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六章 没有无缘无故的恩赐
迎接这四位士子不是什么酷刑或者折磨,也不是温言相劝或者收买,更不是传说中的某种毒药。
而是王君临让沈果儿这些天提前准备好的一些资料和案卷,四个士子被告知看了这些资料和案卷里面的内容之后才能见到太守大人,虽然意外,但还是认真的看了起来。
没看多久,四名士子的脸色就变了,一脸吃惊和难以置信,再之后便是咬牙切齿和一脸愤慨。
待四人看过之后,魂不守舍的被带到了王君临面前时,脸上早已没有了对太守大人的愤怒,反而变成了后悔、羞愧、怀疑和憎恨等各种复杂的神色。
等四人行过礼之后,王君临让他们坐下,命上了热茶和糕点,示意他们先吃喝一点,然后才说道:“先各自介绍一下自己,然后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问吧?”
太守大人既没有训斥,也没有责骂,更没有传说中的凶残狠毒之样,一脸平易近人,毫无架子,四人以前也和一些官员接触过,虽然见识和阅历嫩了一些,但自有其判断能力,他们能够看得出王君临对他们的态度不是装的,更不是作秀,这是太守大人的本性。最难能可贵的是,太守大人姿态很低,竟然一张口就让他们提问,而且分明是要让他们质问太守大人。
本来刚才看了那些卷轴,四名士子就心中后悔,自责不已,这一下四名士子越加羞愧起来。
不等四人介绍,王君临突然叹了口气,一脸怜惜的说道:“你们不用介绍,我就知道他们四人有两个共同点,一个是你们必然都是出身寒门,另一个你们都受过卢氏恩惠。”
四人闻言,有刹那迷茫,但随即身体一震,却越加羞愧起来,因为他们忽然生出被卢氏收买,替卢氏做事,而且是做蠢事,或者说被卢氏当枪使的感觉。
“好了,你们还是先说说自己的来历吧!”一看这四人神色变化,王君临就知道猜的没有错,因为只有寒门子弟卢氏才有机会施以恩惠。只有寒门子弟消息闭塞,才认不清楚情况。只有寒门子弟见识阅历相对贵族子弟较差,才看不清卢氏的伪善。再说,即使有贵族子弟想跑到太守大人这里来抗议,也会被家族打断了腿。
互视一眼后,其中一名个子颇高,身形消瘦的士子率先说道:“学生叫向南,涿县人,寒门出身,卢氏学院的学生。”
王君临点了点头,肤色黝黑,一脸坚毅的士子紧接着说道:“学生叫牟旭宏,固安县人,寒门出身,卢氏学院的学生。”
“学生叫赵树人,苌乡县人,寒门出身,卢氏学院的学生。”说话这名士子年龄最小,十**岁的样子,脸上羞愧之意也最浓。
最后一名士子从进来之后便面无表情,看起来非常沉稳,王君临对其印象很好,他此时神色平静的说道:“学生叫孙东阳,容城县人,寒门出身,卢氏学院的学生。”
待四人都自我介绍完,最先说话的向南便说道:“大人,刚才您让人拿给我们看的那些案卷是从何而来?”
王君临好似早就知道他们会有这样一问,神色平静的说道:“这些都是蓝衣卫府调查数年所得,里面说的很清楚,人证物证确凿,本官可以发誓,所有的事件都属实,你们不用怀疑。本官也犯不着用这种事情糊弄你们。”
沈果儿提供的这些关于卢氏的黑材料,其实也是沈果儿这两个月以来的成绩,大一些的事情有蛇岛上的五千海盗,以及这些海盗这些年所做恶事。小一些的事情,比如卢建恒为了一母女,杀害对方全家,还有一些地主的田地被卢氏巧取豪夺,而自己变成了佃户。
此外,还有地下盐行,偷税漏税,买卖私盐,勾结山贼和一千骑兵对王君临的刺杀等等,一笔一笔,记录地清清楚楚,容不得四名士子不相信。
而其中最让四人惊恐的是卢氏暗中蓄养三千兵卒,与原水师中郎将勾结,蓄意谋反的事情。虽然如今杨广不怎么得人心,但毕竟是朝廷正统,对于士子来说,忠君是最基本的东西,若非有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他们绝不愿意去谋反的,因为他们比普通人更清楚一个国家失去了秩序有多么恐怖,宁愿一个**的朝廷继续存在,也绝不能让天下变得没有秩序,那将会是所有人的灾难。
牟旭宏略一犹豫,说道:“可是……不应该是这样。卢氏宗主怀柔范阳郡,不知资助了多少穷苦学生,学生自幼家贫,若不是卢氏祖宅月月赐米,供我读书,我怎么可能进卢氏学院,会不会是弄错了……”
王君临表现得很有耐心,说道:“你与卢氏非亲非故,卢氏为何要资助你,卢辩若是拥有菩萨一般的善人心肠,为何不去救助范阳郡那些乞丐。”
“你们始终记住一句话,天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恩赐,包括我现在以太守之尊,以郡公之贵,为何对你们如此好的态度,是因为我需要你们帮我。同样的卢氏昔日帮你们,也是需要你们帮他,事实证明,今天你们跑到驿馆干这些蠢事,便是卢氏在你们身上的目标达到了。我好言相劝你们,其实也是看着你们四人有胆量来见我,是可造之才,我手中又缺少一些士子之才,说穿了其实也是想让你们帮我,你们若是连这个世间最基本的处事之道都没有认清楚,回去直接撞死在树上算了。”
王君临没有发怒,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神色平静,但四人却连忙起身,躬身向王君临拜倒,齐声说道:“大人教训的是……”
便在这时,异变突起。
那位一直表现得很沉稳的士子孙东阳在拜倒之后,他的袖子中突然传出轻微的咔嚓声响,然后一支喂了剧毒的弩箭从袖子中射出,向他前面的王君临射了过去。
相隔不过一丈,这支喂毒的弩箭速度又快如闪电,本身所蕴含的力量也是相当惊人,没有人可以想像,有人可以躲过如此突然的射杀。
第九百九十七章 恐怖刺客
坐在主座上的王君临就算再厉害,也来不及躲闪。
所以王君临根本没有躲闪,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他手边的茶杯已经到了手上,并且突然举到了他身前。
叮!
茶杯碎裂,弩箭一顿之后,继续向王君临射去,但有这一耽误,王君临猛的侧身,刚好闪过,弩箭插在了他身后的厢壁之上!
弩箭劲射入木,只射箭尾轻颤,其他三名士子目睹眼前的这幕景象,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叫,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弩箭之后,孙东阳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剑,以人剑合一之势,向王君临刺了过来,速度之快,剑意之妙,让王君临心头狂跳,脸色大变。
王君临发出一声长啸,身体下面犹如踩了弹簧一般,贴着厢壁突然弹射而起,刚好躲过一剑。
剑刺在厢壁上那一瞬间,便跟着王君临往上猛撩,沿着剑刃划过的地方,又出现了无数条细微至极地纹路,快速的蔓透了过去。
那些纹路没有什么规律可行,却是显得那样的美丽,没有一丝生机的美丽,咔嚓一声,整个厢壁变成了粉末。
王君临贴着房顶往门口激射而去,后面孙东阳提着那把剑紧随而至。
王君临突然有些后悔今天晚上为了表现得温和一些,特意将腰间的龙雀刀没带在身上,如此犀利的剑法,他没有兵器在手,赤手空拳难以阻挡。
好在站在门口的张天冈反应不慢,怒吼一声,从下斜着往上,一剑向那孙东阳刺了过来。
孙东阳被迫用手中剑下劈,两剑的剑尖相撞,发出“锵”的金石撞击声,然后张天冈脸色大变中,向地面坠去,而他的剑上瞬间出现裂缝。
张天冈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一脸惊骇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剑,长剑已经片片裂开,就像风化的石面一般。
那道可怕的剑意不断震裂了他的剑,而且传递至剑柄处,然后传至他的身上,张天冈闷哼一声,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同时右手手腕喀喇一声,竟是关节被震断了!
甫一照面,拼了一剑,破功期的张天冈惨败。
已经跃之门口,从赶来的单雄信手中接过龙雀刀的王君临死死的盯着孙东阳,心中惊骇无比,能够一剑震伤张天冈,此人显然已经达到了宗师之境。
此时,王君临退到了门口,且单雄信、春秋奴、虫妖等相继赶来,外面更是破空声连连响起,再远处两百府兵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了起来。
王君临此时却没有立刻动手,因为这个孙东阳见杀死王君临的机会已失,便又回到了他最开始站着向王君临行礼的地方,他旁边还有三名吓傻的士子,他没有将剑放在这三人身上,甚至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但王君临知道,这三名士子已经成了这个孙东阳的人质。
“你是谁,你不是孙东阳。”出乎王君临的预料,名叫向南的士子竟然强压下心中的恐怖,对这名刺客进行了质问。
这名刺客显然也有些意外,看了一眼向南,冷冷的说道:“我当然不是孙东阳,孙东阳已经死了,你们三人现在不要妄动,因为你们只要一乱动,你们也要死了。”
三名士子脸色苍白,一脸惊恐,但没有哭出来,更软倒在地,甚至一脸决然之色,这样的表现,让王君临对三人又高看了几分。
而且此时向南更是说道:“太守大人,你不用管我们的安危,杀了刺客。”
王君临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但却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
刺客也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王君临,一副有持无恐的样子,等着王君临决定。
王君临一时间也没有说话,死死的盯着刺客,全场一片死寂。
刺客看着面色平静的王君临,微笑说道:“你的反应,你的实力……比传言当中,似乎要更加强一些。”
王君临却没有回答这句话,反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缓缓走了进去,而且又坐在自己刚才位置上,三名士子和这名刺客跟着他的身影,转过身子,这样一来和刚才的情况一样,若不是王君临身后的厢壁变成了粉末,给人一种错觉,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有胆色。”刺客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微笑望着王君临说道:“年轻一代之中,当属你为翘楚,不提你其他方面的成就,单是武功在那逍遥榜上也能排在前五。”
“多谢剑神前辈,你这句话若是传出去,晚辈在江湖上算是扬名立万了。”王君临淡淡的说道。
刺客沉默半响,突然在自己脸上一搓,一张人皮.面具被他撕了下来,一张苍老,但面色红润的老脸出现在王君临面前。
门口的单雄信和张天弓、春秋奴等人脸色微变,如临大敌。
这刺客不是别人,正是在去年武林大会上与春秋谷主力拼,输了半招,但也让春秋谷主负伤的那位剑神。
王君临知道此人与独孤门阀有交情,独孤明亮甚至是此人的徒弟,但他没有想到此人与卢氏还有关系,甚至为了卢氏而装扮成一名士子来刺杀自己。
王君临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整个天下,据我所知的宗师境界的高手只有四人,这是何等尊贵,不想前辈竟然为了卢氏这等在晚辈看来狗屁不是门阀世家来刺杀晚辈,这实在是让晚辈大吃一惊。”
剑神却平静说道:“你吃惊是你的事情,我应卢氏之请来杀你,自有我的原因。”
“可是前辈现在刺杀失败,前辈怎么处理呢?”王君临霍然抬首,那双眸子里流露出一丝讥讽,一丝轻蔑。
这世上,敢用这种目光去看着宗师的人不多,但王君临绝对是其中一个。
剑神好似没有看到王君临眼睛里面的讥讽和轻蔑,沉默半响,说道:“你放过卢氏,我不但不杀你,而且欠你一个人情。”
王君临冷笑道:“前辈难道以为自己今天还能够逃出生天?”
