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章 凯尔萨斯的‘野心’（上）
翻越群山，那座熟悉的紫色城市再度出现在眼前。这回兰洛斯学聪明了，峰林飞鹰进入肯瑞托空中巡视范围之前就进入了隐形状态，尽管因其体型和开阔天空的原因坚持不了多久，但他也没想直接依靠飞行进入达拉然。
降落在城外的树林里，兰洛斯带着丝黛拉苟萨悄悄混入了城门口逐个排查的人群。
想起自己作为秘法会的法人代表，好歹也是给达拉然上缴了不少税收，如今却连进个城门都要这么小心翼翼，兰洛斯心头一阵苦涩。不过萨格拉斯之墓的事情既然已经传了出来，那么他敢保证凯尔萨斯王子一定会收到消息，至于他有没有跟肯瑞托提及，那他可不敢赌。
幸运的是，兰洛斯对伪装这类事情可谓是驾轻就熟，很轻易便混过了城门的稽查。
如乡巴佬进城一般大呼小叫的蓝龙少女在街头不断穿梭，惹得兰洛斯满头黑线。在承诺事后一定满足她好奇心后，总算是将她带进了秘法会图书馆的大门。
“为什么隔壁……”
“我知道，我知道。”没有给丝黛拉仔细对比的时间，兰洛斯用力将其推了进去，看了一眼旁边门庭若市的皇家图书馆，不由得无奈一叹，“用得着每次都拿这个说事儿吗？”
值得安慰的是，在拉文霍德的坑蒙拐骗下，秘法会图书馆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无人问津。
遍布角落和头顶的魔法吊灯驱散了大厅中的昏暗，相比过去的烛灯，稳定明亮的光线竟是给人带来一种开阔怡神的感觉。特别是大门两侧新加的几块大气的落地玻璃，和煦的阳光透过那复杂优美的镂空，将温暖和艺术的气息一同投射到了整个图书馆之中。
还真是，别有洞天呐……
“在过去的基础上，我稍稍加了些改进，感觉怎么样？”前台后面，维林瘫坐在椅子上，双脚十分惬意地放在桌上，晃着酒杯，一脸自得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哇，跟在外面时的想象完全不同，这种感觉还蛮有意思的。”丝黛拉左看右看，激动得小脸都红润了起来。
“这叫反差感，美丽的姑娘。”蓝发少女洋溢兴奋的脸蛋如春风拂过山野遍地争相开放的花朵，维林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捋顺长发，十分绅士自然地想朝她行个吻手礼。
对方突然伸手的动作显然吓了丝黛拉一跳，见精灵少女悄悄躲到兰洛斯身后，维林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暗，毫不掩饰他的心痛和可惜。
“要是有兴趣你可以在这里随便转转，只要保证别发出太大声音就可以。”兰洛斯深吸一口气，支开了少女，看着一脸猥琐盯着自己的维林，他面色冷峻，缓缓伸出了手。
“干什么？”
“账本。”
“……”维林是个聪明人，简单的两个字，外加对方脸上如暴雨来临前的压抑，他瞬间明白了过来，“咳咳，要想做大做强，前期投资那都是必要的，干嘛那么紧张呢？”
对这小子的申辩不管不顾，兰洛斯晃了晃手掌，嗓音愈发低沉：“我说账本。”
谄谄一笑，维林只得朝空中打了个响指。
只见一道紫色的微光在掌心上方闪烁，一本厚厚的书籍落到了兰洛斯手中。仔细翻看着其中的内容，兰洛斯的脸色愈发阴沉。
“来，解释一下。”
“年轻人，为了秘法会的发展，这些开销可都是必要的。”
“必要开销？这个灌魔山猫皮按摩椅是什么鬼？”
“我可没你那么年轻，坐久了可是会腰酸背痛的，你得体谅一下中年人的烦恼呀。而且这是我托人从法瑟林图书馆买来的二手货，便宜实惠，你要不要试试？”
“……”额头青筋突起，兰洛斯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继续往下看，“奥能恒温水晶箱，萨拉斯果酒，高等精灵写真集……你的烦恼未免也太多了吧？”
“该死，忘了别让梅瑞尔把这些也记录上去了。”维林一阵扶额，咬着牙低声抱怨。可他似乎忘了，兰洛斯的感知能力可比一般的精灵游侠都要敏锐。
“你还想在账本上作假？！”指节咯吱作响，兰洛斯恨不得一拳把这个老流氓捶到地板里去。
“别激动，我可以解释。”尴尬一笑，维林连忙赶在兰洛斯发飙前说道，“我知道咱们财政紧张，我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种铺张浪费的人。”
“是吗？”兰洛斯脸上的质疑不要太明显。
“事实上，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位好心人给了我们帮助。喏，他来了。”一边说着，维林朝兰洛斯身后看了过去。
闻言转头，精灵法师微微眯起了眼睛：“凯尔萨斯殿下？”
“我的游侠告诉我你回来了，很抱歉没有通知就贸然来访，你要是不欢迎的话，我可以选个更好的时间。”柔顺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扬，耀眼的金色光泽，彰显着来人的高贵和儒雅。
很快收敛情绪，兰洛斯略显歉意地躬身行礼：“怎么会？王子殿下肯赏脸大驾光临，是秘法会的荣幸，反倒是我们，有失远迎了。”
“繁文缛节就免了吧。”凯尔萨斯微微一笑，看似和善的脸庞，却透露着一丝玩味，“我刚刚似乎听见你们在争执，出什么事了吗？”
看了一眼维林，在得到对方确认之后，兰洛斯收起了那副假惺惺的毕恭毕敬：“所以，这都是你出的钱？”
“看起来你似乎不太高兴？”
“我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帮助自己同胞在他乡立足，需要理由吗？”
兰洛斯眉宇间的皱纹更深了，短暂的沉默后，在维林大惊失色的目光中缓缓开口：“若是让银月王庭知道您对一个流放者这么慷慨，会怎么样呢？”
这句话瞬间便让气氛凝固下来，凯尔萨斯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一丝冰冷在金色的眉宇间转瞬即逝：“有意思，你在威胁我？”
“不，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年轻人，戒备心重一点不是坏事，但千万不要不知好歹。”
凯尔萨斯这般反应，反倒是让兰洛斯松了口气。果不其然，对方似乎是失去了与他周旋的兴趣，说出了他那令人诧异的目的。
“我资助秘法会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秘法会想要在短时间内发展壮大，这是必不可少的。”
“这是施舍吗？”
“不，这是合作。”凯尔萨斯如太阳般耀眼的金色眼眸浮现起些许笑意，“互惠互利，双方共赢。”
合作？还真是意外呢……
想起自己现在的声名狼藉，兰洛斯稍稍一顿：“听起来不错，但，你想从中得到什么呢？”
“你知道的，关于我为什么会长期待在达拉然的原因。”示意卫兵守住正门，凯尔萨斯靠坐在前台上娓娓道来，“在我以学生身份来到安东尼达斯面前时，我就看到了这座城市的潜力。”
“也看到了机会。”
凯尔萨斯一直以来都想提升高等精灵在达拉然的影响力，事实上，他已经做到了，从他进入六人议会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将高等精灵的势力根植在了这片土地上。
但，这还不够。
不管是商贸还是军事，达拉然与奎尔萨拉斯的联系依旧薄弱。尽管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银月王庭的闭关锁国，但暂时无法改变奎尔萨拉斯自身国情的凯尔萨斯有了一个新的办法。
“你知道吗？安东尼达斯这些年来一直在物色下一任城主继承人。”
！！！
“你不会是想？”兰洛斯一脸惊愕。
“别那么惊讶，我知道让一个高等精灵掌控一座人类发展起来的城市很难以置信，但正是因为有难度，所以才更值得我去挑战。”凯尔萨斯笑了，眼眸中高昂的斗志和热血悄无声息地影响着旁人，甚至连兰洛斯在这一刻心跳加剧，隐隐有种信任他的感觉。
“但是。”精灵法师还是很理智地摇了摇头，“这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较量。”
废话，六人议会除了他和克拉苏斯，其他人都是纯血的人类，怎么可能会服从他的管理？
“以精灵的身份掌管人类王国就公平了吗？”凯尔萨斯并没有被他的话影响，“这就是一场博弈，赢了，有达拉然的协助，我将为奎尔萨拉斯人民开拓出一片光明的未来。即使最后输了，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
“那，你有把握吗？”兰洛斯这话问得很小心。达拉然这种城主选举制度，如果身为精灵的凯尔萨斯不耍些心机的话，恐怕很难脱颖而出。
也不知道王子殿下有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迎着法师的期待，他的嘴角在对方愈发刺激的目光中缓缓翘了起来：“当然。”
152章 凯尔萨斯的‘野心’（下）
……
听完凯尔萨斯的长篇大论，兰洛斯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久久不能平静。
“就这些？”
“有什么问题吗？”
“可，有关暗杀栽赃、挑拨离间的部分呢？最不济，抹黑其他议会成员，打压肯瑞托人类势力，收买选举人之类的呢？”
“……”兰洛斯的惊讶，换来的却是凯尔萨斯的难以置信。
“我为什么要做这么恬不知耻的事情？”
恬不知耻？
在发觉连维林这货都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己，兰洛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实在是没想到，凯尔萨斯所谓的计划，居然，居然那么励志那么光明正大？
凭借王子殿下的情报网和金钱攻势，秘法会跟拉文霍德的合作，包括兰洛斯参与兽人战争的原因都被凯尔萨斯知晓，甚至连克拉苏斯与兰洛斯的会面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线。
简单来说，凯尔萨斯的初步计划，就是通过推动秘法会高速发展对人类施法者的渗透，来扩大高等精灵在达拉然的声望。外加巨龙一方的支持，的确能够让凯尔萨斯的影响力在六人议会中独占鳌头。
不过，这些的前提在于，秘法会在兽人战争中大放光彩，并且能够联合巨龙成功救出红龙女王。
且不论这些事的难度，打死兰洛斯也想不到，计划中居然没有半点通过打压竞争对手的方式来达到目的的部分。
凯尔萨斯，居然想通过这么单纯的方式在政治领域成就一番事业？未免，也太梦想化了吧？
这可不是兰洛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至少在他接受到的信息中，有关权利、政治方面的事情，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干净的。
不过，尽管对凯尔萨斯的理想抱有巨大的质疑，但这对秘法会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唯一让他迟疑的便是……
“兽人战争也基本上快要走向尾声了，奎尔萨拉斯已经宣布提出联盟，我需要你尽快回到前线，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赢得联盟的信任。在那之后，我会安排一名高等精灵加入克拉苏斯组建的营救红龙女王的队伍中去，你必须与之配合，并完成使命。”
“最后，我要你在接受表彰的同时，宣布秘法会归属我的名下。”
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管凯尔萨斯的计划是什么性质，他终归是对秘法会有所图谋，而这一点，正是兰洛斯难以接受的。
“不，我拒绝。”精灵法师想也没想便果断摇头，“你有你的理想，我也有我的，或者说，我们的。”
兰洛斯看向维林，在发觉这家伙在听到自己的话时瞬间收敛起不务正业的神色，那淡淡的笑容中，透露着出的对他的信任和敬仰，他愈发坚定了起来：“秘法会不属于我，也不属于某一个势力，某一个国家。”
“我们重建秘法会的意义，在于对抗燃烧军团。为了我们的事业，不管是精灵还是人类，只要有可能，我们都会试图联合在一起。”
“秘法会属于整个艾泽拉斯，属于被燃烧军团荼毒的所有世界。”
回想起恶魔给自己和自己周边人带来的惨痛，兰洛斯的脸上，露出了有史以来最正经最真诚的表情。花费那么大的代价撑起现在这个逐渐有了起色的组织，他的确从没考虑过所谓的利益。
就算再怎么没钱没人，他宁愿被别人说成抠门小气、坑蒙拐骗，也不会向其他试图吞并秘法会的组织低头。肯瑞托如此，奎尔萨拉斯亦然。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个时候的他，跟刚刚的凯尔萨斯，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在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口舌，到现在竟是一点余地也没有的直接拒绝，要说凯尔萨斯不恼火是肯定不可能的。但，迎着法师没有丝毫波澜的坚定目光，凯尔萨斯却沉默了。
这种浑然天成自然流露的笃定，像极了自己。
“不过。”知道对方不可能善罢甘休，外加修缮图书馆的钱他也不愿意自掏腰包，兰洛斯赶在凯尔萨斯脸色彻底冰冷下来之前继续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向秘法会提供支援，我们可以合作。”
“哼。”凯尔萨斯的笑容显得很冷，“入不敷出，声望全无，你觉得现在的秘法会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的确没有，相比肯瑞托，秘法会没钱没势，连招人扩张都要偷偷摸摸。”兰洛斯一点也不害臊，简单几句话就坦白了组织目前面临的尴尬处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没有价值。”
“中立是我们最大的底牌，单从目前来说，六人议会、联盟、巨龙……”说到这里，兰洛斯扭头看向了在书架前翻找的丝黛拉苟萨，“秘法会的目标从来不是区区一个达拉然。”
“而是，整个艾泽拉斯。”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着那熟悉的天蓝色长发以及那张陌生的面孔，凯尔萨斯两眼微眯，显然是猜到了些什么。
的确，扛着对付燃烧军团的大旗，秘法会只要能走上正轨，其对整个世界的影响，将会是极度深远。
“这一点，从你找上我们的那一刻开始，相信你就已经认同了。”
凯尔萨斯久久没有回应，与法师四目相对，如出一辙的从容不迫和轻描淡写中，不断交织着不可见的火花。
