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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野问     魔本为尊txt下载     魔本为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二章 银针

    半晌,还是萧聪率先打破沉默。

    “老大,那机关鸟,你就真的不打算再检查检查,万一要是独孤家里应外合的后手,那我们这边可就惨了.”

    “你是说……”星流云脸上略带着些疑虑的荫翳。

    萧聪努着嘴,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启齿道:

    “我觉得,独孤家应该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吧,都说骄兵必败,独孤家肯定有后手,我们这边怕不能顺利解救扶抟国的受难百姓,他们那边也害怕我们能顺利解救扶抟国受难的百姓啊,到时候我们若真能将扶抟国的受难百姓顺利救出,那独孤家会坐以待毙任这么长是时间的精心准备尽数东?绝对不会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困兽之斗的他们总会找机会狠狠地咬我们一口!”

    星流云缓缓点着头,

    “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架机关鸟,我确实是有必要找人好好检查检查,对此,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萧聪摸着鼻子略做沉吟,片刻后道:

    “反正独孤家的人肯定是信不过的,老大可以找一个聪明的人,让那独孤家的军士把驾驶机关鸟的方法教给他,另外还得单独隔出片地方来单独安置这机关鸟。”

    星流云微微点着头,沉吟着道:

    “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我觉得,若独孤家真的要在这机关鸟上做文章,绝不会仅是这般简单,既然要查,就要查个彻底,要查个彻底,就得想到一些通常想不到的方面。”

    萧聪俊眉轻挑,戏谑道:

    “怎么着,你还想把这家伙给拆了不成?”

    星流云闻言忍俊不禁,

    “拆了它?我可舍不得!”

    “那你想怎么办?”萧聪语气稍微低沉了一些,听上去应该也是认真了。

    “砸砸。”

    星流云扶摸着下巴斟酌半晌,斜睨着萧聪阴阳怪气道:

    “我觉着吧,这事儿还是找你来做比较靠谱。”

    萧聪满目诧异地看着星流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我?你都不给我点指示,我怎么帮你做这件事情。”

    星流云闻言缓缓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

    “小聪,你这就不对了,动动脑子嘛?话说回来,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之间一直存在着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吗?”

    萧聪面色更显诧异,

    “什么严重的问题。”

    星流云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每次我在想办法的时候,你就懈怠了,而每次你在想办法的时候,我就会懈怠,我承认这是存在于我们之间一种难得的尊重和信任,但这样真的不好。”

    萧聪对头稍作存思,失笑道:

    “好像还真是这样……”

    “所以说啊,我在想办法的时候你也不能闲着啊,来,赶紧想想,以你一个从天道轩走出来的萧家人,肯定能想到一些不一般的方面。”

    萧聪微皱着眉,缓缓垂首,于千头万绪间慢慢寻找,但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总觉着有点奇怪,他猛地抬起头来,恍然大悟道:

    “你又忽悠我!”

    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紫星流云眼中一闪而逝,这家伙张开双手一脸无辜道:

    “我怎么又忽悠你了,我什么时候忽悠过你!你这……唉,枉我一片赤胆忠心。”

    萧聪暴汗,觉着这家伙的演技真的是越来越精湛了,也学得越来越不要脸了,他刚才说的一番话,明显是想要以逸待劳嘛!不过说的倒也是事实。

    星流云扁扁嘴,一脸诚挚道:

    “好吧,为表诚意,我先说一个。”

    “咳咳。”

    这家伙妆模作样地将手握成桶状,干咳几声,才缓缓开口道:

    “你说,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戕害我的将士,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是什么?”

    虽然对星流云的故弄玄虚不太感冒,可出于尊重,萧聪还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转而回答道:

    “用毒?”

    星流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孺子可教也。”

    萧聪再次无语。

    “那你说如果要在这机关鸟上做文章,怎样的下毒方法才最稳妥呢。”

    萧聪终于忍无可忍,努力压着情绪,一字一顿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整着一套了,没用!”

    星流云给了萧聪一个大大的白眼,像个姑娘般嗔怨道:

    “不谙风情。”

    萧聪没答话,但听得星流云终于换了种一本正经的语气,双眸微缩道:

    “我觉着吧,把毒药掺在制造这机关鸟的材料里,最为稳妥,或者说,这机关鸟本就是用一种带毒的材料制成的。”

    萧聪稍作沉吟,抬头道:

    “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先入为主了。”

    星流云俊脸一冷,咧嘴怪怨道:

    “好,我说假设,假设行了吧!”

    萧聪懒得跟星流云在小脾气上多做计较,淡淡道:

    “要按你说的,用有毒的材料来制造这机关鸟,那我们将这毒查出来并解掉不就完了。”

    星流云一声冷笑,

    “哼,这事儿,怕是有点难。”

    而后话锋一转,笑吟吟道:

    “不过只要有你帮忙就容易多了。”

    萧聪丈二和尚摸不着好头脑,疑惑道:

    “此话怎讲。”

    星流云看着萧聪的脸,邪意十足道:

    “别忘了,你可是个驭阵师啊,如果这机关鸟真的有毒,让你将其解掉或许有点难,但确定一下到底有毒没毒,这事儿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萧聪俊眉轻挑,摸了摸鼻子道: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星流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面色略显凝重道:

    “上官家与诸葛家的关系你是知道的,虽然就整个玄真界而言,上官家的驭毒之术实在是不算什么,但若要对付我这十数万的将士,那就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再说,为了他们的恶毒计划,寻常的毒肯定不稀用,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要么是一种能在大战结束

    后被触发的毒药,要么是一种慢xing毒药,这两种都无法直接测出,所以对于这件事,就算是你萧家四公子,也肯定是要多花点心思的,你说是吗?”

    萧聪撅着小嘴,面色轻浮地点了点头,揶揄道:

    “星大少爷说的话,哪能有假。”

    星流云嘻嘻几声笑,

    “那行,这事儿咱就这么说定了,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好好准备准备,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哥们一定尽全力满足你!”

    萧聪笑着点点头,挥挥手,道:

    “先走了。”

    也不等星流云应话,便扭头离开了。

    星流云笑着看萧聪离开,脸上的笑容伴随着萧聪的愈行愈远而慢慢变得僵硬,直到消失不见,他缓缓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看天,低头又沉吟半晌,才缓步离开。

    翌日,萧聪将自己关在星流云给他单独安排拍的军帐里,努力研习着一种叫做“银针”的法阵,银针有触毒而变黑的特性,故唤此名。

    此阵的玄妙现在的萧聪还不能尽数领悟,因为这座法阵的创造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想来是那时候的萧家人颠沛流离屡受迫害,一直居无定所才创出这么一座法阵,那时候萧家人的阵法造诣,可不是现在的萧聪所能比的!

    此阵能够流传至今,不只是因为他自身所具有的独特功用,还因为他是万千法阵中的一个典范,在法阵的构建思想中有诸多巧妙和突破之处,甚至在萧家阵法体系的建立中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存在,其思想先进,被后人多次借鉴,后来还被萧明远融入到以身种阵的阵法法门中,算是将此阵的作用发挥到了顶峰,也算是给萧家的各位后人留下了个高不可攀眼不可及的背影。

    短时间内将法阵“银针”完全参透是不可能的了,更别说将之顺利地布出来,可现在的萧聪已经脱离了那个建阵完全靠照本宣科生搬硬套的阶段,它可以将多个法阵拆散,集思广益,才学尽出,按需截取后组合成在他阵法造诣之内的法阵,当然,这之中当年陪着萧天宇为给老嗜炎兽祛毒而建阵的经历帮了他大忙,虽然在效用上定然是比不得原来的法阵,但用来解燃眉之急想来不难,再说,他已经是尽力而为地在做这件事了,成与不成,只能看天意。

    “上官家,上官家……”萧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于这个家族,萧聪知道的不是很多,他只知道这个家族的崛起完全是拜一本偶然得到的毒经所赐,至于其家族里边驭毒最高者的毒术几何,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么些年上官家一直在玄真凡界活动,虽然与玄真修界也有交集,但实在是少之又少,想来其毒术也就是能吓唬吓唬玄真凡界的普通人,放在玄真修界,终究还是难登大雅之堂。

    可独孤家并不一样,这是一个底蕴深厚到无可置疑的庞大家族,一个连燃魂之蛊都能拿出来的家族,也不知道会不会看得上上官家的殷勤侍奉,本来对付星流云的十万将士,用上官家的毒足以,怕就怕那独孤家的主事人是个心狠手辣不遗余力的主儿,杀鸡用了宰牛刀!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参阵(上)

    半天过后,萧聪还是一动不动地坐于桌前,某一刻,他右手一翻,自弥芥中取出了笔墨纸砚,并站起身来,将墨细细研匀,拾笔蘸墨,在纸上一丝不苟的描画起来。

    他眉头微皱,行笔很慢,不时思索,走走停停,这个极富韵味的过程整整持续了近两个多时辰的时间,直到石砚中的墨见了底,他才停下,将笔轻轻放在笔架上,此时两个多时辰前还是纤尘不染的白纸,此时已经变得密密麻麻。

    他长舒了口气,两手揪着纸的两角,在空中抖了抖,而后再次将其平铺在桌面上,一动不动地低头看着,半晌,轻摇了摇头,

    “唉,这可真不是件好差事啊,整整一张纸,竟才画了不到三分之一,之中应该还有些许疏漏,想完成,怕是要等到明天晚上了。”

    他又咂咂嘴,莞尔一笑,

    “算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连修建法阵都要讲究个严谨条理,更何况是创阵,慢工出细活,今天就先这样吧。”

    他甩了甩已有些酸麻的右手,转身抽椅而去。

    时已至未时,军境的傍晚看起来与寻常格外不同,那种落日余晖下的军整严明让人不禁荡气回肠,而此时玄真皇家与扶抟国受难百姓的鏖战更是让人热血奔涌,那一堵人墙,承载了多少关于人性的希望啊。

    萧聪立在军帐外的空地上,眯着眼睛遥望着扶抟国所受难百姓的状若癫狂和玄真皇家将士们的奋力抵抗,半空中,一只大鸟进入眼帘,他微微仰了仰头,将目光聚焦在这只飞行缓慢的大鸟上,嘴角微微翘起,粲然一笑。

    “星流云啊星流云,普丘国的百万石粮食到不了,你把粮食都给他们吃了,你的将士们吃什么?”

    说着,摇首一叹,莞尔笑道:

    “或许这就是你能深受玄真皇信赖的原因吧,赤子之心,诚诚可鉴。”

    转首刚要行回军帐,脚步却又一滞,微皱着眉头古灵精怪地若有所思道:

    “不对,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呵,怕你是另有准备吧。”

    嘟囔完,才抬腿往军帐里走去。

    走回到军帐中的萧聪再次在桌子旁坐下,单手托腮,一时竟觉得有些百无聊赖,感觉思绪还游离在一方不知名的空间里,正要穿破界壁回到它该呆的地方,这是一种缓冲,一种关于学术深研与现实之间的过渡。

    也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诸葛家,这个家族的立场实在是让人有些费解,都说好了要帮玄真皇家,现在却又迟迟未动,但若说一点没动,也不是有太大的可能,就像宇文风丰都说的,这件事儿实在是太顺利了,之中是不是有诸葛家的功劳呢?这个还真不好说。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诸葛家正脚踏两只船,既不想得罪独孤家,也不想得罪玄真皇家,不想得罪独孤家怕还是因为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不想得罪玄真皇家估计是因为在

    独孤家之下忍气吞声那么些年,想要借机越俎代庖脱离控制,但两家的胜负输赢又实在是不好判断,得民心者得天下,对于独孤家的恶毒计划,看来诸葛家是早就知道了,之所以踌躇不前,还是对星流云这个毛头小子信不过,但只要星流云将这场仗打赢,诸葛家的心就算是归顺一半了,但这样一个首鼠两端有前车之鉴的家族,能信得过吗?现在的它能背叛独孤家,有朝一日也定会再次背叛皇甫家。

    说起来,这并不是萧聪该考虑的事情,他的目的只是想要帮助和保护星流云和宇文丰都,皇甫家和独孤家的玄真凡界之争跟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而这事儿牵涉的太长远,谁知道到那时候的星流云和宇文丰都还会不会继续效忠于玄真皇家,也不知怎么地,他总是有一种感觉这俩货在玄真皇家的军营里,呆不长!

    他突然喃喃自语道:

    “这里怎么会是他们属于的天空呢?终有一天,他们也一定会飞往更高更远的地方,就像之前的我一样。”

    于是思绪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移转到星流云身上,他在想,星流云在独孤家人心里的分量几何,与玄真皇家在玄真界的口碑相比,孰轻孰重。

    这是个看似无关紧要却意义很重的问题,因为星流云在独孤家心中所具有的分量的大小决定了他现在所要承受危险的大小,假若独孤家真的对星流云恨之入骨,那说不定就要拿着为了毁掉玄真皇家在玄真凡界的民心而作出的准备给星流云陪葬了!可他又突然觉得自己想不透这个问题,按理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小不忍则乱大谋,能集得与玄真皇家一拼之力的独孤家,绝不会是一群鼠目寸光胸无大志的草包,可他还是不能确定星流云在独孤家人心中的分量几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是因为他对星流云太过在乎而关心则乱了吧。

    好吧,那就撇开这个问题先不讲,都说活在当下,当下即未来,把握住了现在,未来也就不会变的太差的。

    如今,星流云和宇文丰都的退路估计已经被独孤家切断,凭着十数万的军队和对国境关隘的把控,带着些残兵猛将撤回普丘国应该不难,但依着星流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他哪会是那肯轻言放弃的人!再加上身边还有个一根筋轴到底的宇文丰都,这俩货搁在一块,就现在这情景,定是要不破楼兰终不还不可!不过就凭他俩这势如破竹一往无前的可嘉勇气,的确是干大事的人。

    不过这也是让萧聪头疼的地方,星流云和宇文丰都,不成功便成仁这事儿放在他俩身上还不会发生,因为据萧聪的了解,他俩还没这么极端,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事儿却是十有**的,尤其是宇文丰都这个看似冷漠实则疯狂的家伙,脑子根本就不正常,真要到紧要关头,总是最让人心悸的。

    萧聪想着,

    “这一次这俩货会怎么做呢?”

    想了良久,实在是

    想不出,但他知道,跟这两人呆在一块,惊喜总会有的。

    又是一日,萧聪没有多少活动,一直坐在军帐里的桌子前,只是偶尔僵乏了会出去走走,范围不大,也就是他军帐外十几丈内外。

    星流云一直没来,宇文丰都也一直没见面,两天的时间,他的膳食皆由甲士来送,待他吃完,再将一应残羹冷炙带走,宣纸不知已经用了几张,墨也不知已经研了几砚,他画了改,改了画,反反复复,直到第二天深夜,才算是定稿,给星流云也算是给自已了一个比较满意的阵图。

    第三日,做完雷打不动的早课,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萧聪一个人来到之前星流云用来安置机关鸟的地方,而在回到这里却未见到记忆中那长翅的大家伙,那倒是有两个披坚执锐的甲士站在空荡荡的地上,一经询问才知道,为保险起见,星流云遣军中木匠做了个简单地隔离装置将那机关鸟埋在地下了,只有在傍晚要给扶抟国受难百姓们发放食物时才会将其拉出来在天上飞一圈。

    萧聪询问了了机关鸟被隔离安置的具体位置,两名甲士甲士同时转首,指着一个带着拨栓看上去应该是开关的装置的木盒盒,告诉萧聪说就是他俩身后的这一片地方。

    萧聪点了点头,遣一名甲士向星流云请命,他要将那机关鸟从地里拉出来,好做建阵只需,谁知那甲士回答说星流云早就吩咐过了,无论萧聪有什么需要,他们都要尽力满足,不需多做禀告。

    萧聪了然,遣退了两名甲士,兀自取出阵图,蹲下身在地上铺展开来,并用四个小石子压住,他又低头看了半晌,才于右手一翻间取出一堆什物放在一旁,最后取出幻离司空,将戒指轻轻戴在手上,又是半晌。

    摘下戒指收起棋盘,长身而起,以诛仙作笔,在地上画了个奇怪的图案,然后将之前堆在一旁的什物一丝不苟地一一放在这奇怪的图案上。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慢慢退到一边,环视四周,稍加思索后又左右挪了几步,看样子是在寻找一个既定的位置。

    站定,萧聪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地用心感受,半晌,睁开眼来,摇首轻轻一叹,呢喃道:

    “果然还是有点问题……”

    他慢慢踱回到阵图旁,眉头微皱,蹲身观摩,右手食指和拇指不停地碾磨着,良晌,咂叽一下嘴,然后咽了口唾沫。

    他又回到法阵旁,调节了几个灵宝的位置,又换了几件灵宝的种类,然后再次站到之前那个移挪好几次才找到的位置,闭上眼睛,用心感受。

    半晌,他睁开双眼,抬头看着天,再次幽幽一叹,人畜无害的小脸上带着点生无可恋,呢喃道:

    “看来我又心存侥幸了……”

    紧接着,莞尔一笑,

    “算了,该下的功夫总是要下的,成功哪有什么捷径可走啊,是我太眼高手低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参阵(下)

    低头抬腿,大大方方地走到阵图旁,盘腿而坐,右手一翻间取出一张方形矮桌,这本不是萧天宇为他准备的物品,是当日他带着鸿翔进濒阳荒漠时做的准备,是他与鸿翔躲在羊皮帐子里用来吃饭的家什儿,所幸鸿翔这小家伙虽然有点好吃懒做,但在侍奉他师父萧聪的这件事情上却是一向勤快得紧,且一向都爱干净,每次吃完饭后不但要桌子上的一营残羹冷炙收拾干净,还要将桌子擦得一尘不染,所以此时萧聪将其取出来,还是光洁如新的。

    他又取出笔墨纸砚,将之一一摆在桌子上,一边默然思索,一边细细研墨,约莫两刻钟后轻然拾笔,一边看着旁边还被平铺在地上并被石子压着的阵图图纸,一边在白纸上细细地勾勒起来。

    总体来说,这一次他画得更慢,一笔一划,一撇一捺,看上去更像是在绣花,虽然有些地方可以不假思索地将之直接誊摩,但有些地方却要用心研究后才可着笔,这些地方难易不一,有的只花他一二刻钟,有的却要花上他近大半个时辰的功夫,但他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似沉溺其中忘了时间的流逝,比一开始参研此法阵时还聚精会神。

    终于,四个时辰后,萧聪将整张阵图重新修改了一遍,他将笔放在笔架上,用力后仰这脖子张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声长长地呻吟中掺着脖子扭转间的咔咔声响,他轻闭着眼,看上去有一种难言的享受,然后,他放下手,站起身来时却忍不住倒了个趔趄,他赶紧抬手扶着脑袋稳住身形,好歹是没有摔在地上,突然莞尔一笑道,

    “能让我萧聪如此大费脑力,星流云,哥们待你可真是竭尽全力了,事儿若还不能成,你可不能怪我啊,呵呵。”

    他就这样扶着脑袋站着,约莫站了有半刻钟的时间,才放下手,俯身拎起那张新画的阵图,浅笑着,轻轻在空中抖了抖,然后往法阵那边走去。

    好像这世间任何事情都存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惯性,就像现在的萧聪,一旦过分的认真起来,根本就停不下来,吹毛求疵,力求完美,感觉像是上了瘾!