第九百九十八章 打入大牢
剑神不屑的看了一眼门口众人说道:“即使没有这三个人质,你们这些人想要留下我,必然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我相信你不会让自己的人死得太多。”
王君临没有接剑神的话,而是说道:“前辈特意易容装扮来刺杀我,说明前辈对晚辈心有顾忌。”
一直脸色平静的剑神瞳孔微缩,王君临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以前辈的实力自然不会怕晚辈,甚至不会怕春秋前辈,但前辈若是有在乎的亲人,那就不一样了。”
剑神久久不语,王君临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中一松,继续说道:“想必前辈知道晚辈的能力,或者说晚辈手中的势力,前辈不管在乎的人是谁,或者说前辈的亲人藏在何处,晚辈都能够找得到。”
王君临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他知道点到为止的道理,威胁的话说的太狠其实只会让对方恼羞成怒,不顾一切的想着杀死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剑神才长长叹息道:“你说的对,我的确是有在乎的人,但你派人找到却要用不少时间,而在这之前我若是杀了你……”
王君临冷笑道:“先不说你能不能杀得了我,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因为我死了,会有很多人不顾一切的给我报仇,你和你在乎的人都会死。”
剑神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可是我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帮别人做到,更不能半途而废……”
话语间,他手中剑轻轻一抖,突然剑势渐弥,剑神冷漠的看着王君临,说道:“卢氏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王君临眯着双眼,毫不退缩的看着这位宗师,缓缓说道:“这世上哪有不死人就能达成的目标?”
“你要达成什么目标?”
“我是臣子……我只不过奉旨而行罢了。”王君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微笑说道:“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的想法。”
“即便是死?”
“不,你永远杀不了我。”
剑神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说道:“皇帝并没有让你将卢氏的人杀完。”
王君临吼道:“愚蠢,我若不将卢氏铲除,范阳郡将会是永无宁日,多少百姓因为叛乱而死,卢氏要害死多少人?还有国库的亏空你给我填回来?”
剑神突然缓缓转身看了一眼春秋奴等人,然后又回首,眸光如剑,一股莫名的令人心悸的无上杀意震笼罩了王君临的身体,他最后缓缓说道:“我若一心想要杀一个人,他可以躲过一次,但不可能躲过无数次,所以你最好听我的话。”
说话间,他手中长剑微微一挑,王君临的心中便是一跳,一声大吼,全身内息真气尽数灌注到龙雀刀中,闪电一般往前劈去。
轰!
刀剑相击,却传来一声炸响,王君临整个人被一股大力震了起来,身子在空中一扭,撞破了身后的墙壁,剑神手中的剑略微一顿之后,再次向王君临刺了过来。
王君临感觉到剑神的剑上一抹厉然绝杀的剑意,紧紧在追缀着自己,似乎随时可能将自己斩成两截。
王君临身子急退,突然蹬上身后一棵大树,身体倏然拔高,再次加速,在空中翻了三个筋斗,借着那反弹之力,落到了树干上。
“放箭!”
王君临落在树干上的瞬间,悍然下令,外围二百名府兵手持强弩,对着剑神同时发射。
只见一阵剑光闪烁,剑气纵横,所有的的弩箭在距离剑神三尺处便全部落在了地上,而让众人骇然的是,这个过程中剑神的速度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宗师之境,厉害如斯!
单雄信和张天冈带着一众高手将王君临所在大树死死的护在了中间,层层叠叠,悍不畏死的做着人肉盾牌,春秋奴和虫妖却已经向往驿馆外逃去的剑神追去。
王君临从树上落了下来,心想今天聂小雨或者春秋谷主若是在,剑神绝对难以全身而退。
单雄信看到平安无事的太守大人,颤抖着声音说道:“大人,没事吧?”
王君临将有些颤抖的双手藏在身后,强自平静说道:“能有什么事?”
说话的时候,他看着剑神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赶紧喝道:“回来。”
速度有快有慢的春秋奴和虫妖连忙退了回来,王君临是担心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落了单,被剑神抓住机会依次杀死,而且如剑神这个层次,虫妖的小金蛇能够发挥的作用非常有限。
便在此时,谁也没有察觉到王君临刚刚站着的那棵大树,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而且口子越来越深。
喀喇一声巨响,那棵大树分成两半,轰然倒地。
听着声音,所有人转头看去, 然后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包括王君临在内也不例外,所有的人眼中都充满着震惊,所有人的嘴巴都大张着,以至于那渐渐漫天弥起的灰尘木砾落入他们的嘴中,他们也没有丝毫反应。
“果真是有剑气的存在啊!”王君临明明看见剑神的剑没有劈到这棵树。
向南、牟旭宏、赵树人这三名士子定定的站在那边,一脸的骇然,在这之前,他们从未想过天下间还有如此厉害的武者,还有那诡异的人皮面.具,刚才的经历足以让他们做几天恶梦。
驿馆外围涿县的县尉和都尉慌忙向这边跑来,跪在王君临面前,说道:“下官该死,没有保护好大人,让刺客混了进来,请大人治罪。”
王君临寒声说道:“你们的确该死,来人,将二人拿下,明日召集城中百姓宣布他们的罪行。”
“大人,饶命啊!”
“大人,大人……”
两人一脸绝望,连连磕头,驿馆外面的县兵听到这边动静,略有骚乱,但最终没有人敢有异动。
左右几名府兵上前,将二人官帽和官服去了,押了下去。
王君临对单雄信说道:“从府兵中挑选会识字,且这些天表现较好,且立下大功之人,将这容城县和涿县的都尉、县尉之职补上,即刻上任,回头我再一并上报朝廷和陛下。”
单雄信连忙恭敬称是,然后转身去安排,这些事情王君临早就他给说过,他早就挑选好了人。
第九百九十九章 初见盐女
按照王君临的计划,先把各县的县尉和都尉这两个武职换成自己的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从他之前带来的那一百护卫高手里面挑选,忠心和能力都没问题。
先换县尉和都尉,一是不会让整个范阳郡官场恐慌,引起太强烈的反弹,二是将县兵控制在手中,同时还可以插手县里面的司法大权。
至于县令和县丞只能等后面再一一换成自己信得过的人。
此外,以刺客为借口拿下涿县的县尉和都尉却是最合适的,也是最不会引起全郡官员恐慌的借口,毕竟太守大人差点死在刺客剑下,震怒之下,将带人在外围保护的县尉和都尉免职,这还不正常吗?
这时牟旭宏、向南、赵树人三名士子也走了过来,跪在王君临面前, “学生该死,带刺客进来,请太守大人治罪。”
王君临看了三人一眼,说道:“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去郡城找长史杜如晦报到,先跟着他做事。”
三名士子均是一愣,他们没有想到太守大人直接开门见山的给他们安排起了事情。
三人略一犹豫,依次恭敬称是。
……
……
太守大人遭受刺杀,而且动静闹的很大,门口等待向南等四名士子的同伴吓的早早散去了。
而紧接着都尉和县尉被太守大人罢免,并打入大牢的消息传开之后,不提城内城外一些百姓的惊喜,却是将涿县的县令和县丞吓了个半死。
而几乎在剑神这边刺杀失败,卢有为得到消息之后,紧接着便做出了一系列的反应,在第一时间与惊慌无措的县令和县丞秘密见面,当然他一举一动都瞒不了王君临,因为王君临奢侈的派了春秋谷主这名宗师一直跟着他。
驿馆遭到了破坏,涿县的县令和县丞以此为借口,给太守大人另外准备了一个住处。
这是一处庄园,这座豪宅其实是卢有为在涿县的宅邸,占地五十多亩。分前院和东西跨院儿,如今整个拾掇出来,暂做了太守大人的住处。
这处宅子其实就是一处雅致精美的园林建筑,处处假山、回廊、鱼池、花草。
王君临带着香水、罗士信、李玄霸三个小家伙游览园林,此时在一进门的廊下停下,这这座府邸显然出自名家之手,且与江南园林有些类似,建筑的回廊建的幽窒狭窄,所以廊下显得有些幽暗,墙上不时有些直达至顶的狭窄门户,漆成与墙同色,有时不注意看,根本不知道旁边就是一道门,推开了里边便另是一番天地。
北方冬天的庄园自有一种萧索,可是这庄园里面风光竟丝毫没有冬天应有的凋零,四季常青的植物比比皆是,王君临走在其中,禁不住心想卢有为在涿县的一座府邸便是如此格局,不知道传承千年的卢氏祖宅又是何等风光。
刚刚赶来的卢有为向王君临笑道:“大人昨夜受惊,定是没有睡好刚又搬过来,不如先请好生歇息,老夫明日再向大人汇报盐行之事。”
今天早上还飘着细细的雪花,卢有为冒着雪一大早从卢家镇赶到涿县,王君临便知道卢有为暂时是死心了,而且他给卢有为交出盐行的期限还有两天时间,所以他也不着急,闻言便点了点头,便要离去。
但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笑声传来,对面侧前方廊下一面与墙同色,高至顶端的狭窄里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撑着黄油纸伞挡雪花的紫衣少妇一哈腰儿,从那角门儿翩然闪了出来。后边两个穿着淡红衣衫的少女跟在她后边也笑叫着跃了出来。
王君临瞧了一眼,只见那角门后又是一个花园,只从门内瞧了这一眼的风景,就觉得风光错落哼有致、精美绝伦、如同仙境一般。
他又瞧了眼那三个女子,即使以他的见识,也禁不住生出惊艳的感觉,竟令他微微有些失神,红衣本来更加醒目,可是只瞧上一眼,谁的目光都只会停留在那个紫衣女子的身上,因为那女子给任何人看来都感觉惊艳无比。
高高的粉墙,淡黑色的青石板路,从廊缝间攀延而上的干枯透藤蔓,就象亘古存在的静寂,而那紫衣红鞋的少妇一只手撑着把黄色的油纸伞,一只手提着裙裾,俏笑着从这古老间翩然而过。
那秀色、衣袖、巷弄,那深浅的层次、动静的威觉,像诗一样凝栋含蓄,象词一般清雅幽远,古色古香的风景有了她的飘然而过,仿佛都沾杂了她的甜糯娇悄,也不觉都变得温暖可人起来。
看见此女,王君临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盐女’这两个字,他早就知道,卢辩身边有一个奇女子,替卢辩掌管和打理着地下盐行,还担负着卢辩第一幕僚的角色,堪称是卢辩的第一心腹。
然而就在前几天他从春秋谷主中口中得知,此女竟然与卢有为勾搭在了一起,并且合谋杀了卢辩,如今与其说卢氏掌管在卢有为手中,还不如说掌管在他们二人手中,这其实才是卢有为迟迟没办法将盐行与此女交给王君临的原因,因为卢有为压根一直都没有掌控此女。
瞧见卢有为,那女子欣然叫道:“老爷回来了?”她悠雅的向廊这边望过来,瞧见王君临先走怔了怔,然后仍是提着裙裾,撑着伞儿,直接从那条池塘中间一串石头上走了过来。
有雪花随着红绣鞋翩然而过滚落下来,那一时间,王君临有一种错觉,仿佛那是一个穿了水做的衣裳,踏在清波之上的冰做玉人。
女人径直走了过来,秋波般明亮的眸子先是好奇的打量了一眼王君临一眼,然后蹲身向王君临行了一礼,嫣然笑道:“奴家杨空蝉见过太守大人!”
