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章 无人可信（上）
等到德莱尼斥候赶到，除了一地的狼藉和瘫坐在树根上不断喘着粗气的大主教，再也没有了兰洛斯的踪迹。
可恶……
捡起被精灵法师破坏掉的护目镜，奈丽扶着树干缓缓站起，打量着一片寂静的丛林，无名之火油然而生，狠狠一刀斩断面前的树枝，带着斥候们快速离开了原地。
之前就说了，艾洛多尔丘陵的土地十分肥沃，在德莱尼开垦过的土地之外，是一大片连绵的丛林和沼地。想要在这样的地形下搜索一个即狡猾又灵活的施法者，对于人手不足的德莱尼来说，其难度不言而喻。
尽管遭受了如此屈辱的对待，可奈丽没有因为一时愤怒而做无用功，这是身为一名大主教的基本素养。况且，只要等到先知到来，圣光一定不会放过那个恩将仇报的混蛋。
远方，利用高等隐形躲在树冠并开启鹰眼术张望的兰洛斯稍稍松了口气。奥术视觉只是让受术者看到魔力流动，而不能强化本体视觉，烟雾笼罩下，奈丽只是看到了作为诱饵的镜像分身在施法，在她转移注意的瞬间，兰洛斯用触摸激活翻腾痛楚，拿下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不过，现在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很显然，自己是被陷害的，而罪魁祸首，应该就是给自己施加魔法回路的奥萨尔没错了。真是大意了，在对方帮助自己刻画法术阵列前，他可是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多遍，没想到，居然还是给这家伙得逞了。
从空间袋中取出一柄锃亮的匕首，兰洛斯拉开破破烂烂的袍子，对准腹部已经结痂的伤口，缓缓刺了进去。
“呃……”尖锐的疼痛不断侵袭着自己的感官，兰洛斯额头的青筋剧烈喷张，仿佛下一刻就要撕开皮肤钻出来一样。
高等再生的愈合能力虽然能够自主排出伤口内的异物，但是火枪弹丸都是用类似铅这种较软的金属制作而成，在击中目标后，会因为剧烈的冲击力发生形变，不仅能给目标造成二次伤害，还能死死嵌入皮肉。
别看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跟德莱尼斥候周旋了这么久，就算兰洛斯有通天的本事，他也没办法保证完美闪避那些高速飞行的子弹。幸好驾驭深渊给自己提供一定的防护能力，再加上逃跑过程中自己不断寻找空档补充防护法术，这才没有受到足以影响行动的致命伤害。
但是，那些突破防御的子弹，依然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不可忽视的创伤。浅层的伤口就不提了，高等再生很顺利就将子弹挤了出去，可悲哀的是，他穿的是一套布甲。
次级造物术虽然能制作出材质不错的长袍，可这东西的防御能力可以说是无限接近于0，根本没办法起到保护作用，在这种情况，不少子弹都因为伤口的愈合待在了自己体内。
过去，仗着萨格里特对敌人进攻路线的分析，以及汲取生命的续航能力，身着布甲反而让他更容易发挥。但今天的遭遇，给兰洛斯敲响了警钟。
他躲不了子弹！
看来，还是得整一套合适的防具……
一边想着，兰洛斯狠狠咬紧牙关，用法师之手将卡在肌肉里的子弹用力拽了出来。
滚烫的鲜血洒落叶丛，兰洛斯倒吸一口凉气，好一会儿才从这钻心刺骨的剧痛中缓过神来。
然而这只是第一颗而已。
苦涩至极的笑容显得苍白而无奈，等到痛楚缓和了一些，兰洛斯再一次举起了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匕首。
因为早些时候的骚乱，今天的艾洛多尔比往日多出好几倍的防守力量。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整个镇子就已经实行了宵禁。看着街道上来往奔波的卫兵，平民们都知趣地锁紧了门窗。
无视对自己行注目礼的卫兵，奈丽快步向前，一把推开了前方建筑的大门。
大厅内，除了阿卡玛和哈塔鲁以外的大主教都已经早早等候在此。
“你让他跑了？”看着一脸阴沉的首席游侠，奥萨尔的眉头微微一挑，语气中携带的惊讶显得十分刺耳。
“那个家伙很狡猾，而且我没想到，他在灵魂法术上的造诣那么高。”在奈丽看来，兰洛斯使用的翻腾痛楚没有出现魔力流动，必然是直接瞬发或是其魔力掌控达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能做出这样的结论倒也能够理解。
“是吗？这真的不是借口吗？”
面对奥萨尔的质问，才刚刚坐到位置上的奈丽用力拍桌站起：“你什么意思？！”
“没记错的话，在卡拉波神殿，你似乎一直围在那个外来者的身边？”笑了笑，奥萨尔的声音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哦？”令人意外，面对奥萨尔的意有所指，奈丽反而是收起了一开始的恼火，“总督大人居然没有看出我的目的，不会是上了年纪，眼力退化了吧？”
两人之间没有再多说什么，但那针锋相对的火药味儿，已经逐渐弥漫开来。
“好了，你们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且奈丽是对的，兰洛斯对暗影法术的掌握，的确让灵魂们很是不安。”别看玛拉达尔是死者代言人，少数精通灵魂和暗影的德莱尼，可这家伙在主教议会中的角色，却是最考验魅力的和事佬和外交官。
毕竟，如果连活人都无法友善地沟通下去，怎么能跟死人打好交道？
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奥金顿陵墓的灵魂祭司才能不会被同胞当作异类。
玛拉达尔不是最强也不是最聪明的大主教，但绝对是最令人信服的。面对死者代言人的这番说辞，奈丽虽然依旧没有消气，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奥萨尔大主教和艾洛多尔的学者正在构建通往奥金顿的传送门，有了灵魂祭司的帮助，相信很快就能通过英灵找到兰洛斯的踪迹。”玛拉达尔知道，奈丽是现实主义者，不拿出实际的行动，是没有办法让她真正服气的。
“没错。”奥萨尔也点了点头，“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把凶手抓住，在那之前，我会让沙塔尔卫士严加防范，不能给他可趁之机。”
沙塔尔卫士是奥萨尔手下的部队，不同于以圣骑士为主的守备官系统，沙塔尔是学者和平民建立起来的组织。除了防御城市，同样具备出击的能力，是一支不可多得的全能军团。
“哼，他要是敢出现在艾洛多尔那倒好了。”奈丽愤愤地说道。
不等其他人接话，一个沧桑的声音突然从大门口的位置传来：“可不能把他看轻了，奈丽，兰洛斯可是凭借一己之力就夺下了通天峰的圣物。”
“先知。”几名大主教同时起身，朝着昂首阔步走进来的老者鞠了一躬。
“哈塔鲁，怎么样了？”虽然平日里关系紧张，可奈丽对这个同胞还是很看重的。主教议会缺了谁都可以，唯独哈塔鲁，德莱尼中，没有任何一人有能力继承他的职责。
尽管须发皆白，可维伦的精气神比一般年轻人都要好很多。炯炯有神的双眼直视着首席游侠，随后在对方愈发呆滞的目光中缓缓摇头。
053章 无人可信（下）
“他的伙伴还在卡拉波神殿，我这就去把她抓起来审问，一定能找出兰洛斯的下落！”胸中燃烧起熊熊的怒火，奈丽刚说完就立刻离席，眼看就要付诸行动。
“不。”维伦沙哑的声音迫使奈丽停下了脚步，“那位客人的治疗正处于关键时期，如果现在打断，恐怕会有生命危险，我们不能迁怒于无辜之人。”
“而且兰洛斯的所作所为还有很多疑点，在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我们可不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真相？”转过身来，奈丽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先知，“他杀了哈塔鲁！”
由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在维伦的话说完时，奥萨尔的眉头悄然拧在了一起。
“所以我们必须赶快找到他的踪迹。”维伦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奥萨尔，你立刻去督促传送门的建立，一刻都不能耽搁，争取在天亮之前完成所有部署。至于奈丽，在传送门附近集合所有游侠部队，随时准备出击。”
尽管后者心有不甘，但还是那句话，只要是先知决定下来的事情，没有哪个德莱尼会质疑。
因此，两名大主教立刻展开了行动。
目送两人急匆匆离去，玛拉达尔看向了背对自己沉默不语的维伦：“您有什么发现了吗？”
“是的。”维伦回应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一刻，玛拉达尔发现，他的背影比在卡拉波神殿祷告后还要佝偻，还要疲惫。
“我竭尽全力治愈了哈塔鲁身上的伤势，但是，一种未知的力量在诱捕他不朽的灵魂。”
“会不会是那个外来者？他在暗影法术上的造诣或许不比我……”
“当然有这个可能。”打断了玛拉达尔的猜测，维伦转过身来，脸上的忧心忡忡几乎化作实质，“但是，还有另外一种。”
“一种无法接受的可能。”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玛拉达尔的拳头紧紧攒起，这个荒谬的结论让他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紧张的情绪。毫无疑问，如果真是这样，使用暗影魔法的他和他下属的灵魂祭司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
“我信任你，玛拉达尔。”维伦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让大主教整个放松下来。的确，既然对方肯将这些告诉自己，那么自己还在瞎担心个什么？
不过有意思的是，身为德莱尼的圣光先知和暗影祭司，看似应该互相警惕猜忌的两人，却是相互间关系最牢靠的。
“那么，你找到他了吗？”
面对玛拉达尔小心翼翼的问题，维伦再度沉默了下来，虽说光线昏暗，可他嘴角那个浅浅的笑容依旧清晰可见。
黎明比想象中来得要快，看着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奥萨尔的眉头不自觉皱起。因为维伦的命令，他一整夜都跟这些法师待在一起建立传送门，根本没有机会进行自己下一步的关键计划。
再加上奈丽和她的游侠部队将广场几乎完全包围，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只要有所动作，一定会招致怀疑。
可是，德莱尼的灵魂向来凝实而强大，想要将哈塔鲁这个重要的科技顾问彻底从德莱尼的历史上抹除，奥萨尔还必须找机会毁掉他的灵魂。当然了，他并不担心身为死者代言人的玛拉达尔会先他一步，要说原因……
“看来传送门已经开始正常运作了。”说曹操曹操到，一脸疲惫的玛拉达尔来到了广场，不过奥萨尔的目光却第一时间放在了他身边的那位女性德莱尼身上。
缚魂者尼娅米，是死者代言人最得力的助手，也是玛拉达尔在艾洛多尔进行招魂仪式唯一的帮助。
默不作声转移视线，奥萨尔朝玛拉达尔看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样？哈塔鲁的灵魂安抚下来了吗？”
无奈摇头，玛拉达尔将目光放在了前方那个绽放起绚烂光辉的复杂法阵上：“某种邪恶的法术把他的灵魂禁锢在了他的**上，我需要更多的灵魂祭司帮助才能打破这层桎梏。”
“或者你可以直接找出那个凶手的行踪，而不是对逝者造成过多的伤害和负担，毕竟这些东西，肯定是他的阴谋诡计。”示意下属法师开始激活工作，奥萨尔‘善意’地提醒到。
沉思了一小会儿，玛拉达尔点头表示了赞同：“的确，找到兰洛斯应该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很好，接下来就交给你和奈丽了。”一夜忙碌，奥萨尔或许是累了，在口头授权给对方后，自顾自朝离开了广场。
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大主教的背影，玛拉达尔立刻迎向了走出传送门的一批灵魂祭司：“那么我们就立刻开始吧，灵魂记住了兰洛斯的气息，只要范围足够大，很快就能找到他。”
“遵命，大主教。”
尼娅米和十来名整装待发的灵魂祭司立刻在旁边的空地上按顺序排成圆环，等到玛拉达尔站到中央，所有人都将双手平摊在胸前。晦涩难明的咒文整齐划一地在空气中扩散，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传递着不自然阴冷的风暴。
庞大的暗影能量从每个人的手中涌起，如同一条条在空中挣扎的紫黑色小蛇，迅速汇聚到了死者代言人的脚下。很快，一个让人发自灵魂感到不安的晦暗法阵在地板上浮现，将众人的身影统统笼罩在了其中。
奥金顿的所在地之所以会那么偏僻，除了防止其他种族打扰英灵安眠，更多的，还是因为不少德莱尼民众对暗影魔法的反感。
空气中弥漫开来的黑暗气息让奈丽和她手底下的游侠都默不作声地向后退开来，虽然早已习惯同胞的冷眼相待，可这小小的动作还是给灵魂祭司们带来不小的冲击。
“专注你们的法术，不要分心。”感受到魔法运作出现波动，玛拉达尔皱了皱眉，连忙出声提醒。他没有去多费什么口舌去开导下属，毕竟这些灵魂祭司都是经过层层考验留下来的精英，他不需要当一个保姆。
果不其然，巨大的暗影法阵很快稳定，周围的气温愈发冰凉，属于死者的灵魂气息也逐渐朝着这个方位开始聚集。
“很好，看来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将脱下的提瑞斯法守护视界重新戴上，阻止侦测法术的效果再次附加在身，兰洛斯额头处的金色印记也随之黯淡下来。
抬起头，他的目光眺望向前方。视线内，不再是一望无垠的丛林，而是在丘陵间整齐排列的水晶建筑。
那是德莱尼的房屋，那是……
054章 迎战大主教
“艾洛多尔？”玛拉达尔突然瞪大了双眼，极度的不敢置信让他甚至都下意识自言自语起来，“怎么会，那个家伙，居然又回到了这里？”
一旁，缚魂者尼娅米眉头一紧，被暗影光辉包裹着的手指悄悄做出了几个不同于其他人的手势。
离开广场，奥萨尔并没有像刚才说的那样回到自己的休息处，而是趁着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走进了哈塔鲁的病房。
然而下一刻，他那云淡风轻的泰然神态彻底崩塌，瞪大的双眼如同两颗硕大的灯泡。
怎么会，这样？
漆黑的流光附着在整个房间的地板和墙壁上，不管是主治牧师、医师学徒还是卫兵，都被一根根布满黏液的漆黑触手紧紧捆缚。地板、墙壁甚至是天花板都留下了他们狼狈的身影，在奥萨尔抬脚进门的一瞬间，十数道羞愤交加的求助目光十分默契地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呜呜……”
剧烈挣扎起来的德莱尼们不断发出这种不明意义的嚎叫，至于原因。每个人都被一根拳头粗细的触手堵住了嘴，黏液如同胶水一般死死封住了他们的口腔，说话？不存在的。
