暴露自己在肯瑞托嘴下抢食的经历，但兰洛斯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说道，“所以说，历来执行任务的**师大多没有将时间浪费在上层也不是没有依据的，但是要说黑檀之寒落在了下层，也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下层区域都是以生活娱乐为主的设施，在没有大型魔法掩护下，这么多**师来往，居然没有发现这么一件强大的法杖型神器，实在是有些荒谬。
秀美的睫毛微微颤动，吉安娜窃喜着记下这家伙的把柄，随即再度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这么说来，艾里克斯和黑檀之寒果然还是迷失在扭曲的时空里了，是吗？”
兰洛斯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地图旁边，那几张不规则的碎纸块拼合起来的残缺复印上。
艾里克斯的手抄笔记。除了一些法术建模的个人论述与心得，最重要的是几页日记类型的残章。那上面断断续续记录了艾里克斯到访卡拉赞之塔的前因后果，也正是因为这几页残章的出现，肯瑞托这才得知黑檀之寒遗落在卡拉赞的重要情报。
066章 谢谢凯尔萨斯送的大灰机
通过搜寻和复原，肯瑞托从艾里克斯的笔记中挖掘出的信息虽然相当贫瘠，但也算是开了个好头。
按照笔记中的粗略记载，当初提瑞斯法议会逼宫麦迪文，马格纳斯最终被流放虚空，但艾里克斯因为马格纳斯的行为和话语而辗转反侧。
毕竟马格纳斯领导体系复杂的提瑞斯法议会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劣迹，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内部争论自然是相当激烈。
而艾里克斯能够拿到黑檀之寒，自然也证明了他的魄力非同一般。
不同于其他成员无端的揣测，艾里克斯主动出击，多次到访卡拉赞之塔并试图面见守护者麦迪文。不过当时因为马格纳斯的行为，守护者与议会的关系降至冰点，艾里克斯一直以来都没能得偿所愿，只能在下层区域反复徘徊。
这些便是全部复原笔记的内容，都是历来的特派**师在下层区域搜寻得来。之后，肯瑞托通过对议会据点的全面调查，得知那段时间艾里克斯长期外出，并最终失去联络。由此判断艾里克斯与黑檀之寒的最后出现地点是卡拉赞的可能性，相当之高。
循环往复之下，这才有了安东尼达斯交给吉安娜的任务。
不过，之所以不得不请出兰洛斯的原因，在于最新发现的残章。
‘这么多天……奢靡的生活作风，乖张扭曲的性格……我越来越相信，麦迪文确实藏着些什么……’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马格纳斯没有错，那么提瑞斯法议会将要面对的，是一场可怕的浩劫……’
‘那个叫莫罗斯的管家盯上我了，好几次借着人群去到展览馆都被他拦了回来，得想办法绕过他。’
‘果然，厨房能够直接穿过图书馆去到麦迪文的私人房间，怪不得他从来不在宴会厅就餐，也没见到仆人带着食物去展览馆……’
笔记到这里就结束了，应该是好几天的记录，虽然断断续续，但勉强能够连接起来，同时还透露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艾里克斯不仅熟悉了下层各个区域，同时还去过展览馆和图书馆，甚至到达过麦迪文的房间。
马格纳斯被流放时，乌萨勒斯的力量重创了卡拉赞的魔网枢纽，在逆风收割者的冲击下，不仅兰洛斯和泰蕾被抛射到德拉诺，更是导致了上层区域的大面积坍塌。同时，通过在那之后前来拜师学艺的卡德加的汇报，卡拉赞上层区域的时空错乱现象也在施法者的圈子里掀起了波澜。
按照目前的线索来看，艾里克斯和黑檀之寒迷失在扭曲时空中的可能性非常高。但如果真是这样，想要找到黑檀之寒那就真叫难如登天了。
“算了，在这儿坐着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找到黑檀之寒。”扭了扭脖子，兰洛斯收起地图站起身来，“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
“说的也是。”吉安娜对此深表赞同。这些情报早就被肯瑞托掌握，却还是没能从中确定黑檀之寒的下落，两人要能就这样找到答案才是怪事。
“我们直接从露台进去？”
“不，我们去宴会厅，那里应该有人能帮到我们。”话音刚落，兰洛斯直接朝着卡拉赞的大门抬脚向前。
人？吉安娜眉头一挑，连忙紧跟上来：“可是，照蕾尔达他们说的，下层已经被亡灵和幻象占据，我们这样的活人，显眼程度无异于黑暗中的火炬啊。”
“放心吧。”兰洛斯手腕一翻，方才的地图已经变成了几张封皮精美的魔法卷轴，“我早有准备。”
正说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卷轴托举到空中，随之一阵抖擞缓缓展开，浓郁的魔力堆积，燃起一簇簇湛蓝的火焰，以极快的速度将卷轴吞没。
负能量抵抗：提高负能量抗性。
虚灵护甲：防护虚体攻击。
亡灵意志：免疫睡眠和恐惧，提高精神抗性。
死灵伪装：使你看起来像个不死生物。
随着几道晦暗不详的光芒在兰洛斯身上闪过，精灵法师的脸色陡然煞白，原本挺拔的背影似乎佝偻了不少。无神的眼眸，消失的呼吸，干白的皮肤，身影在恍惚间好似变得一片模糊，转眼却又恢复了清晰。点点虚妄的微光在他体外闪烁，乍一看还以为是幻影。
不管是物理层面还是魔力感知上，兰洛斯已经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不死生物。
临行前兰洛斯就从凯尔萨斯那里得知了卡拉赞的现状，再加上前世的记忆，他一早便准备了这些魔法卷轴。当然，从封皮上华丽的镀金镶边不难看出，这笔财富都是以凯尔萨斯为首的高等精灵所属。
更让人意外的是，从精灵王子手里拿到这些造价不菲的卷轴，兰洛斯竟没有付出哪怕半枚铜币。至于原因……
仔细熟悉了一下自身状态，兰洛斯满意点头，随即异常慷慨地将剩下的卷轴扔给了吉安娜：“这些都是强化过时效的超魔卷轴，还有几张常规的，用得上的时候千万不要吝啬。”
慌忙接住卷轴，吉安娜小嘴微张，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这个男人：“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该不会是那记冰风暴把脑子砸坏了吧？”
“瞧你这话说的，我兰某人一向仗义疏财、义薄云天，既然你跟着我混，还叫了我一声叔叔，那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精灵仰天大笑，趾高气扬的态度，似乎恨不得拉住对方称兄道弟拜把子了。
吉安娜眉角狠狠一颤，但应该是对他的恬不知耻有了一定程度的免疫，没有反驳，自个儿拿起魔法卷轴一张一张撕开。只不过，那双白玉似的小手每一次动作，都仿佛是对待不共戴天的仇人般竭尽全力。
见对方默不作声，兰洛斯也失了趣味。收起玩笑，缓缓推开了面前那扇沉重的大门。
他当然不会那么豪爽，这些卷轴都是凯尔萨斯友情赞助，美名其曰为了达拉然新生的花朵贡献养料。对于这种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的伟大无私，兰洛斯当然不可能回绝。
唉，长得好看果然值钱。
瞥了一眼尽管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但依旧透露出惊人的病态美感的少女，兰洛斯一边感慨世道不公，一边拍了拍塞满魔法卷轴的腰包。
安心吧，凯尔萨斯，我一定帮你照顾好吉安娜。
————————————
“王子殿下，这是前段时间的出纳报告。”将文件轻轻放在凯尔萨斯的书桌上，塞林·火心却并没有像往日那样退至角落。
刚从午睡中醒来的精灵王子撑着下巴，优雅而慵懒地翻看着面前的报告：“还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前几日捐赠的魔法道具，统计出来的价值，严重超出了预期。”
“捐赠？哦，你是说吉安……兰洛斯那件事吧，我跟他说好了，那可不是捐赠，是对黑檀之寒计划的投资。”提到心念念的名字，凯尔萨斯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记得将这部分出纳单独开具一份，递交到秘法会和肯瑞托。”
“可是。”看着王子优雅微笑的侧脸，塞林踌躇了好一会儿，这才带着顾忌和不安继续，“可是我们没有签署任何书面协议，也没有拟定任何的官方条款。”
“……”夹住纸张的手指突然悬停在空中，凯尔萨斯在片刻的沉默后才悠悠开口，“无妨，那就等找到黑檀之寒后再呈递吧。”
“可，万一兰洛斯……”后半句话说出来就有些失礼了，塞林强压住心头的欲哭无泪，勉强控制着语气没有失声，“毕竟，他可是那个兰洛斯啊。”
冷汗，缓缓从额角滑落。
赖账吗？这一点他还真没想过。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对兰洛斯有多么信任。凯尔萨斯打死也不会承认，由于时间紧迫，外加对吉安娜超出常规的关心，他完全忽视了契约精神的重要性，甚至都没来得及找第三方佐证。
这要是说出去，怕不是给安东尼达斯假牙都笑掉了。
