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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孔     乱世枭雄txt下载     乱世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回到范阳郡

    而李子雄此时也正在没命的逃亡,就在方才,王君临亲自带着数百名骑兵队突破了他身边亲兵的拱卫,几乎将刀锋递到了他的眼前,王君临亲自射出的一箭,在他面前射穿了六个人,差一点就射到他身上。

    他能够看得出,王君临是有针对性的杀过来的,要取的,便是他这军队主将的项上人头。

    最开始,王君临带领骑兵出现在大军阵前时。李子雄还想着要藉由人海放手一搏,当那四千多骑兵犹如一个整体一般疯狂攻入前阵时,他也没有想过退却。然而一切真的是太快了。快到他的五千骑兵甚至都没有发挥出威力,便被自己的溃乱步兵给冲乱了阵型。

    以步兵对战骑兵,若要打硬仗,靠的便是密不透风的拥挤阵型,当成千上万成挤成一大块。前阵跑不掉,后阵则奋勇向前,形成巨大的、马队也冲不开的人墙。

    然而说法是一回事,当死亡的威胁出现,队列的前阵,也会下意识的想要避、想要退。

    若将整支大军看做一个整体,勇敢超过懦弱的多少程度,决定了这阵型是否坚固。

    王君临带领四千多骑兵,飞快地敲碎了这一片人海肉身和意志心防,这其中多多少少与王君临无敌威名还是有关系的。

    毕竟这两万人严格算起来是高句丽人的手下败将,可是传说中打败他们的高句丽人被王君临轻易打败,甚至连打败他们的高句丽主帅宰相渊太祚都被这王君临俘获送到了洛阳,被皇帝陛下以各种非常不人道的手段进行着生不如死的折磨。

    这些消息因为杨广下令通报全军,李子雄这两万人马是知道的,心中对王君临没有敬畏是不可能的,若一开始他们便占了上风还好,可一开始他们便处于劣势,这种敬畏便被无形的放大了太多,从而加速了他们士气的流失,导致溃败的速度加快很多。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便是如此。

    横飞的血肉即便是饱经战场的将领都会看得触目惊心,其中王君临带领那数百人的骑队撕裂人海直冲李子雄的大旗所在,李子雄试图以军中精锐挡住这支骑兵,然而先前掀起的血海似乎只是激发了王君临的凶悍血性,他们抵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同时朝着李子雄的亲兵阵中疯狂地凿杀进来。

    李子雄当然知道王君临是这四千多骑兵的灵魂,只要杀了王君临,对方应该会立刻就崩溃,可问题是眼下根本不可能做得到,甚至他敢有丝毫迟疑,自己都会被王君临一箭射死。

    李子雄曾经组织自己的亲兵抵挡了片刻,可是王君临亲自冲杀在前,巨大的压力让他们死伤惨重,李子雄心胆俱寒。

    当王君临混乱中朝他放箭,若不是他的亲兵拼死挡箭,他就被一箭射死之后,他开始迅速后撤,同时调动军中其他的部队往这边过来,为他阻挡攻击。

    然而,这样的调动之后,整支军队都已经开始乱了。

    事实上这才是王君临想要看见的效果,追杀主将,让主将因为恐惧失了理智,只想着调动人马保护自己,从而打乱对方整体部署。

    王君临带领四千多骑兵的杀戮绞碎着夜空下的一切,李子雄对麾下大军的掌控已经失效。逐渐转为各自为战。

    自半年前在高句丽战败以来,大隋陷入财政危机,不少军队军饷甚至都有拖欠,至于在高句丽立有战功将士的奖赏,或者受伤和战死的抚恤金,都一概没有发放,这对军队的士气打击是致命的。

    李子雄虽然想尽了办法,暗中用杨素送来的一笔银钱偷偷以自己的名义给麾下将士发放了一些,让他麾下军队已经开始只认他不认朝廷,但因为朝廷奖赏和抚恤没有发放造成的部队士气下降和军心涣散依然没有制止住,此时这种后遗症便体现了出来。

    比如李子雄麾下军队的边缘的队伍已经开始疯狂溃逃,战阵中的士兵们在中层军官的率领下或鏖战或转进,但屠杀已经转变为整个战场的主旋律。人如此之多,屠杀起来实在太方便了。

    王君临的作战目的很明确,将他们光是杀败不行,还要杀得彻底的大溃败,杀得胆寒,让作为范阳郡邻居的幽州军队对他王君临生出恐惧,以后再不会轻易冒犯他们范阳郡。所以,他们还要继续杀一会人才行。

    这一片关口上,奔跑不及的大部队被四千多人的骑队追上去,衔尾屠杀。

    大片大片的溃兵冲进了附近的树林里,但王君临麾下骑兵在这片树林边缘包抄盘旋,随后在四面八方开始点火,眼下是冬天,天气干燥,不多时,大量的明火便开始熊熊燃烧,点亮整片林子。

    附近的一道河谷边,有近五千的李子雄士兵被屠杀着逼进河水里。不久罗士信带领四百多骑兵追过来,开始往河里射箭,鲜血染红整片河面。

    整个骑兵犹如一体般的冲锋同样敲碎了步兵队伍的抵抗,已经将整个战场切成了几大块。

    战场内外,当王君临带人生生将李子雄调动来的人马冲散,吓得李子雄不顾一切带着数百人逃离战场之后,李子雄麾下大军的军心彻底崩溃,所有的部队失去抵抗,开始溃散逃跑。

    王君临一方骑兵在战场边缘朝着溃散的人群绕行扫荡一次之后,便在王君临一声令下之后,收拢一起,四千多人剩下三千多一些,此战他们也损失了一千多人。

    王君临深知独孤氏、宇文氏、弘农杨氏,乃至皇后和太子这些势力或者人物在大隋的能量,说不准还能够调来大军,所以没有停留,冲过关口,一个多时辰之后,便进入了范阳郡境内。很快他们遇到了前来接应的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仓促而来的,不是王君临派人通知让他接应,王君临带领近五千骑兵,自信只要杨广还不想杀自己,不要动用全国之力围杀他,他便能够顺利回到范阳郡,所以并没有通知范阳郡军队接应。

    而尉迟敬德带领麾下两万骑兵并不是在范阳郡边境去接应,本来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范阳郡到临郡接应王君临的,这是因为沈果儿提前打探到幽州李子雄突然调兵,所以赶紧给他传信,让他调兵接应。

    ps:下一章开始,便是第六卷,将掀起逐鹿天下的乱世大家一些耳熟能详的豪雄、奸雄、英雄人物将会一一出现登场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反贼四起

    自始之终,都没有提鹰扬府两万兵马的事情,薛礼如坐针毡,按理说一旦设立行军总管府,境内所有兵马都归总管府管,他们鹰扬府都不例外,可是薛礼又很清楚,王君临这是在没有朝廷授权的情况下,私自强行设立行军总管府,可是如今大隋的形势让他很迷茫,身为皇帝的心腹,可是皇帝陛下好像将他给忘记了,并没有任何密旨指示,何去何从,薛礼根本不知道。

    而最让薛礼难受的是,王君临好像将他给忽略了,事先从未召见过他,行军总管府中也没有他的任何位置,这让他更加忐忑不安,总感觉要大难临头了。

    ……

    ……

    宣布行军总管府设立之后,王君临召集心腹干将开小会。

    不同于之前高高在上,王君临让人在会议室中布置成圆桌议事方式,王君临与杜如晦、刘子明、尉迟敬德、罗士信、单雄信、陆寒、管小童、黄少秋、沈果儿、杨空蝉等人围桌而坐。

    “好了,现在召开形势分析会,果儿先通报一下各方面的情报?”王君临神情严肃的说道。

    沈果儿早有准备,每个人前面也都有一份资料,她站起来简单说道:“两年前,也就是在大业五年,长白山(今山东章丘东北)有“狂寇”数万,这是大隋第一次成规模出现反贼,但不久后被朝廷派大军镇压,余贼躲进山中。”

    “去年在北方的雁门(今山西代县)和洛阳附近,先后发生暴动。虽不久都被镇压,但却算是天下反贼四起的先兆。”

    “黄河南北一带,在营建新都、修缮长城、开凿大运河的过程中,遭受的祸害最为严重。去年,皇帝下令攻伐高句丽,在全国征兵百余万人,又强征三百多万的民夫转运粮械,因为疫病的爆发,最终回到家乡的民夫不及三分之一,耕稼失时,田畴多荒,朝廷又没有赈灾之粮,百姓饿死无数,据我们的探子和蓝衣卫府汇总的消息,在征伐高句丽结束至今,短短半年时间中,大隋整个天下出现的反贼势力犹如雨后春笋,先后多达上三百多起。”

    “目前最大的一股反贼是在邹平(今山东邹平北)民王薄聚集农民据长白山,自称‘知世郎’,此人是一个读书人,传说中才情甚高,他在皇帝征伐高句丽期间,便作《毋向辽东浪死歌》反对辽东之役,以发动民众,受这《毋向辽东浪死歌》影响,逃避征役的很多农民纷纷参加到王薄反贼之中,朝廷聚集大军多次围剿,但都未能得逞,眼下这位知世郎麾下人马号称十万,但据我们探子打探的情况来看,王薄手中已经有七万多人,除去妇孺老幼,能够拿起武器上战场的人已经不少于四万。”

    “除了王薄之外,平原(今山东陵县)的刘霸道、?县(今山东夏津)的张金称、漳南(今河北故城东)的孙安祖和窦建德、渤海(今山东滨州市阳信西南)高士达、韦城(今河南滑县东南)瓦岗寨的翟让、章丘(今山东章丘西北)杜伏威等反贼势力人数都已经上万,而且在朝廷大军围剿之下,都保存至今,麾下兵马已经拥有一定战力。”

    “至于其余反贼不可胜数。不过主要集中在今山东、河北、河南间,聚保山林川泽,挑头的虽然大是一些落魄贵族、武林高手或者落魄读书人,但他们手中的人马几乎全部是来自逃避征役的贫苦农民,也有牧子(身份不自由的牧民),最近皇帝下旨彻查天下寺庙,一些下层僧侣也纷纷加入反贼之中。”

    沈果儿一口气说完,顿了一下,又指着墙上挂着的地图,总结道:“眼下在朝廷官兵围剿之下,还能够保存的反贼有二十一支,其中,山东十四支,江淮四支,河南、关中和河西各一支。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反贼的所控制或者祸乱的地区逐步扩大,重点仍在河北、山东,而这两地距离我们范阳郡不远,但王爷威名远播,这些反贼都不敢跑来祸乱,再加上在王爷治下,范阳郡百姓相比其他地方还能过得下去,所以反贼招揽不来人。”

    杜如晦见沈果儿说完,看着地图,最终指着与范阳郡最近的漳南(今河北故城东)之地,沉声道:“王爷,这个孙安祖和窦建德占据漳南之地,据卑职所知距离我们范阳郡也就一百多里之地,徒步行走,两三天就能赶到,骑兵一天便可到达。卑职以为,这个孙安祖和窦建德可灭之,一来去除卧榻之患,二来也算是震慑其余反贼,确保反贼不敢在我范阳郡撒野。”

    尉迟敬德当即站起来,大声道:“王爷,此贼交给卑职,卑职用三天时间便灭了那孙安祖和窦建德,杀光所有反贼。”

    “杀什么杀,就知道杀,这些反贼说是反贼,其实绝大多数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百姓。”王君临瞪了一眼尉迟敬德,挥手让纷纷站起准备请命的罗士信、陆寒、管小童、单雄信等人先坐下,对尉迟敬德呵斥道。

    “王爷说的是,卑职孟浪了。”尉迟敬德讪讪一笑,又坐了下去。

    王君临又转头赞赏的对杜如晦说道:“克明言之有理,其他地方反贼,我们暂且可以不管,但这个孙安祖和窦建德的所聚拢的反贼必须除去。”