    开始时他一手拿着阵图,另一只手将灵宝仔细改动,眼神在阵图与灵宝间移转,停留时间不一;后来,他索性将阵图放在地上,用双手对放在地上的灵宝小心摆置,最后他甚至是拿出了一应修具,连灵宝的形状大小也要做到恰到好处才行,端的是不尽善尽美便不肯罢休的劲头。

    又是三个时辰,圆月就快要升到树梢头的时候,萧聪才将法阵一一修改完,但他也没休息,直接将阵图收进弥芥里,再次来到那个不可替代的地方,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起来。

    又是半盏茶的时间如水般涓涓流过,萧聪轻轻睁开双眼,轻抿着小嘴,愁眉不展,他右手抚着鼻梁,小声呢喃道:

    “到底是哪里错了,不应该啊……”

    语气中不但有些沉重,竟还有些

    焦急,或许说是失望更妥帖些。

    在他的感应中,这法阵运行的并不连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在跟他唱着反调,让他感觉极不舒服,这感觉就像在柔软的心上放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虽然没什么危害,但总觉得膈应得慌,他一向是个追求完美的人,眼里怎么能容得了这等沙子,可这法阵的修改真的已经到他所能达到的极致了,接下来还要怎么改才能使之运行连贯,他实在是想不出来。

    他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凌厉了些,放下手,沉声道:

    “不,不对,就是我做的还不够,玉美于精雕,我肯定还有疏漏的地方。”

    于是他再次拿出图纸,借着皎洁的月光,双手捧着仔细检查起来,他缓缓摇着头,目光在图纸上一行一行地扫着,周而复始,越来越快,一刻不停,终于,他的目光戛然而止,定定地盯在图纸上的某一处地方,声音亦是定定的,

    “就是这儿!”

    月亮已经升至中天,月光将萧聪的影子拉得不算长,也不算短,使他看起来像拖着条黑色尾巴的人形怪物,在这片气氛与不远处极不相同的空地上,自成另一片诡异的世界。

    他走到法阵中的一块灵宝旁,将其轻轻拾起,收进弥芥,同时去除另一块灵宝,用修具稍作修整,小心翼翼地放在之前的位置上。

    将一应器具收进弥芥,他两手撑着膝盖站起,并有一声短促的叹息,听上去似乎有些疲惫,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那个无可替代的地方,闭上眼睛又是良晌,而后睁开眼来,没有多少欢喜的反应,仅是微微一笑。

    “经过一夜月华温养,明天早上应该就能出结果了。”

    他抬头看了看月亮,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而后低下头,缓步往回踱去。

    回到星流云为他准备的军帐前,远远便看见帐子里已隐隐透出火光,萧聪稍感差异,走近掀开帐帘,见里面空无一人,目光环视四周,最后定在置于中间的小方桌上,那里有几碟军旅生活中少有的佳肴和一壶水,隐约还冒着热气,想来应是刚被送来不久。

    萧聪不由自主地轻轻挑了挑眉毛,在恍然间记起自己已经一天未有进食的同时,也在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出片刻忍俊不禁,笑骂道:

    “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星老大,难不成在一直在派人监视我?”

    说着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半掀的帘子猛地一扬,大步迈进帐子里,他脸上的笑让人看起来感觉越来越满足,也越来越幸福,他心里是多么的开心啊,已经有多久没人这样无微不至地关心他了,鸿翔?算是一个吧,但与星流云现在的所作所为比起来,总感觉有点不一样,这不一样究竟该怎么说呢?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感觉不一样。

    不发觉还好,一发觉自己现在已是饥肠辘辘,这肚子就不争气地直叫唤,他摸着干瘪的肚皮自嘲几声笑

    ,却并未直接奔向小桌,而是转了个弯拐向军帐一旁,那里有一只高叫木架,上面放着一面铜盆,铜盆里有半盛的清水,在火光中微微波动,看着明晃晃的,他讲手伸进水里,蓦然一怔后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忍俊不禁的满足的笑,

    “竟然还是温的,这星老大,得亏我是个男的,这要换成个女孩,此时心早就该化了吧。”

    随即双手互相揉搓了几把,末了还洗了把脸,然后用搭在架子上的毛巾,将手和脸擦干净,最后才来到小桌旁坐下,像之前的鸿翔那样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起来。

    这顿饭吃得,当真是香!

    又是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修完早课稍作洗漱的萧聪再次来到昨日建阵的地方,远远便看着那里已经围了好多人,他慢慢地往前走,人群自动为他开了一条道,星流云和宇文丰都闻声转首,面色各异,星流云抚掌大笑,学着戏台上婉转勾心的强调吆喝道:

    “吆,主角儿终于登场了。”

    说着,伸手哈腰,像个谄媚的奴才般做出个请的手势,而面对此时毫无仪范的三军少帅,萧聪却只是淡淡地迷岸了一眼,一步不停,大大方方地继续往前走。

    对于此,星流云也不气,依旧腆着一张桃花俊脸跟在萧聪身后,在星流云身后的是紧跟着的**你丰都,再然后是元魁等的一应猛将,一行数十人,以萧聪为首,不紧不慢地向布置有法阵的地方继续靠近而去。

    又走了数十步,萧聪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笑道:

    “前边就是法阵了,大家先留步吧,我去去就来。”

    说着,出于礼貌成扇形不住点头,算是将包括星流云在内的的众人一视同仁了一番。

    星流云桃花俊脸依旧满是谄笑,再次伸手哈腰,眉眼弯弯贱气十足道:

    “您有劳,您有劳。”

    萧聪看着好笑,忍了半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用一声幽叹掩饰而过,然后扭头大步踏进到了阵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阵中那一动不动站着的人儿是什么状态不知道,但在外面的人等得焦急倒是真的,在如此军情紧急关头,大家都放下了军务来看萧家四子萧聪的不凡之举,当然,这虽是星流云下的严令,但终究不是分内之事,甚至还有点擅离职守的嫌疑。

    按理说,军心不可动摇,扶抟国若真的在机关鸟上做了什么文章,那也是得保密的事情,风声走漏必定使得谣言四起,到时人心惶惶,定是一片军心不稳之象,不战自败。

    到底是兵行险招还是一时疏漏,谁也不知道,好像一向古灵精怪让人难以琢磨的星流云表现的不正常了那才算是正常,这家伙,是习惯性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哪会有多少时间能让别人想到他想要干什么。

    这大概也是星流云魅力所在的一方面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你就作吧

    约莫一个半时辰后,萧聪复又睁开双眼,阵外包括星流云在内的一干将士早已等得心急如焚,有些都已经开始长吁短叹,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只有星流云、宇文丰都和其他两三名领将还在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看着阵中面色平静如老僧入定般的萧聪,望眼欲穿,此时见萧聪睁开双眼,不禁喜出望外,星流云更是往前踏出两步,脸上的小激动毫不掩饰。

    萧聪慢慢从阵中走出,一脸疲惫,众人乌央央又往前靠近了几步,将萧聪围在中间,一阵嘘寒问暖,星流云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枚豆粒大小碧绿色的丹药交给萧聪,待其服下后近半刻钟,才开口问道:

    “怎么样?”

    语气关切,不急不缓。

    萧聪抬头看着星流云那张桃花俊脸,欲言又止,星流云几声轻笑,满不在乎道:

    “站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用不着避什么嫌,直接说就行。”

    萧聪领意,忧心忡忡道: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那种感觉,应该是在圣城见识过的燃魂之蛊。”

    星流云闻言哑然失笑,

    “还真有问题,这么巧。”

    萧聪点点头,

    “其他的不知道,但那燃魂之蛊应该是有的。”

    星流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莫名其秒看上去分外讥讽的笑,略带着点自嘲道:

    “没事,这事儿不难。”

    而后扭过头来,似笑非笑道:

    “木头,派你回去拿解药,来回得需要多长时间?”

    宇文丰都面色依旧冷酷,不假思索地启齿回答道:

    “不超过七天。”

    星流云爽朗一笑,

    “好,就七天,我派五千精兵助你突围出扶抟,你即刻出发,七日后将燃魂之蛊的解药给我带回来。”

    宇文丰都面色终于不再只有冷酷,带着几分郑重冲星流云抱拳行了个军礼,声音铿锵道:

    “领命!”

    一种悲壮与感动混杂在一起的情绪在萧聪心里油然而起,无论是现在依旧泰然自若的星流云还是意气风发的宇文丰都,身上所带有那种豪气还有彼此之间的信任都使他感觉他俩魅力十足。

    他突然开口道:

    “不用这么麻烦的,有我在,你还怕他出不了扶抟国?”

    星流云将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转回到萧聪这边,饶有兴致有带着点期待道:

    “怎么,萧四公子又有何高招,让我等庸夫长长见识啊。”

    萧聪没工夫跟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玩世不恭摸样的星流云插科打诨,直入主题道:

    “我可以用传送阵将丰都哥送出扶抟国,甚至是更远的地方!”

    “传送阵……“

    星流云右手摸着下巴稍作思索,心领神会,紧接着一抹狂喜涌上眉梢,大赞道:

    “好小子,狡兔三窟,还真有你的,这以后要是把你带在身边,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操作,哥们是真的服!”

    说着,便向萧聪竖起了大拇哥。

    不明所以的宇文丰都还被蒙在鼓里,冷酷的脸上带着点呆萌,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

    星流云淡淡一笑,故作深奥道:

    “说起这种事情来,恐怕也就是我能与小聪心有灵犀一点通吧,当然,告诉你也无妨,臭小子这两年在外面疲于奔命,怎么能不留几记逃命的后手?论逃命,除了结界,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萧家的传送阵?”

    宇文丰都木然颔首,想来应是懂了。

    由此得见星流云和宇文丰都之间的差距,或许能够瞬间领会萧聪的意思并不是因为星流云足够聪明,而是因为在以往那些他为萧聪提心吊胆的日子里,他也曾想过他在乎的小弟萧聪会以如何手段来保命呢?**不离十会是传送阵吧,可依这小子谨慎小心的行事作风会仅准备一座,不,他肯定是会准备很多座的,这样萧聪的性命就算是基本保住了,而他也就能过得稍微心安一些了,此时能与萧聪心照不宣,不过是一句传送阵激发了他曾经某些强烈的感受罢了。而对于宇文丰都,虽然对萧聪难免也要有所担心,但感情一向寡淡的木头可不会像星流云这般想得那么深,但那份心意终究还是有的。

    事不宜迟,宇文丰都请辞去唤雪中舞,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

    里,萧聪在此将传送阵建好,望着宇文丰都渐行渐远的身影,萧聪回过头来冲星流云问道:

    “他为什么非得亲自去,《灵骑录》中排名前二十的林意鹿雪中舞,难道连这点灵性都没有吗?”

    星流云闻言淡淡一笑,带着点揶揄道:

    “你想多了,他与雪中舞没有相骑,所以没有那种修主与兽仆之间的特殊感应,他要不亲自去唤,那畜生还真不一定鸟他!”

    萧聪微微点头,眼神中突然涌出几分别样的神采,又问道:

    “那他为什么不与雪中舞相骑?”

    星流云闻言白了萧聪一眼,轻蔑道:

    “明知故问,他想得美!”

    萧聪嘻嘻几声嗤笑,玩味儿地看了星流云一眼,便向一边走去了。

    昨天用幻离司空摆出来的棋谱他现在还记得清楚,所以直接取出诛仙,在地上划了个一模一样的道图,紧接着自弥芥中取出一应建阵所需,虽然这一次要建的传送阵比之前所建的高阶传送阵还要复杂一些,需要萧聪亲自入主,将丰都送到所有建有高阶传送阵的地点之一这是一个指定的地方,但对已经有了这么多建阵经验的萧聪来说,不过是砍瓜切菜三下五除二而已。

    不过是,宇文丰都带着雪中舞返回,依着萧聪的指示,一前一后进入到刚刚建好的传送阵中,而后光华一闪,便自阵中消失不见了。

    萧聪亦自阵中踏出来,径直走到星流与身边,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将军中的将领都叫到这来看这场戏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觉得,在丰都哥回来之前,这事儿你还是先压一压吧,要是风声传到了独孤家的耳朵里,就该提前执行清除计划了。”

    星流云人畜无害地笑道:

    “你放心,这个我心里有数。”

    萧聪点点头,又问道: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将这群人叫到这儿来吗?虽然知道老大你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但这件事,我还真是看不懂啊。”

    星流云又是莞尔一笑,只是看上去略微感觉有点冷,

    “都说养兵一日用兵一时,但谁说这一时之内不能用来养兵,在我看来,这一时之内最适合用来养兵了,打仗是件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差事,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真相,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若这群将领都是怂包软蛋,那我这仗也就不用再打了,虽然这件事看上去有点反其道而行,但从长远来看,我倒认为还是有很大好处的,什么事儿都有个开始,习以为常的时候,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萧聪面带着佩服,轻轻点了点头,感慨道:

    “现在玄真界敢像你这么干的人怕是不多了,循序渐进的在实战中锻炼将士们的意志,激发他们的生存欲,不欺瞒他们,培养他们参与者的意识,这样一来,将他们与军队联系起来的就不再是那几分微薄的军饷,而是性命攸关和一种信仰,但有利必有弊,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这么做,一开始怕是会给自己招来不少麻烦啊。”

    星流云不以为然,微微一笑,

    “所以才从这群万夫长们开始啊,从上往下,渐成一统嘛。”

    萧聪亦是冷冷一笑,

    “那你这一圈下来,可是要丢不少人呢!”

    星流云仰面朝天,幽幽一叹,

    “或许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打仗,我这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选择的权利吧,再者说了,军队里还是年轻者居多,他们的可塑性可不是那些老兵们能媲美的,我会让他们明白,在这个时代,战马上建立起来的军功,比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逸好得多。”

    萧聪看了星流云半晌,再次轻然点头,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对了,燃魂之蛊的解药是怎么回事?孤独家用来控制各方势力的杀手锏,这么快就被你们给破掉了?”

    星流云缓缓摇着头眉眼微皱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老头子跟我说这件事儿时表情有点凝重。”

    “星伯伯当时是怎么说的?”

    星流云稍加思索,

    “当时不是直接跟我说的,他们四个正在讨论这件事被我撞个正着,我一进去全都闭了嘴,再问起时就什么都不跟我说了,只是嘱咐我说别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萧聪低头存思半晌,复又抬头问道:

    “那丰都

    哥能将解药顺利带回来吗?”

    星流云若有所思,

    “应该可以吧。”

    萧聪小脸微皱,

    “老大,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想法没有说出来啊。”

    星流云讪讪一笑,

    “哪有!”

