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章 余烬尚存
“耐奥祖。”
这声呼唤，让瘫倒在地的部落大酋长强忍着浑身上下的痛楚，缓缓睁开了眼睛。同一时刻，围绕在他身边的诡异虚无好似突然被点燃，竟是直接狠狠刺入他的皮肉，肆无忌惮地袭击着他的一切感官。
“啊！”
凄厉哀嚎的兽人术士整个蜷缩起来，好似被泼了一身强硫酸，他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充斥着无穷无尽的痛苦与癫狂。在这持续不断仿佛没有尽头的折磨中，他隐隐约约又听到了那个呼唤。
“耐奥祖。”
明显更近了，但，被痛苦支配的兽人只顾着缩在地上不断抽搐和惨叫，根本没有半点余力，哪怕只是抬起头看一眼。
或许是声音主人的怜悯，在欣赏了一番兽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狼狈和痛苦后，一个有力的脚掌狠狠踏在他的面前。
翻腾的赤红火焰瞬间焚毁地面，高温带来的刺痛，几乎让耐奥祖整个窒息。但，在看清火焰中的赤红色蹄状脚掌后，所有的痛苦，竟是被惊涛骇浪般的恐惧所淹没。
“啊，耐奥祖，我那不够虔诚的小仆从。”欣赏着对方的惊恐，燃烧军团的至高主宰用玩味似的话语缓缓说着，“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大，大人……”耐奥祖喘着气，尽管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但他还是竭尽全力匍匐着向对方谦卑鞠躬，“饶命……”
“饶命？不，不，不，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基尔加丹的笑声显得冰冷异常。随后，那锐利的手掌缓缓抬起。无形的力量托举下，那根跌落在一旁的毁灭权杖飘到了他的手中。
“你给我带来了不错的见面礼，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呢？”
耐奥祖曾相信过基尔加丹的话，在那之后的下场，就是毁掉了他所拥有的一切。而现在，欺诈者试图再一次用谎言，毁掉他唯一剩下的，性命。
“大人，求求您，饶了我……”
看到耐奥祖恨不得抱住自己的脚踝号啕大哭，基尔加丹的脸上浮现起耐人寻味的兴奋。
复仇的滋味，总是令人沉醉。但相比耐奥祖，他更愿意看到在自己面前请求饶恕的，是维伦。
缓缓蹲下，基尔加丹熊熊燃烧的炙热双眼仿佛要将这个痛哭流涕的兽人烧成灰烬。
“你让我付出了很多，你知道的。”恶魔低沉的狞笑，如同万剑贯穿耐奥祖的胸膛，“而现在，你该为自己的失败付出代价了。”
布满血丝的双眼猛地瞪大，耐奥祖突然发了疯似的挥动双臂：“不，不！明明是你欺骗了我！是你……”
狗急跳墙的兽人不断挥动青筋暴起的手臂，试图抓住那个不可一世的恶魔。可这番模样，并没有惹恼欺诈者，恰恰相反的是，基尔加丹嘴角的弧度，愈发扩大。
“原本我还觉得无趣，现在，真是越来越令人愉悦了。”
话音刚落，如同蛆虫般蠕动向前的兽人术士终于将布满鲜血和泥土的指甲碰到了对方的脚踝。就在这个瞬间，就像是浓度极高的汽油遇上火星，炙热的火焰瞬间通过指尖传遍全身，耐奥祖当即撕心裂肺地惨叫着翻滚起来。
看着兽人在火焰中撕心裂肺地哀嚎着，基尔加丹的笑声愈发扩大：“没错，就这样取悦我吧，可悲的，凡人。”
与此同时，欺诈者抬手一握，随着一股极度冰寒的气息翻腾而起，几乎被烧成干尸的耐奥祖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发了疯似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无比渴望地伸长那被火焰不断烧灼的双手。
见状，基尔加丹微微一笑，随后立刻将那包裹着无尽冰冷的符文长剑刺进了兽人的胸膛。
在长剑浩瀚的冰冷魔力冲击下，兽人身上的火焰，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熄灭。
几乎令自己晕厥的痛苦在冰冷气息中迅速缓解，正是因为如此，耐奥祖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那造型诡异的长剑已经将他的胸膛彻底贯穿。
就在兽人好不容易有了喘息机会的时候，基尔加丹突然冷冷一笑，用力抽出长剑。
瞬息之间，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长剑吞噬。耐奥祖惊恐地发现，随着那冰蓝色的剑刃离体，浑身的血肉竟是化作灰烬，悄无声息地涌入了剑身。
“不！”
灵魂被撕裂，比烧灼更加难以承受的痛苦如潮水般将耐奥祖淹没，那无比刺耳的哀嚎声，好似要贯穿这天空。
眨眼时间，骨化形销的兽人术士仅剩一副枯骨，无力散落在基尔加丹的面前。
基尔加丹凝视着符文长剑上的羊头骨雕塑，仿佛从那空洞的眼眶中看到了耐奥祖痛苦挣扎的灵魂。传说之剑，霜之哀伤，能够夺取并随意控制灵魂的恶魔之剑。
“别担心，你对我还有点用。”
一边说着，欺诈者手腕一翻，一个仅能露出眼睛和口鼻的冰蓝头盔出现在手中。随着他将其戴在兽人焦黑的头骨上，冰寒的气流飞快裹住所有散落的骸骨，瞬间冻结成冰。
叮、叮！
用霜之哀伤轻轻敲打着面前这硕大的冰块，基尔加丹的笑声愈发令人毛骨悚然。
“有了这个东西，艾泽拉斯终将毁灭。”
仿佛在回应欺诈者的自言自语，冰块中，头盔下的骷髅眼眶闪过两束令人毛骨悚然的幽蓝色光芒。
“我这是，在哪儿？”
图拉扬忍着遍布全身的乏力和痛楚，艰难从地上爬了起来。眼前，是一望无垠的黑暗虚空，无数群星罗列其上，梦幻般的各色流光不断在其中穿梭流淌。
而在他的脚下，是一块漂浮在这片看不到尽头的虚空中的陆地。
跟随着他一起跨越空间裂隙的洛萨之子们也相继醒来，都十分默契地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与此同时，图拉扬似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站起身来四下打量。
幸运的是，那个窈窕的背影正矗立在这块陆地不远处的边缘，乘风而起的金色长发，依旧那么耀眼。
缓步来到对方身边，图拉扬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下意识撇向远方的目光，却带来了令他目瞪口呆的景象。
庞大到无法计算体积的星球，就这样裂开，化作无数的碎块，静静漂浮在无垠的虚空之中。
“这，这就是德拉诺吗？”
“应该吧。”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奥蕾莉亚的目光显得十分灰暗。
图拉扬张了张嘴，却没能继续说下去。处于这片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陆地，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回到德拉诺或者艾泽拉斯的可能。他能说什么呢？能用什么去安慰面前这个精灵呢？
这样就结束了吗？圣光啊，您的信徒在此谦卑祈求，帮帮我们……
渐渐的，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悄悄侵入了图拉扬坚不可摧的意志。
“是的，我听到了，孩子。”
空灵的声音，带来如同母亲怀抱般的温暖和慈祥。不约而同，茫然的洛萨之子纷纷抬头看向上方。
与此同时，明亮却丝毫不显刺眼的金色光辉映照在众人苍白的脸庞，那一双双茫然失措的眼眸中，倒映着一个又一个神圣不可亵渎的高贵身影。
金色块状晶体在无形的力量托举下缓缓转动，随着它们的降落，悦耳的嗡鸣声徐徐传来，仿佛在所有人的心头洒下了希望。
“我是泽拉，圣光之母，最古老的纳鲁之一。”最先来到图拉扬面前的纳鲁发出轻缓的声音，温暖的感觉，如醍醐灌顶般填充所有人的身心。
“孩子，我回应你的祈祷。”
话音刚落，一束金色的光从泽拉身上绽放并照耀图拉扬。后者只感觉令人舒适到晕厥的畅快感从四肢百骸涌现，原本的伤痛和疲惫，在这一刻统统消散不见。
“圣光在上！”感受到这熟悉而又无比浩瀚的神圣力量，图拉扬几乎没有半点犹豫，谦卑地跪倒在纳鲁的面前。
如果说之前是众人不知所措，那么在连图拉扬都表态之后，所有的洛萨之子也都纷纷附和。唯一没有动作的，只有图拉扬一旁的奥蕾莉亚。
泽拉身上的圣光微微闪烁，似乎在因为精灵游侠的不作为而感到疑惑：“孩子，你有什么诉求吗？”
感受到照在自己身上的光愈发变得明亮，奥蕾莉亚默默皱紧了眉头。在跟兰洛斯进行过深入的思想交流和其他之后，她对圣光的态度比以往要理性得多。
当然，她并没有丢失对这份神圣力量的尊重，只是……
微微躬身，奥蕾莉亚缓缓开口：“我只想知道，您有办法帮我们回到艾泽拉斯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聚精会神起来。
泽拉身上的光又闪了闪，在短暂的沉默后，那十足悦耳的声音再度响起：“很抱歉，我只能帮你们回到德拉诺。”
果不其然，洛萨之子们的脸上再度涌现起了失落。回去那个破碎的世界？谁会那么傻？
“能帮帮我吗？”
听到奥蕾莉亚急切的问题，图拉扬不由一愣，正欲开口阻拦，却比泽拉抢先一步：“那个世界已经毁于一旦，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相比于此，我有个更加适合你们的建议。”没有给奥蕾莉亚反驳的机会，泽拉的声音勾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们知道吗？燃烧军团和虚空无时无刻不再威胁诸界，包括艾泽拉斯。而我与我的同胞们，在经历亲眼见证无数生灵涂炭和无数世界被毁的伤痛后，我们站了出来，以求帮助所有受到压迫的人们。”
“我们花费了很长的时间，组建了一支圣光军团，在那之后我们跨越诸界，阻止了燃烧军团和虚空的无数次暴行……”
“现在，我诚挚地邀请你们，加入我们。”
泽拉身上绽放出明亮的圣光，在这股正义而又神圣的光辉之中，包括图拉扬在内的所有洛萨之子都高声附和起来。唯独，奥蕾莉亚……
“这崇高的事业需要你们每一个人的努力和协助，我亲爱的孩子。”
对比一开始的温和，泽拉的语气，明显变得强硬起来。
感受到那无形压迫，奥蕾莉亚深深吸了口气，凝视着浮空晶体类似眼睛的镂空许久，这才颤巍巍开口。
“我的决定是……”
001章 监狱风云
“我都在这儿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愿意说些什么吗？”
尽管这片晦暗空间几乎没有灯火照明，但穹顶上的奥能水晶却时刻散发着明亮的光芒，足以照亮整个紫罗兰监狱的每个角落。
灰白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克拉苏斯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靠椅，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某个容纳常人大小的监室门口。
由奥术能量组成的弧形牢门里，束发同样灰白的精灵法师盘腿而坐，握着一条绿宝石吊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一次没有应答，克拉苏斯耸了耸肩，百无聊赖地翻动手里那快要倒背如流的书籍。
早知道就多带两本书了，唉。
瞥了一眼脚边那一摞同样被翻烂了的古籍，克拉苏斯重重叹了口气，随即带着一脸失望，撑着已经麻木的膝盖缓缓站起。
“这就走了吗？”监室内，尽管沙哑的嗓音充满沧桑，兰洛斯胡子拉碴的脸上，依旧带着那份熟悉的揶揄。
这一问，搞得克拉苏斯悬在半空的屁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尴尬。
“我还以为黑暗之门把你给炸傻了呢。”
没有回应对方的怨念，兰洛斯微微一笑，随即似乎是感到胡须的碍事，慢悠悠抬起手来。感受到魔力的涌动，克拉苏斯陡然心惊，在看到对方的胡须竟是在无形的力量拨弄下，哗啦啦地自行脱落后，**师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惊讶，双眉紧紧靠在了一起。
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紫罗兰监狱，东部王国最大最严密的禁魔监狱，也被称为法师噩梦。而且兰洛斯现在还是在监室内，居然在使用魔法？
“啊，抱歉，习惯了。”见**师目瞪口呆，兰洛斯连忙收敛魔法，但那张惹人不快的笑脸却没有表达出丝毫的歉意。
“看来，达拉然之眼果真在你身上。”克拉苏斯很快得出了最合理的解释。
对于这一点，兰洛斯并没有反驳：“是安东尼达斯亲自找你回来的吧？连他的话你都不相信？”
“我只是不相信，你居然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师用不争气的眼神看着精灵。
见对方严肃起来，兰洛斯也收起了玩笑：“你不明白，我不得不这样做。”
“为什么？”
“为了我自己，为了艾泽拉斯。”
眉宇间的皱纹再度加深，如果是其他人，是定然不会相信兰洛斯所言的，但克拉苏斯不同。不过就算如此……
“你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如果你冷静地跟安东尼达斯**师详细交谈，以你当时的声望，成功概率是很大的。”
“相信我，如果有选择的话，我会那么做的。”兰洛斯一脸苦涩地摇摇头，没有人能体会，直面黑暗泰坦的压力到底有多么可怕。
嗯，或许有那么一个……
见他这般模样，克拉苏斯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听你这话，踹掉一位**师，盗取达拉然之眼，这么大的罪名你还有理了？”
罪多不压身，虽然肯瑞托没能查出克尔苏加德事件的全部真相，但将一切黑锅全都安在这个一级罪犯的身上准没错。这一点，可是得到全达拉然上上下下默认了的，毕竟相关机构要处理的案件太多了，没那么多时间也没有必要去彻查。
对此，作为真凶的兰洛斯也没有太多抵触。
“后面那个我认，关于克尔苏加德，我可是帮了大忙……”正说着，看到对方脸上的不耐，兰洛斯顿时明白了什么，“哦，对了，抱歉忘了你的蜜月假期。”
“别给我转移话题。”克拉苏斯额头的青筋狠狠一颤，连忙深呼吸压下了愤怒，“克尔苏加德的事儿如果能私下处理，根本不会产生那么大的损失和影响。”
“我说了，我是迫不得已。”兰洛斯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而且你看，我这不是乖乖进来了吗？”
“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呐。”狠狠白了对方一眼，尽管接触的时间不算少，但这家伙脸皮的结实程度，每次都能给他‘惊喜’。
“如果你是来找我算账的，门没锁，我也不会反抗。”指了指监室入口处的奥术屏障，兰洛斯直接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猛地咬紧牙关，克拉苏斯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再一次在胸口翻腾。好一会儿后，在兰洛斯贱贱的笑声中，克拉苏斯缓缓睁开眼。瞥了一眼自来到此处开始，对方就一直紧紧攒在手里的吊坠，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起来。
“德拉诺，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下，该轮到兰洛斯愣神了。