她的声音如同清泉击石。轻轻地、脆脆的,轻轻一笑时,那明眸皓齿,如同耀眼的阳光,刹那芳华不可方物。
世间竟有如此人物!王君临不由在心底里一声惊叹,怪不得以卢辩那等人物也被此女玩弄在手掌之间。
第一千章 如此尤物
此女的容貌自然与完美的聂小雨没法比,但却比陈丹婴、独孤明月、香水的还要稍胜一筹,但即使是陈丹婴的风情与她一比,都感觉是个未长大的黄毛丫头,她那种成熟的风韵气质是需要岁月来熏陶的,就象醇浓的好酒。绝不是姿色本身亦或经过训练可以形成的。
这位身材修长,眉眼清澈如水的奇女子,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了,可是瞧起来那种生机和活力却至少使她年轻了十岁。精致的五官、婉约的举止,让人不由想起若耶浣纱、碧波采莲的优美。
王君临当然知道卢有为和这个自称是杨空蝉的女子特意设计这一幕巧遇是为了什么。
这当然是美人计,只不过这种美人计比起在床上的**勾引,层次高了太多,遇他碰面的时间、地点、环境显然都是精心计划好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此女将刚才那种意境和气质淋漓尽致的呈现在王君临面前。
王君临很喜欢这种美人计,他笑着问道:“杨空蝉,很美的名字,你就是盐女吧?”
那自称杨空蝉的女子莞尔一笑,一双充满生气的眸子在王君临的俊脸上飞快地溜了一圈儿,柔声说道:“奴家有个外号的确是盐女。”
卢有为这时却呵呵一笑道:“大人,这就是盐女,现在交给大人,便相当于将盐行交给了大人。”
王君临点了点头,又瞧了眼这位巧笑嫣然的紫衣美女,却说了一句让两人都大为意外的话来:“看得出来,你们二人关系不简单,我给你们二人最后一次独处的机会,等过了今天,以后你们二人或许永远见不到了。”
王君临说完,便不理会二人,而是带着三个小家伙穿过另一道角门儿,去了这座府邸中自己的房间。
卢有为和杨空蝉互视一眼,两人来到了杨空蝉在这里的房间,关上了房门,杨空蝉立即沏了杯茶来,双手捧到卢有为的面前,嫣然道:“老爷请用茶,今天奴家第一家见太守大人,没想到如此年轻。”
卢有为接过茶来,顺势一扯她的玉手,杨空蝉便娇呼一声,翘臂一扭,轻轻巧巧池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环住了他脖子。
她漂壳的脸蛋儿有些晕红,呼汲也急促起来,昵声对卢有为道:“讨厌,又想……又想做什么坏事了?”
卢有为脸色沉静,眼中看不出一丝**的光焰,他悠悠地道:“王君临没有说错,自今天之后,你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杨空蝉就着他手啜了口茶,和他嘴对嘴儿的来了个皮杯儿,然后欣然笑道:“难道太守大人还会把奴家关起来不成,他只要让奴家给他做事,奴家自有法子和老爷你私会,除非他也是个好色之徒,要收奴家进入房中。”
卢有为淡淡一笑,在她丰满的臀上重重拧了一把,说道:“刚才他见到你的神色变化想必你也看在眼中,若他真想将你收到房中,那倒好办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被你搞不定的男人,只要你一出马,还不颠筛得他骨软筋酥,丢盔卸甲,乖乖的听你的话。”
杨空蝉夸张地娇呼一声,咬着丰满动人的红唇,高耸的胸脯儿一阵起伏:“人家若真的成了太守大人的女人,你会不会伤心……”
卢有为握紧了她地皓腕,叹息道:“蝉儿,你知道我……我年龄也大了,满足不了你……唉!只要你的心在我这儿,娱人又娱己的事,我不会拦着你,更何况我也拦不住你。”
杨空蝉一把抱住他身子,说道:“老爷,都怪人家说错了话儿,人家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永远都是。无论你要我做什么,只要对你有好处,人家都愿意,你将我送给太守大人,人家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卢有为掩过那丝痛楚,扮出副笑脸在她丰盈动人的酥胸上拧了一把,笑道:“你当然肯了,太守大人又年轻又英俊,你这如狼似虎的年纪,若是成为太守大人的女人,还不美上天去?”
他的神色间明明对对杨空蝉极是宠爱,那种爱意绝对是发自真心,绝无虚假。可是谈起将她送给太守大人,神色却又十分坦然,似乎把爱欲完全分离成了两个不同的部分。
杨空蝉突然问道:“既然老爷有把柄在太守大人手中,老爷何不早些投靠了他,还要与他周旋一番却是为了什么呢?”
卢有为一脸复杂,说道:“我虽然没有父亲那般将宗族看得很重,但也不想让我们卢氏成为太守大人的傀儡,而且我知道太守大人其实对皇帝的忠诚有限得很,所以他也不会轻易将我们卢氏彻底铲除,这就是所谓的养匪自重。”
他喟然一叹,又振奋精神,搂紧了怀中美人儿的纤腰笑道:“再加上你到了他身边之后,有你这天下间第一风流人物,就算这位太守大人手段再厉害,可是他依然是个男人,而且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呵呵呵,就凭你这醉人的眸子,魅人的身子,天下间哪个男人不怜惜迷醉,只要你帮我,我自然能够继续与他周旋下去,至少我表面上臣服于他,但绝不能成为太守大人的傀儡。”
随着他的挑弄,房间里娇声喘气细语,一时间那荡人心魄的娇声吟唱如丝如缕她从房间里传出来,连满天的秋雨都带声了层朦胧的春意。
……
……
直过了掌灯时分,卢有为才打开了房门,回头一笑道:“我还约了人见面,心肝儿快起来沐浴更衣吧,床榻都被你湿透了。”
一只绣花鞋有气无力地扔了过来,吧塔一声甩在门上,伴随着绵绵的令人心颤的娇声吟唱,一个媚极的声音呢哺道:“你个死鬼,丢下人家不上不下的,好难受。人家还想要嘛……”
卢有为哈哈一笑,说道:“骚妮子,一块铁也能被你融化的渣都不剩。”
他说着话,砰地一声掩上了房门,房门一关。他脸上的笑容也象被关上了似的立即踪影皆无,一脸的阴沉。而房间内杨空蝉神色变幻不定,刚才媚眼十足的眼睛却幽深之极,没有人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
只是卢有为离开没多久,沈果儿便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钻进了杨空蝉的房间,后者早已将房内收拾好,好似早就知道沈果儿会出现。
……
……
第一千零一章 送礼
这座大宅盖的重门叠户,亭阁楼台间用曲廊、回廊、过堂儿全连在一起,若不是熟门熟户,转上半天肯定迷路,连出去的门那找不到。
位于深处一偏僻角落,距离王君临住的地方较远的的一座佛堂内香案上燃着两根蜡烛,蒲团上正有一个黑衣人背向盘膝而坐,双手按膝似在入定。
卢有为一进门儿,便躬身一礼,说道:“前辈昨晚上辛苦了。”
那黑衣人没有转身看他,苍老的声音响起:“这是我欠你们卢氏的人情,如今我全力出手一次,虽然没有成功,刚刚我又将那春秋谷主引开大战一番,短时间内,春秋谷主不会再跟着你了,也算还了你们人情?
……
……
王君临回到房内,沉思半响,说道:“叫果儿来见我。”
门口张天冈答应一声便快速安排人去叫沈果儿。
王君临在桌边坐着,刚刚斟满两杯茶,沉思半响,看见沈果儿进来,不等其行礼,他摆摆手说:“不用客气,来,坐下回话!”
沈果儿自不会客气,走近了轻轻在王君临对面坐下,神色间也有些欣喜。
王君临推过一杯茶,说道:“果儿这些日子辛苦了,那杨空蝉想好没有?”
沈果儿说道:“大人目光如炬,那杨空蝉果然拥有着很强的权力欲,而且她目睹了卢有为弑父之后,也的确与卢有为离心,只不过卢有为控制了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不敢与卢有为撕破脸皮,但是自去年卢有为的哥哥被皇帝下令杖毙之后,卢有为最宠爱的儿子便突然失踪了,至今还没有找回,卢有为一直怀疑是这个杨空蝉将他儿子藏了起来,所以两个人如今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沈果儿说到这里,显然对自己的成绩十分自豪,所以神色间有些自矜。她拿起杯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然后又说道:“那位卢四爷比起卢有为简直就是一头蠢猪,而且更怕死,如今这个杨空蝉说只要我们帮她救出弟弟,便全心全意投靠我们,而且那卢有为显然是不甘被大人你控制,所以我认为可以实施第二预案了。”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杨空蝉的弟弟在何处,你们可查出下落?”
果儿笑着说道:“如今已经有了一些线索,很快就能找得到,更何况只要大人你这边下定决定实施第二预案,卢有为落在我们手中,还不怕他说出将杨空蝉的弟弟藏在了什么地方。”
王君临略一沉思,心中已经有了最后的决定,说道:“那就让那卢四爷的人与卢有为发生一次冲突,让卢氏发生内乱,再之后让卢有为失踪吧!”
沈果儿闻言,精神一振,说道:“果儿得令,果儿这就去安排,不过卢氏几个厉害的供奉已经成为卢有为的人,实力不弱,果儿想让师父和春秋奴前辈跟果儿一起潜入卢氏祖宅,跟在那卢四爷身边。”
王君临点头道:“可以,你去找你师父和春秋奴,就说我说的,带他们去就行了。”
沈果儿答应一声,便快速离开了。
沈果儿离开没多久,涿县的县令便来拜访太守大人,自然不会空着手来,这位县令知道自己的这条命掌握在太守大人的手中,而且前几天太守大人刚刚到达涿县时,他们已经送过一番礼了,如今岂敢再送些寻常的金银珠宝之类的礼物?
所以,他这一次送的礼物虽不敢说是奇珍异宝,所送的东西也都价值昂贵之极,而且是动了一番心思的。
这位县令居然送来四个美女,两个高丽人和两个东瀛人,四个女子模样虽不及那杨空蝉漂亮,但也是一等的绝色美女,而且往那儿一站,充满了异国风情,倒的确新鲜。
香水看着县令离去,一脸气鼓鼓的娇俏模样,王君临不禁笑道:“香水,怎么了?谁惹你生气?”