    萧聪看了星流云半晌,边摇头边轻声道:

    “不,不对,你是故意的……”

    星流云眉眼含笑,看着萧聪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半晌,几声哂笑,

    “你这几天是累着了吧,怎么神经兮兮的,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小子要是在我这儿出点什么事儿,我可对不起你们萧家的列祖列宗啊,这罪过,我星流云可担不起!”

    萧聪狠狠剐了星流云一眼,信誓旦旦道:

    “少在这儿跟我打马虎眼,你知道吗,你这是在玩火!四大家族的万年基业,指不定就得被你这一把火给烧干净喽!”

    星流云再次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语气轻松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那你是承认了?”萧聪一瞬不瞬地望着星流云那张精致的桃花俊脸,目光带着点咄咄逼人。

    星流云面色无奈地摊着手,

    “你要我承认什么。”

    “承认你这是在利用这件事儿来逼着四位伯伯直面关于燃魂之蛊的问题。”萧聪的眼神愈加慑人。

    星流云扁扁嘴,耸了耸肩的同时将两只摊开的手往上托了托,无所谓道: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没事就赶紧回去休息一下吧,这件事儿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萧聪一时语噎,

    “星流云,你……”

    星流云面带戏虐,一双星辰美目稍显迷离,

    “怎么,宇文丰都已经去了,你萧聪摆出来的法阵是个什么效果你自己最是清楚,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挽回之计吗,这件事还有继续争执的必要吗?”

    萧聪被气得牙根痒痒,一字一顿道:

    “你这样做,可曾考虑过你爹的感受?”

    星流云剑眉一挑,无赖道:

    “我就是因为替他着想,才出此下策的嘛。”

    萧聪近乎是咆哮一般道:

    “星流云,你这是不明就里的无理取闹,四位伯伯能想到的事情,你也能全部都想到吗?”

    星流云脸上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看上去丝毫不受萧聪情绪的“感染”,

    “小聪啊,做一件事情,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做不一定是最重要的,但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做,那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我说的对吗?”

    也不等萧聪回话,星流云便自顾自继续言道:

    “我知道关于燃魂之蛊这件事是给老头子出了不小的难题,这难题分量几何,我无从得知,但我知道的是,无论是面对什么事情,逃避一定是没有用的。”

    顿了顿,星流云的语气变得微微有点冷,

    “这件事老头子对我讳莫如深,他在逃避,我不能让他逃避,就算星家的天要塌下来,也还有我星流云顶着,但我不能看着四个老匹夫误入歧途而无动于衷。”

    萧聪的额头上冒出一条条的黑线,诘问道:

    “你不觉得你这样实在是太自作聪明了吗?”

    星流云一笑置之,略带着点讥讽道:

    “不是我星流云太过聪明,是你把四个老匹夫想得太过聪明罢了。”

    这句话在不经意间又触动了萧聪某一根脆弱的神经,他的面色渐渐缓和,怒意全消,最后只是白了星流云一眼,色厉内荏道:

    “反正是你们四大家族的事儿,与我萧聪何干,作就作吧,把整个四大家族作没了,大不了跟着我浪迹玄真去,反正你爹从来也治不了你,更不会怪你,星家出来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可真是家门不幸,唉……”

    要则头转身,就要离去,却突然听见星流云在身后叫道:

    “小聪!”

    萧聪头也不回,拉着长腔懒懒答道:

    “干嘛?”

    星流云讪讪一笑,

    “你这么生气,是觉得我利用了你吗?”

    萧聪闻言微微仰起头,片刻,语气深沉地回答道:

    “或许,有一点吧。”

    说完,继续往前走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丰都回来了

    渐行渐远的萧聪身后,静默着的星流云慢慢掀起了嘴角,虽然看上去还是带着那一点一如既往若隐若现的骚,但却感觉不到半点做作,他就这样目送萧聪走远,直到萧聪转过了军帐再看不见,他才收回目光,抬头仰望着碧蓝如洗如一片布般的天空,表情愈加放肆,那张嘴也随之咧得更大了。

    在宇文丰都离开的这几天,萧聪除了偶尔会去星流云的中心大营商讨些缺他不可的事情,其他时间皆呆在自己的军帐中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中的他强逼着自己练功和参研阵法,但却一直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的心根本就转不到这上面来,独孤家那边一直没什么特别的动作,星流云这边也一直在风平浪静着如果将军帐外围那些日夜攻战不休的扶抟国受难百姓忽略的话,只是看众领将的神色态度,倒像是更认真了些,星流云虽然兵行险招,但好歹是没把事情给弄砸喽,虽然还不清楚这之间有什么没能看出来的驭人之术上的道道,但萧聪确实是打心眼里佩服他。

    为了掩人耳目制造障眼法,机关鸟还在大大方方地使用着,每天一到卯时就准时起飞,将定量的食物分发给扶抟国的受难百姓们,虽然这些家伙们还在整天不遗余力地恩将仇报,但该给的粮食,星流云还真没少给他们一口!由此可见,这星流云的格局和风度,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天,正躲在自己军帐里百无聊赖中参研阵法的萧聪神游太虚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同样都是生人,为何扶抟国的受难百姓们就按着星流云的军帐群打而不返回头去攻打独孤家驻扎的最后一座城池呢?这无非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独孤家那边有让他们害怕的东西,二是星流云这边有让他们为之癫狂的东西,他未来得及深思,便跑去向星流云讲,谁之星流云听后竟不以为然,他笑着回答道:

    “花心思想这个有意思吗?就算解决了又能怎样?让他们转而去攻打独孤家,那我这么些天来所做的努力岂不是要全部白白浪费了!就让他们继续打吧,除此之外,我们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尽可能地保护他们,你说呢?”

    萧聪闻言,悻悻然点头,悻悻然离开,这悻悻然不是因为星流云没有听从他的建议,而是因为他突然发现,无论什么时候,星流云这家伙的头脑都清醒得很,甚至可以说是很可怕,他心里一直有一杆关于善恶的秤,而且这杆称似乎还从未倾斜过,这杆从未倾斜过的秤一直在指引着他做一个个正确的选择至少在萧聪看来是正确的,它还赋予了他智慧,说实话,萧聪也想拥有这种智慧,但却不知该从何下手,似乎那杆放在心里的秤,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一种很朦胧模糊且行而向上的东西。

    第六天,身无长物的宇文丰都驾着雪中舞通过萧聪之前建造的传送阵回到扶抟国星流云驻军大营这边,星流云听到消息喜出望外,一直迎到中心大营帐外十几丈处,却见这家伙身上什么东西也没带,一时间一张俊脸霎时变得比死了亲爹还难看。

    见到星流云这副哭丧的模样,宇文丰都还是一如

    既往的面无表情,但已经相互扶持搭档了那么久,若说猜不出星流云的那点小心思是绝对不可能的,于是这厮只是抬起右手冲星流云晃了晃,便自顾自在星流云身边头也不转的走过去了。

    星流云见之脸色接着就多云转晴,脸上再次开出桃花,乐滋滋地跟在宇文丰都身后屁颠屁颠地走回到中心营帐里。

    进到中心营帐,宇文丰都径直走到星流云的桌子前,将戴在右手食指上的一枚古朴戒指取下,将其放在桌子上,便要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星流云像条人形尾巴般紧紧跟在宇文风度身后,在宇文丰都刚转过身去的时候,这家伙就像条泥鳅一样急不可耐地绕过还未挪步的宇文丰都溜到桌前,拿起丰都放在桌子上的戒指,移到眼前如白痴一般仔细打量,爱不释手百看不厌,随之而来的,当然是少帅碎了一地的节操。

    他像个顽童般边看边随口问道:

    “木头,你该不会只带来了燃魂之蛊的解药吧。”

    宇文丰都此时刚刚坐下,头也不抬地冷冷回答道:

    “还有粮食。”

    星流云脸上的桃花开的更灿烂了,马屁道:

    “我就知道把这件事儿交给你绝对没问题!”

    当然,对于星流云的阿谀奉承,宇文丰都“理所当然”地没搭理他。

    萧聪匆匆赶来,掀开中心营帐的布帘一步迈入,第一眼看到的是还站在桌前对着戒指细细打量一脸白痴相的星流云,他目光迅速往回拉,才发现正端坐在木椅上沉静如斯风尘仆仆的宇文丰都,中心营帐里此时就这俩货,所以萧聪也不客套,径直进入。

    “丰都哥,回来了,这一路上还顺利吗?”萧聪关切道。

    宇文丰都闻声抬首,目光稍显柔和,微微颔首间吐出一个深沉的字节,

    “嗯。”

    星流云闻声转首,态度要比宇文丰都火热得多,或许是因为冷冰冰的宇文丰都无法与他分享他现在无以复加的喜悦,能与他分享此时喜悦的,只有萧聪,

    “小聪来了,来来来,看看木头这次带回来了什么。”

    说着,冲萧聪摆摆手,在他手上,是那只古朴的戒指。

    萧聪见此亦是喜不自制,

    “真的带来了?”

    星流云古灵精怪地点点头,洋洋自得毫不掩饰。

    萧聪习惯性地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微微向前抻着脖子询问道: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星流云右手抚上下巴,稍作沉吟,道:

    “都他娘的六天了,狗日的李小丁那边还没给我一个准信,这小子只说已经研究透了其中的原因,还说今天晚上就能给我答复,也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靠不靠谱,不过那地道我都已经派人给挖好了,春药也已经提前让李小丁准备好了,现在看来,就差李小丁用来对付戾金控制的解药了。”

    萧聪闻言面露诧异,

    “地道!你挖地道干嘛?”

    星流云闻言笑笑,洋洋得意道:

    “我们知道的事情,独孤家那边肯定也知道,你想啊,成千上万的人在一起其交pei,那场面得有多壮观啊!独孤家会视而不见?倒时候要真跟我来个鱼死网破,那受罪的肯定还是扶抟国的百姓们嘛,所以我让将士们偷偷挖了几条地道,等他们要交pei的时候,到外围去保护他们。”

    星流云一口一个交pei地说着,落在萧聪朵里让后者感到极不舒服,可一时间他也找不到比交pei更好的说辞,一时只能勉强接受了,这时却听得宇文丰都冷不丁言道:

    “你这是多此一举。”

    星流云将目光移向宇文丰都,面色怪异,萧聪闻言沉思片刻,道:

    “是啊,独孤家若想置扶抟国受难百姓们于死地,怎会用这般费力的方法,用燃魂之蛊不就一了百了了吗?所以……”

    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宇文丰都脸上,见后者面色依旧冷峻,微微启齿道:

    “戒指里的解药,足够你用的。”

    星流云又看了宇文丰都半晌,突然咧嘴一笑,以一种不可言喻的怪异语气道:

    “好一个宇文丰都,还真有你的。”

    宇文丰都好像没听见,牛头不对马嘴道:

    “我觉得你应该赶紧派人将那些地道堵上,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聪明反对聪明误了好。”

    也不知怎么,萧聪竟从丰都的话里听出了淡淡的调侃,虽然很隐约。

    星流云莞尔一笑,语气里依旧带着点阴阳怪气,

    “行,全听宇文大公子的。”

    转而声音足足提高了十八度,冲帐外大叫道:

    “来人!”

    话音未落,大帐里便走进一位披坚执锐的甲士。

    星流云不怒自威道:

    “带一队人,去把前几天我让你们挖的地道填上,事情办的稳妥点,办好了重重有赏。”

    那甲士面色坚毅,躬身抱拳一拜,道了声“是”,便急匆匆转首而去。

    甲士刚走,半调子炼药师李小丁便像条疯狗一样冲进帐来,大叫道:

    “少帅,少帅,我弄成了!”

    星流云白了他一眼,可能是看在其有功的份上,也没动气,淡淡道:

    “确定?”

    李小丁搔着脑袋讪讪一笑,

    “这个……确不确定还真不好说,因为研究遇上了一点问题,但原理我确实是已经弄透了。”

    星流云语气依旧,

    “什么问题?”

    李小丁直目光火热,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缺个女的!”

    星流云闻言微微颔首,一副了然之色,然后将目光转向萧聪,翻书般换上另一幅脸色,笑嘻嘻道:

    “那就劳烦萧四公子再跑一趟呗。”

    萧聪淡淡一笑,

    “举手之劳而已。”

    说完,大步向帐外走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 开导

    中心营帐内虽然少了萧聪,谈论却热度不减,星流云将戒指里燃魂之蛊的解药和之前准备好的春药取出在帐子中间的空地上一一摆置好,李小丁来帮忙,替星流云将一些繁杂之事一丝不苟地做好,因为这春药是现混现用的,在这座帐子里,此时还真是非李小丁莫属。

    李小丁正在混制春药,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宇文丰都冷冷道:

    “不用这样麻烦,这东西弥芥里也有。”

    星流云和李小丁同时将目光投向宇文丰都,少倾,李小丁看向星流云,讪讪一笑,星流云剑眉轻挑,不以为然道:

    “没事,你接着弄。”

    然后又淡淡瞟了宇文丰都一眼,也不知道眼神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接着,一向不怎么主动说话的宇文丰都便又破天荒地开口了,

    “你真的确定独孤家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吗?”

    星流云扭过头来,随意拍了拍手里的药末,一本正经道:

    “这几天我一直在照着他们想看到的进行调控布置,如果城墙上那面镜子没有什么其他特殊作用的话,独孤家那边应该不会对这边起疑心。”

    宇文丰都闻言点点头,面色稍缓,复又言道:

    “我发现我做错了一件事情。”

    星流云一听这话笑了,表情精彩地对丰都调侃道:

    “怎么,一向沉稳老练的宇文大公子也有算错了的事儿?”

    宇文丰都对星流云的调侃还是一如既往地装听不见,又是斟酌半晌,言道:

    “那地道,或许不应该派人填上,有它在,保护扶抟国百姓这事或许真的会顺利许多。”

    星流云浑不在意,

    “这个没事儿,我再派人让他们通开就是了。”

    说着,又是一声高声传唤,

    “来人。”

    这场景与方才如出一辙,只不过命令又换成了将填上的地道再给通开。

    甲士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领命后行了个郑重的军礼,便急匆匆往外跑去了。

    “你有什么计划?”

    宇文丰都又问道。

    星流云看上去依旧有点漫不经心,一边帮着半吊子炼药师李小丁摆弄药材,一边回答道:

    “还能有什么计划,一切照原计划执行呗,我们现在已经有了独孤家的机关鸟,到时候借助机关鸟将燃魂之蛊的解药、对付戾金的解药还有春药分给他们,同时派遣将士们通过地道到外边去进行保护,不就成了。”

    宇文丰都语气沉沉,

    “太笼统了。”

    星流云抬起头,剑眉轻挑,似笑非笑道:

    “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说来听听啊。”

    宇文丰都也不拐弯抹角,认真道:

    “至少,在他们怀孕时的一应事项你应该提前准备好,大病初愈的他们太虚弱了,我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撤离这里,如果因为这个让独孤家钻了空子,致使我们不能保护好扶抟国的受难百姓进而让玄真皇家颜面无存,四大王族饱受诟病,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星流云脸上还是那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

    “还有呢?”

    宇文丰都看了星流云一眼,轻轻启齿道:

    “燃魂之蛊的解药不能与其他两样一起投放,先投燃魂之蛊的解药,中间要隔一两天,再投对付戾金的解药和催qing药。”

    “还有呢?”

    “对于诸葛家的态度,你需要慎重些。”

    ……

    就这样又一问一答你来我往了好几个回合,宇文丰都才像蹦豆子一样将想说的话全部说完,星流云笑容灿烂,大言不惭外加死不要脸道:

    “说实话,你说的这些事情其实我早就已经想到了,我就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这种平心交流的感觉真的很好,丰都,你难道不觉得吗?”

    宇文丰都并不作答,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星流云的脸,半晌,木然点了点头。

    这气氛让人略感到有些尴尬,但有星流云在,就一定不会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只见他和煦一笑,真诚不含半点虚假,语重心长道:

    “既然这种感觉那么好,那为什么不把他继续下去呢,丰都,或许有些事情很难放下,但你终究是要放下的,因为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这样一直活在回忆里较劲,到底是在惩罚谁呢?放下吧,趁一切还都是来得及。”

    宇文丰都表情依旧木然,但这木然中已经明显多了些其他东西,有惶恐也有疑惑,致使那双眸子里的光越来越僵硬也越来越凝实,半晌,他如梦呓般回答道:

    “我没有跟谁较劲,我只是忘不了她。”

    星流云哑然失笑道:

    “我没说让你忘了她,我知道让你忘了她就像让我忘了凤丫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只是说或许你可以选择走出来,换一种思维来对待这个问题,至少不要再把自己搞得那么难受,你整天活得这么纠结,她若知道了,肯定是要伤心难过的,你说对吧。”

    半晌,宇文丰都摇了摇头,黯然垂首道:

    “我不知道。”

    星流云剑眉轻挑,诧异道:

    “你不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而伤心难过,或许,或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或是,自做多情。”

    宇文丰都的头埋的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低落。

    身旁还在摆置药材的半吊子炼药师李小丁眼珠子转了三转,突然请命道:

    “启禀少帅,卑职突然有点肚子疼,想上茅厕,还望……”

    星流云闻声转头,笑着摆摆手,道:

    “去吧,去吧。”

    “是!”