最终，他笑了：“话，可不要说得太满。”
丢下这么句意味深长的话后，凯尔萨斯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正当一旁的维林张开嘴想要说些挽留的话时，他突然抬手一抛，一卷羊皮纸在空中滑过弧线，稳稳落在了兰洛斯的手中。
“尽快赶到黑石山去，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不能说到做到。”
看着手中的通关文件和部队调令，兰洛斯终于是松了口气。
不过，凯尔萨斯那家伙，居然对萨格拉斯之墓的事情只字未提？
“还愣着干什么？”轻轻撞了下兰洛斯的肩膀，维林拿着一瓶萨拉斯果酒，一脸猥琐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该干活了。”
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果酒，兰洛斯不顾那幽怨的小眼神，招呼丝黛拉，大踏步走出了正门。
153章 鏖战黑石山
“人类来了。”
奥格瑞姆从沉思中抬起头来，对于萨鲁法尔话中的颤抖，他感觉到十足的惊讶。如果是其他人，他会认为那是恐惧，但对方是萨鲁法尔，他最得力的一员大将。
他敢确信，那不是恐惧，更多的是愤怒。
但并非所有人都是萨鲁法尔。
“我知道他们来了。”奥格瑞姆用低沉的嗓音回应着，他的脸上满是沉重。站直了身子向后看去，奥格瑞姆和他的副官此刻正站在山顶边缘的一处人工高台上。在这里，他能清楚看到下方聚集在一起的所有兽人。
仅存的兽人。
当他上一次站在这个位置时，他的战士能够覆盖下方平原的每一个角落，不会有任何一块石头露出。可现如今，他发现这片平原不仅存在大片黑色的石块，裸露的土地呈现着如干涸鲜血般的黑红色泽，几乎没有绿色植被覆盖过的痕迹。
这片贫瘠的土地不仅对联盟来说是个挑战，部落也同样如此。
补给、人口，在接连的退败中，都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
“我们该怎么办？”萨鲁法尔难得失去了主见，“侏儒和矮人的加入，联盟的实力愈发强壮，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数量去反击他们了。”
而且他们没有援军了。
前不久从西海岸回来的龙骑兵带来了那个恶魔的消息，黑齿狞笑损失惨重，雷德带领的那几艘破船根本没法帮助部落扭转现在的局面。
为了防止侏儒和矮人趁联盟南下的机会对部落形成夹击，基尔罗格不得不带领血环在卡兹莫丹断后。结果可想而知，血环氏族几乎全军覆没。
龙喉氏族因为无法及时转移那些红龙，现在也大部分被困在了格瑞姆巴托。尽管联盟的主力已经来到黑石山脚下，但蛮锤矮人的狮鹫骑士日夜盘旋在格瑞姆巴托的上方，他们早已经是自顾不暇。
至于卡加斯和他的碎手氏族，几天前就已经被奥格瑞姆派去了南方，穿过黑暗之门，向德拉诺搬救兵去了。
影月氏族的话，大部分都跟随古尔丹叛逃了，剩余的也多数被奥格瑞姆泄愤处决，或是在战场上因备受其他兽人嫌弃，没能得到更好的保护而被联盟诛杀。最可气的是，在穿过卡兹莫丹的时候，暮光之锤，竟是全体成员连夜出逃。
就目前来看，或许唯一能及时救援部落的，似乎只有不知去向的霜狼了？
奥格瑞姆脸上浮现起浓郁的讥讽，回想起那位挚友的逝去和警告，他现在可谓是追悔莫及。
如果，如果一早就听杜隆坦的话，部落还会落到这个下场吗？
无论答案是什么，奥格瑞姆知道，时间永远不会倒退。
“怎么办？”他眺望着远方在红色土地上显得十足醒目的蓝色旌旗，决绝的神色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我们将战斗！”
没有理会萨鲁法尔的叹息，奥格瑞姆大步走上高台。
“听我说，我的人民！”
奥格瑞姆怒吼着，将他的战锤高高举起。没有任何魔法或道具的帮助，洪亮的嗓音如雷鸣般传遍了整个黑石山。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我们遭遇了有史以来最惨烈的失败和挫折，我们无数的同胞惨死在了人类的土地上，古尔丹的背叛让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痛苦和磨难时刻包围着我们。”
“但是，我们依旧是兽人，我们依然是部落！我们的每一步，都仍将震撼这个世界！”
欢呼声从下方传来，奥格瑞姆认出了那个百折不挠的战歌酋长。但，他的声音在这片满是兽人的平原上，显得那么孤寂，那么软弱。
用眼神制止了格罗姆的愤怒，奥格瑞姆继续道：“现在，人类跟着我们来到了这个地方。”
他咬着牙，仿佛非常厌恶那两个字。
“他们认为他们击败了我们，他们认为我们惧怕他们的力量，就像一只夹着尾巴逃跑的野狗！”
毫不留情的怒骂传入所有人的耳畔，奥格瑞姆能感觉到，滚滚而来的愤怒，正在他的面前汇聚。
“但我，奥格瑞姆毁灭之锤，部落大酋长！将告诉你们，他们错了，错得离谱！”
“我们来到这里，是因为这里是我们的要塞，是因为我们可以做好准备，准备发起致命的反击，继续让我们的脚步席卷整个大陆！”
“抬起你们的头来！我们没有输，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我们将再一次击败他们！让他们今后听到我们的名字时，浑身颤抖！”
“为了部落！”
“库德兰，带上你的狮鹫骑士去前面看看，如果兽人在我们形成包围前通过其他路线继续逃离，我要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奥蕾莉亚，你带上矮人绕到山腰上去。图拉扬、乌瑟尔，守住正门。等一切准备就绪，侏儒的火炮部队会掩护你们突破兽人的要塞。”
黑石山山脚下，联盟大部队已经在北面的高地上建立起了简陋的营地。
没有营帐，洛萨就带着大伙儿露天围坐，指着那张地图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在他们的身边，各式各样的士兵不断来往。人类的步兵骑兵，精灵弓箭手、奥术师，矮人火枪队，侏儒的自动化部队。
人声、马鸣、蒸汽呼啸，各种各样的喧闹夹杂在一起，配合萦绕在这片土地上的难以忍受的燥热，看上去可以说是乱七八糟。
但若是仔细打量就能发现，相比部落，联盟这边忙而有序，所有人都没有闲着，所有人都在按照指令严格执行。而且，所有人的脸上都透露着如出一辙的兴奋，和激动。
部落，这个给整个东部大陆带来无数悲痛的入侵者，即将终结在他们的手中。
但，有这么个词他们或许是忽略了。叫，乐极生悲？
长发在炙热的风中飘扬，矫健的精灵游侠在人群中如闪电般穿梭，转眼便冲到了指挥官们的面前。
“哈杜伦……”奥蕾莉亚才刚叫出他的名字，火急火燎的游侠就立刻打断了她的疑问。
“是兽人，兽人来了！”
洛萨眉头一挑，立刻翻身上马冲向了高地边缘，图拉扬紧跟在他的身后。其他人也立刻回过神来，纷纷朝着自己的部队跑去。
兽人，居然率先发起了进攻？
来到营地门前，洛萨清楚看到了远方奔腾而来的绿色浪潮，那熟悉到令人作呕的野蛮战吼，让他整个人紧绷起神经。
“图拉扬，乌瑟尔，快通知所有人组建防线！”
“他们的进攻太突然了，我们恐怕来不及……”乌瑟尔用力抓了抓了胡须。正当他焦头烂额之际，一台金属组成的机械陆行鸟在蒸汽发动机的推动下来到了他们面前。
“别担心，小伙子们，是时候让兽人见识一下诺莫瑞根的力量了。”大工匠梅卡托克，侏儒的领袖。几周前得益于联盟解放他被部落侵占的领地，梅卡托克立刻带领他那些身材娇小的同胞加入了联盟的队伍。
尽管一开始不少人都对这些个子不过十来岁孩童的小家伙有所质疑，但事实证明，他们错了。
轰隆隆！
洛萨闻讯转头，只见几艘体型庞大的蒸汽坦克缓缓驶向前来，随着那粗壮的炮管在齿轮的带动下朝天空扬起，巨大的轰鸣声接连在高地上炸响。
伴随着尖锐的呼啸，迸发的炮弹冲天而起，狠狠砸在了部落的前方。
炮火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奥格瑞姆高高举起了战锤，在术士魔法的帮助下，一道道闪电在其上不断跳跃。
下一刻，十数头巨龙在兽人骑手的控制下掠过天际，带着怒吼和火焰，肆无忌惮地席卷人类营地。
同时，尖锐的嘶鸣从营地中爆发，伴随着直冲云霄的长啸，百余位狮鹫骑士拔地而起，如同一团棕白交加的厚厚云层，瞬间便吞没了那些龙骑兵。
“圣光在上！”金色的光芒在乌瑟尔手中的战锤上闪耀，随着他轻而易举砸碎了第一个冲上高地的兽人头颅，一道道同样闪耀的金光在他的身边接连绽放，“我们绝不允许兽人在我们的土地上肆意妄为！”
154章 洛萨战奥锤
战争的惨烈超乎了想象。
仿佛前些日子里的败退只是假象，兽人的攻击凛冽到令洛萨窒息。这些绿皮肤蛮子骑乘着座狼，穿过爆炸和火焰，顶着满身的弹片和弓箭，纵使鲜血将他们染得猩红，也依旧不忘嘶吼着将战斧砍进联盟士兵的身体。纵使被长剑贯体，他们依旧能用满嘴的獠牙撕开联盟士兵的脖子。
如此疯狂残忍的进攻方式甚至让那些参与多次战争的老兵都脸色苍白。
嗡！
被烟尘和云雾笼罩的昏暗天空突然响起一道温馨圣洁的清亮低吟。阴影缓缓被撕裂，当乌瑟尔高高举起他的双手战锤之际，一道道纯净的阳光洒了下来，如同无数金色的利剑，穿透云层，穿透了整个战场。
金色的双翼从他两肩之后延展开来，甲胄、武器，统统都笼罩在了一片神圣高贵的光辉之中。这一刻，这位高尚的圣骑士成为了光明本身。
“圣光护佑着我们！”
图拉扬望着那个不可一世的圣骑士，胸中升起澎湃的敬仰和无穷的信心，他立刻高举着战锤带着骑兵冲下高地：“为了联盟！”
毫无疑问，联盟的士气在这一刻到达**。在圣光的庇护下，人类骑兵直捣黄龙，如入无人之境地收割着兽人的性命。
不过联盟并没有太多优势，不等骑兵冲出多远，眼疾手快的兽人竟是硬顶着战马的冲击，将不少人类骑手直接拽下战马。眼看他们就要慷慨就义，一轮密密麻麻的箭雨从天而降，将人类骑兵和兽人之间的位置变成了一片不可踏足的死亡之地。
看着图拉扬趁机带队回撤，洛萨忧心忡忡的表情愈发阴沉。
还是那句话，部落的进攻，太过出其不意了。
尽管有远程打击和骑兵圣骑士的战线拉扯作为掩护，但回头看去，不少人甚至连盔甲都没有穿上……
追到兽人的要塞前，大多数人都放松了不少，试图好好养精蓄锐，为接下来长期的围困做好准备。他们为自己的松懈付出了代价，如果让兽人抓住机会削弱他们的防线，那么部落就有了转变局势的机会。
不管是趁机溜进山里远远撤走，还是通过他们擅长的小规模游猎与联盟周旋，都会将战争结束的时间拉长至几个月甚至好几年。
人类王国包括各大种族都饱受战火蹂躏，所有人的家园都百废待兴，他们没有时间和精力打一场持久的消耗战。
这场战争，必须尽快结束！
洛萨抬起目光，穿过弥漫的硝烟，看向了那片狂怒绿潮的中间，那个手握毁灭之锤的兽人指挥官。正巧，奥格瑞姆也正用锐利的眼神凝望着他。
短暂的沉默后，双方不谋而合地扔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为了联盟！”洛萨举起奎尔扎拉姆，拽动缰绳，怒吼着带队冲下了高地。
奥格瑞姆露出了残忍的狞笑，尽管那个人类领袖比一般人要高大强壮很多，但身为兽人，他从来没有过畏惧。德莱尼如此，人类，亦然。
第二波骑兵冲锋相比最开始的仓促明显不同，在洛萨的带领下，势如破竹的人类骑兵如一柄钢刀般深深插入部落的大军，势不可挡地直取兽人部队腹地。
“滚开！”奥格瑞姆怒吼着，毁灭之锤在空中呼呼作响，狠狠砸扁了拦路的人类士兵脑袋，同时一脚踹开旁边的兽人，在稍稍开辟出一块开阔区域后，他将战锤高举过肩，指向了那个骑乘战马横冲而来的人类骑士。
那面狮首盾牌，那柄锋锐巨剑，那双聪明的蓝色眼睛。就是这个人，这个曾从侧面协助他击毙布莱克汉的强大人类。一个可敬的对手，一个英勇的指挥官。干掉他，联盟军队，必将崩溃。
洛萨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借助战马的冲刺，巨剑撕裂空气，带着恐怖的尖锐呼嚎劈向前去。
奥格瑞姆没有鲁莽到硬接他的劈砍，看似沉重的装备没有影响到他的身手，他侧过身，几乎是让巨剑的尖刃擦着胸甲滑过，随即提起毁灭之锤勾住了战马的后腿。
惊恐的马叫声直冲云霄，洛萨果断松开缰绳，赶在战马头朝下摔倒前纵身一跃。
耳边传来声势浩大的呼嚎，他想也没想凌空转身，举起盾牌挡在胸前。
砰！
骇人的力量压迫着盾牌狠狠撞在胸前，透过胸甲，依旧不断翻搅着洛萨的胸腔。
用力压下胸口传出的难受感觉，洛萨单手提起大剑抗在盾牌上，双腿在干裂的土地上留下两条狭长的凹痕，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爆射而出。
避开了直取面门的剑刃，奥格瑞姆却没能避开那势大力沉的盾击，整个人接连后退，尽管以最快的速度稳住身体，但还是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盾牌向上一顶，巨剑借力高高抡起，洛萨弓步向前，怒吼着将其顺劈而下。
锋利的剑刃崩开大片碎石，强横的斩击不仅带来沉重的巨响，更是掀起了一小片浓厚的烟尘。
不过，这也意味着，对方躲过了自己的攻击。
熟悉的呼嚎声从右侧袭来，洛萨立刻抬起左手顶在右颈。果不其然，那硕大的战锤撕裂烟尘，挟裹着无往不利的浩大声势，狠狠砸在了他的盾牌上。
砰！
如此可怕的力量即使是洛萨也难以招架，闷哼一声，他立刻借力急速退去。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指挥官扭了扭酸痛的脖子，锐利的眼神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那个怒吼着冲出烟尘的兽人。
目光一凝，洛萨抡起盾牌直接扔向前去，在奥格瑞姆心中一惊的同时，竟是准确落在了他下一脚要落地的位置。
一脚踩在光滑的盾牌上，奥格瑞姆毫无悬念地趔趄失衡。与此同时，那巨剑以极快的速度突刺而来。
长年累月的战斗本能让毁灭之锤没有如洛萨所想那般条件反射起身，自己撞上那锐利的剑刃，而是顺势屈膝半跪在地，借助肩甲和臂甲顶住巨剑。
金属甲胄被割裂的尖锐声音不断抓挠耳膜，毁灭之锤甚至已经感觉到了那巨剑刃口的冰冷，但幸运的是，擦肩而过的剑刃没能穿透盔甲。
不过洛萨显然没有收手的意思，伴随着一声厉喝，他踏步向前，双臂以肉眼可见的趋势紧绷隆起，以连奥格瑞姆都深感惊讶的力量将那巨剑压下。
在这股力量的压制下，奥格瑞姆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将那势大力沉的剑刃顶开。
感受到剑刃一步步继续割裂盔甲，他不再多想，紧咬牙关勉强抡起战锤扫向对方的脚踝。知道脆弱的关节难以抗衡这兽人的力量，洛萨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向后退避。