香水低着头说道:“县令送来其他礼物,我都已经清点,让人收好了,现如今有人送来四个活物,我不知是不是该放到老爷的床上,特来请示老爷。”
王君临知道,他若是不收涿县的县令礼物,对方立刻便会认为自己死定了,从而狗急跳墙,无端生出一些事端出来,所以他收下对方的礼物其实也是一种暂时稳住对方的手段。
王君临眼珠转了转,笑道:“送到我床上?呵呵,可是那涿县的县令送来了美女么?走走走,出去瞧瞧。”
王君临还道这涿县的县令送了范阳郡本地的美女给他,出去一看竟是四个异国女子,不觉怔了怔,有些意外。
涿县的县令还在外间恭候太守大人传,瞧见王君临出来,连忙直接下跪行大礼道:“下官拜见太守大人,打扰大人休息,下官该死。”
王君临笑道:“这些天本官待在涿县,倒是辛苦你了。”
涿县的县令连忙陪笑道:“哪里哪里,下官有幸伺候大人,那是下官的福气,呃……下官今日才发现大人风尘仆仆,身边连个使唤丫头都没有,所以特意买了四个侍婢送与大人侍侯起居,请大人笑纳。”
香水在旁边咳嗽两声,王君临听了心中暗笑,知道这陈丹婴肯定给香水特意叮嘱过,他可不想弄一堆美女回去,惹得陈丹婴不开心,不过将这四个美女赏赐给单雄信和张天冈他们就是了。王君临正要出言收下,涿县的县丞从外走进来,对着王君临跪下行大礼,并笑道:“原来县令大人先行来了,只是县令大人送美人儿也该送些极品才是,否则大人怎么会看上这几个女人?”
说着话,他从怀中摸出一对儿非常漂亮的金色珍珠耳环,对王君临双手呈上,说道:“大人,这对珍珠耳环只是小小礼物,实在不成敬意。请大人收下。”
那对珍珠耳环造型纤丽雅致,珍珠圆润饱满,大小均匀。色泽光亮迷人无暇,放在掌心放着幽深的润泽光芒,最主要的竟然是难得的淡金色,一看就是极昂贵的珠宝。王君临顺手接了,随手递给香水,笑道:“香水这些天跟着我辛苦了,这对耳环送给你好了。”
香水顿时一脸欣喜,她早已将王君临当成父兄一般,王君临也将其当成亲妹子,并没有男女方面的想法,可是这涿县的县令和县丞不知道啊,此时互视一眼,露出恍然神色,心道:“原来钦差大人喜欢这等年龄较小的小女娃,难怪太守大人都不正眼看送来的这四位女子。这位小丫头的姿容可的确胜过她们不止一筹了。”
王君临与二人攀谈了一番家长里短,收了他们礼物,又暗示他们不用担心,安心将涿县治理好,两人心中大定,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第一千章零二章 卢氏内乱
涿县的县令和县丞离开之后,罗士信和李玄霸跑来找王君临,嚷着要跟着沈果儿去卢氏祖宅,王君临叮嘱二人必须听沈果儿的话,然后让他们跟着沈果儿去了。
由沈果儿一手计划,在杨空蝉的配合下,有虫妖、春秋奴、罗士信和李玄霸带领的数十名高手的帮忙,卢氏的这场‘政变’非常顺利,卢有为一系数百人被杀,数千人被牵连,那位平时表现平常的卢四爷一鸣惊人,成为新的卢氏宗主,而卢有为自此失踪,但实际上落在了沈果儿的手中。
卢氏的事情这才算完美的结束,收尾工作,王君临交给沈果儿负责,他带着其他人回到了郡城,这段时间杜如晦替他处理全郡政务,牵制鹰扬府郎将薛礼,从未出现过纰漏。
表面上王君临只是重创了卢氏,逼死了卢氏老宗主卢辩,但明眼人都知道卢氏内部卢老四的那场‘政变’多半是与太守大人有关,所以范阳郡所有官员和贵族知道,接下来太守大人可能要对他们开刀了,所 有官员和贵族都开始忐忑不安。
之前范阳郡上下被卢氏把控,如南边三县十三家贵族硬着头皮抵抗的,之前有不少被卢氏清洗压迫,如今卢氏倒台,一些跟卢氏一条道走到黑的,自然也难逃太守大人的清洗。也有一些人,投机取巧之徒,依靠卢氏而谋得一官半职,自然也属于打压的对象。
但不管怎么说,水师主将窦士海和卢辩先后身死,卢氏明显已经成为太守大人手中的肉之后,再没有人敢反抗太守大人,所有人都选择屈从、沉默与明哲保身。
大部分人既怕王君临将他们一并牵连进去进行打压,同时又有谋个出身的心思。
人心惶惶难安,又不敢聚集议事,担心被太守大人的密探知道,引起太守大人的疑心,所以这段时间范阳郡可谓是人心惶惶。
……
……
“赵县子,你看太守大人接下来会做什么?”一名贵族老爷抱拳,向坐在窗旁时不时望窗外,赵家族长赵占鹏请教。
赵占鹏是南边十三家贵族联盟的核心人物,这些年十三家贵族在卢氏咄咄逼人的态势下坚持至今,赵占鹏功不可没。
这会儿有仆从进来禀告:“老爷,山门外有一队军卒过来,投来一封名帖,要见老爷!”
赵占鹏目光一闪,心想竟然真的来了,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太守大人绝非是只知杀戮的凶人,我看他所图甚大。”
“赵县子,这来的到底是何人?”那贵族老爷一脸的好奇。
“哈哈哈……走,随我去迎接太守大人。”赵占鹏心中还是犹豫不定。
……
……
“老夫不知大人要来,未曾远迎,还请大人恕罪。”赵占鹏将王君临迎进族中大宅客厅之后,连忙请罪。
王君临看着他,笑道:“赵县子应该知道本官今日来此的目的。”
赵占鹏一脸恐慌,说道:“非是老夫自恃身份,推三阻四,实在是老夫心有顾忌。”
说到这里,赵占鹏突然长揖而拜道:“大人,范阳郡距离朝廷中枢太远,就常人而言,有了卢氏之例,今日实不知明日之事,故而惶惶难安,有骑墙观望之心,实属正常,敢问大人有长在范阳郡为官之志乎?”
“你是聪明人,我若是不想在范阳郡长待,卢氏早已灭族,我岂会养贼自重。”王君临伸手虚托,请赵占鹏对坐而谈,说道:“陛下有意讨伐高句丽,旁人难以劝阻,范阳郡与高句丽隔海相望,我待在范阳郡正是为征伐高句丽准备。”
“若陛下为了征伐高句丽让范阳郡民不聊生,大人会怎么做?”赵占鹏又问道。
王君临微微一怔,赵占鹏的这个问题颇难回答。
早让沈果儿调查过,赵占鹏及其身后十三家贵族与杨广没有联系,更不会是皇帝的人,应不会替皇帝来试探王君临但即便如此,赵占鹏的这个问题也很难回答。
“若是换了其他人为范阳郡太守,等陛下带领大军征伐高句丽时,范阳郡必定会因此而民不聊生,尔等豪门贵族也会因此而遭受重创。”王君临说道,“但由本官把控范阳郡,这种情况绝不会发生,具体情况本官不方便解释,但赵县子不妨慢慢看,等过了一段时间自会相信本官今天所说。”
“大人能有此志,实乃范阳郡数十万百姓之福祉!”赵占鹏离开座位,走到堂前撩此长袍屈膝跪下,说道:“占鹏才微识浅,但也知社稷及民为贵,不敢惜残烛之躯,请为大人效微薄之力!”
“先生请起,我何德何能,敢受先生如此大礼?”王君临走前一步将赵占鹏从地上搀起来。
跟着王君临一起来的香水站在旁边看了之后,心中禁不住暗叹:“如今天下贵族之中,很少有人将平民百姓放在心上的,不料这位赵先生乃赵氏一族之主,却是个异数,怪不得敢起头与卢氏为敌,想必是早就看穿了卢氏的伪善。”
“卢氏把控范阳郡期间,范阳郡诸豪族屈从者多,实属无奈,望大人能区别对待。”表过心志,赵占鹏坐回案前,推心置腹的献策道:“与卢氏交往过甚,作恶多端之人当严惩不贷,不然不足以为惩戒。范阳郡上下官员并非没有请罪之心,大人如今手中可替代之人不多,不如徐徐换之。”
“占鹏这些年忙着与卢氏相斗,对治理民政思之不多。比之大人身边的杜长史的才学,占鹏对治郡之策也无高见,但请大人能够知人善用,掌住平衡为善,足以安定豪族和官员之心。”
“此外范阳郡上下土地兼并犹重,范阳郡数十万民众,十之七八是无地佃户,大人若是能够将卢氏大部分土地分给百姓,自得民心,何愁范阳郡不安?”
王君临一听赵占鹏所说一席话,顿时明白这老家伙早就等他今天到来,好将这些话说给他听,不过此老能够跳出贵族的自我本位心思,全盘考虑范阳郡的安定发展,特别是能够考虑到民心,这在当今天下贵族之中实属难得。
第一千章零三章 范阳学院
“先生大才!”王君临确认赵占鹏的确肚子很有货,站起来作揖道,“本官想以郡府通守之位屈尊先生,望先生莫要推辞!”