    顿了一下,王君临想起在原本历史上,这个孙安祖和窦建德都是一方枭雄,特别是窦建德最后还在河北一带立国登基为帝,直到最终大唐成立,才败于李世民之手,被活捉处死。

    王君临想到这里,又补充道:“而且这个窦建德和孙安祖不可小觑,回头果儿好好调查一下两人的底细。”

    注:《无向辽东浪死歌》隋王薄: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绵背裆。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对朝廷的警惕

    沈果儿有些意外,她从未向王君临汇报过这两个反贼头目的资料,她心中禁不住疑惑王爷是如何判定这窦建德和那孙安祖不可小觑的,嘴里面却连忙躬身道:“卑职会后立刻派人调查两名贼首的底细。”

    尉迟敬德、罗士信等人又跃跃欲试,但有了刚才尉迟敬德的教训,没有立刻请命。

    王君临又说道:“不过眼下却还不是围剿这个窦建德和孙安祖的时候,一方面眼下天寒地冻,不利行军打仗。另一方面,这件事情若是有朝廷授命或者皇帝主动下旨,对我们来说却可将利益最大化。”

    沈果儿立刻说道:“卑职立刻给洛阳传信,让许敬宗和我哥他们运作此事。”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给他们说,想办法让宇文家或者独孤家,当然皇后和太子也行,总之是想办法让我们的仇人开口去提此事,这样一来,在皇帝和各个门阀世家,以及朝廷诸公眼中,让我们发兵去剿匪对我们来说是坏事,而我们灭了反贼之后,自然又算是大功一件,而朝廷眼下的功劳虽然不值钱,但我们却可以想办法换成其他东西。”

    沈果儿连忙说道:“卑职明白了,事不宜迟,卑职立刻去安排。”

    王君临点了点头,沈果儿大步离开,王君临又对其他人说道:“对付反贼却用不到你们各营的百战精兵,单雄信负责提前准备,待朝廷旨意到达之后,将八县的县兵聚集在一起,带领八千县兵,到时候你们雄武营可在后面压阵,刚好让这些没上过战场的县兵练练手。”

    尉迟敬德和罗士信、陆寒、管小童顿时一脸失望,单雄信则是精神一振,站起抱拳道:“卑职遵命。”

    王君临点了点头,又说道:“记住,除了窦建德和孙安祖之外,所有反贼头目全部杀了,只要投降的便不能再杀了,已经杀过人的反贼挑选出来,送到蛇岛训练营集训之后,可作为兵源补充到你们还缺编的各营中,未杀过人的反贼和百姓差不多,挑选出来,送到盐场去种地,或者去各个作坊中干活,盐场那边一直缺少大量劳力。”

    杜如晦、刘子明率先由衷道:“王爷英明。”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单雄信最后又道:“卑职明白了。”

    ……

    ……

    王君临在没有皇帝中旨和朝廷公文的情况下,公然强行设立远东行军总管府,消息传到洛阳,不论杨广,还是朝廷诸公,自然是震怒异常。

    但是王君临如今是大隋第一功臣,朝廷和皇帝刚刚将其加封为秦安郡王,是大隋仅有的一个异姓王,身份太过显赫,声望太高,皇帝和朝廷若是不承认远东行军总管府,只会带来极为恶劣的影响,让大隋各郡的局势更加糜烂,一些门阀世家或者远郡重将说不定会效仿,纷纷佣兵自立。

    所以,王君临料定了自己强行设立行军总管府之后,杨广和朝廷只能吃哑巴亏,而且若是杨广够理智,朝廷诸公若真心替大隋社稷考虑,以最快的速度将设立远东行军总管的中旨和相关文书送过来,让此事成为合法才是此时最应该做的事情。

    总之,王君临与朝廷和杨广的矛盾再深,彼此必然还是有底线的,更何况王君临特意忽略薛礼带领的范阳郡鹰扬府两万兵马,再加上眼下大隋此时非彼时,杨广不管是下一步还想再次征伐高句丽,还是要剿灭天下反贼,都离不开王君临这把利剑。

    但有史以来,君臣之中自毁长城者数不胜数,更何况在王君临看来,朝廷中那些官员,一心替大隋社稷考虑的还真不多,更何况朝中宇文家、独孤家和太子、萧皇后还是王君临的死仇,在这些人的努力下,杨广做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太有可能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王君临对朝廷保持了足够的警惕性,这从其麾下兵力部署就可以看出来。

    统一了思想,明确了当前主要敌人和潜在敌人,以及下一步重点和主要工作之后,众人散会各忙各的事情,王君临轻叹了一口气,神色颇为沉重。

    因为他知道,大隋乱世将至,他虽然不是什么“圣母表”,更算不上善良之辈,但一想到隋末乱世让百姓死了上千万,便感觉胸口都沉闷起来,这个数字太大了,放在任何一个提前知情人身上都会感觉非常沉重。

    王君临正暗自感慨,有侍卫进来禀报:“王爷,鹰扬府郎将薛礼投来帖子,要见王爷……”

    王君临接过拜帖,丢到桌上,淡笑道:“让他在外厅等候吧!”

    ……

    ……

    侍卫将薛礼领到行军总管府的前厅等候。

    “总管大人正在后厅议事,还请薛将军在这里等上片刻……”侍卫吩咐人去沏茶水,便径自离去。

    “多谢,本将在这里等总管大人。”薛礼鬓发已然花白,五旬才过的年纪,已呈老态,此时心中却充满忐忑不安。

    虽然王君临自来到范阳郡以来,对他甚为客气,但一想王君临来到范阳郡之后,先后弄死了范阳郡水师主将,范阳郡通守,灭了卢氏全族,这些人或者势力,这里面通守和他平级,其他人都比他官大,卢氏所代表势力更不用说,原本在范阳郡是土皇帝的一般的存在,在王君临手中还不是轻而易举的灰飞烟灭,百万良田成了王君临蓄养私兵的重要筹码。

    在薛礼看来,王君临麾下那近十万人马之所以只认王君临,而不认朝廷,就是王君临将卢氏的百万良田直接赐予了所有将士,甚至在他看来,王君临用来养兵的钱都是从卢氏抄家所得。

    从这一点来看,薛礼的情报渠道真的很差,也可看出他的层次真的很低,这与他的出身有着直接关系。

    薛礼神色变幻不定的打量着厅堂的陈设。

    这里便是新成立的远东行军总管府的总管,行军总管兼范阳郡太守,秦安郡王王君临日常办公的书房,看起来当真是简朴得很,也很狭小,才五七八步见方,居中摆着一张木色长案。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逼迫与报纸

    长案上没有常见的文房四宝,一只瓷筒子插着几支淮东所产的炭笔。靠壁摆着一张小橱,照样是卷案琳琅满目,有会客相谈的小榻,榻上放着一张矮几,墙角边摆放着一张角桌,摆着一枚曲颈青瓷瓶。

    脑海中胡思乱想,听着外面有甲片响动,探头看去,却是王君临与两名侍卫走来院子里,薛礼连忙站起来,走到厅堂外廊檐相迎。

    “赶巧在后厅议事,让薛将军久候了,”王君临站在庭院里拱手而礼,又问门口侍卫:“可曾给薛将军备好茶伺候着……”

    “回禀总管,卑职给薛将军刚沏了茶,总管您就来了。”侍卫连忙说道。

    薛礼连忙恭敬回礼的同时,插空说道:“总管大人客气了,卑职受宠若惊。”

    说实话,刚才王君临一见面,显得如此客气,让薛礼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却是真的生出一些受宠若惊之感,但这种感觉之后,却又让他越加感觉恐惧。

    “卑职前来打扰总管大人,是想一些公事请示总管大人。”薛礼特意没有称呼王爷,而是称呼总管大人,并且言明有公事请示王君临,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或者说是一种对王君临非法设立行军总管府的承认,算起来是主动向王君临示好或者靠拢。

    对于薛礼此时的态度,王君临并不意外,毕竟卢氏控制范阳郡时,薛礼便没有什么骨气,轻易被其威逼利诱,拉下了水,如今他对范阳郡的控制,手中的力量,以及朝廷对范阳郡的控制,还有自己的威望,等等各个方面,比起卢氏来说不知强了多少,薛礼如此态度只能说是无可厚非。

    “薛将军客气了。”王君临笑道,似乎对薛礼在行军总管府成立之后,第一时间来拜访自己,一点都不意外。

    两人说着话,王君临请薛礼到厅中坐下,说道:“此次去洛阳,我与陛下密谈三次,有两次我还在陛下面前提到过薛将军……”

    薛礼闻言,浑身一震,失声道:“总管大人如何向陛下说的,陛下又是如何说的?”

    说完,薛礼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脸色有些涨红和尴尬,有些不好意思的补充道:“让总管大人见笑了,卑职有五年没有见过陛下了。”

    王君临神色如常,微微笑道:“无妨,我告诉陛下,薛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在卢氏操控范阳郡期间,全郡上下文武官员,唯有薛将军还保持对陛下的忠心,我还告诉陛下,我之所以这么快将卢氏灭了,多亏了薛将军大力支持。”

    薛礼脸色越加涨红,因为王君临说的事情他都没有做到,一脸惭愧的连忙摆手道:“多谢总管大人替卑职在陛下面前美言,只是卑职惭愧,诸事做的多有不足啊!”

    王君临却又淡淡笑道:“对了,薛将军今日来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薛礼神色一肃,起身向王君临单膝跪地,说道:“总管大人,我鹰扬府也归远东行军总管府管辖,请总管大人将鹰扬府上下纳入管辖。”

    王君临没有立刻将薛礼扶起来,而是似笑非笑说道:“薛将军,我也不骗你,这远东行军总管府的设立并没有得到朝廷文书命令,陛下虽然当面答应过我,但我从洛阳离开之后,形势有变,如今多半也不会下中旨设立远东行军总管府,你乃陛下亲自委派到范阳郡的统兵大将,你可要想清楚了。”

    薛礼没有想到王君临将话说的如此直白,额头上瞬间汗珠密布,王君临这是在逼他在皇帝和其面前做出选择。

    说实话薛礼本是杨广当太子时的侍卫,因为有几分才能,后来又跟着杨广灭陈朝时立了一些战功,才被杨广当成心腹将领派到范阳郡执掌鹰扬府,所以对于当今皇帝陛下,薛礼是忠心的,可他更怕死。

    王君临见自己故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薛礼没有立刻表示向自己效忠,脸上多多少少闪过一抹赞赏之色,心想此人能力差了一点,总算还是有些风骨的,他不忍心看到薛礼被自己逼着背叛旧主,笑道:“薛将军不用急着答应,不如等这天下形势再有变化之后再决定。而且,说不定陛下的中旨也快要来了,朝廷的文书也会有人补上,到那个时候薛将军就不用为难了。”

    薛礼长松一口气,满头大汗的向王君临深深一礼,道:“多谢总管大人,卑职先告退了。”

    ……

    ……

    王君临拿起最新的《远东快报》随意的瞟了一眼,看见头版头条,不禁有些感慨。

    在两个月前,他吩咐杜如晦办报,本来还有些担心杜如晦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思,现在看来,杜如晦在原本历史上能够成为千古名相,果然非凡人,这《远东快报》办的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

    王君临手中拿着的已经是第三版的《远东快报》,头版头条是加粗乌黑的隶书,写着一行标题:“精忠爱国,慰祭英灵。”

    这是昨天议事时,王君临定下的事情,目的是为下一步修建烈士陵园做铺垫。

    王君临很清楚,下一步逐鹿天下,不管他麾下军队有多强悍,又有自己和聂小雨这两个开挂之人带来的各种远超这个时代的手段,但依然会有很多将士战死。

    如何维持军队士气,如何凝聚部队军心,以农田和银子的物质赏赐是前提也是基础,但精神方面的一些东西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精神方面最重要的莫过于烈士陵园的修建,而且这个时代人们更相信人死后的一些东西,更在乎死后有人祭奠供奉,所以烈士陵园的作用必然不小,而且还会吸引其他势力的将士,至少在同等情况下一些将士投敌,可能会因为这个原因而选择范阳郡。

