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1章 求救于袁绍
正在耿武家中的韩湛,对韩府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还在努力地劝说耿武、闵纯二人:“贲侯刘幽州为政宽仁,安抚百姓,深得人心,在鲜卑、乌桓、夫余、濊貊等外族间也颇有威望。然北平公孙瓒强势,早晚会取而代之。二位大人去投奔刘幽州,一旦幽州易主,又该如何自处呢?”
对于韩湛的这种说法,闵纯觉得有点危言耸听,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公子多虑了,公孙瓒再强势,也不过是刘幽州的属下,就算他想取而代之,幽州文武也不会答应的。”
“那麹义呢?”韩湛淡淡地说道:“他也是家父的属下,还不是说反就反了。假如不是冀州兵多,他的兵少,如今的冀州城估计还轮不到袁绍来做主呢。”
“公子所言极是,”耿武表情凝重地说道:“假如公孙瓒真有不臣之心,早晚会取刘幽州而代之,我们真的去了幽州,那就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文威,那我们该怎么做?”见耿武也这么说,一向唯他马首是瞻的闵纯,不由收起了对韩湛的轻慢之心,认真地思索起来。
几人正说着话,耿武家的老仆人便闯了进来,嘴里急急地说道:“公子,府中有家仆前来……”他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直接扑到了韩湛的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韩湛低头一看,来的原来是补丁,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猜到家里肯定出什么大事了,否则补丁不会如此狼狈地来向自己报讯。他连忙将补丁拉起来,紧张地问:“补丁,快告诉我,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公子啊,府邸被都官从事朱汉带兵围住了。”补丁望着韩湛声音哽咽地说:“这狗官带着几十名兵丁冲进府里,因为守门的家仆拦住他的去路,结果被他全杀了。梨花见情况不妙,连忙命小的从狗洞里钻出来,到这里来向公子报讯。”
听说朱汉亲自带人包围了府邸,并冲进去乱杀人,韩湛便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这肯定是朱真让他父亲出面来实施报复了,慌忙问道:“那府君现在何处,是否安全?”
“府君和家中女眷都躲到了后园的楼上,”补丁回答说:“二公子带着十几名家仆,和冲进来的官兵在正堂前对峙呢。”
听说韩府遭难,耿武气得捶胸顿足:“府君啊府君,早就劝过你不要让袁绍进冀州,你却不听忠言。如今豺狼露出了牙齿要咬人,已是悔之晚矣。”
韩湛得知府中出事,顿时心急如焚,无心在此停留,朝耿武、闵纯两人拱了拱手,带着补丁匆匆离开了耿家。
走了一段路以后,韩湛渐渐变得冷静下来,他心想朱汉之所以如此嚣张,无非是看着韩家如今无权无势,他这么做,一是可以公报私仇,给他的儿子朱真出气;二是可以向袁绍示好,为将来的飞黄腾达而铺路。
如果情况真是自己所判断的这样,此刻回到府中不光于事无补,反而还会把自己搭进去。想到这里,韩湛停住了脚步,脑子里快速地思索着化解当前困局的办法。
“公子,”见韩湛突然驻足不前,补丁着急了,连忙催促道:“我们快点回府吧!”
“不行,我们现在不能回府。”韩湛摇着头,态度坚决地说:“如今回去,等于是去送死,所以绝对不能回去。”韩湛的回答,让补丁挺纳闷,公子平时做事挺有担当的,怎么今日忽然变得胆小如鼠了。
韩湛首先想到的人就是赵云,但转念一想,不行,别说赵云只是一个百人将,就算他是张郃那样的军司马,能调动几百人跟自己回韩府,但面对朱汉这个能管百官的官员时,赵云照样会束手无策。要想对付朱汉,就只能找官职比他大,能管住他的人。
把冀州城中官职比朱汉大的人想了一遍后,韩湛发现自己认识的人官职都太低;官职高的人,自己一个都不熟悉。他悲哀地想到:看来要对付朱汉,只能让袁绍出马了!
想到袁绍时,韩湛忽然眼前一亮,心想此刻冀州人心不稳,袁绍还处在收买人心的阶段,对他来说,韩馥还有大用处,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他绝对不会见死不救。想到这里,韩湛的心情大好,便招呼站在一旁发呆的补丁:“我们去州牧府!”
两人来到了州牧府的门外,韩湛看到十几名手持长戈的兵士分立两侧,一名军侯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正在空地处来回地走动着。看到韩湛带着一名家仆走过来,那名军侯停住脚步,拱手客气地问:“韩公子,不知意欲何往?”
韩湛定睛一看,原来是有一面之缘的高览,顿时心中大喜。连忙上前一拱手,客气地说:“原来是高军侯,在下想求见邟乡侯,不知可否代为通报一声。”
对于韩湛的请求,高览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韩公子,邟乡侯正在大堂上和诸文武议事,小的不敢随便去打扰。请公子在此稍候片刻,待邟乡侯议事结束,小的再进去禀告。”
韩湛见高览不肯为自己通报,便决定闯进去。他这样做,虽然有一定冒险的成分,但绝对不是蛮干,因为他看到门口执勤的兵士,都穿着冀州军而不是渤海军的服饰,就算自己朝里面闯,他们对于自己这位前任州牧的儿子,也不会太为难。
主意打定,韩湛就一把推开高览,小跑着朝州牧府内冲去,口中喊道:“朱汉欲杀我全家,我是来求邟乡侯救命的。”原本想阻拦韩湛的高览,听到他的喊声后,立即改变了主意,他只是象征性地做出了拦阻的样子,掩护韩湛冲进了州牧府。
袁绍正和一帮文臣武将在大堂内议事,听到外面传来的喧哗声,不禁把眉头一皱,不悦地问道:“外面何事喧哗?”
颜良朝外面看了一眼,见守门的军侯和另外一个穿便装的年轻人,正拉拉扯扯地朝大堂而来,便站起身对袁绍说道:“请主公稍候,待末将去看看!”
没等颜良刚走出大堂,军侯和年轻人已闯了进来。颜良用手一指,厉声说道:“大胆,什么人敢擅闯议事堂,不怕掉脑袋吗?”
“启禀颜将军,”高览连忙单膝跪地,拱手回答说:“韩公子说有紧要的事情,要立即禀告邟乡侯,小的拦他不住……”
看到从大堂里出来的人是颜良,韩湛的心里顿时觉得踏实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自己和袁绍手下的这员猛将,还有几分交情。他连忙扑上去,双膝跪地抱住了颜良的一条腿,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提高嗓门喊道:“颜将军救命!”
看清楚抱着自己腿呼救的人,居然是韩湛,颜良大吃一惊,慌忙问道:“韩公子,何出此言?”
“都官从事朱汉不知为何率兵围住了韩府,要将我满门杀光,”韩湛有意夸大事实,以便自己能得到更多的同情分,“在下是前来向邟乡侯求救的。”
颜良听韩湛说完理由后,向高览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去后,弯腰扶起了韩湛,大包大揽地说:“韩公子勿要担忧,待颜某将此事禀报了主公后,就带人去韩府解围。”
颜良扶着韩湛走进了大厅,没等他说话,韩湛已经朝袁绍冲了过去,在距离袁绍还有五六步的地方停住,双膝跪下,膝行到袁绍的桌案前,伏地痛哭:“袁伯父,家父此刻命悬一线,求您大发慈悲,救他一命吧!”
韩湛的举动,把袁绍吓了一跳。他楞了片刻后,起身绕过桌案,俯下身子去搀扶韩湛,同时嘴里惊诧地问道:“贤侄快快请起,不知文节兄遇到了什么危险?”
韩湛被袁绍扶了一把,趁势站起身,抬手用袍袖抹了一把眼睛,装出悲伤的样子说道:“都官从事朱汉率兵围住了韩府,欲杀我全家,求袁伯父救命!”
第0032章 回府救援
袁绍一头雾水:“朱汉为何要杀汝全家啊?”
韩湛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袁伯父,半月前,小侄在冀州街头见一恶少带家丁恶仆调戏良家妇女,便上前制止,无意中与此人结下冤仇。小侄请袁伯父回冀州的途中,所遭到的刺客,就是此人所遣。”
韩湛在自己的军营中遇刺,一直是袁绍心里的一个疙瘩,他明白假如韩湛当时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自己入主冀州的事情就会出现变数。如今他虽已成为了冀州之主,但心中对当初派遣刺客的人,依旧是恨之入骨。
他咬着后槽牙问道:“贤侄,汝如何知道刺客就是那人所遣?”
“回袁伯父的话,”韩湛赶紧解释说:“因担心惊吓到家父,小侄在途中遇刺一事,从未对冀州中任何人提起过,同时严令知情的军士,也不准对任何人提起此事。”
袁绍没有轻易地相信韩湛所言,而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坐在不远处的荀谌。荀谌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回答:“启禀主公,公子所言句句属实,他的确曾经交代营中之人,谁也不准泄露遇刺一事。”
听荀谌说完后,袁绍心里对韩湛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重复刚才那个问题时,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贤侄,汝如何知道刺客是那人所遣?”
“说来也巧,”见袁绍对自己的态度变得友善,韩湛意识到自己运用的策略是正确的,以前看三国时,老觉得刘备动不动就哭,现在发现这种做法是最明智的,只有将自己摆在一个弱者的位置上,才能激发强者的同情心,他接着说道:“前几日,小侄与朋友外出饮酒,回府途中,又见到这恶少在街头强抢民女,便将他教训了一顿。那恶少失口说出当初是他派人暗杀小侄,并口出狂言,说要灭小侄全家。”
韩湛的话刚说完,坐在左侧的文臣那边便站起一人,朝袁绍躬身说道:“邟乡侯,属下有一事,想向韩公子请教,不是可否?”
袁绍望着对方,满脸堆笑地说:“既然是元皓有话要问,那就尽管问吧。”
元皓,听到袁绍对那人的称呼,韩湛不禁将这位中等身材,相貌平常的中年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心说这难道就是刚刚被袁绍招揽的田丰田元皓?
那人走到韩湛的面前,恭恭敬敬地问道:“敢问公子,你口中的恶少,可是都官从事朱汉次子朱真?”
韩湛点了点头,肯定地说:“没错,就是他。莫非元皓先生认识他?”
田丰没有搭理韩湛,而是转身向袁绍说道:“邟乡侯,朱汉次子声名狼藉,屡屡为害乡里,但因为朱汉的庇护,始终不曾得到过惩戒,以至于越发地变本加厉。”
袁绍对朱汉这个人一点都不熟悉,听完韩湛的“哭诉”后,原本就想处置此人,却担心手下人会反对,因此有些犹豫未决。此刻听到田丰这么说,便立即做出了决定,他将颜良叫到了面前,吩咐道:“颜良,你率五百精兵立即前往韩府,捉拿那帮为非作歹的歹徒。”
颜良答应一声,转身便想离开,却被袁绍叫住,叮嘱他说:“记住,务必要确保韩文节安然无恙。”
……
……
颜良召集完人马,便和韩湛匆匆赶往了韩府。
在途中,颜良还特意向韩湛解释说:“韩公子,颜某向你保证,兵围韩府之事,我家主公事先并不知晓,请你不要多心。”
其实颜良就是不说这番话,韩湛心里也明白,袁绍在冀州还没有站稳脚跟之前,是绝对不敢轻易动韩馥,朱汉率兵包围韩府,纯属个人行为,与袁绍无关。但他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说道:“在下相信颜将军所言句句属实,此次兵围韩府,绝对是某些奸佞小人自作主张。”
原以为在到达韩府前,会遭遇一场恶战,谁知刚刚看到前方路口设置的路障,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喊:“颜将军来了,快点把路障搬开。”
颜良在一名队率的面前勒住马,用手里的大刀朝他一指,恶狠狠地问道:“你们是谁的属下,为啥擅自围住韩府君的府邸?”