没有任何前置准备，奥萨尔抬手向前一指，看不见的力量突然在房间中央爆发，所到之处，那些茂密生长的漆黑触手立刻烟消云散。
瞬发解除魔法，而且没有任何残留地清除了所有暗影魔力，奥萨尔的主要职责虽然是处理政务，但不可置否，身为大主教，他的实力绝对没有水分。
“到底发生了什么？”奥萨尔的声音夹杂着愠怒，因为，他感觉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哈塔鲁，他的灵魂，不见了！
“是那个杀人凶手！”一旁，德莱尼牧师好不容易吐出了满嘴的黏液，但是感受到那似乎永远都挥之不去的腥味，顿时带着惨绝人寰的哭腔声泪俱下地控诉道，“他玷污了这里，侮辱了我们，甚至，甚至还染指了大主教的灵魂……”
“混蛋！”没有再继续听，奥萨尔立刻拂袖而去。兰洛斯，现在不是应该带着德莱尼的注意，逃得远远的才对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艾洛多尔？！
愤怒，在心中肆无忌惮地滋生，躁动不安的魔力在奥萨尔的脚下掀起实质的暴风，极具毁灭性的威吓使得地上的尘泥都在瑟瑟发抖。
奥萨尔将手掌摊开，下一刻，充斥着毁灭气息的邪能之火在其中爆燃开来，模糊的景象在其中不断扭曲，最终汇成了一个白发精灵的模样。
你这是，自寻死路……
艾洛多尔北部高地，是整个丘陵地区海拔最高的地方，德莱尼在此处修建了一个宽大的平台，不仅用来当作平时的占星台进行日常祷告，同样也方便俯瞰整个城镇。
兰洛斯此刻正盘坐在平台边缘，手里拿着一块萦绕着淡淡流光的暗紫色水晶不断把玩。灵魂碎片，是精通暗影和灵魂法术的术士从死亡生物的躯体中汲取出来的最后一份力量。除了性质不同，其作用与法力水晶之类的东西相差不大，不过它不仅能够当作供能材料，也能用来召唤贪婪的恶魔。
相比常规的灵魂碎片，兰洛斯手里的这块水晶显然要完整许多，甚至隐隐还能从中听到某种生物在喃喃低语。
“啊，你终于来了。”尖尖的耳朵突然轻颤，兰洛斯回过头，看着那个阴沉着脸的大主教，笑得格外开朗，仿佛对方是某个多年不见的好友。
“你应该是顺着它的气息找到这儿的吧？”一边说着，兰洛斯踢了踢脚边那个古怪生物的尸体。如同一颗长着密集触须的圆形肉瘤，晦暗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和尖刺，那张横跨半个脑袋的大嘴和独眼紧紧闭合，褐绿色的鲜血不断从缝隙中溢出。
眼魔，因为天生具备强大的感知以及洞悉一切的高超智慧，是十分麻烦和狡诈的劲敌，同时也是大部分术士最青睐的助手型恶魔仆从。
“看来我猜的没错，我身上的指使术，还有禁锢哈塔鲁的灵魂，应该都是你下的黑手吧？”
“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奥萨尔没有露出丝毫的动容，整个表情平静得可怕。
“放心吧，我特地挑选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炫耀式地晃了晃手里的灵魂碎片，兰洛斯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阴冷起来，“来，跟我说说看，明明是沙塔斯市长的你，为什么要背叛德莱尼呢？要是足够有趣，说不定我一个开心就把它拱手相送了。”
“哼，所以这就是你回到艾洛多尔的目的？把脏水倒在身为大主教的我身上？”奥萨尔笑了，假惺惺的笑容充满了鄙夷和讽刺，“你未免也太愚蠢了一些。”
嘴角的弧度稍稍收敛，兰洛斯不禁撇了撇嘴：“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你还真是嘴硬呢。”
“废话少说，把哈塔鲁的灵魂交出来！”伸出手，奥萨尔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如刀锋般锐利起来，“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也是，让我活着牵制德莱尼的注意，更方便你和你背后的主子行动对吧？”对方拒不认罪的态度让兰洛斯也感到了棘手，用言语刺激的同时，也悄然汇聚起了魔力，“不过我倒是想问问，基尔加丹，真的看重你吗？”
没想到，这家伙知道这么多，难不成他真的也是一名先知？
在对方提及那个名字的瞬间，奥萨尔不动如山的神态终于发生了变化，但还不等兰洛斯欣喜，磅礴的奥术气息在他摊开的手掌上迅速汇聚：“顽固的蠢货！”
话音刚落，十数枚奥术飞弹凭空出现，呼啸着冲向了看上去毫无防备的精灵法师。
咚咚咚
接连十数声沉闷的撞击回荡在高地，等到淡紫色的奥术光辉散尽，兰洛斯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了奥萨尔的视线中。尽管他的目的是诱导后者承认自己的罪行，可兰洛斯并没有自大地认为对方一定会跟着自己的想法行动。
在奥萨尔赶来之前，他就已经将所有能够施展的防护法术和卷轴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过这位大主教在奥术上面的造诣还真是惊人，凭借一个默发的六环法术，竟是几乎解消了自己身上超过一半的护盾。
这里必须得澄清一下，同一个防护法术是没办法以复数形式同时存在在同一个受术者身上的。相同的法术序列会因为完美的契合而相互融合，接着因为单个法术的法术节点无法承受超出的魔力值，在给节点充能后，多余的部分会被直接排出。
也就是说，给同一个目标施加相同的防护法术，那么只会剩下防护能力更出色的那一个。
兰洛斯身上能有效抗击奥术弹幕的防护只有护盾术、抵抗能量伤害、防护能量以及项链上的附魔。奥萨尔一击之下，除了项链还残留有不到一半的能量，其余的都应声破裂！
当然，他也没有坐等着挨打，几乎在奥术弹幕结束的同时，猩红的火焰在他的脸上不断跳跃。很快，细密的火焰鳞片覆盖在他的皮肤上，随着巨龙的虚影笼罩在他的头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爆鸣和呼啸如同撼动天地的龙吼，激射的柱状炽焰点燃空气，毫不留情地吞没了奥萨尔的位置。
没有停留，将肺中炙热的空气全部清空的兰洛斯再度抬起双手，跃动的奥术能量在他的控制下再一次编织起复杂而精妙的图案。
嗡！
“我真为你的不自量力感到悲哀。”闪现术的光辉突然在不远的空地上出现，手中握着另一发成型的奥术弹幕，奥萨尔立刻抬手想要扔向对方。
“是吗？”嘴角翘起冰冷的弧度，兰洛斯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剧烈的危机袭上心头，奥萨尔以令人惊叹的速度中断法术，拔出了腰间的符文剑。
轰！
另一发龙息术？
尽管威力减半，但声势浩大的柱状火焰依旧在平台上留下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与此同时，还萦绕着点点火星的艾露尼斯飘到了兰洛斯的身边。
055章 冻住不洗澡
硝烟散尽，奥萨尔持剑而立的身影稍显狼狈，一看就知道十分昂贵的符文长袍出现点点焦痕，手背和面颊也都残留着一丝漆黑的色泽，略显滑稽的样子让他不可一世的威严减弱不少。
“原来如此，这根法杖就是你胆敢与我们作对的资本吗？”
时与空施放的龙息术所争取到的时间让兰洛斯终于完成了手里的法术，只见他高举双手，两个灰白的法阵在他左右两侧同时闪耀起来。下一刻，两个比奥萨尔还要高出一头的风暴拔地而起。
这两个像云一般的生物有着一对深邃的眼睛，狂风在它们的周围不断翻涌，勉强组成了双臂和不断变幻的壮实躯体。同时，一缕缕闪烁的电光不断在它们的身上绽放。
当然，兰洛斯还没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召唤出两个高阶元素，为了不被对方抓住间隙，他刻意减弱了召唤法术的威力，两个风元素，都只有五阶实力的水准。
虽说实力差距巨大，但兰洛斯也没想单纯靠召唤物赢得胜利，甚至都没有启用艾露尼斯召唤第三个元素，反而是借助艾露尼斯的贪婪回复了消耗的部分法力值。
“我的资本，可是大大超出了你的想象。”感受着充盈的魔力涌进体内，兰洛斯自信一笑，立刻驱使风元素发起了进攻。
相比水元素和火元素，风元素的攻击和牵制能力都相差甚远，但是，它们的攻击速度，快到令人发指。即使面对致命的反击或者控制，它们也能像幽灵那样将自己短时间化作虚体逃逸，对于施法者来说，它们是非常难缠的对手。
这一点，奥萨尔那紧紧皱起的眉头就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凭借他的实力，两个召唤生物只需要使用放逐术就能轻松解决，但是偏偏兰洛斯召唤的是中阶风元素，为此浪费两发耗魔不低的高阶法术，肯定是不值得的。
不过，你以为我跟你曾经遇到过的敌人一样弱小吗？
目光透过一前一后飞快接近的风暴，奥萨尔冰冷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拼老命吟唱法术的兰洛斯，慢悠悠抬起了符文剑。
一缕缕淡紫色的光辉如蜉蝣似的盘旋在剑刃之上，微弱的光辉和奥术气息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威胁能力，但是兰洛斯却还是露出了慎重的表情。
这是一种很普遍的附魔公式，奥术残留，能够将一定量的奥术能量附着在武器上，经由攻击爆发并造成额外的奥术伤害。没错，这是游侠最常用的奥术箭上的附魔。
但值得一提的是，正是因为奥术残留公式的简单，在这基础上添加额外效用成为了可能，那就是重复利用。施法者能够依靠消耗自己的法力值一次次激活奥术残留，消耗的魔力越多，奥术伤害越高。
虽然有上限，可是对于战法双修的职业者来说，这种快速倾泻法力值的途径，大大强化了进攻能力。
奥萨尔可没有时间去回应兰洛斯的惊讶，眼看风元素近身，他弓步向前，反手抓起长剑迅速一挑。淡紫色的奥术能量在空中留下绚烂的辉光轨迹，看似轻柔地与风元素那不可阻挡的拳头触碰到了一起。
嘶~
如同毒蛇吐信，剑刃割开风暴，将半只胳膊从风元素的身体上分离开来。
奥术伤害不同于爆发性十足的火焰伤害，奥术能量具有很好的联通性，能够强化目标个体对奥术能量的反应。意味着对同一目标进行多次的奥术打击，其奥术抗性会逐步减弱，伤害值也会越来越高，这一特性被法师们亲切地称为，奥术回响。
因此，专精奥术塑能的施法者都有一个特点，攻击快速而连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持续打击的奥术飞弹和奥术弹幕。
不等智力低下的风元素回神，奥萨尔弓步一收，后脚向前大步迈出，手里的符文剑立刻以开山之势狠狠劈下。转眼间，数道淡紫色的伤痕交叉出现在它的胸膛。
本能感受到致命的威胁，风元素立刻哀嚎着后退，由暴风组成的身躯如雾气一般散开，不仅躲避了奥萨尔的追击，还解除了奥术回响的特效。
可这真的就安全了吗？
猛地高举左手，随着奥萨尔狠狠握拳，一道耀眼的紫色闪光以雷霆之势绽放开来。
轰！
巨大的轰鸣掀起强劲的能量冲击，就连经过层层加工的坚实地砖都在这一击之下遍布细密裂痕。至于那化作虚体的风元素，在这发瞬发强效奥爆术攻击下，灰飞烟灭！
不只是它，另一名正要发起攻击的风元素同样在这突然袭来的爆炸下被击飞，可还不等它缓过神来，一发蓝紫交加的奥术冲击从烟尘中射出，准确击中了它的面门。同时，元素核心被击碎，它的身躯瞬间化作了四散消弭的狂风。
不得不说，奥萨尔的攻击迅猛得让人意外，可兰洛斯同样不差。几乎在对方转头过来的同时，他抬起手掌，狠狠朝着对方的身体奋力握拳。
深度冻结这个法术到底有多好用？即时点名，高额的豁免检定，长时间的冻结效果，以及足够远的施放距离。直面成功吟唱出这个法术的施法者，绝大部分人都会心生绝望。
奥萨尔才刚刚收起施放奥术冲击的动作，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肉眼可见的冰晶以极其夸张的速度将他吞没，转眼化作了一坨巨大的冰块。
别看奥萨尔的整体实力才刚刚触碰九阶门槛，但是绝对不能小瞧他的战斗力。高阶职业者的实力提升，除了知识和天赋，更重要的，反而是运气。有的人数万年无法等到一个提升的机会，而有的人，大喊一句巴拉拉……大喊一句‘圣光在上’就能一路飙升。
说的不好听点，高阶实力就是凡人与更高等生物之间的鸿沟，是通往超凡的屏障，是能力上限的基因锁。单纯依靠努力和天赋，凡人是永远无法横跨的。
但是运气这种东西，实在是太过玄乎了。
正是因为这个关系，这个位面，绝大部分高阶职业者的实力卡在七阶的程度，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能成为一方霸主。
**阶的除了那些天生不凡的生物，凡人种族中，基本上已经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而传奇职业者，在普通人眼里，甚至可以说是需要顶礼膜拜的神明。
但是，因为传奇职业者不是钢筋铁骨，一样能在睡梦中被菜刀击杀，因此，单纯用阶级判定强弱是非常片面的。
所以这个层面的大多数人都不是特别热衷于去提升阶位，相反，作战经验和能力才是他们所注重的地方。
而奥萨尔是一名德莱尼，一名活了无数年的德莱尼大主教，兰洛斯任何地方的大意，都有被他一剑反杀的可能。
口中咒文依旧在继续回荡，兰洛斯的双手倒立合十，做出了许久以来不曾做过的动作。
喀嚓！
湛蓝的雷霆划破长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长枪瞬间贯穿了前方的冰块。
然而，雷霆之枪并没能将其贯穿。
碎裂的冰渣崩飞得到处都是，中心处却依旧保存着刚好能够容纳一个人的方形冰块。
这是，有无敌冰箱美誉的寒冰屏障？！
在兰洛斯露出惊讶的瞬间，一道黯淡的光辉在冰箱内闪烁，奥萨尔的身影直接在他的视线中消失不见。
脑海中顿时响起危险的讯号，兰洛斯立刻想要逃离原地，然而一股紫色的风暴在身后骤然涌现。
强大的冲击狠狠撕扯着身体，项链的能量抗力在这由纯粹奥术能量组成的风暴中彻底湮灭，兰洛斯的长袍一瞬间被割裂出无数破洞，露出了他健壮而不突兀的上身，以及厚厚的绷带和那一道道令人心悸的翠绿色纹身。同时，他刚刚所聚集起来的魔力，溃散了！
奥能飓风，5环塑能法术，借助狂暴的奥术能量对周围敌人进行全方位打击，同时能够暂时切断受术者与魔力的连接。虽说范围不大，可打断兼沉默的效果一直以来都是克制施法者的利器。
无法施放法术，兰洛斯的心里涌现起转瞬即逝的慌乱，幸好，他不只是一个法师。
刃舞！
赶在奥萨尔将符文剑刺入自己身体前，兰洛斯一把抓住背后的灭战者，瞬息之间化作无数的残影，留下来的，是连续数道连空气都撕裂了的锐利剑啸。
当！
原本前刺的长剑横挡在前，借助对方势大力沉的斩击，奥萨尔飞快退后，落地的同时，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他的左肩和大腿上，湛蓝的鲜血浸染了大片被割破的长袍。
“真是没想到，除了可圈可点的法术造诣，你在战斗技能上的表现也如此惊人。”虽然那柄巨剑一直背在兰洛斯的身后，可奥萨尔怎么也不会想到，如此笨重的武器，竟能发起这般迅捷的攻击。
“而且，你身上的邪能纹身，倒是隐藏得有够深的。”脸上露出有趣和好奇的神色，大主教那容易引起误会的目光不断在兰洛斯暴露在外的身体上来回游走。