尽管因为巨剑的长度优势他不需要解除对敌人的压制，但因为脚下这么一动，力气的瞬间减弱给了兽人反制的机会。
赶在洛萨继续施压之前，没能收回战锤的奥格瑞姆灵机一动，顶着剑刃稍稍起身，一脚踹飞地上的盾牌。
突然遮蔽视线的黑影让洛萨条件反射伸手挡住，等他回过神来之余，狂暴的怒吼和沙包大的拳头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砰！
沉重的撞击声震撼着所有人的耳膜，不论是人类还是兽人，都不约而同将注意力放在了两人身上。
洛萨扶住几乎崩飞的头盔，一边后退一边缓解着大脑震荡带来的嗡鸣。摸到头盔上那几个明显的坑洞，他心有余悸地看向了那个同样借机喘息的健硕兽人。
兽人紧握的左手手套上，掌指关节处的金属突刺甚至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崩裂痕迹。
如果不是头盔的保护，这一拳恐怕能要了自己小半条命。
将因为凹陷而压迫视野的头盔取下，洛萨露出了那充满沧桑和汗渍的面容，苍苍白发和愈发移位的发际线宣告着他逐渐走向下坡路的年纪。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脸上的坚毅，丝毫没有。
“值得称赞。”奥格瑞姆用蹩脚的人类通用语讥讽着，“但，你还有力气吗，老头？”
相比正值中年体力巅峰的奥格瑞姆，洛萨的确有所不如，不过，这并不能成为让他退缩的理由。
“好戏才刚刚开始，怪物。”深吸一口气，洛萨双手举起巨剑，双眼中的锐利，令人不敢直视。
155章 雄狮长眠
“不！”眼看自己的将军与部落大酋长陷入苦战，图拉扬心急之下不顾体能的迅速消耗，挥舞战锤，不要钱似的宣泄着圣光。一时间，所有靠近他的兽人都被神圣而炙热的圣光打击撕裂焚烧，如同遇见瘟神一般纷纷让开了去路。
不过，万事总有例外。
“吼！”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一柄重锤击中图拉扬的胸口，还不等他缓过神，一个束发兽人抡起战斧从不远处高高跃起，带着不可一世的威势狠狠砸向了他的位置。
那呼呼作响的战斧，即使是最精良的盾牌也无法阻挡！
瞬间在心里得到这个惊人的结论，图拉扬想也不想，转身扑倒在地，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躲开了敌人的跳劈。
砰！
果不其然，飞溅的碎石撞在他的盔甲上，竟是带起一阵清脆的声响，狂野的劲风拔地而起，掀起的烟尘瞬间便淹没了周遭一切。
图拉扬趔趔趄趄冲出尘埃，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的眼神死死盯着那片烟尘。很快，那个张狂的束发兽人扛着战斧缓缓走出。那闲庭信步的样子，仿佛这片战场不过是他的后花园，他的狩猎场。
地狱咆哮没有开口，只是保持着狰狞的笑容，用那双充满期待和兴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图拉扬。确切的说，是图拉扬战锤上的圣光。
上一个使用它战斗的敌人，是一个被自己拧掉脖子的德莱尼，不知道这个，能不能让自己尽兴呢？
这样想着，格罗姆愈发兴奋，大笑着朝那个人类圣骑士冲了上去。
战锤和大剑同时挥舞起来，震耳欲聋的轰鸣伴随着刺眼的火花同时绽放，巨大的力量使得洛萨和奥格瑞姆差点无法握住武器。两人的虎口同时崩裂，鲜血顺着手掌不断洒落。
疼痛在这一刻成为了催化剂，愈发加快分泌速度的肾上腺素最大程度上弱化了他们的负面感知。几乎没有半点逗留，稍稍分开的两人再一次撞到了一起。
或许是畏惧两人的威势，也可能是对他们的战斗结果抱以期待，战争两方的其他人都有意无意地没有参与进去。洛萨和奥格瑞姆都百分百全神贯注与面前的敌人，没有丝毫松懈，也不敢有松懈。
砰！
巨剑和战锤再一次撞上，相比之前，两人都不谋而合地留了些许余力，至于原因……
吼！
大酋长将战锤奋力一压，借助反馈的力道挥动右拳，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无情砸下。洛萨也没有闲着，抡起左腿，带着厚重的金属靴子如闪电一般甩在对方的盆骨上。
接连两道沉闷的撞击声几乎同时传出，头部遭受重击，洛萨一声痛呼急忙趔趄后退，奥格瑞姆想要追击，但腰间的剧痛几乎让他整个下半身麻痹。
短暂的停顿，洛萨吐出一口夹带碎牙的血水，瞪着那满是血丝的双眼，挥舞大剑踏步向前。虽然很快夺回了下身的支配权，但酸软的感觉依旧没有完全消退，大酋长意识到自己无法避开这一剑，顿时恶向胆边生，不顾横扫而来的利刃，一跃而起，用尽全身的力气抡起毁灭之锤。
大剑轻易划开黑色钢甲腰部的薄弱处，鲜血在眼前绽放开来，洛萨甚至都隐约看到了其中蠕动的肠胃。但，大脑传来的晕眩感让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将力气传递到武器上，外加头顶那如凶兽怒吼般呼嚎而来的大锤，他下意识收住力气，右手拽住剑柄向左拉伸，左手拖住剑身抗在肩头。
看着对方将那柄印有精密花纹的大剑横挡在前，奥格瑞姆眼中闪过一瞬间的不屑，在疼痛的催化下，充血的双眼竭力瞪大，仿佛下一刻要爆出来一般。在那连地狱咆哮都忍不住侧目的战吼声中，战锤，落下了。
砰！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唯有那清脆的碎裂声，在所有人心中回响。
是的，碎裂……
鲜血，遮蔽了视线，洛萨的眼前，只剩下了黑与红。手中突然一轻的大剑和那道几乎刺穿耳膜的声音让他在这一瞬间保持住了绝对的清明。
无数的念头在那漆黑的眼前晃过，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可惜的是，给他的时间，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砰！
艾泽拉斯的雄狮，倒下了。
“不！”图拉扬拼着被血吼斩首的危险一锤掀飞那个束发兽人，眼看对方在愤怒之下试图以命搏命，老练的狩猎者立刻狞笑着收住攻击，任由他慌慌张张地跑开。
噗通！
不顾还在不远处喘息的奥格瑞姆，图拉扬在靠近那个躺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后，整个人仿佛瘫软下来，带着那难以置信的惊骇，无力跪倒。
“这，不可能……”他的英雄，他的导师以及他的指挥官，就这样倒下了。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可指尖触及到的，除了鲜血，再也没有了其他。
他试图找出哪怕半点的心跳、呼吸或是话语，遗憾的是，无论他怎么向圣光祈祷，他的将军，依旧纹丝不动。
奥格瑞姆没有对这个闯入自己攻击范围的人类发起进攻，他高高举起那柄沾满鲜血的毁灭之锤，任由那滚烫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身上。
“胜利属于我们，部落的敌人终将被碾碎！”
“击溃他们，征服这个世界！”
“为了部落！”
回应他的，是漫山遍野的兽人欢呼和战吼，那浩大的声势仿佛要彻底吞没这片天地。这一刻，士气暴涨的兽人大军，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联盟的战线逼得一退再退。
嗯？
正当奥格瑞姆还想继续发表胜利宣言的时候，一抹无法忽视的金色光芒在眼角愈发变得明亮起来。
“不。”图拉扬缓缓站了起来，他低沉缓慢的声线，仿佛在诉说不可撼动的真理，“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不属于你们。”
金色的流光在他身上不断汇聚，以一种看似缓慢却无法阻止的速度变得浓郁而耀眼。不知什么时候，他放下了战锤，出现在他手里的，是那柄沾满鲜血的短剑。
“你们，不配！”瞪圆的双眼透露着无尽的仇恨和愤怒，下一刻，刺眼的圣光如火焰一般在眼中爆燃，金色的双翼呼嚎着展开，实质化的光辉凝聚在断剑之上，瞬间便重组了缺失的那一部分。
令人窒息的威胁迎面而来，奥格瑞姆收起了喜悦，默默握紧了战锤。
“你和你那些肮脏野蛮的同胞。”复仇之怒加身，图拉扬的声音顿时变得如洪钟般震撼，握着那柄被圣光重铸的大剑，他一步步向前逼近了敌人，“只配下地狱……”
啾！
话还没说完，一道嘹亮的长啸突然自天空爆发，不等众人抬头望去，一个黑影突然从天而降。
砰！
巨大的轰鸣声掀起漫天的烟尘，图拉扬和奥格瑞姆十分默契地一同伸手掩面，透过指缝，他们死死盯着那片逐渐散开的浓烟，以及那个在他们视线中迅速清晰起来的纤瘦身影。
“看来，我似乎来晚了。”那个声音，带着一丝惋惜，还有一份令所有人都下意识转头的，熟悉。
156章 你挡住我装X了
“兰，兰洛斯？！”图拉扬眼中的金色火焰剧烈颤动着，毫无保留地彰显着他心中的惊讶。
“是我没错。”兰洛斯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雄狮，轻柔的话语充满了极度复杂的情绪。
不过很快，他收敛了这份似歉意又似惋惜的心情：“他就交给我了，你去忙你的吧。”
短暂一愣，图拉扬立刻上前一步试图争辩：“可是，他……”
“我知道。”兰洛斯猛地抬起头，那淡漠的眼神直接堵住了对方的话语。不知从何而起的危机感突然袭上背脊，图拉扬想也没想立刻后退，整个人如炸毛般瞬间紧绷起来。
刚才是错觉吗？可，他的右眼？
“洛萨是位值得尊敬的勇士，让他躺在这里，可体现不了这一点。”兰洛斯彻底断绝了对方继续争辩的余地，在看到对方浑身一颤，连身上的光辉都稍稍黯淡下来之后，他不再理会，转身面向奥格瑞姆。
大酋长同样一惊。
因为，那遍布右眼的绿色纹路，还有那股不详的毁灭气息，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兰洛斯仿佛没有察觉到对方的紧绷，竟是这样的情况下四下张望，显得十分儿戏。
“我好像没看到伊崔格？”捕捉到对方脸上转瞬即逝的鄙夷，兰洛斯得到了答案，“看来他是临阵脱逃了？兽人的荣誉感呐，啧啧。”
“年轻人，你有什么资格评论部落的勇士？”毁灭之锤两眼微眯，盛怒之下，连声音都变得低沉起来。
相比他的紧张，兰洛斯依旧显得十分轻松写意，竟还有闲情眺望空中那头如燃烧的烈焰般翻飞的峰林飞鹰，仿佛根本没有置身于满是硝烟的惨烈战场：“你知道吗？在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到底怎么样才算名声大噪？”
“说实话，就目前来看，打响正面积极的名望对我来说确实有难度。但我转念一想，这世上，似乎也没有绝对正面的名声。”
一边说着，兰洛斯迈开脚步，缓缓向前逼近。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没来由的微风愈发躁动地掀动着他的衣摆。
“有时候，争议性的话题反而更能引起世人的关注。你说，对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奥格瑞姆不是第一次认识他，自然不会对这家伙流利的兽人通用语感到意外，不过，这家伙身上那份信手拈来和轻描淡写，却让他心里的某种东西愈发动摇。
“我想说。”兰洛斯笑了，在右眼中那如翻飞火焰般密密麻麻的绿色符文映衬下，他的笑容显得狰狞而诡异。
轰！
四周的风仿佛在这一瞬间发狂，直冲云霄的轰鸣声在风暴的肆虐下经久不衰地回响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交织着暗影和邪能的混乱之火在风暴中拔地而起。
“这一切，都结束了！”
刺耳的厉啸划破长空，漆黑双翼掀动暴风，呼嚎着搅碎邪火。
身上，黑色的火焰在久久无法平息的风浪中肆意摇摆，张狂宣泄着它们那令人畏惧的毁灭力量。扬起的双角，蹄状双腿，以及那似恶鬼般的纹身。
尽管是混乱能量构建的外表，但那凝实的气息，俨然一个久居深渊的魔王。
奥格瑞姆曾听说过这个一击击败地狱咆哮的恶魔，但如今正面见识，那股发自灵魂的恐惧和不详令他心神剧震。
捕捉到大酋长脸上转瞬即逝的惊惧，黑色恶魔隐藏在暗影之下的脸庞扯起一个张狂的狞笑。
轰！
萦绕着绿色火焰的巨拳撕碎还未散尽的暗影风暴，压迫着空气，挟裹骇人的爆鸣横冲而去。
恐怖的威势让奥格瑞姆心中一颤，想也不想立刻举起战锤挡在身前。
震耳欲聋的轰鸣瞬间炸响，金刚拳势不可挡的冲击甚至震碎了大酋长的臂甲，伴随着金属碎块的崩飞，他那皮开肉绽的双臂已然遍布鲜血。
面对这几乎要碾碎自己的力量，大酋长没有退缩，强壮的双脚如钉子一般硬生生插进地里，在怒吼着滑行出两条数米的凹痕之后，他总算是卸除了力道。
一把顶开金刚拳，奥格瑞姆当即挥动战锤，爆发出不屈的战吼，奋力砸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兰洛斯轻蔑一笑，随即抬手握拳。
轰！
八环魔法的瞬间爆发甚至比炮火的威力都要骇人，震颤的大地上，一朵由褐绿色火焰组成的小型蘑菇云缓缓消散，至于那个直面这股恐怖力量的兽人，毫无悬念地被高高飞。
鲜血遍布他满是细密裂隙的黑色钢甲，一缕缕邪能之火还在其上不断跳动，持续烧灼着他的皮肉，和灵魂。
剧烈的痛楚甚至超过了兽人那如钢铁一般的忍受能力，凄厉的惨叫声如同一记重拳，狠狠捶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这还没完。
漆黑的恶魔腾空而去，无视那漫天邪火的阻碍，挥动双翼，如同一道利刃般撕裂天空，抡起长剑，狞笑着刺向那甚至都来不及回到地上的大酋长。
剧痛刺激着大脑，奥格瑞姆用力咽下喉中炙热的鲜血，凌空抡起战锤。即使在空中无法发挥自己最大的力量，但他敢确定，只要这一锤击中敌人，凭这个不着片甲的恶魔必定无法接下。以伤搏命，这波不亏！
可前提是，要能击中才行。
等到那个恶魔几乎将剑刃送进自己的胸膛，奥格瑞姆挥动战锤的动作突然一滞，随着他的瞳孔瞬间收缩到如针尖般大小。眼眸之中，那个漆黑的倒影，竟是以难以反应的速度膨胀，炸开。
砰！
心中的恶魔在触碰到奥格瑞姆的瞬间炸裂，无尽的毁灭风暴肆意摧残着周围的一切，那一缕缕漆黑的流光，仿佛是撕裂了空间，短暂留下的一道道次元裂隙。
无处受力的奥格瑞姆再度被加速击退，整个人满身灼伤，由于这冲击的影响，甚至连表情都稍显呆滞起来。
眩晕是短暂的，在奥格瑞姆重重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后，回过神来的大酋长立刻翻身站起。可还不等他稳住身体，虚弱的感觉如贪婪的铁颚狼一般吞没了他。
噗！
不受控制地半跪下去，奥格瑞姆一口鲜血喷出，看着那片猩红血水中，自己模糊而狼狈的倒影，极致的愤怒冲淡了他的虚弱，强撑着那累累伤痕，顽强地站了起来。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那么做。”沙哑的声音充满了讥讽，令奥格瑞姆心悸的是，那声音的来源，就在后面！