队率慌忙跪下,回答说:“回颜将军的话,我们是百人将朱洲的部下,奉命随都官从事朱大人到此来捉拿乱贼董卓的同党……”
“住口!”没等队率说完,颜良就大吼一声,“里面住的是韩府君一家人,哪里有什么乱臣贼子。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听候处置。”说完,留下一队人看守这些围府的官兵,自己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来到府门前,韩湛一眼就看到门口的台阶上,躺着几具韩府家仆的尸体,应该是被朱汉进府时被杀死的。看到自己熟悉的人倒在血泊中,韩湛顿时血往头顶上涌,他翻身下马,抽出宝剑就往里面冲,颜良担心他出什么事情,也连忙跳下马,提着大刀紧随其后。
门口的守军看到颜良提着大刀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连忙闪到了一旁,以免遭到池鱼之殃。而门里站着一名百人将,正冲着站在他面前的一群兵士发号施令:“……冲进后园以后,除了女眷,男人一个不留地全部杀掉……”
“大胆狗贼,居然敢在韩府内如此猖獗!”刚刚冲进门的韩湛,正好听到百人将所说的话,顿时大吼了一声,提着宝剑朝对方冲过去,“看剑!”
“你们是什么人?”百人将用手里宝剑朝韩湛一指,厉声说道:“居然敢管官军的闲事……”话没说完,只感觉手腕一热,随后握着宝剑的手掌,啪塔一声落在了地上,没等他呼痛,冲到他面前的韩湛,已经将他一剑穿心。
韩湛想拔出宝剑,拔了一下没拔动,他连忙抬腿蹬在百人将的腰部,用力一蹬,终于拔出了宝剑。随后他扭头朝身后的颜良咧嘴一笑:“多谢颜将军出手相助。”
原来百人将用剑指着韩湛时,是颜良冲上前,抢先一刀砍断了对方的手腕,韩湛才能轻易地将对方杀死。等百人将轰然倒地后,颜良走过去,用脚踏在对方的身上,把手里的大刀杆往地上重重地一顿,用左手指着还站在面前发呆的兵卒说道:“我乃邟乡侯、冀州牧袁车骑麾下大将颜良是也,尔等若再不放下兵器,休怪颜某手下无情!”
百人将之死,早就吓坏了那些兵卒,大家心里正在盘算是该一哄而散,还是硬着头皮拼个鱼死网破,此刻听到颜良所说的话,顿时如闻天籁之音,连忙扔掉手里的兵力,伏地求饶。
韩湛上前几步,抓起一名什长,大声地问道:“朱汉在什么地方?”
“都官从事朱大人带着一群人到后园去了,”什长战战兢兢地回答说:“他说要亲自杀掉韩府君……”
韩湛担心梨花的安危,连忙又追问道:“除了门口几名家仆外,你们还杀过其他人没有?”
什长迟疑了片刻,随后回答说:“我们在正堂前,与韩府君的一位公子带着家仆们发生了冲突,有五六名兄弟被公子用箭射伤。朱大人一气之下,命令我们将那些家仆一个不剩地全部杀死。而那位公子……”
虽然什长语焉不详,但韩湛还是猜到那位公子肯定是二弟韩柄,立即紧张地问:“”“那位公子怎么样了,也被你们杀了吗?”
“没有没有,”什长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回答说:“他毕竟是韩府君的公子,我们怎么敢随便杀他呢。我们只是打断了他两条腿而已。”
“那位朱大人是谁?”韩湛听到这里,恨不得一剑刺死面前的这位什长,但为了搞清楚府中的情况,他耐着性子继续问:“他如今人在何处?”
什长朝躺在血泊中的百人将一指:“就是他。他是都官从事朱大人的长公子朱洲,是他带我们到韩府来捉拿反贼董卓的同党。”
第0033章 袁绍登门
留下人手看管这些兵卒,韩湛和颜良两人穿过庭院,冲进了正堂。
一进门,韩湛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等他的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后,见到这里有曾经打斗过的痕迹,地上躺着十余具家仆的尸首,甚至连指导自己和二弟射箭的箭师,也横尸在地,一把铁胎弓和十几支箭散落在尸首的四周。
韩湛的目光在正堂内扫了一遍,见身穿黑色箭衣的二弟韩柄,正一动不动地躺在角落里。见此情形,他的心不禁猛地往下一车,立即冲了过去,将韩柄扶坐起来,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幸好还有呼吸。
想到刚刚什长说朱汉带着人冲到后园,准备去捉拿韩馥,他连忙将韩柄交给了一名过来的兵士,又和颜良匆匆地赶往了后园。
在进入第二进院子时,看到有不少穿着冀州军服饰的兵卒,正在挨着搜索每一个房间,翻箱倒柜地寻找值钱的东西。颜良用大刀朝那些正在抢劫的兵卒一指,命令他的手下:“把这些趁火打劫的家伙,全部给我抓起来!”
颜良的手下轰然响应,立即朝那些兵卒冲了过去。主动放下兵器的,就被渤海军带到了院子中间蹲下,等候处理;对那些企图抵抗的兵卒,则毫不迟疑地一刀剁倒。
韩湛和颜良穿过被一片狼藉的花园,来到后面女眷居住的院子,便见到约莫二十多名兵卒,正站在一栋两层小楼前面。一名穿着黑色官服的文官,用宝剑指着楼上,大声地说道:“韩馥,我数三声,假如你的人还不弃械投降,我就带人冲进去。到时鸡犬不留,别怪朱某不讲往日的情面。”
喊话的人便是围攻韩府的罪魁祸首——朱汉,他喊了半天,见楼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便没有数一二三,而是直接对身边的兵卒说道:“给我把门撞开冲进去,除了女眷之外,其余的一个不留。”
“狗贼,找死!”朱汉的话音刚落,身后便如打了一个霹雳似的,没等他回过神来,一名顶盔掼甲的武将,就如同冲进羊群的猛虎似的,挥动手里的大刀,砍瓜切菜似的砍杀着自己的手下。
朱汉在瞬间的失神之后,认出正在砍杀自己手下的人,乃是袁绍手下的猛将颜良。刚想出声招呼,冰凉的刀锋紧紧贴在他的脖颈处,刀上的血腥味使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颜良将军,饶命,我是都官从事朱汉,乃是到韩府来捉拿反贼董卓的同党。”
“什么反贼同党,我看你才是乱臣贼子。”颜良双眉倒竖,手中大刀略一用力,锋利的刀锋已划破了朱汉颈部的肌肤,一缕鲜血顺着脖子缓缓流下。
“颜将军,刀下留人。”韩湛深怕颜良一时冲动,将朱汉杀掉,连忙出口阻止:“把他交给袁伯父处置。”说完,他举步向前,迈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来到小楼前,仰头冲着楼上喊道,“父亲,是我。我带人救你来了。”
他的喊声刚落,二楼的一扇窗户便被人推开了,惊喜交加的韩嫣从窗口探出半边身子,惊喜地喊道:“大哥,你回来了!”随后她又扭头朝里面喊道,“父亲,是大哥,是大哥带人来救我们了。”
底楼原本紧闭着的几扇格子窗门,在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后,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几名手持刀枪的家丁从门里小心地走出来,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形,当看到站在楼前的大公子韩湛,以及地上躺着的兵丁尸首,顿时欢呼起来。
韩湛朝小楼刚走进了几步,忽然有一人从门里冲了出来,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不放。他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婢女梨花,她泪眼婆娑地望着自己,哽咽地说:“公子,你回来了,梨花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韩湛轻轻地抬手拍了拍梨花的后背,柔声说道:“放心吧,梨花,本公子绝对不会丢掉你们独自逃生的。”说完,用手指轻轻地拭去梨花脸颊上的泪水。
颜良走过来问道:“韩公子,外面的那些兵丁该如何处置?”
韩湛心里明白,颜良不是自己的部下,他所抓住的兵丁该如何处置,还轮不到自己来越俎代庖,因此他客气地说了句:“都交给邟乡侯处置吧。”说完,他牵着梨花的手往小楼里走去。
虽说朱汉已经被制服,但韩馥还是躲在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就这样他依然觉得不安全,还让几名妾室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听到韩湛进门,他还不自觉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看到走进房间的人,是韩馥的长子韩湛,提心吊胆的妾室们,终于把新放回了肚子里,向韩湛行礼后纷纷离开,把房间留给了韩馥父子两人。
韩湛上前一步,想去搀扶韩馥,谁知后者却拼命地挥动双手,大声地喊道:“不要,不要杀我!快走开,走开!”
见如此胆小如鼠的韩馥,韩湛不禁暗叹了口气,心说自己的这位便宜老爹,绝对是三国时代最窝囊的州牧,没有之一。就算冀州没有被袁绍巧取豪夺,也早晚会被别人占据的。他抓住韩馥的双手,大声地说:“那些乱兵已被邟乡侯派出的官兵擒拿,没事了,没事了。”
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了颜良洪亮的声音:“韩公子,我家主公已到府门外,请公子和韩府君出府迎接。”
韩湛连忙走到窗前,推开紧闭的格子窗,朝楼下的颜良拱拱手,客气地说:“请颜将军稍候,韩某立即与家父出府迎接邟乡侯。”转身看到韩馥还缩在墙角,立即冲门外喊道,“外面有人吗?进来两个把府君搀下楼去。”
两名家丁架着韩馥,跟在韩湛的身后朝楼下走去。韩嫣带着梨花在楼梯口拦住了韩湛,紧张地问道:“大哥,那姓朱的奸贼,真的被邟乡侯的人抓起来了吗?”
“没错,他已经被颜良将军抓起来了。”韩湛本来想带着韩嫣和梨花两人去外面瞧瞧,但转念一想,这两个丫头都是十四五岁的妙龄女子,要是让她们看到外面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样子,还不把她们吓坏了。只能委婉地说:“你们先留在这里,等下人把外面收拾妥当以后,你们再出去。”
梨花刚刚出去迎接韩湛时,曾经看到过楼外的尸首,小心脏此刻还在嘭嘭嘭地乱跳呢。听韩湛这么一说,她连忙拉住了跃跃欲试的韩嫣,答应道:“公子,你快点带府君去见邟乡侯吧。我会好好留在这里陪小姐,等外面收拾妥当了再出去。”
站在楼外的颜良,见到被两名家丁搀扶着的韩馥,连忙上前见礼:“邟乡侯、冀州牧袁车骑麾下颜良,见过韩府君!”
韩馥望着颜良手中那杆还染着鲜血的大刀,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如果不是两旁的家丁搀扶着,他已经瘫倒在地。不过站在旁边的韩湛,还是在浓浓的血腥味中,闻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温,他立即判断出,这位便宜老爹和自己舅父荀谌一样,都被吓尿裤子了。
颜良在和韩湛并肩朝外走去时,低声对他说道:“韩公子,我们共斩杀了35人,生擒了219人。其中两百人是隶属于冀州军,而剩下的人,则是朱家的私兵。”
“私兵?”听颜良这么一说,韩湛先是一愣,随即便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进府以后,遇到额的那些人都是朱家的私兵,难怪他们杀人抢劫什么都敢做。而真正的冀州军,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府外,只是遵照朱汉和朱洲的命令,将韩府包围起来。
一行人来到门外,见到袁绍和逢纪、许攸、审配、沮授、田丰、文丑等人站在台阶上。台阶上的尸首已被搬走,地上的血迹也被人用水清洗过了,两百多名被颜良部下抓住的冀州官兵,正跪在府门前的空地上,五花大绑的朱汉跪在最前面,四周站满了手持刀枪的渤海军。
袁绍见到一脸惊恐的韩馥,被两名家丁搀扶着走了出来,在短暂的惊愕过后,上去抓住韩馥的手,“文节,你受惊了!你且宽心,待绍为你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随后一转身,用手指着台阶下的那些冀州军,厉声说道,“来人,将这些犯上作乱的东西,都带到城外全部坑杀!”