    王君临拿起报纸,简略的看了一下,不由微微点头,对杜如晦能够准确理解自己的心思感到满意。

    利用报纸操控舆论和引导治下百姓的想法,已经逐渐生效,这从《远东快报》的销量便可以看出来。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一代枭雄窦建德

    眼下范阳郡八县和郡城每一刊《远东快报》的销量已经不少于万册,这个数字放在后世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算算读书人的比例,就知道已经非常可观了。

    再加上八县和郡城都有小雨剧院,后者每一刊的《远东快报》都会安排人给客人讲读,一些消息或者说《远东快报》中一些对时政的看法经过小雨剧院传开之后,很快就会席卷天下。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天下的小雨剧院都会如此行事,从而逐渐在整个天下打开《远东快报》的销路,最终成为人们不可或缺的新鲜事物。

    …………

    …………

    大业七年二月二十三日,单雄信站在清河郡漳南县的漳水河附近山头上,河中漂着些小块浮冰,河上的小桥十分狭窄。

    这里离漳南县城只有二十多里,距离清河郡城也不过百里而已。

    单雄信的背后和前方是长长的行军队列,每部之间间隔一百步,最前面的容城县一千县兵已经到达河边,做好了过河的准备。

    单雄信派出的哨骑已经在河对岸前方五里之外,哨骑始终没有传回敌情,事实上此地距离他们目标窦建德和孙安祖等一众反贼还颇有些距离,但单雄信严格按照蛇岛训练营发到各营的《行军作战条例》要求,一丝不苟的执行。

    二十多名探马已经先行过河,过桥后散开往附近的丘陵而去。

    单雄信看着骑兵奔跑的背影,一脸的平静和淡淡的无趣,丝毫没有面临大战应该有的紧张,虽然他带领的八千县兵,但在他看来敌人实在太弱。更何况军情府已经在漳南反贼中打入了暗子,反贼的情况他们早就掌握得一清二楚,只是出发之前,看了总管大人特意让果儿派人送来的关于反贼的情报,才让单雄信多了一些重视。

    先说窦建德和孙安祖两名贼首的底细,可不是普通的农民或者说草民。

    孙安祖是清河郡漳南县本地人,武功颇高,年轻时在军中担任过百人长,随杨素和杨广统领大军征伐过陈朝。去年所在村子遭受水灾,妻子饿死,官府仍迫其服兵役,征伐高句丽,愤而击杀县令,逃匿好友窦建德家。因官府追捕甚急,德建德助其谋反,自号将军、摸羊公。

    而窦建德同样不是普通人,漳南县本地人,但却是东汉大司空窦融后代,辽东宣王窦拓玄孙。出身扶风窦氏,世代务农,重信然诺,出任里长,且武功高强,有清河郡第一高手之称,更是崇尚豪侠,为清河郡江湖同道和乡里百姓敬重。去年募兵高句丽之时,担任二百人长,不知是目睹兵民困苦,义愤不平的原因,还是有其他缘故,反正是遂抗拒跟随杨广东征,刚好好友孙安祖逃到家中避难,两人一合计,带领五十多名清河郡江湖武者,聚集了一千多难民,揭竿而起。

    算起来两人成为反贼也不过半年时间,之前清河郡当地军队对他们发起三起围剿,都未能将他们剿灭,相反,让两人声势越来越大,麾下人数也从最初的一千多人,变成了如今的一万多人。

    因为经历过三次对朝廷军队的反围剿,再加上孙安祖本来就是隋军百人长出身,对于练兵之事也熟悉,抽调反贼中男丁中经过训练之后,颇有些战斗力,而窦建德此人更是善于笼络人心,所以虽然反贼的装备只能算和土匪差不多,但他们的组织力却也不差,起事后更是抢劫了不少大户。

    最主要的是,他们带人攻打过漳南县的县城。漳南县的县兵可不比范阳郡,一千实编都满员,当官的吃空饷,实编人数不到三百,再加上五十多名三班衙役,知县当时被杀,都尉虽然惊慌,还算有些能力,马上向清水县郡城告急,同时紧闭县城四门,在城内清查奸细,又征召乡勇民壮守城,但面对当时的五千多反贼,仍然岌岌可危。

    清河郡有另外一个名列七宗五姓的高大门阀清河崔氏,祖宅就在郡城,和之前的范阳郡一样,崔氏相当于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崔氏听说漳南县内有乱之后,不想在自己家门口生出大乱,所以给清河郡太守和鹰扬府施压,清河郡太守和鹰扬府郎将马上调动两万郡兵剿匪。

    只是窦建德和孙安祖在内奸配合下,轻易攻破了漳南县城,大肆劫掠一番,带领大量粮草和银钱果然弃城而去,进入易守难攻的高鸡泊与郡兵周旋,两万清河郡兵硬是对其无法,反而让两人更加声名大噪,清河郡不少日子过不下去的穷苦百姓慕名而投,势力反而越来越大。

    清河郡太守见无法剿灭高鸡泊的反贼,便向朝廷请援,可是整个大隋叛军不下百股,而清河郡又有崔氏在这里,所以杨广一直没有派军队援助。一直到这次王君临吩咐沈光、许敬宗在洛阳暗中运作,让朝廷和杨广下令让王君临派人剿灭高鸡泊反贼,王君临这才“不情愿”的派了早就开始准备的单雄信带领八千县兵过来练兵。

    单雄信哨骑四出,加上军情府暗探传回的情报,确认了反贼眼下龟缩在高鸡泊之中,也不管清河郡太守和鹰扬郎府,以及清河崔氏是怎么想的,直接带兵进入清河郡漳南县境内,经两日行军便赶到漳水河边,明日就可以与反贼交战。而单雄信麾下雄武营一万人才刚刚从范阳郡出发,在后面尾随,作为预备和应对突发之事。

    ……

    此时过河的骑兵已经纷纷站上山脊,展开绿色的小方旗。按蛇岛训练营统一下发的行军条例,凡遇险阻、河流、谷口、山高林密等处,必须派出侦骑和步骑兵搜索,所以那种一声吆喝被伏兵包围的事情,对范阳郡的军队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雄武营侦察队的队长站在雄武营郎将单雄信身边,扫视一遍山头,又拿望远镜看了前方漳水河对岸,仔细点过旗数后,才对单雄信道:“将军,漳水河对岸方圆三里内都已经搜查过,没有任何敌踪,大军是否开始渡河,请将军示下。”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练兵之法

    “开始过河。”

    “是,将军。”

    侦察队的队长对身边的旗手一示意,中军蓝旗往最前方容城县的一千县兵所在方向一点,然后往过河的方向倾斜,容城县一千县兵传令兵的蓝旗往自己方向一点,随即开始向容城县都尉分发命令,片刻后容城县兵中步鼓响起,容城县一千县兵当先过河,过了河之后,迅速摆开鸳鸯阵。

    其他七县的县兵也开始源源过河,虽然明知附近根本就没有敌人,但是依然严格按照单雄信的命令,每过一千县兵,便立刻摆开阵势,前四个县的四千县兵全部过桥后,在对岸全部展开。接着是中军和后面四千县兵,再之后是辎重队。

    中军过河后,前方跑来两骑侦骑,到侦察队的队长那处交了情报,单雄信看过之后,派人通知各县都尉到中军议事。

    八个县的都尉本来就是从王君临最初来的范阳郡时那批护卫中挑选出来的,都是跟了王君临多年的老人,虽然没有参加征伐高句丽,但却在多年前跟着王君临在西北打过吐谷浑人和突厥人,战争经验极为丰富,只是蛇岛训练营的训兵和行军以及战阵和战术之法是首次接触,这一年多以来也严格按照蛇岛训练营下发的《训练条例》训练部队,今天却是第一次拉出来的实战。

    很快八名都尉都来到中军旗下,县兵虽然都是步兵,但是都尉都有马匹,往来方便,单雄信招来他们,侦察队的队长拿出一幅地图,众人便围过去。

    侦察队的队长指着地图道:“各位都尉,过了漳水河,前面就没有什么大的山川,哨马已到黑鸡镇,发现不少高鸡泊的反贼,按原定计划没有继续前进。昨日收到的情报来看,高鸡泊附近十一个村子和黑鸡镇子已经暗中被高鸡泊反贼控制,而黑鸡镇中更有一支反贼扎营,估计明日就会与他们交战。”

    容城县都尉率先问道:“那咱们是不是按原计划在小石庄宿营。”

    方城县都尉立刻摇头道:“小石庄距离黑鸡镇太近,我认为还是就在这里附近扎营,明日行军二十里,下午就能交战。”

    固安县的都尉干脆道:“要不就现在开始急行军,乘天黑后到达黑鸡镇,攻袭反贼在黑鸡镇的营地。刘队长,反贼在黑鸡镇的营地是否坚固?”

    侦察队刘队长看了一眼单雄信,见后者一副让众都尉争论的架势,便说道:“据探子汇报,反贼的营地不是很坚固,就是些民房,甚至窝棚而已。”

    八名都尉对于能够轻松击溃反贼都没有丝毫怀疑,王君临虽然给单雄信强调不要轻敌,特别是不能轻视贼首窦建德和孙安祖,但单雄信依然没有将反贼放在眼中,但他不打算用袭击方式,因为袭击达不到练兵的效果,要知道如这样的练手机会可是十分难得,所以他还是希望能以正面战阵交战。

    八名都尉意见不一,争论不休,单雄信听了一会儿,见差不多了,拍板做出决定:“今日就在此地扎营,明日直抵那黑鸡镇,先剿灭镇上的反贼。”

    “卑职遵命。”八名都尉同时拱手答应。

    侦察队长则请示道:“请将军定下中军位。”

    单雄信看看前方,约一里外比较平整,说道:“中军旗前行一里立营,侦察队负责发各部表旗位,各县的县兵及按表旗立营。侦骑待扎营后方收回,各部各自按照战时宿营规定派出潜伏、流动和固定的哨兵,侦察队在外围统一派出几组潜伏哨。”

    八名都尉和侦察队的队长立刻抱拳听命,然后上马赶回各自所部。单雄信的中军缓缓前进,约行一里后,立下中军旗,侦察队的队长刘方义带了两个亲兵,丈量好位置,给各部发下表旗,大致成一个三角的营盘。

    等他们回到中军回报后,单雄信的四名亲兵各掌号吹摆队伍喇叭一声。

    喇叭一响,各部便向自己的表位过去,开始立营,安静的队列开始发出些纷乱的声音,军官的呼喝声到处响起。

    辎重队的大车分到各部,从上面取下许多五尺长的标枪,三根一束捆起来便是简易的拒马,每小队捆六个,将铁尖深深插入地面,然后各县的都尉各派出一队人在附近砍伐树木,搬来后将树干横放在拒马上,这便是他们野营的营墙。

    然后又拿出一串串的铁蒺藜,沿营墙外布下,这种铁蒺藜为四个铁尖,每六个为一串,每串长一步,两头各有供手抓的铁头,布放和收起都很快捷。

    总体来说,他们的下营仍然很简单,并没有挖壕沟或立坚固的木墙。

    等到各部都立营完毕,单雄信按照蛇岛下发的《战时宿营条例》规定,派出旗牌亲兵,到三边各门候命,等亲兵到位,中军一通鼓响,各县的县兵的火头兵纷纷到营门排队,等亲兵点过数后,往附近砍柴打水去了。亲兵点数完毕后,仍然等在门口。

    单雄信一看侦察队的骑兵,因为放出不少,现在只有五十多骑兵,已经等在东边营门,侦察队的队长连忙笑道:“这些马都饿坏了。”

    单雄信笑着挥挥手,中军升起黄旗和绿旗,骑兵旗色定的黄色,绿色为水和草,表示骑兵可以出营饮水吃草,骑兵也在营门点数后,依次出门喝水吃草,等他们回来后,三门的亲兵回到单雄信的中军旗下交数,核对之后没有遗漏。

    随即两名亲兵出门,提了锣沿营墙边走边打,绕行一周,着甲的士兵纷纷把甲衣脱下,火兵开始架锅升火。

    单雄信麾下的掌号亲兵立刻按照单雄信的命令吹起规定的特殊音调的号角声,各县兵主将纷纷前往中军营帐听令。单雄信的中军营帐也十分简陋,不是那种富丽堂皇的类型,比一般帐篷大些,众人进来后,略有些挤,营帐外面的召集一直吹到各官到齐才停止。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窦建德的野望

    单雄信高居上座,发出第一支令箭:“除按照宿营条例规定派出哨兵之后,方城县的都尉陈光强,令你部派出伏路军在大营四周两百,每面五十人。”

    陈光强立刻大声答应,上来接了令箭。

    “侦察队长刘方义,向大营四方各派出三里远哨五人。”

    刘方义立刻也上来接了令箭。

    单雄信继续对众人说道:“今晚口令为‘诛杀反贼’,夜间你们各部保留一队人着甲做好随时出战准备,凡营门营墙,无令牌一律不得出入,违者即刻斩首。”

    “急事出门者,到中军领令牌,中军值夜官为刘方义。夜间凡有人入营墙十步之内,不听喝阻者,即行用箭射之。言行怪异或体格强壮之人,可以打杀。若遇夜袭,各营各守信地,不得喧哗乱走,其他皆依《野战宿营条例》执行。中军天黑前分发最新情报,明日饭前各部完成简报,卯时三刻开始做饭,辰时出发。明日之战,战时务必听中军旗鼓号令行事。击灭反贼,各位共勉。”

    “遵命,将军!”