没有任何犹豫，他凭借着本能一百八十度转身甩起战锤。然而，等到那个漆黑恶魔再度映在他的眼眸中那一刻，无尽的混乱风暴转瞬间淹没了一切。
轰！
凶猛的爆炸点燃了土地和空气，爆燃的邪能之火尖啸着焚毁着一切，在以兰洛斯为中心留下一大块不规则焦痕的同时，也无情撕毁了奥格瑞姆的胸甲前半部分。
无视那惊骇痛苦的面容，兰洛斯望向那luo露在面前的胸膛，手中缓缓抬起的长剑逐渐萦绕起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透明气流。
不同于心魔强横的冲击和击退效果，混乱新星着重于魔法上的毁灭和伤害，奥格瑞姆硬撑着没有被击飞。但，在看到那柄被风元素加护的漆黑长剑后，难以置信和惊涛骇浪同时交织在心头。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什么，他立刻松开双腿的力气，借助混乱新星的余势飞也似的后跳撤去。
元素之力，曾是他敬重信赖的力量，可现在，居然让他变成了惊弓之鸟。实在是，可笑……
凄凉和自嘲在那晦暗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奥格瑞姆打起精神，正快速思考着落地之后如何反击。可眼前那个恶魔，居然没有追击，只是轻轻挑眉。随后，一柄闪耀着紫色微光的法杖在大酋长目眦欲裂的眼神中，从兰洛斯的身后缓缓飘出。
紧随而来的，是背后那道熟悉的呼嚎之声。
砰！
尽管只有正常一半的力量，但身为八环法术，金刚拳毫不含糊地撞上奥格瑞姆的后背，在他承受几乎全身散架的痛楚之余，带着他飞快冲向了兰洛斯的面前。
自然而然，迎接他的，是那恶魔快到仅剩残影的斩击。
噌，噌！
两记挥砍，锐利的剑鸣在奥格瑞姆的耳边久久不能散去，随着猩红的血花飞溅，胸口处交叉的两道狰狞伤痕几乎让他窒息。
157章 为了联盟
深可见骨的创伤在短时间内流失了大量的鲜血，更是几乎完全夺走奥格瑞姆的力气。
他想要站起，但如潮水般涌来的虚弱感让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无尽的疲惫，让他除了闭眼，什么都不想做，也不能做。
但他没有，他那不断颤动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缓步靠近的恶魔。其中充斥的，是几乎浓郁到实质的怨恨。这场战斗，完全是单方面的戏弄，毫无荣誉可言。
拼尽全力干掉洛萨，奥格瑞姆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以兰洛斯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他肯定有更干脆利落的方法解决自己。可他没有，反而是将自己当做沙包，给四周的观众表演了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没错，表演……
从兰洛斯环顾四周的动作，以及那愈发满意的表情上，奥格瑞姆一切都明白了。理所当然，他无法容忍这种行为。
但，胜者为王。此刻的他，除了用眼神宣泄自己的仇恨和怒火，再也无法做到其他任何。
反观兰洛斯，迎着所有人或敬仰或惊骇或质疑的目光，带着微笑，慢悠悠向前。
“你，是我的！”
心中一动，兰洛斯当即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声源处。
束发兽人正怒吼着挥舞战斧，血吼的呼嚎与他炸雷般的战吼交相呼应，如同一只猛虎，又似一头恶龙，带着不可阻挡的威势飞快冲向兰洛斯的位置。
令他火冒三丈的是，那个恶魔，居然就这么平淡至极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收回视线转过了头。
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盛怒的地狱咆哮眼中顿时变得一片赤红，抡起战斧就要飞身跃起。
咚！
只见一道微光闪过，硕大的黑影凭空出现，等到地狱咆哮回过神来，那黑影已经带着难以想象的庞大力量撞上了他的胸膛。
冲锋被打断，格罗姆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抬起头来，他这才看清了面前那个黑影的真正面目。那个浑身漆黑的奥能魔像，甚至，当初自己用血吼在它背上留下的痕迹还没有来得及维修。
或许是刻意留下的？
疑问才刚刚在脑海中升起，魔像在一阵尖锐的机械摩擦声中动了起来，硕大的拳头带起臂盾，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
面对这迎面而来的骇人呼嚎，地狱咆哮没有慌张，也没有躲避，举起血吼横挡在前，竟是怒吼着准备硬接魔像的攻击。
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带来可怕的冲击，飞溅的烟尘还没来得及蔓延开来就被搅成粉碎。至于直面这强大力量的格罗姆，则是单膝跪地，青筋暴起的双臂死死抓着战斧，扛着魔像势大力沉的铁拳，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他的膝盖深深陷入地里，在这台魔导机械的压制下，身体一点点朝后倾倒。
“你休想！”地狱咆哮朝着奥术傀儡扁平的脑袋大喊着，发了疯似的将力量灌注到双臂之中。短暂的停顿后，只听那机械组成的臂膀传出一阵尖锐的声响，格罗姆双腿发力弹起，硬生生拨开了魔像的拳头。
“啊！”
不等魔像再度进攻，地狱咆哮手腕翻转，抡起战斧猛力劈下。
咚！
嵌入臂盾的金属臂膀远远飞出，狰狞的断面不断飚出粘稠的机油和汽化的魔法能量。
强横的力量不仅砍下了魔像的右臂，更是带动它那高大的躯体大幅倾倒。趁此机会，格罗姆反手一挑，抡起战斧砸在了对方的胸膛，机械的哀鸣瞬间炸响，魔像竟是整个向后接连退去。
逼退魔像，地狱咆哮立刻踏步向前，朝着那个试图谋害大酋长的恶魔发起了冲锋。
然而，魔像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够最大程度的无视伤残。眼看目标脱离自己的牵制，奥术傀儡立刻蹲身卸除惯性，完好的左臂平举在前，掌心的魔法回路当即绽放出愈发浓郁的魔法辉光。
感受到威胁，格罗姆狠狠咬牙，翻转手腕，怒吼着将战斧投掷出去。
沉重的武器在空中呼嚎着旋转，准确而快速地命中魔像的手臂，只听一声爆鸣，偏斜的法力冲击直接砸在魔像前面的地上，溅起的大量尘土转眼便将它完全吞没。
另一边，感受到魔像的警报，兰洛斯听着那迅速接近的熟悉怒吼，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自信而诡异的笑容。
慢悠悠转身，宽大的双翼稍稍后倾，在一阵短暂而尖锐的呼啸声中，深深插入地面。
“我一直在等着你呢。”不断腾升绿火的眼眸直勾勾盯着那跃向空中，挥拳而来的束发兽人，兰洛斯扬起嘴角，自言自语般低声呢喃。
随后，没等格罗姆理会其中的深意，汹涌的能量浪潮在兰洛斯的身上暴涨。呼嚎的混乱魔力海纳百川般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原本匀称的肌肉顿时以极度夸张的趋势隆起，整个人如充气般迅速膨胀拔高。
“吼！”如来自远古洪荒的凶兽咆哮直冲云霄，整个粗壮将近一倍的壮汉版兰洛斯左手护住脑袋，右臂抡起那声势浩大的拳头，带着骇人的呼嚎，毫不畏惧地迎上了地狱咆哮。
砰！
沉重的爆鸣转瞬即逝，溅起的尘土在空中飞旋。漆黑的恶魔纹丝未动，至于那个两眼猩红的束发兽人，则是被高高飞，狠狠摔进地里。
兰洛斯放下左臂，心有余悸地甩了甩胳膊。当然，在索拉里昂之手的保护下，他没有受到半点的伤害，只是格罗姆那好似无限增长的力量压迫下，他也下意识有些担忧手套的防护能力来。还好，贵为传说级的护手没有让他失望。
反观对方，那可就惨了。
兰洛斯咧了咧嘴，双臂轻轻一抖，在混乱魔力的掩盖下，一根根不起眼的漆黑尖刺缓缓消失在皮肤表层。尤其是，他右手手背那仅剩一截断面的尖刺，缕缕鲜血还在其上滑落，很快便被贪婪的黑色火焰舔舐殆尽。
“呃啊！”格罗姆艰难爬起，尖锐的痛楚让他一度想要重新回到地上。看着几乎完全没入右胸的黑色尖刺，他的面容陷入了短暂的呆滞。随后，便是急速腾升的怒火。
噗！
在胸中惊涛骇浪的推动下，地狱咆哮没能忍住，直接吐出一大摊猩红的鲜血。在这个动作的刺激下，大脑在一瞬间将虚弱的信号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看着勇猛无双的战歌酋长双手撑地不断喘息，兰洛斯瞥了一眼重新举起左臂的奥术傀儡，神情淡漠地转过了身去。
格罗姆缓缓抬头，无视魔像手中愈发闪耀的魔法辉光，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用擒拿掌如拎小鸡般抓起大酋长的黑色恶魔，无尽的愤怒混杂着屈辱，几乎将他彻底淹没。
噌！
就在他试图拼着最后的力气拔出尖刺以命搏命之余，一道锐利的呼啸突然出现在他的耳畔。闻讯转头，只见一个全副武装的兽人挥动战斧砍下了魔像的左臂，不受控制的魔法能量瞬间炸开，掀起刺眼闪光的同时，漫天的尘土拦住了他投向那个恶魔的视线。
“快，我们得撤了。”萨鲁法尔火急火燎地丢下这么句话，不顾格罗姆的挣扎一把将他扶起，抬脚便朝着远方快步离去。
也正是这个时候，地狱咆哮满心悲凉的发现，部落大军的浪潮，已经逐渐向后退去了。
兰洛斯没有理会不远处的骚乱，无视奥格瑞姆那冰冷的眼神，擒拿掌抓着他的后领，缓缓将其提了起来。
高举右臂，兰洛斯望向那些惊骇不已的兽人战士，张开嘴，雷鸣般的怒吼在联盟将士经久不衰的欢呼中，传遍了整个平原。
“为了联盟！”
158章 忽悠**
毫无悬念，战争在夜幕降临前就结束了。
部落遭遇了征战艾泽拉斯以来最大的滑铁卢，大酋长被俘，放弃黑石山，只能仓惶向南一路逃亡。
至于联盟，也没有因为赢得这至关重要的战役而载歌载舞。
兰洛斯坐在哨塔的护栏外，神色平静地打量着这片在夕阳映衬下一片猩红的土地。
将士们来往于硝烟弥漫的战场，一言不发地处理着那一具具面目全非的遗骸。战争还没有结束，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将烈士的遗体送回家园，着实有些不现实。
不管是兽人、人类还是精灵矮人，成千上万的尸体在法师的帮助下焚化成灰，在熊熊的烈火中悄无声息地重归大地母亲的怀抱。除了火焰跳跃的声音，整个平原，只剩下了圣骑士和牧师低声念诵悼词的动静。
白日里热火朝天的黑石山，这会儿安静得可怕。
这一点，在兰洛斯所处的位置显得尤为突出。
从参加完为洛萨和一众联盟将士举办的简陋葬礼后，他就一直待在这里。路过他脚下的，无论是人类、精灵还是矮人侏儒，大多都心照不宣地选择远远绕开。尤其是施法者，简直跟见到瘟神一样。
至于原因，不说也罢。
“你，还好吗？”身后，一抹蓝色走上台阶。
兰洛斯缓缓扭过头，平淡至极的眼神，让丝黛拉默默停下了靠近的脚步。
隐约间，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平日里对自己无限包容和溺爱的祖父，后者每次在有某事想要隐瞒自己时，总是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没事。”兰洛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语气显得十分自然，令人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他话中的真假。
简直一模一样。这份刻意轻松的态度，简直跟祖父一模一样！
“或许你能骗得过其他人，但我知道你有东西瞒着我。”丝黛拉难得的强硬态度让气氛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兰洛斯稍稍一愣，笑着摇了摇头：“你多心了，话说回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今天帮忙击退了那么多红龙，蛮锤矮人应该舍不得你走开才对吧？”
他毕竟不像塞纳苟斯那个年龄以万为单位计算的老家伙，转移话题的表现已经暴露了他心中的顾虑。更何况，机智的丝黛拉清楚捕捉到了他脸上转瞬即逝的惊讶。
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精灵，蓝龙少女紧紧咬牙，在法师至始至终没有松动的假意笑容下，她眼中的不岔竟是缓缓消退。随着她的脑袋微微垂下，阴影遮住了她的双眼，无尽的失落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祖父把我当作孩子我能理解，可……我原本以为，我们算是朋友了。”
低声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语，丝黛拉转过身，带着浓郁的失意走下了台阶。
望着少女消失的地方，兰洛斯许久没有动作，淡漠的神情之下，是心中难以平复的汹涌波涛。
“你小子，就不能安份守己一点儿吗？”一双匀称的长腿突然从哨塔顶棚的边缘垂下，带着些许不知是愤怒还是埋怨的意思，狠狠踢了踢兰洛斯的胳膊。
回过神来，灰发精灵抬起头看向了那个坐在塔顶的精灵游侠。
嗯，游侠为什么不穿裙子呢？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愈发变得炙热和猥琐，奥蕾莉亚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一跃而下，落到了离兰洛斯不远的地方。
“呃，你这么盯着我看，怪不好意思的。”见游侠瞪着那双萦绕着蔚蓝辉光的叶绿眼眸直勾勾望着自己，兰洛斯心里咯噔一下，目光默默避开对视，稍显尴尬地抓了抓脸颊。
“什么时候开始的？”奥蕾莉亚冰冷低沉的声线好似穿过诺森德的寒风，瞬间浇灭了兰洛斯心里的那一丝丝火热。
瞥了一眼顶在腰间的锋利刀刃，兰洛斯轻轻一笑，竟是丝毫不予理会：“从一切开始的时候。”
他说的是实话，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没能摆脱与恶魔的关系。不过，这话在奥蕾莉亚听来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她看来，更多是搪塞。
可令她难以理解的是，对方那低沉而略显无奈的叹息，完全没有丝毫作假的迹象。
“希尔瓦娜斯知道吗？”犹豫了很久，她抛开脑中的迷惑，轻颤的嗓音悠悠问道。