第0034章 元凶授首
“邟乡侯,且慢!”见袁绍一张嘴,就将台阶下跪着的两百多人判了死刑,韩湛连忙出身制止:“这些兵卒也是奉命行事,还望邟乡侯网开一面,饶了他们的性命吧!”
袁绍听到韩湛称自己为邟乡侯,而不是袁伯父,心中略有些不快,便打着官腔说道:“这些人犯上作乱,如果不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的话,冀州就会天下大乱。韩公子,我意已决,不必再多说了。”
“邟乡侯,”站在旁边的沮授上前一步,朝袁绍深施一礼,说道:“授以为公子所言极是,冀州军纪严明,令出必行,既然这些兵卒都是朱汉之子朱洲的部下,出营围困韩府君的府邸,也是上命难违啊。”
见沮授出面为这些兵卒求情,袁绍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朝韩馥看了一眼,故作大义凛然地说:“韩府君如今虽然不再过问冀州事务,但谁若是对他不敬,我袁某绝对不会轻饶。”
韩湛听出了袁绍的画外之音,连忙趁热打铁地说:“多谢袁伯父对韩府上下的关照,在下代表家父表示感谢。对于这些兵卒,小侄以为应该首恶必成胁从不问,只需杀掉带头的罪魁祸,其余的兵卒都赦他们无罪,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袁绍沉默许久后,开始发号施令:“颜良何在?”
“在!”颜良连忙来到了袁绍的面前,等待他的命令。
“立即率人前往朱家,捉拿朱家老小。”袁绍望着颜良吩咐道:“全部押往城外的军营!”
“末将领命!”
“文丑!”袁绍又接着吩咐道:“立即带人将这些兵卒,都押往城外的军营,听候处置!”
颜良、文丑领命离开后,袁绍转身面对着自己手下的一帮文臣武将,做了个请的姿势:“诸位,我们现在立即前往城外的军营,处置这帮犯上作乱的兵卒。”
……
……
众人来到了城外的军营,驻扎在这里的一万渤海军官兵,早已排成了若干个整齐的方阵,方阵的前方,是一根粗大的旗杆,上面悬挂着一面写着斗大“袁”字的旗帜,旗下摆了两张桌案。
袁绍在正中的桌案后坐下,冀州文臣武将分左右站立。韩馥被安排在袁绍左手边的桌案后坐下,而韩湛只是一介白丁,自然不能站到武将或文臣的队列里,只能立于韩馥身后。
两百名冀州军,被袁绍命人关押在营中。空地上跪着的只有被五花大绑的朱汉,以及十几名朱家的私兵,而颜良捉拿的朱家家眷还不曾到来。袁绍吩咐人将朱汉押到自己的面前,随后问道:“朱汉,汝可知罪?”
“下官无罪。”朱汉没有跪地求饶,而是态度强硬地说:“请邟乡侯明察!”
袁绍听他这么一说,不禁乐了:“汝说无罪,那为何率兵围困韩府君的府邸啊?”
朱汉在迟疑半晌后,回答说:“邟乡侯容禀,下官带兵进韩府,并不是要为难韩府君,而是因为韩府君之长子,乃是无恶不作之辈,下官想去捉拿他,为冀州百姓除害。”
朱汉的话一出口,不光袁绍愣住了,就连韩湛也傻眼了。这是怎么个情况,自己什么时候成为了无恶不作之辈?
他正想开口问个清楚,袁绍已经抢先问出了这个问题:“朱汉,你说韩家长公子是无恶不作的奸佞之徒,有什么凭证吗?”
“邟乡侯,据我家小儿所言,他半月前曾在街上遇到韩家公子调戏民女,上前制止时,不光遭到了谩骂,手下的家丁还挨了对方一巴掌。”朱汉为自己辩解说:“当时碍于他是韩府君的公子,下官只能忍气吞声。可前几日,他居然街上强抢民女,我家小儿带着家丁上前制止,居然被暴打了一顿,有几人如今的伤势尚未痊愈。”
“朱真,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带兵围困韩府的吗?”袁绍听后,面无表情地问道:“我说得对吗?”
“邟乡侯英明。”朱汉听袁绍这么问,顿时感觉眼前出现了一线生机,便连连点头说:“事情的确如此。”
袁绍冷笑一声,扭头望着站在旁边的逢纪,说道:“元图,你给朱大人说说朱公子的所作所为。”
逢纪答应一声,出列走到了朱汉的面前:“朱大人,看来你是教子无方啊。纪可以告诉你,你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令公子所为。而且我家主公随袁公子返回冀州的途中,令公子还派遣刺客到营中刺杀韩公子。韩公子大人有大量,没有和令公子计较,但没想到你今天居然利令智昏,让人围困韩府君的府邸不说,还在府中大开杀戒。”
原本昂首挺胸站在袁绍面前的朱汉,听说自己的儿子居然派刺客,到袁绍的营中行刺,不禁叫苦不迭,原以为还有一线生机,但此时才发现,仅仅派刺客一事,就足以将自己全家送进鬼门关。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双腿发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这时,颜良沿着朱家家眷来到了校场。他来到袁绍面前拱手行礼:“启禀主公,朱家家眷一百三十余口,全部带到,听候主公发落。”
袁绍盯着下方黑压压一片跪着的人,想了想,随后吩咐道:“朱家除了女眷之外,其余的全部斩首示众。”
五花大绑的朱真,跪在朱汉的身旁,还一头雾水地问道:“爹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把我们全家都带到这里来了?”
“你这个不肖子!”朱汉此刻才明白自己受了儿子的蒙蔽,不过此刻后悔也晚了,他只能咬牙切齿地骂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整日在外面为非作歹,今日连累全家一起上黄泉路……”
挨了朱汉一顿臭骂的朱真,被吓得魂不附体,他膝行到袁绍的面前,大声尖叫着:“邟乡侯开恩,饶命啊……”
袁绍冲下面挥了挥手,脸色阴沉地命令道:“拖下去,砍了!”
下面的亲兵雷鸣似的答应一声:“遵命!”上前拖了朱汉父子,以及跪在一旁的几十名朱家的私兵和男仆,拉到辕门去斩首。
随着三声炮响,几十颗人头顷刻落地,浓重粘稠的鲜血渗进了泥土里,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见到元凶授首,韩湛连忙从韩湛的身后走出来,站在袁绍的面前,深施一礼,大声地说:“邟乡侯英明,为冀州除了一害。百姓如若得知,定当感谢邟乡侯的恩情。”说完,他站直身体,将右手高高地举过头顶,高喊一声,“邟乡侯威武!”
第0035章 神医华佗
袁绍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心中对韩湛的奉承非常受用,由于刚接手冀州不久,根基尚不牢固,不少冀州原来文臣武将对自己还是阳奉阴违。如今有了韩湛的当众示好,想必那些忠于韩馥的文武,会因此陆续真心地归附自己。要是早知道杀一个朱汉,就能让众人归心,他早就杀了,还用等到今天。
想到这里,袁绍忍不住瞅了一眼坐在左手边的韩馥,发现他目光呆滞地坐在桌案后,眼睛盯着前方,双眼没有焦距,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无悲无喜。袁绍心中不禁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他被府中血腥的一幕吓傻了?
袁绍把头转过来,笑着对韩湛说:“贤侄,既然此间事情已了,你就带文节兄回府。他今日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韩湛向袁绍告辞后,在带着韩馥离开前,忍不住朝站在谋士队列里的沮授和田丰投去了一瞥,他此时此刻的感觉,就像一个去买即开型彩票的彩民,明知道某盒彩票里有大奖,但没等掏出钱来,那些彩票就被一财大气粗的大款包圆了,心里剩下的只有失望和失落。
等韩湛带着韩馥离开后,逢纪出列对袁绍说道:“主公,纪观韩馥之子,绝非池中之物,与其让他被他人所用,不如授予他一官半职,与他籍名在箓,拘束此间,为主公效力!不置可否?”
袁绍清楚地记得,上次逢纪就曾经提醒过自己,说韩湛非池中之物,早晚必成祸患。如今却提出将这样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为官,不是养虎为患吗?
见袁绍迟迟不说话,了解他性格的逢纪,便知道他在犹豫不决,连忙又补充说:“主公,韩湛虽然年方十七,但他才学、见识出众,只要授一职予他,一年半载之后,便可以成为主公的得力臂助。”
“元图,”袁绍终于开口问道:“汝觉得应该授予他何职?”
“涉国县令出缺,纪以为,可以授予韩公子涉国令一职。”
站在一旁的沮授和田丰二人,听到涉国县时,都不禁脸色大变。田丰慌忙出列,对袁绍说道:“邟乡侯,涉国县地瘠民贫,又有山贼和黄巾作乱,韩公子尚无从政经验,恐难以担当此任。”
袁绍原本还想问逢纪,这个涉国县究竟是什么地方?没想到田丰却抢先说那里地瘠民贫,还有山贼和黄巾作乱,言下之意,如果派韩湛去那里当县令,会有生命危险。袁绍听田丰这么一说,不禁心里一动,暗想授予韩湛涉国令一职,算是对韩馥的冀州旧部有个交代,至于他当上县令以后,能不能在山贼、黄巾贼肆虐的地方活下来,就与自己无关了。
想到这里,袁绍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元图所言极是,那就改日授予韩湛涉国令一职,让他择期上任。”
袁绍的话音刚落,逢纪立即就奉承道:“主公英明!”
“邟乡侯,”见袁绍如此轻易地作出了决定,田丰有些急了:“涉国城墙低矮,易攻难守,再加上兵卒不多,丰担心……”
可没等田丰说完,一旁的逢纪便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元皓多虑了。既然主公准备派韩公子担任涉国令,就绝对不会让他孤身前往。”他朝关押冀州军的方向努了努嘴,“那里的两百名冀州官兵,就让他们作为韩公子的部下,前往涉国戴罪立功吧!”
……
……
韩湛回到府中,安置好韩馥后,便去探望二弟韩柄,看看他的伤势如何。
一走进房间,就看到韩柄躺在一张榻上,榻旁跪坐着一名头扎方巾的中年郎中,正在为韩柄清洗伤腿。屋里站着的家丁和婢女,见到韩湛进屋,纷纷躬身行礼。韩湛朝他们摆摆手,便走到床榻旁蹲下,问韩柄:“二弟,感觉如何?”
“大哥,你来了。”虽然韩柄疼得冷汗直冒,但他还是强忍着疼痛,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听说朱家的人,都被邟乡侯杀掉了?”
“没错,朱家除了女眷之外,剩下的人都被邟乡侯杀了。”韩湛轻描淡写地说道:“朱家二公子在冀州为非作歹,坏事做尽,他这一死,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额手相庆。邟乡侯这次也算为冀州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
韩湛拿起放在一旁的湿绢布,为韩柄擦拭额头的冷汗,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开口好奇地问:“我带兵回府时,看到传授你我箭术的箭师,死在了正堂里。他的武艺那么高,怎么会轻易地死在朱家私兵的手下呢?”
“没错,师父武艺高超,通常情况下,十几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听韩湛提起箭师,韩柄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们当时拦住朱家私兵,正在和他们理论之际,谁知对方忽然动手,师父猝不及防,身中十余刀,还没来得及还手,就倒在了血泊之中。”韩柄说到这里,气得用拳头在榻上猛地捶了一拳,“都怪我学艺不精,没有能杀掉那几个人,为师父报出。”
“公子有伤在身,”就在这时,那位中年郎中忽然开口说道:“切忌大悲大喜。”说完,他扭头朝后面说道,“把东西给我拿过来!”
一名身着青衣的总角童子,把一个带盖子的陶罐放在了郎中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说:“师傅,早已准备妥当!”