“都快过去一年了，达拉然的消息应该没那么闭塞吧？”再看了一眼绿宝石吊坠，兰洛斯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应，一边将其收入怀中。
“我是问你。”克拉苏斯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我这是在帮你？”
“哦？”眉头一挑，兰洛斯这会儿才真正开始认真倾听起来。
“我已经跟凯尔萨斯协商过，如果你盗取达拉然之眼的确有足够正当的理由，且在德拉诺的行动中做出的贡献得到证实，我们有把握缩短甚至是免除你的牢狱之灾。”
“而且，安东尼**师也曾隐晦表达过对这个提议的赞同。”
“啧啧，原来你们还算是挺有良心的嘛。”虽然语气充满了调侃，但兰洛斯默默低下的脸上，却悄然闪过一丝感动。
“不然你以为呢？克尔苏加德被除名，我特么天天那么忙还抽空跟你这儿录口供翻案，结果你特么鸟都不鸟我？”
提起这件事，克拉苏斯紧握的拳头几乎砸在屏障上。
对方的表现，令一向以脸皮厚自诩的兰洛斯都感觉到不好意思。默默抓了抓脸颊，法师连忙谄笑着安慰：“冷静，有什么话好好说嘛，气大伤肝。”
接连喘气将怒火顺下去，克拉苏斯恶狠狠地瞪着法师：“我可跟你说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几个月前，奎尔萨拉斯的游侠将军接连拜访达拉然数次都没能见到你的面，就连蓝龙的施压都被议会扛了下来，再不抓住机会，你可就真的完了。”
希尔瓦娜斯？
在这个名字出现在脑海里的同时，兰洛斯的脸色明显变得黯淡了下来。
“怎么，你不敢见她？”毕竟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油条，克拉苏斯瞬间就抓住了重点，“因为奥蕾莉亚的遇难……”
“不，她没有遇难。”抢断对方的话，兰洛斯猛地抬起头，萦绕着色泽不同但具备同样危险光芒的双眼投射出冰冷至极的神色，“我相信她没有。”
莫名感觉到心悸，克拉苏斯的眉头用力挤了挤，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拿出一颗记录水晶：“很好。”
“那就详细说说看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提到奥蕾莉亚，兰洛斯也失去了闲扯的兴致，只是用平淡甚至冰冷的语气，一五一十地讲述着过去：“这一切，要从萨格拉斯之墓说起……”
002章 个个都是人才
“到这儿就结束了。”
撤销对水晶的魔力供给，克拉苏斯将剩下的时间交给了其他**师。
“几位，有什么看法吗？”安东尼达斯朝红龙法师点点头，随即看向众人。
对于这种表明立场的问题，一旁的莫德拉从来都是见机行事，等待着其他人的先行表态。而作为那场事件中的受害者，德雷登是最有发言权的。
“克尔苏加德的逃离已经让肯瑞托损失了大量民众公信力，如果再宽限盗取达拉然之眼的重犯，只怕我们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如果肯瑞托公信力的提升，是需要将一个英雄贬为罪犯，那我看还不如早点解散。”闻言，凯尔萨斯毫不客气地回怼。作为奎尔多雷在达拉然的代表和最高领袖，当初达拉然为了省事儿将罪名一股脑全扔给兰洛斯就已经引起了他的严重不满。再加上后来奎尔萨拉斯的游侠将军亲自到访，却连兰洛斯的面都没能见成。达拉然对奎尔多雷的强硬态度，早已让这位精灵王子恨得牙痒了。
可是，硬碰硬的态度对兰洛斯最后的处理结果并不会有正面的影响，克拉苏斯连忙低声劝告：“别太激动，凯尔萨斯。”
“我说的有错吗？”以往一直以冷静儒雅的绅士态度示人的精灵王子今天似乎火气有些过重，“克尔苏加德还在外流窜，不去追捕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将一位拯救艾泽拉斯的英雄囚禁。”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现在洛萨之子的事迹已经完全占据了这片大陆的舆论中心。而且因为他们之中的领导者到现在都下落不明，而兰洛斯又是德拉诺事件中风云人物，有多少人关注着他接下来的行动？”
“可我们倒好。”凯尔萨斯冷冷一笑，“为了所谓的结案效率和公信力，居然将他关押至今。”
“你的个人情绪和种族主义已经在影响你对事件的理性判断了，凯尔萨斯。”安东尼达斯再次开口，毕竟是达拉然城主，尽管精灵王子有理有据，但**师并没有因此丢失主见。
“诚然，兰洛斯在德拉诺击毙基尔罗格和阻截燃烧军团的行为给达拉然的声望和发展带来了积极的影响，但是，他盗取圣物达拉然之眼亦是铁证如山。”
“将其抓捕并收押，是达拉然司法独立的基本权利。”
看到凯尔萨斯很快冷静下来，安东尼达斯垂下眼睑默默摇头。一向在会议中沉默寡言的精灵王子今天给自己唱这么一出，他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我们今天讨论的不是兰洛斯的对与错，而是讨论在侵犯达拉然根本利益和公众关系舆论影响之间取得平衡。”
“说的没错。”一向唯**师是瞻的莫德拉十分机智地适时插入，“兰洛斯的罪行是在众目睽睽之中犯下的，这是不可回避的事实。不过考虑到他拿到达拉然之眼后，并没有做出危害达拉然和艾泽拉斯的行为，反而是间接提高了达拉然和法师群体在公众面前的名望，这一点也是必须要考虑到的。”
顺应大势所趋表达共通意见，只能说是小聪明，难听一点甚至可以叫墙头草。真正的精明，是在迷雾拨开之前看清趋势方向，成为领头的那一小部分人。
克拉苏斯虽有些惊讶，但还是朝这位‘支持者’投去感激与赞同的目光：“还要加上他在格瑞姆巴托一役的贡献。别忘了，龙族之所以愿意以达拉然作为联系凡人的纽扣，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原因。”
“说起来，那几位跟兰洛斯关系亲密的蓝龙特使怎么样了？”凯尔萨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追问。
闻言，红龙法师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脸上却不留痕迹地露出了无奈的神色：“从兰洛斯收押来一直没有安分过，不过还好，卡雷相信我们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不过。”克拉苏斯突然的停顿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在不久前那位蓝龙公主的到访后，似乎连他也快要坐不住了。”
“啊，看来又有麻烦了。”虽然是自言自语，但凯尔萨斯刻意放大的声音明显藏着其他的含义。
那是自然，故意在这样的场合跟克拉苏斯谈论这样的事情，摆明了就是拿龙族向达拉然施压。
安东尼达斯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那叫一个心知肚明。不过……
**师的嘴角微不可察地轻轻翘起。老城主心里本就早已经对兰洛斯的处理结果有了完整的解决方案。今天这场会议，除了是给自己和达拉然公正严苛的司法程序找个台阶顺势而下，也是为了明确现在的六人议会的平衡。
现在来看，代替克尔苏加德的下一任议员，显然是不能再跟凯尔萨斯和克拉苏斯扯上关系了。
“你们的意见我都清楚了。”抬起手，安东尼达斯将那颗漂浮在回廊中心的记录水晶召回，缓缓说道，“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吧。”
依旧是那个昏暗的监室，兰洛斯抱着厚厚的麦迪文之书，仔仔细细翻阅着。时不时，还能看到一缕奥术光辉在空中闪烁并勾勒出一个个复杂到令人晕眩的魔法阵列。
的确，这里是东部王国最严密的禁魔监狱，但那又怎么样呢？有了达拉然之眼，兰洛斯对于奥术能量的掌控已经处在了凡人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任何魔法的生效都是需要能量推动的，而在将能量无限细化的情况下就会发现，无论是多么稳固的法术，能量的流动都是有一个起伏不定的频率差的。
就好比从微观粒子的程度去观察，哪怕是石头，在经过无限放大后，分子之间依旧会存在间隙。
而魔法能量的粒子间隙显然比石头要大得多。
在达拉然之眼的帮助下，抓住能量流的低谷甚至是断层，并逆向同步禁魔法术的频率，导致其效能在自身的体现上严重削弱，只是花点时间的事情罢了。
不过，兰洛斯并没有借机离开紫罗兰监狱，虽然他有能力那么做，但他没有傻到在这种时候去刺激达拉然的神经。毕竟有克拉苏斯担保，走出监狱已经是板上钉钉，何必自讨苦吃？
有那个时间，不如用在对奥术能力的精进上来。要知道，达拉然之眼最强大的地方，并非是对战斗能力的提升，而是，学习。
真理之眼对法术本源的探究能够让他轻易辨识出法术的能力和效用，全知之眼更是能让他对各个法术节点的情况了若指掌。这些加上全能之眼，他甚至能够不需要模拟和练习，直接施放一个全新的法术。
也就是说，如果给他足够充裕的时间，他甚至能将整个艾泽拉斯的法术全部精通……
达拉然之眼被这群自视甚高的法师奉为圣物，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只是令兰洛斯感到暴遣天物的是，肯瑞托居然将这么牛x的东西藏在一头恶魔双头犬的身上？
不过，细想一下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这玩意儿的能力若是被世人知晓，那聚集一大票法师的达拉然，可就真的乱套。
当然，达拉然之眼并不是真正全能的，解析的法术阶级和复杂程度越高，对持有者的消耗和负担也就越重。而且，对于超越魔网的传奇法术，很难实现完美解析和复刻。
是的，只是很难而已……
嗡！
正说着，兰洛斯手里又闪过一抹紫色微光。随着微光在空中那个魔法阵列的中心填上最后一笔，仿佛画龙点睛，整个法阵在一瞬间绽放出耀眼而璀璨的光芒。
强光和汹涌的能量波动顿时在紫罗兰监狱里掀起接二连三的剧烈反应，巡逻的狱卒瞬间慌了神，全副武装的应对部署顿时成群结队地朝着兰洛斯的监室飞奔而来。
当然，等他们围在监室门口，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里面早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昏暗。
003章 监禁不够，身体来凑？
“咋滴，这是要聚餐吗？”
看到一群人乌泱泱地围在门外，兰洛斯一脸茫然地抓了抓脸颊，十分不解地问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不约而同涌现起退缩，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跟这个诡异的家伙对话。就连领头的典狱官奥图拉斯都是在众人的推搡中才不情愿地走上前来。
也是，萨拉塔斯所幻化出的黑暗帝国曾一瞬间就击溃了这位典狱官和他下属坚定不屈的意志，外加兰洛斯在外风评两极分化相当严重。自从他关进紫罗兰监狱以来，狱卒们那叫一个心惊胆颤不敢懈怠。
“你，你刚刚在做什么？”
不怪奥图拉斯胆子小，凭刚刚那股波及整个紫罗兰监狱的能量强度，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挺直腰板，更不要说对方现在还是在禁魔监狱内搞出这种动静。
‘呵呵，我喜欢他现在的样子。’藏在后腰的黑暗帝国之刃因为愉悦不住轻颤着。
看到这么大一群人在自己面前畏首畏尾，兰洛斯也顿时玩心大起地微眯双眼，露出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冷笑：“你猜呢？”
人群顿时噤声，奥图拉斯条件反射地举起法杖，明晃晃的奥术光辉甚至都已经从顶端的魔法水晶中绽放出来。
“行了，你也别吓唬他们。”人群一阵骚动，随着中间分开一条道路，一个白发精灵带着一脸的无可奈何走上前来。
“克拉苏斯**师。”
救星终于来了，奥图拉斯长长松了一口气。
“辛苦了，你们去忙吧。”摆了摆手，克拉苏斯当即遣散了人群。看到这些狱卒走得一个比一个快，红龙法师不由重重叹气。
“我说你就不能安分点吗？真要给人抓住什么把柄，你这辈子就别想出来了。”
“这话说得可太谦虚了，你和王子殿下加一起就这么点儿分量吗？”举起小拇指，精灵法师依旧摆起了那副欠揍的表情。
“每跟你多聊一次天，把你永远关在这儿的想法就在我心里越发坚定。”克拉苏斯默默摇头，不过相比以往，他的态度明显宽容了很多。
“看你这样子，莫不是搞定了？”
“你不是说了，我跟凯尔萨斯加一起都搞不定，那还不如回家生孩子去呢。”
“嗯？你刚刚是不是爆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咳咳，你听错了。”
……
为了防止一脸奸笑的兰洛斯继续追问，克拉苏斯迅速将话题转入正轨。
正如他一开始说的那样，在兰洛斯将事件缘由一五一十讲清楚后，肯瑞托一方终于是松了口。但是，安东尼达斯并没有那么容易放过拿到达拉然之眼的兰洛斯。
“什么？软禁？！”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兰洛斯趴在屏障上，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克拉苏斯。
看到这家伙接触奥术屏障却并没有被魔力弹开，红龙法师的眉头再一次紧紧锁起：“严格来说不叫软禁。”
“是偿还。”
“嘶~。没有别的选择吗？”兰洛斯显然有些急了，“给钱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拿身体做交易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你，确定？”闻言，克拉苏斯眉头一挑，嘴角的笑容愈发荡漾开来。
莫名打了个冷颤，精灵法师狐疑地盯着对方：“怎么说？”
“达拉然之眼可是肯瑞托自成立以来就被创造的至高无上的圣物，除非你能原封不动双手奉还，否则你恐怕得给肯瑞托打一辈子劳工了。”
“我觉得软禁是个不错的决定。”摸了摸左眼，兰洛斯十分果断地喊出了‘真香’。
“都说了不是软禁。”克拉苏斯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不知道从何而起的可惜看着对方。应该，他是在这么好的苗子，却摊上了这样一个脑子吧而可惜吧。
“虽然你盗取达拉然之眼于肯瑞托来说，死一百遍都不为过，但念在你的动机和后续行为可圈可点，安东尼达斯力排众议去掉了你的刑罚。”
“当然，代价也是有的。”
“为了预防日后遭受类似部落和燃烧军团这样的威胁，达拉然最近一直在趁着施法者的声名鹊起而迅速发展。既然你已经跟达拉然之眼灵魂绑定，相信你也已经掌握了蕴含在其中的奥术智慧。”
“然后呢？”克拉苏斯话说到一半突然就戛然而止，按捺不住的精灵法师当即追问。但紧接着，红龙脸上的似笑非笑，令他莫名感觉到背后一阵冰凉。
怀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籍，高挑的金发少女缓步行走在开阔的长廊中。白色的蕾丝长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而不断飘扬，将少女的气质衬托得愈发高贵优雅。
可惜，那张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面容上，露出的却是异常苦恼的表情。
在达拉然，拥有这种容貌和气质的法师学徒可不多。吉安娜普罗德摩尔算得上是最出名的那一个。出身名贵，天赋异禀，年仅十几岁的小姑娘，却已经在奥术的领域超过了许多老人。
再加上这张含苞待放却已经足以令人疯狂的绝世容颜，吉安娜在达拉然的名气可谓是如日中天。