“安心吧，那家伙虽然行事风格为人不齿，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但他毕竟是奎尔多雷的一员，我相信他。”
这话一点儿说服力也没有啊。而且，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骂他呢？
塞林瞥了一眼神色平静的王子殿下，嘴唇动了动，考虑到毕竟是殿下自己的决定，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没有看到，凯尔萨斯放在桌下的左手，正死死抓着衣摆。
067章 重返卡拉赞
挑高夸张的玄关释放着扑面而来的恢宏大气，青砖白瓦从脚下一直向前紧密堆砌，庄严肃穆的气势，在廊厅昏暗的光线中，将死寂与阴森几何式放大。
身后的大门咯吱咯吱叫嚣着，渗人的怪异回响，在幽暗的廊厅中横行无忌。
仅仅踏足这片空间一秒，吉安娜就感觉到一股不自然的阴冷从脚底涌起，气势汹汹地朝着大脑扑来。
不过，正当她因为这浓郁死气而颤栗前，脑子里突然涌起一股彻骨的冷静与淡漠。张牙舞爪的惧意，还未生起便已然胎死腹中。
“走吧，我也是第一次从正门进来呢。”身旁，兰洛斯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个地方有多么诡异，大步流星迈开了腿。
亡灵意志加持，吉安娜也很快忽视了此地的阴森与恐怖，点了点头，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紧跟上来。
踏上门厅的最后一级台阶，视线顿时豁然开朗。烛光摇曳，华灯绚烂，雕琢精美的石柱映射着彩玉般的迷离之色，整个大厅笼罩在一片富丽堂皇之中。
靡靡之音不知从何而来，微醺之客推杯换盏，循着悠扬曲调翩翩起舞，侍从仆役在人群中漫步穿梭，美酒佳肴，唾手可得。耳眼口鼻，几乎没有丝毫空闲地接收着这片空间的糜烂与奢华。
若不是门厅处的死寂与阴森还残存在脑海，兰洛斯和吉安娜都不会意识到，这里的欢声笑语，竟是来自一群迷失的鬼魂。
“相比皇室的宴会也不遑多让。”即使是出身高贵的库国公主也因为眼前的酒池肉林而瞠目，“真是太惊人了。”
感慨之余，吉安娜的脸上更多的是遗憾。虽然没用魔法探知，但这些欢愉的人们那半透明的幽蓝体态，就算是用肉眼也能看出不对劲。
是的，这些都是过去的鬼魂，那些惨死在卡拉赞的平凡之人，再加上扭曲时空所投射的幻象，过去无数个宴会里来往的贵族富商们，在魔法奇迹般的作用下，汇聚在了今夜。
庄周梦蝶，因果混乱。就连兰洛斯全力催动达拉然之眼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缕清此地交错的魔法脉络。
正当两人因为各自的思绪驻足在入口时，一名侍从慢步上前。看到鬼魂接近，吉安娜条件反射地紧张了起来，不过很快，察觉到对方模糊面容上的恭敬笑容，她稍稍收起了戒备。
停在两人面前躬身行礼，鬼灵侍从没有出声，行云流水地将托盘上的美酒递送到两人手中，随即再度致礼，悄然离去。
“器皿倒是正常的。”打量着用华丽雕镂装饰的水晶高脚杯，兰洛斯一边摇晃其中的液体，一边喃喃自语，“就是不知道酒水和食物是怎么回事。”
相比精灵老油条的淡定，吉安娜明显有些惊诧：“居然真被当作同类了，你准备的这几张卷轴倒是有些用处。”
“对付这些智力低下的鬼魂，单单一个死灵伪装就够了，虽然只是二环法术，但无论是气味外貌还是呼吸的伪装，完成度都很高。”作为达拉然之眼的持有者，兰洛斯在奥术方面的话语权早就堪称权威，“其他几个法术也只是有备无患而已。”
正说着，精灵法师仰起头，将手中的佳酿一饮而尽。
“喂！你干什么？！”这个动作着实吓坏了吉安娜。这可是亡灵的食物，活人不说避之不及，就算是艺高人胆大，那也顶多浅尝即止试试有没有危险吧？哪能像这样牛饮？
“啧，味道还行。”砸吧砸吧嘴，精灵法师似是没有看到少女脸上的慌张，居然还有滋有味地点头称赞起来。
虽然看起来似乎没有问题，但吉安娜还是对这家伙的鲁莽深感不满：“等会儿还要做事呢，你要是给毒死了我可不管。”
“放心吧，这点儿负能量现在对咱俩没威胁。”摆摆手，兰洛斯意犹未尽地看向了她手里的酒杯，“你不试试吗？不管是库尔提拉斯还是达拉然可都尝不到这样的味道。”
“我才不试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好歹是个传奇法师，怎么跟个莽夫一样？”赌气似的将高脚杯摔在备餐桌上，吉安娜不顾兰洛斯的阻拦，自顾自朝着舞厅内部走去。
“真是浪费，经手的食物酒水可都是要拿去扔掉的。”反观兰洛斯，那是一点紧迫感也看不到，毫不介意地拿起酒杯，如同游客参观一般慢悠悠跟了上去。同时，还不忘从餐桌上顺手取下一些餐点和果物品尝，果真是入乡随俗的典范。
啊，真是个混蛋，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精灵？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吉安娜回头看去，发现兰洛斯还站在备餐桌前尝试肮脏的鬼灵食物，气得那叫个七窍生烟。但想着此地的危险，只能强忍着将冰风暴扔到他头上的冲动，用力搓了搓脸蛋，打起精神自顾自向前探索。
相比将希望寄托在这个不靠谱的精灵头上，她现在能指望的，也只有自己了。
作为卡拉赞之塔的待客门面，舞厅的大气程度比这入眼的奢华还要夸张几倍。不仅占地开阔，边厅回廊布局交错，上下楼道相互衔接，说是一座迷宫都不遑多让。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正厅还是角落，都能见到成群结队的鬼灵与幻影。虽说在一群不死生物和虚体生物中间来回穿梭着实有些心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吉安娜也渐渐习惯了跟这些诡异生物擦肩而过。毕竟舞厅华贵富丽的环境和耳边悠扬的音乐实在是让人找不到恐惧的理由。
真正让吉安娜心情烦躁的是，这复杂的布局，让她很快迷失了方向。
“哟，回来啦。”
看着面前这个端着不知道第几杯鬼灵香槟的精灵法师，吉安娜脸都要绿了。
“转了这么久，也玩够了吧？”兰洛斯一边擦拭着嘴角的食物残留，一边将手里的高脚杯递向吉安娜，“应该渴了吧？来，别客气。”
玩？
娇柔的小手突然握拳，纤细的青筋用力突起，在少女的积怒中不断颤动。合着我累死累活勘察敌情，在你看来就只是玩闹？
冰冷的眼眸微微抬起，缓缓扫过对方手里的酒杯，不断在眼睛咽喉等致命处来回穿刺。在死灵伪装的衬托下，如同九幽之下的怨魂厉鬼般摄人心魄。
“哎哎，开玩笑的，别动真格啊，咱们可是身在万军丛中呀。”感受到一股冰冷的魔力在吉安娜的手中迅速汇聚，兰洛斯的脸上终于出现慌张，连忙收起玩笑放低身位。
默发的法术停滞下来，吉安娜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跟他同归于尽的想法，解消了即将成型的魔法阵列。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把你永远留在这儿不是更好吗？”
咦？这丫头也学会吐槽了？看来我这半个老师做的还不错。
得亏吉安娜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眼眉低垂，似乎是不想看到精灵的面容。否则要是让她发现对方正一脸得意，怕是九头牛都拉不住她的冰风暴。
“此言差矣，我可不是因为喜欢才这么做的。”清了清嗓子，兰洛斯一边浅尝酒水，一边高深莫测地晃着脑袋，“我这是在调查。”
毫无疑问，这种装腔作势的动作和语气，根本打动不了熟知他本性的吉安娜：“喝完了吗？该出发了。”
“咳咳。”尴尬一笑，败下阵来的兰洛斯终于收起嬉皮笑脸，神色在瞬间变得沉稳起来，“小吉安娜，你把细节看得太简单了。”
“这些食物，不仅是亡灵的食物，重要的是，这是卡拉赞的食物。”不等少女因为这轻浮的称谓而发飙，兰洛斯扭动手腕，杯子里的酒水顿时晃动起来。
“还记得吗？根据奥图鲁斯他们所说，这些亡灵和幻象很早之前就出现了，而且它们无法离开卡拉赞，也就是说，这些食物在很早之前就有了。”
吉安娜双手抱胸，狠狠翻了个白眼：“变质了你还吃？”
“……”如此反击是兰洛斯万万没想到的，看着这个在吐槽上青出于蓝的少女，那似笑非笑的嘲讽让他呆愣了好一会儿。
“咳，我的意思是，这里的食物都是由造物魔法制作的。我刚才挨个试了一遍，虽然其中掺杂着少量的负能量残余，但确实是由奥术魔法构建的原料。”
“然后呢？”
“卡拉赞的魔力混乱无序，构建原材料这种重复稳定的魔法系统，绝不会是依靠魔法网络的扭曲就能达到的。即便是一次偶然达成，也不可能每时每刻每天每夜都能稳定供应同样的食物。”一边说着，兰洛斯的目光从食物样本上挪开，偷偷瞄了一眼面前的少女。很意外，后者依旧平淡冷静，丝毫没有被他的这番出乎意料的结论打动的意思。
不应该啊，难道现在这种反差人设已经不吃香了吗？亏我装模作样吃了那么多，这玩意儿的味道可不怎么样。从蹭吃蹭喝到挑起大梁，面对这种落差，就算不说崇拜，好歹也应该惊讶一下呗。
“而且，你看这周围。”心里嘀咕的同时，兰洛斯失落的叹了口气，将注意力放在了舞厅所有的鬼灵和幻影身上，“不管是不死生物还是虚体生物，都是借由往日的过客而存在的。据我所知，麦迪文对其他施法者的戒心很重，宴请的一般也只会是商人和贵族。”