郎中点了点头,将总角童子递过来的一张麻布,平铺在摊上,揭开陶罐的盖子,用一个竹片从里面舀出一坨冒着热气、黑乎乎的药膏,放在麻布上,用竹片涂抹抹匀。重复几遍同样的动作后,他将这张麻布裹在了韩柄的左腿上。
郎中往麻布上抹药时,韩湛就闻到了一股清香,心想这是什么药,怎么会这么香呢?等看到郎中把涂抹黑色药膏的麻布,裹在韩柄伤腿上时,不禁脱口而出:“这位郎中,敢问你用的可是黑玉断续膏?”
“黑玉断续膏?”郎中听韩湛这么说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这是什么药啊,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
韩湛不知黑玉断续膏只是小说中杜撰的一种药物,还一本正经地向郎中解释:“我听说黑玉断续膏外表呈黑色,气息芬芳清凉。其药性极其神奇,常人手足身体骨节若遭致重创从而伤残,敷上此药膏后伤患仍可痊愈,从而逐渐恢复正常活动。若是伤残时日长久、骨伤已经愈合者,则需先将其断骨重新折断,敷上此药膏后亦可使骨骼恢复正常,可恢复正常行走等能力。”
郎中用涂抹了黑色药膏的麻布包好伤腿后,又在外面缠上了一圈布条,免得脱落,接着又用两块夹板将伤腿固定。在做完这一切后,郎中若有所思地说:“公子所说的这种药膏端是神奇,不过佗从来不曾听说过,不知公子是听何人提起过此种药膏?”
郎中的话,还真把韩湛问住了,他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是在金大侠的书里看到过。见韩湛迟迟不说话,郎中以为他不想说,也就没有再问,而是继续为韩柄处理另外一条伤腿。
等忙完这一切之后,郎中站起身,对韩湛说道:“大公子,佗为二公子所用的药膏,乃是自己所创的,对医治骨折有一定的疗效。佗每隔五天来为二公子换一次药,最多五十日,二公子就能行走如常。”
韩湛原以为韩柄的下半身只能在床榻上渡过了,此刻听到郎中说有复原的希望,顿时大喜过望,他连忙起身向对方深施一礼,恭恭敬敬的说道:“湛代表韩家,多谢郎中!”
郎中收拾完东西,将一个青囊挎在肩上,笑着说:“大公子言重了,救死扶伤,本是医家分内之事。佗就此告辞!”
韩湛听到郎中自称时,老是用“佗”来称呼自己,心里猛地想起一位三国的名人,便试探地问:“阁下可是沛国谯郡人?”
“没错,在下的确是沛国谯郡人,姓华名佗,字元化。”郎中在自报家门之后,有些诧异地问道:“大公子是如何得知佗的籍贯?”
“原来是华佗先生,失敬、失敬。”听说自己面前的这位郎中,就是三国著名的神医华佗,韩湛顿时激动起来,他朝对方深鞠一躬后,客气地问道:“家父抱恙,不知道华神医可否为他诊治一二?”
“不知道韩府君现在何处?”华佗听韩湛这么说,倒没有推三阻四,反而很干脆地说道:“请大公子在前面为佗引路。”
第0036章 涉国县令
出了朱汉率兵围府一事后,韩湛原以为可以消停几日。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补丁就来禀告,说田丰在府外求见。
韩湛不知田丰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连忙吩咐补丁:“请元皓先生到正堂就坐,我洗漱完毕,就立即赶过去。”
梨花在为韩湛更衣时,不禁好奇地问:“公子,你说元皓先生大清早来拜访,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韩湛摇了摇头,不明所以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待会儿到正堂见了元皓先生,自然就知道他是为何事而来。”
韩湛来到正堂,与田丰见礼后,分宾主坐下,然后开口问道:“元皓先生清晨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公子,丰今日来访,有两件事。”田丰伸出两个手指说道:“昨日在军营,见韩府君魂不守舍的样子,丰心中甚是担忧,所以特来探视。”
“多谢元皓先生关心。”韩湛向对方道谢后,开始介绍韩馥的情况:“家父昨日受到了惊吓,有些神志不清,幸好神医华佗在府为舍弟治伤,顺便为他开了几副宁神的药物。家父此刻应该还在睡眠之中,待他醒来后,湛自当将元皓先生前来拜访之事,向他禀明。”说完后,韩湛就目不转睛地望着田丰,等他说出第二个来意。
田丰站起身,走到了韩湛的面前,从袍袖里取出一个锦囊和一个方竹片,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韩湛。等韩湛接过去以后,他后退一步说道:“公子,丰今天来此的第二个目地,就是将涉国令的金印和委任书交给你。”
“涉国令的金印和委任书?”听到田丰这么说,韩湛不禁愣住了,他望着对方一头雾水地问道:“元皓先生,这是何意?”
田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开口说道:“公子,昨日你和韩府君离开后,长史逢纪向邟乡侯建议,让你担任涉国县令。”
韩湛知道汉朝的县令不比后世的七品县令,权利大得惊人,而自己和逢纪的交情,还不足以让对方举荐自己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因此好奇地问:“元皓先生,不知逢纪为何会举荐我担任涉国县令呢?”
田丰想了想,对韩湛复述了袁绍和逢纪之间的对话,最后说道:“丰以为,逢纪觉得公子继续留在这里,可能不利于邟乡侯掌控冀州,所以才会将你打发得远远的。”
韩湛越听越糊涂:“元皓先生,假如湛真的如逢纪所说,会对邟乡侯不利,那就应该把我留在冀州,便于就近监视啊,为何要给我这样一个美差啊?”
“美差?!”田丰听韩湛这么说,不禁苦笑连连:“公子有所不知,涉国县地瘠民贫,又有山贼和黄巾作乱,到那里去当县令的人,少则一月,多则三月,不是被山贼、黄巾所杀,就是弃官挂印而去。逢纪举荐你出任涉国令,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
田丰的话,吓得韩湛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连忙站起身,朝田丰深施一礼,态度诚恳地问道:“元皓先生,不知湛该如何处置此事,还请先生赐教!”
田丰叹了口气,对韩湛说道:“公子,丰虽然劝说邟乡侯,希望他改变主意,甚至却一意孤行,看来这个涉国令,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了。不过邟乡侯答应,给你派两百兵卒,陪你一同前往涉国县。”
得知袁绍打算给自己派两百兵卒,韩湛的心里稍稍感到了踏实,不管涉国县是否有山贼、黄巾作乱,但有了两百官兵,就算无法消灭对方,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他长嘘一口气,接着问道:“不知道邟乡侯打算派哪里的兵卒,归湛调遣呢?”
“就是昨天围府的那些冀州官兵。”田丰深怕韩湛有顾忌,还专门向他进行说明:“你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忠诚度应该没有问题,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就能为你效死而战。”
韩湛悬在嗓子眼的心又重新放回了肚子里,但考虑带自己对军队不熟悉,必须要找个懂军事的人配合自己才行,于是他继续问道:“那不知邟乡侯打算派何人,来节制这些官兵呢?”
“我问过了邟乡侯,他说准备给你派的是熟人。”田丰回答说:“是军司马张郃手下的一名百人将,他好像叫……”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来,好像在努力地回想百人将的名字。
韩湛的心头不争气地加快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竭力用平稳的语气问:“元皓先生,你说的莫非是常山赵云?”
“没错没错,”听到韩湛提醒的田丰连连点头,说道:“他是不是出自常山,我不清楚但他的确叫赵云。怎么,公子认识此人?”
“是的,元皓先生。”韩湛强压着心中的狂喜,回答说:“当初我和我家舅父前往袁营送印绶,他是护送的官兵中的一员。后来在返回途中,遭到朱真派人来行刺,还是他亲手斩杀了刺客,救了我和舅父的性命。”
“既然是旧识,”田丰虽然发现韩湛的情绪有一点点激动,但装作没察觉的样子说道:“想必他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全,丰也就放心了。”
韩湛在得知自己即将出任涉国令时,对袁绍心生不满,但听说袁绍居然让赵云做自己的部下,陪自己通往涉国县任时,心中不禁对袁绍感激涕零。常言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能得到赵云这样的名将,就算袁绍用千军万马来和自己交换,也坚决不换。他最后问道:“元皓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启程?”
“三天之后,”田丰不知道韩湛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虽然心中充满疑问,但他还是如实地回答说:“三日后的卯时,公子的随行军马,在西门外等候,希望公子前往不要晚到。”
韩湛连忙站起身,响亮地回答道:“请元皓先生放心,三日之后,湛一定按时赶到西门。”
第0037章 出冀州
出发的那日,天还没有亮,韩湛就起了床,洗漱完毕连早餐都顾不得吃,就去向韩馥辞行。没想到在韩馥的房间门外被挡了驾,韩府的老管家客气地说:“府君身体不适,不想见客,公子还是请回吧。”
韩湛楞了片刻,随后说道:“湛今日要离开冀州,前往涉国县上任,特来向父亲辞行!”
老管家朝屋里看了一眼,随后走到韩湛的身边,低声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府君自从那日受了惊吓,一直觉得有人要害他,甚至连老奴进屋,他也会惊恐万分。”
“我不是请了华神医为他开了几副安神药吗?”韩湛奇怪地问道:“难道没有效果吗?”
老管家苦笑着摇了摇头,“华神医的安神药煎好以后,府君根本不喝,说老奴想用毒药毒死他,把药都泼掉了。府君如今神志不清,就算是公子进去,他也认不出,公子还是请回吧。老奴在这里,祝公子一路平安!”
听完老管家的一番话,韩湛知道要当面和韩馥辞行是不可能的,便跪在门外磕了几个头,起身叮嘱老管家要好生照顾韩馥之后,转身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院子。
吃完早餐,韩湛带着补丁启程去城西,梨花将二人送到了府门外,依依不舍地说:“公子,此去涉国山高路远,梨花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多注意身体。”
坐在马背上的韩湛冲梨花摆了摆手,“你就放心吧,还有补丁在身边呢,他会照顾我的日常起居。”
梨花听到韩湛这么说,不禁把小嘴一撅,不满地嘟囔道:“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得照顾什么人。”
“梨花,放心吧,”补丁听到了梨花的小声嘀咕,脸红了一下,连忙向对方保证说:“我会好好照顾公子的。”
……
……
韩湛和补丁骑马来到西门外,看到护城河外排列着三个方阵,其中有个方阵是由骑兵组成。田丰正站在骑兵方阵前,和一名军侯打扮的军官在说话,见到韩湛从城门里出来,连忙迎上去招呼:“韩公子,你来了!”
韩湛翻身下马,向田丰拱手行礼:“元皓先生,湛这厢有礼了!”
田丰还了个礼,笑着对韩湛说:“韩公子,邟乡侯为了确的安全,除了原来的两百步卒,还另外给你配备了五十名骑兵,组成了一个曲,陪你一同前往涉国县。”说完,他转身朝站在远处的军侯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过来给韩湛见礼。
一个曲五百人,而袁绍居然只给自己一半的人手,要不是知道在这个年代,250还与骂人的话无关,韩湛真的以为袁绍是有意在嘲讽自己。
那名军侯快步地走到韩湛的面前,拱手行礼并自报身份:“曲军侯赵云,见过使君!”
“子龙,是你?”韩湛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田丰的身上,没有注意到和田丰聊天的军侯,居然是赵云,他吃惊地问:“你什么时候升任的军侯啊?”
“承蒙邟乡侯错爱,任命云担任此曲军侯,”当着田丰的面前,赵云也不好对韩湛表现得过于亲热,而是干巴巴地说道:“随同使君同往涉国县赴任。”
接着步卒的两名屯长,骑兵的队率也过来和韩湛见礼。韩湛看到骑兵的队率,居然是罗什长时,不禁笑着问:“罗什长,怎么样,你的伤势都好了吗?”
罗什长感激地说:“多谢公子关心,小人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上阵杀敌。”
“罗队率,”赵云听到罗布对韩湛的称呼后,板着脸在一旁提醒说:“公子如今是涉国令,以后要称呼使君。明白了吗?”