这个问题让兰洛斯愣了愣，从奥蕾莉亚的角度来看，关心自己的亲人无可厚非，可她不提温蕾萨和理拉斯，偏偏提及与自己有特殊关系的希尔瓦娜斯？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去瞎想。
“我问你话呢！”
再度向前顶了顶的刀刃唤回了兰洛斯的注意，短暂的停顿后，他摇摇头，在奥蕾莉亚皱眉的同时，却又点了点头。
游侠领主的疑惑更深了，可还不等她开口，兰洛斯却略显不耐地抢先一步：“奥蕾莉亚，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游侠愣了愣，对于这意料之外的突兀问题，并没有来得及回应。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个伪君子，真小人。不守规矩，蛮横无理，净是耍些见不得人的卑鄙手段。”虽然是在编排自己的斑斑劣迹，但兰洛斯脸上并没有自得或是委屈，那平淡至极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份习以为常的态度，让奥蕾莉亚默默感到揪心。强烈的冲动让游侠张了张嘴，可反驳的想法才刚刚在脑海中升起，希尔瓦娜斯的背影突然在眼前闪过，使得她除了突然加重的呼吸，根本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兰洛斯没有察觉到这些，依旧自顾自说着：“你对我的意见很大，我很清楚，但我知道你没有恶意。甚至从上次写的信能感觉到，你对我还是有些信任的，对此，我很荣幸。”
“今天发生的事，我暂时的确没有什么办法去解释。但我可以向你担保，你的信任没有错，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兰洛斯伸出手，轻轻搭在奥蕾莉亚的肩膀，轻柔的微笑透露着隐晦的无奈，以及如夜下星辰般微不足道的奢望。
“在我眼里，你始终是那个坚强自信的游侠领主，美丽大方充满主见，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只能让人仰望的魅力，我可不想被一个这么漂亮强大的英雄记恨一辈子。”眨眼的动作看似轻浮，但兰洛斯的话却无形命中了奥蕾莉亚心中的某处，后者的眼中透露着惊讶，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等到她平复心中的波澜，法师已经跳下了哨塔，带着那份萧瑟和压抑，逐渐消失在阴影之中。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奥蕾莉亚默默低下了头，看着雪亮刀身上那张失魂落魄的精致面容，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过去，自己的弟弟妹妹也经常会说自己过于严苛，可为什么，自己会对他也……
还有，他说的，是真心话吗？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奥蕾莉亚出神凝望着刀身，手指悄然拂过那如传世画作般无暇的面容。尽管夜色昏暗，但隐约间，一抹微不可察的嫣红悄悄爬上了她的耳根。
159章 小孩才分善恶
溃败的部落一路向南逃离，联盟自然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不过在图拉扬的指示下，联盟并没有急于追击，而是远远吊在部落的身后，如同驱赶羊群一般，将他们朝着黑暗沼泽深处赶去。
他很早以前就从卡德加那里得知黑暗之门的存在，大酋长的落败和部落的崩溃，那成千上万的兽人自然会想着回家。与其逼得敌人狗急跳墙加剧损失，不如更加轻松一些，将他们驱离这个世界，然后彻底关闭连通两个世界的通道。
洛萨的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打击，不过这同样也激励了他们，对将军的惋惜和对敌人的仇恨让将士们抛开了怯懦和疲惫，行军在寸步难行的沼泽地中，没有哪怕一个人发出怨言。
尽管大部分坐骑在这样的地形中都难以使用，但身为法师，兰洛斯和一众施法者的法术帮助不少坐骑恢复了行动能力。骑乘着陆行鸟缓步行进在部队前方，兰洛斯转过头，打量起了身边那个手握断剑一言不发的金发青年。
洛萨死了，身为他的副手，图拉扬自然而然扛起了联盟的大旗。尽管后者原本击败奥格瑞姆的功绩被横空出现的兰洛斯抢走，但他在奎尔萨拉斯表现出的领导能力和作为洛萨副手时表露的潜能还是赢得了绝大多数人的信服。
外加礼贤下士的乌瑟尔全力支持，图拉扬成为联盟指挥官显得十分顺理成章。
这小子的优秀和名望，不在于一两次的惊艳战绩，而是从始至终令人称道的出色表现。
这一点，让兰洛斯尤为羡慕。可惜，正如他对奥蕾莉亚说的那样，他做不到那么安分沉稳。他的压力远超他人所想，他必须急迫，各种意义上的急迫。
望向沼泽深处，法师的目光愈发变得阴沉起来：“我们到了。”
卡德加率先跳下坐骑，蹲着身体研究着地面：“真是古怪。”
“有什么发现吗？”图拉扬皱了皱眉。
“这里也是黑暗沼泽的地界，本应像我们之前通过的地方，湿润、肮脏，散发着臭味。”说着，他敲了敲那从脚下一直蔓延到远方的赤红土地，“与其说是泥土，这更像是石头。”
“就像是被火烤过一样。”一个带着宽檐皮帽的矮人走上前来，“但普通的火可没法做到这样。”
这个矮人叫布莱恩铜须，不同于他那两个全副武装武力强悍的哥哥，身着皮甲的他热衷于考古和文学。这一点，使得他与卡德加志趣相投，两人在这段时间以来，可是为联盟达到现阶段成就而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话说回来，来自铁炉堡的矮人对石头和宝石可是最在行的，连布莱恩都没能认出脚下土地的端倪，着实令人有些不安。
不，他并非是没有认出，而是……
矮人沉默了很久，随即下意识看向了兰洛斯，这个动作，成功使得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后者的身上。
短暂的停顿后，那一双双眼眸闪过明悟，随之而来的，是十分统一的质疑。
“邪能。”兰洛斯没有慌乱，迎着众人的质疑，缓缓上前，“这是恶魔的力量，辐射会逐步夺走土地的生命。燃烧军团所到之处，都是这样的颜色，毁灭的颜色。”
“兽人正是借用他们的力量，才打开了那扇连通两个世界的大门。”
“不久前，你用的，也是这种力量对吧？”乌瑟尔走了出来，沉稳的长者不像其他人那般浅显表现出自己的想法，平淡的表情和话语，却又充斥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这种威严不仅在于他的性格和经历，不久前在黑石山脚下的表现，不仅帮他赢得了‘光明使者’的称号，更是让他的威名，传遍大江南北。
兰洛斯没有否认，当然，他也不会傻到刻意去将众人的敌意吸引到身上：“所以，我有办法关闭他们的传送门。”
不得不说，兰洛斯还是很鸡贼的。这话一出，不少人的眼神都缓和了下来。可他忽略了一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他绕进弯子里去。
“可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看着穆拉丁一脸嫉恶如仇，兰洛斯心里直翻白眼。不愧是矮人，这耿直的性子，真是让人难缠。
事实上，他知道联盟的大多数人都不会那么容易就相信他，但毕竟不久前他一举击败了部落的两员大将，可以说是促进联盟胜利的一大功臣。外加之前在暴风王国、希尔斯布莱德丘陵以及奎尔萨拉斯的表现，人们虽然会有所疑虑，但绝不会直白表达出对他的猜忌。
毕竟，如果他真有心要帮助恶魔，战争的天枰，早就发生了倾斜。
但这些长年被部落堵在铁炉堡的矮人并不知情。以他们对兽人的憎恶，抓住辫子不依不挠也没法说人无理取闹。
兰洛斯无奈归无奈，但并没有急着辩解，他知道，有人会帮他这个忙。
“我相信他。”在众人沉默之余，卡德加站了出来，“我和达拉然都欠他一个人情。”
听到这话，兰洛斯眉头一紧，倒是有些不大乐意起来。虽然他知道卡德加是为了麦迪文的名誉考虑而没有细说，但把信任归咎于‘人情’，着实容易让人想歪。
正如他所想，在卡德加露出些许为难的同时，矮人和侏儒们的脸色也有了不好的变化。幸好，在兰洛斯无奈扶额之余，其他人也纷纷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丝黛拉不用多说，虽然面对这种阵仗有些畏首畏尾，但她还是很坚决地走到了兰洛斯的旁边。迎着后者感激的目光，她狠狠瞪眼，嘟着嘴转移了视线。
这小妮子的气还没消呢。
兰洛斯的表情变得苦涩起来，随之出现在身边的奥蕾莉亚更是让他莫名有些心慌。仿佛是点燃了导火索，洛瑟玛、哈杜伦、阿斯兰，尽管不少人心存疑虑，尽管兰洛斯的评价在国内两极分化，但这一刻，至少在场的所有高等精灵，都选择了相信这个法师。
不仅是因为他是他们的同族，更重要的是，兰洛斯对奎尔多雷的贡献，已经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眼看部队隐隐有了分裂的迹象，图拉扬不等穆拉丁和乌瑟尔多说什么，立刻抢先来到了众人中间：“各位，现在可不是闹矛盾的时候。”
“我知道，兰洛斯使用着我们都不了解的力量，你们的担心没有错。”看着自己的导师和铜须矮人的勇士，图拉扬用沉稳而有力的嗓音缓缓说着，“但从战争开始到现在，他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们不能因为对未知力量的芥蒂就猜忌联盟的英雄，更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挑起内部矛盾。”
见自己的话让两个长辈终于收敛了敌意，图拉扬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法师，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了他身边的精灵游侠。一丝酸楚和无奈在心头涌起，图拉扬深吸口气，艰难平复了心中的波澜：“目前正是一举将部落赶出艾泽拉斯的关键时期，我需要你们，这个世界需要我们团结在一起，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
“而他们，就在我们的前方。”
清楚捕捉到图拉扬眼中转瞬即逝的失落，兰洛斯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奥蕾莉亚。短暂的疑惑过后，也没有多想，趁着机会，他起身上前。
“指挥官说的没错。”再度将所有人褒贬不一的目光吸引到身上，兰洛斯望向远方，仿佛能穿透那片赤红的土地，直视那扇高大漆黑的魔法巨门。
“只要将兽人赶回他们的世界，我会在第一时间关闭黑暗之门。部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只有击败了他们，我们有的是时间去讨论这些。”
见众人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卡德加也来到他面前，试图进一步强化大家的信心：“老师教的东西我也基本已经融会贯通，我可以帮你。”
“不。”出乎意料，兰洛斯很果断地摇头拒绝，“我一个人就行，你尽量保存实力，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周围的温度隐约降低了几分，原本缓和的气氛也再一次悄悄凝固。事实上，卡德加名为帮助，更多还是让其他人能够心安的监视。只要有他跟在一旁，穆拉丁和乌瑟尔必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是这家伙没有领会到吗？还是说，他真的……
“跟上，卡德加。”直到图拉扬的声音传来，卡德加这才发现，大伙儿已经继续启程。不得已，他只能怀揣着些许不安，紧跟上去。
不远，兰洛斯悄悄瞥了一眼眉头紧皱的白头青年，一抹极其隐晦的光芒在眼中一闪而过。那其中的锐利，和危险，令人毛骨悚然。
“抱歉。”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阻断了他的视线。随着他抬起头，一个拥有浓密褐色发须的健硕骑士映入他的双眼。
“我是白银之手的圣骑士，提里奥弗丁。”见对方脸上露出惊讶，提里奥还以为对方不认识自己，没有生气，反而是很谦虚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阁下生疏了，我们在礼拜堂见过的。”点头致礼，兰洛斯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由衷的尊敬。
虽然是白银之手的组建者之一，但提里奥目前并没有什么名望，对方如此表现，反倒是让他有些诧异。不过，贵族出身的提里奥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受宠若惊：“是的，我对那天的记忆很深刻，尤其是当圣光降临在你身上的时候。”
这句话一出口，兰洛斯瞬间就明白了。
“这也是乌瑟尔刚刚会那样的原因。”见他露出明悟的神情，提里奥再次致以歉意，不过很快，他的神色严肃了起来，“圣光是崇高的信仰，更是白银之手无上的荣耀。不只是他，我和白银之手的诸位同僚，都无法理解你……”
发觉自己的话似乎过于尖锐了，提里奥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毕竟，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到位了。
“怪不得。”兰洛斯笑了，看了一眼依旧时不时望向自己的光明使者，他没有犹豫，直接取下了腰间的艾德鲁因。
“不过你们想错了，至始至终，不是我选择了圣光，而是她选择了我。”
“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也拥有相似的希望。”圣剑艾德鲁因中间的空槽浮现起淡淡的金光，仿佛是在回应兰洛斯。
这一幕，简直让弗丁目瞪口呆：“你，您和圣光，是伙伴？”
“伙伴？你高估我了。”对弗丁的震撼感到十分受用，但兰洛斯并没有借机狐假虎威，而是意味深长地说出了令对方深思的话，“我应该，算是她的赌注。”
看着法师远去的背影，提里奥久久没能回过神来。兰洛斯对圣光的描述与他在教堂接受的教导完全不同，但那熟悉的圣洁力量，是绝对无法作假的。他的信仰，在兰洛斯展示来看，与其说是精神，更像是，活物？而且是赌徒？
复杂而纠结的情绪交织在心头，提里奥一度失神。没有人知道，这番对话，究竟会对这位高贵的圣骑士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160章 为了燃烧军团！