没有回话，成功反击的兰洛斯深吸一口气，反手抡起巨剑，以无可阻挡的气势狠狠劈了过去。
“愚不可及。”看着欺身而上的兰洛斯，奥萨尔轻轻摇头，似乎在为对方那捉急的智商感到可惜。
从开始到现在能够看出，奥萨尔的法术瞬发能够影响4环甚至是5环法术，在这其中，能够瞬间左右战局的法术多得数不过来。可兰洛斯现在正处于沉默状态，如果陷入法术控制，根本没有挣脱的能力。
如此莽撞的攻击，实在是大大削减了奥萨尔对他的好印象。
漆黑的锯齿状刀刃已经来到自己头顶，大主教却根本不慌不忙，慢悠悠抬起的手指好似在嘲笑对方的不自量力。
奥术能量仿佛被超大号的磁铁吸引，瞬间朝着兰洛斯的身上挤来。
嘭！
淡淡的烟雾淹没了腾空跃起的精灵法师，随之掉下来的……
“咩~”
056章 老夫的麒麟臂在隐隐作痛
变羊术，5环变化系法术，正如它的名字，能够将受术者长时间变为一只除了卖萌什么都不会的小羊羔。事实上这个法术在很早以前被称为恶意变形术，除了羊，还能把受术者变成其他各种各样无害的小动物，不过因为万年前的一场闹剧而被上层精灵这么称呼了过来。
当然，那些都是野史杂谈，目前应该关注的是，兰洛斯变成羊了！
连站都站不稳的小羊羔跌落在地，发出一道软嫩可爱的痛呼，用惊慌失措的目光看着前方那个杀气腾腾的德莱尼。
变羊术不仅改变了受术者的体型外貌，同样将属性压榨到了该动物的平均水平。也就是说，现在的兰洛斯，不管是力量还是智力，都严重缩水。
不过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他现在的魅力值，似乎比之前还要高一点……
虽然变羊术只要遭到攻击就会失效，可现实不是游戏，大部分法术都能一击必杀，而且面对这样一只小羊羔，就算是普通人也能一刀毙命。
不过大主教似乎并不想这么快就结束，提着长剑，刻意放慢脚步缓缓靠近对方，看着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小羊慌慌张张地向后退去，他的脸上露出了恶趣味的笑容。
不过很快，这笑容和他的身体一同凝固下来。
一人一羊的脚下，紫色的复杂纹路不断交织，很快组成了一个熟悉而强大的奥术符文。
轰！
艾露尼斯的印记绽放出绚烂的光辉，盛放的奥术能量肆无忌惮地爆发，瞬间便淹没了奥萨尔和小羊的身躯。一大一小的哀嚎声扶摇直上，伴随着一道气球破裂的声音，小羊羔的身体炸开一团薄雾，随之出现的兰洛斯弓步向前，将屈辱和疼痛化作愤怒，低吼着抡起了斯多姆卡。
横挡在前的符文剑传出尖锐的哀鸣，巨大的力量侵袭，再加上方才被艾露尼斯的印记重击，奥萨尔被这一剑逼得连连后退。
该死的法杖！
架住巨剑奋力一顶，奥萨尔大步向前欺身而上。察觉到身边异样的魔力流动，兰洛斯立刻将剑刃挡在身前。
耀眼的奥术光辉掀起剧烈的轰鸣，奥爆术带来的冲击让他仿佛被一柄巨锤击中，瞬间退开数米的距离。
与此同时，剧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甚至都没来得及站稳，兰洛斯一扭身扑倒在地连续翻滚。一道淡绿色的流光几乎贴着他的皮肤擦肩而过，在他心中刚刚因为成功闪避法术而欣喜的瞬间，他整张脸都凝固了下来。
后方，飘在空中的艾露尼斯整个变得透明了下来，无形的力量不断在它身边盘旋，将它整个排挤到了世界之外。
放逐术，除了能够遣返异界生物，同样能够对付本土生物和物件，能够将目标送入空间外一分钟左右，期间无法对任何东西造成影响，也不会被任何东西影响。也就是说，既无法攻击，也不会受到伤害，同时，移动速度会因为这股排斥的力量降低差不多90％。
“现在，看看你还会什么把戏。”尘埃落定，奥萨尔很是随意地抓着符文剑，看兰洛斯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待宰的羔羊。
的确，放逐艾露尼斯，不仅削减了兰洛斯的法术伤害和吟唱速度，更是将他引以为傲的续航能力狠狠砍掉。至于事前防范的问题，以往他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施法者对手，而且，谁能想到，一根神器级别的法杖居然无法豁免奥萨尔的法术？！
这特么也太水了点吧！
无法联系上仅剩一个虚影缓慢蠕动的艾露尼斯，兰洛斯抓住剑柄的双手愈发用力：“想知道？过来试试啊。”
“哈哈，你该不会是吓傻了吧？”奥萨尔笑了起来，随即笔直伸出食指，“我们，可是法师！”
十数枚紫色的星辰在空中留下绚烂的轨迹，伴随着尖锐的呼啸，照亮了这片昏暗的苍穹。
眉头一凝，兰洛斯立刻挪动脚步，下一刻，漆黑的云雾将他直接吞没。
消失了？
尽管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奥萨尔多年的经验磨砺，让战斗技巧几乎已经成为了本能，在对方施放暗影步的同时，他转身，挥剑。
然而一只看似纤瘦的手臂却还是快了他一步。
如同蟒蛇的血盆大口，兰洛斯的手掌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
我看见了，你的灵魂！
“啊！”
痛觉是生物个体最重要的应激反应之一，这是生物体寻求生存最基本的工具，只要是活着的，没有人能够无视这种神经刺激。虽然大主教皮糙肉厚，可兰洛斯现在的灵魂收割附加了翻腾痛楚，这种由内而外的仿佛将自己整个撕碎并彻底焚烧的剧痛，根本忍不住。
右脚退后，拉开蓄力距离，兰洛斯单手转动剑刃，伴随着野兽般的咆哮，虚空顺劈应声撕裂了空间！
嗡！
兰洛斯并没有从剑柄上感受到切开血肉骨骼的感觉，一切都要归咎于奥萨尔身上那一袭长袍，其上复杂而精妙的纹路绽放起淡淡的光辉，一层半透明的蓝色护盾拦住了剑刃的去路。
法力护盾，虽然只是5环法术，但这是目前所知，唯一能够抵挡一切生命伤害的单体全能护盾。最高可消耗施法者30％法力值，根据消耗法力值的量，为受术者提供防御魔法和物理伤害的能量护盾。
一般来说，法师的智力比体质高很多，全力施展的法力护盾，几乎能够达到两管生命值的厚度。虽然这只是法袍上的触发式附魔，但奥萨尔既然将它作为如此关键的防御手段，其中所灌注的魔力，抵挡虚空顺劈几秒钟还是绰绰有余的。
趁这个机会，奥萨尔狠狠一口咬破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份卷轴，随着涌动的魔力将其激活，他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兰洛斯面前。
休想逃！
借助施放暗影步短暂提升的速度，兰洛斯右脚狠狠一踏，几乎瞬间转过身来，抡起的巨剑在空中留下令人惊骇的咆哮，立刻化作漆黑的流星疾驰向前。
因为空间折跃对生物体的负荷，闪现术是无法在短时间内重复使用的，眼看这声势浩大的攻击袭来，奥萨尔不得已，只能迈动脚步向一旁闪避，然而……
仿佛一锤子砸在脑门，奥萨尔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破胆怒吼还是让他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时间。
噗嗤！
一根被湛蓝鲜血完全浸染的手臂腾空而起，破碎的长袖乘着飓风高高飞起，缓缓落向了平台之下。
刚刚还骄横放纵、飞扬跋扈的大主教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伸手在已经感觉不到的左臂的位置不断抓来抓去。
左手，不见了？
直到这会儿，钻心的剧痛姗姗来迟，奥萨尔单膝重重砸在地上，整个人都几乎蜷缩在了一起，极度压抑的低吼声硬生生挤出喉咙，脖子和额头的血管膨胀程度大得异常惊人。
另一边，喘着粗气的兰洛斯终于是松了口气，看着对方和脚下那片被蓝色鲜血浸染的地板，他嘴角不由自主勾起弧度。从他接触奥术到现在，才不过区区几年时间，而对方，是在这个领域浸淫无数年的大佬。
现在，不依靠恶魔变身的力量，他竟然几乎获得了胜利，要说心里没有得意，那是不可能的。
但可惜的是，仅仅是几乎。
“笑得真开心呐。”用腐朽的嘶哑嗓音如是说道，奥萨尔抬起了那张布满鲜血的狰狞面孔，映入兰洛斯眼帘的，是他奋力摊开，满是蓝色血液的右掌。
“带着你的骄傲自得，下地狱去吧！”
一束紫色的雷霆笔直地从天而降，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贯穿了兰洛斯身边的土地，下一刻，在他惊恐万分的神色中，奥术能量仿佛火山喷发一般破土而出，大半个平台，灰飞烟灭。
也包括他和他脚下的土地。
057章 圣光裁决
奥能毁灭，8环范围型杀伤法术，至于效果……
兰洛斯躺在废墟之中，浑身的衣物甚至连蔽体的基础功能都无法做到，一道道如同被硬生生撕下皮肉的狰狞创口随着他艰难地呼吸而不断蠕动，滚烫的鲜血混杂泥土，几乎将他整个身躯淹没。
全靠恶魔纹身的帮助，他还活着，但全身上下，80％的骨骼都已经被这股强大至极的冲击碾碎，别说重新站起，他甚至连吸进空气的动作都做得十分困难。
断裂的肋骨刺破了他的肺和其他内脏，大量的出血让他整个人的神智都变得模糊起来，甚至，连帮助恢复视觉的秘法眼都在这场毁灭性的奥术打击下，解消开来。
奥能毁灭的伤害范围并不算大，甚至，因为痛楚的影响，奥萨尔都没能将兰洛斯放在法术打击的中心位置。即便如此，他依然赢了。
捂住左肩用奥术能量止住伤口的血流，大主教缓缓走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精灵法师身边，居高临下的目光平静得令人窒息：“能让我这样狼狈，你应该感到自豪。”
兰洛斯自然是无法回应他，不过，感受到对方在自己腰包里摸索，他那鲜血淋漓的脸庞扯起了一个恐怖而狰狞的笑容。
取出灵魂水晶，奥萨尔整个人的神经都松懈了下来，然而当他细下打量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水晶中的那个气息，不是哈塔鲁，是自己的眼魔仆从！
砰砰
连续两声震耳的枪响划破天际，二十来枚指头大小的弹丸在奥术能量的推动下爆发出膛，贯穿了奥萨尔的手掌，击碎了水晶，同时也撕裂了他的胸膛。
噗通。
双腿一软，高大的身躯重重跪倒在地，大主教不敢置信地看着不断涌出鲜血的胸膛，甚至都能够看到碎裂的森森白骨，以及那颗被子弹贯穿的心脏。
前方，兰洛斯不知什么时候缩起了膝盖，绑在大腿上的火枪垂直并列的两个枪口都冒出了徐徐青烟。
“这是，还给你的。”用如同卡碟一般的沙哑嗓音，兰洛斯缓慢而快意地说道。
奥萨尔毕竟只是个法师，布甲长袍对子弹这种东西的防护力很弱，再加上两枪都击中了他的心脏，若是别人，肯定必死无疑。
“呵呵。”撕心裂肺的剧痛不断刺激着神经，大主教阴冷的笑声充满了疯狂和混乱，“我收回刚才的话，小子，我不会这么简单就杀了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噌！
翠绿的火焰拔地而起，瞬间将奥萨尔的身体淹没，滚烫的热浪带来熟悉的毁灭冲击，将附近的土地纷纷化作漆黑的焦土。很快，邪能之火熄灭了，出现在兰洛斯前方的，是一个两眼翠绿、浑身猩红皮肤的艾瑞达恶魔。
“萨格拉斯大人的力量将烧焦这个可悲的世界，就像他曾经摧毁的无数个世界一样。”
“而我已在圣礼上宣誓，接受了新的名字……我，是索克雷萨！”
奥萨尔，不，应该是索克雷萨，整个人沐浴在浓烈的混乱气息之下，长袍被烧毁，原先的伤口甚至是缺失的左臂都已经复原。那双充斥着毁灭和暴怒的眼眸，正直直盯着兰洛斯。
“恐惧吧，凡人，这，就是你要的真相。”
躁动的空气化作炙热的劲风，不断撕扯着兰洛斯的伤口，尖锐的刺痛如浪潮般一阵阵袭来，让他不得不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似的低声呢喃：“现在，证据确凿了。”
“哈哈。”仿佛听到什么滑稽的笑话，索克雷萨楞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玛拉达尔的仪式早已经被我安插进了间谍，就算你知道了这些又如何？那些迟钝的德莱尼可找不到这里来……”
“你错了，奥萨尔。”
叮！
伴随着这道年迈的声音，悦耳的轻鸣突然扩散开来，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洒落在兰洛斯的身上，磅礴的圣光仿佛一瞬间唤醒了他的所有细胞，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所有的伤口都在这道光芒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圣疗术，8环最强单体治疗，能够直接恢复受术者100％的生命值，虽然会因为施法者与目标体型的差距而有所减弱，但依然无法将它从牧师和圣骑士的法术书中拉下神坛。
尽管因为精神值没有恢复，兰洛斯看上去还有些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可他已经不需要任何搀扶就稳稳站了起来。
索克雷萨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个精灵了，他的目光，全神贯注于出现在平台上的几个熟悉面孔上。
玛拉达尔、奈丽、阿卡玛以及维伦，当然，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沙塔尔卫士，他曾经的手下。
“怎么可能？你们不是……”
“你是说尼娅米吗？”玛拉达尔打断了对方的惊讶，示意几名卫兵将被五花大绑的缚魂者带了上来，“多亏了兰洛斯的警告，当她在仪式上想要给你传递信息的时候，我们将她当场擒拿了下来。”
“是你？！”瞪大的双眼满是不可思议，艾瑞达恶魔立刻转过身来，刚好看到那个满状态复活的精灵法师取下了眼罩。
金色的火焰印记在额头上不断闪烁，兰洛斯朝对方露出了天然无害的笑容：“这都是先知的功劳，幸好他在第一时间跟我取得了联系，否则，我可就真的要被冤死了。”
一旁，负责追击他的奈丽从出现就一直保持着铁青的脸色：“闲话少说，叛徒，束手就擒吧！”
艾瑞达恶魔沉默了下来，洪亮如钟的嗓音此刻变得低沉而嘶哑：“叛徒？你们就这样看我的吗？”
“愚蠢！”
“我是为了我们的人民！”
“胡扯，对同胞下毒手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阿卡玛紧紧抓着两柄镰刀，看其上不断闪烁的圣光可以得知，如果不是维伦站在前方，他早就对这个恶魔发起进攻了。
“为了多数人的生存，这一点小小的牺牲是必要的，只有让萨格拉斯大人看到我们的决心和忠诚，我们才能真正存续下去。”索克雷萨的话语愈发急促和激烈，“真正背叛我们的，是维伦！”
“如果不是他欺骗我们离开阿古斯，我们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是他，让我们跟曾经的同胞和家园反目成仇，是他，让我们和我们的亲人朋友流离失所，是他，让我们成为了德莱尼！”
呼~
影月谷缺少光照，午后的轻风比想象中还要阴寒，配合这群人统一的沉默，将索克雷萨的背影渲染得十分萧瑟。
“说话啊，你们倒是反驳啊！”
所有人都没有回应自己，艾瑞达恶魔却没有欣喜的意思，反而是莫名有些慌乱起来。因为，这些德莱尼坚定的目光，出奇一致。