原本嬉皮笑脸的罗布,听赵云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连忙重新向韩湛行礼,并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声:“小人参见使君!”
田丰等军官们和韩湛见礼完毕后,便将韩湛叫到一旁,小声地说:“公子,涉国县地方不宁,仅仅凭你所带的这点官兵,和县内的郡兵、民壮,想要剿灭山贼和黄巾,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公子如若见势不妙,可弃城而走,保存性命要紧。至于邟乡侯这里,自有我与公与两人周旋,定可保公子无恙。”
田丰的这番话,让韩湛听了以后,鼻子一阵阵发酸,别看田丰和沮授在为袁绍效劳,但依旧关心着自己的安危,甚至还明确地告诉自己,假如在涉国县混不下去了,还可以逃回冀州来,他和沮授两人会全力保自己平安无事。
韩湛到涉国县赴任,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所以袁绍只派了田丰一人来送行。韩湛向田丰告辞后,率领大队向涉国县方向前进。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骑马屯长率领的一百步卒;韩湛、赵云和罗布率领的五十名骑兵,走在队伍的中间;后面跟着十几辆满载着帐篷和各种物资的马车,由另外一百名步卒护卫。
涉国县距离冀州有四百余里,沿着官道行军,全部是骑兵的话,两三天就能到达。像现在这种步骑混编的队伍,则需要走上七天左右。
大队人马向前行进了十几里,韩湛抬头看了看天空的日头,感觉晒在身上有些火辣辣的,便对并肩而行的赵云说:“子龙,再向前行进十里,找个阴凉的地方,让兵士们歇歇脚、吃点东西再继续前进。”
赵云答应一声,随后吩咐身边的一名骑兵,将韩湛的命令传达给前面开路的那名屯长。等骑兵离开后,赵云犹豫了片刻,最后鼓足勇气对韩湛说:“公子,云当初若不是优柔寡断,就不会害得二公子被朱家的人打断腿了。”
“子龙,”其实赵云不主动提起此事,韩湛也准备找机会和他谈谈。此刻听他提起,连忙表情严肃地说:“你务必要记住,除恶务尽,假如杀一人可救百人、千人时,就要毫不迟疑地杀掉对方,千万不能有什么妇人之仁。明白吗?”
“云受教了!”赵云连忙答道。
既然罪魁祸首已经得到了严惩,韩湛也不愿意再在此事上纠缠,他连忙转换了话题:“子龙,听说涉国县地瘠民贫,又有山贼、黄巾作乱,你可有什么良策吗?”
对于韩湛的这个问题,赵云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阵,才悠悠说道:“使君,云不曾去过涉国县,对那里的情形不甚了解,没法提出好的方略。”见到韩湛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连忙又补充说,“不过请使君放心,云手下的这些冀州军虽然人数少了点,但都训练有素,肃清山贼、黄巾并非是什么难事。”
第0038章 救毛驴
离开冀州已经五天,最初的新鲜感过后,行军就变成一件令人乏味的事情。韩湛不禁怀念起后世的那些交通工具,四百多里路,如果坐汽车的话,就算路况差一点,有个七八个小时,也该到目的地了。如今连着骑了几天马,大腿内侧的肌肤都已被马鞍磨破,让韩湛感到苦不堪言。
清晨出发时,赵云看到韩湛叉着腿走路的痛苦表情,立即猜到了原因,便关切地说:“使君,既然你腿上有伤,不如还是乘马车吧。”
韩湛一想到前段时间坐马车的经历,立即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连忙摆着手说:“算了算了,我还是骑马吧,坐在马车里,五脏六腑就被颠得移位了。”
见韩湛执意不肯坐马车,赵云思索了片刻,便让补丁去找些柔软的衣物过来。补丁没有得到韩湛的许可,听到赵云的吩咐或,依旧站在原地没动窝。韩湛不知道赵云为何要让补丁去找衣服,便好奇地问:“子龙,不知你让补丁去找衣物做什么?”
“回使君的话,”赵云笑着回答说:“我打算在马鞍的两侧垫上衣物,这样使君在骑马时,就不会再磨伤腿部了。”
“对对对,有道理。”韩湛一听赵云的解释,立即点头表示赞同,并吩咐补丁:“补丁,快点去找几件柔软的衣物过来。”
在马鞍的两侧垫上了衣物,韩湛骑在马上感觉自己的伤处没有那么痛了,便笑着对赵云说:“子龙的这个法子果然有效,虽然腿上有伤,但疼痛已经大大减轻。”
赵云只是淡淡一笑,随后对韩湛说:“使君,兵士们连着走了五天,骑兵的情况还好些,可兵卒却疲惫不堪了。如今我们距涉国县只有不到百里,不妨加快速度,争取在日落之前赶到县城,让兵士们也能好好休息。不知可否?”
凭心而论,韩湛也想早点赶到涉国县,在自己的官邸里洗个热水澡,再美美地睡上一觉。但转念一想,如今大队已经进入了山地,假如强行军的话,天黑之前固然可以赶到县城,但到时都是人困马乏,要是有山贼或黄巾攻打县城,这些兵马根本无力和贼兵对抗。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说道:“子龙,你看四周都是山地,恐怕会有山贼或黄巾出没,大队还是缓缓而行,今晚在距县城三十里的地方扎营即可。”
大队人马沿着官道前行,走出七八里,韩湛忽然看到路的左侧出现了一条河流,河上还有打鱼的渔船。他扬鞭朝那边一指,问道:“子龙,这可知这是什么河吗?”
赵云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回答说:“据云所知,有清、浊漳河两条河流流经涉国县,这条河水清澈见底,应该是清漳河。”
两人正说着话,前面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由于隔得较远,无法看清楚前面究竟出了什么事,只隐隐约约听到有人的哭喊声。韩湛不禁皱起了眉头,心说难道是前面的兵卒骚扰百姓,才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子龙,随我到前面看看。”说完,韩湛一催马,贴在官道的一侧,快速越过已停下的大队,朝前而去。赵云担心他出什么意外,连忙也跟了上去。
等到两人来到前方,只见一位身着布衣的乡下老汉,正坐在路的中间嚎啕大哭,正好挡住了大队前进的道路。韩湛催马来到了屯长的面前,不悦地问道:“这里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停下来?还有,这位前面这位老丈在哭什么?”
“回使君的话,”屯长满脸苦涩地回答说:“小的正领兵前行,这位老者忽然从路边的草丛里窜出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什么话都没说,就一个劲地哭。”
听说不是自己手下的兵卒骚扰百姓,赵云放下了心中悬着的石头,下马走到老人的面前,弯下腰问道:“老丈,出什么事情了?”
老人看了赵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在扯着嗓子干嚎。韩湛连忙也翻身下马,走到了老人的身边,关切地问:“老丈,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能告诉我们吗?”
老人停止了干嚎,目光在赵云和韩湛的身上来回扫了两圈。见赵云身着军侯服饰,而韩湛则是便服,便一把抓住赵云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军爷,你一定要为小老儿做主啊,否则我全家都活不下去了。”
虽然老人的哭声让人心烦,不过赵云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老丈,你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听赵云这么说,老人总算稍稍平静下来,他带着哭腔说道:“老汉是赶脚的,平时帮别人拉点货物来维持生计。今日路过这里,感觉又累又乏,便在路边找了个阴凉地休息,把毛驴从板车上卸下来,拴在了大树上。但等老汉醒来,却发现只剩下了板车,而毛驴却不见了。找了半天,终于发现我的毛驴掉进了一口枯井里。军爷,求求你,帮我把毛驴从井里救出来吧。要是毛驴没了,我一家人都会被饿死的。”
韩湛听说原来是老人的毛驴掉到枯井里去了,心说多大个事儿,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也能将毛驴从井里捞出来。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见四周的地势相对平坦,不可能埋伏什么伏兵之类的,才爽快地说:“老丈,带我们去看看。”
韩湛考虑的事情,赵云同样考虑到了。虽然老人怎么看,都不像山贼或黄巾贼派来的探子,但他还是谨慎地让屯长布置了警戒,然后才带着十几名兵卒,去追赶前面的韩湛。
一群人跟在老人的后面,来到了枯井旁。韩湛看到这口枯井是在一片草丛中,周围又没有井沿,应该是毛驴在吃草时,不小心掉进枯井的。他蹲在井边,小心翼翼地朝井里望去,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韩湛扭过头,望着老人诧异地问道:“老丈,你确定你的毛驴是掉进了这口枯井里吗?”
“没错没错,”老人使劲地点着头回答说:“我刚刚走到这里时,就是听到我的毛驴在井里叫唤呢。”他的话音刚落,井里便传出“嗯昂~嗯昂~”的声音。
“公子,你听到了吗?”老人激动地说:“这就是我的毛驴在叫。”
赵云走到了韩湛的身边,小声的说:“使君,这口井宽不过五尺,深度至少在三丈。要想将毛驴从井里救出来,就必须派一个人下去,用绳子将毛驴捆好,然后再拖上来。”
没等韩湛问谁愿意下井,便听到身后传来个洪亮的声音:“使君,就让小的下井吧。”
韩湛扭头一看,原来是罗布。他微微一皱眉,说道:“罗队率,你身上的伤势还没痊愈,不能让你去。”
“使君,”见韩湛拒绝了自己请求,罗布有些着急了,他拍着胸部说:“这点小伤不碍事,保证不会误了使君的大事。”
韩湛想了想,最后便同意了罗布的请求,但同时叮嘱他:“多加小心。”
罗布在腰间捆了一条绳索,肩上挎了一捆绳索,在兵士的帮助下,缓缓地下到了枯井里。没过多久,就听到下面又传来了“嗯昂~嗯昂~”的声音,以及罗布的骂声。韩湛深怕罗布出什么事情,连忙命令人将他拖上来。
罗布出井后,连着吐了两口唾沫,将嘴里的泥土吐干净后,气呼呼地说:“这该死的毛驴,简直不识好歹,我好心想救它,它却用蹄子踢我。”
“使君,重新派人下去吧。”赵云深怕韩湛让罗布再次下井,连忙说道:“罗队率身上还有伤,不能让他再冒险。”
“谁都不用再下井了。”韩湛用手抓了一把身旁的泥土,发现这里的土质松软,然后站起身,吩咐站在身后的补丁:“你到后面大车那里,去把挖土的工具拿来,顺便再多叫几个人过来。”
等补丁离开后,赵云奇怪地问:“使君,你让补丁去挖土的工具做什么?”
“这口枯井留在这里,今天掉了一头毛驴进去,明天就有可能掉一个人过去。”韩湛不紧不慢地说:“我打算将这里填了,免得留下来害人。”
“可是,老丈的毛驴还在井里啊。”赵云连忙小声地提醒韩湛:“我们一填井,不是将毛驴也活埋了吗?”