士兵们已经准备就绪，他们缓慢前行着，以免自己的战马和盔甲在坚硬的红色石头上发出过大的声响。翻越前方的斜坡，地面突然向下形成了一个很深的峡谷，峡谷的中间，挺立着一个巨大的石门。
四五十米的高度令人望而生畏，中间那昏暗的漩涡仿佛能硬生生将活人的灵魂吸入其中。混乱而扭曲的气息不断从中外泄，肆意蹂躏着周围的一切。
望着下方成群结队的绿皮兽人，卡德加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当初跟着洛萨来到这里的时候，虽然称不上绿意盎然生机勃发，但，潮湿的土地和青葱的灌木彰显着生命的气息。哪像现在？贫瘠的土地，狰狞的峡谷地貌。别说生命，连死亡都不愿意停留在此。
这里只有毁灭。
“进攻！”时机成熟，图拉扬举起断剑，金色的光辉如拔地而起的太阳，不仅重铸了缺失的剑刃，更是撕裂了那片昏暗压抑的天空。
联盟士兵们发起冲锋，几乎是踩着兽人的脑袋冲下峡谷。
这根本就是一场宣泄仇恨的盛宴，一场屠杀。部落的中坚力量大都通过黑暗之门回到了德拉诺，留在这儿断后的，基本是一些老弱病残。面对联盟声势浩大的突然袭击，他们根本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兰洛斯抓紧缰绳，安抚着胯下明显心跳加速的陆行鸟，缓慢悠哉地向前走去。那平淡的表情，像是一个路人，一个过客。
一个满身鲜血的兽人挥舞着战斧，跌跌撞撞来到了他的面前，那充满癫狂的猩红双眼在看到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法师后，短暂愣了片刻。随后，不由分说便怒吼着抡起了武器。
咻！
疾驰的箭矢穿透了他的眉心，壮硕的身躯重重倒下，掀起一片相比这片战场来说如此微不足道的赤红烟尘。
兰洛斯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至始至终都放在那扇充斥着混乱能量的大门上，随着双方的距离逐渐接近，他的眼神逐渐有了细微的波动。
很快，陆行鸟宽厚的大脚停在台阶前，无论兰洛斯怎么示意，浑身颤抖的坐骑依旧不愿向前迈进哪怕半步。
就好像，在它面前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猛虎，一头饥渴的恶龙。
兰洛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翻身跳下，很是随和地拍了拍陆行鸟的后背。后者如释重负地发出一声长啸，抬起那对娇小的翅膀，飞快迈动双腿，以十分滑稽的姿态逃也似的冲进了那片被尘埃淹没的战场。
望着如石沉大海般消失在尘埃中的陆行鸟，兰洛斯的眼中浮现起一丝怜悯，还有一丝疲惫。无数不同来历的人和生物，交错分布在这个庞大而混乱的战场之中，在这个无情收割鲜血和仇恨的冰冷机器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不值一提。
他有些厌倦了，不过很快，那份泰然自若消失得无影无踪，浓郁的自嘲和苦涩在他脸上迅速扩散。
抬头望向天空，他仿佛透过那晦暗的云层看到了这片峡谷的倒影。在那充斥着无尽混乱和杀戮的中央，正是他自己。
他想要的，不过只是在混乱的泥沼中置身事外，怡然自得。但这个世界就像是一个漩涡，无论他在哪儿，无论他逃到哪个角落，总会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到混乱的中心。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哼，狗屁。
人心不足蛇吞象，自讨苦吃罢了。
充斥耳畔的喊杀声中，一个个艰难穿透硝烟的催促声一遍又一遍回响起来。
兰洛斯没有回应，转过身，迈动着缓慢的步伐，摇晃着疲惫佝偻的身影，一步步走上台阶。
来到黑暗之门前方的空地上，兰洛斯仔细打量着脚下那一道道狰狞的褐绿色裂隙，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恶魔术士拼尽一切的身影。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术士的背影，竟是缓缓与现在的他重合在一起。
对于这不知是错觉还是臆想的景象，兰洛斯依旧保持着淡漠的神色，无论是脸上还是心里，都没有丝毫的波澜。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是幻觉？
慢慢拨开斗篷，双臂托起宽松袖口平举两侧，兰洛斯抬起头，眼中已经被那扇黑暗之门的倒影彻底覆盖。不断扭转的漩涡，无数星辰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销声匿迹，不断宣泄着令人发自肺腑恐惧的绝望。
噌！
摇曳的翠绿火光映照在他的脸庞，将那张原本还算俊俏的面孔，衬托得无比诡异。
混乱魔力迅速腾升，那交织着不详和毁灭的能量，借由他的双臂盘旋向下，滑过双腿，悄然没入脚下的裂隙。霎那间，狂躁的混乱魔力呼嚎着填充了所有裂隙，翠绿的邪能之火随之爆燃，恐怖而强大的毁灭气息如潮水般淹没了整个峡谷。
充盈的能量不断在四周积聚膨胀，在达到自己掌控能力顶点之前，兰洛斯将双手奋力向前推出。
只见两束扭曲的褐绿色光束一左一右射出，带着仿佛要撕裂空间的骇人威势，狠狠撞上了黑暗之门两侧的人形雕塑。
轰隆隆！
滚滚雷鸣在天穹下炸响，闪耀的绿色光辉如瘟疫一般在传送门边框上扩散，转眼便将无数的细密裂隙遍布其上。随着兰洛斯低声一喝，踏步向前，充盈的毁灭能量爆发出怒吼，海纳百川般涌入了中心的漩涡。
轰鸣声，更盛了，那震耳欲聋的声响，令众人的心中充满了不安。
仿佛是在回应他们的担忧，兰洛斯的表情突然一僵，双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惊骇。
“不！”
“兰洛斯！”
在联盟将士的惊呼声中，那扭曲的漩涡，突然炸开了。
无尽的晦暗风暴，在一瞬间吞没了黑暗之门，吞没了周围的腐朽土地，更吞没了那个在这股力量面前，显得那么弱不禁风的小小法师。
“不！”
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可怕一幕，奥蕾莉亚浑身一震，颤抖的小嘴下意识张开，可还不等她发出声音，少女凄厉的尖叫声几乎撕裂了她的耳膜。
强忍着几乎穿透大脑的痛楚，她艰难睁眼，看到的，却是令她瞳孔剧烈收缩的一幕。
纤弱的蓝发少女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直接从陆行鸟的背上一跃而起，速度之快，转眼便脱离了后方部队。可还不等前线的兽人争相朝她发起攻击，湛蓝的光华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仿佛连天地都能撼动的震耳咆哮。
那庞大的身躯，那坚硬的鳞片，那是，巨龙？！
仿佛察觉到什么，法师回过头，看着那片遮蔽后方一切感官的漆黑风暴，默默陷入了沉思。即使看不见，但他依旧能够隐约听到，那龙吼声中的悲凉和痛苦。
在手里唯一作为此地光源的邪火映照下，兰洛斯的脸上缓缓浮现起了感动，和歉意。不过很快，前方那扇传送门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绪。
随着漩涡突出一团，一个胸口缠着带血绷带的绿色身影迅速在兰洛斯的视线中清晰起来。熟悉的肤色，熟悉的束发。
格罗姆看着这张被他深深刻在脑子里的面容，脸上难以抑制地浮现起了怒火。
是的，尽管很难，但他，抑制了下来。
叮！
清脆的声音吸引了兰洛斯的目光，只见一枚漆黑的断裂尖刺被格罗姆宣泄似的用力扔到脚下。
稍稍停顿了一下，兰洛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点头。随后，他抬指一挑，一个长柄的物件径直从空间袋中跳出。
法杖？艾露尼斯很早以前就被他当胸针放了，从空间袋里拿出的，会是什么呢？
黯淡的绿色火光中，那不断扭动的狰狞眼球，和那一对漆黑肉翅给出了答案。
“耐奥祖会需要它。”兰洛斯缓缓开口，沙哑的嗓音，仿佛在沙漠中干渴了数天的旅人。这一幕，配合这摇曳的不详光亮，以及周身不断呼嚎的漆黑风暴，显得那么诡异，那么令人窒息。
格罗姆没有回应，向前一步，用那双猩红的眼眸凝视对方数秒后，粗暴接过那柄充斥着毁灭气息的强**杖，毫不拖沓地转身，消失在了传送门之中。
兰洛斯清楚看到了地狱咆哮临走时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个眼神，鄙夷不屑他都可以理解，可竟，还有些失望？
真是有趣。
绿色的火光映照下，兰洛斯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冰冷到了极致。
蓝龙不断挥动着臂膀和双翼，在她强横的力量之下，那些挡在前路对自身蛮力引以为傲的兽人纷纷被飞，根本没有一合之敌。不过，她并没有对这些蝼蚁投以关注，而是急切冲向了那片呼嚎的漆黑风暴。
尽管因为一时心急似乎下意识忘记了自己会飞的事实，但仰仗她的力量和速度，还是很快穿越大半战场，来到了那片风暴的边缘。
焦急的情绪溢于言表，蓝龙想也不想，怒吼着张开大嘴，浓郁的奥术能量以极快的速度汇聚在其中。
几乎在魔力光辉闪耀起来的同时，那道风暴，竟是以快到令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收缩，最后消失。与它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扭曲的晦暗漩涡。
面前，只剩下了一个布满绿色裂隙的空荡荡大门，以及门前，脸色苍白倒地不起的黑袍巫师。
没有多想，蓝龙一个前扑，化作人形跪坐一旁，小心翼翼抱住巫师，纤细的手指颤巍巍探向他的鼻尖。等到一股温热和湿润的感知爬上指尖，她长长松了口气。
001章 新的一卷从招蜂引蝶开始
耳边不断回响着嘈杂的喧闹，兰洛斯缓缓睁开眼，在简单打量了一眼这个简单的房间后，目光下意识投向了窗口。
窗外依旧是一片昏暗的天空，熟悉的赤红土地上，身着蓝纹银盔的联盟士兵来往不息。不同于前段时间的严肃，士兵们并没有严谨的全副武装，甚至不少都赤膊上阵，扛着各式各样的建材穿梭在红色土地上。
“战争结束了，但兽人只是离开了我们的世界，而没有彻底死绝。”耳边的声音引起了兰洛斯的注意，他连忙转头，看到的并不是预料中的蓝色，而是一抹略显黯淡的金色长发。
奥蕾莉亚撩起鬓发，露出了稍显疲态的面容：“这段时间，联盟大部队已经陆陆续续撤离了诅咒之地，剩余的正在搭建我们的要塞，准备在此地常驻，防备兽人可能的入侵。”
诅咒之地吗？还真是亲切的名字。
兰洛斯笑了笑，没有多想，反倒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游侠身上，尽管她的精神有些萎靡，但正因为这样，反而是让兰洛斯心里暖暖的：“谢谢。”
微微一愣，奥蕾莉亚扔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可别多想，不过是丝黛拉可怜巴巴地求我罢了。”
“丝黛拉？她在哪儿呢？”提起那丫头，兰洛斯四下看了看，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看到他这副模样，奥蕾莉亚双手抱胸，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你跟她关系不错嘛。”
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语气有些怪异，兰洛斯顿时语塞，毕竟是20的感知属性，游侠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刻意隐瞒，他自然是瞬间了然。不过他也知道，在这种事上纠缠那可就没完没了了。
“啧啧，哪儿来的酸味啊？”兰洛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额角的青筋狠狠一颤，奥蕾莉亚的眼中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眼看就要火山爆发，兰洛斯立刻收敛笑容，赶在对方发火前摆起了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话说，既然联盟大部队都已经撤回去了，那你呢？”
怒火被堵回去，憋得难受的奥蕾莉亚一脸愤恨：“要你管吗？”
没有急着回应，兰洛斯静静看着她，等到对方明显不自在起来后，他这才继续道：“希尔瓦娜斯希望我能劝你回去，但咱们认识这么久，我也了解你。”
顿了顿，兰洛斯的声音愈发低沉下来：“兽人给我们所有人都带来沉痛的记忆，我不会劝你放下对他们的仇恨，也劝不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复仇，不应该成为你生命的全部，那对你太不公平了。”
法师一心思考着合适委婉的措辞，并没有注意到在他提及希尔瓦娜斯的时候，奥蕾莉亚的眼中闪过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兰洛斯。”游侠的声音很微弱，但这其中，蕴含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压抑和危险，“他们杀了我们的同胞，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完全只是为了取悦他们肮脏趣味的屠杀……”
缓慢而低沉的呢喃，带来的，是往昔那一幕幕黑暗的记忆。奥蕾莉亚四肢，都因为那腾升的恨意而瞬间紧绷，死死抓着床单，不住轻颤。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永远。”奥蕾莉亚的声音很轻，可正因为如此，没有宣泄出来的情绪积蓄在心里，愈发浓烈，愈发浑厚。
意识到自己将话题引入了一个不好的局面，兰洛斯面露自责轻声一叹，随即苦笑一声，换了个方式说道：“那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个全是糙汉子的贫瘠土地吧？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不会吃亏，但仔细想想，复仇真的有必要折腾自己，委屈自己吗？”
“别说鞭策。”抬手堵回奥蕾莉亚想要说的话，兰洛斯严肃的样子倒有那么几分说服力，“复仇应该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而不是对自己的压榨和折磨。”