赵占鹏虽然知道太守大人不管是做给范阳郡贵族看,还是笼络自己及自己身后十三家贵族,都会重用自己,但他却没有想到太守大人直接给了他一个通守的位置。
要知道这可是一郡二把手,理论上说是一人之下,数十万人之人,论排位还在杜如晦的长史前面。当然,在这位强势的太守大人面前,自己估计很难真正有二把手的权威,但如此显赫的官位,却也是太难得了。
赵占鹏深吸一口气,连忙站起来还礼道:“为大人效力,老夫敢不存命。”
“范阳郡的贵族和士子你多熟悉,还请先生捡选有德有才之士为本官所用。”王君临将赵占鹏扶起来,笑着说道。
“职责所在,莫不敢辞!”赵占鹏说道。
当日,赵占鹏就带着数名侍读族人进入范阳郡城就任代理通守一职。
通过的正式任命,还要等王君临将卢氏和水师一事完全上奏给杨广之后,顺便将郡县两级官员新的任命上报,得到朝廷批准之后才算。
具体郡里面公务,王君临将交由杜如晦和赵占鹏分揽,单雄信将捡选一千人编入府兵,陆寒和管小童将在盐场以盐丁的名义,暗中练出三千精兵。八个县的都尉将会从王君临身边的亲兵护卫中挑选,这八千县兵用不了多久,也将会被王君临真正掌控,在他大力整治和要求下,这八千县兵将会在杨广对高句丽开战之前练成精兵。
而两万水师和一万郡兵,王君临自然不会去碰,因为只有这样,以杨广的性格,便不会怀疑王君临做的其它事情。
在王君临待在涿县,且将果毅都尉朱玉坤等八人带在身边的这段时间,在黄少秋的配合下,留守的水师中有两千多窦士海的‘余孽’谋反,这些人被当场斩杀。
这两千水师官兵加上之前被聂小雨带到大船上的俘虏,总共两千五百水师官兵,以及两千多卢氏叛卒被聂小雨秘密运送到蛇岛,那里很快就会建立一支水师和兵器作坊。
而在五千水师官兵从涿县撤回水师大营的途中,窦士海余孽都尉吕世军叛乱,率领部属突然对果毅都尉朱玉坤所属进行偷袭,射杀了朱玉坤,然后带领所属叛逃海外。
按照王君临的安排,蛇岛上的水师将由吕世军统领,并且进行操练,至于这支水师所需要战船自然有聂小雨想办法。盐场里面已经秘密建造了一个造船厂,工匠已经开始秘密招募和培养。有聂小雨亲自负责此事,王君临一点都不担心。
而早在王君临回到郡城的时候,北边幽州总管上将军李子雄派人将五百多骑兵的家眷主动送了过来,王君临将他们全部安排在了盐场,每个人发了二十两银子的安家费,赐予五十亩良田。至此陆寒和管小童统领的那五百多精骑将彻底对王君临死心塌地,他们将会成为在盐场秘密训练的三千精兵的骨干。
三个月之后,春暖花开之时,范阳郡上下所有的县尉和都尉已经换成了王君临的心腹,虽然还有六个县的县令和县丞被王君临留着,但这些人根本不敢违逆太守大人丝毫。至此,除了等着杨广派新的中郎将统领水师和薛礼的一万郡兵他没有动之外,范阳郡其他军政基本上已经被王君临掌控。
而水师之中不管是谁来当中郎将,里面的黄少秋这个内应因为留守大营平叛有功,被王君临举荐为果毅都尉,算是有了自己人。而鹰扬郎将薛礼因为盐行分红的事情,虽然王君临从来没有明说,但当他知道盐行已经彻底被太守大人掌控之后,便知道自己的把柄落在了太守大人手中,王君临相信在今后的日子里,只要自己不挑明了造反,薛礼绝不会违逆他的任何决定,这从王君临从涿县回来的当天,他主动将驻守盐场外围一千郡兵撤走,便可以看得出来。
在卢氏和以赵占鹏为首的范阳郡地方势力配合下,王君临很快就掌握范阳郡府田亩及丁口基数。
范阳郡八县在籍田亩约七百余万亩,在籍丁口仍有十二万户之多,虽然与富庶的江南和中原之地不能相比,但放在黄河之北却是真正的大郡。
以前范阳郡上交朝廷粮食是六十余万石,盐税是二十万银子,其他各种税收大体十万两银子,当王君临上书给杨广,保证在来年粮食为八十万石以上,盐税不少于五十万两银子,其他各种税收至少二十万两银子之后,杨广大喜之下,将王君临在范阳郡自杜如晦、赵占鹏往下所有任命全部批准。
……
……
“大人是想建立书院?”赵占鹏大为意外,却是没有想到王君临给他安排的第一个活竟然是这个。
王君临颔首道:“我已经发布政令,欲兴法教。为此我意欲建立学院,凡是本郡子民,不管是贵族富户,还是寒门百姓,只要是读书识字,能够通过我设下的考试选拔,便可进入学院学习,我忙于政务,分身乏术,故欲使人担任这学院的院长,专司法教,在学室中挑选考试优异者担任本郡官吏,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必由常识渊博,且在本郡肃有名望之人担任,且又要慧眼识人,除了赵县子,还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赵占鹏知道王君临是想让他兼任这个学院的院长,而且这也是个好差事,只是他还有一些疑问,皱眉道:“大人所开设学院与那卢氏学院有何不同?”
王君临笑道:“自然有很大不同,那卢氏学院培养的是读书人,而范阳学院培养出来的将会是能够干实事,善于做实事的能官干将。”
说着话,王君临从怀中掏出一本装订好的书册,只见上面写着《范阳书院教学大纲》这八个大字,看着厚度,恐怕不下于十数万言。
第一千章零四章 农业“革命”
赵占鹏从王君临手中接过此书册,看了这书名却是吃了一惊,翻开一看里面分成六卷,分别是治政、算学、策论、格工、时农、海事。
再往后翻看,赵占鹏发现这六卷题目其实代表着六个要学习的科目,而这六个科目所学内容和达到的标准,以及如何教学,在这上面都有着详细的描述,而且这种描述方法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逻辑清晰、叙事简介,再配一些他从未见过的表格图案,竟然一眼都能够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等赵占鹏看完,王君临又让香水拿出六本书册,每本书册上的名字正好对应教学大纲中六卷之名,而里面的内容正是要范阳书院的学生要学习的内容。
“招收本来就识字读书之人,且经过筛选考核,然后由他们自主选择这六个科目,范阳书院将会以这六个科目为名,分成六个分院。”王君临笑着说道。
赵占鹏将六本教材翻开看了之后,发现除了治政和策论他能够看懂之外,其他四本教材他竟然看不懂,不由有些担心的说道:“这学生来源的问题很好解决,贵族子弟大都是读书人,卢氏这些年将伪善做到了极致,以卢氏书院为名,也给寒门子弟培养出不少读书人,有些读书人年龄大了,但坚持将自己的子孙也培养成了读书人,所以即使考核筛选之后,也应该能够挑选出足够的学生,只是教授这些学生的先生从何而来?”
王君临早就知道赵占鹏的担心,笑道:“策论就由赵县子你亲自教授,治政的先生由杜如晦兼任,其他四个科目的先生我自有打算,此事赵县子不用担心,赵县子从现在开始筹建学院校舍,并且负责在全郡昭告范阳学院成立,以及开始筹划招生考试的事情。”
太守大人都这样说了,赵占鹏不好再发问,拿着那本《范阳学院教学大纲》下去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
待赵占鹏走后,香水苦着脸说道:“我可以教授算学,可是格工、时农、海事这三门课谁当先生啊?”
王君临说道:“上个月皇帝陛下将我师父鱼总管从雍州调离,在京都担任闲散大将军,师父的女婿李春性格有些自私,且不善与人处好关系,如今我师父失势,李春在工部被排挤的厉害,但不可否认的是,李春此人能够将赵州桥造出来,却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格物工造大师,等他将你师父亲自编写的格工教材吃透之后,足以担任这门课的老师。我已经安排许敬宗设下圈套,让李春吃上官司,然后再安排人将他救出,送到范阳郡,算算时间,最多再有半个月,他就要来了。范阳学院校舍和学生到位之后,他也能将格工教材吃透了。”
香水神情一松,点了点头,说道:“那时农和海事又由谁负责?”
“海事的先生当然由鸿胪少卿朱宽担任。”王君临笑着说道。
王君临与朱宽有一面之缘,就在杨广西巡至雍州天水郡的时候,此人正如历史上所记载的那样,擅长航海之术,与两年前,也就是隋炀帝大业三年,奉杨广之命,与何蛮同赴流求,大业四年,琉球向大隋帝国称臣,杨广又命朱宽前往琉球,了解当地情况,促进了华夏帝国和琉球的联系。
去年朱宽求人到处帮助他打造大船出海,但是杨广对于他认知中的海外小岛并不是很重视,工部不出人研究打造大船,户部不给钱。朱宽当时求李春帮助,李春拒绝,朱宽便去求鱼俱罗,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被王君临碰见了。
王君临当时让他回京城找聂小雨,神通广大的聂小雨不但帮助他解决了造船的问题,而且还给他资助了大批金银,甚至从蓝衣卫府和武林公会中挑选了一部分精通水事的人交给了朱宽。
就在两个月前,朱宽再次出海,回来之后结果被人诬告,欲在海外立国为主,遂被杨广下旨打入大牢,这不是王君临安排人所为,而且这与历史上的记载只不过差了几个月。
王君临同样让许敬宗和沈光等人想办法将朱宽救出来,并且送到范阳郡,由其担任海事一课的老师再是合适不过了。
事实上,朱宽可不止是担任海事一课的老师,按照王君临的计划,下一步他在海上打造商业帝国,甚至他打算在范阳郡暗中成立海事司,统管海事,将全部由朱宽负责。
至于农事,意指耕地?施肥?播种?田间管理,比如除草、病虫害防治、防寒、防冻、防旱、浇水、防涝、排灌、收割、收获?贮藏,以及六畜管理等农业生产活动。
在华夏封建王朝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统治者非常重视农耕,可即使是后世工业社会之后,各国都会有类似农业部的单位,各省还有农业厅的存在,可是在这个时代朝廷的三省六部中竟然都没有专司农事的衙门存在,而是由统管财物的户部顺带着管理,好像在统治天下的皇帝和官员心中,农业就是百姓种地,朝廷收粮。很少有哪个官员想着去研究如何提升产量,提高农民耕作效率,发明一些农业器具,至于大规模的养殖业更别提了。
按照王君临的计划,范阳郡农业将会在很短时间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些这个时代人们从未听说过的新事物将会诞生,将会极大的提升农业产量。
比如教着农民建立化粪池,将人畜的粪便变成能够增肥土地肥料,还有农具的发明更新。
犁、耙、耱这些东西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但秧马、砺?、筒车等农具还没有出现,这些本来在唐、宋、明才出现的农具将会提前出现,而且在聂小雨亲自设计下,会将这个时代人畜之力最大效率的发挥和提升。
当然,在这之前,王君临还要进行一场“农业革命”,杜如晦这些天便在忙这件事情,卢氏的田地将会逐步被王君临剥夺,然后被王君临分给范阳郡最贫穷的那一部分人,他们得到和田地,将会成为王君临最坚定的拥护者,王君临也有信心让范阳郡的田地产出远超过这个时代平均产量,这样一来他给朝廷上的粮税即使比其他郡多一些,但实际上他剩余的粮食依然远超其他郡。
第一千零五章 郁闷的宇文述
所以,关于范阳学院农事这个科目的老师,王君临将会在整个范阳郡寻访招聘,他将会找出范阳郡最精通种植和蓄养牲畜的五个农民,然后教授他们农事教材书上的知识,将他们培养成农事的老师,再由他们培养出更多精通农事官吏,最终这些人将会遍布整个范阳郡各县、镇、村,将他们学到的东西普及到整个范阳郡。
此外,范阳学院的院长一职看似重要,但却没什么实权,也能试一试赵占鹏之能,王君临可不会因为他的名声和一席谈话,就随便断定一个人的能力,从而赋予重任。
……
……
新都洛阳,皇城旁边最好的地段被朝廷大佬和各门阀大族所占,作为当今朝廷第一权臣的宇文述,便是头一家。
王君临的奏折从范阳郡传回到洛阳时,宇文述正好在宫中当差,不然还要再拖一天,才知道范阳郡已经给王君临全面控制。
范阳郡卢氏被重创,水师中郎将窦士海及其心腹被屠杀干净,范阳郡还有谁能够节制得了王君临,依靠鹰扬府郎将薛礼?