可惜，小姑娘显然没有坦然接受万千人簇拥的想法。沉浸在奥术的海洋中，吉安娜甚至很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内。除了偶尔外出采购奥术材料之类的事情才在外走动，其他时间，吉安娜都宅在安东尼达斯的府邸和达拉然的几个图书馆里。
可是今天，她却被自己那个一向慈祥和蔼的老师下了死命令，必须来学院参加一场公开课。
虽然为了广纳贤才，达拉然开设了针对那些普通施法者的公立学院，但吉安娜在象征性上过两节课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
毕竟，以她在安东尼达斯那里学到的知识，甚至都有资格担任学院教师了。在这里除了感受那种看怪物般的古怪视线，根本没有足以打动她的其他东西。
不过今天倒是有些诡异。
安静的长廊里，除了她和鞋跟敲打地板的声音，空无一物。
没有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注视，吉安娜反而感到疑惑。当然不是她矫情，而是，紫罗兰奥术学院从来都是人满为患，今天是发生了什么？
带着这样的问号，吉安娜朝着喷泉广场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004章 传奇导师（上）
果不其然，在吉安娜来到广场上的时候，这里早已经人满为患。
不仅有学院的学生，甚至是那些导师，肯瑞托成员以及一些长期驻留在达拉然的法师组织都簇拥在了这里。
借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吉安娜倒是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人群中心。
刚找到安东尼达斯在前排托人留下的空位，吉安娜就惊讶的发现，周围都是一些认识的法师学徒。
能被这位大小姐记住的，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学徒，都是一些成天被安东尼达斯念在嘴边的奥术奇才。
尤其是旁边那个红发少年，他叫罗宁，除了他自身超群的才能，这个家伙可不太安份守己。几乎每周都会被学院通报，除了烧杀劫掠，他几乎把麻烦事儿都干了一遍。
不，似乎一个月前的实习教室失火案也跟他有密切关系。
肯瑞托没有驱逐这个家伙真算是奇迹了。
不过，这个世界本身就盛行精英主义，那些有能力超越平凡的少数人，总是能够得到特权。贵族、天才，尤其如此。
对于这一点，同时占了两样的吉安娜深有体会。但奥术本身就是秩序的象征，如果不能对这份力量和这份力量所代表的含义心存敬畏，本身就是不合格的。
面对罗宁的点头示意，吉安娜直接无视，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翻看手中的书籍起来。
贵族大小姐的冷漠并没有浇熄红发小子的热情，正如他的发色，罗宁确实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当初在肯瑞托那样明里暗里的阻挠下，他都敢不顾被除名的风险，去到秘法会图书馆进修。
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是个愿意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尽管对方是个绝世美人，但对罗宁来说，更能吸引他的，是这场被几乎所有身处达拉然的施法者所关注的公开课程。
“准备好了吗？”在万众期待的同时，广场的另一个入口前，克拉苏斯一脸戏谑地看着正浑身难受的精灵法师。
走出紫罗兰监狱的第一件事，兰洛斯就被拉去里里外外好好打理了一番。不仅将以往随便扎起的束发弄了个更加儒雅的造型，甚至还换了一身得体的紫色长袍。
只不过，从兰洛斯那恨不得撕掉这身衣服的表情来看，他显然不喜欢这么骚气的颜色。
“非得穿成这样吗？”不断拉扯内衬露出的褶边高领和袖口，兰洛斯仿佛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件紧身礼服勒到窒息了。
虽然自己的身体曾经也是个贵族，但那份记忆早已经模糊不清。从他来到艾泽拉斯起，他还从没有穿过这么正式的男性服饰。尤其是喉结前类似口水巾的领口装饰，让他一度以为自己是要参加某个饭局。
“你可以不穿。”克拉苏斯狠狠翻了个白眼。
“呃，你什么时候有这种癖好的？”露出惊恐的神色，兰洛斯默默向后退出一步。
“废话少说，给我出去！”没给对方反应时间，克拉苏斯一把将兰洛斯推出。
后者趔趔趄趄向前几步，正要回过头抗议，被吸引注意的众人却已经将纷纷把炙热的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咳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挺直背脊，法师理了理衣领，昂首阔步地走向前去。
是他？！
看到这个灰发精灵大步走来，吉安娜眉头一挑，心里顿时响起惊呼。
虽然多年不见，但在吉安娜拜师安东尼达斯门下后，这家伙的名字就几乎天天环绕在自己耳边。外加之前几次见面的不愉快经历，想把他忘掉都难。
可今天，这么个品行不端的精灵法师，居然成了导师？老天真是瞎了眼。
回想起对方当初在自己面前的大言不惭，骄傲的天才大小姐毫不掩饰自己的脸上的鄙夷。尽管她无比想要离开这里，但碍于自身涵养，她并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来。
而这，在几分钟后，将成为她无比庆幸的一个决定。
“好久不见，兰洛斯。”率先迎上来的，自然是不久前帮精灵法师据理力争的凯尔萨斯，“你小子现在可是不同往日啊，连我都没想到居然会吸引这么多人。”
闻言，兰洛斯扫了一眼前方密集的人群，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心里却一阵腹诽。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炒作。
凭借兰洛斯和达拉然之眼的噱头，只要不是闭门造车的万年宅，施法者必然会被吸引。到时候，肯瑞托的力量又能得到一波充填。
“好好表现，年轻人。”六人议会的人都不是傻子，凯尔萨斯自然也清楚安东尼达斯的目的，但这无论是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百利无一害的行为，尤其是对奎尔多雷，“这是你加入肯瑞托甚至是进入六人议会的绝佳机会。”
闻言，精灵法师冷冷一笑：“六人议会所认可的不只是在于能力，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中立王国，达拉然最需要的，是平衡。”
“相信我，你跟克拉苏斯在安东尼达斯面前的表现，已经深深刺激到了老城主的神经。再加入一个高等精灵？别做梦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凯尔萨斯也只是兴奋一下，并没有将这个想法当真：“即便如此，以你现在的能力和名望，肯瑞托必定不会亏待你。”
若是有两位举足轻重的高等精灵**师入驻达拉然，那奎尔多雷在这座城市的影响力绝对能达到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
可惜，面对凯尔萨斯的诚挚建议，兰洛斯默默摇了摇头：“如果我是安东尼达斯，我绝对不会将这么一个隐患放在王国的核心职位。”
“哦？”凯尔萨斯一副‘你又知道了’的表情，显然是对法师的这番话十分不认同。
兰洛斯也没有解释，只是用那深邃的目光看着对方，轻轻拍了拍王子的肩膀：“凯尔萨斯殿下，您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或许是与生俱来的种族自信使然，奎尔多雷对时事政治的变化和深度含义一直都不算敏感。这一点，从当年上层精灵失势，奎尔多雷面对暗夜精灵的独揽大权还依旧硬杠到底不识时务，最终落得驱逐的下场就能看得出来。
作为一个国家的领导核心，尤其是一个绝对中立，仰仗对外开放来发展自身经济的王国，绝对不会允许一个背景有污点的人进入核心机构。
兰洛斯在外的风评两极分化太过严重，崇尚他的把他看作英雄，而讨厌他，认为他是恶魔，是威胁艾泽拉斯的毒瘤。
如果把这么一个人安排进领导层，只要稍稍助推，达拉然的舆论导向一定会严重影响到王国的发展壮大。
甚至，有可能会树立敌国，导致改变自身的中立性质。
这一点，对于安东尼达斯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兰洛斯要自立门户的原因。与其在肯瑞托的底层混混度日，不如举起提瑞斯秘法会的大旗。
尽管秘法会的发展步履维艰受限严重，但兰洛斯对此毫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这座繁华的法师之都，终将迎来毁灭。而那个时候，只要秘法会振臂一呼，遭受苦痛的法师们必定应者云集。
至于为什么他不去想阻止毁灭……艾泽拉斯的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真正的敌人有多么强大和可怕，只有遭遇苦难，才能体会并想尽一切办法反抗这一切。
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当前改变艾泽拉斯命运的关键。
或许连兰洛斯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跟当初的麦迪文有多么相像。
想到这些东西，精灵法师的表情也不由变得严肃起来，看着那无数双紧盯自己的期待目光，他十分正式地理了理衣领，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走向了那张孤零零的教桌。
005章 传奇导师（中）
“各位。”环伺一周，兰洛斯低沉的嗓音在魔法的帮助下远远传开，“承蒙错爱。”
“虽然**师们给了我这个机会，但我必须要说。”顿了顿，精灵法师严肃的表情令得所有人都下意识噤声，“虽然今天让我来主导这场公开课程，但事实上，我并不是一个专业的讲师。”
“所以如果你们觉得我教不了你们什么，那现在就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凯尔萨斯愤愤然地用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与此同时，人群一片哗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法师们纷纷向兰洛斯投去了不满的眼神。
毕竟兰洛斯踏入奥术的领域也不一定比在场的人长，如此大言不惭，是个人都会心生反感。得到他的允许，早就坐不住的吉安娜暗自用力正要起身。
噌！
一簇炙热的火焰几乎贴着兰洛斯的脸颊燃烧起来，透过火球那灼人的温度，兰洛斯正好瞥到了凯尔萨斯笑里藏刀的俊脸。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枚火球的威胁，正要起身离开的吉安娜微微一愣，带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重新坐好。她似乎很期待看到这个精灵法师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的样子。事实上，不只是她，原本还躁动不安的人群也纷纷安静下来。
在凯尔萨斯的干扰下，居然没有一个人离去。兰洛斯不由得默默摇头：“好吧，腿脚可都长在你们自己身上，出什么事儿可别怪我。”
上个课能出什么事儿？
不了解兰洛斯的人心里都升起了这样的疑惑，但不管是克拉苏斯还是凯尔萨斯，都因此而莫名感到心里一紧。这家伙，是在提前甩锅吗？
与此同时，兰洛斯竟是直接伸手抓住了那么火球。
“正好，就从这里开始吧。”
嗡！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兰洛斯的手掌并没有被火球烧灼。恰恰相反的是，随着血肉之躯与炙热的火焰接触，脑袋大小的火球居然在剧烈的颤动中直接解消。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四散开来的火焰并没有熄灭，而是在无形的力量中融合交织，化作一个闪耀着橘红色微光的法术阵列。
施放法术的过程，在绝大多人印象中都是单向的过程。法术模型一旦成功构建并被激活，再重新回到构建状态，几乎等于不可能。就好比将一根绳子系上无数个死扣，然后兰洛斯就这么一扯，死扣全部解开了。
太能‘扯’了吧？
“说真的，我对你们挺失望的。”环伺一周，在看到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大惊小怪的表情后，兰洛斯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太嚣张了。
这一次，虽然众人脸上再度浮现怒火，但并没有人像刚才那样窃窃私语。不仅是因为兰洛斯刚才的行为，更是因为他接下来的话。
“不针对你们的能力，而是，态度。”
“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是施法者，我们的双手，本就是用来创造奇迹，成就不可能。但现在，面对你们暂且还做不到的事情，我竟然没有从你们身上看到对未知事物的渴望和激情。”当然，世事无绝对，兰洛斯的目光在几个或多或少有些印象的法师身上扫过，“除了极个别。”
尽管只是短暂的眼神接触，但在兰洛斯这番话后，吉安娜心里居然升起了一股令她激动的骄傲。被人认同和称赞，对于这位千金大小姐来说就像吃饭喝水那么寻常，但为什么，这个法师看上去一点儿都不走心的话语，却能轻易拨动自己的情绪？
这一点，以少女的涉世未深，恐怕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答案。
人，从生下来就在经历对比，从生下来就渴望在比较中获得胜利。打个比方，‘你真帅’和‘全城就数你最帅’这两句话，哪个能让你由衷开怀？
虽然不是什么好习惯，但攀比之心人皆有之。比较的本质，就是一场竞赛，没有人愿意输。而对手的群体越大、实力越强，获得胜利的喜悦，自然也就越强烈。
在将几个年轻的好苗子记在心里后，兰洛斯的指尖突然划过身前。在无形的力量牵引下，旁边的炎爆术法术模型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嗡鸣，直接从中心处被用力向外拉伸。
所有的法术节点，几乎在瞬间断开。
看着漂浮在眼前的如同橘红色琉璃似的各式节点，兰洛斯望向众人的眼眸里，充满了令人下意识聚精会神的严肃和郑重其事。
“如你们所见，我们平常所使用的法术，是由无数结构简单分工明确的法术节点所构成。”
“事实上，每一个法术节点，也都可以看作一个个功能单一的法术阵列。简单的节点，有通道、枢纽、聚焦、能效转换等等，都是常用的阵列构建基础。复杂些的，有相位反冲、奥能聚变、增效溢出……”
“诸如此类，是在座各位包括我，在施法者的道路中，每时每刻都会接触到的东西。”
“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话锋一转，兰洛斯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前倾，脸上那一抹邪气的笑容充满了侵略性，“法术阵列这个概念，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现并深深根植在我们脑海里的呢？”