听着这些烂俗的劝说，奥蕾莉亚无奈摇头：“你一点儿也不会说服别人。”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兰洛斯也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想法：“我不是在尝试说服你，你是个成熟知性的女人，要做什么不做什么你有自己决定的权利和自由。”
“生活已经给我们带来了足够多的痛苦，我只是希望，你自己能尽量对自己好一些。至少好到让你的妹妹放心，不需要拜托我来做这么家长里短的事情。”
“希尔瓦娜斯么？我们一直都彼此信任，过去的她可不会担心这些。”意有所指的目光让兰洛斯默默转移了视线。
“不担心并不意味着不会牵挂，正是因为你对他们毫无保留的信任，反而更让人害怕。害怕你会因为没有牵挂，做出什么傻事。”回想起对方在最近几场战争中不顾自身安危浴血奋战的场景，兰洛斯轻轻一叹，“无论复仇能否成功，生活还在继续，我们还有未来，奥蕾莉亚。甚至某一天，你会结婚，会有个孩子，会创造出一段段美满的记忆。”
“复仇，不就是为了更好的未来吗？待在守望堡，能给你这一切吗？”
提到结婚生子，奥蕾莉亚的瞳孔突然放大了数倍，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愣愣看着法师的侧脸，那不加掩饰的关怀，似乎悄悄触动了她心里的某些东西。
不过，在兰洛斯说完将目光转过来与她对视的时候，一阵心虚的她慌慌张张压下了胸口处难以言明的情绪，狠狠皱起眉头，用疑惑的表情作为回应：“守望堡？你怎么知道的？”
坏了！
兰洛斯顿时语塞，两人刚才的对话可完全没有提及这个正在搭建的联盟要塞的名字。至于以往用来应对这种情况的‘先知’身份，奥蕾莉亚可是很早就认识他了，根本不可能瞒得过去。
实话实说？不提自己穿越者身份能不能让她相信，说自己是从破碎深渊过来的，那不是把当初奎尔萨拉斯的恶魔事件顶在自己头上吗？
以这妮子的脾气，一定会把自己切成肉片吧？
打了个寒颤，兰洛斯颤巍巍的嘴角勉强扯起一个笑容，正要脑内风暴编织一个合理的谎言，房门突然被推开。铰链刺耳的尖啸，在兰洛斯耳边成为了无比美妙的旋律。
“呀！兰洛斯，你终于醒了！”果不其然，进来的正是一脸惊喜的丝黛拉苟萨，“刚刚那个叫卡德加的老爷子还问我来着呢，没想到你刚好……”
“卡德加？”兰洛斯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他肯定是有事找我，嗯，让那小子等久了可不礼貌，走，带我过去。”
“诶，等等！”见兰洛斯在这个时候拔腿就跑，奥蕾莉亚气得直跺脚，连忙前后脚地追了上去。
丝黛拉苟萨一个人站在门边，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迅速远去的背影。
“在凡人世界，用小子来称呼一个老爷爷，算礼貌吗？”
002章 我盯上你了
“这几天我一直在探查黑暗之门的情况。”指挥大厅中，卡德加一脸沉重地朝着图拉扬汇报情况，“说实话，不容乐观。”
停下手里的政务，图拉扬抬起了头来：“怎么说？”
“传送门是成功关闭了，但，溢出的魔法能量并没有停止。”卡德加的脸色愈发阴沉了下来，“魔法能量不会凭空产生，也就是说，这些魔力，是从门的另一边传递过来的。”
“你的意思是，黑暗之门虽然关闭了，但留下了缝隙？”图拉扬虽然不懂魔法，但毕竟精通圣光，很容易便能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
果然，卡德加点了点头：“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门那边的兽人，如果运用某种强大的力量将缝隙撑大，那么……”
“黑暗之门将会重启。”正当卡德加语塞的空档，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突然传入了大厅。
转头过去，面带笑容的灰发精灵正缓步走了过来。
“兰洛斯，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见状，图拉扬露出由衷的惊喜，连忙迎了上去。他没有看到，在他身后的卡德加微微低头，那苍老却依旧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着这个黑袍巫师。
“劳烦指挥官挂念，我没事。”握住对方伸来的右手，兰洛斯一边谦逊应对，一边透过图拉扬金色的发梢，朝一脸严肃的卡德加露出了不明意义的笑容。
要知道，后者可是连达拉然诸位**师的**都能挖出来的‘香港记者’，兰洛斯这般反应，自然没能逃过他的火眼金睛。这一下，法师心中的疑虑更深了。
“客气了。”图拉扬并没有注意到两人暗地里的交流，“你来得正好，卡德加正在担心黑暗之门的遗留问题，你对这东西的了解，肯定能给我们带来很多帮助。”
闻言，卡德加眼神一凝，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兰洛斯却正好抢先一步摇头婉拒：“太看得起我了，不过在专业领域上，我相信卡德加比我更有见地和效率。况且撑开次元裂隙说着容易，真要稳定并保证凡人通过，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庞大到无法想像的力量，还有远超我们现阶段已知的深奥知识。”
“多余的担心是不必的。再说了，达拉然还有一大堆麻烦事等着我。”兰洛斯无奈一叹，“虽然很遗憾，但我是来道别的。”
“道别？”图拉扬愣住了。
兰洛斯点了点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兽人的威胁暂时解除，但我们的世界并没有安稳下来。”
“恶魔不会善罢甘休，秘法会的后续工作必须及时展开，而且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琐事……”
秘法会？
卡德加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个最近在达拉然异军突起的神秘施法者组织，领头人居然真的是他？身为一个反恶魔中立势力，领导者居然是一个使用恶魔力量的巫师？
此时此刻，卡德加脑海里浮现起了两个大大的字眼。
蹊跷。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挽留了。”另一边，图拉扬也没有再继续强求。
“山水有相逢，阁下日后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到达拉然来找我。”兰洛斯没有拖泥带水，道过别后，转身便离开了。
见状，卡德加走上前来：“我也先下去了，有什么最新情况，我再第一时间告诉你。”
“呃……”不等图拉扬多说什么，法师已经迈开脚急匆匆走出去了。
咯吱！
昏暗的房间，自门口处迎来了一束黯淡的光亮。
从半掩的房门挤进，卡德加探头向后环伺一周，再三确定无人跟踪后，小心翼翼将其关上。
“有什么事吗？”漆黑的角落里，一片阴影突然轻轻晃动了些许。
“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靠在门口，卡德加一边汇聚魔法仔细感知周围，一边朝着那片阴影略带歉意地点点头。
“没关系，我会隐藏好的。”话音刚落，那阴影来到了卡德加的面前。
略显枯槁的长发简单扎在脑后，显得十分干练和精神。尽管光线昏暗，但依旧能看到那同时交织柔和和刚毅的脸部轮廓。唯一令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是，两根纤细的獠牙从她的下唇探出，而她的皮肤，是绿色的。
“达拉然不同守望堡，你得多提防一下那些闲着没事乱扔侦测法术的巫师。”卡德加点了点头，他还是很信任这个名叫迦罗娜的兽人刺客的。
尽管，她是刺杀莱恩国王的凶手！
身为一个半兽人，刺杀敌国君王的迦罗娜并没有得到部落的礼遇相待。恰恰相反，因为古尔丹的失势，奥格瑞姆将其交由了剑圣伊崔格监管。
面对无论是实力还是侦察能力都远在她之上的兽人剑圣，迦罗娜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不过，伊崔格是个很有想法的兽人。迦罗娜将古尔丹和恶魔利用部落削弱艾泽拉斯的计划全盘托出，伊崔格起初并没有相信。但随着战争的步步推进，他惊恐地发现这场战争并没有如众人一开始所想那般为部落争取到生存的机会。
恰恰相反，联盟和部落，都深陷于战争的泥沼之中。除了苦难和牺牲，他们什么都没得到。
趁着伊崔格对战争失去信心的同时，迦罗娜抓住机会逃了出来。至于那位兽人剑圣，则是在部落南下的空档，借口追捕逃犯脱离了奥格瑞姆的视线。
在迦罗娜小心翼翼享受自由空气的时候，上天给了她一个狠狠的巴掌。不久前，西边的大海深处传来了古尔丹的气息。作为曾被那个恶魔随意操纵的工具，迦罗娜明确地知道，那个术士，正在为某种邪恶的目的召集四散的暗影议会。
为了防止莱恩国王的悲剧再度重演，迦罗娜悄悄潜入守望堡，找到并寻求卡德加的帮助。
事实证明，这位曾被自己辜负的老友没有让她失望。
法师成功帮她切断了与古尔丹的联系，在终于获得渴望许久的真正自由后，迦罗娜选择了跟在这位法师身边。哪怕用一切，她也要救赎当初那个铸下大错的自己。
卡德加找她帮忙，她自然是万分欣喜。
“名字，地点。”赶在法师继续嗦前，半兽人刺客抢先一步，简单而凌冽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迎着迦罗娜闪烁着未知光芒的眼神，卡德加沉默了很久，最终轻轻一叹，没有再多说：“兰洛斯。”
听到这个名字，迦罗娜明显愣了片刻。那个精灵法师，她记得很清楚，那个集合所有人力量阻止麦迪文和萨格拉斯的精灵法师。
疑惑，是必然的，但，迦罗娜对卡德加的信任，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信任。
“放心，我记得他的气息。”
003章 搞事情
“你怎么能这样做？”
“你有没有意识到后果？”
“你可是以我的名义出征的，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这样做对我的影响？！”
暴跳如雷的凯尔萨斯指着兰洛斯的鼻子不断数落，然而也不知道是精灵王子平日里的亲和印象太过深刻还是什么，兰洛斯根本不为所动，只是低着头，自顾自思考着。
我应该是第一个让凯尔萨斯这样失态的人吧？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面对这家伙的油盐不进，精灵王子快疯了。
“你说的让我尽快提升知名度，我做到了呀。”兰洛斯一脸无辜的样子，让凯尔萨斯顿时火冒三丈。
“知名度？我都跟着你一起臭了！”
“言重了。”兰洛斯笑着摇头，“尽管这不是信息时代，但任何新闻，都是有争议才有看点。制造分歧，人们自然会相互争论，这样才能制造流量，保证热度和新鲜程度。”
凯尔萨斯没有反驳，并不是因为他赞同了对方的观点，而是……兰洛斯的话让他一阵懵逼，可又碍于知识分子的脸面，他并不愿意表达出自己的疑问。
无知可不属于一位高贵的精灵王子。
“放心吧，秘法会的名声对我的影响远远大过对你的，我不会胡来的。”兰洛斯乐于见到对方的沉默，摆摆手示意无碍后，便起身离开了，“等到联盟获胜的喜悦过去后，人们自然而然会谈论起我的所作所为，在这之前，我还得进行一系列铺垫。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行离开了。”
望着黑袍巫师逐渐离去的背影，凯尔萨斯打心底想要将其叫住，但最终，他放弃了。这个家伙，虽然行为不端正，做事不靠谱，但无论从过去的经验还是性格上看，他都不是那种自掘坟墓的蠢蛋。
再说了，他都已经将自己使用恶魔法术的事情昭告天下，凯尔萨斯再怎么批斗他，也已是无力回天。无论他多么不愿意，至少目前，他只能选择相信这个巫师。
不过，争论吗？
“塞林！”沉思了许久，凯尔萨斯将门外的护卫队长叫了进来，“去，安排一些人手，在酒馆、商场、集会等地散布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塞林恭敬弯腰。
“有关兰洛斯的消息。”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凯尔萨斯的眼中，逐渐云开雾散。
砰！
图书馆大门被粗暴地推开，正当大厅中的访客因为这无礼的举动而愠怒之余，前台一向慵懒的图书管理员立刻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那个用鼻孔看人的高等精灵竟是一脸谄媚地亲自带着来人向着图书馆内部走去。
“不错嘛，比上次的访客量大了不少。”一边悄悄打量其他人，兰洛斯一边低声调侃。
维林没有居功自傲，很是谦虚地点了点头：“联盟夺得了决定性胜利，施法者在前线的表现外加达拉然的开放，吸引了大批青年才俊。拉文霍德的工作开展非常顺利，再加上王子殿下的全力支持，秘法会的发展前景越来越可观了。”
推开后院大门，兰洛斯停在原地许久才继续说道：“所以你就做了这个？”
眼前一片开阔，方形的长廊环绕着一片规整精致的绿色园林，几个富有精灵艺术气息的凉亭矗立在园林四角，正中央的人工喷泉旁，披着长袍的梅瑞尔正在给几个年轻的生面孔讲解着奥术的知识。
“一般的教室哪能吸引这些热衷新奇的年轻人呢？”维林显然是没有读懂兰洛斯话中的意思，竟还一脸骄傲地炫耀起来，“为了保证秘法会的整个装修设计走在时尚前沿，我可是亲自拜托王子殿下把他手里的宫廷维修专家借了过来。门口这片林子，可是专门从洛丹米尔湖湖畔移植过来的矮种垂柳，既能表达对访客的欢迎，也不会阻碍视野。还有这里……”
兰洛斯的脸色愈发阴沉，那悄悄爬上背脊的冰凉气息，让维林立刻停下了侃侃而谈，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面色铁青的巫师。
“呃，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兰洛斯缓缓抬起了头，刻意放慢的动作，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难以形容的压抑感排山倒海般涌向维林。就在后者屏气凝息的时候，那股气息，却在突然之间消失不见。
“咦？”
望着喷泉那边，兰洛斯短暂一愣，一抹精光在眼中转瞬即逝。
“那个小子。”兰洛斯一把抓住试图开溜的维林，急忙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哈？”维林原本都已经做好了承受批斗的准备，对方这么大的转变，反倒是让他不太适应，“谁?”