薛礼去范阳郡已经五年,手握一万郡兵,被卢氏压得死死的,难道宇文述还能奢望薛礼能在范阳郡抗衡王君临?他甚至猜测薛礼已经有什么把柄落在了王君临的手上。
宇文氏与突厥人暗中走私兵器的一队商人在雍州失踪了,宇文述派了很多人到处寻找,打听消息,可是一直没有进展,死不见尸,活不见人。他怀疑是落在了王君临的人手中,所以关于祁连山中的那个兵器小镇,宇文述不敢再打注意。
但这种把柄落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很不舒服,所以宇文述心中早已狠死了王君临,这一年来,没少暗中调查王君临的事情,妄图找到王君临的黑料,在皇帝那里扳道王君临,可是猜测不少,却没有实证,再加上他的走私商队一直没有音信,这让他一直不敢放开手脚对付王君临,让他极为郁闷。
以宇文述对王君临的了解,王君临全面控制范阳郡,必然会损害范阳郡地方豪门贵族势力的利益,他能够料想陛下是不会反对王君临全面控制范阳郡的。
虽说皇帝不得不借王君临重创卢氏,乃至继续铲除卢氏,但是宇文述更希望卢氏与王君临能两败俱伤、相互消耗,他绝不希望看到王君临在范阳郡扎下根基,还甚至借范阳郡地方继续壮大势力。
看了王君临从范阳郡发来的呈文奏报内容之后,宇文述就紧急将自己一系的心腹请到府上来,商议了对策。
宇文述隐隐感觉王君临很可能会成为他们宇文氏最大的敌人,所以他眼下最想要做的,就是限制王君临在范阳郡的势力过度膨胀。
地方事务分三个系统,军政、监察、民政。
按理说王君临只是控制着民政,鹰扬府控制着军政,监察由朝廷地方监察御史和蓝衣卫府分衙把控,可鹰扬府的薛礼显然不能指望了,而范阳郡的监察御史早就被卢氏腐蚀到骨子里了,每个人在地下盐行都有分红,只要王君临不拿着着他们的把柄找麻烦就不错了,哪还敢找王君临的麻烦。至于蓝衣卫府,宇文述虽然没有证据,但他隐隐感觉王君临对蓝衣卫府的影响乃至控制,很可能远超所有人的想像之外。
军政又分郡兵、县兵,在范阳郡还有水师,至于盐场三千盐丁可以忽略。至少宇文述是这样认为的。
薛礼虽然无能,但郡兵应该还在其牢牢掌握之中,至于那八个县的县兵,此次王君临奏报中将八个县兵都尉全部换了,不用去调查,宇文述就知道换的这八个县兵都尉肯定是王君临的心腹,按照王君临奏报所说,这八个县兵都尉都是此次平定水师和卢氏叛乱立下大功的,理由充分,而杨广向来对没有什么战力的县兵不甚重视,所以这八千县兵其实已经落在了王君临手中。在这种情况下,宇文述知道想借薛礼压制王君临更不可能了。
如今只有两万水师了,而偏偏宇文述在范阳郡水师的亲信朱玉坤竟然被反贼杀死了,宇文述自然不会相信这么巧的事情,但他远在京都洛阳,虽然官职比王君临大了三级,若是其它郡的太守他有太多的手段,可在范阳郡这种事情还不是王君临说了算。
“眼下,只有想办法谋得这水师中郎将的人选了。”宇文述站在室内踱着步子,眼睛给烛烟薰得流泪,一脚将手边的烛台踢翻掉,火星四溅,训斥下人:“这是谁买来的烛台,来人给我拉下去活活打死。”
有护卫答应一声,很快侧院某个地方传来某个仆从的惨叫声。
……
……
春睡迟迟,陈丹婴一觉醒来,听着屋外的雨声,便觉得骨头架子都酥软无力,欠着身子,见王君临睡得正香,伸手轻轻抚着他下颔的胡渣子,凑过去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口,见王君临身子一动,便又躺下闭目装睡。
王君临睁开眼,筋骨舒坦,看着陈丹婴还在甜睡,薄被滑下些许,露出颈下小半片雪腻肌肤,在晨光里十分的耀眼迷人。王君临抬了一下胳膊,那薄被又滑下去此许,露出那对圆耸耸、娇弹弹的娇物,顶尖上一点嫣红,略浅的晕痕,都是如此的娇嫩……
陈丹婴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王君临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胸前看,忍不住羞意,装作初醒的慵懒样,拉起薄被子盖到颈下,只把那张眉眼如画、肤如月秋剔透的美脸露在外面,睁开秋波的美眸,望着王君临:“都什么时辰了……”
“管他什么时辰……”王君临侧过来身子,手摸进被子里,按到她的胸上,握不住那只丰美娇挺的玉峰,便专心轻捻那粒樱桃。
陈丹婴受不住挑逗,双腿交心处似又有汁水渗出来,嘴里直说道:“该起床了,莫误了正事……那赵晨和裴俨茂不是要来范阳郡吗?”
第一千零六章 中郎将赵晨
见王君临的双手又贴着腰身往下滑,手掌上的茧子滑过绸缎似的肌肤,挑得心里又酥又麻,心里还想着受宠,只是身子再吃不了力,只有改口求饶,王君临想起今天的确还要去迎接那赵晨和裴俨茂,所以才放过她,不再贪欢,坐起来要寻床脚头的衣衫。
陈丹婴忍着身子酥软,披了一件衣衫要起来,王君临说道:“你再睡一会儿……”
“哪有你起床,妾身还睡着的道理?”陈丹婴说道,“我伺候你擦洗一下身子,让那赵晨和裴俨茂多等一会也不算什么……”沾湿了汗巾替王君临擦洗身子,只是她身上衣衫斜披,露出大片白璧般的肌肤,让王君临看得血脉沸腾差点又钻被窝里面,再大战一回。
……
……
宇文述的动作很快,王君临的奏报被杨广和朝廷批准并回复的第二天,兵部左侍郎赵晨便被任命为范阳郡水师中郎将,抵达范阳郡。
宇文述心里也明白,王君临贵为郡公,凶名赫赫,战功卓著,手段又厉害,更是被陛下所信任,派普通的人担任水师中郎将,根本不足以在范阳郡抗衡王君临。
兵部左侍郎已经是朝廷重臣,位列正三品,论官品甚至比王君临高一级,宇文述便以下一步征伐高句丽,范阳郡水师可派上大用为由说服杨广,生生的将范阳郡水师中郎将的官品提升了一级。
此外,赵晨继承其父亲郡公爵位,与王君临爵位相同,所以宇文述想办法将自己的心腹赵晨派了过来。
在宇文述看来,也只有如此安排,才能稍稍压制住王君临,不使王君临将水师都控制了。
王君临自没有兴致去接赵晨,但随行的还有杨广派来出使新罗国的钦差裴俨茂一行,要经过范阳郡,坐船前往差点被高句丽灭国,对大隋最是恭顺的新罗国。
裴俨茂是闻喜裴氏嫡系,是裴元庆的堂叔,冲着裴元庆的面子,王君临也要热情接待一下。
所以,吃过早餐,王君临便带着赵占鹏、杜如晦、单雄信等人调了五百府兵,去固安县与鹰扬府郎将薛礼、固安县的县令崔世杰等范阳郡县官员汇合。
赵晨一行车马不多,但是裴俨茂带着杨广对新罗国的大批礼物,车马足有三十多辆,所以走的较慢,赵晨一行先到,差不多已经等了有半个时辰,正好在王君临去年刚到范阳郡遭受一千骑兵刺杀的那个地方。
“本官给一桩急事耽误了,相迎来迟,望赵郎将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王君临换了一身紫色官袍,骑在血鬃马上给与薛礼说话的赵晨抱拳行礼打招呼。
赵晨爵位和王君临一样,但官品高了一级,再加上年龄比王君临大了七八岁,王君临对其行礼也是应该的。
赵晨三十七八岁,瘦长白脸,几缕山羊胡须,也穿着紫色官袍,身材倒是很魁梧,与薛礼说话时昂首踞步,有几分故意摆出来的姿态,好似要让别人知道,在范阳郡他是官最大的一个。
其祖父赵文阔是前朝北周大将军,郡公爵位,赵晨因恩荫入仕,受先人遗泽,做到后部左侍郎,距离三省六部尚书也只是一步之遥,也算是少壮得志的人物。
宇文述在朝中刚得势时,许多人物都骑墙观望,这两年,宇文述在中枢彻底站稳脚步,虽然无法和当年的杨素相比,但有不少官员更改门庭、投靠宇文述。这赵晨便是其中一个,当然是暗中投靠。
杨广眼睛放在整个天下,盯着数万里之外的突厥和高句丽,以及各个边郡和府州的大军,却是灯下黑,对身边臣子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看不清楚,还一直将宇文述视为第一心腹忠臣。这更使得那些投机取巧的官员放弃以前的立场,暗中投靠宇文述。
早在赵晨过来前三天,许敬宗便写了一封信给王君临,派信使快马加鞭将赵晨的资料送来范阳郡,所以王君临对赵晨的底细非常了解。
赵晨在这里生生的等了王君临大半个时辰,等到裴俨茂他们的车队到来之后,才看到王君临的身影,他心里怎么可能大人有大量?瞅眼看着王君临,再看王君临带着五六百府兵来迎接自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秦安公政务繁忙,本公也是清楚,要是为这点小事责怪你,倒显得本公心胸狭窄,不体谅……下官的难处……”
赵晨话里特意点名王君临官品比他低了一级,王君临也不介意,心中反而越加喜欢此人了,毕竟水师由一个没有什么城府的蠢货把持是他最想看到的情况。
瞅着赵晨带来的三百护卫,王君临笑问道:“冒昧的问一句,不知道赵郎将从京都带了多少饷银过来……”
“陛下和宇文大人都惦记着范阳郡水师重建问题,这次特地使本官携带十万两饷银过来。”赵晨昂首说道:“这还是首款,待本官了解水师情况之后,还要视情况扩大水师规模,朝廷饷银还会增加……”
“真是谢天谢地。”王君临欣喜若狂的说道:“水师这三个月军饷和米粮都是从本郡财政支借的,在下抖胆问赵大人一声,银子在哪里,赵大人你们远道而来,辛苦得很,我们自己动手就可以了!”
“王君临,你好大的胆子,难道要劫持本官不成?”赵晨脸色铁青,这才明白王君临带了五六百武卒过来,原来不是过来迎接他的,却是过来抢银子的。
裴俨茂一行刚下了马车,就看到王君临带着府兵来抢赵晨的银子,只站在一旁笑着不说话,看王君临在那里刁难赵晨。
赵晨以为官大一级就能震住王君临,那真是打错主意了,王君临这阵势摆明了赵晨不给银子,就不要想进范阳郡。
“赵郎将,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以为我在诓你不成?”王君临侧着脸盯着赵晨,一脸冰寒,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第一千零七章 一步好棋
不等赵晨说话,王君临指着薛礼继续说道:“薛将军也在此,你可以问薛将军,水师自窦士海叛乱之后,这三个月朝廷送来过一两银子没,要不是我和薛将军协调,将郡兵的军饷和米粮支借了一部分送过去,剩下的水师也兵变叛乱了,这一切都有细账可查,若我有多贪一两银子,愿意束手就擒给赵郎将绑去洛阳治罪!”
薛礼哪敢得罪王君临,可是这赵晨摆明是宇文述的人,而且陛下也非常信任,本来跟他本人就没有什么利益纠纷,他两边都不想得罪,连忙当起和事佬来,说道:“王大人、赵郎将,都歇歇气。王大人,赵郎将初来乍到,不清楚情况,你总要等赵郎将歇一口气,喝一口茶,歇歇脚,再提还银子的事情……”
又朝赵晨说道:“赵郎将,王大人刚才所说的确是实情,窦世海欲带水师叛乱的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之后,朝廷的确没有再送过一次粮草和银子,也的确是王大人和我商议从郡兵的军饷和粮草里面支了一部分,才让水师官兵勉强渡过难关熬到赵郎将过来。”
水师官兵断了军饷和粮草,王君临很大度的借了三个月的过去,这会儿便拿这个来卡赵晨。
而这些水师自然感激王君临,也附带着王君临在水师官兵中的声望拔高了许多。
薛礼这时候才知道王君临手段老辣,留下大笔的欠条等着赵晨来还,偏偏支借的是郡兵的粮草和军饷,这一下自己跟王君临也绑在了一条线上……以这赵晨性格,显然不会相信自己之前是被王君临胁迫的?