场面一度安静到令人屏息，在这种诡异的气氛勾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后，兰洛斯脸上那阴邪的笑容愈发扩大：“一万年前，在这个世界的中心，存在着一个足以令所有施法者为之疯狂的东西，永恒之井。”
“永恒之井的存在，给艾泽拉斯带来了浓郁的奥术能量。那个时候，施法者甚至可以不借助法术阵列施放强大的魔法。”
“因此，那个时候的绝大多数施法者都根本不曾重视法术阵列的效用和能力。幸运的是，少数精益求精的施法者发掘出了这东西的强大。”
“相信你们都知道，达拉然的法术沉淀，得益于许多年前与高等精灵的合作。”
这话一出，在场的精灵和人类纷纷露出了截然不同的神色。前者自然是趾高气扬骄傲得不行，后者则是用不悦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教桌前的那个法师。
真是肤浅。
暗自在心里摇头，兰洛斯没有理会众人在立场问题上的心态变化，继续用那极具迷惑能力的低沉嗓音说道：“而在永恒之井毁灭后，奎尔多雷能够一度重现精灵过去在奥术领域的辉煌，很大程度上，都要得益于一位将法术阵列运用得炉火纯青的法师，梅里特……”
嗡嗡。
那枚紫色的胸针突然没来由地闪烁起来。
‘你作甚？’
‘咳咳，没事，你继续，我憋得住。’
听到艾露尼斯憋着笑意一字一句挤出的话语，兰洛斯的嘴角顿时不断抽搐。
虽然梅里特是第一位将艾露尼斯召唤到艾泽拉斯的法师，但也没有必要在自己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笑成这样吧？这么大惊小怪，你那么大的岁数都活到哪儿去了？
无奈摇头，兰洛斯继续道：“总而言之，我说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你们，不管是法术节点还是法术阵列，甚至是你们赖以生存的各种法术，都是通过凡人的智慧创造出来的。”
“是，前人的智慧足以我们应付在奥术这条道路上所遭遇到的绝大多数难题，但这并不是我们依赖于此并驻足不前的理由。”
“因为，我们是施法者，我们用双手成就奇迹！”
006章 传奇导师（下）
洪亮的声音直冲云霄，随着兰洛斯的手指在空中轻快跳动，无形的力量翻搅着法术节点。那些晶状结构随之在众人面前不断扭曲、分裂并迅速重构，一个全新的法术阵列转眼便在空中成型。
同样性能的法术节点，在进行多重的复制和重新的排列后，整个法术阵列彻底改变了模样，包括气息。
除了常规的环状阵列，外层圆环等距的三个点上，重叠着三个比中心阵列稍小一些的另一种法术模型。
随着兰洛斯用力握拳，外层的三个环朝着中心倾斜并立刻亮起不断闪烁的光芒。愈发浓郁的炙热气流被引导进中心，而那愈发闪耀的橘黄色光芒引得众人下意识伸手掩面。
啾！
一束猩红强光撕裂空气，笔直冲上云霄，伴随着刺耳的尖啸，狂暴的烈焰射线直接将云层洞穿。炙热的温度，甚至将厚厚的云层撕开一个不断扩大的空洞。
刺眼的光芒渐渐散去，鸦雀无声的人群前方，精灵法师的衣摆和束发乘风而起，将那张面带温柔微笑的脸庞，映衬得无比危险。
改变一个已经成型的法术模型架构，并重组成一个更加强大的全新法术。这样的操作本身难度就已经达到了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可这个精灵，只是挥手间就完成了一切。
而且，他有吟唱吗？
显而易见的是，兰洛斯技惊四座的施法演示已经在众人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尽管空气中的炙热能量已经消散，但整个广场，依旧没有半点喧哗。
艾泽拉斯是个尊敬强者的世界，兰洛斯有足够的资本赢得他们的尊重。
不过，单单是尊重，并不是他的目的。
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精灵法师轻轻拍手引起众人的注意：“这只是奥术最基本的运用，我相信在座的各位花点儿时间也能做到同样的事。”
基本运用？那在场有几个人够格自称法师？还花点儿时间就能做到？别，这太高估我们了。
法师们面面相觑，纷纷从身边人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无地自容和羞愧。
可兰洛斯显然没有理会，反而是突然间再扔出一颗重磅炸弹：“既然大家捧场，那我也不可能只是教你们这么简单的东西。”
简单……算了，随他去吧……
顿时，一众法师的目光纷纷变得呆滞起来。
“相信大家都曾花费过大量的时间去研习法术，但你们有没有想过，研习法术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一边说着，兰洛斯平摊的掌心中，再一次构建起了一个全新的炎爆术法术模型，“这个问题，相信你们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答案。”
“但笼统来讲，都是为了使得我们的施法能力更加强大。”
“兽人入侵以来，越来越多的施法者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将这一点精确到了同一个方面。”
“那就是法术的杀伤能力。”
随着奥术能量的粗暴灌注，炎爆术模型愈发变得闪耀起来。
“更大的范围，更高的伤害，这是我们每个人自学习奥术以来，就一直在追求的东西。”在兰洛斯的灌注下，法术模型很快趋近饱和，无法承受的能量不断从阵列中溢出，与空气碰撞，传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嗡鸣，“可惜，法术阵列虽然简化了学习和施放法术的过程，但也严重限制了法术强度的上限。”
“可脱离术式，以凡人的智慧，很难通过大脑将复杂的法术机理每一次都完美印刻。”
“那么问题来了，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保留术式的简便性，又能突破上限，超越魔网的层级限制呢？”兰洛斯脸上再度浮现起一抹令人汗毛竖立的危险笑容。
“我的回答是，有！”
嗡嗡嗡！
接连数道类似的嗡鸣在众人的耳畔交织碰撞，兰洛斯手里的法术模型顿时呈几何式朝着四面八方分裂复制。仅仅片刻，堆积在一起的炎爆术法术模型已经达到了两位数。
多重施法，正如他所言，是突破既定术式威能限制最常见的超魔技巧。一颗炸弹炸不死，那如果是轰炸机犁地呢？
汹涌的奥术能量在空中不断翻涌怒吼，前方的天空，甚至都因为这股似乎随时都要挣脱束缚，膨胀炸裂的能量而严重扭曲。
在众人纷纷胆战心惊汗毛倒立的同时，兰洛斯却依旧一脸镇定。甚至，那邪魅的笑容还不由得扩大几分。
“这就开始害怕了吗？我可还没发力呢。”
？？？
就在一众法师瞪大双眼的瞬间，兰洛斯大笑着抬起了另一个手掌。
呲啦！
数道空间裂隙在密集堆积的炎爆术模型边缘接连出现，从那被不断撑开的位面通道内，那些经验丰富的施法者很快便辨识出了通道另一边的异界位面。
暗影界域、深岩之洲、火源之界、天空之墙、潮汐深渊……从半位面和元素位面涌出的极具辨识度的能量气息不断刺激着众人的神经。尽管这个大小的通道不足以强大的异界生物通过，但兰洛斯同时展开这么多通道的手笔，以及不为人知的目的，都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眼看众人纷纷施放防护魔法严阵以待，精灵法师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没有其他施法材料帮助，我们的精神力对法术阵列的掌控有着巨大的局限性。而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这种强化方式的上限，为此，我另辟蹊径，找了这样一个办法进行突破。”
多重位面法术复刻。
即使是个别学识尚浅的法术学徒，也通过那汹涌而混乱的恐怖能量而察觉到了兰洛斯的意图。
眼看从多重位面涌出的魔法能量在空气中掀起阵阵骇人的轰鸣，连克拉苏斯和凯尔萨斯这样的**师都有些坐不住，连忙撑起大范围的法术屏障护住在场的众人。
可这些对于兰洛斯来说，还不够！
嘴角用力翘起，精灵法师屈指一弹，早就按捺不住的艾露尼斯腾空而起，在一阵炫光中迅速回归正常大小。随着兰洛斯握紧护法者之杖，喷涌而出的奥术能量顿时爆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在那恐怖到令人浑身战栗的力量下，本就混乱扭曲的天空在又一声哀鸣中撕开一道硕大的裂隙。
感受到从这道新裂隙中涌出的混乱魔力，所有人都纷纷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那是，扭曲虚空！
单单是艾泽拉斯与其附属的半位面的力量，还不足以突破这个世界本身的魔网限制。可扭曲虚空不同，存在于这个领域的魔法能量，远远超出了艾泽拉斯。
“见证，我的力量吧！”
精灵法师的衣摆和长发在飓风中高高扬起，伴随着他近乎疯狂的大笑，艾露尼斯在霎那间闪过耀眼的强光，与此同时，一抹漆黑的光在空中那团法术阵列集群的中央突然出现。
咻！
强大的牵引力不仅将空间整个扭曲，更是将所有的法术模型和位面裂隙统统汇聚到一个点上。笔直拉升的光线成漩涡状环绕着那纯粹的漆黑光点，不断交织的魔法能量统统一股脑被纳入其中。
达拉然的天空突然闪耀起璀璨的光芒，方圆数十里的人们纷纷在这不寻常的光照吸引下转头望去。
映入他们视线的，正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小型太阳。很快，这颗不断闪烁的太阳没入云层，可厚厚的云层并没能掩盖住它的光辉。
无数道炙热的光束如同利剑般穿透云层，洒落大地，呼嚎的狂风一遍又一遍地席卷希尔斯布莱德和洛丹伦的领地。
在无数人因为这股堪比天灾的力量而颤抖之余，天空，炸开了。
007章 要上天，跟太阳肩并肩
光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声音。
甚至，在这强横的力量推动下，其他有形的东西，似乎都比声音的传播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随着那颗太阳炸开，被庞大的魔法能量推动的橘黄色火焰在一瞬间吞没达拉然上方数千米的高空。仿佛一颗大小堪比整座城市流星突破云层往下坠落，恐怖而灼热的气压冲撞并挤压着凡尘的一切。
即使在狂风骤雨中也显得不慌不忙的云层像是遭遇什么灭顶之灾，飞快逃窜，眨眼间便从达拉然上空消失不见。
而由于云层的突然运动和挤压，达拉然方圆数十里的范围，顿时遭了秧。
夸嚓！
密集的雷霆突然降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好似决堤的汪洋，将地面上的一切肆意冲刷。
可这才只是开始。
暴雨突降，受到波及的达拉然和洛丹伦人民正要冒着大雨收拾衣物和粮食，一道肉眼可见的硕大波纹挟裹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在瞬息间跨越群山。
轰隆！
爆炸之后，姗姗来迟的冲击带来摧枯拉朽的超强台风。银松森林，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甚至是提瑞斯法林地的部分树木，直接被连根拔起，其余还试图负隅顽抗的，也都瞬间顺着风向被压弯了腰。
房屋被掀倒，作物被收割，一向以风和日丽著称的希尔斯布莱德和洛丹伦，竟是在这一天遭遇到了可怕至极的超强台风。
不过，如同从云层之上看就能发现，不同于常规的台风气候。这场风暴，就像是一朵以达拉然为中心盛放的烟花。云层和气流的走向，都是从一个点，朝着四面八方笔直冲向远方。
也正是因为如此，风暴来得突然，去得，也更加突然。
骤雨和呼嚎狂风的远去，重新给周遭的土地带来了阳光。可惜，这微薄的暖意，根本无法驱散人们身体和心灵上的冰冷，反而是将一片狼藉的土地映衬得无比凄凉。
然而，这并非结束。那颗新星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正持续不断地将这场狂风暴雨推向远方。
单单只是余威就严重影响到了方圆数十里的范围，那么，处于爆炸正下方的达拉然会有多么惨烈呢？
令人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是，这片呈放射状的土地中心，达拉然依旧巍峨不倒。
翻绞的火焰云层之下，一层碗口倒扣样式的紫色屏障将整座城市护在身下。尽管爆炸带来的狂暴冲击将这层屏障撞得嗡嗡作响剧烈颤动，但达拉然毕竟是在魔网枢纽之上建立的魔法王国，这么点冲击并没能突破法师之都坚固的防护。
不过，空中那不断翻绞持续扩大的火焰似乎已经失去了控制，正挟裹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怒吼，缓缓向下坠落。
在浓郁的法术洪流席卷下，结晶化的魔法晶块挟裹着汹涌的烈焰如雨点般撞在屏障上，密集而又骇人的爆鸣，使得整个达拉然人心惶惶。
站在紫罗兰城堡最高处的浮空天文台边缘，安东尼达斯看了一眼脚下那个人头攒动的喷泉广场。即使相隔甚远，但他依然能够看到那个灰发精灵似期待又似挑衅的目光。
轻轻一叹，**师朝着天空，缓缓挥动手里的法杖。
嗡！
原本被动承受火焰之雨敲打的奥术屏障突然一阵颤动，随着一抹璀璨的紫色光辉照亮整个达拉然，一道湛蓝的光束突然从紫罗兰城堡的尖塔顶端向上喷涌。
所到之处，漫天的火焰之雨纷纷冰消雪融。眨眼间，光束势不可挡地穿透那片不断翻涌的由烈焰组成的积云，伴随着一道如雷霆般的冰霜凝结的轰鸣，整团火云，直接被完全冻结。
不等下方的民众惊讶，只听一声雷鸣般的巨响，那团巨大的冰块直接炸裂，无数冰屑和雪花随风洒下，轻飘飘地落在达拉然的街道上。
夏日的阳光，在漫天飞雪的折射下，变得愈发刺眼起来。可即便如此，这依旧无法驱散达拉然民众心里的冰冷和阴霾。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这座城市的名字不叫达拉然，如果没有安东尼达斯，他们或许已经……
莫名的，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竟是悄然在城中蔓延开来。
这种气氛，在喷泉广场上尤其明显。
眼看高塔上的身影消失，兰洛斯收回目光，默默打量着面前这些已经跟他拉开距离的施法者。
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恐惧。至于那些如克拉苏斯的老牌法师，也都纷纷朝他投来了愤怒却又夹杂着敬畏的眼神。
实力，就是一切，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比前世更加残酷。传奇之前，兰洛斯依旧只能算是一个凡人，顶多是强壮一些的凡人。但成为传奇，成为站在这个世界顶点的少部分人之后，他有足够的资本和能力去展露他的强大，与权威。
今天过后，恶魔、叛徒、毒瘤，诸如此类的种种评价将不会出现在他的耳边。人们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只会跟身边的同伴低语，‘看呐，这就是那个差点毁灭达拉然的传奇法师’。
即使是前世那个信息时代，人们也不会去关注细节，更遑论这个口头传递舆论的世界？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具体过程并不重要，人们只会记得，这一天，有一位法师在众目睽睽之下，逼到达拉然开启城防魔法，逼到安东尼**师亲自出手。
在艾泽拉斯，在这个物质宇宙，人们显然比兰洛斯的故乡要更加现实。英雄也好，懦夫也罢，哪怕是全世界公敌，只要他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只要他威名远扬，依旧会有人愿意为了这力量而去追随。