“也就是说，不管是鬼灵还是幻影，都无法重现一个能够稳定提供食物原材料的奥术师。可偏偏在于，每夜重复的食物稳定供应上了餐桌。”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我们的任务很快就能解决。”
吉安娜低着头，白净的小手托着下巴，似是在思考兰洛斯的话。不多时，她面色平淡地点了点头：“那就去厨房看看吧。”
看到一向情绪波动巨大的少女在自己这番口舌下还是静若处子，兰洛斯深感挫败，一边摇头感慨自己魅力下降，一边有气无力地迈开了步子。
068章 果然只是个变态
不愧是连老师都赞不绝口的人。
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吉安娜的目光从对方的脚跟，慢慢移动到后背，最终定格在那张认真沉思的侧脸。
食物？谁会从这种近乎荒诞的方向去探究一件神器的下落？
以往那些**师都是年过半百的资深法师，作为专业的学者，处理这类问题从来都是通过客观的证据与事实依据进行探讨与专研，谁会想到从这样的角度切入？
可面前这个人，来卡拉赞不到半个小时，却通过看似荒诞的行为和理由，独辟蹊径，提出了这么一个逻辑完善的可能性。
尽管结果未知，可单就这份打破常规的独特思维方式，恐怕是自己在达拉然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望着兰洛斯不算宽厚却异常挺拔的背影，吉安娜的思考也渐渐入神。
出发前，他道歉时的厚颜无耻，暴风城，他游说中的连蒙带骗，还有这次，包括以往那些有关他的传闻。尽管看起来都是些没有底线不择手段的卑劣行径，但是结果却总是出人意料。
而且虽是说不择手段，但总是留有底线，对于几方当事人，他总是能交出产生双方甚至多方共赢局面的答卷。兼爱非攻，合作共赢，而这，恰恰是吉安娜心中，最理想的社会形态。
无论是人与人、国家与国家还是种族之间，不需要争斗，以理性和平的方式在生存发展的目标上达成一致。人人皆善，和谐发展，社会安康，难道不是一个国家甚至是一个世界的终极目标吗？
可惜，不只是她的家人，就连安东尼达斯老师都对她的这种想法不以为然。幼稚、肤浅、天真的大小姐，亲近之人给出这样的评价已经是司空见惯。为了摆脱这样的标签，吉安娜自达拉然进修以来，一直将时间与精力付出在学业上，为的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她的思想，不是小姑娘的黄粱一梦。
而现在，她突然发现，似乎有这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个人。
明眸微颤，如秋水般泛动着的眼瞳凝望着那一束略显杂乱的灰色束发，吉安娜天空般蔚蓝的眼里，好似闪着绚烂的光。
不仅如此，他不仅只是像自己这样想想而已，精灵、兽人、龙族，他在相关事件里的所作所为，正在将这样的思想传递出来。人类与精灵的合作，龙族与凡人的共赢，甚至在兽人那边都颇具威望。至于说代价和牺牲，貌似只有这家伙的节操和名声而已。
嗯？
两眼微睁，吉安娜眸中的神色在这一瞬间定格。是啊，并不是没有代价。这个精灵，不管是在兽人战争还是龙族骚乱，其所作所为，早就达到了名扬天下的程度。
但，他的名望与风评，却是如此不堪。如果不是心理变态，没有人会这样糟践自己的脸面，除非，他有不得不为之放弃的理由。
这就是代价吗？这就是你为达目的的牺牲？
眼眸的颤动愈发剧烈，少女的神色渐渐柔和。视线中那挺拔的背脊，仿佛承载着千钧的重量，原本自然低垂的手掌，都好似疲惫到无力握紧，瘫软的手指，在她愈发痛惜的目光中逐渐放大。
恍惚间，她不由自主伸出双手，想要将其紧握。至少，不能让他受到冷落，至少，这世界给他多一点希望和温暖，至少……
“那个，吉安娜。”
“啊！！”做贼心虚地将双手背在身后，回过神来的吉安娜差点一头撞在停下脚步的兰洛斯身上，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和动作羞得满脸通红的少女几乎将脑袋埋进胸口，根本不敢直视对方转过来的面容。
“反正时间还挺宽裕，咱们先在这儿看会儿歌剧呗。”
“哈？”疑惑稍稍转移了她的羞赧，吉安娜怀揣着问号，顺着兰洛斯的目光看了过去。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歌剧院的入口，远处舞台上，一出精彩的戏剧正上演到gao潮，观众席上的惊呼此起彼伏，着实叫人难以忽视。
但问题不是这个，舞台上演出的戏剧名叫，《小红帽》……
“啊！不要，不要过来！”
“快跑吧！小姑娘，快跑！嘿嘿嘿……”
“不要！”
……
啊，这家伙，果然只是个变态。
吉安娜的身影在这一瞬间，突然失去色彩。
回过头来，看到兰洛斯嘴角翘得老高，全神贯注地期待着这场彪悍凶狠的大灰狼与娇弱清纯的小红帽接下来的‘激战’，吉安娜顿时感觉索然无味，面无表情地拉住他的衣摆，用不知从哪儿爆发的蛮力向后拽去。
“走了，变态。”
“好戏刚开场呢……哎？为什么突然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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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心，海底针。
兰洛斯再一次深切赞同着先辈的名言。
目光时不时望向身后，迎接他的，是吉安娜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般的阴沉表情。
我貌似也没说什么啊？什么时候惹这位姑奶奶生气了？
没来由打了个冷颤，摸不着头脑的兰洛斯只能乖巧的在前面带路。唉，可惜了一场精彩的追逐好戏啊。
正要叹气，兰洛斯的脚步突然停下。
“你这个变态又要看什么？”
“……”
“贵安，兰洛斯阁下，您的同伴还是一如既往的，别致。”
前方，是一个毛发稀疏的中年男子。没有一丝多余动作的行礼，干净整洁的深色制服，搭配上遮住双眼的漆黑眼罩，诉说其身份的同时，也彰显出了他的不凡。
盲眼管家，莫罗斯。
没有理会吉安娜不合时宜的吐槽，兰洛斯眉头微皱，随即露出淡淡微笑以作回礼：“管家先生还能记得住我，真是不胜荣幸。”
卡拉赞的情况吉安娜早就做过功课，看到莫罗斯的那一瞬间，她立刻绷紧了神经。
“阁下过谦，身为管家，若是连主人的贵客都记不住，那可是严重的失礼。”话是这么说，但莫罗斯沙哑低沉的嗓音如同生锈的机械，没有半点情感上的波动。尤其是那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毫无血色，干瘦枯朽，甚至隐约能看到角落晦暗的尸斑与腐烂痕迹。
罗曼斯亡灵的身份早就被肯瑞托摸清楚，单单是这些标志性的外貌并不足以让吉安娜如此慎重，问题是，罗曼斯的实力具有相当的威慑。
别看表面上羸弱不堪骨瘦如柴，罗曼斯可是能跟传奇刺客乔拉齐打个有来有回。以往那些特派**师，运气不佳遭遇过他的，最终的结局都是负伤逃离。
毕竟，跟实力超群的亡灵盗贼对战，施法者的劣势太明显了。
幸运的是，莫罗斯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宴会厅陪同就餐的贵族鬼灵，只要不引发大规模的骚乱，并不会与之遭遇。
可是现在……
紧咬银牙，吉安娜不再思考对方突然出现的原因，飞快扫了一眼四周。绕过剧院，穿过脚下这条封闭的走廊就能抵达厨房和仓库，这样的位置并没有什么鬼灵汇聚，平时也只是仆役和侍从路过。出手够快的话，能赢，只要以最快速度使用冰墙，堵住后方来路，就算是引发骚乱也能争取到足够的反应时间。
先用冰锥术限制他的行动？还是先用冰墙将前后的退路堵死？
“诶，我说莫罗斯啊。今晚卡拉赞的客人貌似有点多，不去招呼一下合适吗？”正当吉安娜飞快思考奇袭对策时，兰洛斯的声音突然响起，轻松自然的语气，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危险。
关键时刻，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吉安娜紧紧握着拳头，看着丝毫不设防备的精灵法师，心里不由用力捏了把汗。这样的距离，如果莫罗斯这会儿突然发难，换做自己的话，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况且只要莫罗斯想，场内的鬼灵立刻会调转矛头对准他俩。可，兰洛斯这家伙，居然这么自如，我跟他的差距，有这么大吗？
如果兰洛斯此刻听到了吉安娜不甘的心声，肯定会乐的笑出声来。倒不是他仰仗传奇实力托大，当初乔拉齐对莫罗斯的评价虽然不多，但总结起来综合实力接近传奇也是没有水分的。
这种级别的潜行者在这样的距离，突袭并杀死一名传奇施法者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不过兰洛斯有索拉里昂之手在，在加上超凡的近身搏斗能力与经验，刺客对施法者的优势，在他这儿降到了最低。
“难得两位贵客到访，在下自然要亲力亲为，以免给主人抹黑不是？”不知道是身为亡灵的特质还是同样胸有成竹，莫罗斯的平静和淡定给吉安娜带去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哈，还是别了。”兰洛斯的姿态还是那么随意，似乎根本没对这个明显目的不纯的盲眼管家设防，“我只是带这个不成器的学徒开开眼界，纯属路过，没必要区别对待，管家大人还是忙自己的去吧。”