    ……

    ……

    窦建德和孙安祖在正史被冠名为隋末重要农民起义军的首领,但最开始其实就是山贼,就是土匪。

    而山贼、土匪这行当,就跟街头打群架差不多,谁心肠狠胆子大,谁手下的弟兄多,谁就能吃得开,而窦建德和孙安祖能够在短短半年时间中聚集起上万人,而且在官兵数次围剿下活得风生水起,心狠手辣和胆大心细绝对是最基本的特质。

    黑鸡镇对高鸡泊这伙反贼非常重要,通过高鸡镇他们可以和一些商人进行交易,甚至吸引了不少逃税的百姓在这里住着,渐渐让黑鸡镇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热闹场景,有了人便会有商铺和商人,而有了商铺便会有税收,这可是‘可再生财源’,比冒险抢劫得来的钱粮好了不知多少,所以高鸡泊两大反贼头目中的窦建德便带领五千人马,亲自坐镇在这里。

    窦建德拥有破功期的实力,最主要的是他善于用人,为人义气,不少人愿意跟着他干,而且他当反贼大有讲究,喜欢在村镇之间转悠,带着人这半年中选好了富户目标后干一票就走,如果对方识相,肯花钱免灾,他也不会把人逼到砸锅卖铁的份上,因为秉承着和气生财的原则,他麾下嫡系人马也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反而在高鸡泊这伙反贼中声望越来越高,甚至已经渐渐盖过了大首领孙安祖,而且在穷苦百姓中名声竟然也颇好,有不少人称其为义贼。

    但事实上窦建德从未将自己抢来的东西给穷苦百姓分过丝毫,这只是那些穷苦百姓见富户、豪绅和贵族被抢劫之后莫名的生出快感,从而对窦建德都莫名的感激尊敬,不得不说人的心思真的很微妙和复杂。

    说实话,清河郡因为千年门阀崔氏的存在,在窦建德看来这是一块硬骨头,所以窦建德不愿意在清河郡起事的,只是他和孙安祖都是清河郡人,刚开始在清河郡为贼能够更好的利用地利和人和,更熟悉天时。

    窦建德是有大抱负的人,他认为放眼河东、河北、山东诸郡,大小反贼山寨有百十来个,像目前这样各自为战下去,谁都成不了什么气候。大隋朝廷眼下是刚刚打完高句丽,朝廷伤了元气,他听说军队士气低靡,严格算起来是朝廷一直没腾出手来收拾地方,大伙还能活得逍遥自在。如果朝廷渐渐恢复元气,而且狗皇帝不再打高句丽了,把主要目标对准各路反贼,则大伙就都成了秋后的蚂蚱,谁也蹦达不了太长时间。

    所以,窦建德一直认为,如果不想被朝廷逐一剿灭,大伙就只能联合起来共图富贵,但合兵一处有个关键问题难以解决,那就是谁来当这个大首领。

    本来知世郎王薄是个不错的人选,毕竟这个家伙是最先跳出来的,声势也整得大,只是所谓枪打出头鸟,正因为他名声大,朝廷重视,派了精锐大军对付,所以王薄屡战屡败,那套打卦算命的说辞已经吃不开了。

    所以,窦建德认为,在朝廷还没有恢复元气之前,谁闯出来的名声最大,谁就能取代王薄成为黄河以北诸郡绿林的总瓢把子,而增长名气的最方便手段就是找一个比任何人名气都大的人来对付,一旦成功地在此人身上捞到名望,哪怕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胜,也足以让天下各路反贼们心服口服。

    而看遍黄河以北诸郡,哪怕是整个天下,名气最大的当然是秦安王王君临。

    这位传说中身高九尺,头生双角,嘴生獠牙的毒将,其各种事迹实在是太过显赫,太过谣言了。而其秦安王的身份在天下反贼看来,只比皇帝差,所以窦建德一直认为只要自己找机会带人在范阳郡地界内去溜达一圈,然后全身而退,消息传出去,就会让自己名望大增。

    只是窦建德虽然一直自信,也不将朝廷地方郡军和县兵放在眼中,但面对这位秦安王还是有些畏惧的,从不想着能够正面打败王君临麾下大军,甚至他认为整个天下谁都没那个本事。但趁范阳郡不备到其地盘内小小占一些便宜,却不是什么难题。

    所以,早在一个多月前,窦建德便派了心腹去范阳郡蹲点,寻找那趁其不备的机会,为了抓住这个机会,窦建德甚至以十头牛,二十五个水灵漂亮黄花闺女,再加上三千两银子的代价和太行山豪雄雄阔海说好,让其配合自己成事。

    谁料窦建德等待的时机还没有到来,范阳郡的八千多兵马竟然过界,主动向他们杀来了。

    还好窦建德之前派往范阳郡,给他寻找机会的探子,抢在范阳郡八千兵马之前给他送来了急信,否则他根本没有想到隔壁范阳郡的那位秦安王会派军队来围剿他们,但提前知情的情况下就不一样了。

    ps:今晚上会有四更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窦建德的计划

    窦建德已经得到消息,范阳郡的八千大军由雄武营郎将单雄信统领,而且他还打探到这八千人是范阳郡最差的军队,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可那秦安王是何等人物,就算派这八千新兵来练手,岂能没有后招。

    本来在黑鸡镇做好应战准备,且已经将消息传到后面高鸡泊老巢孙安祖的窦建德,越想越感觉自己的怀疑有道理。

    只是眼瞅着,范阳郡的八千多人马就要来了,他要当机立断。

    ……

    ……

    单雄信在第二日中午的时候,带着八千县兵出现在了前往黑鸡镇的官道上。

    据隐藏于贼兵中间军情府的细作舍命送回来的情报,驻守黑鸡镇的反贼头目窦建德竟然提前得到消息,丢弃了黑鸡镇,连夜逃回了高鸡泊老巢中。

    高鸡泊附近山地的地形复杂,树木茂盛,算得上是易守难攻。

    窦建德竟然事先察觉,且果断舍弃了对反贼来说极为重要的黑鸡镇,让单雄信对这伙反贼越加藐视,不过他还是派出一千侦察队充当先锋,打探反贼的进一步动作,并收拾掉沿途所有反贼斥候。

    这八千县兵毕竟是新兵,这次来主要是练兵的,单雄信打算在达到总管大人定下的作战目的同时,还不能让八千县兵折损太多。

    去年打高句丽,单雄信被王君临留在范阳郡坐镇,守护盐场重地,所以对于尉迟敬德、罗士信、陆寒和管小童等人在高句丽立下的战功是非常羡慕的,好在王君临算功劳从来不是通过战场上人头来算的,在高句丽能够取得大胜,盐场生产出的武器装备和器具功不可没,单雄信看守盐场不失,这便是大功,所以单雄信如今地位不比尉迟敬德等人低,也是一营主将。

    但在单雄信的梦想里,作为一名合格的将军,他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像卫青、霍去病一样为国家开疆拓土。他希望自己也有机会封狼居胥,或重标界柱。大丈夫马上取功名,上卫社稷,下安黎庶。即便马革裹尸,也不枉此生。

    可他带领人马最多一次首战却是和这些反贼流寇作战,对手不是什么名将,豪杰,而是不入流的蟊贼,刚放下锄头的农夫。

    在单雄信看来,打败他们,将他们追得鸡飞狗跳,没有任何可得意之处。

    而且他深知,眼下大隋一波盗匪被剿灭了,新的一波很快凭空生出来。他们就像田里的草,除掉一茬又一茬。他们像田野里的狼,被打伤了,躲进山里伤口结疤。没几天,又扑出山谷择人而噬。

    ……

    ……

    高鸡泊旁边有一个村庄,这就是孙安祖和窦建德的老巢,这里本来就是一个村子,孙安祖一伙反贼来的时候,下令将村内的仅有的三十几个男人全部杀掉了。女人们则根据山贼们的审美标准排了个名次,由大小头目们按官职顺序挑选。

    虽然窦建德和孙安祖在起事之前算得上是善义之辈,但等谋反杀过人,带着一群杀过人的反贼四处逃窜之后,也知道有些事情已经逼不得已,否则他们控制不住麾下的人马。

    山里远不及平原暖和,二月的风吹得狗都呲牙。但窦建德的心里却如被点了一把火,烤得他口干舌燥,他有了一个计划,一个既可以击败范阳郡的八千人马,又可以让自己名声大噪的计划。只是这个计划需要将他曾经的好友,如今他的大当家孙安祖也算计到里面。

    窦建德本来可以不算计孙安祖的,可问题是按照他的计划,最后打败了大名鼎鼎的秦安王毒将王君临的军队,名望大半只会落在身为大当家的孙安祖身上,这种给别人做了嫁衣的事情,窦建德绝不甘心去做。

    犹豫挣扎了好半响之后,窦建德眸中闪过一抹决然和寒光,咬牙暗忖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古之名将王侯为了胜利,达到目的,可以牺牲一切,那刘备连自己女人和女儿都可以不要,我为了自己心中在大业舍弃一异姓好友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当日若不是我救孙安祖,他多半已经被朝廷官兵给杀了。他这也算是报恩。”

    “而且若是没有像样的抵抗,那单雄信说不定会怀疑,留下大当家和他的亲兵,必然会和范阳郡人马发生激励厮杀,这就够了。”

    窦建德给自己找了充足的理由,想起自己上次在县城中靠山酒铺中抢来的靠山酒一直没有舍得给别人喝过,心想只要今晚上将大当家灌醉了,而且醉的一塌糊涂,后面的计划都好实施。

    他对门口亲兵喝道:“来人,去请大当家,就说我早上回来的时候我打了头麝鹿,请大当家过来吃肉喝酒。”

    ……

    ……

    反贼在高鸡泊老巢的村子距离黑鸡镇不到二十里,当单雄信带着八千县兵星夜赶到,发起偷袭之后,轻易便攻破了这老巢。

    “反贼比我预料中的还要弱啊?”单雄信大为失望,他谋划的是一场完美的奔袭战,试图一战而竟全功。流寇们恢复能力太强,如果不能一次将其全歼,没多久,他们还会野草一样重新生长出来。

    为了确保任务万无一失,从黑鸡镇临行时,单雄信还叮嘱侦察队长刘方义,命令他负责在敌军外围监视反贼老巢。

    “大人,应该是我们范阳郡威名太盛,反贼听到来的是我们,而不是清河郡的军队,吓得惊慌失措,在傍晚的时候,便开始小股小股的从老巢中逃离。”刘方义也大为失望。

    听了刘方义的解释,单雄信感慨道:“是王爷的凶名太盛,这些毛贼被吓坏了吧!”