    半吊子炼药师李小丁得令后抱拳一拜,捂着肚子三蹦两跳地往帐外跑去了。

    星流云看着李小丁那滑稽的模样,嘴角又不由地微微上扬了几分,这个少有的聪明人,他那哪是闹肚子呢,分明是知道就要听到不该听到的事儿,赶紧找了个闹肚子的借口开溜了,不过这事办的倒是甚合星流云的心思,因为谈论太深,他倒是真的把还在一旁置弄药材的李小丁给忘了,都说丑事不可轻易外扬,这要是将宇文丰都那让人分外揪心的过往随随便便说给一个地位低下入不得流的炼药师听,那就真的是星流云对宇文丰都的罪过了。

    不过话说回来,李小丁的善解人意和安分守己倒是突然让星流云觉着这是个可造之材,不由得对其多生出了几分好感。

    李小丁走后,星流云便将话题继续扯回到

    对宇文丰都的循序疏导上来。

    星流云讪讪一笑,

    “刚才说到哪儿来着?你不能确定她是否也像你对她一样牵肠挂肚是吧。”

    宇文丰都不作回答,勉强算是默认了。

    星流云玩味儿一叹,摇头自嘲一笑道:

    “唉,说起这种事儿吧,其实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凤丫头也是一向对我热一阵儿冷一阵儿,我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但还不是一如既往地用我的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吗?男人嘛,别那么小气,在这种事情上,失点面子也不是啥丢人的事儿,女人这种存在么,总是让人猜不透的……“

    正说着,星流云恍然失笑道:

    “呃,似乎有点跑题了……”

    而后却又换了种语气,像个过来人般信誓旦旦道:

    “反正你听哥们的,不要放弃,也不要想太多就对了,能让你宇文丰都念念不忘的女人,肯定不是什么见异思迁的庸脂俗粉,能让你动情的,也一定能让她动情,再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星流云搔着脑袋一阵绞尽脑汁,猛的一拍脑袋豁然开朗道:

    “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宇文丰都看着星流云,半晌,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感激,颤声道:

    “星流云,谢谢你。”

    星流云像个市井小混混般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抑扬顿挫道:

    “嗨,都是兄弟嘛,有什么好谢的,以后再跟我说这个字,我可跟你急啊!”

    宇文丰都脸上笑意依旧,僵笑道:

    “星流云,没想到在一起行军打仗那么长时间,竟会在这个话题上最有得聊。”

    星流云闻言,几声失笑,他看着丰都的脸,扁扁嘴,目色平静,一本正色,

    “说实话,丰都,在这件事情上,我真的挺佩服你的,你对她的爱要比我对凤丫头的爱要深沉坚毅得多,也……嗨,我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总之为我就是佩服你,这事儿要是给我身上,星家早该被我掀翻天了,而我现在会在哪儿,又会做出怎样出格的举动,也说不清楚,我这个人,你知道的,所以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不过,”

    星流云欲言又止,嗫嚅片刻后继续道:

    “不过你跟宇文叔叔的关系,是时候该缓解一些了,一来毕竟他是你爹,二来……二来……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跟他怄气了,再说,你们还能这样面对面地好好相处多长时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不要到翻然悔悟时才明白追悔莫及啊。”

    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有些不妥,于是讪讪一笑,补充道:

    “那个……丰都,按理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本不应该插嘴,但话说到这份上,就难免忍不住要提一句,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宇文丰都表情微微有些怆然,他缓缓抬起头,目视着虚无的半空,喃喃道:

    “其实我早就不怨他了,我只是……我只是可能习惯了这样而已。”

    看着目色迷离的宇文丰都,星流云小心翼翼地舒了口气,这让人感觉他如释重负,也让人感觉他变得更加沉重,静谧开始在两人之间弥漫,凝固的气氛就要形成,碰巧这时,萧聪回来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顺序反了

    之间提着个大布袋的萧聪连声招呼都不打便一步迈进帐子,然后一把将手里的布袋扔在地上。

    星流云和宇文丰都近乎是同时将诧异的目光投在萧聪身上,萧聪见之不明所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遍自己,而后挑眉疑道:

    “怎么了?”

    宇文丰都还是不说话,星流云邪异一笑,

    “没什么。”

    这脸变的,竟然比翻书还快。

    萧聪自顾自走到他之前坐着的椅子山坐下,漫不经心道:

    “你那半吊子炼药师李小丁呢?我回来了,他怎么跑了。”

    星流云撇撇嘴,

    “他拉屎去了,估计一会就回来。”

    萧聪扭头白了星流云一眼,知道这家伙又在故意埋汰他,不过他也没说话,似乎是已经习惯了。

    星流云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萧聪不说话,宇文丰都更不会轻易张嘴,可连现在的星流云也不说话,那这帐子里的气氛就不得不一直沉寂下去了,其实萧聪早就回来了,他只是在回来时偶然听到了星流云和宇文丰都的对话,一时觉得自己不适合进来,所以就在帐子外面偷听了一会儿,可能这件事星流云也知道,所以刚才在他进来时才笑得那么骚气。

    气氛就这样一直沉静着,三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儿,各自消化着心里边某些只有自己才知道的东西或许知道归知道,但还不是很了解,他们心照不宣,思维间似乎产生了某种奇妙的联系,让他们在冥冥中不断地产生共鸣,谁能想到,一段两个人间简短的对话,竟能同时引起三个截然不同的人的深思。

    约莫半盏茶的的功夫后,半吊子炼药师李小丁深一脚浅一脚地回来了,这家伙迈进帐子,先是环视一周,脸上的谄笑便在刹那间变成了郑重,而后躬身抱拳,冲星流云行了记郑重其事的军礼。

    “卑职拜见少帅。”

    星流云手轻轻一拖,淡淡道:

    “起来吧。”

    李小丁直起身来,火热的目光就这样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之前萧聪扔在那儿的布袋上。

    星流云看着目不转睛的李小丁,继续道:

    “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剩下的,可就看你的了,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李小丁猛地回过头来,眼神略带着些狠戾道:

    “少帅放心,我说过,不成功便成仁,这事儿若是办砸了,我李小丁提头来见!”

    星流云缓缓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淡淡,

    “行了,人是你的了,下去吧。”

    “是!”

    李小丁躬身抱拳再次冲星流云行了一礼,提起袋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帐子外走去了。

    萧聪看着走出帐子的半吊子炼药师李小丁,哑然失笑道:

    “外相邋遢,内里峥嵘,又是个怀才不遇良久被压抑到近乎要魔怔的人,唉,估计又是个狠角色。”

    星流云转过脸来,俊脸含笑道:

    “这你也看出来了?”

    萧聪几声陪笑,

    “不过这样的人最是易于控制吧。”

    星流云不说话,只是笑,算是不置可否。

    萧聪好像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东西,抬起头来问道:

    “那些年轻的人还有交pei的能力,可那些年老体衰的……”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果不其然,但听得星流云冷笑着讥讽道:

    “小聪,你是不是傻了,你觉得在这样残酷的生存环境里,那些上了年纪的还能活得下来,说话前先过一过脑子好不好。”

    虽然知道自己是错的,但萧聪还是耿着脖子抬杠道:

    “那万一要是有呢!”

    星流云扁扁嘴,一脸坏笑道:

    “天道轩人达济天下舍己为人,这要是真有,而且还是女的,那就有劳萧四公子出手相救,但要是个男的,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萧聪闻言,黑着张小脸,半晌,牙齿间挤出几个字,

    “星流云,你大爷的!”

    当夜戌时,三人一起吃过晚饭,作鸟兽散,萧聪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借着烛光又参研了一会阵法,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了远在普丘国边陲小镇里的鸿翔,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他在想,现在的鸿翔在干嘛呢,若是当时将那小家伙带在身边,此时他的帐子里又会是个怎样的境况,别的不敢说,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寂寞吧,想着想着,他便感觉有了些倦意,揉了揉脑袋,而后幽幽叹了口气,最后直接放下书,连衣服都没脱便上床睡觉去了。

    又是一夜无话。

    翌日,萧聪像往常一样如时来到星流云所在的中心营帐,见帐子里人头挤挤,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见萧聪到来,人群自动为其分开一条道,萧聪顺着人墙边的过道一直往里走,没走几步一抬头,便看见了两个穿着干净衣服的扶抟国受难百姓,虽然形象还是那样邋遢,但那两双眸子已再没有浑噩而狠戾的光,看上去恢复如常。

    这两个扶抟国的受难百姓很明显已经被半吊子炼药师李小丁给医好了。

    萧聪脚步微微一滞,面色于刹那的诧异后恢复如常,他继续往前走,走到离星流云宇文丰都近旁处,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

    星流云见人已来齐,将右手握成桶装,放在嘴边干咳几声清清嗓子,道:

    “事情呢,大家现在都已经看到了,只要不出什么乱子,我们解救扶抟国受难百姓指日可待,下面,我将计划部署说一下,咱们集思广益,你们有什么要问的随时提问,有什么要补充的随时补充,听见了吗?”

    除萧聪和宇文丰都外,众将领回答铿锵有力,异口同声,

    “听见了!”

    星流云微微颔首,接着道:

    “首先,在未能完全解救扶抟国受难百姓之前,一切照旧,万不可露出一点马脚,各部分该干嘛的还是干嘛,那个……从今天往后,在抵御受难百姓进攻的这件事情上,表现的稍微再吃力一点,但一定得把握一个度,要让独孤家认为我们是因为长期鏖战力有不逮而不是在做戏,明白吗?”

    众将领回答依旧铿锵有力,异口同声,

    “明白!”

    星流云点点头,

    “然后,三日后,你们各带着之前让你们安排在帐子里的

    伤病通过地道潜移到扶抟国受难百姓外围去,我会在当天傍晚让人将解药混进送给他们的吃食里,你们放心,根据咱们队伍里的首席炼药师李小丁少尉的研究,只要他们一经交he,就不再具有攻击意识,到时候你们可以放心地从地道里出来保护他们,不必担心腹背受敌,时间一定要把握好,听明白了吗?”

    “明白!”

    “那各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众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默不作声。

    星流云会意,大手一挥,道:

    “那就这样,散了吧。”

    众将领闻言冲星流云行了个整齐划一的军礼,而后排着队行出帐子去。

    待人都都走净了,萧聪才转首揶揄道:

    “星流云,你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呢,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哪有你这样带兵的,你可真有一套!”

    星流云面色高冷微微一笑,骂道:

    “你又没带过兵,懂个屁,这些人虽说不上是我的心腹,但也都是有老有小的人,事儿不给说清楚,谁他妈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跟着你拼命,就你这点道行,以后还是多学着点吧。”

    这个话题萧聪无力反驳,于是只好作罢,为了化解自己的尴尬,话锋一转道:

    “李小丁是什么时候将这两人给你送来的?”

    “昨晚上,你俩走后没多久,他就来了。”

    星流云一脸随意,但看上去有明显的沾沾自喜。

    萧聪面色微怪,小声道:

    “他竟然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这家伙,果然是个狠人。”

    星流云几声失笑,

    “你想多了,就那时候的他们,哪还有什么床帏之乐,李小丁急功近利,这事办得确实是欠缺考虑,但也不是说不过去。”

    “可他们终究是人啊,总得受到人的待遇吧。”

    星流云一脸认真道:

    “不,你说错了,他们是实验品,如果这样能够更快地让我们解救他们还在水深火热中的同胞,你问问他俩愿意吗?”

    说着,对着萧聪从那两个刚刚恢复不久的扶抟国白姓努了努嘴。

    萧聪当然不会傻了吧叽地去问那两个扶抟国百姓“对于这件事,你们有什么想法?”的愚蠢问题,他略作思索,沉吟道:

    “李小丁这事儿办得不地道,他把用药的先后顺序给弄反了……”

    星流云面色一变,眉头微皱,计上心来,

    “以你看,用药的顺序真的那么重要吗?”

    萧聪认真地点点头,道:

    “不同的毒药掺在一起可不单单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也没有逐一攻破那么容易,若果换做是其他一般解药的话还好,不相搭配的解药与毒之间可能有所影响,但影响不会这么大,可若是燃魂之蛊,那就不好说了,而且,我们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独孤家故意这样做的,所以……”

    萧聪话还没说完,便听得星流云抢言道:

    “这有何难?你再去抓两个人过来不就成了,多呆几天而已,我星流云熬得起!”

    萧聪二话不说,转首行出帐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决战

    不多时,萧聪携袋而回,星流云唤来李小丁,让其当着萧聪和宇文丰都的面喂那两个刚被抓来的扶抟国受难百姓服下燃魂之蛊的解药,这一次人也没被李小丁带走,而是直接被安置在另一间专门为他们四个腾出来的营帐里,两个还没恢复的由两个已经恢复了的专门照顾。

    依半吊子炼药师李小丁所说,服下燃魂之蛊的解药再服戾金解药和春药至少要等七天,所以,星流云就这样不急不躁地又等了七天。

    七日后,星流云又让李小丁为两个服用燃魂之蛊解药后的扶抟国受难百姓服下另外两种药,并在笼子外面看着他们在笼子里满是野蛮毫无美感的翻云覆雨,萧聪和宇文丰都当时也在旁边,并强忍着心中奔涌不息的尴尬陪星流云看完了整个过程。

    见到**过后的两人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并安然无恙,笼子外的三个看客不禁松了口气。

    一切就要尘埃落定。

    当日傍晚,星流云就派手下的人将燃魂之蛊的解药掺进了发放给扶抟国受难百姓的食物里,然后一切照旧又撑了七日,第八日午时,星流云将之前安排在帐子里疑兵通过帐子下的地道尽数派到外围严阵以待,傍晚,他又派人将对付戾金的解药和催qing药掺进发放给扶抟国受难百姓的食物里,机关鸟飞过一圈,以一记礼花作为信号,让埋伏在地道口的甲士们倾巢而出,浩浩汤汤整整六万人,军械齐全披坚执锐,将扶抟国百姓外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也不知后知后觉的独孤家到底有没有触发扶抟国受难百姓身上的燃魂之蛊,总之在玄真皇家军队刚从地道里出来还未列好阵型的时候,三十里外黝黑高耸的城门大开,几十头诸葛家的傀儡凶煞打着头阵,紧随其后的是呜呀呀一大队骑兵,啼声紧密,接连成一,在后边是一队长到还未完全出城门的步兵军队,隐没在前方骑兵们铁蹄扬起的漫天尘嚣里,整整三十里的距离,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当傀儡凶煞们冲到玄真皇家军队不足半里地时,玄真皇家军队的阵型刚刚列好。

    这最后一役,到底是玄真皇家的顺利收官,还是独孤家的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战,目前还不得而知。

    星流云还是站在之前他经常站着的地方,眯眼远望,萧聪和宇文丰都还是那样一左一右的站在其身边,三人皆是微仰着头,但脸上的表情却各不相同。

    星流云表情略显丰富,萧聪表情略显凝重,至于宇文丰都,还是那样面无表情。

    萧聪看了一会,道:

    “星老大,整整三十头傀儡凶煞,还有近五万名独孤家的将士,你的军队扛得住吗?”

    星流云抿唇神秘一笑,轻声玩味儿道:

    “扛不扛得住得两说,不过依我看来,应该没问题。”

    萧聪被星流云这云里雾里的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低头细微一想,猛然抬头道:

    “你是说诸葛家!”

    星流云不说话,脸上还是那副故作神秘的欠揍表情。

    星流云将筹码压在诸葛家身上,这件事儿在萧聪看来真的是要多不靠谱就有多不靠谱,诸葛家是群什么人?两面三刀,睚眦必报,星流云肯定比他更知道。

    可星流云还是将宝压在了诸葛家身上,这样做实在是不符合星流云一向的行事风格,萧聪有意无意地看了星流云一眼,真想一榔头敲开这家伙的脑袋,好看看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当然,这事儿他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萧聪将目光重新移回到原处,只是短短一会儿的功夫,那里已经战得不可开交,要按人数来说,玄真皇家和独孤家算得上是势均力敌,但要再加上傀儡凶煞的力量,玄真皇家这边就理应该显得有点寡不敌众了,毕竟那傀儡凶煞可是一个个以一敌好几百的强悍存在。

    可事实却并非萧聪所料,因为这一次出来的傀儡凶煞实在是有点太不给力,虽然说对付这玩意星流云这边的军队勉强算得上是有点经验,但被那粗大锁链一拴便近乎要战力全无,与之前相比之下,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看来这事情还真是应了星流云所料,诸葛家这次是真的要反水了。

    扶抟国受难百姓之间的混乱**已经尽数完成,一具具赤条条的身体就在那儿躺成一个半圆,玄真皇家这边剩下的将士们早已开始收拾军帐,整理行囊,留下几千人驻守,其他的兵分两路,一路行地道去支援,一路驱逐疲惫不堪的扶抟国百姓们跟着往后撤。

    星流云头也不转地笑道:

    “两位,敢不敢跟我走一趟?”