“我们离开阿古斯，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走出来的是玛拉达尔，他富有韵味和感性的嗓音仿佛将所有人带回到了那一天，圣光降临的那一天。
“我们是为了那些已经或即将被燃烧军团摧毁的世界，还有那些无辜的生灵。”
“我们从一开始，就选择了牺牲。”
这一次，沉默下来的，是索克雷萨，他粗壮的蹄子突然后退，用力之狠，竟是直接踏碎了地板。玛拉达尔的话，就像是在说，错的一直都是他，是他一直没能做好觉悟。
“一派胡言！”愤怒，在心中迅速滋生，自来到德拉诺之后就一直在计划的决心就这样被对方说的一无是处，他不能接受，也不会接受。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只要杀了他，一切都结束了！
猛地抬起头，索克雷萨翠绿的眼眸中只剩下一个人的倒影。
“这一切，都怪你，维伦！”
轰！
金色的光束从天而降，在将索克雷萨吞没的瞬间，明亮到令人睁不开眼的光芒竭尽全力绽放，呈环状扩散，淹没了那片被邪能毁坏的土地。
058章 生平不装无用逼，保你活到九十七
圣光裁决，作用机制类似于奥能毁灭的9环法术，强大的正能量直接让索克雷萨的身体灰飞烟灭，仅剩下一地被邪能侵蚀的饰品和装备。最显眼的，当属那柄被埋在泥土中的符文剑。
走上前来，玛拉达尔小心翼翼捡起了它：“愿你的灵魂，得到安息。”
看着大主教和沙塔尔卫士开始了善后工作，维伦一直没有说话，平静的神态根本看不出丝毫的内心活动。也不知道静立了多久，他缓缓转身。
“等等。”兰洛斯突然叫住了他，“我想问一个问题。”
维伦停下了脚步。
“你对奥萨尔的怀疑，是在这之前，还是之后？”
对于兰洛斯的问题，其余几名大主教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有什么区别吗？”先知的声音略显疲惫，看得出来，接连损失两名大主教，对他的打击相当之大。
“有，区别很大。”兰洛斯没有对此动容，语气依旧坚定。
不过维伦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始终保持着静如止水的沉默。
“如果是这之后倒没什么，可如果是之前，你为什么不阻止？”见对方缄口不言，兰洛斯皱了皱眉，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一切的黑暗，都躲不过圣光的眼睛，无论是堕落，还是毁灭，命运早已揭示了一切。”
命运么？真是不敢苟同啊。
目送对方在一队沙塔尔卫士的护送下离去，兰洛斯自言自语地呢喃着什么。虽然维伦的话让周围的德莱尼脸上纷纷露出了对圣光的虔诚信仰，但他的心里，却闪过了一瞬间的讽刺。
距离奥萨尔背叛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周，德莱尼却并没有恢复到原先的平静。根据兰洛斯的情报和对尼娅米的审讯，大主教们得知奥萨尔已经在私底下组建了一个名叫萨格雷的秘密组织，这些天，所有人都在忙着清扫这些叛徒。不仅是这里，奥金顿、沙塔斯甚至是卡拉波神殿，都因此而闹得沸沸扬扬。
尽管有部分狡猾的叛徒提前逃出了德莱尼的聚集地，但漏网之鱼只是少数，更多的人成功被捕，还没给燃烧军团提供任何业绩的萨格雷，就这样名存实亡。
至于兰洛斯，虽然得到了大主教和先知的感谢和认同，甚至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去追问他恶魔纹身的原因，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些消息都随着奥萨尔背叛事件的揭秘而被不少德莱尼所知。
使得现在很多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古怪，甚至部分民间谣传的阴谋论认为，他也是燃烧军团的一员，帮助大主教们解决奥萨尔只是窝里斗。毕竟，哈塔鲁可是他亲手击毙的。
不过，在取回首席技师不朽的灵魂后，先知已经进行了复活仪式，尽管灵魂已经和痊愈的身体完美融合，但是因为之前被奥萨尔放出的眼魔施加了禁锢和折磨，哈塔鲁恢复了呼吸，却始终无法苏醒，像个植物人一样一直躺到现在。
至于他的工作，则被他最‘出色’的学徒安德伦接手。之所以打个引号，因为安德伦，也是个技师学徒，算是矬子里面拔将军吧……
之所以会让兰洛斯有这样的想法，主要还是因为鲁克玛之眼，安德伦热泪盈眶地给了自己十分肯定的保证。
让我修这么精妙而古老的科技？你这是在刁难我胖虎。
辛辛苦苦绕了这么大的圈子，最终兰洛斯也只能失望而归，继阿卡玛回到沙塔斯、玛拉达尔暂接奥萨尔工作之后，他跟随奈丽和维伦一同回到了卡拉波神殿。
“兰洛斯，这一次多亏了你的帮忙，我们才能以最小的损失平息这场骚乱，我会向你保证，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医治你的同伴。”站在神殿的大门口，先知转过身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兰洛斯微微弯腰以示敬意。
这番举止，让周围原本还因为兰洛斯出现而窃窃私语的战斗祭司和牧师学徒们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看到这一幕，精灵法师没有去阻止什么，只是在心里无奈叹气。维伦之所以在这里做这样的事情，就是为了让整个卡拉波神殿知道，他对先知、对德莱尼有恩。既然连维伦都这般看重他，那么其他人，自然不会因为那些谣言而做出冒犯的举动。
当然了，对方礼遇相待，他兰洛斯也不能装清高不是，连忙开启了商业互吹模式：“那还是多亏了您，如果不是你们及时出现，我恐怕已经是索克雷萨的剑下亡魂了，真要说起来，是我被你们救了一命才对。”
“呵呵，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种客套话在奈丽听来不是谦虚和客气，反倒是有些虚伪了，掩嘴轻笑的动作也不由得带上了些许讽刺。
笑容僵在脸上，兰洛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名急急忙忙小跑而来的卫兵打断了：“先知，这里有给您的信。”
接过对方递来的东西，维伦的脸色顿时大变，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就直接朝着神殿内急忙赶了进去。
“发生什么了？”奈丽站在先知背后没能看到任何东西，只能是一脸的疑惑。
“恐怕，出大事了。”目送老人健步如飞消失在大门前，兰洛斯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虽然只有一眼，可他看见了那封所谓的信件。
不是德莱尼惯用的纸张，而是，兽皮。
现在这样的关键时期，能跟德莱尼书信往来的兽人，必然只有霜狼氏族，能让维伦露出那种神态，想必是古尔丹已经展开了行动，准备组建兽人部落。
啊，真是恼火……
如果没有这段时间那么多劳什子的麻烦事，按照兰洛斯的计划，他已经依靠鲁克玛之眼治好泰蕾苟萨，然后就可以手牵手远走高飞了。他从一开始都没想要掺合战争这档子破事儿。
的确，兰洛斯是做到了扭转历史，哈塔鲁救下了，萨格雷覆灭了，但那只是不重要的配角，就连维伦这样的传奇人物都没有对抗命运的想法，他一个小小的高阶战力，自然不会那么不自量力。
况且兽人战力惊人，他可没有把握能在战争中全身而退。不是他胆子小，要知道，如果没有自己，历史走向大体上还是有利于正派一方的。如果自己瞎搞，弄得燃烧军团最后推平了艾泽拉斯，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或许，这也是维伦和青铜龙那么维护那所谓的命运发展的理由吧。
而且，还有一个更现实的理由，说的不好听点，他一个外来人凭什么掺合？德莱尼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兽人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要不是泰蕾苟萨被暗影侵袭，他早就借钥石的力量传送离开了。
嗯，对，不用去操心那些麻烦事儿，还是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
用成段成段的大道理说服自己，兰洛斯似乎是在赞同自己的深明大义，不断点头，嘴角的笑容满是解脱的意味。
只是他似乎忽视了一点，如果这些理由成立的话，他为何还需要来说服自己？
059章 部落的诞生
今天并不是科什哈格祭典的日子，但是成群的兽人却依旧聚集在了沃舒古圣山脚下的平原上。相比节日里热热闹闹的气氛，此时此刻，却显得十分压抑。
刃风氏族被灭族了，在从古尔丹那里得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后，耐奥祖立刻通知了所有氏族前来参加集会。在成功聚集几乎所有的兽人氏族后，影月酋长不仅将德莱尼的暴行公之于众，同时也将先祖之灵对德莱尼的评价和戒备告诉了所有人。
让人不安的是，他不是在唱独角戏，其他的萨满祭司也都纷纷表示接收到过同样的指引。
作为跟德莱尼近距离接触过的人，杜隆坦很不愿相信，但就连德雷克塔尔和氏族里的其他萨满也在先祖之灵那里得到了一致的答案。
德莱尼，是祸害，是元素之乱和红色天灾的源头，是整个兽人种族的威胁。
如此爱好和平的种族，怎么会无端进犯兽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先前的热情好客难道只是为了探知兽人的虚实？
杜隆坦很矛盾，特别是在耐奥祖给出此次集会最主要的目的后。
他说，兽人是骄傲的种族，不应该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他希望各个氏族能够暂时放下分歧，联军作战，以求消灭德莱尼，拯救这个世界。
以战歌氏族的格罗玛什、黑石氏族的黑手以及碎手氏族的卡加斯为代表的主战派全都非常支持联合抗敌的决定，在得知刃风氏族全村被屠后，他们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恨意和愤怒。
当然，反对流血杀戮的领导者也有，意见最为鲜明的便是与霜狼氏族私交甚好的白爪氏族，他们的酋长扎格雷尔不相信单凭屠杀德莱尼人就能改变眼下的困境，甚至还有可能进一步激化元素的愤怒。
至于杜隆坦和他的霜狼氏族，因为各种各样的矛盾，至今还在摇摆不定。
眼见为实，他亲眼见证过德莱尼安宁美好的生活，他不相信那些平民纯真善良的笑容是用来迷惑他的假象。但是，他同样不可能质疑先祖之灵的智慧。
这一次，就连德拉卡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帮助自己的伴侣分担了，只能陪伴在他的身边以作安慰：“做你认为对的事。”
我认为对的事？
杜隆坦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耐奥祖揭起兽人命运的大旗成功联合了最大的几个氏族，他只是大海中一缕浪花，不管他做什么选择，都注定无法影响部落的成立。
“酋长，有人找您。”一旁沉默不语的盲眼先知突然抬头，很快，一个逐渐接近的黑影在火光中清晰起来，是一个体格比杜隆坦还要壮硕一圈的光头。
“奥格瑞姆，真是欢迎啊，老朋友。”杜隆坦的眼睛亮了起来，如果要说谁最能体会他现在的纠结，那么一定是这个老伙计不成，因为当初被德莱尼礼遇相待的兽人，正是他俩。
“你们的营地还真是够小的，不过气味比其他氏族都强太多了。”看着烤肉，他赞许地嗅了嗅。
“那就暂时把责任抛开一会儿，来我们这休息一下吧。”德拉卡很了解这两个兽人跨氏族的友谊有多么深厚，奥格瑞姆能来，杜隆坦的压力也能小一点。
“要能那样就好了。”奥格瑞姆叹了口气，“但我不能待太久，如果霜狼氏族的酋长能陪我走走，我会感到荣幸之至。”
“乐意至极。”没有过多犹豫，杜隆坦站起了身。
他们离开了营地，默默走向了黑夜，直到背后的篝火变成了一粒粒成片的微光。
奥格瑞姆静静地站着，而杜隆坦则以一个真正猎手的耐心等待着。
“即使是在这样的黑暗中，我也能看到你内心的争斗，老朋友。”奥格瑞姆浑厚的嗓音低沉而醒目，“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跟我现在一样。”
“黑手是我的族长，我发誓效忠于他，但我现在……也有疑虑。”
杜隆坦没有说话，看着老朋友的肃穆的侧脸，他的心里莫名松了口气。果然，他能懂得自己现在正处于什么样的压力之下。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一边是忠诚，一边是我心里告诉我的话……”奥格瑞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身为黑石氏族的副官，他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任何有可能出现歧义的举止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杜隆坦依旧沉默着，他没有能力去开导对方，因为就连他也在为这场战争的正确性而烦恼。过了一会儿，他游离的目光定格在对方的后背，惊讶的目光突然露出一丝悲痛。
“毁灭之锤？我，我还不知道你的父亲……”
“他死得很勇敢，很英雄。”奥格瑞姆愣了愣，随后摸了摸挂在身后的巨大铁锤，“你还记得吧，很久以前，我们被食人魔追赶，又被德莱尼人救了那天。”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位先知说到我将继承毁灭之锤的那一天。”奥格瑞姆的脸上露出了怀缅的笑容，“当时我非常激动，一心只想着我拿着它狩猎的场景。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拿到毁灭之锤的那一天，也会是我失去父亲的日子。”
奥格瑞姆从背后解下锤子，举在手中用力挥舞着，似乎在发泄着什么。
呼嚎的劲风就像是在为他伴奏，杜隆坦想着。那武器在他手里即有力，又不失优雅。
连续挥动如此沉重而巨大的武器，就算是奥格瑞姆也变得呼吸急促、汗流浃背：“这是一件伟大的武器。”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一件充满力量的武器，一件预言中的武器，我为自己的血统而深感骄傲。”
“但是，如果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愿意亲手把它折成一千块碎片，只要那样能够换会我的父亲。”
奥格瑞姆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大步走向远方的篝火。杜隆坦没有跟上，他站在那里许久，抬头仰望着天上的群星，内心深感疲惫。
他们是最优秀的两个兽人青年，也是打破旧俗，第一对不同氏族的朋友，他们是如此与众不同。可就算是他们，依旧有无法改变和抗衡的东西。
明天将是耐奥祖做出最后通牒的日子，等到太阳升起，明天的世界，将会与他一生所熟悉的，大不相同。