混账，说谁不成器呢？
吉安娜眉角颤动，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精灵法师。
“阁下果然名不虚传，连库尔提拉斯的公主殿下都愿意屈尊为学徒。”莫罗斯略显僵硬地转动脖子，尽管带着漆黑的眼罩，但吉安娜还是感觉到一股灼人的视线定格在自己身上。
亡灵意志加护，本不会感觉到恐惧情绪的少女，此刻却仿佛如坠冰窟，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069章 管家是个带路党
“管家大人还真是慧眼如炬，这么多年深居简出，却还是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佩服。”精灵法师的眼中闪过一抹晦暗光彩，嘴角自然而然地向上翘起。
“说笑了，这位可是戴林陛下的掌上明珠，虽然只是画像上的匆匆一瞥，但在下身为管家，自然要熟记所有客人的尊容。”
麦迪文陨落以来过了这么多年，吉安娜又是十来岁的花季少女，所谓的画像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你该不会几年前就长这样了吧？也太早熟了吧？”兰洛斯稍稍弯腰，一脸戏谑地朝着吉安娜问道。
“你才早熟呢！不会说话就闭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少女双手抱胸，强忍着怒气低声喝道。
“又不是我的问题，这不，人靠着几年前的画像就认出你来了。”
“你懂什么？这证明本公主天生丽质，一眼万年。”
少女骄傲地扬起小脑瓜，仿佛是在催促兰洛斯也识趣点赶快俯首称臣。
该说不说，这丫头不愧是斩获洛丹伦和奎尔萨拉斯两位王子芳心的风云人物。明眸善睐，双瞳剪水，天蓝的眼眸布满层次分明的纹理，好似倒映万象星罗的湖泊，照亮幽邃的梦幻流光，悄然牵引注视者的心跳。洁白无瑕的肌肤，即使在法术的伪装下失去了大部分光泽，却依旧如同一抹白玉，烛火映照，跃动着莹莹光华，叫人为了一亲芳泽恨不得舍弃一切。
尤其是那一袭青丝，昏暗的环境不仅没有掩盖其璀璨，反倒是将这一簇圣洁的金色火焰衬托得仿若天仙。
兰洛斯已经不止一次暗自称道，海上王国库尔提拉斯，居然能生出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儿。更令人大叹世道不公的是，这丫头才十六七岁的年纪，等到瓜熟蒂落，又会是怎样一个祸及天下的倾世红颜呢？
如果这是一个只有人类的世界，毫无疑问，这位公主殿下单凭容貌就能挤进名人榜前三强。
“别，别用你那龌龊的眼神看着我，不知廉耻！”不知怎的，被这个精灵目不转睛地看着，吉安娜脑子里越来越乱，脸颊的温度以惊人的速度激增。原本以为，身为公主的自己早就对各种火热的视线有了免疫，可偏偏在这家伙面前，她自幼以来建立的心理防线形同虚设。
一定是因为这家伙的内心太过肮脏，连目光都远超普通人的yin邪。对！一定是这样！
吉安娜双手抱胸，防贼似的拉开了跟兰洛斯的距离。
后者当然没有抱什么图谋不轨的心思，毕竟前世受过那么多桃色炸弹的熏陶，再加上自己一路走来接触过风华绝代的尤物不知凡几，自然不会那么轻易便被美色折服。不过被这么贬低，他自然心有不甘，转过头的同时，还不忘赌气似的喃喃自语：“有什么关系，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
你这是看一眼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好吗？！
吉安娜的粉拳紧了又松，反复如此好几回，这才勉强忍住了戳瞎对方眼球的冲动。
“咳咳。”得亏莫罗斯好心出声提醒，不然还不知道这两人能闹到什么时候，“两位贵客不远千里，应该不是为了无聊打发时间吧？”
“也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面对莫罗斯单刀直入的尖锐问题，兰洛斯耸耸肩，不紧不慢地回应到，“不过真要说的话，我倒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哈？
听到这话，吉安娜第一个不淡定了。这家伙，该不会是……
“既然管家大人这么过目不忘，那么艾里克斯这个名字应该有些印象吧。”
果然。拉住精灵衣摆的小手不自觉用力，吉安娜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打量着莫罗斯的反应。
很意外，听到这个名字，莫罗斯并没有预料中那般露出敌意，甚至连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
“艾里克斯？那个提瑞斯法议会的**师？”
“管家大人的记性真是不错。”
“当初在露台上大闹一番的人我都记得。”
“嘿嘿，都过去了，而且我说的不是那天。我那个不懂礼貌的同僚后来应该拜访过贵地吧？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
“不愉快倒说不上，甚至可以说，他还帮了我不少忙。”
“哦？方便说来听听吗？”
……
看到这两个一唱一和，完全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似的聊得不亦乐乎，吉安娜水灵灵的大眼睛愈发失去神采，整个人像是定格似的呆滞下来。
什么情况？不是说卡拉赞很危险吗？就算是有法术伪装，也不至于这么和谐吧？兰洛斯不是数次冒犯过卡拉赞吗？麦迪文之战他不是主谋吗？
你一个自称尽职尽责的管家，就不打算跟干掉你主人的凶手算算账吗？
提心吊胆这么久，结果一转眼两个人好得跟老朋友似的，吉安娜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兰洛斯不要脸面的自来熟，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望着兰洛斯脸上的一切尽在掌握的游刃有余，吉安娜松气之余，更多的却是一种意义不明的失落。
原来，我跟他的想法和处事方式，在一开始就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
这种差异，仿佛冥冥中将两人间的距离悄悄拉长。
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搭在肩上，暖心的热度顺着有力的手掌传递过来，让吉安娜呆愣之余，悄然涌起一股令人心安的情绪。似乎，踏入逆风小径以来的担忧与紧张，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少女抬起脑袋，熏熏痴醉的动人眼眸带着令人怜惜的疑惑与迷茫定格在精灵的脸上。
和煦的眼神，温暖的笑容，精灵轻缓沉稳的嗓音一字一句印在少女的心头。
“别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短暂的沉默，吉安娜突然低头，紧贴胸口的左手不自觉收紧，声若蚊蝇地呢喃着：“你，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尽管脸蛋已经埋进胸口，但秀颈上那一抹诱人红晕，美得令人窒息。
可惜，兰洛斯没有看到这些：“行了，看着路，都这么大了，难不成还要叔叔牵着你走吗？”
原本的娇羞瞬间溃散，吉安娜恼羞成怒，直接挥手打开对方的手掌：“恬不知耻！你才不是我叔叔！”
吃痛的兰洛斯悻悻收手，下意识嘀咕道：“不是叔叔，那是什么？”
“是，是……”被这个问题打了个不知所措，吉安娜再度慌神，几乎是本能的喊到，“混蛋，下三滥！”
“二位，不跟过来吗？”莫罗斯的打岔终于给两人间的闹剧画上休止符。
面对盲眼管家不着声色的催促，兰洛斯只是撇了撇嘴，将一切抛诸脑后，带着吉安娜慢条斯理跟了过去，乍一看，还真有一种管家亲迎的贵客架势。
在莫罗斯的带领下，两人很顺利地来到厨房，虽然不及正厅那般喧哗，但侍从和厨子来往穿梭，好不热闹。
扫了一眼这些不知疲倦从事生产和运输的鬼灵，兰洛斯的眼睛里仿佛扔进去一颗资本主义色彩的闪光弹。不吃不喝，没有休假，24小时全天劳作，重复机械化操作也不会出现纰漏，最重要的是无需薪资，没有抱怨，更不用担心触犯劳动保障。
嘶，如此优秀的劳动力，要不要想办法拐走一些呢？
不说之前到访此地的特派**师，往前推个一万年，恐怕也找不到哪个正常活人会对不死生物产生兰洛斯这样的剥削式渴望。不愧是金融大时代后浪脚下的沙土，看待事物的角度总是莫名刁钻。
不过这种事情只是想想罢了，塔纳利斯环境燥热阳光猛烈，对不死生物来说忌讳莫深，更何况卡拉赞之所以能维持这样的状态，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毁坏的魔网枢纽所溢出的庞大魔力。
绑架一批亡灵做员工的想法虽然诱人，但并不成熟，至少，目前是这样。
兰洛斯心头不断构建可行的计划，又不断推倒重铸，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眼睛冒光，极具诡异的行为令人莫名心悸。
默默跟在精灵法师的身后，吉安娜没来由打了个冷颤，狐疑扫视一圈，虽没有发现异常，但心中那股暂且作为不死生物的警觉，更甚了。