    说完,张开摘星翼,疾飞而去。

    后面的萧聪和宇文丰都对视一眼,随即也张开摘星翼,朝星流云离开的方向紧追其后,三人越过了下方如火如荼的战场,径直向城内飞去。

    对于摘星翼来说,飞三十里的距离,不过是用几个呼吸,星流云直奔古城中枢城主府而来,先干掉了院子里十几个在操控神秘器械的家伙,并把那神秘器械装进了之前丰都送来用以盛放燃魂之蛊解药和粮食的弥芥,而后才带着萧聪和宇文丰都继续往里冲,大概是还待在里面的人闻声而动,三人还没冲进内院,便有十几个身着奇装异服的男女冲了出来。

    三人背对背被围困在院子里,像圆圈中一个三角形的圆心,片刻不到,星流云笑道:

    “十六位天镜高手,其中还有九位巅峰大圆满,离摘星境可就只差一步之遥了,把命葬在这儿,可惜吗?”

    十六位天镜高手中其中一位怒颜相向道: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后,且不说我们人数上的差距,单就论个人实力,就算你天纵奇材,你觉得你们还能逃得出去吗!”

    星流云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道:

    “人数上的差距,个人实力?不知各位是否还记得,一年前独孤家在落仙府与灭天教的合舵被人折了十三位天境高手的事儿,各位虽实力不俗,但与那十三位相比,又能强得了多少呢?倒不如向本少爷求个绕,说不定本少爷大发善心,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你就是萧聪!”

    十六人中其中一人惊道。

    星流云故弄玄虚,点点头,整得跟真事一样。

    十六人中一名身着五彩流殇裙额附鬼脸玉的妖艳女子恨铁不成钢地怒道:

    “疤瘌头,你是不是被吓傻了,他哪是萧聪,旁边那个

    才是!”

    星流云前仰后合,近乎要笑出猪叫,萧聪亦是忍俊不禁,不知不觉间气氛竟轻松了许多。

    但听得星流云好不容易止住笑,继续道:

    “我知道你们皆中了燃魂之蛊,但本少爷既然说要放你们一人条生路,就不止是说说而已,只要你们跟我走,那燃魂之蛊我绝对给你们解了,而且待遇优厚,绝对不会比跟着独孤家差!”

    顿了顿,星流云哂笑几声,接着道:

    “我知道各位心里打得什么主意,不用想着给你们现在的主子争取逃跑的时间,我知等你们三息的时间,从现在开始,一,二……”

    话音未落,便有三人丢掉了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俯首称臣道:

    “愿听星少调遣!”

    星流云微微一笑,继续数道:

    “三……”

    十六个人尽数跪伏在地。

    星流云满意地点点头,笑道:

    “好,很好。”

    随即右手一番,再张开时手心中便多了一把朱红色的丹丸。

    “好,很好。”

    一道异常突兀的笑声伴着拍手声自后方传来,萧聪扭头一看,见一身着锦服艳裳形貌不俗的中年男子自门中走出,一脸和煦笑意,但让人怎么看都感觉有点不舒服。

    十六人闻之同时抬首,瞠目结舌。

    星流云见之面色突变,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把丹丸鬼使神差地送到十六人的嘴里,而后微微一笑,将挑衅的目光投到中年人脸上,得意洋洋。

    中年人脸上笑意不减,轻轻打了个响指,那跪成一圈的十六人便痛不欲生地自燃了起来,其摸样与当年在二十九剑封山阵下的三位屠灵府首领的死状殊无二致。

    星流云看着抿唇而笑的中年人,目呲欲裂,这样轻描淡写的杀戮在一向喜欢较真的星流云眼里,定然是奇耻大辱。

    还没等星流云说话,便听得那中年人兀自轻笑道:

    “星家大少星流云、萧家余孽萧聪、宇文家的宇文丰都,玄真界五大家族的年轻翘楚,今天竟一次来了三个,看来是天意使然,好让鄙人省一些力气,也好让你们黄泉路上有个伴儿。”

    星流云不怒反笑,

    “说什么胡话呢!你觉得你能一个打我们三个?”

    中年人波澜不惊的点点头,淡淡道:

    “没错,我承认三位皆是万年难遇的修炼奇才,放在同龄人中也都是拔尖儿的存在,但大境上的碾压,却不是天赋异禀可以突破的,这一点,我们都清楚。”

    星流云闻言不再言语,扭头看向萧聪,萧聪咬了咬牙,凶狠道:

    “咱们三个使出全力,绝对能杀了他,千万不要让他给跑了!”

    星流云重重点了点头,目色阴鹫,说的话近乎是从牙缝里呲出来的,

    “有你这句话,老子今天就算拼个自毁,也一定要拉上他!”

    三人不约而同向前方疾掠而去,成掎角之势向中年人同时发起进攻,中年人幽幽一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唉,看来这次真的要全力以赴了。”

第二百九十章 弥芥中的残片

    在完美国度经过洗礼后的强大精神力轻而易举地便摸索进了姜采君的弥芥里,萧聪无暇审阅,马不停蹄依分神之法在弥芥中紧锣密鼓地搜索,没花得半刻钟,便寻到了之前他在野欲庵曾向姜采君讨要过一颗的千萃回灵丹,这丹药上一次救回了鸿翔的命,想必这一次也能救回宇文丰都的命,也不知道为什么,萧聪此时对这事儿深信不疑。

    心神自弥芥中撤回,萧聪睁开双眼,左手中已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绿豆大小的湛蓝色丹药,他往前倾探着身子,右胳膊轻轻环过宇文丰都的头,并将其小心翼翼地托起,左手扒开丰都的嘴,并将丹药送入其内,最后在丰都喉部轻轻弹了一下,那丹药便顺着食道一路溜到了丰都的腹中。

    他又将丰都的头慢慢放下,看着丰都那张惨白的脸慢慢恢复血色,微微一笑,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自己张开的空荡荡的左手,一阵失神。

    丰都的右手中指动了动,而后幽幽醒来,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微眯着眼,面色还是显得有些疲惫,他的头慢慢往上抬了一点,并将脸转向萧聪,一阵诧异,半晌,轻轻启齿道:

    “星流云……”

    萧聪闻声神游太虚而回,眼神突然清亮,他微微低头,似笑非笑道:

    “醒了,星流云去追独孤家残党了,留我在这儿照看你。”

    宇文丰都面色微变,

    “他一个人?那岂不是很危险。”

    萧聪笑笑,和颜悦色道:

    “扶抟国这件事儿,本来独孤家是胜券在握,但饶是如此还是派来了一个摘星境初期的高手坐镇,其重视程度,不可谓低,但高手毕竟是有限的,之前已经出现了十六位天镜高手,又死了一个摘星境高手,这些人明显是来断后的,现在正护送独孤家人逃离的高手应该不多,只要不会出现什么玄到令人发指的玄器或是复杂机关,星流云一个人,应该能应付得了。”

    宇文丰都了然,微微颔首,而后将目光定在萧聪脸上,生涩而又真切道:

    “我知道是你救了我,谢谢。”

    萧聪莞尔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丰都哥,你说这话,可就显得太见外了,怎么说我们也都是出生入死的交情,我怎能见死不救呢?以后那个字眼还是不要再提了。”

    宇文丰都木然点头,沉默半晌,又说道:

    “也不知道星流云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了,我身体已无大碍,不如我们追上去看看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少算是个照应。”

    萧聪笑着点点头,与宇文丰都同时长身而起,宇文丰都深吸一口气,而后长长呼出,扭头向萧聪重重点点头,道:

    “走吧。”

    说完,率先往屋内疾掠而去。

    两人找到星流云的时候这家伙正在与三名天境中期的高手激战,一路上见到的被毁坏的机关不计其数,本来以为这小子指不定是要要挂了,直到看见他还能上蹿下跳地与那三名天境中期的高手战得不相上下,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

    星流云得见两

    人及时赶来,不禁大喜,在包围圈里大喊道:

    “你这个杀千刀的可算是来了,你要再不来,小爷今儿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这星流云,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无遮拦,萧聪付之一笑,让宇文丰都去追独孤余孽,自己则去支援星流云。

    萧聪和宇文丰都犹如神兵天降,胜负天平猛然倾斜,独孤家这次败局已定,最后的结果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全成了丰都的剑下亡魂,这倒不是因为丰都心狠手辣,只是因为他太清楚星流云的心思了为了能在日后更好地利用诸葛家,决不能留下独孤家一个活口!

    当三人在城中料理完一切后事回到战场的时候,这里的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三十头傀儡凶煞尽数被缚,近四万独孤家将士尽数被俘,恢复神智的扶抟国百姓们尽数被转移到了大后方,无一受到伤害,星流云带领的玄真皇家士兵又一次大获全胜!

    这一次是真正的大捷!

    面对满目疮痍的扶抟国旧地,已经毫无可用之处,星流云站在战场旁一番感慨,转头对宇文丰都道:

    “这地方已经没法活人了,要不,我们把他们带回去吧。”

    宇文丰都点点头,

    “理所当然。”

    星流云剑眉轻挑,市侩道:

    “可命令里边没有这一条啊,你说这……”

    宇文丰都淡淡地眄了星流云一眼,冷冷道:

    “出了事,我跟你一起担着。”

    说完,又转回头去。

    星流云达到了目的,喜笑颜开道:

    “好,好,够兄弟!”

    不料宇文丰都复又转过头来,冷言调侃道:

    “放心吧,你星流云一向肆意妄为无视军纪,一次两次,玄真皇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星流云闻言哑然失笑,面色微僵,半晌,笑骂道:

    “好你个宇文丰都,不错不错,越来越有人味儿了。”

    宇文丰都又淡淡眄了星流云一眼,僵硬至极地咧嘴一笑,而后扭头离开了。

    星流云望着宇文丰都越行越远的身影,嘴角越翘越高,一口大白牙被晚霞映上一片绯红,他微微往上仰了仰头,一张俊脸在残阳之下好看极了。

    话说萧聪这边,自城内回来之后,这家伙就谎称有急事离开战场钻到了玄真皇家大后方临时支起的几座帐篷之一,星流云和宇文丰都虽然也都知道这家伙暗地里肯定有事儿,但因为信任,也就没有多问,当然,萧聪暗地里的事儿也不用多想,当然是刚刚被迫植到他左手上姜采君的弥芥了。

    萧聪心情忐忑,钻进帐子顺手一弹点燃油灯,坐在蒲毡上张开双手,借着豆大点儿的灯光仔细研究着自己的手掌,连紫目都被开启,就跟魔怔了一样。

    他微皱着眉头,轻声呢喃着,

    “这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和不一样啊……”

    终于,他撇撇嘴,抬起头来,重重叹了口气,如下定了某项决心般,端正了下坐姿,最后闭上了眼睛。

    心神再次沉浸到弥芥里

    ,萧聪“站”在一片琳琅满目前,久久未动,这里的东西可比他弥芥里的丰富多了,各种植草各种灵药,还有大量不知名生灵的“残尸”,不知是以何种手段封存在一个个透明的罐子里,依然还鲜活的很,数不清的药罐子药瓶子一列列,一层层,鳞次栉比,数不清的书籍手札古卷整整齐齐地被摆在架子上,姜采君的修玄心得,那对炼药师来说可都是无价之宝啊!

    再往里看,目光越过书架,入眼是几个样式古朴各有千秋的炼炉,八个方向各有一只,将一直玄黑色的刻着神秘篆文的炼炉围在中间,如众星拱月。萧聪微微张开了小嘴,脸上的骇然更甚,他当然不知道这九只炼炉的名字和传说,但关于这九只炼炉所摆成的样子,他却是有所猜测的,传说炼药的炼药术到的一定程度,可以无上限地同时控制多只炼炉同时炼药,炼药术越高,所能同时控制的炼炉越多,所炼丹药的品性也越好。这姜采君的弥芥里此时正摆着九只炼炉,那是否就说明,姜采君的炼药术已经达到能同时控制九只炼炉之多,离九九归一只差一步之遥?乖乖,若真是这样,那可不得了,在萧聪的记忆里,九九归一那可是故事级的存在,一个炼药师,在有史可查中,能做到四方归中,也就是同时控制五只炼炉已经能名流青史,这姜采君,竟然已经能同时控制九只炼炉,再往前一步,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就能做到传说中的九九归一了,他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虽然说炼药术中同时控制炼炉的数量是无上限的,但在实际情况中,九只炼炉确实已经算是一个炼药师难以企及的高度,这是一道坎,一道万难逾越的天堑,而越过了这道天堑,取得的将是质的飞跃!

    玄真界之所以叫做玄真界,这并不是空穴来风子虚乌有的,这个世界本就是在修玄和修真之上衍生出了无尽的丰富多彩和无奇不有,玄修和真修的深奥和驳杂,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更不是一般人更够轻易领会的,从古至今,还真没有听说谁敢在修玄和修真上自称小有成绩。

    萧聪将目光从九只炼炉上移开,继续往里看,那里有一片看上去很是杂乱的地方,像垃圾般随意堆放着些东西,萧聪走进,定睛一看,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这应该是他当年用丹药跟别人换来的那些东西吧,啧啧啧,这牛比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么多好东西,就那么随意扔在这儿,还真是不想让人活了!”

    他随意翻了翻,发现里边什么都有,机关玩意儿、玄器、功法秘籍……甚至还有阵图!当然这些都吸引不了他,他只对从里面翻找出来的一枚古朴的残片很感兴趣。

    萧聪将古朴的残片移到眼前,细细大量,喃喃道:

    “这是……一张图的一部分……”

    现实中的萧聪缓缓睁开双眼,左手中已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件东西,他将那件东西移到眼前仔细打量,连紫目也被发挥到了极致,古朴的残片在其手中被不断移转,而他的脸看上去却面无表情。

    “这图,可能真的不简单啊。”

    半晌,他喃喃自语道。

第二百九十一章 终究还是没过这个坎儿

    星流云直接使出了星家绝学化龙诀,上半身衣袍在一声嘶吼中尽数爆碎开去,露出的鳞甲森森,已经能将整张脸覆盖,衬着他那那原本就精致至极的五官,邪异却又不失美感,他手握伸长后的赤纹龙樱抢,宛若天神下凡。

    萧聪亦是直接动用了他一直想摆脱其依赖的诛仙剑,并将天道真气注入其内,剑体被握在手上,隐隐透着乌光。

    宇文丰都的速度最快,也最直接,根本就看不清这家伙具体有什么动作,一道人形虚影携带着一缕寒光眨眼间便出现在中年人身旁几寸处,角度极其刁钻的一剑,不带半点花哨。

    中年人脸上终于出现了少许的表情变化,他抬起右手,动作说不上快也说不上慢,看似轻轻一弹,但听得“铮”的一声,便将紧握着啸月神剑的宇文丰都给弹飞了出去。

    落地后的宇文丰都稳住身形,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身影一晃,再欲欺身而上。

    此时星流云和萧聪也已经疾掠到中年人身前,星流云左手使出一记龙抓手,握着赤纹龙樱枪的右手使出一记屠龙斩,萧聪双手握着诛仙剑,没有星流云那般装逼和花哨,只是使出以天镜中期大屏颈的实力使出一记破天戮阳斩而已。

    三记强攻急速而至,中年人处乱不惊,他先是抬起右手硬接下星流云的龙抓手,顺势一挥,又接下了星流云的屠龙斩,与此同时,戴在他手上的一枚戒指碎裂激射而去,在石板和石柱以及花坛上打出了一个个小洞。

    至于萧聪的破天戮阳斩,不知是不敢硬悍还是因为现在萧聪所能施展的破天戮阳速度太慢,则是被他险险躲过了。

    宇文丰都揪准机会趁虚而入,精准无误地用啸月神剑堵住了中年人闪躲的去路,进而毫不留情的在中年人右胳膊上割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殷红色的鲜血渗进锦袍并染透一片,中年人扭头看了看伤口,恍然失笑道:

    “绝影刺杀术,果然名不虚传。”

    萧聪三人没工夫陪他妄作感慨,彼此对了下眼神,再次合围而上,中年人两手轻轻一抖,两个造型怪异的五色法lun在其手上凭空而现,电光火石之间将三人的攻击尽数化解了去,而后变被动为主动,径直攻向正往院子西北角倒飞而去的星流云。

    萧聪见之略感诧异,这星流云应该算的上是他们三个中最让人头疼的家伙,这中年人怎么会选择第一个解决他呢?难不成在此之前真的没有做足功课吗?抑或说还有别的原因。

    一道灵光在脑海中刹那闪现,萧聪大喊道:

    “丰都,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疾掠中蓄势待发的宇文丰都闻言身形竟硬硬停滞了一下,慌乱间抬起啸月神剑就是一记格挡,但听得“叮”一声响,便见啸月神剑正好挡在中年人回首袭来的法lun上。

    这明显是一个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的家伙,在战斗中能保持心思百转,对人心的利用的捉摸拿捏的很有

    火候,就拿刚才来说,这家伙明显知道萧聪和宇文丰还有星流云都定不会放任其中一个坐视不管,便利用三人之间的关切使了一招声东击西,醉翁之意不在酒,它真正要攻击的人当然不是三人中最难缠的星流云,而是宇文丰都,因为若论瞬时速度,宇文丰都的“绝影暗杀术”可要比萧聪快多了,出其不意的一记回马枪,无论是星流云还是萧聪,都肯定是帮不上忙的。

    宇文丰都险险逃过一难,心有余悸的长舒了口气,并向萧聪这边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拜托,对面可是个摘星境的强者,要真被他结结实实戳上一下子,那可肯定并不只是受点重伤那么简单的!