060章 兽人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杜隆坦站在德拉卡身边，臂膀以保护的姿态环着她的腰，尽管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觉得她需要保护。他与德雷克塔尔四目相对，这位朋友和建言者脸上的表情让他不寒而栗。
他真希望能跟奥格瑞姆站在一起，虽然来自不同氏族，拥有迥异的传统，但奥格瑞姆却是杜隆坦除了德拉卡外最信任的人。但身为一个尽忠职守的副官，奥格瑞姆必然要站在黑石氏族酋长黑手的身边。
“他是太久没打猎了吧？这家伙……”看着黑手脸上不可遏止的愤怒和冲动，德拉卡低声咕哝着，“我看他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干一架。”
“他这愿望差不多就要实现了。”杜隆坦叹了口气。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脸上涂着白色涂彩的兽人萨满，周围的兽人都十分默契地向后退去，为他让出足够的空间。他开始沿着顺时针的方向绕圈，一边喃喃念着什么，然后他停下脚步，举起双手。
噌！
火焰从他身前窜起，跃入天空，华丽得连那些无数次见过这般景象的人都发出了赞叹的声音。高耸入云的火柱持续好一段时间，随即逐渐消散，变成了普通的篝火。
“我们来自于不同的氏族，没错，有着迥异的传统与风俗。我并不是要你们抛弃各自的骄傲历史，而是要你们接受联合的可能。”
“我们的敌人很强大，也很狡诈，他们入侵我们的世界，用华丽的外表麻痹我们的神经。现在，他们终于按捺不住，对我们的同胞展开了屠杀！”
“在座每一位兽人都很强大，可德莱尼人，并不比我们弱小，刃风氏族已经为单打独斗付出了代价。”
“但是，一旦我们联合起来，我们的力量，不可阻挡！”
“为了部落！”
前来参加集会的兽人代表几乎都是个中好手，强有力的战吼直冲云霄，仿佛整个纳格兰都因此而颤动起来。
随后，在阵阵欢呼声中，加入部落的氏族酋长走出人群，来到了耐奥祖的面前。
黑手、格罗玛什、卡加斯、基尔罗格……看着这些在所有兽人中都声名大噪强大兽人，杜隆坦的神经不自觉紧绷了起来。不过，他的脚步一直停在原地，始终没有上前。
“请问，是杜隆坦酋长吗？”嘈杂的喧闹声中，一道沙哑而细微的声音突然传入耳畔。杜隆坦和德拉卡猛地转过身来，随后却突然愣了下来。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手持拐杖身形佝偻的兽人，虽然看起来像个步履蹒跚的老人，但那双眼睛，精明得可怕。
“耐奥祖让我为你们送来一份礼物。”古尔丹笑了笑，随后挥手示意身后的一名影月兽人走上前来，他的手中是某种用兽皮包好的圆形物体。
杜隆坦没有回应，他不喜欢这个兽人，不是因为他瘦弱的身躯，而是某种难以言明的感觉，厌恶的感觉。接过包裹的，是一旁的霜狼卫兵。
不过很快，杜隆坦便再也没有了去探究这个残疾兽人的心思。包裹中的，是一个残缺的兽人头颅。从他脸上的涂彩来看，正是霜狼兽人。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铁颚狼吃得只剩这些了。”古尔丹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为逝者感到惋惜，“虽然知道您现在应该很悲痛，但是我有个问题，希望能得到您的解答。”
“你有什么资格……”敏锐感知到对方看似彬彬有礼的态度充满了刻薄和尖锐的针对，德拉卡第一个表示了不满，然而她还没说完，一只有力的大手按在了她的肩膀。
杜隆坦上前一步：“当然。”
“霜狼氏族的信使，为什么会出现在影月谷呢？”虽然是提问，但古尔丹显然也没有要杜隆坦回答的意思，在提出疑惑后，竟是自顾自地推测了起来。
“莫非，你们跟德莱尼人存在联络？”
现如今，在耐奥祖和先祖之灵的推动下，德莱尼和兽人之间的战争无可避免。如果让其他兽人得知霜狼氏族在这期间给德莱尼送去过消息……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毫无疑问，他们将变成众矢之的！
“你到是多心了，我只是派人给耐奥祖传达霜狼氏族的回应而已。”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酋长，杜隆坦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是吗？看样子的确是老师多虑了。”古尔丹思索了一下，随后竟是点头以示赞同，“不过也还希望您不要介意，毕竟以霜狼氏族的勇猛，竟然会任由德莱尼对这个世界造成带来危险，老师会疑惑也是情有可原。”
古尔丹诚意十足地深深鞠躬，随后很快转身离去，没有人看到，他隐藏在阴影里的笑容，狰狞而邪恶。
相比周围的喧闹，杜隆坦的沉默显得格格不入。望着簇拥在耐奥祖身边的各个酋长，他不禁紧紧握起了拳头，闭上眼，抬脚向前。
“霜狼氏族将准备迎接战争。”
战争的打响并不是一蹴而就的，由各大氏族组成的部落进入了战备阶段。
几乎每个氏族的传统，都是在孩子们六岁的时候进行训练，但从前，训练尽管很严肃，却也很轻松。毕竟那时候，武器是用来狩猎的，而非对抗拥有同样武器和技巧，还有技术优势的智慧生物。那时，年轻的兽人都以自己的频率去学习，有大把的时间玩耍娱乐，甚至单纯地享受年轻的时光。
这种景象，再也没有了。
长矛、弓箭和斧头对动物很有效，但要对付德莱尼人，他们还需要其他的武器和装备。黑石氏族毫不吝啬地将自家的锻造技巧传授给其他兽人，每天都能在各个聚集地听到兽人铁匠敲打、淬火的声音，无数人整天挥舞着矿工锄，从大地中挖掘制造武器和装备所必须的材料。
原本青葱翠绿的土地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矿洞，浓烈的黑烟将各大氏族的天空染得一片昏暗，肃杀而残酷的战争气息愈发浓烈。
“时间在流逝。”鲁尔坎如耳语一般低声呢喃。
“我知道，但我们不能让我们的人民毫无准备地踏上战场。”耐奥祖很无奈，“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没有停止对德莱尼进行探查，他们的力量，远胜于我们。”
鲁尔坎不开心地哼了一声，然后露出了微笑。耐奥祖看着她，心中却闪过一抹疑惑。
是错觉吗？这笑容，像是硬挤出来的。
“我们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和最快的速度训练军队了。”他连忙补充道，他可不希望惹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伴侣生气。
鲁尔坎一言不发，就像是在说，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或许，或许你们可以帮助我们。”耐奥祖发现，自己似乎紧张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鲁尔坎皱了皱眉，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是开心地笑了起来，“不过，还有其他的办法，那位伟大的存在，凡人所不知晓的存在。”
“但是……”耐奥祖刚露出惊喜，鲁尔坎的话锋就突然转变，“你还不能和他见面，你还没有资格……”
“可是，拜托……”耐奥祖意识到自己在祈求，但他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拜托你们，如果要保护我们的下一代免受德莱尼的阴谋和伤害，我们必须得到更直接的帮助！”
他没有说的是，他已经在享受那种成为所有氏族和所有兽人注意力焦点的感觉了。他没有说的是，她所提及的那种无法触碰的力量，让他心中滋生了巨大的渴望……
但，更重要的是，鲁尔坎已经在他脑海里一点一滴地注入了太多对德莱尼人的恐惧，现在她突然拒绝他的请求，让他极度不安。
沉默了一小会儿，鲁尔坎轻轻一叹：“也许你是对的。”
“我会请求他与你谈话，毕竟，他深深关心着我们的种族，始终如一。”
耐奥祖点点头，为她的话而开心不已，然后他眨眨眼，醒来了，难以抑制的笑容却始终无法离开他的嘴角。
061章 我来我见我改变
偏殿的客房中，兰洛斯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安静翻阅着从卡拉波神殿图书室借来的一本奥术典籍。
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虽然他帮助覆灭了奥萨尔的阴谋，但因为各种流言蜚语，他这几个月来，很少在德莱尼人面前走动，即使是吃饭和借阅图书，都是拜托伊瑞尔在跑腿。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谣言，但他没有心思去辩解什么，他也不喜欢那种走到哪儿都被当作议论焦点的感觉。相比之下，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看看书反而能让他怡然自得。
唯一的不足，就是房间中，那位一直昏睡的蓝龙少女了。因为鲁克玛之眼的无法修复，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尽管维伦几乎每天都来帮助治疗，但兰洛斯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泰蕾的生命气息，愈发微弱。
不，不是微弱，可以说，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合上厚厚的书籍，兰洛斯回过头来，用意味不明的神态细细打量着泰蕾，感受着那越来越茁壮的暗影魔力，他的心中，涌起深深的无力。
咚咚
敲门声落下，走进房间的，正是带来食物的伊瑞尔。几个月来，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原本一袭简朴的洁净长袍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轻巧干练的金属板甲，以及腰间别着的铁剑和背后那块沉重的钢盾。
圣骑士的训练是残酷的，因为他们具备圣光的治愈力量，为了同时强化作战和对圣光的信仰，教官几乎会将训练的强度放大到令人难以接受的程度。
伊瑞尔不是一个天生的斗士，也许是年纪问题，她很难专注于枯燥的学习上，曾经的她只是一个卡拉波神殿平庸的初阶牧师，甚至还做出欠钱不还四处躲债这种糗事的熊孩子。
如今，她却踏上了布满荆棘的最艰难的道路。
至于原因……
“我不想再成为别人的累赘，我想证明，就算是我，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他人。”
这是她的原话，曾一度让兰洛斯沉默。成长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残酷的，抹杀当初天真无邪的自己，走上一条充满挫折和苦难的道路，感受伤痛与磨砺，然后变强。
伊瑞尔和兰洛斯都是这芸芸众生的一员。只不过前者是变得坚强，变得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脆弱，而后者，是更加圆滑世故。
伊瑞尔将水果和牛排放到了兰洛斯的书桌上，随后半跪在泰蕾苟萨的床边，如潺潺流水的嗓音吟唱着神圣的祷文，一缕缕应召而来的圣光洒落在蓝龙女士的身上，将一切污秽都清理干净。
如果德莱尼少女只是像普通的励志文那样走上圣骑士的道路，那兰洛斯也不会感觉到有什么太大的感触，毕竟那是以莱兰的牺牲所换来的动力。但真正让他心生敬意的，是伊瑞尔每天都坚持着帮助泰蕾进行净化。
圣骑士的训练虽然残酷，但那是教官在结合每个人对圣光的掌握情况所实行的极限挖掘。即使每天结束训练后，这些初阶圣骑士都累得走不动路，但凭借他们的治愈能力，保管第二天生龙活虎。
可伊瑞尔不同，为了答谢兰洛斯的救命之恩，她每天结束训练都会帮助兰洛斯处理各种杂务，并且几个月如一日地协助进行净化任务。虽说这看起来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这意味着，相比其他人，她每天在达到极限后，却还是多付出了一份力气。
而且，她坚持了下来。从一开始端着食物在门外睡着、因为魔力亏空在呼唤圣光时头疼欲裂，到现在能够一气呵成完成所有工作，这一切兰洛斯看在眼里，也让他不得不心生感触。
“怎么了吗？”看见结束净化的伊瑞尔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去休息，而是盯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兰洛斯很亲和地笑了笑。
“嗯。”点点头，伊瑞尔将手搭在剑柄上，“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名正式的守备官了，明天我就会跟随新人部队去支援安波里村的防御工作。”
难怪感觉不一样了。
瞥了一眼对方腰间那柄开锋过的精致长剑，兰洛斯由衷地为对方高兴：“恭喜你，这是你应得的。”
“不，我不是来说这个的。”伊瑞尔稍稍抿起嘴唇，难得紧张了起来，“我想谢谢你。”
先前就说了，伊瑞尔是个平庸的学徒，虽然下定决心转职圣骑士，但区区几个月的时间，再怎么艰苦训练，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改变。整个卡拉波神殿，没有人对她有所期待。
甚至部分人还对她冷嘲热讽。
唯独兰洛斯相信她的潜力，在这期间不仅没有取消她的净化任务，甚至还指导她如何更快恢复法力值。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兰洛斯无声的鼓励比言语上的心灵鸡汤要管用很多。可以说，他的支持，让伊瑞尔坚持走上这条道路的压力和负担小了很多。
“这样说就太严重了，我还得感谢你这段时间帮了我这么多忙呢。”兰洛斯并没有居功的意思，在他看来，他之所以这么做，纯粹是回礼而已，“不过你这一走，我就得自己解决食物和借书的问题了，啊，还真是麻烦呐。”
“没关系，这些工作我已经交付给了我的一个学徒朋友，她做事比我要仔细很多，而且她没有参加圣骑士训练，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说着说着，伊瑞尔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起来，看着前方的兰洛斯，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自嘲的神色在眼眸中转瞬即逝，伊瑞尔双腿并拢挺直背脊，朝兰洛斯做出一个标准的敬礼，随后连忙转身，匆匆离去。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去安波里村看你的，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守备官伊瑞尔。”
看似半开玩笑的话语从背后传来，德莱尼少女的脚步突然停在门口，短暂一愣，随后侧过脸重重点头，刚好将嘴角灿烂如花的微笑展现出来。