“我们到了。”穿过厨房，莫罗斯一手抓着后厨仓库的房门把手，一边缓声提醒着两位贵客。伴随着房门在古旧腐朽的低吟中缓缓推开，彻骨的阴寒令人瞬间汗毛倒立。
070章 跑图我是专业的
原本还算开阔的房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使得供人通行的面积狭小到可怜。肉类与果蔬**气息混杂在一起，朝着站在门口的兰洛斯和吉安娜扑面而来，令人作呕的氨臭味儿一瞬间就冲进了脑门。
吉安娜紧紧捂住口鼻，飞快扫了这个几近废弃的仓库一眼，默默退向了一旁。当然了，这个过程中她并没有忘记朝兰洛斯投去大快人心的嘲讽眼神。
让你一天蹭吃蹭喝，好好看看，仔细闻闻，刚刚吃的那些东西，可都是从这里拿出去的。
可还没等她笑出声，兰洛斯却置若罔闻，大步流星走进了臭气熏天的储藏间。
宴会上的那些食物不是他硬着头皮生咽下去的，他可不傻，真要是用腐烂到这种程度的材料做成的食物，他连碰都不会碰一下。至少在他看来，那些食物的味道中规中矩，虽然残留着负能量辐射，但并不是随便应付。
至于原因……
避开散落到地上的木箱和烂泥似的食材，兰洛斯很快来到房间另一头。与此同时，一条开阔的昏暗通道出现在散乱货堆的后方，严实的实木双开门早已经腐朽不堪，借着锈迹斑斑的铰链依靠在墙上。
破破烂烂的门扉之下，一个被宽大斗篷遮住身型和面容的半透明灵体从角落里取出一个箱子放好，随即向其伸出手，默念着一段段咒文。魔力缓缓汇聚，箱子里闪耀起一抹淡淡的灵光，等到光芒散去，那箱子已经被大量土豆塞满。
随后，他将箱子费力的移动到仓库的另一边，然后再回来继续。
就像是一台机器，对杵在原地的兰洛斯两人根本视而不见，不断用造餐术为后厨提供新鲜的原材料。
“他这是？”这种名副其实的工具人，让吉安娜一时看傻了。
“他就是艾里克斯，应该是潜入卡拉赞时，通过用造餐术制作了原材料，然后借机伪装成搬运，来到了后厨。这里的魔法复制了他制作原材料的过程，最终与整个幻象形成了闭环。”看到灵体即将开始新一轮的循环，兰洛斯悠悠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斗篷。
“虽然只是幻象，但任能感觉到部分灵魂气息，看来你生命的终结，确实是在这座塔里。”
“就让我来替你解脱吧。”
混乱魔力悄然涌入到灵体身上，几乎转眼时间便将他整个包裹，随着一道空灵悠扬的呼嚎之声，灵体迅速消散，灵魂残片也被兰洛斯缓缓吸收。
虽然早就对兰洛斯使用恶魔之力的事情有所耳闻，但真正见识到这股力量，吉安娜在惊骇之余，更多的却是疑惑。相比人们谈论到的恶魔力量的混乱与毁灭，兰洛斯所使用的力量，却透着一股与之截然相反的轻柔与哀伤。
她当然不会知道，从德拉诺回到艾泽拉斯并听闻整个提瑞斯法议会都覆灭的兰洛斯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更不会知道，看到艾里克斯的这一刻，他沉重的回忆，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冲击。
不过还好，维林那老小子和梅瑞尔还在。兰洛斯深深吸了口气，仔细搜寻着那一缕没有半点抵抗的灵魂残片的记忆。
正如他所想，为了寻找麦迪文堕落的证据，艾里克斯偷偷潜入到卡拉赞之内。最终画面定格在他踏上上层区域的台阶那一幕，而他的手上，抓着一柄形态奇异的法杖。
杖身不长，杖顶打造成一轮月牙的样式，一块碎裂的蓝色锥形水晶在魔法铭文的作用下漂浮在其上，整体长度与杖身相当接近。尽管只是画面，但从那根法杖身上透露出的冰冷，似乎连兰洛斯的意识都要冻结。
黑檀之寒。
“找到了！”终于看到此行任务的目标，兰洛斯不禁喜上眉梢。
听到他惊呼，少女更是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在哪儿？”
虽然心里对恶魔力量本能感到抵触，但对兰洛斯已经有了‘深入’了解的吉安娜并没有太大障碍就包容这份异常，毕竟力量，终究是不分善恶的。
“虽然只是片段，但艾里克斯确实带着黑檀之寒去了上层，法杖必然是遗失在了那片区域。”排除掉整个下层区域省了不少时间，兰洛斯也不由松了口气。
他原本没有指望会这么顺利，本来是想着借着不死伪装偷偷潜入并收割掉莫罗斯的灵魂，从中翻找有关黑檀之寒的信息，没想到居然能遇到正主艾里克斯。
事情顺利的，有些异常……
“恭喜二位。”入口的位置，莫罗斯朝两人微微躬身，虽然态度毕恭毕敬，但却隐隐将两人的退路堵死，“不过你们的旅途，到此为止了。”
叮铃——！
管家晃动着手里的铃铛，几乎同时，角落里的阴影一阵扭曲，几个气息凝实而强大的灵体竟是凭空出现。
全副武装的贵族与骑士，身着奇装异服的舞台演员，甚至包括刚才的大灰狼与小红帽……十来位神色不善的幽灵、幻影与尸骸悄无声息地移动着，几乎将二人所有的逃跑方向都完全堵死。
而前方那条黝黑的通道里，更是传来了让兰洛斯毛骨悚然的狞笑与大喊。
“上吧，午夜！”
“这是……命运。”
空洞的马蹄声疾驰而来，随着一股阴风扑面，脚踩绿色火焰的鬼灵战马一脚踹倒那摇摇欲坠的门扉，朝着兰洛斯发出了嘶哑的低吼。而他的主人，正不住挥舞着手里的宽刃大剑，似乎为接下来的猎杀而兴奋不已。
猎手阿图门，你这个舍不得坐骑的吝啬鬼！
看到这个不知道在记忆中出现过多少次的身影，兰洛斯发自灵魂感到颤栗。
不过还好，他很快恢复冷静，扭过头，看向了已经拔出短刀的盲眼管家：“莫罗斯，你这是什么意思？”
“主人不欢迎不速之客。”猩红的锯齿刀刃在阴影中闪着刺人的寒光，仿佛吸血鬼的獠牙，正期待着畅饮这两个活人的鲜血，“啊，我得为此抱歉。”
突然被一群幻影和不死生物包围，吉安娜不受控制地感到了慌乱和恐惧。但她不愧是令安东尼达斯骄傲的学生，不仅没有因此慌了手脚，反而是拿起法杖站到兰洛斯身后，激荡的魔力将她的衣摆一再撩起。
“是吗？”瞥了一眼还算镇定的吉安娜，兰洛斯暗自点头，不管是他的语气还是动作，看起来都很是轻松，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周围这些来者不善的恶灵，“真是不好意思，那我们这就离开，如何？”
“不。”莫罗斯压低上身，蓄势待发，“你会留下，直到永远。”
“哈，那可由不得你。”兰洛斯大笑一声，在吉安娜的惊呼中突然抓住她的小手，混乱魔力如雷鸣般从他身上涌起，瞬间便将两人包裹。
轰隆！
庞大的混乱能量撕裂空间，转眼便带着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视线恢复正常，吉安娜这才发现，此刻他们已经不处于那个昏暗的仓库，而是站在了卡拉赞的大门前。
“这是传送魔法？这么快？”
“大概一天也就能用一次。”瞥了一眼钥石几乎消耗殆尽的能量模组，兰洛斯不由叹了口气。
虽然有艾露尼斯赋予的超强魔力恢复，但钥石传送所需要的能源依旧很夸张，即便是他也必须依靠没事儿的时候多用几次高等唤醒才能完成充电。
“那现在怎么办？”瞥了一眼依旧被对方抓住的手掌，小吉安娜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没有主动甩开。
“去上层。”拿出鲁克玛之眼召唤日光峰林飞鹰，兰洛斯直接带着少女一跃而起。
得到指令，飞鹰扬起头长啸一声，立刻挥动宽大的双翼腾飞到空中。两人的突然出现和突然离去叫门口等候的奥图鲁斯几人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071章 夜之魇
目标的突然消失让一众鬼灵措手不及，但他们毕竟只是魔法具现的幻象，管家标记的敌人消失在他们的感知，他们很快便各自离去，回到了自己在这个幻象中所扮演的角色。
唯独一人没有动作。
莫罗斯任由刚刚召唤来的帮手离开，默默站在原地，那双被眼罩遮掩的眼睛，死死盯着兰洛斯消失的位置。
没有人可以打扰主人的长眠，没有人……
呼！
阴冷的风席卷他的身体，随着一缕黑色的烟雾将他包裹，盲眼管家就这样悄无声息消失在了门口。
——————————
日光飞鹰赤红的翎羽在这片昏暗的天幕下显得格外耀眼，吉安娜一眼就辨认出这是一个纯粹的元素生物。但咒法系的召唤类魔法她也研究了很长时间，她从来没有听说什么样的火元素拥有这么真实细腻的羽毛。
她也见过凯尔萨斯召唤的凤凰，但相比之下，后者更加华丽，并不具备这样的高度拟真。
“这是什么？”吉安娜下意识问道，随即似乎是感觉自己的问题不够直接，“火源之界有这样的元素生物吗？”
“没有吗？我没有仔细研究过诶。”兰洛斯有些意外，毕竟他研习奥术的时间不多，相比追寻这些细枝末节的学识，他更注重的还是实战。
“嗯，至少我没有见过。”对于学术上的事情，吉安娜倒是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很保守的位置。
“毕竟这小东西也不是艾泽拉斯的元素生物，独特一点也正常。”兰洛斯笑了笑，也没有隐瞒，稍作概括的将在德拉诺与鸦人遭遇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等到他说的差不多，飞鹰也来到了那片废弃已久的露台。
看着这个自己跟前议会会长交锋的地方，兰洛斯心生无限感慨，隐约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已故同僚的身影。
“那些鸦人为什么会跟自己的族人战斗呢？”吉安娜好奇宝宝式的发问打断了法师的追忆，后者从飞鹰背上跳下，拿出宝珠盯着看了半天。