    萧聪点头回意,紧握诛仙,面色愈加凝重。

    中年人心思巧妙的一击未成,不免有点气急败坏,他扭头看向萧聪,冷笑道:

    “好一个萧家四子萧聪,怪不得萧天宇就算赔上整个萧家的万世声誉也要留下你,你是萧家复兴的种子,虽然独孤家也要留着你,但在我看来,定是留你不得,受死吧!”

    话音未落,中年人便卷携着一阵浩荡罡风向萧聪这边袭来,院子里一时飞沙走石,瓦砾纷纷,几棵老树被连根拔起,重重地撞在不远处两人足有合抱之粗的玄武岩立柱上。

    这阵仗明显将宇文丰都和星流云吓了一跳,他俩怎会看不出,中年人这是要拼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斩杀萧聪的节奏啊,当下也再毫不保留,拿出全部实力向正在迅速靠近萧聪的中年人玩命追去。

    萧聪站在罡风的锥尖上,头发被吹得飞散,身体却一动不动,他面无表情得抬起紧握着诛仙剑的双手,以天镜大圆满的实力与那中年人硬憾了一记。

    一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自诛仙剑和法lun相接的地方为圆心荡漾开去,荡在正继续袭来的星流云和宇文丰都的身上,让两人身形停滞并仰头吐出一大口鲜血,荡在院子周围的房屋上,将这一切夷为平地。

    一道刺目的白光过后,萧聪与中年人各自往后退了几步,萧聪拄着诛仙剑,身子一倾吐了口鲜血,中年人腮边肌肉被咬成条状,很明显是在忍受着什么。

    早已落到地上的星流云一手拄着赤纹龙樱枪一手捂着胸口,嘴角边血迹斑斑,他皱着眉头,仿佛在忍着莫大的痛苦抬起了头,冲萧聪声嘶力竭道:

    “小聪,你还等什么,杀了他!”

    语气中是满满的狠戾和恶毒。

    萧聪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抹去残留在嘴角的血迹,咧嘴一笑,略显狰狞道:

    “这就是你最大的本事了吧,但这还不是我的,你受死吧。”

    中年人闻言大惊失色,一时间没能忍住,身子一颤,一道血痕便自嘴角蔓延而出,他魂不守舍道:

    “难道说,你也已经达到了摘星境……”

    萧聪不作回答,只是感觉嘴角的那丝狞笑显得更加残忍了些。

    一股子更为强大摄人的气息自萧聪身上升

    起并蔓延而出,中年人的脸色越加难看,而半跪在地上虚弱不已的星流云和宇文丰都的身子似乎更低了些。

    这是萧聪头一次在人族修士面前展现他摘星境中期的实力,这种高高在上舍我其谁的感觉让他极是享受,他像一个睥睨天下凛然不可侵犯的王一般将他冷冷的目光扫过或站着或半跪着的三人,最后定在一脸不可思议的中年人脸上,可能他也没想到,之前他之所以探测不出那这两年风头正盛的年轻人的实力,不是因为后者身上有掩饰修为的密宝,而是因为对方的真实实力远在他之上,一个不到二十岁摘星境中期的绝世高手,就算是那些久远的传说里也少有这般妖孽至极的人吧,光想想就够让人感到害怕的。

    一道不易察觉的戾芒在中年人眼中一闪而逝,全面释放修为的萧聪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中年人的气息波动,抬手就是一记天道轮伐,光轮虽快,却是为时已晚,当光轮劈到中年人身上时,他已经转过头,并朝星流云所在的方向轻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宇文丰都如一道鬼魅般暴起挡在了星流云身前,下一刻便两眼紧闭失去知觉重重地砸在了星流云的脚边,星流云见之目呲欲裂,撕心裂肺喊道:

    “宇文丰都!”

    可丰都就那样静静地以一个分外艰难的姿势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中年人被光轮劈成两截,内脏和鲜血流了一地,萧聪收起所有气息,慢慢走到宇文丰都身旁,半跪下来,低头满是歉意地小声道:

    “都是我,出手太迟了……”

    星流云猛的摇摇头,想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狠狠地摇晃着萧聪的身体道:

    “这不怪你,这不怪你,你赶紧摆一座法阵,先将他的性命留住再说。”

    萧聪抬起头来,目色沉沉地看着星流云那张满是希冀的脸,少倾,微微一笑,定定道:

    “放心,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丰都死掉的。”

    星流云毫不迟疑得地点了点头。

    萧聪自弥芥中取出一粒浅蓝色的丹药,交予星流云,轻声道:

    “你应该还有未完成的事要去做吧,服下它,这里就交给我了。”

    星流云接过丹药,仰头吞下,艰难起身,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宇文丰都,又将脸转向萧聪,情真意切道:

    “小聪,我相信你。”

    萧聪展颜一笑,

    “我也相信我自己,快去吧,注意安全。”

    星流云没再说话,祭起秘法释出摘星翼,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屋里。

    萧聪看着星流云冲进里屋消失在拐角处,怔了一会,而后幽幽一叹,自言自语道:

    “看来终究还是过不了这个坎,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姜前辈,情况紧急,对不住了。”

    说着,右手一番,将之前姜采君交予他的弥芥取出,并行云流水般植到了自己的左手上。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要告别

    眸子褪去紫色重归正常,萧聪将残片收起,幽幽叹了口气,姜采君弥芥里的其他东西他已没有兴趣,因为仅是这一张古朴的残片,便吊足了他的胃口,以他天道轩唯一传人萧家唯一幸存者萧四少爷的见识竟也看不出这残片是关于什么,足见这不起眼的东西来历非凡,这让他一时百爪挠心不能自制,足足自我调节了好一会才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奇怪念头给压下去,没办法,他就是想不透这残片是关于什么,这是客观事实,所以现在的他想再多也没用。

    盘坐在地的他用力张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双腿猛一使力自地上弹跳而起,也不知这看似匪夷所思的动作他是怎么办到的。

    军帐中的烛火一阵颤抖,连带着投射在帐布上的影子一阵摇晃,时间应该已经不早了。

    萧聪走出帐篷,抬头看月亮已经升上树梢头,低头环视,隐约觉得周围的帐篷又多了一些,他摸着鼻子细细一想,莞尔笑道:

    “原来是这样。”

    正如萧聪所料,因为怕独孤家在城里留什么机关类的后手,当夜星流云将所有的难民皆安排进了本来用于安置将士的军帐里,而所有的将士则是守在一堆堆篝火旁,地为床天为被,困了就背靠背睡一会儿,该到轮流值班的时候就乖乖去值班,令萧聪感到惊讶的是,在如此“荒唐”的决定下,竟没有一个将士有所怨言,甚至在他们脸上连一点不耐都找不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此之前萧聪只觉得这只是说说而已,直到今夜才发现,星流云带出了一队多么优秀的兵。

    翌日一大清早,皇家军队收起帐篷等一应器具,带着数万幸存下来的扶抟国难民向普丘国行去,扶抟国这边的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星流云再次大获全胜凯旋而归,这正是萧聪所想要看到的,现在他也做到了,也就是说,是时候他又该离开了,他虽然也很想跟星流云他们一直呆在一块,但他也知道,现在还不行,因为他们的翅膀还不够硬,暂时的相聚换来的一定是永生的离别,所以为了永远的团聚,所以现在的他们只能选择暂时的别离。

    离别总是恋恋不舍,一路上为了照顾几万从扶抟国解救出来的难民,星流云的军队走走停停,萧聪也是走走停停,他一点也不急,甚至没什么表现,随意自然,看上去好像还挺享受。

    萧聪心里的珍惜不知道星流云和宇文丰都知不知道,但萧聪总感觉这患得患失中隐隐有一点甜甜的感觉,他觉得他那颗久经干涸的心终于再次被注入了一些莫名的液体,并饱胀丰满起来,他甚至认为这才是真正活着的感觉,之前的他不过是一具可悲而又可怜的行尸走肉,他将此称谓爱,而且因为这爱,他找回了灵魂。

    在走过扶抟国国境关隘时,星流云再次在这里留派下了大量的人手,将峡谷守成了一个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铁桶,并又在峡谷两侧埋下了大量的炸药,真搞不懂

    这家伙心里到底在打算着什么,反正这未雨绸缪的念头肯定是没跑的。

    萧聪跟着玄真皇家的军队行回普丘国的边陲小镇,见到挂念已久的鸿翔,并帮着星流云将几万扶抟国难民安置到之前准备好的木制格子楼里,在参加完星流云庆功宴的那一晚,待人群散去后将喝得酩酊大醉的星流云送回房间,本来是想与星流云告别的,但看着这家伙烂醉如泥的模样,只能无奈地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将星流云安置在床上,站在床前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

    “唉,算了,还是等明天早上再说吧。”

    于是轻然转身移步往门口走。

    刚走到门前,却听得正躺在床上的星流云如梦倚般叫了一声,声音有点大,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几个含糊不清的字节,萧聪没听清楚,只是觉得喝酒喝多了的人大概都这是这副丢人模样。

    他继续往外走,右手拉开门,月光从越来越大的门缝里泄入,撒了满满一地。

    这时,躺在床上的星流云又叫了一声,并将木床砸得咣咣响,这一次萧聪听清楚了,星流云那一声呻吟中,掺杂的分明是他的名字萧聪。

    他撇撇嘴,忍不住嘟囔道:

    “这家伙,都醉成这样了,喊得竟然不是冷筱凤而是我,这是要闹哪出儿?”

    星流云还在咣咣地砸床,并一声比一声响,萧聪摇摇头,将半开的门关上,复又走回床前,他先是停顿了一下,而后才嬉笑道:

    “星老大,我在这儿呢,您有什么吩咐啊?”

    醉的快要不省人事的星流云鬼使神差地一把抓住萧聪的手,摇头晃脑,双眼紧闭表情略显痛苦道:

    “小聪,小聪,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萧聪闻言心头不禁一紧,一时手足无措,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他终究会还是没有答话,但听得星流云继续含糊不清道:

    “能陪兄弟我了结扶抟国的事,哥们已经很高兴了,我知道你有你的世界,你在这儿呆不了多长时间,跟你待的这几个月的时间,哥们真的很高兴,小聪啊,你肯定不知道吧,能让我星流云在乎的人没有多少,但你绝对是其中之一,不管萧家如何,你永远都是我兄弟,到哪儿都是!”

    星流云吧唧着嘴,猛地咽了好几口唾沫,看上去有点口渴,萧聪看着不忍,想要帮他去倒点茶水,但右手却还在被星流云紧紧攥着,一时不好脱身,正思索该怎么办才好之时,却又听得星流云声音提高了不少如梦呓般言道:

    “萧聪啊,你什么时候走啊,走的时候悄悄的走,就不要再跟我道别了,咱兄弟之间没必要这样,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反正我也留不住你……”

    星流云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再听不见,脖子一歪,便睡死了过去。

    也不知眼泪是什么溢出的眼眶,萧聪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把脸,并将右

    手从星流云的手里脱出,微张着小嘴缓缓舒出一口气,然后转身走到桌前倒了一碗茶水回到床前,一手托着星流云的后背,一手将茶碗移到星流云嘴边,星流云的唇一碰到茶水,行为便像条件反射,如寻找到了奶tou的婴儿般,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萧聪动作小心,一滴水也没有漏下。

    再次将星流云平躺下,将空了的茶碗放在床头边的小方桌上,萧聪双手握住星流云的一只手,忽而一笑,情真意切道:

    “老大,跟你并肩作战的这段时间我也很开心啊,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前一段时间的经历让我我明白了什么才叫做珍惜,你们就是我的珍惜,我会好好地珍惜你们的。”

    说着,他再次莞尔一笑,接着道:

    “不过,就像你说的,我终究还是要走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之间的疏离,在这里,我找到了一些遗失已久的宝贵,现在我的生命终于完整了,但为了更好地保护你们,我不得不再次启程,但你放心,我这一次会悄悄地走,不会再跟你告别了。”

    他面带着微笑,轻轻拍了拍星流云的手背,微微咧了咧嘴,最后道:

    “走了。”

    说完,起身转首离去。

    两行清泪慢慢溢出了星流云的眼眶,顺着颧骨的轮廓坠在绣着山水的枕布上,也不知道萧聪有没有看见。

    翌日一大清早,萧聪做完早课,既没跟星流云告别,也没跟宇文丰都打招呼,只是在他之前住过的房间里留下了一些名贵丹药,便带着鸿翔静悄悄地离开了,在熹微的晨光里,走出了星流云的帅府,走出了普丘国的边陲小城,径直往北,越行越远。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在星流云帅府的钟楼上正站着个颀长的身影,静静地目送着他出了城,却还是久久未有离去。

    天光大亮,太阳越升越高,影子慢慢变短后又被慢慢拉长,萧聪和鸿翔两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着,走了已经近乎一天的时间,一路上萧聪一言不发,鸿翔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乖巧,一直都在陪着萧聪这样沉默着,不过偶尔看向萧聪的眼神,似乎带了点微不可察的幽怨。

    直到黄昏时分,两人才在一家驿站落脚,萧聪点了两间最好的客房,陪鸿翔吃完晚饭,便上楼又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之间倒是与鸿翔说了许多话,鸿翔表现的尤为开心。

    萧聪一个人静静地呆在房间里,亲自沏了一壶好茶,茶气袅袅,茶香弥漫了整个房间。

    他想着,今后的路他应该怎么走呢?是去寻找冥乌族,还是去找好些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来做?那对现在的他来说,什么事是有意义的?

    说真的,他感到自己又有些迷茫了。

    “是在温暖的港湾里停泊太久的缘故吗?”

    他扪心自问,慢慢将手撑在额头上,紧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下一站去哪儿

    轻缓而分外有节奏的敲门声传入耳畔,萧聪将头歪了一个角度望向门口,轻声回道:

    “进来吧。”

    伴随着“吱扭”一声响,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门缝里先是探进来一个小脑袋,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是鸿翔。

    “哥哥。”

    鸿翔欢快地唤了一声,像个顽皮的孩子般跃进门来,转首又将房门轻轻关上,三步作两步走到桌前大大方方地坐下,掀开一只倒扣的茶碗,自顾自倒了一杯茶。

    萧聪似笑非笑地看着鸿翔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带着点微微的宠溺道:

    “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鸿翔小嘴一撅,委屈道:

    “怎么,哥哥就那么讨厌我,再说,这才几点啊。”

    萧聪闻言莞尔一笑,右手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额头,放下手,略带疲态道:

    “哥哥不讨厌你,只是你平常这个点可没到我房间里来过啊。”

    鸿翔像个小狐狸般狡黠地笑了笑,然后分外认真道:

    “那是因为我们很少住客栈啊,不住客栈的时候,我跟哥哥不是一直睡在一个地方的吗。”

    萧聪微微颔首,一副了然之色,轻声道: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鸿翔又憨笑几声,趁热到铁道:

    “所以说我这个时间来哥哥的房间一点也不突兀嘛。”

    萧聪斜睨着一脸谄笑的鸿翔,嘴角勾起一丝哂笑,淡淡道:

    “我还不知道你小子,是不是想知道关于扶抟国的事情。”

    鸿翔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一副打死也不承认的样子,

    “没有,没有,扶抟国的难民不是已经都救出来了吗,我知道这件事哥哥的功劳最大了,要不然星流云在庆功宴上也不会这么夸奖哥哥。”

    接着,他讪讪一笑,话锋一转道:

    “不过,哥哥要是想要回味一下其中的些许良趣,我在这充当哥哥的听众也不是不行。”

    萧聪不禁失笑,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本来依着惯例,定要再消遣一下他,但这一次却不想这么做,一来鸿翔这个小小的请求真的不算什么,二来他突然觉得有点累,似乎讲一讲在扶抟国那里的一些事,能让他感到放松一些,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将在扶抟国经历的那些事向鸿翔娓娓道来。

    关于在扶抟国经历的那些事,萧聪近乎是一件不落地对鸿翔全说了出来,但该长话短说的就长话短说,该一句带过的也一句带过,该浓重渲染的也要浓重渲染,该添油加醋的也没忘了添油加醋,一席话说得时间不长,但萧聪还从没觉得哪次说话说的有今晚这次这般痛快。

    鸿翔听得心驰神往,不由得有些迟了,面色时而放松,时而紧张,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直圆睁着,眼睛里泄出来的光,却在一直变化着。

    萧聪讲完,拾杯轻抿了口茶水,放下茶碗,脸上是一副欣慰的表情。

    鸿翔又怔了了片刻,似乎是突然从那状态中回过神来,煞有介事道:

    “哥哥难道不觉得很可惜吗?”