“就那个红头发的。”
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去，维林也是一脸茫然。也难怪，他对待工作的态度，那可是人尽皆知。幸好，他也不是完全没上心。赶在兰洛斯发怒前，他抬手一挥，一本巴掌大小的册子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应该，是叫……”快速翻动，维林很快从中找到了答案，“在这儿，他叫罗宁。”
果然！
红头发本来就不多见，还是法师，不是他，还能是谁？
望着那个专心倾听梅瑞尔讲座的红发青年，兰洛斯脸上的笑容如湖面涟漪般逐渐荡漾开来。
看到这幅模样，维林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带着一分嫌弃和九分小心轻声开口：“要不，我晚上叫他去你房间？”
“……”心头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错愕拦腰截断，兰洛斯一脸鄙夷地看向维林，在后者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却又突然露出邪恶的笑容，“行，盘他。”
开阔的会客厅中，乔拉齐正面带惊奇地打量着房间中那些浮夸而贵重的装饰。相比当初来的时候，秘法会图书馆的变化着实让他感到惊讶。
正当公爵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桌上的精灵古玩时，房门被推动的声音突然传入耳畔。几乎同时，身边的那名黑衣护卫如泡沫般完全消失。
乔拉齐顿了顿，等到熟悉的脚步声出现，他这才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年轻人，果然是不一样了，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阁下言重了。”兰洛斯瞥了一眼那个护卫消失的位置，在发觉无法通过感知找到那人踪迹后，他也很快放弃了，“只是很久没回这个地方，变得连我都感觉有些陌生起来。”
“别误会，我只是在惊叹你们的手笔。”乔拉齐很是随意地靠坐在桌角，看似吊儿郎当没个正行，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无论手脚的位置还是关节姿态，都能在面对威胁的一瞬间拔刀反击，或者立刻跳窗遁逃。
当然，能让一名传奇盗贼逃跑的事物，至少兰洛斯这里不具备。这是一种习惯，一种可怕的本能。
“不过，正因为秘法会的高速发展，以至于有件事情，我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助。”
乔拉齐的话让兰洛斯愣了愣神：“阁下不妨说说看，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必定竭尽全力。”
漂亮话谁都会说，乔拉齐这老江湖可不会因为兰洛斯的‘信誓旦旦’而有所期待。
“有关奥特兰克王国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乔拉齐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之乎所以。相比之下，兰洛斯也不是吃素的，一言一行之间都显得十分谨慎。
“我最近一直待在前线，只能算略知一二罢。”
公爵没有在意，用极短的时间组织语言后，继续娓娓道来：“想必你也知道，拉文霍德家族属于奥特兰克王国的封臣。佩瑞诺德的背叛将奥特兰克王国推向了深渊，联盟的大军包围了整个山谷，国王被罢免，甚至连国土都即将被洛丹伦和激流堡所吞并。”
“从联盟的角度来看，奥特兰克的所作所为和现在遭受的惩罚纯属自作自受，但，从王国公爵的角度，这是我所不允许的。”
乔拉齐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数百年来，奥特兰克依靠这片贫瘠的土地艰苦求生谋取发展。如今，奥特兰克人民终于能够安居乐业，这是谁的功劳？”
“佩瑞诺德？不！”自问自答的乔拉齐一脸不屑，身为公爵却对自己的君主如此态度，着实令人诧异，不过很快，他接下来的话让兰洛斯拨云见日。
“是那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是那在风雪中不屈生存的顽强人民，是这漫山遍野的平凡百姓！是他们的双手，创造了这个王国的生存环境，是他们的双脚，走遍了这个国家领土的每一分每一毫！”
“只是因为佩瑞诺德那个蠢货的错误，凭什么要我们付出祖祖辈辈奥特兰克人民的劳动成果？凭什么要我们将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拱手相送？！”
“兰洛斯，你觉得呢？”
没有回应，法师目瞪口呆地看着公爵，那眼神，那表情，满满都是崇拜，满满都是佩服。
啪！啪！
伴随着缓慢而有力的掌声，兰洛斯不遗余力地表达着自己的称赞和，敬佩：“高，实在是高。”
“要不是你姓拉文霍德，我特么就信了！”
004章 新王（上）
兰洛斯略显失态的反应并非是因为无法理解乔拉齐的想法，恰恰相反，后者高举人民群众大旗的做法，在这个君主**制度横行的时代，实在是太过超前，前到令他熟悉到甚至有些不适。
自古以来，阶级差距和区分从来都是保证少数人的利益，千千万万的人民群众向来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得到公平对待。但相比权贵名流，群众无论是数量还是力量，从来都是占据上风。只要出师有名，在群众的呼声之中，任何看似不可能的事情，都有极大的成功几率。
这样的事情，在兰洛斯的世界可不止一个先例。
言归正传，乔拉齐所表达的东西，兰洛斯简直不要熟悉。然而，他太了解这位想要为人民群众谋取利益和公平的公爵大人了。
大名鼎鼎的刺客头子，会因为所谓的人民利益去跟洛丹伦争夺土地？会跟击败部落的联盟争锋相对？
呵呵，玩笑开大了。
“拉文霍德不是刺客组织吗？怎么有心思在领土割据上参一脚了？”兰洛斯接过维林递来的茶水，一脸揶揄地轻抿一口。
乔拉齐的双眼稍稍眯了起来，尽管动作很小，但兰洛斯能感觉到这位公爵心中浓郁的惊讶。
也是，那么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却被一个小小的法师一眼看出其中的关键，乔拉齐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止是用惊讶能形容的了。
不过公爵也是心思缜密之人，并没有因此表露太多：“拉文霍德是奥特兰克的封臣，这是我应该做的。”
果然，身处这个位置的人，没一个脸皮薄的。
兰洛斯心里编排，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好吧，既然是利国利民，我倒是不排斥。不过，你也知道，最近我要忙活的事情可不少。”
“奥特兰克虽然相较其他王国土地贫瘠，但人口基数可没有看上去那么少。”兰洛斯没有多问也算是给了自己足够的面子，相比一开始，乔拉齐明显坦荡了许多。
“如果你能当着他们的面为他们争取利益，别说恶魔法术，就算你是个刺客头子我也有办法让你赢得他们的尊重和认可。”
眉头一挑，兰洛斯仔细回味着对方意有所指的话语。
尽管前不久在凯尔萨斯那里说制造舆论，但说实话，整个东部大陆几百万张嘴，他可没法掌控。就像是赌博，赢了，固然赚个盆满钵满，但要是输了，那自己可就真成过街老鼠了。
如果真像乔拉齐所说，至少能帮自己争取到七分之一的筹码。
别看只有七分之一，大部分人的观点从来都是摇摆不定的，一张嘴十张嘴可能改变不了他们的看法，但几十万张嘴，很容易在人民的汪洋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你要我怎么做？”
乔拉齐笑了：“不久之后，洛丹伦和激流堡的两位国王会正式进军奥特兰克王宫。到时候，我需要你跟我站在一起，以你为联盟做出的功绩，我相信我们能保存很大一块领地。”
“一块？我还以为你想做国王呢。”
“国王？”公爵双手抱胸，背脊稍稍挺直，那不可一世的飞扬神采，如同这世间的一切不过都是蝼蚁，“我不是吗？”
君王掌握着国土内生杀予夺的权利，而乔拉齐拉文霍德，掌握着整个世界。
“没有要不了的脑袋，只有出不起的价格。”迎着刺客之王如剑一般的锐利目光，兰洛斯嘴角微微翘起，信任和质疑同时浮现，“有关拉文霍德的传闻，我倒是很好奇是否属实？”
乔拉齐轻轻一笑，十分儒雅地理了理衣领，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到市场买菜看肉那般随意：“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欢迎验证。”
陡峭的山壁，在白雪的遮掩下悄悄探头，呼嚎的山风，卷裹着无数翻飞雪花迎面而来。如果只是视觉上的感受，那宁静而悠扬的美感，单一而又不单调的恬静色彩，鬼斧神工的嶙峋山峦。诗意的美充满令人窒息的魅力，飞雪翩翩，宁静致远。
可惜，凌冽的寒风如钢刀般割裂着皮肤，刺骨的冰冷几乎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冻结。
这种天气，即使是来往过数次极北之地的兰洛斯也不由皱眉。也仅仅是皱眉……
无视那些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行动依旧僵硬的洛丹伦士兵羡慕的目光，身穿单薄黑袍的巫师拍了拍被染得雪白的鸦羽护肩，抬手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前方，几个熊熊燃烧的火盆并列竖排，一直延伸到那位身穿华贵大氅的国王脚下。当然，他并非这片土地的国王。
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身着红色甲胄的汉子，如果不是头顶的王冠，恐怕会以为他只是一名壮硕的士兵。
“日安，尊敬的泰瑞纳斯陛下，托尔贝恩陛下。”
“是他……”
“兰洛斯，对吧？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对你的大名，我早有耳闻。”瞥了一眼眉头紧锁的托尔贝恩，泰瑞纳斯站起身来，给足了这个精灵法师尊重。
“虚名而已。”兰洛斯表现得很谦虚，“相比两位陛下为这个世界做出的贡献，我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值一提。”
世界吗？
两位国王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回想起了最近疯传的有关他和提瑞斯秘法会的消息。
“说笑了，如果不是阁下，我们想赢得战争恐怕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闻言，兰洛斯微微低头，藏入阴影的眼眸浮现起些许的趣味。虽然是称赞，但泰瑞纳斯的话语悄然透露出了些许距离。不难怪，在拉文霍德和凯尔萨斯的支持下，他使用恶魔法术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东部大陆，这些掌权者碍于他的功绩，自然是不好在公众面前明确表示对此事的看法。
“先生在这个时间来到此地，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相比泰瑞纳斯，托尔贝恩的性子跟他表露的气质一样直接。
“重要倒说不上，只是最近诸事不顺，想来跟朋友叙叙旧，舒缓一下心情而已。”兰洛斯看上去很无奈，甚至还深深叹了口气。
从两位国王的角度，自然而然想到了最近有关对方的那些极具争议的传闻。当然，他们并不知道那些传闻是这家伙故意散布的，反而还因为他这番表现不约而同对他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正好我们在这儿，如果有什么帮的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泰瑞纳斯的性格让他难以容忍任何一位为联盟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受到舆论的攻击。
“陛下的慷慨，着实令我受宠若惊。”
“别这样说，虽然因为奎尔萨拉斯退出联盟，我们无法通过正规方式对你的功绩公开表示奖赏，但私下给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是我们应该做的。”
“既然如此。”兰洛斯笑了，开玩笑似的缓缓说道，“那么，能请你们，撤走奥特兰克的部队吗？”
！！
两位国王同时瞪大眼睛，带着一分不解，一分愠怒和十分的惊讶，如灼目光死死盯着这个口出狂言的精灵法师。
005章 新王（下）
“兰洛斯，你太无礼了！”正当大厅内的气氛降至冰点时，一名面容严肃的贵族急匆匆走了进来。
“米奈希尔陛下，托尔贝恩陛下，很抱歉打扰你们的谈话，我的这位精灵朋友向来口不择言，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希望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乔拉齐走到了两位国王的面前，十分恭敬的行礼。当然，略过兰洛斯的时候，还不忘朝后者投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作为国王，成天都需要面对各种心怀鬼胎的臣民，东部大陆的七大王国相互之间，更是竞争激烈。泰瑞纳斯和索拉斯能在这样的局面下将自己的国土治理得井井有条，他们会那么轻易就被这场并未刻意隐瞒的戏码蒙骗吗？
当然不可能！
“原来如此，你们两个……”托尔贝恩冷冷一笑，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泰瑞纳斯抢先一步。
“兰洛斯，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并不了解情况，这里发生的事情，跟你所想的，有些不同。”
精灵耸了耸肩：“我知道佩瑞诺德的背叛给联盟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尤其是洛丹伦和激流堡。但佩瑞诺德犯下的过错，牵连到千千万万的普通民众身上，实在是有失公正。”
“牵连？”两位国王面面相觑。
“加入联盟的不仅是佩瑞诺德，还有奥特兰克的人民。”看到两人的表情，兰洛斯两眼微眯，来之前那个一直存在于心中的顾虑，逐渐浮出水面，不过，他并没有将其表露出来。
“一旦奥特兰克解体，无论是否是你们的本意，他们都将打上亡国奴的标签。在那之后，只要有那么一根导火索，这个受尽欺凌的群体，必然会成为希尔斯布莱德和阿拉希的威胁。”
“够了，兰洛斯。”话是这样说，但乔拉齐赞许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况且都等到对方说完才制止，实在是显得太过违心，两位国王并没有买账，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兰洛斯。
“我明白你的意思，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同其他几位王国君主也商议了许久。”好一会儿后，还是泰瑞纳斯打破了这稍显尴尬的局面，“幸运的是，现在，我们有了更好的解决办法。”
闻言，乔拉齐的眉头紧紧挤在了一起。
这跟两人之前预想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这一点，或许这位阁下能给你答案。”泰瑞纳斯的目光投向了通往偏厅的走廊，透过晦暗的光线，一个缓步走来的身影逐渐在兰洛斯屏气凝息的注视下清晰了起来。
“抱歉，两位陛下，我来晚了。”走进大厅的，是一个黑发的贵族青年，那棱角分明的面庞和如鹰隼一般极具挑逗性的目光，令人不由感到窒息。
即使是身为精灵见惯了各种帅哥美女的兰洛斯，也因为此人的出现而明显呼吸紊乱起来。当然，他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的目光，至始至终没有从对方那一头如墨的齐肩长发上移开。
这个世界，有这种发色的人，可不多。
“哦，原来是有客人。”那人转过头来，面对目光如炬的乔拉齐根本不为所动，反而是将那深感兴趣的视线放在兰洛斯身上许久，“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达瓦尔普瑞斯托，一个小小的奥特兰克领主。”
如同数百公斤的黑火药在脑内爆炸，巨大的嗡鸣声瞬间侵占了兰洛斯的一切，甚至连回礼都彻底忘记。
普瑞斯托，这个姓氏……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面对这个名叫达瓦尔的领主的注视，兰洛斯如同炸毛一般，条件反射踏步向后，整个身体微微下沉，竟是当着两位国王的面摆出了进攻姿态。
“兰洛斯，你失礼了。”乔拉齐小声提醒道，但见到这家伙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也没有过多闲情理会。转过视线，他死死盯着这位领主：“普瑞斯托？是奥特兰克的普瑞斯托吗？”
“公爵大人能记得我的家族实属荣幸。”普瑞斯托‘恋恋不舍’地收回对兰洛斯的注视，面带微笑地回应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敌意。
“普瑞斯托的领土在战时全部毁于巨龙的攻击之下，不久前他曾孤身一人来到洛丹伦寻求帮助。当时正好赶上我们对奥特兰克处理方式的争议，幸运的是，这位身具奥特兰克皇室血统的领主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泰瑞纳斯朝达瓦尔微笑致意，显然，他很看好这位青年才俊。
“皇室血统？”乔拉齐一脸懵逼。
“我的母亲是家中独女，前任国王在多年前考查普瑞斯托领地时，为我们的领地发展提供了许多建议。”普瑞斯托十分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皇室私生子的身份，不同于他人所想，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份自信微笑，并没有因为身份的贵贱而表露出任何的骄纵或自卑。
这番淡然的表现，着实容易提升他人印象。当然，乔拉齐除外。
公爵之所以会跋山涉水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说过缘由了。在他看来，奥特兰克其他领主都因为支援佩瑞诺德的背叛行为被罢免收监，他毫无疑问成为了继承奥特兰克领地的唯一人选。
但是，现在这个莫名其妙跳出来的普瑞斯托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何况，对方的身上流着皇室的血，更何况，他姓拉文霍德。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都毫无胜算！
看向满脸赞许望着普瑞斯托的两位国王，乔拉齐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兰洛斯按住了肩膀。
“这位大人，普瑞斯托领主，对吗？”兰洛斯的眼神带着意义不明的情绪看着黑发青年，随即将质疑扔向了两位国王，“恕我冒昧，但我有些好奇的是，巨龙的攻击毁掉了整个领地，领主大人是利用什么办法脱身的呢？在那之后，领主大人，又是怎么孤身一人跨越奥特兰克的雪山，赶在那么凑巧的时间抵达洛丹伦……”
面对法师的质问，黑发青年笑而不语。那怡然的状态，仿佛身处棋局之外的旁观者，观察着棋局的变化，偶尔对精彩之处表示惊叹，同时，还能随时出手挪动局中棋子。
事实上，这一点，并非兰洛斯的错觉。
奥特兰克、普瑞斯托、黑发包括兰洛斯刚才的反应，一切的一切，都要从一开始说起。
不久前，在乔拉齐找到兰洛斯并讲诉这个计划的时候，兰洛斯不仅惊讶于公爵的野心，更多的，还是因为对这个时间点发生的某件事的忌惮。
一个撼动整个世界的阴谋，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偏远山区领主……
仿佛是看到了兰洛斯心里翻腾的巨浪，普瑞斯托眼中的趣味愈发浓厚，伴随着嘴角的笑容稍稍扩大，一抹如烈焰般炽热的光芒在眼中转瞬即逝。
浑身一颤，兰洛斯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甚至连胸前的艾露尼斯都因为那难以控制的应激反应而绽放出绚烂光华。
“嗯？”见兰洛斯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停下，泰瑞纳斯对法师瞬间苍白起来的脸色露出了些许疑惑，不过这个时候他并没有过多理会，只是对法师的问题作出了解释。
“你提到的这些问题，跟我们当初一样，不过传奇总是这样令人难以相信，普瑞斯托的遭遇……”
兰洛斯已经没有心思去听泰瑞纳斯讲述那一段段‘惊心动魄’的传奇事迹了，他的眼里只剩下了普瑞斯托的身影。
那如火眼眸的中央，漆黑深邃的竖瞳所透露出的危险，已经让他难以再去关注其他的一切。
那种眼睛，他曾见过不少，但，无论是谁，都没有刚才那一瞬间的威慑来得那么凶猛，那么无法抵抗。
即便是，诺兹多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