为什么内战？生存？背叛？信仰？原因太多了……
“或许，是因为那些跌落天空的鸦人，长得太丑了吧。”思绪万千的兰洛斯平复情绪，轻轻一笑，收起飞鹰和宝珠，朝着那片已经大面积坍塌的上层台阶走去。
看出对方的敷衍，吉安娜小嘴一撅，很是不满。但她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反而是话锋突然急转：“那内个叫泰蕾的女人呢？也长得丑吗？”
“咳咳！”
泰蕾？丑？
听到这个问题，兰洛斯差点狠狠摔了一跤。不过他并没有去反驳什么，对方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他看着这片仍旧残留着那天战斗痕迹的露台，嘴角的笑容渐渐涌现起些许暖意：“如果不是那丫头，我那天应该就葬身于此了吧。”
“哦。”看到兰洛斯脸上那个极尽温柔的笑容，吉安娜心头莫名一紧，求知欲与好奇心竟是悄然消散。
虽然这个地方勾起了自己的回忆，但兰洛斯深知时间紧迫，并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便带头向前。他没有注意到，两人间的气氛隐隐多了一些微妙。
不过这种微妙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诶！”兰洛斯突然停下脚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吉安娜反应不及，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你怎么不走了？”
“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兰洛斯眉目低沉，默默拔出了艾德鲁因。
“什么味道？”
“灰烬的味道。”
吼——！
狂风大作，黯淡天空下的乌云越发阴郁，在这不知道是凶兽嘶吼还是阴风呼啸的动静中，周围的温度突然下降，随即又以极快的速度上升，如同置身火灾中心，熏烟与烈焰一同席卷着兰洛斯与吉安娜的感官。
“看天上！”
吉安娜的惊呼让兰洛斯下意识抬头，几乎同时，一个撕破黑云俯冲而来的巨大身影让他顿时瞪大了双眼。
漆黑的骸骨萦绕着如焦炭般的色泽和青烟，一缕缕赤红的火焰遍布全身，好似永恒不灭地炙烤着它的身躯。这是一头燃烧的漆黑骨龙，一头灰烬巨龙。
夜之魇……
看着那个迅速逼近的身影，兰洛斯一边唤醒艾露尼斯，一边在心头不断吐槽。
明明应该满足大量前置要求的隐藏boss，怎么会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
当然，他是认识对方的，至少是知道这头巨龙，为什么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卡拉赞。
阿坎纳苟斯，蓝龙军团的一位成年巨龙，因为察觉到卡拉赞魔网的异常来到此地。可在与守护者的交涉中，被焚烧成灰。
成年巨龙的实力基本都处于传奇领域，不过幸好，这头灰烬之龙已经失去了理智，施法能力受到了极大限制。
“保护好自己！”丢下这么一句话，兰洛斯立刻甩手给两人套上防护魔法，随即抬脚向前冲去。
龙类这种大型生物的攻击范围太大了，在穹顶旁狭窄的回形露台上，他没有足够的信心确保吉安娜不受攻击。除非，他将对方的注意力完全吸引。
夸嚓！
前冲的同时伸手一抓，白炽的闪电怒吼着汇聚在他手中，转眼化作一柄狭长的雷霆之枪。只见法师一声低喝，雷枪顿时化作一道闪电冲天而起，在那震耳欲聋的雷鸣中将这黑夜撕成两半。
雷枪贯体，灰烬之龙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他胸肋的骨骼已经被闪电撕开一道巨大的豁口，但这显然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而且随着一股夹杂着火焰的漆黑烟云汇聚在伤口处，撕裂的骨骼竟是很快修复完成。
虚体特性还是元素特性？
也难怪，毕竟阿坎纳苟斯死亡的时候是被烧成飞灰的。
看到恢复如初的夜之魇朝着自己疾驰而来，兰洛斯的眉头紧紧皱起，手中所刻画的法术阵列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复杂。
既然如此，那就把你轰杀成渣！
就在兰洛斯仰仗防护魔法和自身不俗的魔法抗性站定施法时，夜之魇显然是本能感觉到威胁，竟是在空中急剧减速。随着那双由火焰组成的龙翼在空中展开，巨龙的速度很快慢了下来。与此同时，被强风刺激，龙翼上的火焰混杂着灰烬一同洒落下来。
灰烬之雨不偏不倚朝着兰洛斯的位置砸下，脑袋大小的灰烬火球撞击在露台，爆发出密集的轰鸣，漫天的烟尘更是遮蔽了兰洛斯的视线甚至是感知。
用力场冲击撕裂烟云，可等到兰洛斯视线恢复，迎接他的，却是夜之魇骇人的低吼和宽大厚实的爪子。
呼！
一圈由寒风和冰块组成的冰风暴横空而来，闪耀着湛蓝光辉的魔法冰晶呼啸着撞在了巨龙的面门。虽然只是5环法术，但冰系魔法对其火焰特性的克制产生了极佳的效果。
夜之魇爆发出凄厉的哀嚎，头部最为坚硬的颅骨竟然都被冰晶炸出大大小小的坑洞。
与此同时，兰洛斯手中的法术也已经成型。只见他大笑着抡圆巴掌，狠狠向下一挥。
轰——！
巨大的半透明手掌从天而降，狠狠扇在夜之魇的脸上，将那几乎快要变形的颅骨重重压进露台的地板。在这股无可匹敌的巨力冲击下，露台大片碎裂，仿佛连整座卡拉赞之塔都在轰然颤栗。
9环法术，马格纳斯粉碎掌。
从提瑞斯法议会遗物中学会的马格纳斯系列法术算是兰洛斯最常用的高阶法术了。不仅仅是因为高阶魔法的稀缺和学习难度，马格纳斯系列法术蛮横粗暴的战斗方式深得人心，能够大量刺激肾上腺素激增，这对于经常切换近战的兰洛斯来说，是个很贴心的帮助。
当然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一大巴掌过去，不知道能给孩子的心理带去多大的阴影。
夜之魇虽然贵为传奇巨龙，但死后的力量属性反而没有生前那么强悍，以至于在粉碎掌的压迫下不仅没有支撑起来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嵌入到地板之中，颅骨碎裂的声响如爆竹一般不断在耳边乍现。
意识到自己在力量上居然输了一筹，夜之魇当即爆发出不甘的怒吼，那具庞大骇人的身躯，居然在兰洛斯眼前化作火焰与烟尘，贴着粉碎掌的缝隙飞快溜走。
072章 手中的星辰与天空的群星
漫天的黑烟与薪火冲上云霄，随即又迅速在空中重组出灰烬之龙的躯体。
感觉到些许的棘手，兰洛斯咬紧后槽牙，向上猛地挥起手臂，精神推动，粉碎掌腾空而起，呼嚎着追向巨龙的身影。毕竟只是一头骨龙，大片身躯还没恢复实质的夜之魇没能逃过粉碎掌的追捕，后者巨大的五指呈现着极其灵活的态势，稳稳抓住了它的纤细的腰椎。
对于虚体和半虚体生物而言，生命与魔力密不可分，虚实切换本就消耗巨大，而夜之魇又并非纯粹的灵体，化作虚体更像一个天赋技能。它刚刚才全身化作灰烬，如今身体还在重组，自然无力再次虚化逃脱。
当夜之魇还在不断拍打双翼挣扎，不断撕咬那只死死抓握它身体的粉碎掌时，兰洛斯高高举起双手，嘴里念念有词。片刻过后，神秘华丽的紫色流光在掌心构建起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列，浩瀚的魔力汇聚起来，转眼便化作一颗燃烧着汹涌奥术能量的巨型陨石。
8环法术，奥术彗星，而且经过了超魔技巧增效。
魔力在复杂的法术阵列中组成稳定秩序的奥术能量，然后又在一股极其蛮横的力量冲击中重归混乱，紫色的火焰中，一簇簇充满毁灭气息的邪能之火油然而生。
毁灭法术，兰洛斯从恶魔学识中领会的超魔技巧，虽然混乱的法术结构相当考验施法者对法术的掌控能力，稍有不慎就会施法失败反噬自身，但附加的混乱伤害和对防护与魔法抗性的削减相当骇人。
兰洛斯的精神能力本就强得离谱，外加艾露尼斯的加成，以及钥石的精密协助，毁灭增效8环法术也说得上是手到擒来。
法师冰冷的视线放在空中那头挣扎的巨龙身上，双手微微向前一推。只听一声震耳的呼嚎，燃烧着熊熊邪火的奥术彗星拖着绚烂的尾巴直冲云霄。
那庞大而混乱的能量气息深深刺痛着夜之魇的本能，后者尖啸一声，竟是浑身暴起大量黑烟与薪火，原本将粉碎掌撕得伤痕累累的爪子高高抬起，猛地朝着自己的腰椎砍去。
轰——！
蓝紫绿，数种交错融合又互相碰撞的能量在这片漆黑天幕下绽放出绚烂的光华，晶化的粉末和火星洒落成一片光之雨，又很快在空中消散。
看到这连天空都撕裂的强大魔法，吉安娜一时有些痴了。不仅仅是因为这华丽又骇人的爆炸，作为一名学徒，她自踏入奥术大门的那一天起，所接受的教育便是警惕恶魔力量的邪恶与毁灭。可现如今，兰洛斯不仅掌握着这力量，甚至还将这无尽混乱的魔力与奥术融合在一起？
传统观念上的冲击，让吉安娜对一直以来的认知产生了些许怀疑。
尤其是当她看到，在激荡魔力的冲击下，兰洛斯原本那双蓝色的眼眸，正一边闪耀着绿色的火焰，一边绽放着紫色的流光，不断流转的未知符号更是将那神秘与强大的气息渲染得淋漓尽致。
兰洛斯并没有注意到吉安娜的震撼，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空中。
混乱的能量洪流终于散去，厚重的云层被魔力冲击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比夜晚还要黯淡的日光洒落下来，给长久以来都死气沉沉的逆风小径带去了一丝丝的光明。