    “来人,传令给容城县、方城县、苌乡县和固安县都尉,让他们带领麾下人马绕到反贼老巢西头去,堵住敌人逃命的出口。其余四县的县兵直接从东面杀入。”单雄信感慨之余,立刻下达了尽可能取得较大杀伤的命令。

    “传令下去,妇孺老幼只要不反抗便不要杀了,回头带回范阳郡。反贼只要放下武器投降的,也不要杀。如有抵抗,格杀无论!”单雄信摇了摇头,感觉很没意思,“全当是练兵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豪雄孙安祖

    县兵们以百人为基数分成小队,开始拉网式搜索。很多没有被火光照到的地方还有不少反贼,但大多数都是妇孺老幼,其实就是流民或者说是难民,见到范阳郡的县兵们到来,他们根本没有抵抗,乖乖地丢下兵器,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战斗刚刚开始就毫无悬念地接近了尾声。单雄信甚至已经懒得再下达任何命令,任由八个都尉带领各自人马肃清残敌。

    “将军,眼下敌军只剩下在村子后面山头上的一个石堡没有攻下,里面有数百悍贼负隅顽抗不肯投降,几名都尉各自带领麾下人马轮番攻打,都未能攻下来,而且都付出不小的伤亡,要不让我们侦察队的人马上。”侦察队的队长刘方义跃跃欲试,跑来找单雄信请命。

    “哦!终于有像样的反贼了,走,我去看看再说。”单雄信眼睛一亮,骑马来到村子后面的山头下面。

    看着一个石堡中还有两三百余寇兵顽抗,单雄信对八名都尉下令道:“这才是大好练兵机会,从现在开始你们八人带领各自属于轮番进攻,不可让敌人有丝毫休息的时间,直到尽数歼灭石堡中顽抗残寇,不予授降,侦察队人马散开警戒,同时派人去侦察,提前逃走的反贼是否又聚集在了一起,若是有,打探他们的踪迹!”

    ……

    ……

    隅中时分的日头擦着高允泊北崖头的林梢洒下刺眼光芒,加强仰攻敌石堡的难度。

    八名都尉亲自带着各自麾下县兵仰攻敌垒,县兵士气可用,英勇敢战,训练也很扎实,但毕竟经验不足,对付自上而下泄来的箭雨、擂木、滚石更是没有丝毫经验。

    在清除障碍后,常常给一根滚下来的粗木轻易打乱阵脚。使盾阵出现极大的漏洞,非常容易为敌箭所趁,纷纷中箭仆倒,甚至给寇兵从垒中杀出,要不是单雄信及时下令让亲兵出手抵挡住,县兵们的进攻序列第一下就给打崩溃都有可能。

    因为要练兵,单雄信没有过多干预,但整个过程中,在山下观战的单雄信看得眉头大皱,暗道王爷让这些县兵来灭反贼以练兵实在是太英明了,没有经过实战的军队,不管训练得再好再扎实,都成不了精兵。

    八个都尉轮番带人上阵,扫清逼近敌人石堡的通道,消耗敌堡的防御战力,在敌堡前的荆棘坡地为自己一方的进攻开辟进攻阵地。

    计划中抛石车架好,将敌石堡砸塌后,自会轻易杀死石堡内数百贼兵。

    不得不说,孙安祖和窦建德当初选择在后面山头上修建石堡是非常明智的决定,因为此处地形实在是太险峻了。

    孙安祖被属下亲兵用冰水和其他手段终于弄醒了,窦建德以烈酒靠山酒将其灌醉,等醒来时,听了属下汇报,大吃一惊,跑到外面一看,便看见石堡外面的范阳郡独有的抛石车。

    孙安祖在十几年前府兵中当过百人长,以前多见杠杆式投石弩,这种投石弩要十几二十人甚至数十、上百人一起操作,架设阵地通常需要五六十步的开阔场地才能从容发射石弹。

    可是他眼前范阳郡县兵们配备的这种能够直接架设在狭迫空间,只需要三五人操作的抛石车,孙安祖从来未见过。

    “二当家他们呢?官兵来了多久,怎么败得如此之快,只剩下石堡了。”孙安祖脸色难看的问道。

    中午吃饭,窦建德说他已经在老巢外面做好了准备,设下了埋伏,另外窦建德又说他派出的探子禀报,范阳郡官兵明天早上才能到达,所以孙安祖便心安理得的喝了窦建德贡献的好酒,不想没喝多少就醉得不省人事。

    孙安祖长子孙大郎连忙禀报道:“父亲,二当家在傍晚的时候说是要我村子外面挖陷阱,但他怀疑这附近有官兵的探子,所以吩咐八千人马三三两两离开了村子,说是在村子外面伏击地汇合,结果刚刚天黑,官兵便杀上门来,也没有见二当家带领那八千人马出现过。”

    孙安祖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骂道:“狗日的窦建德不应该这样啊!难道官兵另有一路人马,窦建德他们被缠住了。”

    “肯定是这样,给大伙说,二当家马上就会带领人马回援,让大家坚持住。”孙安祖脸色数变之后,下令道。

    ……

    ……

    石堡坚守到黄昏时分,看到石堡的石墙给石弹打得摇摇欲坠,范阳郡的县兵们又从正面推冲车、扛撞木进逼,而二当家窦建德的援军也杳无踪迹,孙安祖被迫放弃石堡,纵火烧毁库房,率二百多残兵从石堡后的狭道往高鸡泊后面的深山密林处退去。

    单雄信看着山中残垒升腾而起的大火,恨骂道:“这个孙安祖,许他投降的机会,他偏铁了心要打!”

    残垒火势不少,八名都尉毫无畏惧,率部穿火追击残寇。

    从敌垒而上,山道变得更陡更窄,举盾仰攻越发的困难,所幸孙安祖率残寇一心撤退,断后残寇也是且战且退,拦截意志也不是十分的坚决,使八名都尉能率部缀在残寇尾后攀山而上。

    再往上,就是高鸡泊的后山北崖,贼兵在其上设哨台,可以说是贼兵们的最后一处险关。

    “将军,刚刚探子来报,反贼二当家窦建德聚拢了提前零散逃走的贼兵近八千人,往山中深处逃走了。”侦察队长刘方义跑来禀报。

    单雄信用望远镜目盯着北崖,骂道:“这个孙安祖在清河郡能闯下摸羊公的恶名,果然还是有几分本事,但这个窦建德却是怕死,或者说太狡猾了,传令八个都尉,赶紧杀了孙安祖,我们去追窦建德。”

    ……

    ……

    孙安祖带领近两百人行至北崖,看着追兵在如此狭道里还咬得这么紧,心里大恨,弓弩射不透大盾,先派二十余亲信守住狭道不让追兵冲上来,又指挥手下四处收集石木,心想着将这队追兵打残再撤入山林不迟……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割人头的奇女子

    这时候听着身后密林里有异响,孙安祖骇然望去,主峰林地树梢震动,片刻之后,无数铁甲步卒从林里突出,也不知道有多少伏兵藏在林间。

    北崖东西两侧也是陡崖,下有追兵,孙安祖害怕后路给伏兵截断,哪敢在北崖恋战?

    高鸡泊后山这一块除北麓有登山道外,其他多为灌木丛、荆棘、密林、陡崖等不易攀登的地形。

    单雄信早就料到寇兵弃堡逃走的可能,在八千县兵在正面主攻的同时,让刘方义派了五百名侦察队从侧翼攀登主峰,以作伏兵。

    担心寇兵早一步察觉后路被封,反而激起他们负隅顽抗的困兽凶陷,给前面发起攻击带来不必要的伤亡,单雄信还特意吩咐这五百伏兵不要急着出现,一直在后山的主峰南坡密林里等候出战时机。

    孙安祖弃堡而逃,烧火纵毁残堡,这五百伏兵从南坡翻越过主峰,这时候也是刚刚接近北崖,也谈不上什么阵形。

    好在孙安祖残寇的情况更糟糕,人数也少得多,看到伏兵杀出也没有什么斗志。孙安祖也知大势已去,只想保住有用之身,先率心腹亲信,先钻进密林逃窜。

    断后二十多名寇兵给八名都尉率部在狭道下面一冲即溃,八名都尉兵合一处,就在这高鸡泊后山主峰北坡将大部逃寇截住围杀……

    这地方的地形十分复杂,天色渐黑,无法形成密不透风的合围,终是给孙安祖带领近百人逃入东坡的密林,单雄信闻言大怒,下令全军追了上去。

    追到最后,在这后山密林深处出现了一座围墙高耸的小院子,最后孙安祖被范阳郡县兵们追进了这小院子,只是在逃进这个院子之前,孙安祖身上中了三箭。

    围绕着小院的围墙,战斗还在继续,近百名孙安祖的亲兵凭借着相对高大的院墙,在此做最后的抵抗。

    孙安祖的脸上已经一片惨白,没有丝毫血色,三处箭伤中有两处是要害,鲜血流满了身下的青石板。

    “大郎,那狗日的窦建德,我刚逃边想明白了,窦建德怕是带人跑了,故意丢下我们拖延官兵。”听着院墙外的喊杀声,孙安祖不关心自己能否平安突围,反而更加“关心”自己的二当家,昔日的好兄弟窦建德。

    “父亲放心,窦建德迟早也会被官兵追上杀死的,这些官兵是秦安王毒将王君临的兵,我们今晚上也杀了他们好几百人,听说那秦安王非常护短,有仇必报,肯定不会放过窦建德的。”孙安祖的次子孙二郎走上前,握着孙安祖冰冷的手指,咬牙说道。

    “二哥说的没错,窦建德跑不了的!”孙三郎也走上前,泪流满面,但却强笑着汇报:“父亲,您放心去吧,我们被姓窦的算计了,但他也不会活着。”

    “嗯!”孙安祖答应了一声,心满意足。呆滞的目光看向黑沉沉的夜空,从那里,他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理想“杀富济贫,替天行道。”

    是这八个字鼓励着孙安祖拿起刀来,杀掉带人强行征调他当兵的县令。也是这八个字让他纵横清河郡,闯出了赫赫声名。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他这辈子走得轰轰烈烈。唯一不甘心的是被自己一直信任的兄弟窦建德算计了一把。

    “大郎呢,他刚跟上了吧!”孙安祖努力张开嘴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孙大郎是他的长子,按理说应该能继承他的家业,还有他的遗愿。虽然他在高鸡泊的基业已经没了,家财大部分也失落在此战当中。

    “大哥带人在院墙上呢!官军也不想造成太大的伤亡,所以没有立刻强攻。”孙二郎俯下身,流着泪大声答道。

    “那丫丫呢?她不想看我麾下那些头目祸害抢来的良家女子,所以搬到这里住,不想最终我们却逃到了她这里,刚才我们不应该来这里的,这是害了你姐姐啊!”弥留之际,孙安祖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儿子也许不会被官兵放过,女儿应该不会被处死。

    “姐姐从小聪慧,练武又吃得了苦,武功比我们兄弟三个还要高强,或许能够逃走,就算逃不走,父亲放心,只要官兵攻破大门,咱们就四下放火。绝对不让人侮辱了姐姐!”孙三郎抹了把眼泪,回答得斩钉截铁。

    “不,我听说范阳郡的官兵和其他郡的不一样,不会随意欺负女人。让……让你姐姐活……活下去………”孙安祖交待完女儿的事情,突然不知道突然从哪里找来了力气,抓住孙二郎和孙三郎的手,大声喊道:“你们若有活着的,不,不用……”

    只是孙安祖话没说完,又一口血涌上来,淤塞了他的喉咙,之后又才接着说道:“……给……给我报仇!”

    孙安祖喘息着,断断续续的吐出最后的心愿,彻底死了。

    “是,父亲,如果我们之中任何人能活下去,一定给您报仇!”孙二郎哭喊着答应,只是听错了父亲的愿望。

    “大当家死了!”

    “大当家死了!”