对吗，安东尼**师？
双手抱胸的精灵法师突然眉头一挑，随即微微偏头，将那张暗藏着极度危险的笑脸对准了奥术光辉闪烁的位置。
与此同时，传送赶来的老城主默默凝望着对方的目光。从那睿智而又深邃的眼神不难看出，他读懂了这个精灵的心声。
和煦的暖风拨动着两位传奇法师的衣摆，在这股莫名恐怖的压抑氛围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议论。只剩下微风在耳边的呼嚎，泉水在池中的跃动，以及，那他们自己胸中，那愈发剧烈的心跳。
“没错，但你过界了。”安东尼达斯的发言使得众人一头雾水。
可在兰洛斯看来，这位白胡子老头那布满褶皱的脸上，散发着连他都暗自捏把汗的危险气息。
“哦？你确定我没有帮到你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达拉然的城主安东尼达斯，恐怕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会以为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就算如此，人群中也渐渐响起了个别的指指点点。
眼看兰洛斯奸诈到偏转舆论方向，安东尼达斯眉头一紧，随即用手里的法杖轻轻点了点地面。
群体传送的魔法光辉在城主和自己身上同时绽放起来，兰洛斯愣了稍许，脸上的笑容再度扩大了几分。
跟预想的，一样呢……
听到身后的风言风语，克拉苏斯眉头轻皱，正要上前进行辩护，喷泉水池旁的两人却在传送魔法中消失不见。
这种时候不解释清楚就离开，不是留给别人往更离谱的方向遐想的机会吗？见城主根本没有理会周遭法师的议论纷纷，克拉苏斯不由得暗自叹息。转过身，正要叫上凯尔萨斯一同去处理后事，下一秒却又呆滞在了原地。
008章 一出好戏
“没事吧，吉安娜？”直到兰洛斯消失在广场上，凯尔萨斯这才慢悠悠撤下了魔法护盾，随即一脸关怀地看向身后的人类少女。
“我，没事。”面对这位如太阳般耀眼的精灵王子的关切，吉安娜显然有些不适应，略带腼腆地朝对方恭敬鞠躬，默默后退将距离拉开到普通关系的程度。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鼎鼎大名的精灵王子总是带着这种令她莫名抵触的关切接近她的身边。并非是因为对方是一位精灵，而是，吉安娜自认为，自己并不像其他大多数的贵族小姐那样需要时刻的保护。
凯尔萨斯的绅士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小看了自己。
不过，年纪尚轻的少女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除此之外的其他东西。可不远处白眼都快翻出天际的克拉苏斯显然是瞬间就读懂了凯尔萨斯的心思。
果然，长寿的精灵对年龄这个东西，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咳咳！”眼看精灵王子还想继续，红龙法师只得想办法赶紧插入并提及正事，“凯尔萨斯，我们还有事要做。”
“这就来。”点点头，精灵王子用炙热的金色眼眸依依不舍地看着少女，“抱歉我的族人让你受惊了，如果有什么能补偿你，随时可以来我的法师塔找我。”
“呃，有需要的话，我会的。”露出明显有些尴尬的笑容，吉安娜连忙点头，试图尽快结束交谈。
或许是对自身的强大自信使然，凯尔萨斯并没有察觉到吉安娜那几乎溢于言表的抵触和警戒，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已经察觉却根本不在意，或者是不相信有人会抵触自己的接近。
幸运的是，在克拉苏斯的眼神逼迫下，凯尔萨斯并没有继续去尝试拉近两人的距离。眼看两位**师朝着人群走去，吉安娜默默松了口气，连忙离开了喧闹的广场。
偌大的办公室内突然刮起一阵飓风，伴随着大量卷宗和文件被吹得一地都是，两个身着长袍的法师同时出现在房间中央。
“呕~！”还没站稳，兰洛斯突然捂嘴干呕，摇摇晃晃的身体正要向后摔倒，一把椅子突然从角落滑行而来，稳稳接住了他的屁股。
任由椅子将自己推到桌前，瘫坐在其上的精灵法师纵使脸色苍白，依旧不忘用倔强的眼神望着安东尼达斯。
“这么透支自己，很难受吧。”随着散乱的纸卷纷纷乘风而起归于原位，**师慢悠悠坐到对面，看到精灵支撑到现在才露出狼狈，不由默默摇头。
强行将一个三环法术强化到传奇法术的程度固然惊人，但其中所要消耗的精神力和魔力，同样也让人望而却步。
如此强韧的意志，却不用在正途，净想些歪门邪道，真是令人惋惜……
兰洛斯扯起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低沉而又沙哑的嗓门，好似历经沧桑：“想要人前显贵，人后必定受罪。我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要钱没钱，要身份没身份。烂命一条拼到现在，从来没轻松过。”
安东尼达斯是达拉然的城主，更是一位深谋远虑的传奇施法者，对于兰洛斯的身世和遭遇，他自然是有详细了解的。的确，如果将这家伙的所作所为写出一部自传，恐怕世人只会以为这是谁胡思乱想出来的妄想小说。
虽然说不上什么成就，但兰洛斯各种死里逃生力挽狂澜的经历，在这几年完全占据了新闻头条。甚至连一些河边洗衣服的妇孺，闲来无事之余都有可能在讨论他。
而想要达到这样的程度，所付出的辛苦和汗水，也必然是成正比的。
看着精灵那一头散乱的灰白长发，安东尼达斯的表情隐隐动容，竟是莫名生出一股怜悯的情绪。
人老了，就是容易感慨……
轻轻摇头，扔掉心里的杂念，**师的脸色再度变得严厉起来：“说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眼看城主大人依旧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兰洛斯撇了撇嘴，默默松开了手里正闪耀着微光的艾德鲁因，胸口的艾露尼斯也似乎黯淡了些许。
虽然自身只有11点魅力，但在几件名震天下的神器全力加持下，兰洛斯的魅力可是高达整整34呢。
可居然还是无法撼动安东尼达斯的情绪和判断，传奇法师，果然不同凡响。
既然都是聪明人，那就不用搞那么多弯弯绕绕了。兰洛斯伸了个懒腰坐直起来，随即毫不客气地接过从桌子对面自个儿滑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
暖暖的热流从喉咙开始浸润胃部，最后又缓缓传递到大脑。魔力透支带来的大脑刺痛，居然在瞬间得到缓解。
“这什么茶？还挺提神。”
面对兰洛斯的惊讶，安东尼达斯表现得很有耐心：“闲来无事，老头子我就喜欢捣鼓一些冷门的东西。”
一边说着，**师抬指一点，兰洛斯手里的空杯竟是自己续起滚烫的茶水。
造物术，单从品质上来看，甩了自己十几条街。
精灵法师再次一饮而尽，随即小心翼翼将茶杯放在了桌上，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谄媚。
“嘿嘿，**师不愧是**师，连简简单单的一个造物术都能精通到这种程度，厉害厉害。”
“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安东尼达斯用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睿智眼眸看向法师，“在你把一切交待清楚之后。”
看着面前这位正气凛然的**师，兰洛斯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愈发严肃的目光，显得格外锐利：“这个问题，不如先问问你们自己？”
仿佛是为了提醒，兰洛斯默默在周身汇聚魔力。那低吼盘旋的奥术能量，如同暴雨将至前的天空，无比压抑，却又暗藏极度的危险。
当年，面对肯瑞托的压迫和步步紧逼，孑然一身的精灵法师为了保证生存，几乎把手里能变卖的都以低价统统处理。那个时候，肯瑞托是赚足了他的便宜，不过碍于双方实力差距，兰洛斯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怨言。
毕竟作为一个身具恶魔能量的危险人物，达拉然肯收留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今非昔比，兰洛斯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他，传奇领域给他带来的，从来就不只是力量那么简单。
身为一个强者，就应该有强者的尊严和调性。肯瑞托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仅在击溃部落的关头关押自己长达一年之久，甚至还妄想将自己绑在达拉然为他们卖力？
嗯，虽然因为德拉诺的事，这一年自己也过得浑浑噩噩……但这不是肯瑞托拘押自己的理由。如果这一年时间自己多噌噌洛萨之子的热度，身份地位，哪一样能逃过自己的手掌心？
对，都怪肯瑞托……所以可别怨我狮子大开口了。
“这样吗？”看着对方嘴角那讥讽的笑容，安东尼达斯很快读懂了他的心思，在短暂的沉默后，他的眼中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二十年的时间从一个学徒到踏入传奇的大门，以一名高等精灵来说，你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其他人。因此，你会有这样自负的心态，不怪你。”
“我可不是你的学生，**师，不用对我说教。”兰洛斯笑着摇头，“咱都是明白人，为什么不能干脆直接一点呢？”
闻言，安东尼达斯深蓝色的双眼微微眯起。
睿智，如果是从对立面来看，也可以说是狡诈。尽管安东尼达斯在整个达拉然甚至是整个东部王国的人们印象中，一直是那么和蔼仁慈，但一切事物都有两面性。经历了这么多，兰洛斯心里也愈发对这位**师升起了更多的警觉。
这么多年来，人类其他六国之间一直纷争不断争执不休，可达拉然却能在如此复杂动荡的时期保持绝对中立，甚至一度成为了调停王国间纷争的话事人。
要说没点东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甚至，如果顺利发展下去……别看达拉然领土面积不多，但一旦将影响力扩大到一定程度，其价值和力量，是难以估计的。
面前这位老人家的城府，相比他的外貌所表现出来的东西，简直就是无底的深渊。
在这个方面，兰洛斯自愧不如。与其在无形中被**师过人的智慧绕晕，直来直去显然更加有利。
不等安东尼达斯过多深思熟虑，兰洛斯手腕一翻，将一本封皮老旧的书籍重重摔在桌上。
见状，**师的眼眸明显闪过一抹精光。但即便心中有了答案，他依旧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期待和激动，反而是一脸疑惑地看着精灵：“这是什么？”
经济学中，博弈是一门基础而又高效的必修课。好比棋盘上，哪怕只是对手不经意间的动作、神态，都有可能成为最后逆转局势的关键。
兰洛斯是绝对不相信，安东尼达斯会不知道这本书是什么。但就算是他，无论多么专注和细致，都没能从对方的脸上挖掘出哪怕丝毫的异样。
这演技……我果然还是年轻了。
毫不掩饰自己的钦佩，兰洛斯也懒得再去拆穿，默默将手里的那本略显破旧的厚厚古籍推向前去：“紫罗兰之眼到现在都还驻守在卡拉赞，美名其曰检查隐患，实则，就是在搜寻这个东西吧？”
顺着他的话，安东尼达斯的眼睛稍稍明亮了些许，这一幕，莫名使得兰洛斯对对方的判断有了动摇。难道真是自己对这位可敬的老城主过于恶意揣测？
不，都是假象……
狠狠摇头甩开脑子里的杂念，精灵法师轻轻翻开了漆皮封面：“没错，这就是你们梦寐以求的，麦迪文之书。”
009章 信你个鬼
伸出的手掌明显一颤，安东尼达斯眉头轻皱，略带深意地发问：“你是怎么拿到它的？”
**师突然变得低沉而又危险的嗓音，莫名令兰洛斯心中一紧：“我自有门路。”
“门路？”安东尼达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即便只是余光，那锐利程度，依旧令兰洛斯感觉自己面对的好像根本不是一个活了上百岁的老人，而是一位国王，一位杀伐果断的将军。
“原来如此。”**师的低语和嘴角的冰冷笑容如同针刺一般冲击着兰洛斯的认知。
隐约间，他的心里竟是冒出一丝后悔。后悔自己刚才说什么直来直去，现在这样，明显不如跟一位‘老人家’交流来得轻松。
“咳咳。”为了防止对方继续深究，兰洛斯连忙引起了**师的注意，“我就开门见山了。”
“书你们想要，可以。”提及正事，兰洛斯也没有含糊，如剑一般的目光，仿佛要洞穿**师的身体，“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讲。”一手抓住胡须，一手慢悠悠抓起茶杯，安东尼达斯的身体顺势前倾些许，虽说只是吐出一个单字，却隐含着令人虎躯一震的力量。悄然间，一股自己的‘领土’被侵略的感觉在兰洛斯心头萌发。
不，事实上，从麦迪文之书出现开始，安东尼达斯的‘侵略’就已经在两人之间进行了。
“提瑞斯法议会的半位面。”
强忍着没有吞咽唾沫自降身价，兰洛斯的眼神不甘示弱地对上了**师的目光。但令他意外的是，想象中的刀光剑影并没有出现在空中。安东尼达斯，居然默默移开了视线？！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兰洛斯只感觉浑身难受。
“那个地方，对于肯瑞托来说用处可不小。”
安东尼达斯的侧面试探让兰洛斯眼皮直跳：“对秘法会来说也同样如此。”
“哦。”闻言，**师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听起来你是势在必得咯？”
谈合作，最忌讳的就是将自己的需求放大化，这样相当于是限制自己讨价还价的余地。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是在强化自己的需求不可动摇的决心。
“这可是麦迪文之书，难不成你还觉得吃亏？”自知手里的筹码分量，兰洛斯双手抱胸，摆出了一副你爱要不要的架势。
的确，麦迪文之书所记录的法术和理念远超普通法师的认知，如果有机会，法师之都达拉然是绝对不可能会错过这份知识的。
“当然不是。”了解了对方的需求仅限于此，安东尼达斯的态度也顿时放松了许多，“我只是没想到，你对秘法会的感情有这么深。”
听到这样的话，兰洛斯轻笑着摇头：“再怎么说，毕竟是自家孩子。”
这话说的很有深意，安东尼达斯不仅听出了精灵心中的无奈，更是明确感受到了他不放弃秘法会的决心。
的确，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组织。尽管肯瑞托不倒，达拉然的其他法师组织就没有什么出头之日，但以兰洛斯的性子，宁愿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不愿在肯瑞托的名下混混度日。
“好吧，既然你这样坚持。”**师点了点头，拉拢这位新晋传奇的心思在这一刻彻底消失，“我可以同意你的要求，只不过……”
刻意拖长的尾音令兰洛斯眉头一挑。
“刚才在广场的事情，我需要一个解释。”
闻言，精灵法师突然嗤笑一声：“你们要我上课，我可是把我最得意的本事都展示出来了，就算评不上优秀员工，也不至于秋后算账吧？”
“不只是达拉然的人民受到惊吓，你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吗？”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讥讽而有所动容，安东尼达斯的神色在这一刻变得极其严厉。