    萧聪直眉轻挑,似笑非笑道:

    “有什么可惜的?”

    鸿翔将身子转向萧聪,一脸认真道:

    “哥哥和星流云还有宇文公子经历了那么些困难一起救下了扶抟国幸存的百姓,可哥哥没有看到他们再次过上安定的生活啊,如果哥哥能看到他们过上安定的生活,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到欣慰的事啊!”

    萧聪闻言,呆了半晌,而后莞尔一笑,像是在与鸿翔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放心吧,这些事情星流云会办好的,我相信他。”

    鸿翔张了张小嘴,欲言又止,而后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

    “哥哥,你走之前向星流云道别了吗?”

    萧聪像个心虚的孩子般撇了撇嘴,摇着头道:

    “没有。”

    鸿翔小声嘀咕道:

    “我就猜你没跟星流云告别,要不然,那家伙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你走?而且连个欢送仪式都没有。”

    一听这话,萧聪乐了,

    “欢送仪式?你想要什么欢送仪式?小家伙的脑袋怎么越来越秀逗了。”

    鸿翔抬起小脸,信誓旦旦道:

    “那家伙又不是做不出来,就算没有什么欢送仪式,那他跟宇文公子将哥哥送出城肯定是要的吧,到时全城的老百姓还不得都出来围观,万一那家伙脑子一热心血来潮再临时整点什么幺蛾子,哥哥之前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萧聪右手再次不由自主地抚上鼻梁,笑道:

    “你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鸿翔闻言微微一怔,诧异道:

    “咦,难道哥哥不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才悄悄离开的?”

    萧聪摇摇头,

    “不是。”

    “因为害怕离别的难分难舍吗?” 鸿翔追问道。

    萧聪再次摇摇头,

    “也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萧聪想了片刻,老实答道:

    “是星老大不让我与他道别的。”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鸿翔缓缓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原来害怕离别的是星流云。”

    萧聪不答话,只是失神,他不知道星流云是不是害怕离别,但在他的印象里,星老大可不是这样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人。

    于是他只能在半晌后轻声答道:

    “或许吧。”

    气氛一时沉静,两人就这样在在烛光中里呆坐着,也不知是不是有风的缘故,烛火偶尔颤动,连带着被投在地上的影子偶尔抖动,像湖面上微微荡开的涟漪,是这间房间里唯一的动态。

    鸿翔的的小手一只磨砂在茶碗的外壁上,终于拾杯,低头小口轻抿了口茶水,而后放下茶碗,慢慢将头抬起并面向萧聪,轻声道:

    “哥哥……是有什么心事吗?”

    萧聪闻声转手,又是莞尔一笑,

    “心事倒是没有,可能只是还没从之前的状态里转变过来吧。”

    鸿翔秀眉轻挑,问道:

    “什么状态?”

    萧聪扁着小嘴,故作窘态地思索着,摸样看上去感觉有几分可爱,少顷,回答道:

    “好像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自己突然喜欢上了军旅的生活。”

    鸿翔静默片刻,缓缓点头,那双本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此时更加清亮,他道:

    “哥哥大概不是喜欢上了军旅的生活,只是因为……”

    他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将话完整地说下去,而是换了种比较轻松的语气,道:

    “反正则也不是坏事。”

    萧聪微微一笑,道:

    “你知道你刚才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鸿翔摇摇头,

    “想什么?”

    萧聪脸上笑意依旧,眼生古井无波,缓缓开口道:

    “我在想啊,我是不是已经耐不住寂寞了,这样下去还怎么修行呢?可转念一想啊,谁说怀着这些所谓的“杂念”就达不到大乘,修炼不一定就是枯燥无味的,前贤说清心寡欲克己

    强志方是修炼的唯一途径,但他说的真的对吗?我又没验证过……“

    正说着,萧聪又是莞尔一笑,摇了摇头接着道:

    “嗨,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了,可能我就是想说明一件事,我们应该相信自己,只要心事对的,那所走的路便是对的,你说呢?”

    鸿翔缩着脖子汗憨憨一笑,

    “虽然我不太明白哥哥说的话,但我相信,只要哥哥说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萧聪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鸿翔总会在某些时候给他一种很贴心的感觉,这种贴心的感觉使他懒得思考,只想好好享受,当然也就不想说话了。

    可能是害怕气氛再次沉默,鸿翔没有给萧聪好好享受那种贴心感觉的机会,紧问道:

    “可我还是觉得哥哥心里有事儿!”

    萧聪默不作声,沉静半晌,转过脸来波澜不惊道:

    “你说有就有吧,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顿了顿,萧聪接着道:

    “我们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下一站,你想去哪儿?”

    鸿翔咬着手指想了一会儿,萌萌道:

    “我们有什么可去的地方呢?”

    萧聪幽幽叹了口气,

    “有,很多,我们可以去找冥乌族来壮大我们的力量,还可以去其他奇险之地来提升我们的实力……”

    “哥哥不打算回一趟萧家吗?”

    还未等萧聪把话说完,鸿翔插言道。

    萧聪闻言面色明显一怔,失神好半晌,才喃喃出声道:

    “萧……家……萧家我……现在回得去吗……”

    鸿翔贝齿轻咬着下唇,脸上是深深的不忍,他信誓旦旦道:

    “只要哥哥想回去,就一定能回得去的,至少,还有鸿翔陪着哥哥!”

    萧聪的嘴角开始忍不住地往上翘,往上翘,直到弯出一个分外好看的弧度,他伸手抚向鸿翔的头,柔声笑道:

    “其实哥哥也很想回那里去看一看啊,不过那里实在是太危险了,虽已时隔近四年,但肯定还有高手在那里守着,就算不是为了抓我,光是萧家无尽岁月以来埋葬的秘密,就够让他们疯狂地,呵,说起来,关于萧家的所有秘密,连我都不全知道呢。”

    顿了顿,他接着道:

    “不过鸿翔的心意,哥哥心领了,谢谢你。”

    鸿翔贝齿继续咬着鲜红欲滴的嘴唇,睁着乌黑清亮的大眼睛,看着萧聪,小声道:

    “哥哥,没那么危险的,你不是会改头换面吗,我们向之前那样换一个身份偷偷溜进去,绝对不会有人注意的,就算不进去,在外面偷偷看几眼,相信哥哥心里也会好受些的,我能体会哥哥心里的苦,我知道,那真的很不好受……”

    鸿翔的声音越来越小,并慢慢低下头去。

    萧聪看着鸿翔低落的样子,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展颜一笑,继续轻轻揉着鸿翔的头道:

    “哥哥心里不苦,有鸿翔在,哥哥的日子过得快乐多了。”

    鸿翔闻言猛地抬起头,一脸的惊喜与错愕,

    “真的?”

    萧聪笑着点点头,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下一刻,便看见鸿翔脸上绽放出了甜甜地笑,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让他感觉如此满足,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他变得如此羞涩,他慢慢低下头去,喃喃道:

    “只要哥哥觉得快乐就好,那我就可以一直呆在哥哥身边了。”

    萧聪慢慢将鸿翔搂进怀里,声音沉沉道:

    “你会一直呆在哥哥身边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紫樱剑典

    关于下一站去哪儿的问题,两人最终还是没有商量出个所以然来,萧聪本想尊重一下鸿翔的意思,但没想到的是,这小家伙虽学识已显丰富,但对于真正的玄真界,还是知之甚少,萧聪将一个个计划中的地方一一向他仔细讲解,如此就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可最后小家伙却一脸认真的回答说,他要好好考虑考虑,至于小家伙用一夜的时间考虑了什么,萧聪不得而知,反正第二天一大早鸿翔一脸认真地告诉萧聪说他觉得应该先去寻找冥乌族的下落,萧聪没有多想,爽快地应了下来,于是便开始准备去寻找冥乌族的相关事宜。

    关于冥乌族的下落,正如当日冥乌王所说,忘生谷这个确切的地点,应该是不会错的,至于为何近大半个纪元过去后,被封印在皇傀祭中的冥乌王还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萧聪虽然无从解释,但想来当年的一代霸主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因为这实在是没有意义啊。

    至于忘生谷这处玄真界臭名昭著的大恶之地,凭萧聪的学识积累,自然知道其确切位置,但知道归知道,能不能顺利无虞地进去并囫囵个地出来还得两说,毕竟那地方,真在不是什么人都能活下来的。

    “进了忘生谷,没有回头路。”

    这句听上去甚是随意的话已经不知在玄真界流传了多少年,至于忘生谷最开始是怎么形成的,既没有听谁说的清楚,也没见哪本古籍上记得清楚,他曾经猜测可能是一群实力不凡的暴徒隐匿于此,并渐渐聚集起更多的暴徒,暴徒们奉行着自己的行事风格,便为忘生谷无规则、无秩序的境况打下了最开始的基础,前行后效,愈演愈烈,所以后来这种不择手段的生存和毫无上限罪恶杀戮便成了忘生谷的传统,这匪夷所思的传统又吸引了更多实力高强的堕落者,这些慕名而来的堕落者将忘生谷搞得愈来愈乌烟瘴气,以至于到后来出现“进了忘生谷,没有回头路”这一说,因为现在的忘生谷已经不是之前的忘生谷了,之前的忘生谷再怎么恶贯满盈,伤害的终究是人的身体,而现在的忘生谷同样恶贯满盈,腐蚀的却是人心!进到忘生谷的人,大多是不愿再出来的,就算愿意出来,他们言行举止里所携带着那些罪恶的痕迹,会被外界的人所接受吗?一旦被察觉,终究是一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罢,或许,这才是金乌族未将冥乌族赶尽杀绝的真正原因!

    说起忘生谷,萧聪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但终究是不害怕的,这胆识并不是来源于他师父天道翁传授给他的《天道宝典》,而是在完美国度时老东西送给他的神秘经文,自打听冥乌王说冥乌族现在居住在忘生谷后,萧聪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神秘古经,并且还尝试过几次,虽然他还不会念上面晦涩难懂的文字,但当心神沉浸在对经文的参悟中时,心

    里头确实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跟在经堂里的很相似,即使还没有到那种玄妙的程度,但对于忘生谷内的邪念入侵,想来应该不是问题,至于让他心里感到忐忑的,不过是他和鸿翔的生命安全罢,以他摘星境中期的实力,进到忘生谷里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水平。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萧聪,这几年的经历告诉了他一个深刻的道理有些事终究会来,这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与其想方设法地逃避,不如大大方方地面对,因为这样至少会活得轻松自在些,而现在的他又在此基础上更上一层楼,他不再逆来顺受,他开始积极地挑战和寻找,他也无法说清自己现在是一种怎样的心理状态,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疯狂,也不是破罐子破摔,他现在感觉很清醒,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催促着他疾步前行,忘记恐惧,放下权衡,只要还在路上,便是好的。

    所以他在听了鸿翔的建议后,毫不犹豫地便应了下来,他不是懒得想这之中的诸般事宜,他只是想体验一下期待中莫大的新鲜感,而这种新鲜感,忘生谷的经历便能给他!

    又是两个月的风尘仆仆马不停蹄,在这两个多月的是时间里,萧聪努力回想着之前看到过的关于忘生谷的种种,想要尽量做些必不可少的准备,他虽然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去忘生谷这大险之地,此确实是冒险之举,但这并不代表他纯粹为一时兴起,若纯粹为一时兴起,那便是一种**裸的愚蠢,而愚蠢与勇敢只有一线之隔,那便是带没带脑子。

    有志者事竟成,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是会有的。

    想要顺利混进忘生谷中,首先,他得是个心理扭曲的恶人,这一点最是让他犯难,因为他知道,有些烙印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怎么也装不出来的,这就像归师父的儒雅风度,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得像他这般行云流水自然流畅,想要改变或是获得那些东西,必须得有一些刻骨铭心的经历和时间才行,他虽不像归师父那般道韵怡然,但毕竟也是从小在天道轩长大的人又是货真价实的萧家人,说一句根红苗正委实不虚,要他短时间内变成一个恶人,这事儿恐怕难!

    可除了将自己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恶人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吗?

    这些天萧聪思考了很久,在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牛角尖后终于拐了个弯儿我自己做不了恶人,那我从别处控制一个恶人带进去还不好说吗,多找几个家伙来做障眼法,我在里面鱼目混珠,谁心那么细还能在意?

    他将自己想到的馊主意说与鸿翔听,因为萧聪开始觉得,这家伙肚子里的坏水比他多,心也比他细,所以也就开始将一些合适的事情将给鸿翔来拿主意。

    鸿翔轻咬着食指,边听边仔

    细思索,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了半晌,最后只说了个好字。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至于抓恶人的事情,鸿翔爱莫能助,所以这事儿只能由萧聪自己来想主意,可惜他也不知道这里面的诸般道道,他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诸般道道,却深知这是一项学问艰深的技术活,因为最起码来说,修为厉害的恶人他俩降不了,修为太低的恶人又怕镇不住场子,就算他有能困得住岑夫子的点灯咒,但找一个合适的人来担此重任实在还是太难。

    这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光天化日之下,萧聪和鸿翔两人在官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气氛慵懒到了极点。

    官道两旁佳木成荫,紧贴着路边的被栽种的甚是整齐,不多不少,两尺一棵。

    萧聪一身锦服,手中虽无折扇,但也未曾握有诛仙,本来就细皮嫩肉,此时笑吟吟中举止有度的摸样倒更像是个家境不凡公子少爷,鸿翔穿的虽然不是很华丽,但看上去也不寒酸,走在萧聪身边,自然而然便成了那富家少爷的贴身随从。

    走着走着,萧聪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突然停下脚步,呻吟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并拉着长长地的调子对鸿翔说道:

    “唉,走了那么长时间,实在是太累了,歇会歇会。”

    于是便索性在一棵放于树下的石头上坐了下来,身子斜靠向树干,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籍,歪着脑袋,静静研读。

    鸿翔斜眼看着吊儿郎当斜靠在树上一脸怡然惬意的萧聪,眉头微皱,对此虽然感到费解,却也无可奈何,事出反常必有妖,之前哪次不是他吵着嚷着要驻足休息,可这一次这家伙竟主动停了下来,以他对萧聪的了解,怎会不知这家伙现在心里又在打鬼主意,于是他轻蔑一笑,大概知道又有好戏看了。

    斜靠在树干上的萧聪还在仔细研读着手里的秘笈,这是一本叫做《紫樱剑典》的全手,价值连城,最重要的是,这书的封皮上正赫然写着“紫樱剑典”四个字,萧聪一只手端着书的中间,正好避开了四个字,此时在明媚的阳光中,黑白分明,醒目至极。

    鸿翔微微皱眉,垂眼悄悄环视四周,又看了看“毫无所觉”的萧聪,眼珠子转了两转,嘴角再次勾起几丝耐人寻味的微笑,随即在萧聪身边不远处坐下,双臂环抱大腿,嘴里叼着一截草茎,亦是一脸依然惬意之色。

    渐渐地,萧聪开始用闲着的另一只手不断比划,像个初入修界对修炼怀着无比憧憬的小修士般,嘴里还发出一阵咻咻咻的声音,憨然可爱,略显幼稚,他所比划的一招一式皆是货真价实的《紫樱剑典》,就算没接触过这《紫樱剑典》,只要是行家,也知道这一招一式皆是不凡。

第二百九十五章 双簧

    突然,一抹浅紫色的剑气自萧聪不断比划着指尖飞出,擦着他的面颊击在身后斜倚的树干上,但听得“啪”的一声,一块巴掌大的树皮应声而碎,木屑崩了他一身,并将他“吓”了一跳。

    他圆睁着双眼看着那裸露着树干的地方,良久,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缓缓转头看向那根刚才“无意“中激发出浅紫色色剑气的手指,眼中迅速涌上一股子狂喜之色!

    鸿翔看着演技精湛的萧聪,先是很不待见地吐了吐舌头,而后才迅速换了副脸色,失声惊异道:

    “公子,你终于练成《紫樱剑典》了!”

    萧聪木然转首,像个白痴般看着鸿翔,喃喃道:

    “我……真的……练成了?”

    “嗯嗯!”

    鸿翔重重地点点头,激动之情近乎是感同身受。

    萧聪脸上的笑越来越白痴,目光定定地贱意盎然道:

    “可我还没有真正用心练过啊,难不成本公子真的是千年难遇的练武奇才?恩,应该是这样!”