    孙安祖亲兵喽??蔷?淌t耄?詈笠坏闶科?蚕?4? ?/p>

    孙大郎见情况不妙,顾不上伤心父亲死去,当机立断,高举横刀,大声呐喊:“弟兄们,冲出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能逃走的,记得给大伙报仇!”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大小喽??欠杩竦卮鹩Α>??氖焙颍?说男形荒苡美碇抢丛际?d局实拇竺疟环丛糇约捍幽诓看蚩??卩谒锇沧娴娜?龆?由砗螅?蛟和獾姆堆艨は乇?欠6?司鏊婪椿鳌?/p>

    单雄信没有和疯子拼命的兴趣,一声令下,一片羽箭过来,立刻从半空中飞了过来,将疯狂的反贼们射了个七零八落。紧接着,一百名县兵在一名都尉带领下冲上来,排成整齐的战阵队伍,以铁枪将试图突围的反贼们一一戳翻,其他县兵就围着这样看着。

    之前他们依靠石堡防守还能够给攻石堡的县兵们造成一定的死伤,如今县兵们也有了一定的实战经验,不再慌张,娴熟的用平时训练的步兵战阵杀敌,反贼的个人勇敢起不到任何作用。

    冲出院子的反贼无一幸免,被差不多同等数量的长枪戳死。刚刚冲到门口的其余反贼们发出一声惨叫,转身逃了回去。大门再次轰然关闭,在四下涌来的火把中间,隔出一个黑暗的孤岛。

    单雄信没有下令强攻,而是冲着黑暗中的宅院高高地举起了长槊,示意喊话。

    “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如有抵抗,格杀无论!”二百名亲兵同声大喊,震得院子内的残匪魂飞胆丧。

    “别上当,官府说话向来不算!”有人在院子内大声鼓动。单雄信听完,笑了笑,大声反问:“无胆匪类,你们可听说我秦安王麾下军队有食过言么?”

    “无胆匪类,你们自己说,秦安王麾下军队有过食过言么?”二百亲兵再次齐声呼喝,将单雄信的质问传入黑漆漆的院落。院子内的人无言以应,数年来,王君临随着凶名、毒名和威名流传天下,一言九鼎的信誉也同样是被天下人们公认的。

    院子内的一些喽酵饷婧盎埃?滩蛔??榍郧运接铩?/p>

    “投降吧,咱们冲不出去了!”

    “投降吧,说不定秦安王的人会放了咱们,而且还会让我们给他当兵!”随着越来越嘈杂的议论声,反贼们的信心开始动摇。有人拿眼睛不住地向门楼上瞥,刚才的冒险出击中,冲在最前面的孙安祖长子孙大郎和次子孙二郎双双被戳死,如今院子内这近百人的首领就是孙安祖的三子孙三郎。他不点头,大伙无法做出决定。

    “你们忘了我爹是如何对待你们的了么?”门楼顶上,传来孙三郎愤怒的质问,他今年刚刚十七岁,正是人生中最不怕死的时候。

    “你们忘了半年前我们是为什么造反么?难道你们回家去,狗日的朝廷,狗日的官服就会给你们活路么?”孙三郎慢慢从门楼上站起身,冲着众人高呼。数语喊罢,他一拧身,从门楼上跳下,手中横刀扫出一片寒光,直扑官兵。

    “找死!”单雄信已经没有了耐心,一摆手,一片箭雨过去,将孙三郎射成了刺猬。

    “既然不投降?全部杀了。”单雄信冲着指着黑沉沉的院门,一脸杀机,大声怒喝。

    “我投降。”有人冲出来仍下兵器。

    “迟了,全部杀了。”单雄信动了真火,再次下令。

    八名都尉也想杀了这些贼人给之前攻打石堡时战死的部下报仇,下令射箭,几片箭雨之后,里面的贼人全部死了,再没有声息。

    单雄信带人进了院子时,看见了一个眉目娇好的漂亮女子,不由微微有些意外和吃惊。

    这个女子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她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正在通红着双眼,割着孙安祖的人头。

    “我是反贼抢来的,我被他们侮辱了,我要割下贼首孙安祖的人头,给我报仇。”少女通红着眼睛,低低的说了一句,最后猛的一用力,红着眼睛将孙安祖人头割下来,提着人头来到单雄信面前。

    单雄信怜惜的看着这个女子,正想要说什么,后者突然昏倒在他眼前。

    “来人,传军中大夫过来,给这位姑娘看看,然后派人送到辎重营去。”单雄信将女了扶起来,交给一名亲兵,并吩咐道。

    少女昏迷的眼皮下面眼珠子隐隐抖动了一下,手中握着的匕首也微微有些抖动,仿佛有过刹那间的犹豫要不要挥动匕首,只是单雄信没有注意到。

    ps:这是三千多字的章节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单雄信的古怪决定

    天色已黑,又赶了一天的路,打了半晚上的仗,八千县兵和侦察队的老兵都感觉很疲惫,所以派出警戒之后,单雄信便下令在高鸡泊休整,并下令留下伤亡较多的两个县的县兵,看守并负责在明天护送一万多民在高鸡泊抓的俘虏和妇孺老幼先回范阳郡,而他在明天带着近五千县兵继续追杀窦建德一行残敌。

    “将军,那个女子身份蹊跷。”议事之后,侦察队长刘方义跑来给单雄信禀报。

    单雄信神色如常,笑道:“我知道此女身份蹊跷,毕竟能够割下人头的女子肯定不是寻常女子,而且她之前也是装作昏倒的。”

    刘方义见单雄信心中有数,暗中松了口气,他担心单雄信被此女美色所迷惑,冷笑道:“将军,此女当时自称是被反贼抢来的良家,割下孙安祖的人头说是为了给自己报被欺辱之仇,但卑职刚才找之前在高鸡泊抓的俘虏问了一下,此女竟然是孙安祖女儿,名叫孙铁丫,卑职刚才已经命人将她绑了起来,特来请示将军如何发落此女。”

    单雄信闻言,顿时眉头一皱,意外道:“竟然是孙安祖的女儿,还割了自家父亲的脑袋,虽然是父亲已死才割的脑袋,但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可见此女忍辱负重是一定要报仇的。”

    刘方义眸中闪过一丝杀机,说道:“将军,卑职这就去将此女杀了,以绝后患。”

    单雄信一脸迟疑,最后道:“此女当时看着我们时,眼神中感觉并没有多少仇恨,你跟我去看看再说。”

    “呃……”刘方义有些愕然,道:“卑职带路,将军请。”

    单雄信再看见名叫孙铁丫的女子时,后者衣衫褴褛,看起来身体赢弱,手脚都被镣铐锁着,头无力地低着,身体貌似由于害怕而不住地颤抖。

    “贱婢,抬起头来。”刘方义一声冷喝,并且用力拉了一下铁链。

    哗啦一声,孙铁丫被刘方义拖得向前跟跄数步,险些跌倒,但最终还是稳住了身体,同时抬起了头,目光闪动之中,充满了凄凉与惶恐,犹如受惊的小鹿。

    单雄信与孙铁丫目光对视,只感觉后者目光如电如刀,电中了他的要害,一刀刺中了他的心脏,不知怎么的心中莫名的生出无限的怜惜,生出将此女抱在怀中呵护的强烈愿望。

    “将军,此女之前欺骗将军,其心可诛,卑职现在就杀了她。”刘方义再次请示,而且将刀都拔了出来。

    “不杀!”单雄信长吸一口气,但竟然难以压下心头的莫名的激动,伸手从刘方义手中接过铁链,然后出乎意料的打开了手铐和铁链。

    “你走吧!”单雄信低声说道,不等一脸欣喜若狂和意外的孙铁丫做出任何感谢的表示,单雄信已经神色复杂的上马掉头离去。

    刘方义一脸愕然,但单雄信既然已经发话,他只能服从,不甘的说道:“将军既然放了你,你便自行离开吧!”

    孙铁丫却在脸色数变之后,向单雄信追了上去,扑腾一声跪在了单雄信战马后面,声音清冷的说道:“我要给将军大人做奴婢。”

    “我带领大军杀了你父亲,让你做奴婢,谁知道你会不会给我茶水中下毒。”单雄信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孙铁丫,说道:“走吧,不要想着给你父亲报仇。”

    “我一定会给父亲报仇,但我的仇人不是将军,也不是官兵,我父亲既然做了反贼,被官兵所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孙铁丫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轻轻笑了笑。

    单雄信一脸意外,但讥讽道:“那你说,你找谁报仇?”

    孙铁丫一脸仇恨的说道:“我要找窦建德报仇,是他背叛了我父亲,将大队人马诓骗逃离,将我父亲灌醉,留下替他拖延时间,所以我要杀了窦建德这个狗贼。”

    “噢!”单雄信一脸恍然,没有什么理由,但他却莫名的相信孙铁丫没有说谎,将马鞍后的钱袋随手拿下仍给孙铁丫,神色复杂的说道:“这些银钱你拿上,然后离开,窦建德我会杀了他,替你报仇。”

    “将军贵姓?”孙铁丫没有去捡落在地上的钱袋,而是仰首问道,只是她此时目光是女人最吸引人的那一种目光,柔柔的,亮亮的,如春水如春风,如阳光如雨露。

    单雄信与孙铁丫的目光对视,顿时不受控制的感觉心跳加速,嘴里面却道:“免贵姓单!”

    “小女子孙铁丫,谢单将军活命之恩!”孙铁丫蹲下捡起了单雄信的钱袋,但却没有起身,而是顺势屈身跪了下去。她的那双眼亮亮的,火辣辣的目光扫过比她大不了多少岁的单雄信每一寸肌肤。高耸的鼻梁,浓密的双眉,开始密集起来的胡须,坚硬的唇角,结实的臂膀……与自己平素见过的每个男人都不同,虽然青涩,却令人觉得十分安全可靠,至少比那个男人要可靠得多。

    “姑娘快快请起!”单雄信见对方向自己跪拜,连忙跳下马,伸手搀扶。二人肌肤相接的一刹那,有股异样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温润、细腻。

    女人他也有过,青楼也去不少次,王君临对身边人的俸禄银子非常丰厚,再说单雄信家里面本来不差钱,所以每次都是最好的青楼,找最贵的、最漂亮、最年轻的女人,但他从未在那些女人身上有过这种感觉。

    鬼使神差,单雄信看着孙铁丫的眼睛,低声又叮嘱了一句:“我保证帮你杀了窦建德,给你报仇。”

    顿了一下,单雄信又稀里糊涂的问道:“你真的不恨我带人杀了你父亲和兄弟?”