见补丁取了工具,和十几名赶车的民夫来到了枯井旁。韩湛用手一指枯井,命令道:“挖土,把这口枯井填上。”
一听要填井,补丁二话不说,连忙招呼民工挖土朝枯井里扬土。而老人听说要把井填上,顿时又嚎啕大哭起来,连声喊道:“使不得,使不得,求求你,不要填井。”
听到老人的哭喊,补丁他们手里的动作不禁慢了下来,韩湛把脸一板,语气严厉地说:“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填井。”
随着填进井里的泥土越来越多,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在井底的毛驴渐渐地升了上了。不光老人停止了哭喊,站在井边目瞪口呆;就连赵云他们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子龙,你现在明白了吗?”看到所有人的这种反应,韩湛面带笑容的解释说:“我们把土填进井里,井底的毛驴不会坐以待毙,它会不断地抖落身上的泥土,身体往上升。只要我们填的土越多,它离井口就越近。”
听了韩湛的解说,围在枯井附近的兵士们一声欢呼,也用他们能找到一切东西,帮着往井里填土。终于在一炷香之后,将掉到井里的毛驴救了出来。
老人跪在韩湛的面前连连磕头,嘴里不断地说着各种感激的言语。韩湛弯腰将老人扶起来,笑着说:“好了,老人家,既然你的驴已经救出来,那么就快点上路吧。”
老人点了点头,抬起衣袖擦了一把泪水,牵着毛驴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停住了脚步,望着韩湛问道:“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
“这是新任的涉国令。”赵云抢先介绍说:“他正准备前往涉国县上任呢。”
“参见使君。”老人再次在韩湛的面前跪下,同时嘴里说道:“小老儿有一件紧要的事情,要禀报使君。”
第0039章 剿灭山贼
一个时辰后,韩湛的大队来到了一座长长的峡谷前。
假如有心人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队伍里的人少了许多。原来的两百步卒,如今只剩下了一百人,甚至连军侯赵云也不知去向。
距离峡谷入口还有一百丈的时候,韩湛让队伍停下,自己和罗布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眺望这条东西走向的险要峡谷。只见峡谷深深一样望不到尽头,两侧崖壁高达三四十米,北面的石壁袒露,寸草不生;而南面则是草木茂盛,生机盎然。假如不是赶驴车的老汉,告诉韩湛说有山贼埋伏的话,这里倒不失是一个看风景的好去处。
罗布看到如此险要的地势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别看他刚刚在救老汉毛驴时,还曾经主动下过枯井,但心里却一直在埋怨韩湛多管闲事;甚至老汉向韩湛示警,说在这段峡谷上面有一股山贼埋伏,企图在队伍通过时袭击他们时,他还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不禁暗自感到庆幸,幸好韩使君为人热心,愿意帮助一个陌生的老人,否则真有山贼在峡谷上埋伏,等大队进入谷中,他们从上方投石射箭,就算队伍能勉强冲过去,势必也会损失惨重。
罗布凑近韩湛,小声地问道:“使君,不知军侯他们到什么地方了?”
韩湛习惯性的抬手看表,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了。等他看到空空如也的手腕时,才想起自己如今不是在2017的现代,而是191年的东汉末年。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说:“我想子龙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位置,等他们解决掉山贼后,我们再通过峡谷吧。”
……
……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赶驴车的老头在得知了韩湛的身份后,立即向他禀告:“韩使君,小老儿昨天在进县城前,路过前方的横泾时,遇到了一伙山贼,其中有一个是小老儿的旧识。他告诉小老儿,说准备在横泾那里伏击一队从冀州来的官兵。”
韩湛知道老人嘴里所说的横泾,就是山中的峡谷,如果山贼要袭击自己的队伍,那里是最合适的位置。但他却没有轻信老人的话,而是反问道:“老丈,难道山贼们没有为难你吗?”
老人咧嘴笑了笑,“使君有所不知,小老儿常年往返这条路上,和这些山贼早已熟识。况且他们都是一帮因为活不下去的山民,才会落草为寇,平日里虽说也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也不过是为了杀富济贫,哪里会为难小老儿这样的人呢。”
老人的这番话,打消了韩湛心中的疑惑,他接着问道:“老丈,你可知山贼隐藏在横泾的那一侧崖壁上呢?”
“北面崖壁上寸草不生,如果藏人的话,很容易被发现。”老头若有所思地回答说:“南坡草木茂盛,应该是藏在那里。”
“他们有多少人?”赵云忽然开口问道。
“有四十余人。”老人可能猜到赵云接下来会问什么,便抢先说道:“除了有五六人手里是刀枪外,剩下的人都是手无寸铁。”
听到山贼的装备如此寒酸,居然也想来袭击队伍,罗布不禁冷笑一声:“原来就只有五六人手里有兵器,那好办,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都解决掉。”
“罗队率,不可莽撞。”见罗布如此轻敌,韩湛连忙出声制止他:“山贼藏身横泾之上,别说五六个人的手里有兵器,就算他们全部手无寸铁,在我们通过横泾时,从上面投石头下来,就足以让我们自顾不暇的。”
赵云在思索片刻后,对韩湛说道:“使君,云愿率一百兵卒,绕到山贼的后面去袭击他们。只有肃清了这股山贼,我们才能平安地通过横泾。”
对于赵云的提议,韩湛觉得还是可行的,唯一令人头疼的是,大家都是初来乍到,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别到时候在山里绕上几个时辰,迷路了不说,还打草惊蛇,到时真的就骑虎难下了。
正在为难时,韩湛忽然看到站在一旁的老人,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客气地问:“老丈,我等都是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不知你可否为我们充当向导?”
“使君的大恩大德,小老儿无以回报。”老人异常爽快地回答说:“愿为诸位军爷充当向导,去剿灭这股山贼。”
不过在赵云带着一百步兵准备出发时,韩湛却专门把他叫住,叮嘱说:“刚刚听老丈说,这些山贼大多是因为家境贫寒、难以为生,才铤而走险的。待会儿在剿灭他们的时候,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辈负隅顽抗,就尽量活捉他们。”
“喏!”赵云抱枪行礼:“云谨遵使君之命!”
……
……
峡谷的南面崖顶的草丛中,隐藏着四十几名山贼。带头的外号黑衣,原本就是穷凶极恶之辈,因在家乡犯了事,无处容身,便逃到此处,纠结四五个地痞流氓,裹挟了一群山民,在附近山中建了一个山寨。平日里除了到处打家劫舍,偶尔也干些拦路剪径的买卖。
前几日,黑衣手下的一个小喽啰,在遇上遇到了韩湛的队伍,见后面跟着十几辆满载的马车,立即抄小路回来向黑衣报告。黑衣根据小喽啰的叙述,分析出队伍是准备前往涉国县,便决定在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上伏击,伏击地点便选在了这条无名的横泾。
看到韩湛带领的大队,朝着峡谷缓缓而来,黑衣身旁的一名山贼立即欢呼起来:“大哥,你快看,来了,车队来了。”
黑衣照那人的后脑勺重重地拍了一下,恶狠狠地说:“乱喊什么?要是惊动了官兵,我就宰了你。”
眼看着队伍就要进入峡谷,黑衣便命令手下去做准备,等队伍全部进入了峡谷,就同时把堆在两侧的巨石推下山,将峡谷中的道路完全封闭,困死峡谷中的队伍。
谁知队伍在距离峡谷还有百丈的地方,忽然停止前进,甚至还有两个骑马的人来到队伍前面,用马鞭朝峡谷所在的方向指指点点。
看着这种情形,黑衣不禁皱起了眉头,旁边的喽啰小声地说:“大哥,官兵为什么停下了,莫非是察觉我们在这里埋伏?”
“瞎说,”他的话音刚落,另外一名喽啰就反驳说:“官兵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可能知道我们在这里埋伏。我看他们是见这里的地势太险要,所以停下来看看。”
“希望如此吧。”虽然黑衣的心里涌起了不详的预感,但他如今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对身边的喽啰说:“都给我精神点,等官兵一进入横泾,就把山崖上的石头推下去,先把路封死,然后再慢慢消遣他们。”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后面有人高喊一声:“官兵来了!”
黑衣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大怒,扭头想看看是哪个喽啰如此不长眼,居然在这种时候大喊大叫,要是惊动了峡谷外的官兵,让他们不敢进峡谷,自己一定将此人剥皮抽筋。但等他看清楚后面的情形后,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群官兵手持刀枪,正成分散的队形,朝自己包抄过来。
他慌忙从草丛中挑起来,挥舞着手里的大砍刀,高声地喊道:“弟兄们,官兵从后面上来了,大家给我杀啊!”不过他嘴里喊得响,却站在原地没动窝,两只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着,在快速地寻找可以逃生的道路。
听到黑衣的喊声,只有那几个手里有兵器的地痞流氓,呐喊着朝坡下的官兵冲了下去。对于这样的小蟊贼,手持长枪的士兵也不说话,三五人同时端起手里的长枪平刺出去,只听到枪尖入肉的声音,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当出头鸟的山贼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见寨主的几名亲信,顷刻间就倒在了官兵的枪下,剩下那里手里只有棍棒的山贼,哪里还敢继续朝前冲,不是就地趴在了草丛中装死,就是慌不择路地朝崖壁顶部退去。见自己的手下乱成一团,黑衣不禁恼羞成怒,挥舞着手里的砍刀大喊大叫,让他们立即再向官兵发起冲锋。
赵云远远地看到黑衣,猜到这可能是山贼的头目,连忙张弓搭箭瞄准了黑衣。只听“飕!”的一声,离弦劲射而出的箭支如同一道闪电朝黑衣飞去,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见胸前鲜血飞溅,往后便倒!
直到黑衣倒在地上,旁边眼尖的喽啰才发现自己的寨主胸前,插着一支雕翎箭,不禁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寨主死了,寨主死了!”
赵云见山贼们陷入了混乱,再想到韩湛在自己临行前的吩咐,把弓箭重新挎在肩上后,高声喊道:“弃械者不杀!”
周围的士兵听到赵云的命令,也同时大声地喊了起来:“弃械者不杀!尔等速速投降!”
听到士兵们的喊声,那些幸存的山贼如蒙大赦,纷纷扔下手里的棍棒,伏地高喊:“我等愿降!”
第0040章 前往山寨
留在峡谷外的大队,看到了赵云发出平安的信号后,才继续向前进。走进谷中,韩湛发现这里最宽的地方,不过两三丈,而窄的地方只能通行一辆马车。
跟在他身边的罗布心有余悸地说道:“府君,幸好您派军侯从山贼的身后偷袭,将他们全部消灭了。否则等我们进入谷中,他们再动手,只要将我们前后的道路一封死,再把乱石砸下,我们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一直跟在后队的补丁,此刻也跟了上来,望着峡谷里的险要地势,战战兢兢地问:“公子,前面不会再有山贼埋伏吧?”
“怕什么?”罗布朝他一瞪眼,科普道:“你以为山贼到处都有,他们也有各自的地盘,我们灭了这股山贼后,至少方圆几十里,不会再出现别的山贼。”
“罗队率说得对,”韩湛见补丁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连忙安慰他说:“别看这股山贼人数不多,但这道横泾应该是他们的地盘。如果没有他们的邀请,别的山贼到这里,就是捞过界了,这对他们来说乃是大忌。因此,在我们到达县城前,是不会再遇到新的山贼。”
出了山谷,见赵云带着百名士兵以及被俘的山贼,已在谷外列阵。韩湛加快马速朝赵云奔了过去,而赵云也慌忙迎了上来。
距离还有五六步时,赵云勒住了马,把长枪挂在马鞍上,拱手向韩湛行礼:“启禀使君,云幸不辱命,崖顶埋伏的山贼,已被云全部消灭。计杀死十一人,活捉三十五人。”
听完赵云的报告,韩湛本能地问道:“我方伤亡如何?还有…”他朝远处的人群里望了一眼,没有看到那位赶驴车的老人,“那位老丈现在何处?”
“回使君的话,我军无一伤亡。”赵云笑着回答说:“至于老丈嘛,他把我们引到山脚之下,说家中还有要事,便骑着毛驴匆匆离开了。”
韩湛心里明白这老人是担心自己带路的事情,会被山贼发现,从而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因此他心照不宣地说:“可惜了,本官还想重酬于他呢。”
“使君,云已经逐一询问过了,作奸犯科之辈已被杀掉,剩下都是一些淳朴的山民,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赵云扭头朝跪在队伍前的那帮山贼瞧了一眼,试探地问:“不知使君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听到赵云将处置这些人的权利都交给了自己,韩湛也颇感为难,杀吧,这些都是些淳朴的山民,不过是受人蛊惑和裹挟,才在这里打家劫舍和拦路剪径;不杀吧,把他们都放回去,没准哪天又会重操旧业。
赵云见韩湛双眉紧锁,迟迟不说话,也没有随便插嘴,只是静静地等他做出自己的决定。过了许久,韩湛开口问道:“子龙,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根据山贼供认,他们的山寨离此不过十余里,家眷都在寨中。”赵云谨慎地说道:“不然我们到寨中瞧瞧,再决定如何处置他们。”
“如此甚好。”韩湛一挥手,“子龙,我们先过去找个向导。”
两人骑马来到队伍前,赵云对那些跪在地上听天由命的山贼说道:“我们需要一个人,带我们到你们的山寨去,你们谁愿意做向导?”