“你可知道，希尔斯布莱德和洛丹伦的农场与牧区有多少吗？你知道你的法术所带来的天灾造成了多大的经济损失吗？你知道异常的能量风暴还在持续扩大对这个世界的威胁吗？”
接连的责问扣下来，却并没有逼退兰洛斯嘴角云淡风轻的笑容：“放心，我跟蓝龙的关系还不错。”
“你还好意思提？”或许是对方不温不火的轻视态度激怒了**师，安东尼达斯顿时吹胡子瞪眼，“以你刚才那个法术对魔网的威胁，玛里苟斯杀你一万次都不为过。”
“更何况蓝龙的特使现在就驻守在达拉然，如果你的行为刺激到龙族与凡人的关系，谁来负责？”
神经上的疲劳和刺痛渐渐消退完全，即便是面对安东尼达斯的逼问，兰洛斯的神态也依旧愈发自若：“啊，原来城主阁下这么重视龙族呢。”
这个问题对兰洛斯来说，可谓是一点负担都没有。龙族跟凡人现在的关系，那可是自己拼了命换来的，真要给达拉然贴金，顶多也只是从旁协助。
可就算是这么大的功劳，肯瑞托不仅心安理得接受好处，并且到现在也没有对自己这个功臣有所表示，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这一茬？兰洛斯心里腹诽不已，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了讽刺。
“呵，你还觉得委屈了？”安东尼达斯直接给气乐了，“且不论格瑞姆巴托一役出现在湿地的强大的暗影魔力来源，现在正是龙族和凡人之间相互了解的敏感时期，如果因为你而招致双方的彻底决裂，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师刻意提到的暗影魔法让兰洛斯不由眉头一颤，可仰仗着自己的厚脸皮属性，他很快当作没有听到，摆出一副‘天道不公’的无赖模样。
“咱当初出生入死的时候，可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儿有这么重要，现在出了问题，就找俺追责？达拉然的行事逻辑未免也霸道了吧？”
“如果不是你使用那样的法术，不会出问题。”
“如果不是你们觊觎我的力量，我不会出现在广场。”
“达拉然之眼不是私人物品，它不属于你。”
“你们畏惧它的力量，只会将它放在肮脏的怪物身上蒙尘，而我，却带着它又一次瓦解了燃烧军团的阴谋。”越说越激动，兰洛斯猛得起身，身体前倾双手撑桌，呈现出一副极具攻击性的姿态，“生而不凡就要受尽冷落？不，这份力量不应该因为你们的愚昧和怯懦而被尘封。”
随着两人间的气氛愈发火热，兰洛斯的左眼仿佛在回应他的激动，闪烁的紫色符文不断喷涌出绚烂的奥术火焰：“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清楚，它有多么不甘。”
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那不断翻涌的紫色光辉，安东尼达斯眉宇间的沟壑，愈发变得深刻。
乍一看，虽然这个年轻人的话语咄咄逼人令人不岔，但似乎，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如果不是安东尼达斯处事老练经验丰富，说不定还真有被这家伙的无赖思维带过去的可能。
是的，这家伙真就是个无赖啊……
按刚才那番话的说法，合计着我拿你的存款去买房，然后你不能找我算账，因为你拿着存款在银行只能收一些微薄至极的利息，而我却是在利用这笔存款创造更多的经济价值。而且最后还补一句，我比你更加清楚，你的存款有多不甘心。
？？？
好一个厚颜无耻！
安东尼达斯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给法师一个响亮的耳光，活了这么多年，他遇到过的人不计其数，可能够用如此正义凛然的神态将这般混蛋逻辑这么光明正大地喊出来，兰洛斯还真是头一个。
人至贱则无敌，难怪克拉苏斯会这么看重这个家伙。
接连几个长长的深呼吸，安东尼达斯终于是平复了丹田内涌动的真气。随即看向精灵的眼神中，竟是带上了一丝令兰洛斯莫名感到后颈发凉的，满意？
010章 糟老头子坏得很
“你小子，还真是不……不错呢。”
‘不要脸’三个字几乎都到嘴边了，安东尼达斯多年来的涵养让他还是硬生生将条件反射的怒骂给憋了回去，一边咬牙切齿，一边用锐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精灵。
？？？
这下，轮到兰洛斯一脸问号了。
这是在夸自己？安东尼达斯气糊涂了？不，这个眼神……
“咳咳，别以为两句好话就能打发了我，老头。”兰洛斯默默避开**师‘炙热’的视线，因为心里发毛，他甚至连说话都变得有些磕磕绊绊。
“不，我是真的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毕竟是活了这么多长时间的老狐狸，安东尼达斯很快平复了心头那多年未曾被挑起的怒火，茂密的白色胡须下，一个看不见的笑容仅仅依靠脸部颤动的轮廓就让精灵瞪大了双眼。
“既然连我都这么觉得，蓝龙军团也一定会这么想吧？”
阴阳怪气的语调，让精灵法师隐约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安东尼达斯的下一句话让他差点直接从椅子上弹射起步。
“正好，那就让你去跟玛里苟斯解释一下这段时间的魔网动荡的原因吧。”
“我丢！凭什么背锅的事情都让我来做？而且，我又不是肯瑞托的人，你凭哪门子命令我？”
“这可不是命令。”安东尼达斯慢悠悠开口，一声明显刻意发出的叹息更是让兰洛斯紧紧咬住了牙关才憋住粗口，“原本蓝龙就找的是你。可我们都害怕，以你的能力不足以在这种场合应付玛里苟斯的责难。所以我以让你在肯瑞托劳动改造为由一直拖着不让他们见你，顺便借机培养一下你的沉着和口才。”
“现在来看，倒是老夫多虑了。”
眼看安东尼达斯的笑容愈发变得慈祥和蔼，兰洛斯眼角的肌肉，愈发快速地抽动着。这话乍一听倒是挺有温暖和欣慰的感觉，可我怎么就浑身那么不自在呢？
“真当我三岁小孩儿那么好骗呢？”嗤之以鼻的兰洛斯双手抱胸，冷冷看着装出一副老好人模样的**师。两世为人，甚至多次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兰洛斯总是能抓住许多深藏在背后的关键所在。
而且，这都不算藏了好吗？
“老哥，你这脑子转得挺快啊，嘴皮子的利索程度小弟真是望尘莫及，佩服佩服。”
不怪兰洛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别忘了这场对话一开始，安东尼达斯的态度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从兰洛斯甩开脸皮开始，安东尼达斯的话锋就变了。不仅把好人形象当尽，更是说得像是自己受了他多大人情似的。实际上呢？什么为了自己好都是现场胡编乱造，他真要有这份心，会提出让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蓝龙王玛里苟斯？
玩儿呢？
如果玛里苟斯追究起来，把黑锅直接扣在我兰洛斯的脑门儿上就完事儿对吧？就算是他不追究，受你安东尼达斯这么大‘人情’，我怕不是这辈子还还不清了？
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你达拉然占便宜，事后你只需要跟自己的下属准备开瓶香槟碰个杯，皆大欢喜喝穿胃。而我呢？我这特么明摆着就是个工具人啊。
虽然兰洛斯怒火中烧，但该说不说，安东尼达斯不愧是老谋深算的达拉然城主，歪曲事实根本的能力，相比自己完全不遑多让。而且这甩锅技能简直满分。
遇到对手了。
一时间，兰洛斯眼中仿佛燃烧起熊熊的烈火。
笑话，纵观一生，在‘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个领域，我还真没怕过谁。
嗯，好像什么地方有些怪怪的？
“这话说得，老头子我真是太寒心了。”露出满脸的惆怅，安东尼达斯作势捂住胸口，老人痛心疾首的模样，令兰洛斯的内心深处本能涌现起浓浓的自责。
可，问题是……
“老人家，心脏的位置在上面，那是胃。”一脸冷峻的精灵用没有半点生气的眼神默默注视着**师‘拙劣’的表演。
“唉，人老了，脑子也跟着不灵光了。”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安东尼达斯一脸落寞地握住温热的茶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温暖一下他瘦弱单薄的身体。
恍惚间，兰洛斯只感觉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那个精明的达拉然**师，而是一个孤苦无依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落魄老人。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冒出的瞬间，安东尼达斯的手掌狠狠一颤，装满滚烫茶水的杯子直接脱手，眼看就要浸湿他的那因为岁月而明显褪色的蓝色长袍。
无形的手掌托住滚烫的茶水和跌落的杯子，在兰洛斯的控制下，仿佛时间倒流一般回到了安东尼达斯的手中。
“行了行了，我答应你。”似乎是怕对方会错意，兰洛斯连忙看似不经意地补了一句，“你这演得我尴尬症都要犯了。”
茂密的白色胡须下，一个由衷的笑容推动着**师的面部充满了皱纹。
“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是帮你达拉然的忙，报酬一分都不，能，少！”兰洛斯一字一顿，发泄似的用手指重重敲击桌面。
也不知道是为了不给对方讨价还价的机会，还是单纯只是为了耍帅，恶狠狠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兰洛斯一扭头，直接潇洒转身离开了安东尼达斯的房间。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师轻轻抚摸灰白的胡须，微眯的双眼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窗外。
真是不错的年轻人，可惜，就是太浮躁了，我可是什么都还没答应呢。
“阿嚏！”狠狠打了个喷嚏，兰洛斯一脸茫然地摸了摸鼻子。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总感觉着了这老东西道似的……
正当兰洛斯绞尽脑汁思考自己是不是在哪儿吃了亏的时候，走廊前方，一个娇小轻盈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拐角。
来人显然有什么急事，那火急火燎的步伐，等到兰洛斯反应过来，两人已经结结实实地撞了满怀。
“哎哟！你这人怎么……”一屁股坐倒在地，金发少女惊叫一声后，顿时一脸愠怒地看向了精灵，可责怪的话才刚刚出口，看清这人的面容后，她却立刻愣在了原地。
“抱歉，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尴尬致歉，兰洛斯连忙伸出手想要扶起女孩儿，“你没事儿吧？”
“诶？你？”对方没认出自己的反应显然让女孩儿有些意外，以至于后者都没有察觉到对方已经抓住自己的胳膊将自己扶了起来。
别看兰洛斯并不是很壮实的样子，那都是假象。邪能和圣光都曾对他进行过强化，若是褪去长袍，那连绵而又丝毫不显突兀的肌肉群足以令人艳羡。
看到女孩儿因为自己撞倒在地，还一脸呆傻模样，兰洛斯条件反射地心生愧疚。急忙将女孩儿扶起后，还十分贴心地助其掸去尘土。
“啊！”
等到法师一巴掌派到自己的屁股上，呆愣的金发少女这才回过神来，当即像是触电般跳了起来。
“无耻！”
小小的巴掌挟裹着羞愤欲死的极怒呼啸而来，兰洛斯想也不想，战术后仰，以毫厘之距惊险万分地躲过了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大嘴巴子。
虽然凭借灵敏的反射神经躲过物理上的伤害，但女孩儿高八度的惊声尖叫整的法师脑瓜子嗡嗡作响。
“嘿，我说你这小孩儿咋回事儿？”一边掏着阵阵刺痛的耳朵，兰洛斯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还打人呢？”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金发少女气得眼珠子都要飞到法师脸上去了：“无耻，下牛！你怎么敢对一位女性做，做这种龌龊之事？！”
女性？
对方的言之凿凿和措辞明了让兰洛斯终于是对她认真打量起来。当然，男人嘛，外加女孩儿刚才的话，兰洛斯的目光下意识地放在了她那已经微微隆起的胸口。
“卑劣的猥琐之人！下作！”
双手交叉护胸，金发少女带着满脸的厌恶和愤怒接连后退。
天地良心，兰洛斯还真没有对这个踮起脚还比自己的下巴低半个脑袋的小姑娘产生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这完全是条件反射。
不说眼神，任何人看到一个孩子摔倒了都会扶起来帮忙拍拍灰尘，对吧？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思去管沾灰的是不是屁股？我这纯粹是好心好意啊，对吧？
很快弄清楚前因后果，兰洛斯不由得一阵脸热，但仰仗‘强大’的心理素质三言两语劝退脑海中的尴尬和良心上的不安后，他立刻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正色起来。
“小妹妹，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怎么就怪得了我呢？你走路再怎么也得看着路吧？就算不看路，我这么大个人摆在面前，你还往上撞，你莫不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兰洛斯眉头一挑，在女孩儿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竟是学着她的动作一脸警惕地后退半步。
霎那间，汹涌的怒火和无尽的羞愤在心头交织，少女二话不说直接抬起双手。
眼看奥术能量飞快汇聚，冰冷的气流在对方手里化作无数肉眼可见的细密冰晶，兰洛斯不等法术成型，立刻甩着一张咄咄逼人的臭脸指责到：“你看你看，我没说错吧？恼羞成怒了吧？”
“你说你，啊，小小年纪不学好。虽然叔叔我确实是英俊潇洒没错，但也不至于为了接近我耍手段和小心思吧？”
嗯，这话说的，连兰洛斯自己都久违感觉到脸上那灼灼的燥热。对面这小姑娘就更不用说了，因为不敢相信这个精灵居然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她明显呆愣了下来。随后，面对这么一个不仅无耻还屎盆子乱扣的家伙，涉世未深的少女显然是有些手足无措难以招架。对比精灵的得意洋洋，少女只感觉无尽的委屈如海啸般涌来，难以承受的屈辱使得她的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和湿润起来。
尽管泪眼婆娑，但少女依旧紧咬下唇，用尽力气憋住那不断打转的眼泪。气恼和屈辱的双重压迫，她已然无力反驳这个无耻之徒的污蔑，只是死死盯着对方，急促的呼吸不断轻声抽搐。
“咳咳。”显然自己是玩儿大了，兰洛斯见状不妙，连忙变着法子想要抽身，“不过咱大人有大量，我也懒得去计较什么谁对谁错。”
“同时，念在你我有缘的份上。”见少女的挂在眼角的泪水快要支撑不住坠落下来，兰洛斯连忙从怀里翻出一枚通体晶莹的紫色水晶，“我可以帮你一个小忙。”
“拿着这个，只要我还在东部大陆，你就能联系上我。我还有事儿，有缘再会，告辞。”将水晶硬塞给女孩儿，兰洛斯立刻逃也似的飞奔离去。