看到这一幕，兰洛斯顿时感觉到心里一阵悸动。不过很快，这感觉随着对方的脚步声走远而彻底消失。
将目光投向窗外，他看着在神殿大门口集结起来的新人守备官，神色逐渐变得难以揣测。
从维伦收到霜狼来信后的几个月，他明显感觉到，卡拉波神殿的气氛有了变化。如果以前是轻松活跃的话，那么现在就是紧张而压抑。新兵的训练强度大幅提升，战备资源的流动明显增加，几乎每隔几天就能看到一批新的战斗人员走出或来到卡拉波神殿。
显然，德莱尼人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进行准备了。
可这种情况，让兰洛斯很不安。
记忆中，兽人之所以能将德莱尼逼上绝路，除了数量上的巨大优势和基尔加丹的助推，更多的，是出其不意的血腥屠杀。德莱尼和维伦都没有预料到，兽人会如此不留情面地发起全面战争。
但现在，因为他的到来，杜隆坦在部落建立前再一次接触了维伦，因为后者以圣光的名义担保会帮助兽人解决元素之乱和红色天灾，以至于霜狼氏族送来了这样一封信件，甚至差点导致霜狼氏族拒绝加入部落。
他这只蝴蝶，在刚开始就已经在悄无声息改变这个世界。
德莱尼有了防范，意味着兽人将难以轻松赢下这场战争，可基尔加丹不会允许自己的计谋失败。也就是说，历史很有可能已经发生了变化，这场战争，或许将不再是他记忆中的战争。
一贯先知先觉的优势消失，兰洛斯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一股名为恐慌的情绪在心底缓慢滋生。
很快，他皱起了眉头。
开阔的圣光之路上，一头壮硕的雷象从远方疾驰而来，即使相隔甚远，兰洛斯都仿佛能够听见那沉重而连续的脚步声。骑手是一名自己所熟悉的德莱尼，来自泰尔莫的，瑞斯塔兰。
062章 先知的决意
瑞斯塔兰犹犹豫豫走近时，维伦正在深深地冥想。他坐在神殿正中心的庭院里，并非在喷泉水池四周舒适的长椅上，而是直接盘坐在冰冷的地板。
空气中充满了繁茂花园中清新的芬芳，池水旋转着轻声细语，树叶在微风中沙沙摆动，一切都呈现出祥和的景象。
维伦却对这一切毫不在意，自顾自沉浸在与圣光的交流之中。准确来说，是与纳鲁的交流。
虽然当初帮助德莱尼逃出阿古斯的纳鲁死的死伤的伤，但目前为止，德拉诺依旧还幸存着一位光辉的存在。克乌雷，隐藏在沃舒古圣山最阴暗的角落，由于德莱尼不希望刺激到兽人敏感的神经，一直没能将他解放出来。
吉尼达尔的坠毁给这位纳鲁带来了致命的重创，在这么多年的遗忘中，他也在慢慢走向消亡。
不过就算如此，纳鲁依旧还残存着理智和能力，维伦能感应到他的存在，也能体会到他的无奈和悲痛。
但是最近，这股痛苦以令维伦不安的速度放大，克乌雷，快死了……
吉尼达尔的残骸，因为克乌雷的存在，使得兽人的先祖之灵聚集起来，也因此被兽人称为沃舒古圣山。兽人的萨满祭司几乎每天都会向圣山提供虔诚的信仰和祈祷，汇聚成庞大的精神力量回馈克乌雷，致使他能够支撑到现在。
可是最近，他听不到萨满们的声音，支撑他停止迈向消亡的精神支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先知大人。”瑞斯塔兰靠近了过来，声音轻柔而疲惫，“又一次攻击发生了。”
维伦停下对克乌雷的精神安抚，缓缓睁开那双看过数万年风云变幻的眼睛，哀伤的神色一闪而过：“我知道，我感觉到了。”
瑞斯塔兰粗厚的手指不安地抓了抓鬓发：“我们该怎么办？每次进攻似乎都比上一次更加狂暴，检验遇害者遗体的结果，能看出他们的武器在逐渐提升，就像是……”
“就像是，他们在拿我们的人民当作磨刀石！”他紧紧攒起了拳头，声音充满了屈辱和愤怒。
维伦眺望着天空，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不知怎么想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我听不到克乌雷的声音了，预知能力也愈发变得模糊起来，恐怕，他的时间不多了。”
瑞斯塔兰垂下了头，脸上明显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纳鲁是为了德莱尼而牺牲了自己，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的存在，虽然奇妙而神秘，与德莱尼人几乎完全没有相同点，但后者已经在无数年的漂泊和互相帮助中，渐渐开始学会了如何去关爱他们，敬仰他们。
但是，如今的最后一位纳鲁，却被困在吉尼达尔中慢慢死去，德莱尼却没有能力提供帮助，如果他真的走向消亡……
维伦站起身来，金黄色的长袍在身后不断飘动：“我必须跟他建立沟通，只有他才有能力唤醒哈塔鲁，而且，他能帮助兽人解决元素动乱的危机，他能帮助我们平息这场不必要的战争。”
“我必须靠近他。”
“您，您要到飞船那里去？”瑞斯塔兰惊恐万分。
过去在德莱尼和兽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这么严峻时，也依旧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不激怒兽人的前提下靠近吉尼达尔，现在，这样做无异于送死！
可维伦却点下了头：“我必须去。”
“先知大人，我没有质疑您智慧的意思，但……”
“但你还是质疑了。”维伦大笑，绽放着淡蓝微光的眼睛诙谐地眯了起来，“继续说吧，老朋友，你的质疑对我总是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瑞斯塔兰叹了口气：“兽人已经把那飞船当作他们的圣山了。”
“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去那里激起他们的反感呢？他们一定会当作挑衅，等于是送给他们一个继续攻击我们的理由啊。”
“这段时间，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兽人和德莱尼之间，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像两条平行线那样相安无事的生活。现在，我们之间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战争，要么是和平共处，不会再有中间地带。”
“如果我不尽全部的力量去寻求和平，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你明白了吗？”
瑞斯塔兰愣愣地看着先知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是啊，我大概明白吧，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至少派一队护卫和您一起去吧，毕竟那些兽人对我们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样了。”
维伦摇摇头：“不行，不能带武器，不可以惹恼他们。我曾窥视过那两个年轻兽人的内心，那里没有懦弱，也没有邪恶，只有谨慎。况且目前，他们攻击的只是狩猎队，而没有平民。”
“没错，只是狩猎队。”瑞斯塔兰的声音明显放大了一些，“只不过是在人数上处于极大劣势的狩猎队而已！”
“现场留下的血液，不只有我们的。”维伦依旧在说服对方，或许，他也在说服自己，“一小队德莱尼可以轻松面对许多兽人，我不能同意你话里的意思。这次，我必须冒这个险，若我明显毫无防守之力地前去，并尊敬地向他们道明来意，骄傲如他们，是不会对我出手的。”
“真希望我能有您的自信，我的先知。”瑞斯塔兰长长叹了口气，认输一般鞠了一躬，“好吧，我会在泰尔莫安排您的护卫，不带任何武器。”
“在那之前，我需要预定一个位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没有带眼罩，能清楚看到兰洛斯瞪大的，眼眶？
“你不是已经在筹备战争了吗？为什么？既然已经知道结局，为什么你还要做这种不必要的牺牲？凸显你的伟大？抱歉啊，先知，在我看来，这叫愚蠢！”
兰洛斯很愤怒，真的很愤怒，甚至在一旁奈丽虎视眈眈的注视下，也依旧没有掩饰自己的怒火。他不是无的放矢，维伦若是真的死了，大义上看，燃烧军团将更加肆无忌惮，往小了说，泰蕾苟萨恐怕无法得到救治。
“果然，你能看到我看到的，甚至，是我看不到的。”拦住几乎要拔出弯刀的奈丽，维伦脸上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是啊，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的自信让你惨死于兽人的利斧之下，我看到了你的人民在战火中死伤无数，你们引以为傲的文明，全都毁于一旦！”
“兰洛斯！”奈丽终于是忍无可忍，“注意你的行为。”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兰洛斯看似在怒火下的口无遮拦，却让维伦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骇。
这家伙，当真了。
兰洛斯重重一哼，却是收敛了自己的怒气：“不管如何，我绝不会参加你的送死行动。”
似乎在分析兰洛斯刚才的话里几分真假，维伦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对方想要拂袖而去的同时，他终于开口：“不，我不是让你参加我的行动，而是你的。”
动作定格在原地，兰洛斯没有转过身来：“你什么意思？”
“你说的对，我并不知道兽人会对我的行为做出怎样的应对，或许，我真的有可能会死。”拦住想要说些什么的奈丽，维伦继续道，“但是，哪怕只有一丝和平的希望，我也必须全力争取。”
虽然这话说的非常漂亮，可兰洛斯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还有点想笑，嘲笑。
维伦和德莱尼并不知道，这场战争的幕后黑手，是基尔加丹……
“这是我的职责，当然，我没有权力用它去要求你或者任何人来协助我。”维伦的声音隐约透露着一丝疲惫，独自一人扛起所有族人的生存希望这么多年，累，也是应该的。
不过，兰洛斯疑惑的，是这家伙早不累晚不累，偏偏在这个时候搞这么一出苦情戏，用意为何？
“只是，我看不到这之后的未来。”
“可如果我们失去了克乌雷，德莱尼或许真的会像你所说陷入绝境。”
“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我失败了，我希望你能潜入吉尼达尔。”
望着先知那视死如归的眼眸，兰洛斯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心里捏了把汗：“这种工作，其他任何人都能做。”
“不，你不一样。”维伦笑了，“不管是预知能力受阻前，还是之后，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我所知道的未来里，没有丝毫与你有关的东西。”
“说实话，我曾怀疑过你的身份和来历。但我对玛拉达尔说过这样一句话，圣光会眷顾那些为他人奋战到底的勇士。”
“圣光指引着你的道路，为你，为你的同伴，也为我们，带来希望和光明。”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救出克乌雷。”
沉默了好久，兰洛斯终于开口：“我只有一个问题。”
“既然你那么相信我能救出克乌雷，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
“如果有一个机会用我的生命当赌注，去博取两个种族的和平，很公平，不，应该是我占便宜了。”
063章 欺诈者降临
耐奥祖很激动，今天是鲁尔坎为他引荐那位无上存在的日子，自己的伴侣对这位存在的描述让他浮想联翩，但真正见到那位存在，他却为自己贫瘠的想象力感到无地自容。
‘他’来了，带着荣耀的光辉，美丽无比，如此眩目，即使在梦里，耐奥祖依旧不敢直视，生怕自己的行为会玷污‘他’的神圣。兽人跪倒在地，狂喜和敬畏流遍全身，令他不断颤抖。
“您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耐奥祖发现自己的眼眶突然变得湿润，泪水滑下脸颊，很快打湿了他的衣襟，不过他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我就知道，您一定不会放任我们陷入德莱尼的阴谋。”
“你确实取悦了我，萨满耐奥祖。”‘他’的声音直入骨髓，兽人闭上了眼，这种感觉让他兴奋得几乎眩晕，“不同氏族抛开成见，完美联合在一起，共同追寻一个荣誉的目标，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那是因为您的指引，无上之主。”耐奥祖喃喃道，一瞬间，他想到了鲁尔坎。
她为什么没有出现？
很快，他赶走了这个思绪，面前这个存在，几乎比所有先祖之灵加在一起都要强大！
“您带给我们真相，而我们，只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
“你们做得很好，我很满意，只要继续跟随我的指引，力量、荣耀和胜利，都将归属于你们。”
“我们一定会的，但，无上之主，您谦卑的仆从有一个请求。”耐奥祖斗胆向上看了一眼。
这位存在巨大无比，赤红的身体散发着难以想象的力量，让耐奥祖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除了强壮的身躯外，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双腿，那双腿的末端，是两只偶蹄，向后弯曲着，就像塔布羊的后腿……就像，德莱尼一样……
一丝疑惑在心里转瞬即逝，耐奥祖随即立刻在心里暗骂自己不够虔诚。
“说吧，如果你配得上，我会回答你。”
耐奥祖的嘴巴突然干涩起来，在胸膛内的心跳几乎突破极限之前，他颤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无上之主……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样的称呼将您的光辉带给我的族人？”
‘他’一阵轻笑，让兽人全身都颤栗起来：“这真是再简单不过的恩惠，我有一个名字，一个让诸界为之敬畏和膜拜的名字。”
“我是，基尔加丹！”
最近一段时间，耐奥祖与基尔加丹的交流愈发频繁起来，不同于在梦境中与先祖之灵沟通，即使在平日里，耐奥祖也能感受到无上之主与自己灵魂的牵绊。
耐奥祖很骄傲，基尔加丹很重视他。在无上之主的指引下，兽人取得了大量德莱尼的情报，也因此赢下了更多的战斗，伤亡也比以往少了很多。每当捷报传来，基尔加丹就会耳语他的赞赏、他的祝贺，还有为兽人更进一步的胜利所制定的计划。
“不错，就是这样。”借助耐奥祖的眼睛阅读那些屠杀德莱尼的捷报，基尔加丹笑了起来，“看吧，兽人们为了正义的事业而团结起来，过去的纠纷和矛盾已经消失，他们会将部落之名带向整个世界，而这，都是你的功劳。”