    鸿翔紧抿着小嘴,想笑又不敢笑,就萧聪此时这副自恋到没谱的模样,哪儿还是他记忆里的哥哥?这分明是个连庸夫俗子都不如的大傻叉嘛!

    但戏还得演下去,只见鸿翔拱手作揖,马屁道:

    “公子天资绝萃,世间罕有,假以时日,定又是玄真界的一段神话。”

    萧聪一脸得意,笑着摆摆手道:

    “你这话说得有些过了,我可成不了一代神话,这一代的神话,永远都是那个仅存的萧家人萧聪的。”

    说着,神色渐现黯然,苦笑一声,接着道:

    “不过是侥幸使出了一式《紫樱剑典》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休息的差不多了,走吧,还要赶路呢。”

    鸿翔撇撇嘴,像个懂事的随从般识相地没再说话,萧聪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扑打了几下做工极是考究的衣袍,转了下身子,就要往前走。

    才没走几步,却猛地往一边腾挪而出,一道灰扑扑的影子携带着一阵劲风自其身边掠过,轻轻撩起了他鬓角的长发和衣袍的下摆,所幸躲闪及时,毫发不伤。

    鸿翔见状大声疾呼道:

    “公子小心,左边!”

    萧聪闻声而动,身子一扭又往右挪出几步,但听得鸿翔又大声叫道:

    “后边!”

    萧聪凌空跃起,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落向鸿翔,长腿横向一扫,伴随着一声鬼叫,将一名准备欺身至鸿翔身前不足一尺之处的来者踢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而后揪着鸿翔的肩膀,又是往一边横挪出几步,正巧躲过了另一名来者的袭击。

    那个之前被一脚踢进灌木丛里的家伙笨拙地从灌木丛里打着滚爬出来,吐出混进嘴里的杂草,随意打扑了几下灰白色的长袍,也听不出随口啐了句什么,与其他三人向着鸿翔和萧聪合围而来,四人狞笑着,仿佛此时的萧聪和鸿翔已是瓮中之鳖,萧聪身上的东西也早已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萧聪一幅书生意气的模样,含笑而立,不急不缓,不卑不亢地冲其中貌似头头的长衫人做了一揖,这长衫人长得甚是

    白净斯文,看上去约莫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虎眉冷目,长脸高颧,高鼻方嘴,棱角分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正派人士,其他三人长得虽没这长衫般正气凛然,但终归也不是打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的样貌,只是其中一人薄唇细眉,看上去倒有几分奸相。

    长衫人对萧聪的以礼相待看上去并不感冒,他冷着张脸,淡淡道:

    “荒郊野外的,你们书生间的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我们也不在乎这些,至于我们在乎的,想必公子心里一定知道吧。”

    萧聪闻言一怔,诧异道:

    “不知道长在乎什么?”

    长衫人冷冷的目光慢慢瞟过来,最后定在萧聪的脸上一动不动,萧聪还是那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与那长衫对视着,鸿翔揪了揪萧聪的袖子,小声提醒道:

    “公子,他们肯定是看上你的《紫樱剑典》了!”

    萧聪闻言,了然颔首,一幅慢半拍的模样,低头略作思索,然后猛地摇了摇头,煞有介事道:

    “不行,不行,我手上就这么一本拿得出手的秘籍,这么交给你,还怎么成就一代神话!”

    身旁的鸿翔再次悄悄提醒道:

    “公子,你不要命了,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是给他们吧。”

    萧聪像个缺根筋般的二五百一样撅起小嘴,右手慢慢伸向怀里,将《紫樱剑典》慢慢往外掏,刚掏出半截,又生生止住,再次摇了摇头,道:

    “我想着,还是不行。”

    鸿翔幽幽叹了口气,耐心劝解道:

    “公子还是老老实实给他们吧,要不咱俩的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儿,再说,刚才那些话我是骗你的,你成不了一代神话,还是安安心心做你的富家公子了却此生实际些。”

    萧聪将脸转向鸿翔,不甘中夹杂着委屈,满眼尽是幽怨,鸿翔见之,耐心全无,一把夺过萧聪手里的《紫樱剑典》,扬手向为首的长衫人扔去,大叫道:

    “给你!”

    《紫樱剑典》在空中划着圆滑的弧线往长衫人那边飞去,萧聪仰着小脸,满脸尽是怆然,突然,一丝倔强在他目光深处迅速升起,捏着剑诀状的右手飘然抬起,一抹浅蓝色的锋芒自其指间飞出,准确无误地打在离长衫人仅还有三寸之遥的《紫樱剑典》上,那用来记录《紫樱剑典》的秘籍材质一般,比那被萧聪“无意”间击碎的树皮强不了多少,而这一次萧聪“盛怒之下”的一击又比方才强了不少,于是在这一击之下,那记录着《紫樱剑典》的秘籍便被毁去了大半。

    这一幕,将除了肇事者萧聪之外的所有人都整懵了。

    鸿翔怔了一二刻,慢慢转脸面向萧聪,怪叫道:

    “你疯了!你想死自己去死就好了,干嘛拉上我!”

    对于鸿翔的歇斯底里,萧聪无动于衷,只是嘴角泛出的凄然笑意越来越深,之中藏匿的,是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癫狂。

    从诧异中醒来长衫人与身旁那个略带这些奸相的同伴对视一眼,后者眼神中闪过一丝狠戾,前者眼神冷酷依旧。

    而就在这时,卸去所有歇斯底里的

    鸿翔竟“扑通”一声给对面跪下了。

    “各位道爷,你们刚才可看见了,是我将秘籍从他手里抢过来丢给你们的,秘籍被毁这事儿是真的不怪我啊,你们要算账,都找他算,求求你们,看在刚才的份上,就留小的一条狗命吧,我可是上有八十岁的老母啊……”

    哭哭咧咧地说着,竟又给对面磕了几个实打实的响头。

    长衫人淡淡瞥了跪伏在地求饶连连的鸿翔一眼,目光中满是轻蔑,旁边那个略带着奸相的同伴阴阳怪气道:

    “不争气的东西!”

    萧聪还是那样静静地站着,长衫人阴恻恻的目光停在他身上,良久幽幽一叹后才挪开,扭头对同伴平静道:

    “杀了他。”

    而后转首离去。

    几丝狞笑自其同伴的脸上升起,三人慢慢向鸿翔和萧聪靠近,萧聪转了下身,莞尔一笑,

    “坏了坏了,有点入戏了。”

    低头对鸿翔道:

    “小子,你刚才的台词说错了你知不知道!”

    鸿翔见萧聪已经没有了将这折戏演下去的耐心,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随意打扑了几下衣服,一脸不忿道:

    “哪儿错了,我明明演得挺好的!”

    萧聪的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

    “你才多大,哪儿来八十岁的老母!演戏是一件需要分外认真的事情,斟字酌句,可不是想起啥来就说啥!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以后得注意,知道了吗!”

    鸿翔翻着白眼,拉着长长的慵懒的调子回答道:

    “知道了”

    这边的一少一小一唱一和你来我往,似乎真的没把其他几人放在眼里,画风之转变又把几人整懵了圈,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长衫人去而复返,走到面色略带奸佞那人的身旁站定,负手而立,用森寒的目光不断地打量着萧聪。

    萧聪对鸿翔的教诲此时刚刚停止,抬首间不经意碰上长衫人的森寒目光,毫不闪躲,古井无波。

    他微微一笑,略带着调侃道:

    “本少爷连《紫樱剑典》都毁了,你难道还不清楚本少爷的实力吗?放你一条生路,赶紧逃命去吧。”

    长衫人面无表情,抬起右手,四指猛地弯曲,口中只说了一个字“上!”

    其他三人毫不迟疑,一边摩拳擦掌,一边向萧聪和鸿翔慢慢靠近,这之中有明显的试探之意,大概正应了那句老话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此时他们心里也正打着鼓呢吧。

    可他们没有在意的是,那发布号令的长衫人却依旧站在哪儿,面色阴翳目光深沉,一动不动。

    萧聪一声哂笑,蔑然道:

    “故弄玄虚。”

    又扭头对鸿翔问道:

    “玩玩?”

    鸿翔用力点了点头,笑着回道:

    “没问题。”

    萧聪打了个响指,鸿翔疾掠而上,而他自己却是微微一笑,待鸿翔冲出两丈之后才动身,但见身形一晃,残影连连,刹那间便把之前还在领先的鸿翔甩出好远。

第二百九十六章 初到忘生谷

    按理说对付几个天镜中期上下的土鸡瓦狗,萧聪犯不着使出这般诡异的速度,只是那长衫人狡猾的紧,在萧聪和鸿翔交谈的时后就脚底抹油开溜了,丢下三个同伴以作拖延,好为他自己多争取些时间,只可惜那三个被蒙在鼓里的憨货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这长衫人的修为比起其他三人来说要高上一些,速度自然也比其他三人要快上一些,只是这速度实在是与其自身的实力极不匹配,想必应该也是动用了什么不知名的上乘逃命秘法,但不管此时的他动用了何种秘法,在劫难逃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因为他遇上的这个人可是从小在天道轩长大的萧聪啊。

    不出所料,片刻不到,驾驭着灵隐步的萧聪便已经追到了与长衫人齐平的位置,速度不再提高,正与咫尺之间对着玩命奔逃得长衫人灿笑着,一张小嘴近乎要被咧到耳朵根子,脸上是一幅看上去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的表情。

    长衫人面色依旧森寒无比,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萧聪仿佛能感受到自其身上弥散而出的凉气,可这并不碍于他要与长衫人热切交流的心情,只见他贝齿轻启,嬉笑道:

    “道长莫急,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不过你放心,我不想杀你,只是想跟你做件交易而已。”

    自始至终还未看过萧聪一眼的长衫人此时依旧对萧聪充耳不闻视若无睹,目不转睛紧紧盯着前方,速度在刹那间又提升了一大截。

    萧聪脸上笑意不减,也随之提高了速度,仅用一息不到便再次追到与长衫人齐平的位置,气死人不偿命道:

    “都跟你说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你怎么还不信呢?要不你再将速度提高一点试试,跑赢了我就放过你!”

    顿了顿,他接着道:

    “我只是觉得您很是适合我的需要,所以想找你坐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跑什么呢?说实话,就您这道行,要是我愿意,早就把你拿下了,心里就真的没点数吗?”

    长衫人终于转过头来,边逃边问道:

    “什么买卖?”

    萧聪像个小恶魔般咧嘴一笑,

    “道长陪我去趟忘生谷呗。”

    长衫人看着萧聪那张笑吟吟的小脸,面色越来越阴翳,那模样跟吃了苍蝇屎似的难看,良晌,猛然发难,一只不知名的东西自其身上的某部位被打出,同时听他怒骂道:

    “去你仙人的!”

    萧聪将那暗器险险躲过的同时,身形稍稍一顿,一张森寒的脸上眸子微缩,看着极速远掠的长衫人,一字一顿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送你一程!”

    说着,右手一翻自弥芥中取出那把不知名的寒弓,挽弓搭箭,不急不缓,眼睛湛蓝,一睁一闭,目光流过箭杆循着长衫人逃遁的方向,但听得“咻”一声,一抹银色流光自寒弓上直窜而出,下一刻,几百丈外的那模糊身影身子猛地一挺,便倒了下去。

    萧聪慢慢放下寒弓,静静地看着

    远方一动不动,细细流淌在眼神里的,也说不出是些什么,感觉微微有些凉。

    鸿翔疾掠而来,正好看到萧聪将长衫人无情射杀这一幕,滴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两转,看看一脸波澜不惊的萧聪,又看看倒在几百丈外的长衫人,以他的聪明才智,当然知道他的萧聪哥哥之所以将那长衫人追出那么远是为了什么,但此时又将这长衫人射杀于此,他就有点看不懂了,按理说,以他萧聪哥哥的手段和修为,想要这两面三刀卖友求存的家伙乖乖就范,应该不难吧。

    嗫嚅良久,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哥哥,不是要靠他将我们带进忘生谷吗?你怎么把他给杀了……”

    萧聪转过脸来,淡淡道:

    “他是诸葛家那边的人。”

    鸿翔张了张小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偷偷看了眼萧聪,才再次小心翼翼地问道:

    “哥哥怎么知道他是诸葛家那边的人?”

    萧聪面色依旧平静,淡淡回道:

    “他刚才想用暗器杀我,那暗器叫死地之猬,除了诸葛家人,只有诸葛家的中级客卿才可能佩戴。”

    鸿翔轻抿着嘴唇,面色隐隐不定,看上去显得有些为难,欲言又止良久,才开口道:

    “那哥哥把他杀了,谁带我们进忘生谷去,这么些天才等到这么一个,总觉着有点可惜了,再说,将他带进忘生谷去,他肯定也活不了啊……”

    说着说着,鸿翔的声音越来越小,偷偷抬眼看了眼面色依旧平静的萧聪,吐了吐舌头,声音欢愉道:

    “杀了就杀了,哥哥永远做什么都是对的!”

    他当然知道萧聪为什么对诸葛家如此的恨之入骨。

    萧聪微微一笑,将寒弓重新收回弥芥,随口道:

    “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终究不是良计,看来我们还得想别的办法。”

    说着,迈步向回走去。

    身后的鸿翔并未及时挪步,他将右手食指抵在齿间,默然吮吸着,看上去是一幅冥思苦想,萧聪没有及时听见脚步声,遂转回头来,见到鸿翔此时的摸样,不由笑道:

    “你又在想什么呢?”

    鸿翔头也不抬,依旧那样吮吸着食指指尖,漫不经心道:

    “你说,出入于忘生谷内外的人多不多呢?”

    萧聪闻言,直眉不由稍稍一挑,一边嘴角渐渐翘起,并越翘越高,或许是两人心有灵犀一点通,又或许是鸿翔一语惊醒梦中人,总之以萧聪的才智,此时已经知道了鸿翔又出了什么好主意,他喜不自禁道:

    “好一招守株待兔,我早怎么做没想到呢,你这小子,真的是越来越不能小看你了。”

    鸿翔放下手,抬起头来憨笑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的,突然想起这么一出,就说出来了,瞎猫碰上死耗子,赶巧了吧。”

    萧聪哈哈几声笑,调侃道:

    “哟,不错啊,学

    会谦虚了,有长进!继续努力啊。”

    鸿翔白了萧聪一眼,没好气道:

    “哼,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脸没皮吗?还这一代的神话永远都是那个仅存的萧家人萧聪的,我听着都觉得脸红!略略略……”

    冲萧聪做了个鬼脸,便笑着跑开了。

    萧聪站在鸿翔身后,眼神中溢满宠溺,终是摇首无奈一笑,随即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向鸿翔离开的方向走去。

    忘生谷,顾名思义,是因为一群生活于山谷中的抛却生死的暴虐之徒所建,故此得名。

    山谷之外必有山,萧聪循着记忆里曾经看到过的书籍所记,带着鸿翔,紧赶慢赶,又走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翻过几座大山,来到这处貌似是目的地的地方。

    站在山腰上举目远望,见在一条巨大的裂缝中,亭楼林立,人流落落,像一条流淌在亭楼间的五色河,一幅寻常世界喧嚣市井的模样,隔着这么远,萧聪看不清山谷里具体的景象,但就感觉而言,似乎与想象中的有很大的出入,在他的想象中,如此阴险诡谲之地,人人自危,个个都是惊弓之鸟,怎么可能像寻常城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在这里显得更加难能可贵,若没有点防身的本事,恐怕平常都不敢出门,还有一点,这忘生谷也有点太大,人也有点太多了吧,现在看见的还都是些明面上的,若再加上那些深入简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能之辈,如此算来,这忘生谷也算的上是一股子不小的力量呢,他们若是……

    萧聪及时回神儿,没有再想下去,因为他觉得现在想这些是没有意义的,不但对于忘生谷一程没有什么益处,想的太多反而会增加他的恐惧和迟疑,虽然能多想想能有些心理准备终究是好的,但此一时彼一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忘生谷不同于玄真界的其他地方,人心亦是不一样,他站在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去遐想那个由不正常人所建造的世界,并对其指手画脚品头论足,定是牛头不对马嘴,所以,还是谨言慎行走一步看一步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狭路相逢勇者胜嘛。

    站在一旁的鸿翔从远处的山谷里收回目光,将脸转向萧聪,问道:

    “哥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直接到山谷外守着,是不是有点太暴露了。”

    萧聪回过脸来,微微一笑,

    “你放心吧,虽然这里视野空旷,不便下手,但只要多点耐心,瞅准了人再往外跟一跟,就好下手了,当然,这是稳妥起见,这个地方,就算我们直接在山谷外动手,恐怕也不会有人来多管闲事,除非有利可图,不然,像这种习以为常的事情,谁还会少见多怪,是你心虚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

    “到了忘生谷,就得学着用忘生谷的思维来想问题,之前那一套,肯定是大多都不管用了,不过,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历练吧。”

    鸿翔轻轻点了点头,似懂非懂道:

    “知道了,哥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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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本为尊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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