说起来,薛礼之前根本就没有料到宇文述会想办法拔高了水师的级别不说,还安排一个老牌郡公来压制王君临,不然他早就提前派人给赵晨送信解释此事了,现在却已经来不及了,这时候不管说什么,赵晨都多半不会相信的。
赵晨脸上铁青一片,官大有屁用,手里有银子才是大爷,他带了十万两银子过来,有这十万两银子在手里,他到了水师大营才能够将那帮丘八尽快控制在手中,再说朝廷最近缺银子,下一批水师军饷和粮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他哪里敢轻易将银子都给了王君临?
最后还是薛礼说尽了好话,赵晨同意立时给郡兵还五万两银子的钱饷,王君临才换了笑脸,下令让府兵让开路口,让赵晨及随行护卫踏上范阳郡的土地。
此时的赵晨早已经没有第一脚踏上范阳郡,掌管两万水师的兴奋与得意洋洋,他脸色铁青、神情阴郁,看着王君临的眼神,恨不得将后者生生吞进肚子里,他没有想到王君临会如此跋扈和强势,差点将用来收服水师官兵的银子都给王君临劫空了。
“今晚上赵郎将去容城县水师大营是来不及了,郡城条件简陋,自然也没有办法给赵郎将准备专门的行辕,本官派人准备了一处精舍别院,还算清静,不虞受宵小打扰,原想将赵郎将安置在那里,没想到赵郎将随扈众多,如今看来那栋院子倒有些狭小了……”薛礼心中郁闷的说道,给赵晨的临时住处是王君临随口让他安排的,他当时也没有想到太多,可眼下赵晨初来,就与王君临势如水火,现在再将赵晨今晚上的住处安排在郡城中,显然是不合适了,至少赵晨是不愿意的。
“薛将军倒是会安排地方!”赵晨冷冷一哼,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虽然带了三百人来,但是在未到水师大营之前,起居行止离不开范阳郡县地方的安排,他也是无计可施,心里拼命的安慰自己,心说王君临与薛礼如此折腾,便是要给自己下马威,一定要冷静,一定不能让王君临与薛礼的奸计得逞……
一起来迎接赵晨的还有水师的一众都尉,由新任果毅都尉黄少秋带领,此时黄少秋对赵晨适时说道:“将军,卑职在郡城外有一栋私园子,小是小了些,勉强能住一二百人。将军若不嫌弃,可以今晚上暂住那里,卑职可以立刻调来近百名仆从,来照顾将军的起行居止……”
“那就麻烦黄将军了……”赵晨这才脸色稍缓,心想还是自己的下属对自己好。
薛礼心里暗暗叫苦,心想赵晨大概误以为自己刻意将他安排在郡城给其添堵,看他的眼神,必然是认为自己与王君临是一伙的,这消息传到宇文述那里,无端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
王君临看到黄少秋与赵晨亲密有加,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让黄少秋成为赵晨的心腹,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棋。
王君临再不理会赵晨,朝裴俨茂拱手笑道:“裴世叔路途辛苦了,想必赵郎将也无需晚辈给他接风洗尘了,晚辈在郡城府中备有薄酒,就犒劳裴世叔了……”杜如晦、赵占鹏、崔世杰等人也都给裴俨茂行礼。
裴俨茂一听王君临叫他世叔,别提那心中的舒畅,他只是礼部一名普通的侍郎,比赵晨之前的兵部左侍郎低了两级,赵晨自持郡公,平日里眼睛都在额头上,向来不将裴俨茂这样的普通侍郎放在眼里,不料今日王君临对他们二人的礼遇却正好相反,这让裴俨茂满意之极。
来之前,宗主裴世矩特意给裴俨茂有过交待,暗中观察王君临在范阳郡的情况,若是王君临势力已成,裴氏便会考虑与王君临正式结盟。此时裴俨茂看到王君临如此毫不客气的给赵晨一个下马威,裴俨茂知道王君临势力已成,恐怕不比任何巨阀高族弱了,赵晨以为自己过来就能压制王君临,当真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即使是宇文述亲来,恐怕也会闹个灰头土脸。
裴俨茂要从范阳郡借道去新罗国,杨广给属国的回礼向来大气,新罗国每次派去觐见杨广的都是一国王子,而且措辞呈文最是恭敬,极大的满足了杨广的虚荣心,所以杨广的回礼非常重,裴俨茂一行货物加上随从可不在少数。
此时已是四月下旬,海上季风开始盛行,渤海湾的季风利于北行,坐船出海两天就能到新罗国。而所用船只却需要范阳郡水师派遣,这也是裴俨茂随赵晨一起来的原因。
……
……
第一千零八章 热火朝天的盐场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五六年了,王君临很清楚门阀贵族是什么德行,所以不用沈光和许敬宗派人送了情报信息,他便猜到裴世矩那老家伙有与自己联盟的意图。
王君临的一个个事迹早已证明,包括皇帝在内,天下间任何人或者任何势力只要能够得到王君临的帮助便已经成功了一半。
之前给天下人的感觉王君临是孤家寡人,即使是王君临一手建立了蓝衣卫府,这些人也只想着王君临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剑而已,但当王君临从蓝衣卫府大统领的位置上下来,来到范阳郡,凭借自己的力量将范阳卢氏击败乃至重创之后,天下各个门阀贵族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王君临手中的势力恐怕已经成了一个庞然大物,虽然他们并不清楚王君临手中到底有什么样的势力,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猜测。
宇文述是尚书右仆射,乃百官之首,又是右卫大将军,总管大隋兵事,朝廷许多官员都倒向宇文述。但裴世矩手中的权势也非同小可,他背后有闻喜裴氏,本身又是闻喜公,官职吏部尚书,总管天下官员考评和调遣,官品只比宇文述低一级而已,两人都是杨广组建的内阁成员,差的只是在皇帝那里没有宇文述受宠信而已。两人这几年因为权力争夺和利益冲突,矛盾渐深。
裴世矩不能不说是处于绝对的劣势。要怎样扳回些主动,这里面文章要怎么做,良策之一就是需要与人结盟,而明显与宇文述有过节,但与自已孙子裴元庆关系莫逆的王君临自然是首选,与王君临结盟,便相当于在地方上多了一个强力外援。所以裴俨茂还有很多事情与王君临商议。
事实上,这也是王君临对赵晨如此强势的原因之一,因为这本身也是向俨茂代表的闻喜裴氏亮肌肉的一个举动。
范阳郡水师准备去新罗国的船只需要两三天时间,这个期间,裴俨茂与王君临密谈三次,算是初步达到了一些共识,当然这个时候大隋四分五裂迹象还未出现,所谓结盟无非就是守望相助而已。
……
……
春月清凉,王君临在容城县港口送走裴俨茂一行之后,便坐船直接来到了盐场。
他是临时决定,来之前也没有通知陆寒、管小童、徐小虎、连仲韬、钱正阔等,最近他们五个人都很忙。
陆寒和管小童要负责练兵,王君临给他们时限是三个月,三个月后王君临要带着这三千盐丁参加实战,检验训练效果。
连仲韬带着挑选的五名大匠,热火朝天的推行落实聂小雨教他们的新式煮盐法,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成效,不光是每天的盐产量提升了五倍不止,所用人手更是不到原来的五分之一,而且所煮出来的盐更纯净。
而腾出来的大量盐奴和盐工,大部分由钱正阔带着开垦良田。盐场面积和一个县一般大,实际上就是范阳郡的第九个县,有着大量的荒田,按照王君临和聂小雨之前定的计划,必须要在一年之内至少开垦出二十万亩良田。
除此之外,徐小虎带着一批聂小雨亲自培养的一批工匠,紧锣密鼓的盐场某个海湾秘密之地,建设造船厂,这件事情从去年王君临刚刚将盐场控制在手中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如今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月,造船厂已经建成,一千石以下的海船已经制造了出来,并且试航成功,就有昨天已经有十艘一千石的战舰秘密送到了蛇岛之上。
五个人各负责一方,距离盐镇驿馆距离不近,趁着这些人还没有到来,王君临翻阅着沈果儿刚刚送来的汇集各地消息的塘抄。
东.突厥的势力在继续扩充,又有几个北方游牧民族大部落被突厥人吞并。
淮南修大运河的民夫发生暴乱,当地郡兵三天便平乱,斩杀乱民两万余人。
淮南民乱虽定,但是江南春天大涝成灾,流民拥挤,官府处置失当,致使乱事纷起,有不少流寇占山为王,已成势力,大隋内患苗头终于出现。
翻看各地塘抄,除了歌功颂德的官样文章外,几乎就找不到一样能安慰人心的消息,王君临厌烦的将大叠的塘抄推到桌角,想着眼不见心净。
此次离开郡城,陈丹婴闲着无聊,跟了过来,此时走了进来,看王郡临一脸冷笑和蹙眉愁苦的样子,说道:“刚听果儿那丫头都说你看了这些情报塘抄必然会心烦,果然如此啊!”