如此至高无上的存在对自己毫不吝啬的进行称赞，几乎将耐奥祖的虚荣心升上了云端，但是，他心里的某种东西突然颤动了一下。鲁尔坎，他的爱人，已经很久没有找过他了。
他很想念她，为此，他甚至冒着有可能得罪无上之主的风险犹犹豫豫地问道：“鲁尔坎……”
“鲁尔坎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那就是指引你来到我身边。”基尔加丹安抚着他，“她过得很好，很幸福，而我们之间，已经不再需要麻烦她来做中间人了。因为我看到了你的能力，我信任你能够成为我在你人民之中的代言人。”
骄傲和自豪充斥着心间，耐奥祖虽然对自己的伴侣依旧心存想念，可基尔加丹的话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他安心，给他激励。
正当他在畅想自己以代言人的身份，统领整个部落的美好景象时，一名兽人萨满走了进来。
这是他的副官，塔隆戈尔，别看他年纪轻轻，他是整个影月氏族，除耐奥祖之外最具威望的萨满。
“酋长。”兽人唤回了对方的注意，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疑惑地看着布满干涸的蓝色液体的羊皮纸，耐奥祖一脸不解。
“从一个南边来的德莱尼身上搜出来的。”塔隆戈尔答道，“看起来是一个信使，单独一人，没有武装，连坐骑都没有，那个蠢货是走路来的。”
耐奥祖深感可笑，这是在小看兽人斥候的能力吗？
他打开了信件，随后很快愣了下来，自从与深爱的鲁尔坎首次谈话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怀疑。这不是给德莱尼的信，是给他的。
致耐奥祖，影月氏族首席萨满：
德莱尼先知维伦献上诚挚的问候。
近来，我们的多名族人遭到兽人的进攻，我不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世世代代以来，您的族人和我们一向在和平与宽容中相互共存，各取所需。
我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矛盾促使这场误会，我希望能与您交谈，来保证不会有更多的无辜生命遭受不必要的牺牲。
在沃舒古圣山的脚下，让我们和平的会面吧，我将和一队没有任何武装的德莱尼一同期待与你们的朝圣之旅，揭开这场误会，寻求填平我们之间沟壑的答案。
以圣光与祝福的名义，祝您长命百岁。
塔隆戈尔第一个开口说话，准确来说，是放声大笑：“真是大胆，他们的领袖跟裂蹄牛幼崽一样跑来送死，蠢到以为我们不能洞悉他们的邪恶计划。妄图亵渎沃舒古？他想都别想！”
耐奥祖沉默了下来，嘴巴不断开合，终于挤出了声音：“但，我们不是戈隆，我们不能对没有武装的敌人出手。”
“信使我们都杀了。”塔隆戈尔无所谓地指出，“那白痴不但没有武装，连坐骑都没有。”
“我就后悔这事！”耐奥祖厉声训斥，“你们应该当场抓住他，把他带到我的面前，而不是直接把他当饲料喂给座狼！”
“这是一个机会。”突然，无上之主的声音在脑海中响了起来，“当人处在痛苦中时，必然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耐奥祖隐约感觉到基尔加丹的声音充满了喜悦和激动，而且，这位大人，是想让他严刑拷打维伦吗？
“是，是的，我们会严阵以待，他绝对逃不掉。”兽人谦卑地回应着，他不敢违逆无上之主的意愿，尽管他知道这样做可能有悖道德，但这是那位大人的命令，他要做的不是理解，而是执行。
看着耐奥祖朝空气露出如此神态，塔隆戈尔的脸上闪过一抹令人心悸的狠辣：“酋长大人，我有一个建议。”
“这次抓捕行动，不如让霜狼氏族进行。他们的领袖曾受过德莱尼的招待，最近的战斗也表现消极，让他们去俘虏维伦，则是让所有兽人都知道。”
“要么为部落效忠，要么被部落碾碎！”
今天的天气……明亮晴朗得真不是时候，杜隆坦这样想着。他和十数名全副武装的霜狼战士和萨满背对沃舒古圣山，站在一片高坡上，目光所及，是一片平坦开阔的大草原。
当然，抓捕敌方首领这样重要的任务，他不能有任何闪失，其余更多的战士在下方的草原中静静蛰伏，只要德莱尼来到了他的面前，将彻底无路可逃。
他不想这么做，他不想与德莱尼为敌，不仅是因为他们当初救了自己的性命，德雷克塔尔告诉他，自从部落成立以来，萨满越来越难以取得元素的帮助。如果不是升级过的装备足够精良，兽人的伤亡将比现在要大上数倍。
这对所有兽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尤其是萨满们，能够明显感受到他们在战斗中的慌乱。但耐奥祖说，这是因为德莱尼对部落的反击，是他们造成元素动乱的证明。
没有任何证据能反驳他的观点，也没有任何人站出来表示反对，因为反对，意味着在说，这场战争，是兽人错了。
“酋长，您是在执行命令。”一旁，盲眼先知严肃地说，“德莱尼是我们的敌人。”
自从与元素的沟通变得愈发艰难开始，德雷克塔尔就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元素是萨满一生的信仰，任何亵渎都能挑起他们无法平息的怒火。
杜隆坦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其他人一样能够轻易相信。
他没有回应，只是将目光放在远方。他在盼望着，盼望维伦不要出现在这里，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那个睿智而平和的老者。
但让他失望的是，那些德莱尼，如期而至。
064章 你的信仰一文不值
“四十七名兽人弓手，三十八头霜狼，上百名战士，还有二十多个萨满祭司……”灌木丛中，兰洛斯拉了拉帽檐，仿佛在担心幻术伪装的高等隐形是不是在正常运作。
“该死，这是埋伏，我必须带先知离开！”他的斗篷下，奈丽望着山坡上看似毫无防备的十来名兽人，顿时明悟了过来。这些野蛮的混蛋，根本不是来寻求和平的！
纵身一扑，兰洛斯二话不说将奈丽按进了草丛中。几乎在他们潜入灌木的同时，一股不自然的微风从草原上拂过。
“你在干什么？”感受到对方看似瘦弱的身躯传来巨大的压迫感，奈丽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不过很快，她一把将对方推开。
“别误会。”颇为有趣的打量着对方脸上些许的慌乱，似乎在惊讶这妮子也会害羞，随后在对方恼火前，兰洛斯再度将目光聚集在前方：“是探测法术，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别忘了，你保证过会听我的安排我才带你来的。”
这次行动，原本只有兰洛斯一人，毕竟他不是德莱尼，就算暴露，也不会落下口舌。但奈丽不同，她是大主教，是德莱尼高层，原本不带武装的和平谈话出现这么一个伪装接近的游侠，兽人有足够的理由将这些德莱尼当场击毙。
带上奈丽当然不是他的想法，只是这家伙连维伦的命令都不听，非得自顾自跟踪了上来。没办法，为了防止游侠被发现，兰洛斯只能像当初潜入祖阿曼一样，用幻术伪装帮助她一起潜行。
同时，他还有自己的小心思，既然战争已经不可避免，那么最好还是别让维伦陷入险境，有可能的话，在对方出手前，他会不惜挑起兽人的怒火也要把维伦救下。
有奈丽在，他的把握也更大一些。
德雷克塔尔朝杜隆坦点点头：“加上随从，只有他们五个人，没有武装，也没有任何随行部队。”
这话让后者的脸色变得铁青，他为自己如此严阵以待而感到羞耻，但是，但是如果他不这么做，如果他无法表示忠诚，那么霜狼氏族就有可能遭受部落的打压，甚至是杀戮！
他知道，部落绝不会让一个跟德莱尼有交际的氏族独善其身。
但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为氏族生存大义的理由，在这位老者面前，显得如此摇摇欲坠。
可他没有选择，为了自己的家人，他可以付出一切，这是霜狼氏族的生存理念。他没有因为维伦和这几名德莱尼随从一袭布衣的无害模样而放松警惕，奥术和圣光，是比普通刀剑还要可怕的力量。
示意德雷克塔尔向所有人传递戒备的指令，他迈步向前，与坡下的先知相隔数十米遥相对视。
“真是没想到，距离上一次见面还不到一年，我们之间的距离却扩大到了如此。”维伦笑了，他的笑容苦涩而悲伤，部落的领袖耐奥祖，没来，他所期待的和平，仿佛只是一个笑话。而与杜隆坦的故人相见，却是对方数百人的严阵以待。
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但，绝对是最受打击的一次。
尽管与对方相隔甚远，但先知的声音洪亮得根本不像一个老人，一字一句，清楚传达到了杜隆坦的耳畔。在得到德雷克塔尔施法成功的确认后，他沉着脸，大声回应道：“我们今天不是来讨论过去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公然发出挑衅，宣称你要擅闯我们的圣地！”
就是这样，他想。直奔主题，让那些嗦嗦的东西都见鬼去吧。
“不，我之所以来，是为了寻求和平。”维伦摇了摇头，“这场战争已经流了太多的鲜血，身为领导者，我们都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人民无谓的牺牲。”
“我很庆幸，庆幸你来到了这里。”
“经过上一次的交谈，你应该能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杜隆坦皱了皱眉，他想起当初这位先知的说法，沃舒古是德莱尼的飞船，先祖之魂的存在正是因为那个叫什么纳鲁的生物。但是，如果这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呢？
“我说了，我没有权力准许你进入圣山，而且先祖之魂已经降下旨意，你们，是敌人！”杜隆坦眯起了眼睛，锐利的锋芒带着审视的光直指对方眼眸。
沃舒古住着德莱尼的神明？胡扯。没有人会傻到相信敌人的荒谬言论，尤其是对德雷克塔尔来说：“沃舒古是兽人的，是我们挚爱的死者的家，是先祖之魂温馨的居所，你们卑劣的蹄子根本不配碰到圣山的山脚！”
杜隆坦皱起了眉头，相识这么多年，他头一回见到盲眼先知这么愤怒。不过这并非没有来由，先祖之魂无数年来带给兽人走上繁荣的信仰与智慧，如果选择相信德莱尼，意味着他们要去质疑自己信奉了一生的存在。
德雷克塔尔，或者说，所有的兽人萨满都不可能相信德莱尼的鬼话。
“没错，先祖之魂是不会说谎的。”杜隆坦重重点头，与其说是在表示赞同，不如说是在强迫自己停止不必要的揣测。
静立在原地，维伦的手心渐渐渗出了汗水：“我同样没有说谎，我们不是兽人的敌人。”
“杜隆坦，你是个聪明而睿智的领导者，你不是那种像野兽一样嗜杀的人，我不知道你们的……你们的领袖为什么对你们说谎，但那不是事实的真相，我们一直在努力与你们和平共处，你不该是现在这样子，加拉德之子，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杜隆坦深棕色的眼睛露出了隐晦而危险的光：“你错了，德莱尼。”
“我为自己是一个兽人而骄傲。”他的声音充满了轻蔑，“我爱我的种族，哪怕这份爱要我献出一切。”
维伦这才发觉自己的话语有所歧义：“你误会了，我不是在污蔑你的种族，我只是说……”
“说什么？说我们能见到我们深爱的祖先，只是因为你那被束缚在山里的，神？”
“克乌雷不是神，他是我们的朋友，如果你们愿意，他也会成为你们的朋友。”
“哈哈。”杜隆坦突然大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笑声中，隐约透露出一丝悲凉和萧瑟，“维伦，你这是在逼我从我信任的人民和生我养我的传统，与你的话之间做出选择！”
“我可以很绝对的告诉你，我选择我的人民！记住，如果你和我在战场上相遇，我不会手下留情。”
维伦沉默了下来，他没有再去争取什么，一切都结束了，既然连杜隆坦都这样认为，那么毫无疑问，这场战争，失去了和平的最后希望。
不过，他有些好奇：“那么，你不带我去见耐奥祖了？”
杜隆坦摇摇头：“如果他要抓你，该自己动手，他委托我处理你，我就选择我认为最合适的方式。”
“可如果我没猜错，他要你给他带一个囚犯。”
“按官话说，我要做的是与你会面，听你要说的话。”杜隆坦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如果我在战场上打落你的武器，俘虏你，那么，你就是我的囚犯。但绑一个主动伸出双手的人，毫无荣誉可言。”
他双手抬起，示意所有人放下武器，随后脱离部下的陪同，缓步来到了先知的面前。直到这一刻，维伦终于发现，他的脸上，带着迷茫。
“他们说，你是先知。”杜隆坦的声音放得很低，甚至连一旁的德莱尼随从都没能听清，“那么，你知道未来么？如果你知道，告诉我，我能做什么来阻止我所害怕发生的事情。我不会草菅无辜之人的性命，维伦，告诉我，什么都可以，给我一个能向耐奥祖证明你所言非虚的证据！”
他意识到他在祈求，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他爱他的妻子，他的氏族，他的人民。他痛恨现在看到的一切，痛恨年轻人没有体验童年就进入成人世界，心中只有盲目仇恨的场景。如果求面前这位异族生物能改变一切，那他心甘情愿。
维伦的眼中露出哀伤和无奈：“未来不像书，翻翻页就能读到。”
“未来一直在改变，就像流动的河水，旋转的飞沙。有些时候，你只能得到一些指引，再无其他。就像今天，我非常强烈地知道，我不应该带着武装前来，结果你瞧，我不认为这是巧合。”
“如果有什么能够避免你所害怕的事情发生，那也只能由兽人去寻找，而不是德莱尼。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说了我要说的话，时间之河的走向可以被改变，但现在能改变它的，只有你们自己。”
065章 开黑吗？我源氏贼六
沃舒古圣山，就像是一个白净的巨大金字塔匍匐在平原中央，四周的土地都被兽人修剪平整，一个个巨大的不明意义的符号环绕在圣山周围，将神秘和高贵的气质渲染得淋漓尽致。
兰洛斯以接应先知回程的理由摆脱了奈丽的跟随，这样说可能有些无情，但现实是如果之前他需要帮手，那么现在，他不需要累赘。
平日里，任何胆敢闯入圣山的人都会被先祖之魂发现并通知给兽人萨满，除非是得到了先祖之魂的许可才能进入到圣山当中。现在，虽然基尔加丹欺瞒了兽人萨满与先祖之魂的联系，可一旦有了什么问题，不排除基尔加丹有察觉的可能。
不过，他不是德莱尼，就算基尔加丹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会对一个高等精灵设防。
他一个人的话，只需要突破圣山外面这些严密把守的兽人卫兵。
自从部落建立以来，影月氏族就遵照先祖之魂的指示在圣山布下了层层关卡，任何人包括兽人萨满都不允许随意进入。当然，兰洛斯知道这是基尔加丹的骗局，用来阻止兽人萨满与真正的先祖之魂交流并发现真相。
可惜，迷信的兽人误以为这是先祖之魂的旨意，简直不要太配合，甚至就算没有守卫，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任何一个萨满有胆子擅自闯入。同时，整个防守阵列，没有一个有可能感应到真正先祖之魂的施法者。