听到赵云这么说,山贼们先是一愣,随后都哭天喊地干嚎起来,甚至还有两人不停地磕头,嘴里连连叫道:“军爷开恩,军爷开恩!”
山贼们的反应,让韩湛愣住了。他扭头望着赵云问道:“我们不过是想要一人做向导,他们为何如此反应啊?”
别说韩湛一头雾水,赵云同样是一脸茫然,他将钢枪高高举起,大声地喊:“安静,都给我安静下来。”等山贼们重新恢复了平静之后,他接着问,“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贼们彼此对视了一眼,一名身材魁梧的山贼,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赵云的马前,连连磕头,口中说道:“小的们冒犯了军爷,罪该万死。还望军爷大人大量,刀下留情,绕过小的妻儿老小吧。小的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军爷的大恩大德。”
韩湛听到山贼这么说,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他连忙策马上前,高声地说:“诸位兄弟莫要惊慌,本使君知道你们落草为寇也是被逼的,不会追究你们昔日过错。我只想到你们的寨子里看看,再决定如何安置你们。”
跪在赵云面前的山贼,抬头望着面前这位年轻人,半信半疑地问:“公子莫要欺哄我等?”久看首发
“此乃新任的涉国令,言出必行。”赵云向众山贼介绍完韩湛的身份后,接着问道:“某再问一次,谁愿为向导,引我等前往山寨?”
得知官兵不会剿灭自己的寨子,山贼们顿时安心多了,听到赵云的问话,立即有五六个山贼同声回答:“小的愿往。”
韩湛的目光从众山贼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跪在赵云马前的那名山贼身上,用手一指:“就由你来做向导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林三。”
找好了向导,韩湛让赵云带着大队到前方二十里的地方扎营,自己则带着罗布和他手下的骑兵,跟着林三去山寨。看林三没马,韩湛便让补丁将骑着的马让了出来。补丁虽然心中不肯,但不敢违背韩湛的命令,还是乖乖地将马让给了林三。
在前往山寨的路上,见韩湛平易近人,林三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他试探地问:“使君大人,不知你打算如何安置我们?”
韩湛望着林三,淡淡地说道:“愿意当兵吃粮的,本使君欢迎;愿意务农的,也可以给尔等分田地耕种。”
等跟着林三来到了山寨后,韩湛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和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山寨相差未免太远了。别说水泊梁山的那种气派的聚义堂,就连像样的茅草房都没几间,到处那种四面透风的草棚子。
见到一群骑兵进入山寨,寨中的妇孺还以为是来进剿的官兵,吓得到处躲闪。林三连忙催马上期,冲那些惊慌失措的妇孺们喊道:“不要慌,不要慌,是我回来了。”
“是林三回来了。”一名离得比较近的妇人,在看清楚骑在马上的人是林三,立即冲着那些还在乱跑的妇孺们喊道:“大家不要慌,是林三回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不再乱跑了,但聚集在一起的妇孺们还是站得远远的。那位胆大的妇人冲着林三喊道:“林三,你为何把官兵带到寨子里来了?”
第0041章 偶遇
“大伙儿不要慌,不要乱。”见寨中的妇孺们都用警惕的目光望着自己,林三连忙大声地冲大家解释:“这位是新任的县令,他是来招安的,准备把我们都迁到县城去,还给每家都分耕地。”
“我们是山贼,是官府的死对头,他们怎么可能来招安我们呢?”
“你看林三旁边的那位,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孩,他怎么可能是新任的县令呢。”
林三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妇孺们就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她们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官府不来清剿自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给自己分田地呢?这林三八成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帮着官府在这里欺哄大家。
“林三,”那位胆大的妇人冲着林三喊道:“你把官兵带到寨子里来,就不怕寨主知道了,回来会杀死你吗?”
听妇人这么一说,林三立即提高了嗓门:“大伙儿别担心,黑衣他们都死了。就是被这位韩使君和他的部下杀死的。”
林三的话音刚落,妇孺们又是一阵大乱,甚至还有人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一时间场面变得格外混乱。
“这是怎么回事?”按照韩湛的想法,这些被裹挟的山贼家眷,在听说黑衣这个罪魁祸首被杀死以后,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如今却像死了爹娘一般伤心?他连忙板着脸问林三:“她们哭什么?”
“使君别担心,我马上让她们安静下来。”林三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冒出来的冷汗,大声地吼道:“别哭,别哭,别哭了!”等场面上渐渐安静下来以后,他才接着说,“大伙儿放心吧,死的只是黑衣和他那几个手下。你们家里的男人都还活得好好的,很快就要跟着使君去当兵吃粮。”
林三的话让妇孺们安静了下来,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韩湛傻眼了,妇孺们知道自己的亲人安然无恙便纷纷散开,有的忙着给满寨子跑的鸡鸭喂食,有的坐在自己的破屋门前缝衣服,俨然把韩湛以及他带来的几十名骑兵当成了透明人。
正准备上去说两句的韩湛,见到这种情形,只能暗自苦笑,他心里明白,对山寨里的这些妇孺来说,只要自己的家人平安,比什么分田分地要实际得多。
看到面色铁青的韩湛,林三有些心虚地说:“使君,您一定累了,不如到屋里去坐坐吧。”
韩湛先吩咐罗布带着骑兵找地方下马休息后,才翻身下马跟着林三来到了山寨的议事厅。所谓的议事厅,就是一间石头砌起来的茅草房,不过大门却是两扇朱漆大门,一看便知是出去打家劫舍时,从哪个大户人家的门上卸下来的。
见韩湛盯着大门看个不停,林三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使君,这是寨主带着弟兄们在县城旁的一个村子里发财时,从一家财主的门上卸下来的。”
房子简陋,里面的设施更加寒酸,除了正中摆着张桌案外,什么家具都没有。等韩湛在桌案后就坐后,林三便走到门口,招呼人给韩湛送茶水来。
随着林三的喊声,一名妇人一手提着瓦罐,一手拿着个碗走了进来。她走到桌案前,将碗往桌案上一放,提起瓦罐就碗里倒水。倒完水以后,还粗声粗气地说了句:“使君请喝茶。”
韩湛认出这就是那位胆子最大,一直在和林三说话的那位妇人,便冲她笑了笑,客气地说:“多谢大姐。”说完,伸手端起摆在桌案上的茶碗,凑近嘴边喝了一口。
妇人见到韩湛如此平易近人,对他的畏惧感也就减轻了许多,便大着胆子问:“使君,你说要给我们分耕地,这都是真的吗?”
韩湛放下手里的茶碗,笑着回答说:“没错,本使君到此,就是为了请诸位一起前往县城,为你们择一个妥当之处安置,然后给你们分发耕田。”
“能去县城当然好,”妇人也笑着说:“可惜我在寨子外面种了糜子、萝卜还有其它的菜蔬,这个时候离开,还真不行。别人和我的情况也差不多,除了在寨子外面种了菜蔬,还在家里养了鸡鸭猪羊,要搬家还真的不容易……”
通过和妇人的交谈,韩湛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他以为只要跟着林三来了山寨,和寨中人一说搬家的事情,大家都欢天喜地地跟自己走。为了防止有人再到这里落草,大可在离开时,一把火将这个寨子烧掉。但如今看起来,大伙对搬家的事情并不太热衷,原来的计划有点行不通。
韩湛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暂时不把山寨里的人带走,而是让她们继续在这里生活。不过在临走前,他留下了一什的骑兵,除了保护寨中妇孺的安全外,还有一个秘密使命,就是寻找黑衣和他心腹们藏起来的财宝,以便将来招兵买马时能派上用途。
忙完这一切,韩湛便带着剩下的骑兵赶去和赵云他们汇合。
……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大队人马又沿着官道向县城进发了。
距离县城不足十里时,带着步卒在前面开路的屯长,忽然看到前方的官道上围了一群家丁模样的人,他连忙让队伍停下,并派出了一名机灵的士兵过去查看。
“怎么回事,队伍为什么停下了?”他刚把士兵派出去,就听到身后有人在问自己的话,扭头一看,原来是曲军侯赵云,他连忙回答说:“启禀军侯,前方的官道上围了一群人,小的已派人前去查探。”
赵云听后点了点头,拨转马头回头韩湛的身边,向他报告说:“使君,前面官道上围了一群人,不知是什么来历,屯长已经派人去查看了。” 一流小站首发
虽然去查探的士兵还没有回来,但韩湛却不觉得在距离县城这么近的地方,会发生什么大事,便对赵云说:“子龙,我们过去看看。”说完,双腿一夹马腹,催马便朝前去。赵云担心他出什么事情,也连忙带着几名骑兵跟了上去。
走近以后,韩湛看到在道路的中间,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横在路上,车厢前端高高翘起,而后端则落在路面上,两个车轮成八字形靠在车厢上。原来是车轴断了。不少家丁模样的人,正在试图将车身抬起来,以便更换断掉的车轴。
看到几骑过来,立即有一位公子模样的人迎过来,朝韩湛他们拱手施礼:“诸位,小可的马车坏了,需要在此更换车轴。未曾想挡住了诸位的去路,还望多多见谅。”
他的话刚说完,便有一名家丁匆匆走过来,大声地说:“公子,我们没有备用的车轴,暂时无法更换。”
公子听后,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随后冲家丁一瞪眼,没好气地说:“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派人骑马到县城去买。”
“喏!”家丁慌忙答应一声,便准备骑马去县城买车轴。
“公子勿要担心,”韩湛用友好的语气说道:“我们这里有多余的车轴,就先给公子用上吧。”说完,便吩咐身后的补丁,“到后面的马车那里,取一根备用的车轴过来。”
第0042章 倾国倾城的小萝莉
&nsp;&nsp;&nsp;&nsp;看到补丁带着两名车夫抬着车轴过来,还主动帮着更换车轴,那位公子赶紧又躬身道谢,同时还说道:“小可甄俨,乃无极人士,已故上蔡令甄逸之子,今日送家母和舍妹前往邺城,途经此处。不料竟遇车轴断裂,幸好有公子仗义相助。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nsp;&nsp;&nsp;&nsp;韩湛从来没听说过甄逸的名字,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历,况且萍水相逢,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在下姓韩名湛,冀州人士。”
&nsp;&nsp;&nsp;&nsp;没想到赵云听到对方说的名字后,居然耸然动容,连忙上前拱手问道:“甄公子,敢问令堂可是姓张,常山真定人士?”
&nsp;&nsp;&nsp;&nsp;甄俨脸上露出了惊诧之色,望着赵云吃惊地问:“阁下是何许人,为啥知道家母的姓氏?”
&nsp;&nsp;&nsp;&nsp;赵云翻身下马,走到了甄俨面前,笑着说道:“某姓赵名云,字子龙,乃是常山真定人。”
&nsp;&nsp;&nsp;&nsp;“原来是表兄啊。”等赵云表明自己的身份后,甄俨脸上的表情由吃惊变成了喜悦,他朝赵云深施一礼:“俨见过表兄!”
&nsp;&nsp;&nsp;&nsp;看着赵云忽然和这位甄公子攀起了亲戚,韩湛不禁一脸懵逼地问道:“子龙,你怎么和甄公子成了表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nsp;&nsp;&nsp;&nsp;甄俨想到刚刚见赵云对这位韩公子恭恭敬敬,想必不是什么小人物,便起了好奇心:“表兄,不知这位韩公子是何来历啊?”