拿着水晶愣了片刻，早已经出离愤怒的少女一把将其狠狠甩向精灵离开的方向，喊出了自以为有生以来最恶毒的怒骂：“恬不知耻的混蛋！拿着你的脏东西滚到扭曲虚空去！”
011章 打烂你的洗澡盆
心中的屈辱和愤怒伴随着这声嘶力竭的咒骂渐渐消退，少女倔强支撑眼泪的力气也随之消失。感受到委屈的泪水划过脸颊，少女默不作声地擦去自己的软弱，抬脚刚要离去，视线余光却恰好瞥到了那枚在昏暗走廊角落闪烁微光的水晶。
犹豫了好久，少女还是捡起了这枚通讯水晶。但毫无疑问的是，她并没有原谅那个恬不知耻的精灵，这一点，从她仿佛要用尽力气捏碎手里的水晶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来。
不多时，安东尼达斯的房门再度被推开，驻足窗边观赏达拉然午后宁静的**师慢悠悠转过身来。
“吉安娜，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出什么事了吗？”
虽然自己的老师是达拉然万人之上的**师，但吉安娜并不是狐假虎威的纨绔子弟，她从来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或是老师的威望给自己寻求便利，她更渴望的，是人们因为她自身实力和她的成就而由衷表现出的尊敬。
因此，在踏进房门前，她就已经将糟糕的情绪重新整理了一番。
“没事，只是刚刚走得太急，绊了一下。”
用略带疑惑的目光看了一眼对方，安东尼达斯也没有过多深究。同样的，他了解自己这个学生，那份坚强自立的品格，也是他打破多年不曾收徒教学的记录的原因之一。
“这么着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吉安娜点了点头，张开嘴正要说些什么，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刚刚那令人不快的一幕。莫名的，想要说的话硬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看到自己这个宝贝学生点完头又飞快摇头的动作，安东尼达斯的眉头不由得轻轻一挑：“是今天的课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情绪上的抵触和对知识的渴求在脑海中不断碰撞，纠结了很长时间后，吉安娜还是选择了暂时妥协：“是，是的。”
虽然因为这些年的发育，兰洛斯似乎没有认出自己，但那个法师的样子并没有太大改变。想到刚才气到吐血的遭遇，现在自己却还得谦虚请教他所展露的智慧，吉安娜只感觉那好不容易被自己埋在心底的委屈再一次翻涌上来。
“嗯。”并没有着急像以往那样迅速给自己的宝贝学生做出详细讲解，安东尼达斯在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打量吉安娜变化莫测的神情后，竟是再度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兰洛斯是个很大胆也很有想法的施法者，他那跳脱的创新思维，即使是我也不一定能做出百分百贴合的分析。与其在我这儿走弯路，你可以直接跟他接触。”
闻言，吉安娜两眼一瞪一脸惊骇，可还不等她完整表现出自己的不敢置信，安东尼达斯接下来的话令她突感恶寒浑身一颤。
“正好我给你安排了一次历练，而他的经验也能给你带去极大的帮助……”
“咳咳！”连忙打断老师的‘关切’，吉安娜飞快摆手，“不，不用了，既然是历练，自然是需要我自己去完成。”
“不同以往。”安东尼达斯露出了由衷的担忧，“这次除了是给你的历练，也是一个十分困难且充满不确定的临时任务。”
“原本应该是由相关机构的专员出面负责，但因为最近事务繁杂，实在抽不出合适的人手，外加其内容涉及内部机密，不得外传，这才落到了你们学徒的身上。”
“您放心，我一定能完成任务。”提到学徒，吉安娜的脸上洋溢出了当仁不让的自信。不是自夸，在奥术领域上，她的自身实力已经甩了达拉然的法师学徒好几条街。
“你的能力我自然是放心。”安东尼达斯的脸上露出了同样的自豪，但很快，他的表情浮现起了些许的凝重，“但这个任务考验的不只是能力，经验这一块也占了很大的比重。”
“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单单靠你们一个人是不可能通过议会决策的。而且这次任务对达拉然十分重要，甚至不少**师都提出了多个自己所亲近的其他优秀学徒。”
虽然吉安娜的个人实力不俗，但很遗憾的是，因为她的身份和平日里趋近于零的社交关系，这种团队任务，她的竞争力反倒显得十分单薄。
“而且据我所知，克拉苏斯和一位名叫罗宁的学徒最近走得很近。”
“罗宁？”吉安娜很快从记忆中找到了那个红发青年，只是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是，这么一个惹祸精，居然还跟六人议会的**师有交集。
“很遗憾，我实在是没法抽出空来。而如果克拉苏斯不惜牺牲自己的时间带着罗宁参与进来，那是必然会得到议会认可的。”
正如安东尼达斯所说，这是一个难得的历练机会。吉安娜之所以还只是个学徒，最大的原因并非实力，而正是因为经验的缺乏。
从安东尼达斯的语气不难看出，如果能在这次任务中拔得头筹，那么对自己的提升绝对是飞跃式的。
可，让自己去找刚才那个精灵帮忙？这，这不可能！
那张无耻的面容才刚浮现在脑海中，吉安娜就一脸愤慨地不断摇头，仿佛要将那张猥琐的笑容甩出大脑。可更令她欲哭无泪的，是安东尼达斯接下来的话。
“你也不要太过自负，兰洛斯是个很优秀的法师，他在广场上施放的那个法术，我就算是竭尽全力，也很难再现。”
“我……”十数年的贵族涵养差点就折在这里，吉安娜涨红了脸颊，花费了巨大的力气这才勉强压下了破口大骂的冲动。紧接着，一股潮水般的疲累涌上心头。
“我，我考虑一下吧。”面对这般冤屈，一贯坚强的吉安娜也明显招架不住，连忙使出拖延**，不等安东尼达斯回应便匆匆离去。
看到少女迅速消失的背影，**师不由默默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个比一个浮躁。
“阿嚏！阿嚏……”
接连打了数个喷嚏，兰洛斯一边满脸‘**’地揉弄绯红的鼻头，一边露出了愤愤不平的神色。这是哪个无耻的小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前方，双眼紧闭的维林带着一脸的生无可恋，默不作声地举起颤抖的手掌，慢慢擦去了脸上的大片湿润。
“咳咳，对了，咱刚说到哪儿了？”察觉到一股诡异的氛围在空中弥漫，兰洛斯连忙正色，一脸严肃地开口发问。
尽管牙龈咬得咯吱作响，但考虑到双方实力差距，维林不得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说，秘法会翻身的机会来了。”
“怎么讲？”
“就在你进门前几分钟，几位大款找到我，说要赞助秘法会的发展。”提到这事儿，维林的表情明显变得兴奋了起来。
也是，秘法会除了刚成立那几天名声大噪，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迅速被肯瑞托抢占风头。这么多年来，除了偶有慕名前来进修的施法者，竟是没有任何一个新人签订卖身契加入秘法会。
再加上前段时间兰洛斯名义上的退出，失去最大的经济来源，秘法会的发展可谓是举步维艰。现在有了这么个新的冤大头出资赞助，简直是老天开眼。
“是谁这么想不开……是谁这么有商业头脑啊？”
兰洛斯的下意识的吐槽引得维林狠狠翻了个白眼：“不过他们也不是没有条件，具体事项，你还是自己跟他们谈谈吧。”
顺着维林的手指看去，高贵而闪耀的湛蓝色彩让精灵法师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012章 意外来客
“是，你？！”
伴随着兰洛斯难以置信的惊呼，视线前方，那个缓缓抬头的丰腴女子朝他露出了微笑。
“莎拉苟萨。”
原本赏心悦目打量美女的维林顿时一愣，听到兰洛斯仿佛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出对方的名字，他瞬间感觉到一股凝重的气氛充满了整个房间。
兰洛斯做梦也想不到，所谓的冤大头，居然是这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蓝龙龙后。前一秒维林提到蓝龙，他甚至还喜忧参半地想着泰蕾那黏人的小妖精。就算不是泰蕾，那卡雷苟斯呢？泰莉苟萨呢？蓝龙军团跟达拉然的联系，不是一直是他们的任务吗？
莫非……
看着面前这个面带微笑，但眼神冰冷的女人，兰洛斯的心迅速沉入了谷底。
“你似乎不太欢迎我，凡人？”捕捉到兰洛斯脸上的精彩变化，莎拉苟萨嘴角翘起的弧度稍稍扩大，以一种慵懒的姿态轻轻依靠住书架，“对这次相逢，我可是期待了好久呢。”
看来，龙族确实开始对凡人重视起来，居然连那个目中无人的蓝龙龙后都舍得花功夫跟他周旋。兰洛斯的大脑飞快运转，但无论他怎么想破头，也始终无法搞清楚对方的意图。
“泰莉呢？”抛开混乱的思绪，兰洛斯直接单刀直入。
“在一位女士面前一开口就提及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哟。”话是这么说，但莎拉苟萨脸上由衷的愉悦却暴露出了一些东西。
能让她这么高兴，泰莉自然是没有脱离监禁，甚至，有可能处于更糟的状态。
“你们干了什么？”兰洛斯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这并不是他将黑锅扣在以莎拉苟萨的脑门上。虽然死亡之翼最终并没有陨落，但能够在格瑞姆巴托重创那个不共戴天的仇敌，玛里苟斯就算再偏执，也应该冷静一下了。
不说撤下湍流之针的计划，至少，没有理由在自己的家里大搞党派纷争，甚至压迫以泰莉为首的保守派蓝龙，以至于莎拉苟萨一众王党强硬派连接触凡人的工作都接替。
“呵呵，我果然没看错你，机灵的小家伙。”莎拉苟萨难得对一个凡人投去了赞赏的眼神，“但你的矛头，指错人了。”
“不是我们干了什么，而是卡雷苟斯他们做了什么。”提到这个名字，莎拉苟萨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阴沉。
莫名的，兰洛斯的心悄悄揪了起来，但他并非冲动之人，迅速调整心态后，凭借超凡的感知和记忆力，仔仔细细在对方的话语中翻找关键信息。
正如他所说，格瑞姆巴托一役以来，仇恨得到宣泄的玛里苟斯心情明显比以前好了许多。唯独令他意外的是，重新夺得守护巨龙之力，智慧和心智更上一层楼的玛里苟斯并没有缓解他的偏激行为，而是将湍流之针的计划和大部分权限下放到莎拉苟萨身上，并立刻一头栽进永恒之眼，闭关到现在。
王党强硬派的地位在一夜之间飙升到顶点，按照一贯的剧情，此时是莎拉苟萨清理泰莉及其下属的绝佳机会。但按照前者所说，她不仅没有对保守派的任何人进行迫害，甚至还惩处了几个找保守派寻衅滋事的下属。
这话是有一定可信度的。泰莉可是玛里苟斯曾经最宝贝的女儿，外加蓝龙军团本就人丁稀缺，内斗的代价和惩罚，即使是莎拉苟萨也无法承受。
这一点，从当初泰莉为了防止矛盾激化而自愿走进监牢也能看出。
但泰莉肯定没有想到的是，玛里苟斯如今将权限下放给莎拉苟萨，不仅给所有王党成员打了一针强心剂，更是导致大量保守派临阵倒戈，彻底抛弃了她的怀柔政策。
这种情况怪不得任何人，毕竟龙族的社会体系就是如此，龙王的态度，既是所有巨龙的追求。
而这，也是兰洛斯所不能理解的。即便是当年提出湍流之针的计划，玛里苟斯也没有针对内部的两个派系表现出太大的偏袒。织法者很清楚，下属一味的遵从，只会让自己的眼睛高到连路也看不见，臣子之间据理力争，才有助于他保持清醒和睿智。
可如今他却这般突兀地在两个派系间做出选择，原因是什么呢？
这并非是兰洛斯杞人忧天，万事万物皆有因果，尤其是这种敏感时期的突然变化，其背后隐藏的深意，往往是令人骇然的。
“可惜啊，可惜。”在炫耀了一番自己如今的地位后，莎拉苟萨的语气突然一百八十度急转弯，“卡雷苟斯那个蠢货，居然一点也不领情，不仅协助泰莉越狱，甚至狠心杀害我族看守。”
“哼，泰莉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蓝龙一族，可在我看来，不过是自诩清高。看看她和她的亲信都干了什么？”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兰洛斯眉心的皱纹如同高耸的海加尔山一般。
面对精灵苍白的辩驳，莎拉苟萨冰冷的眼眸如同终年飘雪的冰冠冰川：“你并非亲历，有何资格妄下定论？”
“我跟他俩多少有些交情，我相信他们的为人。”兰洛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动摇的主，“我会帮你们找到他们……”
“哈？”兰洛斯的话还没说完，莎拉苟萨突然笑出了声，“你把我蓝龙军团当成什么了？什么事情都要依靠外人？”
“凡人，你太高看你自己了。”莎拉苟萨的脸上布满了讥讽，“而且你以为你跟那个叫泰蕾的小丫头之间的关系，我不知道吗？”
听到对方提及泰蕾的语气莫名诡异，兰洛斯的心跳骤然漏了半拍：“泰蕾怎么了？”
嘴角高高扬起，莎拉苟萨慢慢上前，刻意压低的声线，如同一柄重锤砸在兰洛斯的胸口：“她死了。”
！！
双眼不受控制地瞪大，好似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彻底打了兰洛斯一个措手不及。好一会儿后，才因为对方那戏谑的表情而恢复过来。
“看来，你们俩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暴露了一些东西，兰洛斯眉头一紧，只能沉默以对。
“放心吧，如果你足够配合，我可以答应你饶她一命。哦，对了，还有那个叫丝黛拉的小丫头。”调戏够了这个凡人，莎拉苟萨终于开始了正题，“人类施法者虽然弱小，但终归还是有用得到的地方。”
“我需要这个秘法会作为蓝龙军团筛选更多凡人施法者加入的纽带，作为回报，我可以助你成为达拉然的统治者，甚至是所有凡人施法者领袖。”顿了顿，莎拉苟萨用十足冰冷的语气补充道，“当然，你也可以试着选择拒绝。”
话音刚落，角落里那几个安静翻阅图书的法师默默起身，与莎拉苟萨呈夹角之势包围了兰洛斯和维林。他俩的后方也悄悄走近几名气场强大的蓝袍法师，随着大门的关闭，一股极其压抑的气氛毫不留情地挤压着两个精灵的呼吸空间。
“您的行事风格，还真是宽容呢。”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话语中的嘲讽，兰洛斯瞥了一眼已经在悄悄蓄力的维林，以及从后院悄然出现的梅瑞尔，短暂的思虑后，他不得不选择了妥协。
“不过这个条件，还算不错……”
闻言，一旁的维林骤然瞪大双眼，满脸急切地张开嘴，却没能说出哪怕一字。同时，远处的梅瑞尔也默默抬头，兜帽下的眼中，不断跳动着的灵魂之火透露出难以掩盖的惊讶。
这个时候，唯一高兴的也只有莎拉苟萨了。
“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
013章 空手套白狼
是夜，兰洛斯坐在窗边，一脸冷漠地打量着在秘法会图书馆门口站岗的两名蓝袍巫师。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跟泰蕾和卡雷一众人的亲密关系，外加自己知道了这么多之后，莎拉苟萨自然是不可能给兰洛斯机会偷溜出去跟卡雷他们私下联络。
软禁，是显而易见的结果。
可惜，莎拉苟萨低估了他的手段。