    “我从来没恨过单将军!”孙铁丫却一直表现得比单雄信要冷静得多,仿佛从单雄信说出第一句话时已经预备好了所有说辞,她立刻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至于这个说辞是否为真,谁也无法判断。

    “那就好,但我还是不能收了你,你还是走吧!”单雄信点点头,如释重负,有些遗憾的再度跳上了马背。

    ps:今晚上依然四更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漂亮女人的武器

    “将军真的不愿意收我为奴婢。”孙铁丫抬起头,楚楚可怜的目光中充满了让单雄信心醉的期待。

    “我……我还有军务要忙!”单雄信觉得自己的心脏又不争气地狂跳了一下,赶紧快速拨转马头,随口对不远处的刘方义胡乱吩咐道:“给孙姑娘一匹马,孙姑娘若是不会骑马,给她一辆马车。”

    给刘方义吩咐完,也不等刘方义答应,单雄信便双腿一夹马腹,风一样“逃”远了。

    “原来是个不通男女之事的青年将军!”孙铁丫捧着单雄信丢下的钱袋,目送着单雄信的背影消失,她虽然才十九岁,但是她和单雄信不同,她之前有过情郎,可是之前的情郎是她如今最想杀死的那个人,而且她已经发过无数次的毒誓,一定要杀了那个她曾经喜欢到极致的男人。

    因为有过男女之间情爱经历,所以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单雄信对她的爱慕,对方可是一位将军,而且是范阳郡秦安王麾下的将军,她默默的算计着,眼神却慢慢变得凄凉。

    她的确没恨过单雄信,一点也没恨过。但她却在一夜间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哥哥,失去了弟弟,失去了曾经拥有的一切……而让她失去这一切的是她最爱的那个男人。

    一颗泪从她的眼角落下,滑过肮脏的脸,露出灰尘下白皙的肌肤。然后与嘴角边流出的血混在一道,慢慢滚过下颏,落在冰冷的土地上。

    孙铁丫用力抹了把脸,仰首往高鸡泊外面走去。

    “孙姑娘,你会不会骑马,我们家将军既然已经发话,我可以给你一匹马。”刘方义在后在喊道。

    “不用了。”孙铁丫头都没有回,远远的回了一声。

    “不要更好。”刘方义冷哼一声,“可惜了将军那一袋钱,里面可全部是小银锭,只是真的要放此女离开?”刘方义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孙铁丫一脸迷茫,正如单雄信所说,她相信窦建德肯定会死,眼下她就要远离这场恶梦。乱世是男人们的游戏,不是她这个小女子能玩的。孙铁丫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哥哥和伙伴们玩官兵捉贼,她跟在哥哥身后要求加入,却被哥哥和哥哥的朋友们驱赶、嘲笑的情景,但最后她和哥哥、弟弟一起跟着父亲练武,结果自己天赋最好,反而武功最高,再后面哥哥和朋友们玩官兵捉贼游戏时便不再赶她走了。

    孙铁丫又擦了一把脸,抹去悄悄流出来的泪水。手腕上有一道清晰的淤痕,那是铁铐留下来的痕迹,刚才自己身份被识破,被戴上镣铐和铁链时苦痛的绝望,她还清晰的记得。

    身后有战马缓缓行走的声音传来,孙铁丫本能地将脊背缩了起来。,凭直觉,她知道这匹战马是冲自己来的。警惕地转过身,她看见了一脸冷光看着他的刘方义。

    她用力扭转身,加快步伐奔向车行,好像不愿再看见对方胯下那头英俊的战马。但身背后的马蹄声却不依不饶,如影随形般跟在她的左右。

    刘方义刚才一直在远处看着自家将军和孙铁丫,虽然听不清二人的对话,却把自家将军的一举一动看了个清楚,当时就感觉自家将军恐怕要上当。

    在骗人方面,年龄相差不多的女人远比男人拿手,特别这种在反贼窝里待过的女人精,又长得很漂亮的女人精,不把从小到大一心练武的单雄信骗得晕头转向才怪!

    果然,没多久,刘方义就看见自家将军不但要放对方走,还将自己钱袋都仍给了对方,而且摆出了一幅施恩不望报的模样。

    单雄信根本不知道,从孙铁丫看见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孙铁丫已经转了千百个心思。身上的动作,脸上的表情,甚至连脚步声的轻重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自认为看穿了孙铁丫一切伪装的刘方义,暗自决定即使事后被自家将军处罚,也不能轻易再放她走,刘方义策马快速上前,用一种不容辩驳的语气命令道:“孙姑娘且慢行一步,刘某有话要说!”

    听到刘方义的话,孙铁丫的眉毛轻轻向上挑了挑,同时,嘴角露出了一缕怪异地笑容。她快速将所有表情收拾起来,缓缓扭头,冷冷地问道:“这位将军不知有何吩咐?刚才你们将军大人已经让你放我离开,莫非你还敢违抗你们将军的命令不成?”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女子!”饶是刘方义已经三四十多岁的人,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被挤兑得呼吸一滞。他庆幸自己此时的决定,也许在自家将军出现在此女前的那一霎那间,她已经看出了谁可能是自己的救星,并向对方释放了足够的诱惑。

    想到这里,刘方义轻轻拱了拱手,笑着应道:“孙姑娘见谅,在下怎么会违抗我们将军的命令,只是麻烦孙姑娘随在下去前面高鸡泊出口,在下有些话要问孙姑娘。”

    “这位将军有话要问,民女自当遵从。”孙铁丫把双手齐于左胸侧,右腿后支,然后微微蹲身,庄重而迟缓地回了半个万福,但在同时,她却注意到在刘方义身后有近百骑远远跟着,不由心中一凛。

    孙铁丫后退半步,拉开了与刘方义的距离,抬头与其对视,并笑着说道:“这位将军稍等,民女还想去给单将军当面感谢。”

    孙铁丫刚才笑着说话时,那表情一瞬间变得很甜,甜得令人胸口发堵。

    女人的兵器,不止握在手上。她就这样傻瓜般地甜甜笑着,在刘方义被那瞬间的惊艳弄的一愣时,她已经转身向单雄信刚才离开的方向走去,她知道单雄信住在何处,那是这个村子中除已经烧毁的石堡之外,最大的一座宅院。

    没有理会神色变幻不定的刘方义,孙铁丫笑着顿下身来,撕下一片破烂的裙角,沾着吐沫,擦干净脸上的灰尘。带着三分笑意,三分自得,缓缓来到了单雄信休息的院子外。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上)

    孙铁丫不想走了,她虽然武功不弱,但她却知道,其实女人可以不需要武艺,男人凭武艺征战沙场,女人只需要用心去俘虏一个男人。

    眼下这些官兵中官最大的那个男人对她生出了爱慕之意,几乎对她是不设防的,那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机会,最好的猎物。

    ……

    ……

    直到回到亲兵给自己准备的休息宅院,单雄信也未能忘记那个在他眼中单弱而无助的女子。

    那身影就像顺着溪流飘下来的一朵花瓣,漂着漂着就漂到了他的眼前。充满了异样的吸引,也充满了哀怜和怜惜。让人忍不住就想伸手将其从流水中掬出来,紧紧抱在怀中疼惜。

    单雄信有些怀疑自己最近好长时间没有去青楼,是不是对任何稍何漂亮的女人都没有定力。

    “不说当年大兴城仙女楼头牌仙女,就是范阳郡城春香楼的头牌也要比此女好像还要漂亮一些。”单雄信在心底将孙铁丫跟自己见过最漂亮的女孩暗自进行了比较,只是发现孙铁丫的笑容却如雨中的野花,柔弱中掩饰着旷野,让他生出抱在怀中呵护的强烈冲动。

    “可惜了,终是我杀带人杀了此女父亲兄弟,再说已经放她离开。”单雄信暗自苦笑。

    “将军,外面一女子求见!”亲兵的声音突然从屋外响起。

    “女子?”单雄信觉得自己的心猛然又跳了一下,在这里求见自己的女子除了刚才自己正想着的那女子,还能有谁。

    单雄信用最快速度走到小院外,他看见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依旧是那样柔弱,但柔弱中已经带出了一点点妩媚。洗去脸上灰尘的孙铁丫就像一朵旷野中的小花,孤零零地站在他的面前。

    门口站岗的几名亲兵已经看得双眼发直,暗自吞咽口水,此女长得并不是风华绝代,但身上却带着一种动人的柔弱,好似令任何男人见了后,都会不由自主地心生强烈的怜惜之意。

    “你怎么又来了?”单雄信强压下心头莫名的惊喜,故作平静的问道。

    “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此生侍奉在将军身边。”孙铁丫低下头,轻轻用手拧衣角边,劣质的布料很快就起了皱,透出另一侧晶莹的手指。

    “将军,我从小家里没有娘亲,烧饭烧茶……铺床叠被伺候人都会。”孙铁丫在瞬间流露出来的羞涩,让门口几名亲兵涌起了无数联想。

    单雄信注意到亲兵的眼神,轻咳一声,吓得几名亲兵赶紧目视前方,不再敢看孙铁丫,单雄信又吩咐道:“让人送一些吃得过来,还有烧一壶茶水。”

    说完,单雄信便转身向院内走去,孙铁丫脸上流露出甜甜的、羞涩的笑容,低着头犹如一个小媳妇似的跟着单雄信走了进去。

    单雄信突然觉得心里很乱,直觉告诉他,应该把眼前这个女子拒之门外,甚至杀了。自己毕竟带人杀了对方父亲兄弟,而此女刚来之前曾分明特意打扮收拾了一下。

    最主要的是,正常女子绝不愿意给杀死自己父亲兄弟的人当奴婢,即使她之前说不会恨自己的理由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是发自内心深处的一种本能的或者说精神上的驱使,让他想将眼前的女子留下,若是有人问,他却说不出任何的理由,只是觉得此女身上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深深的吸引了他。

    这种神秘的吸引力吸引着单雄信去冒险。他发现自己的手心有汗,心情居然比少年时第一次杀人时还紧张。

    除了对方的长相和身份,单雄信对跟着自己走入院子的女子一无所知。但他发现自己好像对此女没有任何过多要求,只想随便和对方坐一坐,闲聊几句,看看对方的笑容花一样在脸上绽放。

    “我没地方去,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想知恩不报。所以,还是回来给将军当婢女!”在单雄信将屋门关上的刹那,孙铁丫轻轻地对单雄信跪了下来,却已经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若王君临在此,定会赞上一声“好演技,眼泪说来就来,这可是顶尖影后才有的绝技。”

    “隔壁有空房间,你今晚上住一晚上,明日天一亮,你再离开。”最终单雄信还是理智战胜了莫名的情愫。

    孙铁丫显然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抽泣着感激道:“多谢将军。”

    说完,孙铁丫竟然毫不犹豫的起身,转身出了房间。

    单雄信叹了口气,压下心头的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吃了一些亲兵送来的东西,便带着一群亲兵去巡视去了。

    今晚上住在敌人老巢中,还有近万人俘虏,虽然大多数是妇孺老幼,但这对县兵们也是一次难得的训练机会,他要去督促和检查县兵们严格按照相关条例行事。

    巡逻了半个多时辰,已经到了深夜,单雄信才略有些疲惫的回到他休息的院子,只是刚进了屋子,正准备躺下休息,耳边隐隐传来一串脚步声。紧跟着。门“吱呀”轻响。淡淡的茶香味道钻入他的鼻孔。

    “茶水放下,你们也早些休息,明天还要早起追敌。”单雄信一边脱身上的盔甲,一边低声吩咐。

    只是亲兵放下茶水点心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单雄信身后,低声提醒了一句:“将军,是辎重队特意送来的好茶,里边放了人参的,将军趁热喝了吧。冷了就没效果了!”

    单雄信一愣,回过头来,只见一名少女双手捧着托盘,在自己身后悄然而立。

    此时的孙铁丫已经换了一件淡绿色的曲裾。外面又套了件鹅黄色的比肩。未施任何脂粉的脸上关切之意宛然。还有一双犹如小雌鹿般的漂亮眸子,非常明澈,偶尔亦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迷茫。

    “怎么是你?”单雄信眉毛向上跳了跳,皱眉问道,刚刚去巡视了一番,寒风一吹,让他越来越理智,已经越加认定将孙铁丫留在身边非常不妥,决定明日就让其滚蛋。

    “是我自已煮的茶水,将军把参茶喝了吧?人家炖了小半个时辰呢!”孙铁丫被单雄信目光中突然流露出来的排斥意味逼得有些心慌。连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回答。她不知道为什么单雄信出去了一躺,回来后一举一动便变化好大,隐藏着敌意。

    孙铁丫用牙齿咬了咬嘴唇,慢慢地抬起头,努力迎接单雄信的目光。匆匆一瞥犹如两军相对,她立刻被杀得丢盔卸甲,将视线快速偏开。恨不能马上找个借口溜走。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下)

    好在单雄信没有继续追杀的兴趣。慌乱中的孙铁丫感觉到手上一轻,茶碗被对方从从托盘取走。

    她轻轻蹲了蹲身子,算做施礼。然后转身匆匆走向屋门,双脚迈动得却有些缓慢,而且心中盼望着什么。

    她还没走到门边,盼望中的单雄信的话已经从背后响起。

    “孙姑娘且留步!”单雄信一边说着话,竟然没有多想,喝了一口茶水,刚烧好的参茶有些烫,让单雄信眉头微微一皱。

    “孙铁丫笨手笨脚,没有伺候好将军,让将军汤嘴了。”孙铁丫突然转身一脸惊慌的再次屈膝、低头,向单雄信施礼。曲裾和比肩搭配起来很显身段。人影晃动处如弱柳拂风,刚才那半个时辰,也不知道此女从何处找来衣服,而且又重新洗漱装扮一番,也没刻意涂抹,但更能尽显十九岁少女的明艳。

    但单雄信接下来的话却令她的身体猛然僵直:“我已经知道了,那窦建德是你的情郎,你父亲甚至已经做主准备下个月将你嫁给他。”

    单雄信一字一顿的说着,这个情报是刘方义特意打探到的,刚才在巡营时告诉他的。此时他缓缓说出,竟然莫名的从牙齿地缝隙里体味着某种报复的快意。

    孙铁丫或许就是窦建德特意留下的眼线,但他没有证据证明,所以出言试探。

    在单雄信看来,她一定会很震惊,甚至因身份的败露而惊惶失措。然而令单雄信有些失望的是,少女的身体只僵了很短一段时间,然后就慢慢恢复了柔软。

    “这一点我从来没有骗过过将军,将军若是问我,我也一定会如实回答,但是我如今只想杀了窦建德,这一点我绝没有骗将军。”

    孙铁丫抬起头,给了单雄信一个从容的笑脸。

    这一瞬,她的眼神里写满忧伤,但身体却极为坚强,说道:“多谢将军放过我,孙铁丫若有机会。一定回报!”