这对兰洛斯来说是一件好事。
拉低斗篷的兜帽，兰洛斯迈步向前，整个人随着一阵光线扭曲消失不见。在收割山猫之神哈尔拉兹的灵魂精华后，获得的无踪步虽然看似没能提升丝毫的战力，但这是他敢只身一人在外浪翻天的最大资本。
在丛林、草原这一类的野外行动，他就像是脚底长了肉垫的猎豹，配合高等隐形，几乎完全是无声无息。最夸张的是，除非他卖力狂奔，否则连他自己都听不到脚步声！
没有任何悬念，已经习惯兼职潜行者的兰洛斯如入无人之境地无视了这些兽人，踏上规则搭建的白石砖，很快走进了那个开阔幽暗的洞穴。
“什么？你建议耐奥祖把抓捕维伦的任务交给杜隆坦？！”幽静的回廊中，岩石中的伴生水晶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微光，勉强将其中那两个粗犷的人影照亮。
古尔丹很生气：“你知不知道这次任务有多么关键？！”
在他面前的，正是塔隆戈尔，他除了是耐奥祖的副官，在不久之前，他还多了一个新的身份，暗影议会的第一位成员。
“可你也看到了，霜狼氏族甚至都没有发起过哪怕一场对德莱尼的战斗，我们必须见证他的忠诚，否则，一旦打响全面战争，他肯定会拖部落的后腿。”塔隆戈尔很冤枉，他的想法是正确的，霜狼氏族的力量不比一线氏族弱多少，如果在关键时期跳反，对新成立的部落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现在让他们去‘招待’德莱尼的领袖，能彻底将双方放在对立面。
可他不知道的是，维伦对于古尔丹背后的那位存在，有多么重要。
“你这个蠢货！”愤怒地低吼在长廊中不断回荡，古尔丹直视着这个比自己健壮得多的兽人，混乱而邪恶的力量化作无形的大手，死死钳住了对方的咽喉。
看着塔隆戈尔痛苦挣扎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撤下了法术：“如果这件事搞砸了，惹怒了主人，我一定会让你好好体会一下邪能的强大。”
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塔隆戈尔不断大喘气，他的脸上浮现起显而易见的惊恐，以及羡慕。自从元素与萨满的联结变得脆弱之后，塔隆戈尔与其他萨满一样，开始不由自主变得惶恐起来。失去了元素的帮助，不仅他们的地位将会受到威胁，这场战争，兽人绝对无法获得胜利。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古尔丹向他展示了新的力量，邪能。用古尔丹的话来说，这是更高形式的萨满之道，因为先祖之魂的认可，他对此深信不疑。
当然了，这里的先祖之魂，是基尔加丹的伪装。
塔隆戈尔是除古尔丹之外的第一个兽人术士，但并不是唯一一个，影月氏族和其他氏族的不少具备潜力的萨满都因为‘先祖之魂’的指示向古尔丹寻求邪能的力量。
在这些新晋术士中，古尔丹挑选了一批不顾一切追寻力量的忠仆组建了暗影议会，一个隐秘的幕后组织。
没错，基尔加丹从来没有想过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耐奥祖的身上，暗影议会的职责除了帮助部落取得胜利，更多的，是保证基尔加丹对部落的‘统治’维持下去。
当然，知晓基尔加丹存在的，只有其中的极少数。
塔隆戈尔的忠诚和对力量的渴望让他成为了古尔丹的心腹，当后者不在的时候，他是监视耐奥祖一举一动的最佳眼线。
同时，通过暗影议会，古尔丹能够秘密掌握其他所有氏族的情报，甚至是暗中统御某些对此深信不疑的氏族。
只要他想，耐奥祖随时都能从部落领袖的位置上跌下来。没错，就是这么悲剧，当影月酋长还在沾沾自喜的时候，他已经借助邪能，牢牢把控住了兽人萨满的忠诚。
躲在阴影之中，兰洛斯紧贴着墙壁，听着从前方传来的如野兽阵阵低吼的兽人语，他没有再继续前进。洞窟的空间相对狭窄了很多，再加上在这两位暗影议会骨干的面前，兰洛斯对自己的潜行技术，还真没有太大的信心。
嗯，反正都已经进来了，苟住，有的是时间。
放缓呼吸，兰洛斯强迫自己变得不骄不躁，除了那微弱到无法用耳朵捕捉到的心跳声，他仿佛在这一刻彻底融合进了暗影之中。
不过，隔绝外界对自己的感知，意味着他对外界的感知也收缩到了极限，他没有注意到，一双冰冷得足以凝固流水的视线聚焦到了他的位置。
当！
刀刃碰撞的声音突然在回廊中炸响，也不知道是金属碰撞掀起的火花还是什么，一道快速闪过的微光让不远处的古尔丹和塔隆戈尔同时闭上了嘴。
“你怎么进来了？”古尔丹看着那个消瘦的背影，愤愤然地低吼着。
出现在这片昏暗空间的，是一个兽人，一个女性兽人，不过相比她的同类，她的身材更显纤细和矮小一些，与其说是兽人，反倒是跟德莱尼和人类女性差不多。
对于古尔丹的问话，她没有回应，只是愣愣看着手里深深嵌入石壁的匕首，如同一汪死水的目光泛起了名为惊讶的涟漪。
“我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吗？”见状，古尔丹杵着拐杖一步步靠近，愤怒导致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厚重，仿佛一柄重锤击打在对方的身上，“迦罗娜！”
剧烈的痛苦如暴风般席卷灵魂，迦罗娜浑身一颤，连忙诚惶诚恐地朝对方跪拜下来：“抱歉，古尔丹大人，我刚才感觉到有东西溜进来了。”
“嗯？”欣赏着对方在精神魔法的折磨下颤栗恐惧，古尔丹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将目光放在了那柄插入岩石的匕首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或许只是老鼠而已，你太敏感了。”
“是的，大人。”
066章 你听说过安利吗
兰洛斯紧紧抓住背后的斯多姆卡，在刚才那一瞬间，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的手心布满了汗水。
那个兽人潜行者，直到她向自己伸出匕首的时候他才有所察觉，那么短的时间，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连施放刃舞的时间可能都没有！
不过现在……
那种感觉，消失了。
打量着面前这个开阔的空间，兰洛斯愣神之余，没有放松抓住剑柄的手掌。
光照来源依旧只有那些因为飞船坠毁而四溢的奥术能量所催生的紫色水晶，视觉上的昏暗没有带来阴森恐怖的感觉，恰恰相反，一眼望去，整个大厅显得干净而整洁。
古怪而神秘的艺术浮雕遍布天花板和四面的墙壁，尽管因为多年前的剧烈撞击而大面积毁坏，但是依旧能看得出来，这是属于来自德莱尼和纳鲁的睿智与祥和。
不过，大片明显是最近几年才铭刻上去的符号和涂彩却呈现着与之完全相驳的狂野气息。特别是前方的那个人工搭建起来的巨大水池，各种大小不一的野兽骸骨如供品般整整齐齐排列在边缘。
显而易见，这是兽人的手笔。
在部落建立之前，每一名兽人萨满都会经常性来到此地，寻求先祖之魂的智慧。这里是他们的圣地，也是那些备受敬仰的先烈永恒的栖息之地。
但是，自己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到这里的？
松开手掌，兰洛斯抱着巨大的疑惑，在心中不可言状的冲动驱使下，他小心翼翼靠近了水池。
叮！
金色光芒突然从天而降，挟裹无比沉重的力量，重重压在了他的身上。
千钧之力突然加身，兰洛斯一个不慎，整个人蹲下身去，单膝重重跪地，由于竭尽全力的挣扎，他全身都在不住剧颤。但是，那温和宽容为原则的圣光，如今却如同千锤百炼的铁锁，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
与此同时，在这股力量的牵引下，兰洛斯的脑海中不可抑止地浮现起自己生平的一幕幕，无论悲喜，无论善恶，记忆如潮水一般狠狠冲击着他的大脑。
忏悔，以圣光的名义强迫受术者进入冥想状态，是牧师和圣骑士十分高超的控制法术。
在这个地方，只有一个生物能使用这个法术。
令人心境不自觉安稳下来的悦耳清鸣回荡在耳畔，一道黯淡的金色光芒从那片清澈见底的水池中绽放，随着流水欢快的叮咚跳跃，一个神奇的光辉生物在兰洛斯的视线中逐渐显出了全貌。
他没有具体的实体，没有五官、甚至没有手脚，整个身躯是由一块块互不交接漂浮在空中的不知名金色薄块组成，伴随着如圣歌般庄严圣洁的空气欢鸣，它们不断环绕着中心缓慢旋转。
随着他的出现，大厅中的昏暗和阴冷彻底消散，仿佛沐浴在阳光之下，祥和、温暖。
不过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遍布大厅的伴生水晶所影响，他的身上萦绕着一种紫黑色的薄雾。让人惊奇之余，也为那神圣生物增添了一丝缺陷，莫名感觉到揪心和遗憾。
当然了，这一切，都不是兰洛斯现在的感受。
金色的光辉如同无数把锋利而炙热的剑刃，仿佛要将他整个身躯点燃。
圣光所具备的从来都不只是仁慈，它同样能给敌人带去制裁，以及审判。
没错，克乌雷现在，将兰洛斯放在了敌人的位置上！
你是谁？
大厅中依旧一片安宁，声音，是从兰洛斯的脑子里直接响起的。
“我是谁？”强撑着压力抬起头颅，兰洛斯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但他在笑，极具讽刺的嘲笑，“你不是纳鲁吗？你不是会预言吗？你不是能看到未来吗？”
“怎么？我这样染指邪能的污秽之人，不配入你的法眼吗？！”
轰！
混乱魔力狂躁地爆发，肆无忌惮地绞碎了周遭那令人不忍亵渎的神圣光辉，恐怖而极具毁灭的气息转瞬之间占据了大厅的半壁江山。
借用混乱新星碾碎忏悔的圣光能量，兰洛斯那双宽大的漆黑之翼竭力展开，抬起长出狰狞犄角的头颅，愤怒的目光直指那飘在空中的纳鲁。
他不只是在生气对方给自己这么一个下马威，他是在戒备和警惕，没感觉错的话，刚才回响在自己脑海中的声音，透露着杀意！
准确来说，就像是磨刀霍霍准备审判恶人的行刑官。
马各级，你这样搞就过分了啊！在装备的加持下，好歹老子的魅力值也是到了15点的高度啊！
他似乎忽略了一点，魅力值提高，并不意味着会直接提高他人对自己的好感和引起重视，也有可能是强化恶感和吸引仇恨……
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混乱冲击，克乌雷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漂浮在原地，散发着令人敬仰的圣洁光辉。可作为对方的目标，兰洛斯能感觉到，那不可侵犯的神圣，泛动着剧烈的情绪上的波动。
他在惊讶，他在疑惑。
‘你到底是谁？’
又是同一个问题，可这次，兰洛斯却从中领会到了不一样的含意，让他不禁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的荒谬猜测。
“维伦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我能感觉到维伦的呼唤和求助，但是，我的力量太弱了，我只能向他传达我的些许疑虑，而无法准确表达我的问题。’
克乌雷坦诚得令人意外，也让兰洛斯的戒备不由自主放松了下来：“刚刚是你救了我吗？”
‘是的，这个距离，我还有能力用圣光将你带到我的面前。至于刚才的举措，我希望能在你展现真正能力的时候，去探究我所一直无法看清的迷雾。’
沉默了一小会儿，兰洛斯身上那张狂暴虐的混气息稍稍内敛，但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他的声音显得躁动而威胁力十足：“然后呢，你失败了？”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依旧是同样的问题，不过这一次克乌雷换了一个方式询问。
‘我没有在预言和未来中找到有关你的任何线索，在过去，唯一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只有那不可窥视的虚空。那里跟你一样，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无法知晓。’
‘当维伦告诉我你的出现时，我是这样想的。’
纳鲁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惶恐和不安。
‘圣光给我们带来希望，可你并不存在于这希望之中。’
“所以？你想以预言之名审判我的存在吗？”兰洛斯又笑了出来，赤果果的嘲讽没有任何掩饰，“我现在才知道，所谓的圣光，原来这么狭隘。”
没有回应他的愤怒和讽刺，克乌雷依旧用那动听到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呢喃：‘如果是过去，我的确会这么做，捍卫这仅存的希望，是所有纳鲁的职责。’
时间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所谓的预言，在兰洛斯看来，就是在无数个可能的发展中找出的一个答案。的确，圣光能让人看到充满希望的未来，只要按部就班跟着圣光的预言发展，结局一定会美满和谐。
但，兰洛斯的灵魂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就像是一个病毒，没有哪个程序是为了运行病毒而存在的，说得难听点，预言，不为他服务。相反，病毒会导致正常运行的宕机。
要保证程序的正常工作，只有一个选择，彻底清除病毒。
兰洛斯在德拉诺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未来产生了偏转，尽管从短期来看，哈塔鲁的幸存和萨格雷的覆灭对德莱尼是有利的，但谁也不知道，最后的风暴会无声消弭在大海，还是降临在无辜之人的头顶。
看起来，自己跟纳鲁的敌对，似乎已经注定了。
兰洛斯那燃烧着漆黑火焰的偶蹄向后退出半步，一边作出迎战姿态，一边小心翼翼地发问：“如果是以前？难道你现在改变想法了？”
光耀的生物缓缓向前，如同七巧板的身躯随着清脆的嗡鸣而舒展开来：‘你能看到的吧，虚空，在蚕食我脆弱的躯体，我没有能力在这样的状态下与你为敌。’
哀伤的情绪伴随着那如歌的悦耳声音扩散开来，即使对方说出这样的话，兰洛斯还是不可遏止地感觉到一股怜悯和同情油然而生。
好可怕的感染力……
不等兰洛斯说些什么，克乌雷突然提起精神，将那灼灼的感知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是维伦让你来救我的吧。’
‘那么现在，你知道了这些，会怎么做呢？’
的确，按照现在的发展来看，如果救出克乌雷，或许会给自己在以后埋下一个隐患。成为纳鲁的敌人不仅要面对圣光的制裁，圣光的信徒肯定会追杀自己到天涯海角。他不希望插手兽人与德莱尼的战争，这也是最大的一部分原因。
这个问题，他从一开始就明白，但，他并不是一个为了以后而放弃现在的高瞻远瞩的伟人，他是一个凡人。
交织着漆黑魔力的毁灭之火逐渐熄灭，褪去暗影的灰白长发随风飘扬，兰洛斯双手抱胸，脸上充满了自信和信誓旦旦，完全没有迟疑和顾虑，哪怕一丝一毫。
“啊，说实话，我确实想把你当场拆分来着，但真是抱歉，有个人只有你能救，做为回报，我会让你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