精灵似乎是累了，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默默拉上一半的窗帘，房间内的烛火也随之熄灭。下方，门口的两名蓝袍巫师悄然抬头，在仔细确认刚刚熄灯的那个房间没有任何动静传出后，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昏暗的房间中，兰洛斯并没有及时就寝，而是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桌前，比夜色更加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盯着着房门的位置。
在他的旁边，维林和梅瑞尔默不作声地望着他。后者身为亡灵，在耐性这方面显然是合格的，可前者就不同了，持续的沉默，让维林如坐针毡。
“看来，你遇到麻烦了。”就在维林快要支撑不下去开口之前，一个略带戏谑的低沉嗓音悄然出现在房间。
眉头一挑，兰洛斯的目光从空无一人的门口收回，看向了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角落的黑影：“居然是你亲自前来，真是让我意外。”
“你今天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可是一直在期待跟你再见。”悄无声息地走出阴影，瞥了一眼只拉上一半的窗帘，乔拉齐带着一脸的微笑坐到了兰洛斯的对面，“那么，找我又是为了肯瑞托吗？”
看到这位拉文霍德的首领一脸‘来生意了’的奸商嘴脸，兰洛斯不由翻了个白眼：“比他们更有挑战。”
能让这位说出‘挑战’二字，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活计，乔拉齐双眼微眯，脸上的期待愈发浓郁：“说来听听。”
“你应该知道的吧，那些蓝龙……”
闻言，乔拉齐脸上的玩笑突然一滞，迅速变得严肃了起来：“你小子，还真是不安分，怎么惹到他们了？”
“你是在害怕吗？”见大名鼎鼎的乔拉齐拉文霍德露出这样的神态，兰洛斯忍不住调笑道。
“这些巨龙可不是安生的主，上回黑龙龙人的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现在，蓝龙又想搞个大新闻。”
闻言，兰洛斯迅速察觉到了对方话中的深意，连忙追问：“你有什么发现吗？”
乔拉齐的脸色愈发阴沉：“说不上发现，只是……因为之前跟你的合作，肯瑞托对拉文霍德的监视变得越来越严密，为了防范一些可能的意外，我很早就安插了密探到肯瑞托的内部。”
“但直从这位蓝龙女士来到达拉然后，我的很多密探都失去了消息。”
“看来，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兰洛斯倒是并不意外，莎拉苟萨的所作所为并不适合摊开在明面上，不只是因为湍流之针的疯狂计划，单单是挖肯瑞托的墙角这一点，就足够引起蓝龙和达拉然之间的矛盾了。拉文霍德作为东部王国最富盛名的杀手组织，其打探情报的能力也是首屈一指，莎拉苟萨不会傻到让这么一双雪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的一切行为。
“你想做什么？”或许是今天那个法术在心里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一听到‘敌人’二字，乔拉齐的眼中，竟是闪过了那么一瞬间的骇然。
察觉到对方的意思，兰洛斯一脸无奈：“我手里就这么点人，你以为我会以卵击石直接开战吗？”
“我只是需要你帮个忙。”兰洛斯突然将一旁看戏的维林推了起来，“我必须去一趟诺森德寻找反击蓝龙的办法，但他们限制了我的行动，我需要一个掩护，来躲开他们的视线。”
“呃，这个瘸……”看着这个一瘸一跛的精灵法师一脸怒容，乔拉齐连忙掐断了自己的话，“你想让他伪装成你？”
“是的。”兰洛斯点了点头，“他会假扮成我，一直待在这个房间。而拉文霍德所需要做的，就是保证任何知道真相的人，从达拉然消失。”
多年的磨砺，兰洛斯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面露狠色的他，竟是令在场几人连呼吸都明显放轻：“但不要主动打草惊蛇，我需要尽量多的时间。”
“同时，我需要一艘船。”
“这工作量可不小。”乔拉齐并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而是带着一丝丝的狐疑打量着对方。他可是知道的，兰洛斯刚被监禁一年之久，秘法会本就入不敷出，如今这几个人除了一张图书馆的地契，恐怕拿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公爵先生，你觉得达拉然是个怎样的地方？”又到了讨价还价的阶段，但相比以前的旁敲侧击，这时候的兰洛斯，可谓是单刀直入十分急迫。
“挺不错的，人来人往，到处都能接到工作，有吃有喝，还不用防范其他势力的入侵和攻击。”
“如果莎拉苟萨完成了她的计划，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听到兰洛斯这番言论，乔拉齐眉头一挑，脸上露出的不是对‘邪恶势力’的愤懑，而是惊讶和警惕。这个道理很简单，当老板或者甲方跟你高谈梦想和理念的那一刻，也就是金钱解决不了的时候。摊开了说，就是钱不够甚至是没有。
乔拉齐算得多精？连忙张开口想要打断对方的歪理，可兰洛斯显然也不是平庸之辈，岂会没有察觉到公爵的意图？
“可如果达拉然，甚至是所有即将受到迫害的施法者知道了，阻止这一切的人正是你和你的拉文霍德，会发生什么？”
虽然不想承认，但乔拉齐是个聪明人，仅仅一瞬间就从兰洛斯的话中联想到了一切。
人最神奇的器官，就是大脑。在感知触及到一件事物的表面时，思维就会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对更深层次更复杂的东西进行编织和想象。
简单的，就像是透过浓雾中的建筑轮廓就能辨认出整条街道的名字和路线分布。举个直观的例子，比如提到***这个名字，很多人脑子里就浮现出了无数个充斥着马赛克的画面，甚至是音频。
再比如，当***和安东尼达斯这两个名字出现在一起……
脑补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
但乔拉齐没有意识到的是，面前这个看似一脸急切，却能在只言片语间，让自己下意识脑补出那么多东西的精灵法师，这个兰洛斯，到底有几个心眼？
后方，一直没有出声的梅瑞尔默默将目光投向了精灵法师的身后。跳动的灵魂之火在透露出短暂的担忧后，却又很快变得平静下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想要获得胜利，又要在道德方面占据制高点，哪有那么容易？
他们的敌人很多也很强大，为了最终能站着迎接胜利的黎明，过程并没有显得那么重要。过去如此，今日亦然。
梅瑞尔抬起手掀开袖口，看着手腕往上的森森白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是没什么问题，但仅凭你一面之词，我实在是不好服众啊。”幸运的是，乔拉齐也是见多识广，深知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道理。
“我向你保证，事情结束后，蓝龙不会追究莎拉苟萨一行人的物资和财产。”还是同样的套路，兰洛斯点到为止，剩下的，就只有靠乔拉齐自己去斟酌了。
但兰洛斯知道，他会想明白的，他一定会……
紫色的微光在左眼处一闪而过，将兰洛斯咄咄逼人的面容，衬托得愈发不容置疑。
014章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自从那天在达拉然上空的异象爆发之后，希尔斯布莱德丘陵的天气似乎就变得压抑了起来，每每入夜，天空就昏暗得令人窒息。
“都加把劲，再磨蹭就该天亮了。”急切的催促声从达拉然商业界的深处传来，冷清的街道上，唯一灯火通明的店铺门前，几个满头大汗的工人正累得面红耳赤。当然，他们只是在将货物从店内搬出而已。
店门口，身着朴素夹克衫的雇主一边催促，一边清点马车上的货物。朴素只是相对于达拉然的法师们而言，身为这个城市数一数二的裁缝商人，这位名叫查理沃尔斯的中年男子在外貌上给人一种干净工整的感觉，十分迎合施法者的口味。
“查理，布匹都装好了。”店内，一个身材纤细的红发女子快步走出，看到自己的同事还在清点，脸上顿时浮现起些许不满，“你都来来回回数多少次了？再不出发，我们今天可就出不了城了。”
“耐心点，多米妮克。这批魔纹布可是洛丹伦皇室的单子，我可不敢出错。”查理头也不抬，一丝不苟对照着手里的订单。
“你早干什么去了？”多米妮克翻了个白眼，带着浓浓的怨念和疲累，直接瘫坐在了马车上。
提到这里，查理的脸上也浮现起了不悦：“要不是埃德尔鲁那家伙突然说要带什么朋友一起，我会等到现在才装货？”
“那埃德尔鲁人呢？”
“不知道。”显然，查理宁可那个拖沓的家伙不出现在自己面前。然而事与愿违的是，两个高挑的身影正巧在这时候从夜色中出现。
“你就这么喜欢晚……”看着那个身高将近两米一脸木讷的暗夜精灵，多米妮克正要发泄一番，但她的目光却很快被对方身边那个披着宽大斗篷的身影所吸引。
“这位是？”
“一个朋友。”埃德尔鲁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言简意赅，明显是不愿多说什么。
可好奇是女人的天性，他越是这样，多米妮克就越来了精神：“你这样的闷葫芦也能交到朋友？还是在这个人人都仰着头走路的城市？”
一边说着，多米妮克跳下马车，带着一脸期待走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暗夜精灵的脸上似乎是露出了一种名为惊恐的情绪，可不等他上前阻拦，身边的那人却发出了一阵温柔亲和的笑声。
“哈哈，埃德尔鲁，看来你同事对你的看法跟我出奇一致。”
看似没营养的一句打趣，却暗地将他摆在了跟多米妮克一致的战线上。后者没有发现，在潜意识的作用下，心中对这个神秘人的距离感大大缩减。
与此同时，此人接下来的举止更是在瞬间击碎了仅存的陌生。
随着他抬起双手缓缓掀下兜帽，多米妮克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跟埃德尔鲁如出一辙的暗紫色皮肤，一瞬间，心里的疑惑和好奇消散大半。
毕竟，身为暗夜精灵的埃德尔鲁在异国他乡结交同族，听起来没有丝毫违和与异常的地方。
唯一令她惊讶的是，相比埃德尔鲁，这个稍显矮小的暗夜精灵不仅长相清秀俊逸，而且与肤色完全相左的阳光笑容竟是令得自己莫名心跳加速。
“你好，美丽的女士，我叫古德曼，一个心向远方的吟游诗人。”
毕竟很少接触这种‘正式精致的绅士’，多米妮克难得一见的小脸一红，正欲回应，身后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是够远的，都跑到这儿来了。”
闻言，古德曼抬起头，带着丝毫不显僵硬的微笑朝一脸抵触的查理点了点头。不过，没等他开口，多米妮克反倒是急了：“查理，你就不能把你的臭脾气收敛一下吗？”
对方的这般反应，更是加深了查理脸上的不悦：“收敛了还叫臭脾气吗？”
“你还有理了？”红发女子嘴都气歪了。
眼看事情发展越来越焦灼，古德曼连忙上前一步：“咳咳，你俩的关系，可真是令人羡慕。”
“哈？”
异口同声的两人将充斥惊讶的目光投向了暗夜精灵，后者立刻将视线投向一旁。不过，他脸上的暧昧笑容却暴露了真实想法：“嘿嘿，别在意，我什么都没说，你们继续。”
无论两人之间是否真的有什么，古德曼这么膈应人的话出口，任谁也没法好意思继续打闹。
“杵在这儿让外人看笑话吗？”多米妮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查理，“收拾好了就赶紧出发啊。”
好像，我才是老板吧？
深知不能跟女人斤斤计较，查理撇了撇嘴，憋着一腔怒火转身发泄到工人身上去了。
“好了，你俩也赶快找个位置吧，这一路可不会太平。”多米妮克招了招手，随后一马当先跳上了马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直不做声的埃德尔鲁似乎条件反射地稍稍侧身，像是怕自己挡住了身边那人的去路。
尽管这种反应在古德曼的一个眼神后立刻被制止，但那转瞬即逝的恭敬态度，会是朋友间应该有的吗？
答案，显而易见。
‘蓝龙对我的气息有印象深刻，我先藏起来，等摆脱了他们再告诉我。’
黑色斗篷下的胸针闪过一抹微光，古德曼……不，应该说是兰洛斯清楚感觉到跟艾露尼斯的精神联系就此消失。
乔拉齐的工作做得很到位，为了方便自己伪装，特定将自己安排在一个暗夜精灵身边。同为精灵一脉，他只需要改变一下自己的肤色就可以了。
虽然暗夜精灵的老家远在卡利姆多，但这毕竟是活生生的世界，卡多雷悠长的寿命给了他们折腾的资本。尽管很少见，但东部王国不少大点的城市都有机会见到他们的身影。
尤其是包容性极强的中立王国达拉然。
当然了，这个埃德尔鲁并不是什么冒险者，而是一个倒腾布料的裁缝商人。暗夜精灵特产的月布就算不经过附魔也拥有着极佳的透气性和舒适感，相比昂贵的魔纹布，其亲民的价格和不俗的质量得到了冒险者们的一直认可。
不过，月布最大的消费群体还是那些姑娘。这种布料不需要经过任何加工就能很好的亲和皮肤，而且韧性优良，就算只是一根布条……咳咳，简直是内衣材料的不二之选。
可惜的是，要想将月布从无尽之海对面的卡利姆多运送到东部大陆，不仅时间周期长，运输途中的不确定因素非常之多。一个不注意，极有可能是血本无归。
埃德尔鲁之所以能在达拉然做大做强，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找了一个好靠山。
一走上马车，暗夜精灵就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直到兰洛斯坐下后，他这才紧跟着在门口找个方便进出跑腿的位置坐下。
说实话，看到一个精灵这么熟练于人情世故，兰洛斯还真有点不适应。但生活就是这样，不随大流听起来固然自在，可真正能做到这般随性的，只有凤毛麟角。
兰洛斯懒得去纠正对方的态度，重新将兜帽戴上，身体向后仰靠，随着马夫的吆喝和车身的摇晃，缓缓闭上了眼睛。
出城只是第一步，此行的路途可以说是漫长而遥远。为了不被蓝龙从魔网上查询到自己的行踪，兰洛斯不得不放弃传送魔法的便利。甚至，由于日光峰林飞鹰过于招摇和独特的外观，他只能选择老老实实走陆路。
至于他要的船……诺森德荒原面积庞大，虽然产出许多有价值的物品，但并没有形成产业链，除了要钱不要命的地精，几乎不会有商贩来往。而且即使是地精，因为航线距离和其他一些原因，也很少拜访那片土地，因此即使是拉文霍德庄园也很难找到直达北极的专线。
幸运的是，在前些年的兽人事件刺激下，不少人对新鲜事物产生了好奇。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些人联合财力物力，一同投入到了对未知的探寻中去。
探险者协会就是这样一个组织。
想起自己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所露出的惊讶，兰洛斯不禁露出了充满怀念的笑容。前世，这个组织的名头可不小，尤其是他们的头头，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矮人。
不过现在嘛，当个工具人使使也算是有牌面了。
唯独让兰洛斯感觉别扭的是，探险者协会即将展开的诺森德探索计划起始点，居然是在奎尔萨拉斯。
矮人跟精灵一直以来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使用对方的港口并不是什么怪事。可一听到奎尔萨拉斯……
兰洛斯的眉头默默皱紧，眼神条件反射地向下，静静看着手里那条宝石项链。尽管光线昏暗，但那片温润的翠绿，好似无垠狂沙中的一抹绿洲，令他无限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