在这微光的照耀下，一个包裹着黑烟与火焰的身影朝着主宰露台飞快落下。
砰！
灰烬流星狠狠砸在前方，脚下砖石剧烈震动，尘埃四起，将前路与视线完全遮蔽。
“吼。”
夜之魇的嘶吼声不复一开始的威慑，多了一份虚弱和痛苦。
魔力的光辉在手中跳跃，兰洛斯目光如炬，仿佛能透过烟尘，看到灰烬之龙残破的身躯。
终于，尘埃散去，巨龙凄惨的模样也出现在兰洛斯的面前。
强横的冲击将环形露台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失去下身与一根翅膀的夜之魇将前爪深深刺入废墟，勉强撑着没有跌落下去。燃着薪火的颅骨布满裂痕，其中一根犄角甚至都消失不见。
大片的灰烬不断从它身上落下，好似泛着火星的黑色瀑布，挥洒在露台上，迅速蔓延，又很快消散。
毁灭增效的奥术彗星效果拔群，半虚体的夜之魇几乎直接濒死，如果不是它用爪子果断切下腰椎，并尽最快速度逃离，那一发彗星，恐怕已经让它灰飞烟灭。
想起对方身前也是一位强大的传奇巨龙，还是精通魔法的蓝龙，如今却被一记8环法术逼到自我腰斩，兰洛斯就不胜唏嘘。
究竟要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泰然处之呢？泰坦吗？不，就算是强如泰坦也有无法解决的强敌。
尽管传奇已是傲视众生，但真正站到这个高度，兰洛斯越发觉得夜空中的群星，是那么那么的遥不可及。
魔力在手中汇集，兰洛斯灰白的束发在风中不断摇摆，好似这黑夜中的一簇苍白火焰，虽是显眼，可却那么黯淡，那么无力，仿佛随时都会被这黑夜吞噬。
又一记奥术彗星在手中构建，兰洛斯在攻击范围边缘站定，迎着夜之魇眼眶中那双狂躁又恐惧的火焰，悠悠将法术推向前去。
安息吧，至少，麦迪文已经被我们成功阻止。
仿佛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夜之魇停下挣扎和嘶吼，那双空洞的眼睛突然平静下来，凝望着精灵法师在狂风中略显消瘦的身影，以及那枚疾驰而来的奥术彗星，眼中的两束灰烬之火微微颤动着，似是在为解脱而欣慰。
轰！
强横的冲击将奥术能量汹涌的释放出来，紫色的火焰吞没夜之魇的躯体，在环形露台上留下大片闪着亮光的裂隙。但随着魔力迅速褪去，蛛网般扩散的紫色裂隙也失去了光泽。
前方，除了大面积坍塌的露台砖瓦，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结束了吗？”空气中回荡着夜之魇消亡前的最后一声低吼，可吉安娜不仅没有感觉到畏惧或震撼，只觉得心口一阵难受。那股难以言喻的痛苦，顺着耳朵，一直传递到她的胸口。
兰洛斯没有回话，像个雕塑一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在那里，一团焦黑的骨灰正乘着风，向北而去。
“兰洛斯？”
少女的问话唤回了精灵的注意，后者收拾心绪，揉着发酸的肩颈，慢悠悠地向前走去：“才刚开始呢。”
结束的，只有阿坎纳苟斯的征途。
上层区域的未知和风险相比下层有过之而无不及，莫罗斯将他引入重重精锐的包围圈，再一次让他意识到这是现实，不是游戏。夜之魇的出现更是让他真正对这片区域的魔网混乱起了重视，这个地方的常理和逻辑已经丢失，他越来越对如此贸然挺进上层区域的决定产生质疑。
但很可惜，送吉安娜和肯瑞托这个人情后，他必须尽快赶往南边与地精接触。塔纳利斯的工程、时光龙王的危机、永恒之龙的阴谋……
他的时间不多，没办法挤出几天甚至几周的时间去仔细研究卡拉赞的异常。
得，遇事不决莽一波。
不过要先给钥石充好电……
仰仗着夸张的恢复，将魔力极为奢侈的直接导入钥石能量模组，兰洛斯越过沟壑与废墟，缓步踏上了通往上层区域的台阶。
虽然已经能施放5环法术，但小吉安娜的身份毕竟还是一个学徒，夜之魇的出现和消亡在她看来都格外突兀，外加兰洛斯所展现的力量，无数个问题在她脑子里盘旋着。原本正想抓住空闲机会找精灵法师解惑，谁知道这家伙居然一声不吭地向前走去。
那半梦半醒的不靠谱模样，跟刚才那个手握星辰的奥术师简直就是两个人。
073章 馆长不在家
作为上下区域的隔断，主宰露台附近遭受过接连的摧残，以至于兰洛斯两人一路走来净是破碎阶梯，有些地方甚至需要魔法协助通过甚至是暴力开道。
不过正如肯瑞托多年来的报告，下层区域的亡灵与幻象并没有波及这片区域，也不知道是由于通道的破败还是什么原因。
不过这无疑是一件好消息，不久前包围后厨仓库的那一群敌人大多行动敏捷，对于兰洛斯和吉安娜这两个施法者来说，威胁还是蛮大的。能够安安心心踏过这片废墟，倒也算是难得的安慰了。
但随着前方大片坍塌的华贵门厅在视线中清晰起来，沉默的两人不约而同紧张了起来。
前面就是展览馆了，而镇守展览馆的构装体，馆长，曾导致了不少上层区域探索者的伤亡。甚至，当年兰洛斯入侵卡拉赞时，也被这东西逼退过。
构装体的金属躯体不仅对物理打击抗性极高，麦迪文倾尽全力打造的魔法傀儡同样不会畏惧任何魔法。再加上展览馆的场地并不如下层那般开阔，肯瑞托之所以对上层的情报那么匮乏，最大的难点，正是这台守门魔像。
“你会用高等隐形吗？”在展览馆高耸的大门前停下脚步，兰洛斯回过头朝吉安娜问道。
虽然两人间的沉默终于被打破，但对方说的话却让吉安娜高兴不起来：“我不擅长幻术系魔法。”
“那就是不会咯。”兰洛斯摇了摇头，那明显带着遗憾的表情深深刺激着少女的自尊。
“奥术魔法博大精深，连老师都不敢说全部融会贯通，我这些年专精塑能魔法的水准，都已经有资格竞争**师的头衔了，你有什么不满的吗？”
“没有啊。”见少女目露凶光，恨不得扑上来给自己咬上一口，深知女人是老虎的兰洛斯连忙避其锋芒，随即拉起斗篷的一角，“不过若是不会的话，那就进来吧，咱要尽量避免被那台奥术傀儡发现。”
“进？”吉安娜瞪大眼睛，视线一会儿停在兰洛斯脸上，一会儿停在他手里那块斗篷。
等等，这算得上是斗篷？
大大小小的破洞和缺口密集分布在边缘，褪色严重，因疏于保养，表面完全黯淡无光。尽管能看到里外都印刻着紫色的魔法咒文，尽管能感知到充盈的魔力气息，但这破布一样的斗篷，真的是魔法装备？
维林的幻术伪装，多年前自己还是提瑞斯法议会的小喽喽时，维林·苍穹‘借’给自己的魔法斗篷。高等隐形与局部幻景的搭配，几乎完全掩盖了穿戴者的行踪。
兰洛斯曾借着这件装备多次在敌人的大本营自如来去。
可惜因为邪能的摧残，以及德拉诺毁灭时从黑暗之门里传出的能量波动冲击，导致兰洛斯包括幻术伪装在内的一身魔法装备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也导致走出紫罗兰监狱后，自己高大伟岸的形象一度跌落神坛。
幸运的是，耐久降低归降低，用还是能用的。
“愣着干什么？赶紧进来，时间不等人。”
兰洛斯抓着斗篷的一角不断抖动着，魔性的动作让吉安娜本能向后退去一步。
“我，你……”
这么一块破布能遮多大体积一眼就能看出来，想到自己要紧缩在这家伙怀里，少女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随后，她突然想到什么，怒气冲冲地指着兰洛斯的鼻尖问道：“那你呢？你不是都成达拉然的魔法导师了吗？高等隐形不过才4环魔法，你也不会用吗？”
看到兰洛斯一脸茫然，似是被自己的问题击中软肋，吉安娜顿感一阵舒心。可还没等她乘胜追击，对方紧接着一句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她恨不得一口啐在这家伙脸上。
“当然咯，我有它在呢，干嘛要学？”
居然依靠魔法装备的力量，厚颜无耻！
尽管百般不愿，但毕竟时间紧迫，吉安娜只得是咬紧牙关，举步维艰地走到斗篷的庇护下。
看到女孩儿满脸愤慨地全力避免着与自己的接触，兰洛斯差一点就笑出声来。
什么？你问卷轴？
开什么玩笑，这种逗小姑娘的乐子，他堂堂兰洛斯怎么可能放过……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事实是，毕竟自己的首要职责是保护这丫头。高等隐形的效果虽然拔群，但法术卷轴激活时所产生的魔力波动还是很容易被察觉到，如果不能自己用默发法术维系高等隐形的持续时间，那还不如依靠幻术伪装来得保险。
毕竟这么多年来，维林‘送’的这件装备还真没多少掉链子的时候。
等到吉安娜抓紧斗篷的一角，兰洛斯默默调动魔力，随着幻术伪装上的法术咒文一阵闪耀，两人身上的光影突然扭曲，转眼便消失。
局部幻景对气味、声音甚至是体温的掩盖配合高等隐形，让两人仿佛一下子从这片空间脱离，完全察觉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
踏入展览馆的大门，前方的视野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毕竟是守护者用来展示自己造物和收藏的地方，永恒不灭的魔法灯具或吊顶或挂壁，几乎将大厅的所有角落都完全照亮。
可惜，高大廊道两侧的展示位大多空空如也，就算偶有展览品存在，也都是些残缺的废品。
毕竟拉文霍德和肯瑞托在麦迪文陨落后都拜访过这里，值钱的有用的东西，自然早就被搬空了。要不是考虑到那些华丽精美的水晶吊灯是跟魔网的魔力连接在一起，恐怕这地方早就一片乌漆墨黑了。
“我也参观过从卡拉赞抢救出来的那些展览品，虽然大多都华而不实，但依旧感觉很震撼。”看着两侧大小不一的展览位，吉安娜仿佛看到这个地方过去时的富丽堂皇。