    这种冷静与绝决的表情远出乎单雄信的预料。也许是因为喝了参茶的原因,他觉得自己此时的心又莫名的火热起来。

    “你准备去何处?”单雄信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将军既然不想收我为奴婢,又何必问我去处呢!”正快步走向房门的孙铁丫回过头,微笑着说了一句。

    但她明明笑着,可是眼泪却滚滚下落。

    女人的眼泪一直都是世间最强大的武器之一,特别是女人的武器在对付男人时更是威力无穷,单雄信的目光瞬间软了下来,心想这么晚将此女赶出去太心狠了一些。

    单雄信心中充满了自责,快速向前走了几步,在对方开门之前,将对方衣角拉住了。

    “对不住了,我只是听了属下汇报,所以刚才对你产生怀疑。”单雄信喃喃地解释道,满脸的尴尬。前后不过一盏茶功夫,他已经将之前在巡营时和刘方义一起的推断忘得干干净净。

    “可你已经怀疑我了,而且已经将怀疑的话给我说了,这让我的心仿佛被刀子扎了一下,真的很痛。”孙铁丫抹了把眼泪,低声抱怨,说到这里她又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补充了一句:“我知道我的身份敏感,你的属下也会怀疑,等天一亮我就走。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

    听完孙铁丫的话,单雄信心头又是一软,挽留的话不经思索,顺着本心的冲口而出:“如果你实在没有地方去,可以暂时跟着我。”

    “将军这是挽留我么?”孙铁丫突然流露出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婉儿一笑,又噙着泪期盼的问道。

    “算是吧!”孙铁丫的神色让单雄信心中歉意未尽,怜意又生,回答的话歧义无限。

    “那我要给将军当贴身丫鬟。”孙铁丫一脸羞涩的回答道。

    单雄信的心猛地一缩,刚刚被参茶融化开的血液全部涌上头顶,心想“她在暗示我。”

    他发现自己几乎在瞬间就读懂了女孩子的所有心思,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每次去青楼和各种漂亮的女子做那世间最美妙的事情,过程简单而快乐。但那些女人的心思,他从来没去猜测过。

    唯独今天的孙铁丫,胆大又狂野的孙铁丫,几乎把爱慕和期待直接地表达了出来。如果单雄信再听不懂。他就简直成了白痴。

    “如果……如果你想给我当贴身丫鬟……那也可以!”鬼使神差的,单雄信答应了,而且双手握住了孙铁丫的双腕。

    “将军,你轻点,你弄疼我了!”孙铁丫的声音仿佛从鼻孔中发出来的,甜腻腻的可以令所有男子心生绮思。

    单雄信瞬间心中生出无限的**,呼吸变得急促,双眼中满是雄情动物发-情时的样子,他随手将孙铁丫拦腰抱起,孙铁丫的身体猛然又是一僵,但瞬间又柔如春水。

    单雄信抬腿踢上了门闩,关好了门,将对方抱着走到了床前。

    后面的事情自然就自然而然地发生,单雄信是个中老手。

    只是今天面对此女的一切,最终都是理智败于身体和心思的本能,但这一幕在古今中外,数千年来其实太常见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的,自古以来有太多的英雄在美女面前变成了野兽,只会遵循下半身的本能去办事。

    但孙铁丫喘息着承受,好像无怨也无悔。

    单雄信经常去青楼,被压在他身下的女人没有两百也有一百了,而且个个都算得上是美女,但此时不知怎么的,感觉到自己整个人仿佛要爆炸了似的,在他一瞬间,他失去了自我,他怀中抱着孙铁丫,如醉如痴,在这深夜,在这个屋中,只有他们两个。

    两个男人绝对不可能会是整个世界,但若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有时候便是整个世界。

    当理智又恢复过来的时候,单雄信看见对方在流泪。清澈地泪滴顺着耳垂滚落,绚丽如珠。

    看着少女的样子,单雄信以为对方疼痛的想要拒绝。

    不出他的预料,孙铁丫果然开口。只是她的要求完全出乎单雄信的意料,听在耳边犹如惊雷,让他整个人真的要爆炸了。

    “抱紧我!”她伸出双臂,一脸媚意的乞求,那是一种任何男人都难以拒绝的神色表情和音调,以及动作。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紫面天王雄阔海

    **一晚,单雄信却没有忘了正事,第二天一大早,便带着一千侦察队老兵和五个县的四千多县兵继续追窦建德带领的残敌,命令其余三个县的县兵护送近万民俘虏和妇孺老幼回范阳郡。

    只是孙铁丫醒来之后,言称窦建德害死了他全家,她要跟着报仇,而且展示了一下高强武艺,让单雄信微微有些吃惊,一直让他感觉疼惜的想要时时抱在属中呵护的弱女子竟然是一位高手。

    正常情况下单雄信本来是不会答应的,也不应该答应的,只是一夜**之后,此女在单雄信心中的地位已然大为不同。

    离开高鸡泊之后,单雄信命令大军加快行进速度,一口气行军五十里,接到前面探子送信,说窦建德一行贼人在前面山上一个残破山寨休息,距离此地不远,单雄信便也下令大军停下休整,待体力恢复之后,便直接上去杀敌。他也懒得再行什么战术了,以蛇岛练兵之法练出来的县兵,又有了昨天的实战厮杀经验,他有信心以五千人正面将那不到万人的贼兵轻易击溃。

    “单郎,那窦建德狡猾如狐,诡计多端,不可能不知道单郎带人追上来,却没有落荒而逃,定是有所依仗,单郎不得不防。”单雄信旁边一名身形高挑,但显得有些瘦弱的侍卫突然说道,只是听声音却是一女子,不是孙铁丫还能是谁。不过此女此时声音清冷,神色坚定,一脸漠然,哪还有昨晚上和单雄信在床上玩耍时的丝毫媚态和柔弱之姿态。

    孙铁丫此时表现出来神色样子和晚上完全是两个人,可是落在单雄信眼中,却更加让他着迷,他贪婪的看了一眼孙铁丫的小脸,考虑到旁边还有不少亲兵,特别是侦察队长刘方义那愤慨的目光让他有些尴尬,连忙转头,手持马鞭指着窦建德所在方向,说道:“丫丫所言甚是,刚才探子来报,前面是一个两边有高崖的山道,并且侦察队的人从两边高崖上发现了敌军踪迹,我若是没有料错的话,窦建德是想借山道地势,以两边山道上的滚石灭我全军,我自然不会上当的。”

    ……

    ……

    同一时间,距离单雄信一行十里处,一群衣甲不齐,但杀气腾腾的贼兵正经历了一场急行军,带头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双手拿着两柄硕大板斧,身形如铁塔一般,最主要的是此人竟然面色紫黑,异于常人,一双眼睛更是凶恶无比,寻常人被其瞪上一眼,便会丧胆。

    “狗日的窦建德,非要俺们走山路,还不让俺们提前过来,事情临近才急急赶来,这次要是不给俺们足够多的银子和女人,俺跟他没完。”匆匆杀过来的这一路反贼,却不是一伙纯正的反贼,而是一伙绿林山贼,正是在太行山一带尉迟敬德带领麾下人马投了王君临之后,新近一年多崛起太行山霸主紫面天王雄阔海,这一年多来随着大量流民投效,他势力迅速壮大,由最终一百多号人,变成如今一万多人。

    昨天傍晚,雄阔海接到与他有数年交情,且之前便与他有约的窦建德送来急信,便带领麾下五千精锐急急赶来。

    只是一路急行军,让这五千山贼觉得苦不堪言。对于范阳郡以蛇岛训练之法训练出来的县兵,因为平时就注重体能和耐力,乃至意志训练,再加上有严格的训练,急行军一晚上却不算什么,可以对于缺乏训练的山贼,寒冷的山风和崎岖的路途简直要了人的命。偏偏他们为了掩饰己方的行迹,还不能过于靠近大路官路。而在起伏不平的山路和乡间小路上急行军,比起在笔直宽阔的官道上来,又不知道坚苦了多少倍。

    “这狗-娘养的天气。再这么走下去,不用跟官军厮杀,俺们自己就把自己累死了!”雄阔海一边抱怨,一边下令休息,山贼们发出一声欢呼,便毫无纪律可言的或躺,或坐下休息,喝水吃干粮。

    便在这时,几匹快马迎着队伍跑近,远远的便挥动手中一杆绿旗,这是窦建德与雄阔海约好的接头方式之一。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来人穿过队伍直奔雄阔海前面。

    “雄大当家,我们当家的让小的来告诉大当家一声,官兵狡猾,未进我们大当家准备的死地山道,大当家说实施后备计划,他会将官兵引至距离此处不足三里的漳水河黄石滩边上,到时候大当家可带人与我们的人将贼兵一起歼灭。”窦建德派来的人躬身向雄阔海禀报。

    “官兵来了多少人,让窦建德如此谨慎?”雄阔海随口问道。

    那报信之人连忙说道:“官兵来了五千多人,但是……”

    只是不等他说完,雄阔海便大声道:“五千多人而已,又不是朝廷的府兵,都是一些郡兵和县兵,怕什么,俺们这五千人便能将他们杀得屁滚尿流。”

    那报信之人苦笑一声,连忙补充道:“雄大当家,那五千人不是清河郡的郡兵和县兵,而是范阳郡的人马。”

    “什么范阳郡不范阳郡,要是府兵俺们还会有所顾忌,只要是地方……”挥动着板斧的雄阔海突然停了下来,想起一事,神色凝重道:“你说范阳郡,难道是那毒将秦安王的人马?”

    那报信之人道:“谁说不是呢!否则我们当家的也不会如此谨慎了。”

    ……

    ……

    一只苍鹰从而降,落在了一直跟在单雄信身边的一名军情府头目肩膀上,后者从苍翼腿上小铜管中抽出纸条,看了一眼,瞳孔微缩,便交给了单雄信。

    单雄信看过纸条之后,神色变得渐渐凝重,再然后抬头看了看周边地形,脸色变化中,倒也没有多少畏惧,喝道:“传令警戒,列阵备战。”

    “将军。”刘方义惊诧地瞪圆眼睛,不知道将军刚刚看了什么,这附近什么都没有,他的探子刚不久还送来情报,贼人距离此处还有三四里路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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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枭雄介绍:
隋末民不聊生,烽烟四起,天下大乱,各路英雄逐鹿天下。从石棺里面爬出的枭雄,魂系千年,黄沙百战,气吞万里如虎,注定要去图谋江山入战图,灭天下诸侯,败天下豪雄,强压李唐野心。败者为寇,胜者为王,江山如画,美人如玉。(微信号:作家九孔,欢迎关注,书友群5990941…乱世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世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世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