“其实不用看,我都知道现在大隋各地正在发生什么事情。”王君临拉过陈丹婴脂滑如玉的温润小手,让她坐自己的身上。
王君临手指轻轻捻着陈丹婴的脸颊,皮肤很滑,异常的细腻,有着幽幽的香气传至鼻端,微带媚意的眼眸子在月下就如一泓清泉,吸引人、能使人从烦心的琐事暂时解脱出来。
“你想做什么,果儿还在外面,等一下你还要召集盐场诸人议事呢!”陈丹婴带着羞意的挣扎,绵软的身子仿佛贴在王君临的怀里在厮磨,阻止王君临的手伸进衣襟里去。
陈丹婴挣扎着坐起来,将王君临推倒在软榻上,又羞又恼的娇嗔道:“别闹,等晚上再好好陪你。”
这时,院子里又响起脚步走动的声音,张天冈的声音传了进来:“大人,徐小虎他们回来了。”
王君临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陈丹婴瞪了一眼王君临,从侧门离开了。
徐小虎、陆寒、管小童、钱正阔、连仲韬五人鱼贯进来,恭敬向王君临行礼,王君临让五人依次将他们手上负责的事情进行了汇报,之前王君临一直关注着盐场的各方面事情进展,但是有些事情知道不是很细,此时听了五个人汇报之后,才有了细致全面的了解。
王君临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们五人辛苦了,不过这才是刚开始,不能懈怠,特别是练兵和船厂的事情要抓紧时间,严格按照之前定的计划,一步步的落实,若有什么问题,及时汇报。”
第一千零九章 奇兵尉迟敬德
管小童、陆寒、徐小虎连忙起声,齐声恭敬说道:“卑职明白。”
摆手让三人坐下,王君临又对钱正阔说道:“良田开垦并耕种之后,要防止海边的风灾与海潮浸灌。所以若有余力,要在东面靠海方向多植杂树,你可以派人寻找适应盐碱沙质土壤的乔灌木树种,大规模的培植海防林是现阶段唯一能有效大幅降低风灾与海潮浸灌的方式。”
钱正阔心中讶然,之前聂小雨表现出来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曾经让他深深震撼,不想这种细腻的事情连太守大人也能想到,连忙起声应命。
王君临又看向连仲韬,后者连忙站起来,等王君临训话,王君临摆手让他坐下,才说道:“连仲韬这边新式煮盐法步入正轨之后,便交给五个大匠具体负责,你只要统管就行。”
连仲韬身体坐的笔直,恭敬称是。
王君临接着说道:“之前我提过一次,要在盐场兴办工学,这件事情现在可以开始了,由连仲韬负责,要抓紧时间,以后凡是盐场六七岁的小孩,不分男女,必须入学,基础课程就识字和算学,时间为五年,等这些小孩长到十三四岁之后,便开始学手艺,造船厂、兵器坊需要大量的工匠。而且从盐工和盐奴里面出来的小子忠诚度不用质疑。你先做个计划方案出来,凡是入学的学生在学校管两顿饭,校舍、先生和各类物资总共需要多少银钱,我会吩咐人安排好。”
连仲韬心中一震,他隐隐感觉太守大人如此不惜钱粮,将盐场打造成一个郡中之国,所图甚大,但他不敢多问,连忙起声说道:“卑职明天便拿出方案计划出来。”
当世贵族、官员和读书人以事生产为耻,视杂学匠术为奇.淫巧术,但后世便是一名初中生也能说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之类的话来。
王君临认为隋朝最终难以避免灭亡,实在是没有任何外部强敌,即使是突厥也不怕,主要是内乱不断,究其原因主要是国家财政处于崩溃的边缘,就眼下朝廷财政便已经有了这个苗头,难有良策挽回,而且杨广还继续强行推动他的雄伟大业。
所以,很多事情最终还是归结到“银子”上来,这四五年来,王君临通过西北的兵工小镇,小雨剧院、靠山酒、丽华香茶、明月香水、武林公会等等,挣了巨量的钱财,而且这些生意每天都会继续给他挣大量的钱财,如今范阳郡财政上并没有钱,盐场最近一系列的大动作,都是王君临自掏腰包。
本来从窦士海那里抄家弄了足足十几万两银子,王君临全部上交给了朝廷,这也是杨广对王君临上呈推荐的范阳郡各级官员全部同意的原因之一。下一步卢氏那里也能弄出大量银钱,王君临也决定将其中一半上交杨广,他很清楚杨广现在缺钱,这样做会赢得杨广对他的宠信,对他在范阳郡所做的事情非常重要,所带来的好处远不是银钱所能相比的。
王君临有意将核心势力根基在盐场,因为盐场的特殊性,也不太担心会引起别人警惕,而且即使是有人知道了什么,因为盐场地形开阔,无险可守,又位于.大海边上,以杨广和朝廷官员及各个门阀的传统思维,都不会将目光放在盐场。
不过即使不考虑地形限制,盐场方圆周围一百五十里,折算面积约四十多万亩,大概只有一半土地能开垦为粮田,以这个时候正常的粮产,一年最多二十万石粮食。
以盐场如此有限的生产力,即使开发好,养十万百姓民、组织一万大军就已经是极限了。
即使王君临此时不小心暴露出他有意控制盐场的野心,但只要他每年上交五十万两银子的盐税,杨广和朝廷诸工便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在他们看来,五十万两银子已经将盐场抽干了。
王君临却是知道控制盐场是大有可为的。
生产模式的不同,决定了在同一片土地上能够养活的人口基数,产生的物资财富及军事组织能力有着根本性差距。
因为除了这个时代世人所知道和所能想像到的盐场煮盐和开垦农田之外,王君临还要在盐场大力发展传统的手工作坊,甚至更有效率、规模更大的手工工场作业,那样一来,将能容纳更多的人口,产生更多的剩余财力。
不过王君临后世所掌握的知识跟当世的手工业生产工艺是严重脱节的。
后世惯用螺栓固定、组装物件,按照王君临的要求,这个时代工匠也能做出合用的螺栓来,只是制作一枚螺栓需要一名熟练工匠昼夜不休的硬干上七八天时间,代价高得惊人。
所以关于更有效率、规模更大的手工工场作业,自然要靠聂小雨去落实。这也是王君临要兴办工学主要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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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尉迟敬德刚刚派人送来消息,他将在下一个月,带领他们山寨兵马两千人及家眷五千多人到达范阳郡。我已经安排好人手接应,并通过蓝衣卫府的门路打通了关系,让他将人分成十几批来到范阳郡。”徐小虎等盐场五名官员离开之后,果儿又进来进行禀报。
早在年前,尉迟敬德的老母亲的病便被聂小雨治好了,并且安顿在了王君临的在郡城的府上养病,自那时起王君临便算是将尉迟敬德这员大将收到了麾下。
“卢氏祖宅后面那座山里面有卢氏打造多年的军营,还要数万亩山田。给那卢有轩说一声,那后山名义上继续是他们卢氏的私产,也是他们的禁地,然后你负责悄悄的将尉迟敬德七千多人全部秘密安置在那座大山里面。”王君临早有计划,笑了一下说道。
天下间只有他一人知道尉迟敬德的能力,按照他的计划,尉迟敬德麾下这支山贼会成为他的一支奇兵,当然从现在开始,他会给对方粮草、军饷,乃至战马、盔甲、弓弩等武器装备,按照他的计划,尉迟敬德将会扩成三千兵马,尉迟敬德眼下唯一做的就是练兵,将这三千人练成一支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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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十章 农事
第二天,王君临开始在盐场各地进行视察,他首先看的便是已经开垦好的良田,现在还来得及耕种一些粮食,王君临让钱正阔抢在时节过了之前抢种一些算一些。
连仲韬从三万多盐工和盐奴中挑选了六千名盐工,这些人专门负责煮盐,造船厂又挑选了一千多人,另外便是三千盐丁,剩下的两万多人便是农夫,这些人的主要工作就是种地。
王君临带着陈丹婴、香水、罗士信和李玄霸等人,穿着便装,没有惊动任何农夫来到地头,由钱正阔和另外一名新上任的盐场农事官陪同。
在他眼前这片大概十亩良田上有一家五口由盐工转成的农民,他们家有配发的一头牛和聂小雨亲自设计的坚犁,此时这一家人将坚犁抬过来,准备挂到牛身上。
按照钱正阔所说,他推荐的这名农事官对农事颇为精通,王君临便有意考教他,随口问起坚犁的用法。
这名农事官名叫刘兴元,有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粗糙,此时自信的说道:“回禀大人,这些田地在开垦出来时,便已经派人初耕过,开春后还布粪,眼下已经可以大耕均肥,如今大人给盐场一家一户买来一头牛,其实可以让三户合力而用,可用三头牛拉大犁深耕,或两牛前深耕,一牛在后复耕。”
王君临一脸惊讶,一副学生状,请教道:“三牛与两牛有何区别?”
“三牛更深,坚犁耕地可深至一尺,也比后一种法子省一个人。”
“耕完后又当如何?”
刘兴元道:“沟中是湿土,地力更佳,种子都要播在沟中,若是种麦,三月就可以开始了,只是今年便只有一熟。卑职说一法,不若种熟白萝卜一料,四月即可收,四月又可种蒜,五月又可收一料,种完又栽小蓝,到九月收后,便可种今年的冬麦了。如此每年可多熟。这一点要尽快通知每家每户,否则一般农夫便只知谷麦,岂知这轮作间种之法。”
王君临一听全是蔬菜,没有主食怎么能行,迟疑着说:“如此一来今年就没了麦收,这是主食,有没有其他法子。”
刘兴元摇头道:“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如此可以不闲置地力,否则今年就只收一季麦子,地也养不肥的。”
王君临在前世的时候并没有种过地,一听刘兴元如此专业,便说道:“钱正阔,刘兴元,你们将刘兴元刚才所说进一步验证一下,若是没有问题,就按此法下种。”
不料旁边有人突然道:“大人,这位刘大人说的不对。”
“哦?”王君临转头一看,是曾经在涿县跟着数百士子在他住的驿馆搞示威抗议的向南。当时他们有四个士子冒死进去面见王君临,其中一个是剑神装扮刺杀王君临,另外三人分别是向南、牟旭宏、赵树人,被王君临以雷霆手段收服,并打发到杜如晦身边锻炼。
这几个月过去,三名士子进步很大,早已不是只知道空谈的士子,而且他们三人都是寒门出身,家里本身就是佃户,所以王君临此次来盐场便特意将向南带在身边。
眼见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向南发言,王君临不由来了兴趣:“向南,你为何说他不对?”
向南说道:“大人,方才这位刘大人所说是轮种连作之法,但盐场的地是刚刚开垦而成,地力不足,光靠粪力难以补足,今年无论如何耕种,也不得好收成,所以今年最要紧是肥地,而非强求多熟,若按这位刘大人所说,只用到沟中地力,几料收成都少不说,也无法肥田。”
王君临听他说得煞有其事,不由眼睛一亮,问他道:“那你说如何种植?最好能做个样子看看。”
那位被钱正阔挑选提拔的农事官刘兴元看着向南侃侃而谈,心中不服,但见是太守大人身边的人,不敢反驳,便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被这么多人注视,向南略有点脸红,索性和一名农夫拿来工具,低头用锄头熟练的挖了一个浅浅的沟,把挖出的土堆在沟沿,做成个垄的形状,然后才说道:“大人,卑职以为今年最好用套种夹种之法,如此可把垄上的地力也用到,粮豆间作,沟里种麦,垄上夹种豆,到麦熟之时,豆子成熟,这也是一料。但最好是加种绿豆,收后一耘,便是最佳之绿肥。”
说到这里,他又把垄挖开成沟状,土又堆到原来的沟上成为垄,继续说道:“届时打完绿肥,把垄犁为沟,沟变为垄,再次垫粪均肥之后,地力就足了,这边便是代田法,此时再种冬麦,明年的麦收便可比今年多。”
演示得很清楚,说得也很明白,王君临转头看向刘兴元,后者连忙一脸羞愧的说道:“这位大人说得对,是卑职考虑不周,请大人责罚。”
王君临说道:“责罚倒不至于,但你既然是盐场农事官,以后做决定一定要务实,切不可想当然。”
王君临说的很轻巧,但他是什么身份,刘兴元早已大汗淋漓,旁边钱正阔作为推荐人,额头上也有了汗水,心中对这个刘兴元也是埋怨不已,这个家伙自称精通农事,今天他还特意将其带过来,就是让其在太守大人面前好好表现一把,得到太守大人重用,也算是他在盐场有了一个自己的嫡系,不料却被太守大人身边一名年轻士子给反驳得哑口无言,太守大人虽然没有说他钱正阔,但后者明白这其中也有推荐人的责任。
王君临却不再理会两人,对向南说道:“向南,我知道你们家是佃农出身,但我观你刚才所说绝不止是种田经验,可是对这方面特意有过研究。”
向南连忙说道:“回禀大人,卑职原本是卢氏佃农,每年家中给卢家上交粮食之后,便剩不了多少,只得想法从地中多收些吃食,卑职正好看过两本农书……”
王君临眼睛一亮,问道:“什么农书?”
向南老实回答:“《王桢农书》和《齐民要术》,其他如《?锸ぶ?椤芬猜杂蟹?垂??囱纬≈?埃?爸疤匾饨?笕烁?堆粞г鹤急傅呐┦陆滩姆?戳艘幌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