难怪人类王国里，那么多贵族和富商以参加卡拉赞的宴会为荣。单就这冰山一角，就能显示守护者作为最强人类法师，那超凡脱俗的人格魅力。
不过，肯瑞托那是抢救吗？明明是抢劫嘛！
丝毫没有想起拉文霍德在自己指示下还抢先一步搜刮大半，兰洛斯一边腹诽，目光不断在前后来回。
展览馆的整体布置类似画廊，基本一眼就能望到头。可这都要走到尽头了，兰洛斯却没有发现馆长的踪迹。
停下脚步，兰洛斯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看到其上闪耀着黯淡微光的铭文痕迹，他眉心的皱纹越发深刻。
是馆长还是其他构装体的部件碎片？魔力还很充盈，显然不是以前留下的。最近？肯瑞托近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派人探索这里了，难道还有其他人？可奥图鲁斯两位**师的实力，不至于忽略掉外来者啊？
“兰洛斯，前面有声音。”
吉安娜突然拽了拽他的斗篷，精灵法师眉目凝神，连忙加快脚步朝着尽头的出口走去。
没记错的话，前面就是图书馆，当年受到魔网能量冲击最严重的地区，现在的话……
兰洛斯正想着图书馆会是个什么样子，可当两人转过拐角大门时，十分默契地一同停下脚步。两双眼睛同时抬起，两人像是商量好似的，一起目瞪口呆，一起说不出话来。
074章 虚灵与恶魔
上方的穹顶粗略估计有着数百米的高度，前方与左右也同样异常开阔，整个空间大的惊人。尽管卡拉赞之塔规模的确宏伟，但不管怎么看，内部都不可能容得下这么大的房间。
这都源自于早些年魔网枢纽的毁坏对这片区域的扭曲。
马格纳斯当初将逆风收割者扔进魔网枢纽，处于枢纽上方中心的图书馆与观星台被喷涌的魔力串联在一起，导致观星台的魔法失控，不仅将兰洛斯和泰蕾苟萨扔进德拉诺，同时也将守护者图书馆的时空彻底扭曲。
常规的物理法则已经失效，碎裂的地板或横或竖，不规则地分布在这片空间，其上的书架和典籍却依旧稳稳立在其中。
偶有卷轴或书页乘风而起，可等到它们飘出那些碎裂地板的范围，瞬间便失了方向。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乱流带着它们，以极其矛盾的方式在空中飘荡，随后要么被撕裂，要么不规则地落入不论远近的另一处地板。
四周的墙壁就像是粘贴复制，不仅壁画雕镂完全一致，时常能看到相隔甚远的地方，存在着几乎完全相同的裂隙与缺口。
更诡异的是，这些凌空漂浮的地板区块间，不知道被什么人用强大的寒冰魔法连接在一起。寒冰组成的阶梯和通道在空中扭转翻折，时不时随着扭曲的空间与光影一同变幻着。
在魔法灯具的光辉映照下，整个空间如同一个如梦似幻的冰霜之境。
“这是，那柄法杖的力量吗？”
吉安娜失神了好一阵，终于将视线停留在那些晃眼的寒冰阶梯上，似是自言自语一般问道。
黑檀之寒曾是提瑞斯法议会第一任守护者阿洛迪的武器，其强大自然是毋庸置疑。但要说在空间扭曲的环境下做到将那些浮空的地板连接在一起，恐怕不太现实。
这就好比将近百个半位面用通道串联在一起，且不论理论上的难度，单就那份不可估计的魔力消耗，远不是凡人所能承受的。
等等，谁说使役黑檀之寒的是凡人？如果是麦迪文……
兰洛斯突然打了个冷颤，想到那位他和肯瑞托**师拼尽全力击败的守护者有存活的可能，他的手脚一下子变得无比冰凉与僵硬。
这，不可能吧……
难说，这个时间线本就乱成一锅粥，甚至连时光之王都落入险境，发生一些不合常理的怪事，反倒合理？
“兰洛斯，你怎么了？”
因为依靠斗篷魔法隐形的关系，两人间的空隙不过毫厘，吉安娜清楚察觉到精灵法师的异样，连忙关切问询。
法师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个吓人的猜测甩开：“没，只是我也想不出到底是谁做的这一切。”
“没关系，至少我们已经有了收获。”少女仰着头，望着那片在冰晶中互相交错连通的平台，眼中闪烁起了强烈的兴奋。奥术的道路，亦是探寻未知与神秘的过程，面前这种连兰洛斯这个传奇法师都无法解释的奇特场景，彻底点燃了吉安娜对黑檀之寒的向往和对神秘力量的求知欲。
看着兴奋不已的金发少女，兰洛斯好笑之余，心里却莫名涌起艳羡的情绪。
不同于吉安娜这类生来就拥有着优渥条件的人。
前世今生，绝症、恶魔、虚空，命运像是将他视作眼中钉，无数的枷锁与重压一度让他喘不过气来。一路蹒跚，他从来没有时间和机会考虑所谓的梦想。
每一次险象环生挣脱困境，不等他庆幸，老天就会给他甩来一记更加响亮的耳光，将他再一次打翻在地。
给他事业上升期画上句号的绝症，进修奥术道路途中追杀而来的恶魔，甚至连萨格拉斯本人都觊觎着他的灵魂。而接下来，还有时光之王与永恒之龙的危机。
在这样的压迫下，我会有什么追求吗？如果有的话，会是什么呢？
望着自己掌心细密的纹路，兰洛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可惜，老天没有善良到给他思考人生的时间。
“嗷！”
远处上方的某个平台传来一道凄厉的尖啸，如同尖牙利爪撕咬耳膜的嚎叫声瞬间让兰洛斯和吉安娜绷紧了神经。等到两人望向远方，一个丑陋却略显熟悉的身影从平台上跌落下来，没等它坠落到底，混乱的时空之力将那具染血的身躯撕成了碎片，随即在一阵阵闪光中散落到各个平台。
“那是什么东西？”虽然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但那庞大的身躯和恶鬼般恐怖的面容带给了吉安娜巨大的心理冲击，尤其是那四脚怪物如同触须一样披散在肩上的毛发，令她一阵头皮发麻。
“那是地狱猎犬，恶魔的走狗。”兰洛斯的声音显得异常低沉，他眉头紧皱，达拉然之眼闪耀着淡淡的紫色辉光，视线在鹰眼术的帮助下穿透扭曲的光影，准确落到了远处那片平台。
破烂的书架与散乱的书籍层层堆叠，几乎将那个平台围成一圈，加上残破的砖石棚顶，让平台中心部分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简陋的碉堡。
不过碉堡一角的书堆已经被打破，里面不断穿梭着十来个身影。刀光剑影中，除了复数的地狱猎犬与恶魔小鬼之外，还有另一种让兰洛斯瞠目结舌的身影。
老旧的白色绷带层层缠绕，在样式并不统一的甲胄下组成一个个清晰的人形外观。在地狱猎犬和小鬼的攻击中，偶尔能看到那些绷带被撕裂，其中却并没有流出鲜血，而是溢出一缕缕泛紫的惨白流光。
不仅如此，他们没有被绷带覆盖的关节和眼眸等位置，也散发着同样颜色的奇异光彩。
常驻星界的虚灵和扭曲虚空的恶魔，居然在卡拉赞内部打了起来？
星界与扭曲虚空并不是同一个概念，它们之间的关系要追溯到这个物质宇宙诞生之初。
初生宇宙的出现来自于原始的光明与虚空能量，两股对立却又不可分割的力量日渐加剧的冲突引发了一系列灾难性的大爆炸。原有的构造与时空被打破，形成了物质宇宙这个全新的界域。
在这两股能量的冲击下诞生了无数的物质，后者在无数年的演化中合并形成了数之不尽的原始世界。而这个在烈焰与魔法相混相生的大漩涡中不断向外扩张的宇宙，被艾泽拉斯的人们称为星界。
但是，光明与虚空的冲突并没有就此结束，两股原始能量的碰撞，依旧发生在物质宇宙的各个角落。而在冲突最为激烈的边缘地区，最不稳定的能量聚集成另一个位面，那就是扭曲虚空。
在那之后，星界诞生泰坦，扭曲虚空出现恶魔，秩序与混乱的交锋由此展开。
虚灵的身世和历史记录始终模糊不清，兰洛斯也只知道在某个时刻，被称作诸界吞噬者的虚空领主迪门修斯降临到虚灵曾经的星球。尽管作为虚空永恒的对立，纳鲁中的一位圣洁贤者图雷及时赶到，但迪门修斯的力量过于强大，已经将那个星球彻底笼罩在虚空能量之中。
图雷用尽了力量将迪门修斯从那个世界放逐，自身也彻底粉碎。而光明与虚空能量的碰撞也横扫了整个世界，摧毁了虚灵们的躯体，使他们变成了完全以灵魂力量存在于物质宇宙的奇特生物。
在那之后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虚灵们学会了用布条绑住自己，使灵魂有一个稳定的结构存续，并在星界和扭曲虚空中不断穿梭，搜寻着资源和强力的魔法物品，以求生存并延续族群，同时不忘向虚空复仇。
按道理来说，虚灵本应加入纳鲁的圣光军团对抗虚空，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虚灵的族群数量不同于对他们的记载和描述那样稀少，族群内部的分歧和争斗也相当剧烈。
部分渴望复仇的虚灵甚至想法极端，跟恶魔合作也并非不可能。而虚灵广为人知的组织，星界财团，大部分时候因为来往诸界进行无下限的资源与财富的搜刮而被人们视作强盗。
虚灵和恶魔打起来并不是让兰洛斯惊讶的原因，他疑惑的是，为什么双方会在卡拉赞大打出手？
就算是图书馆扭曲的时空同时引来恶魔和虚灵，但以后者趋利避害的习性，也不至于非要跟这些恶魔缠斗。
难道是为了争抢财物？可卡拉赞都被搬空了，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
莫非是黑檀之寒？
兰洛斯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冰晶阶梯，很快否定了脑海中的想法。恶魔和虚灵任何一方拿到这柄神器，都不会耗费精力去做这种没有回报的事情。
那么，他们为什么大打出手？而黑檀之寒，又落到了什么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