&nsp;&nsp;&nsp;&nsp;“表弟,待为兄来为你引见。”赵云带着甄俨来到了韩湛的马前,对他说道:“这位乃是新任的涉国令,也是韩冀州之子。”
&nsp;&nsp;&nsp;&nsp;别看甄俨不认识韩湛是谁,但对韩馥的名字却是雷贯耳,听说面前的这人居然是韩馥之子,而且还是新任的涉国令,连忙整了整衣冠,上前躬身行了一个大礼:“甄俨参见韩使君。”
&nsp;&nsp;&nsp;&nsp;“甄公子免礼,”韩湛知道要了解两人的关系,还需要从甄俨处着手,便笑着问:“本使君想问问,为何你与子龙以表兄弟相称啊?”
&nsp;&nsp;&nsp;&nsp;听到韩湛的这个问题,甄俨不禁一愣,忍不住扭头朝自己的表兄瞧了一眼,奇怪他居然没有将自己的来历告诉他所跟随的使君。他回过头来,望着韩湛说道:“真定赵家,乃是南越王赵佗之后,家母与表兄之母乃是姐妹,故此兄弟相称。”
&nsp;&nsp;&nsp;&nsp;韩湛没想到赵云居然是出身于名门望族,可能是他为人太低调,不像那刘备张口闭口就是:备乃中山靖王之后。以至于到现在,自己还以为赵云就是个普通的富家子弟,他连忙下了马,对赵云客气地说:“子龙,既然你的长辈在此,那还不速速前去拜见。”
&nsp;&nsp;&nsp;&nsp;韩湛看到甄俨带着赵云,穿过正在忙碌的人群,来到了另外一辆停在路旁的马车前。甄俨朝着车里说了几句,低垂的蓝色布帘便被掀开了,一名****从车中探出半边身体,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赵云连忙向前躬身行礼,向自己的这位长辈请安。
&nsp;&nsp;&nsp;&nsp;站在车边的丫鬟,搀扶着****下了车。美妇走到和赵云的面前,和他交谈起来。聊了一阵后,韩湛发现对方将目光转向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他心里不禁在暗想,可能是听到自己的儿子和侄子提到了自己,所以她才朝这边看吧。
&nsp;&nsp;&nsp;&nsp;过了片刻,韩湛看到美妇转过身,朝马车走去,心里不禁暗叹一声,心说来到这个朝代,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养眼的美女,谁知还没有看清楚,她就要回马车去了,真是可惜。
&nsp;&nsp;&nsp;&nsp;正当韩湛感到遗憾时,却看到美妇走到马车旁,并没有立即上车,而是掀开布帘,朝里面说了几句,随即便有一位挽着双丫髻的小萝莉,从车厢里钻了出来。美妇把小萝莉抱着下了马车,用手朝韩湛所在的位置指了指,然后牵着小萝莉的手,朝这边款款而来。
&nsp;&nsp;&nsp;&nsp;看到走过来的美妇,韩湛的心跳不禁加速了,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和对方打招呼。没等他想好,美妇已牵着小萝莉来到他的面前,施礼后问道:“这位可是韩使君!”
&nsp;&nsp;&nsp;&nsp;“见过甄夫人。”韩湛连忙朝对方行礼,“在下正是新任涉国令韩湛。”
&nsp;&nsp;&nsp;&nsp;“多谢使君仗义相助,老身在此谢过了。”****说完,便低头招呼她身边的小萝莉:“宓儿,快快向使君致谢!”
&nsp;&nsp;&nsp;&nsp;听到对方自称“老身”,韩湛不禁哑然失笑,心说对方最多三十五六,在后世算是女人最美的年龄,哪里和“老”字沾得上半点边。他扭头打量美妇身边那位粉雕玉琢的小萝莉,立即看出对方是个美人胚子,她的娘亲算得上美女,但这个小萝莉长大以后,一定会比她的娘亲更胜一筹,成为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nsp;&nsp;&nsp;&nsp;正在胡思乱想的时间,忽然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宓儿向使君致谢!”
&nsp;&nsp;&nsp;&nsp;“夫人太客气了。”见到甄夫人让自己的女儿向自己致谢,韩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说到这里,他猛地浑身一震,心说刚刚的小萝莉自称什么来着?“宓儿”?对,就是宓儿。宓儿,宓儿,难道是甄宓?
&nsp;&nsp;&nsp;&nsp;“敢问夫人,”韩湛虽然嘴里在问甄夫人,但眼睛却望着小萝莉,“令爱可是叫甄宓?”
&nsp;&nsp;&nsp;&nsp;“没错没错,”甄夫人点着头,有些诧异地问:“使君以前听说过小女?”
&nsp;&nsp;&nsp;&nsp;“没有没有,”听到甄夫人的问话,韩湛连忙摆着双手否认道:“在下也是第一次听到令爱的名字,真是好名字。”他表面上虽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里却无比震惊,没想到自己面前的这位小萝莉,居然是三国著名的大美女甄宓。
&nsp;&nsp;&nsp;&nsp;“江东有二乔,河北甄宓俏。”韩湛在心里把这两句不知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话,在心里默默地重复两遍后,开口问甄夫人:“夫人,此去邺城路程遥远,可需要我派兵护送”
&nsp;&nsp;&nsp;&nsp;“多谢使君的美意!”甄夫人巧笑倩兮地回答说:“老身有家丁二十余人随行,足以确保老身一家的平安。就不给使君添麻烦了。”
&nsp;&nsp;&nsp;&nsp;马车修好后,甄夫人带着甄宓坐进了刚刚修好的马车,吩咐甄家的人让到路边,为韩湛的队伍让路。
&nsp;&nsp;&nsp;&nsp;走在队伍最前面额的韩湛,随着离坐着甄夫人和甄宓的马车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厉害,他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车,希望能再看到那可爱的小萝莉。就在马身和马车车厢平行时,低垂的窗帘被人拉开,露出小萝莉甄宓那可爱的笑脸,她还笑着朝韩湛挥了挥手。害得魂不守舍的韩湛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nsp;&nsp;&nsp;&nsp;等韩湛的队伍过后,甄家的车队才重新启程,最前面是甄俨坐的马车,接着是甄夫人和甄宓的座车,再后面是拉着装满木箱的马车。
&nsp;&nsp;&nsp;&nsp;行进了七八里以后,坐在前面马车里的甄俨让马车停下,吩咐家丁:“时辰不早了,你们到江边打点水回来做饭,我们在路边吃了午膳,再继续赶路。”
&nsp;&nsp;&nsp;&nsp;两名家丁答应一声,取下挂在马车后面的水桶,到江边打水去了。甄俨走到后面的车前,对坐在车里的甄夫人说道:“母亲,我们出来已有半日,现在这里歇息歇息,吃点东西再继续赶路吧。”
&nsp;&nsp;&nsp;&nsp;甄夫人答应一声,牵制甄宓在丫鬟的帮助下,从马车里下来,坐在摆在路边的一个锦墩,看着丫鬟和家丁们忙活着升火做饭。
&nsp;&nsp;&nsp;&nsp;就在这时,去打水的两名家丁大呼小叫地跑了回来,一脸惊慌地禀报说:“不好了,夫人、公子,我们在江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nsp;&nsp;&nsp;&nsp;甄夫人听说有死人,心里感到了害怕,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对甄俨说:“俨儿,你带几个人去看看,如果真的是死人,记得挖个坑把他埋了,知道了吗?”
&nsp;&nsp;&nsp;&nsp;“孩儿明白。”甄俨答应一声,便带着几名家丁朝着发现尸首的河边走去。
&nsp;&nsp;&nsp;&nsp;等甄俨在两名家丁的带领下,来到了河边。家丁心有余悸地指着前方说道:“公子,你快看,尸首就在河边,全身湿透了,想必是淹死的。”
&nsp;&nsp;&nsp;&nsp;甄俨顺着家丁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具男尸仰面倒在河边,浑身衣服湿漉漉的。他战战兢兢地来到了五六步外的地方,正准备招呼家丁将尸首抬走,却意外地发现尸首的手指动了几下。
&nsp;&nsp;&nsp;&nsp;原来他还没有死啊,甄俨见对方的手指还在动,心里顿时没有那么害怕了。他走到那人的身边,俯下身子仔细观察,见是一位青年男子,长着一张国字脸,手上的茧疤和身上穿的粗布衣服,证明此人是一个经常干农活的人。
&nsp;&nsp;&nsp;&nsp;“公子,”跟过来的家丁,见甄俨已经站在了那个男子的身边,好奇地问道:“他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躺在这里呢?”
&nsp;&nsp;&nsp;&nsp;甄俨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伤痕,对家丁说道:“你们看,他的身上和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也被撕破了很多次,应该是遭到了他人的殴打。至于为什么会躺在这里,我觉得他是走投无路,才投水逃生的。别说了,先把他抬回去吧。”
&nsp;&nsp;&nsp;&nsp;甄夫人见自己儿子抬着一个人回来,迎上去好奇地问:“俨儿,家丁们抬的是什么人?”
&nsp;&nsp;&nsp;&nsp;“不清楚,”甄俨摇着头说:“据孩儿估计,他是遭人毒打,最后跳水逃生,最后被水冲到这里的。看样子,他的伤势很重,到现在多没有醒过来。娘亲,我们该如何处置他呢?”
&nsp;&nsp;&nsp;&nsp;甄夫人想了想,随后说道:“这里荒郊野外的,要是我们把他丢下不管,估计会性命不保的。这样吧,让人把他抬到后面的车上,我们带着他一起去邺城。”
第0043章 断案
韩湛的队伍来到了涉国县东门时,门外已有得到消息的县衙官吏前来迎接。在距离迎接的人群还有二十余步时,韩湛翻身下马,在赵云的陪同下,朝前走去。
一名穿着官服、留着胡子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向韩湛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口中说道:“涉国县主簿花虎,见过使君。”
别看主簿的名字里带着个“虎”字,听起来像是一名武将,但他却长得深目阔额、骨瘦如柴,如果给他加上一副圆框眼镜、戴一顶瓜皮帽,手里再拿把折扇或水烟壶,俨然就是后世的绍兴师爷。
前来涉国县之前,韩湛曾经从田丰处了解过情况,知道上任涉国令是挂印弃职而去,平时县里的事物,都是由县丞在处理。此刻见到来迎接自己的人群中,只有主簿而没有县丞,他忍不住问道:“花主簿,不知道县丞大人在何处?”
听到韩湛的这个问题,主簿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后回答说:“使君有所不知,上月中旬有一股黄巾来犯,县丞和县尉带着五百郡兵出城迎战,结果中了对方的埋伏。只有不到一百郡兵逃回,县丞和县尉尽皆没于乱军之中。”
得知县丞和县尉都在和黄巾的战斗中阵亡,韩湛不禁大吃一惊,随后问道:“既然县丞、县尉俱已亡故,为何不及时报于冀州?”
花虎叹了一口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使君一路车马劳顿,还是请先回县衙休息吧。”
正想继续追问的韩湛,听花虎这么说,心里便猜到肯定有些话,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需要回到县衙后再细谈。
韩湛没有骑马,而是跟着花虎一行人,步行进入了涉国县城。看到城墙时,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墙高不过一丈,很多地方的墙面已开裂,感觉随时都会倒塌。他真不敢想象,假如有一支大军来攻城,这样的城墙能支撑多久。
进入县衙后,赵云指挥着人往后院搬行李,而花虎则陪着韩湛来到了县衙正堂,请他在正中的桌案后坐下后,开始介绍涉国县的情况。
等花虎介绍完涉国县的现状后,韩湛不禁犯了愁,感情这里真的像田丰所说地瘠民贫,而且还有山贼和黄巾作乱。自己昨天剿灭的那股山贼,在县衙所纪录的山贼名录里,根本就排不上号。
在介绍完县里的情况,花虎又介绍说:“县丞和县尉战死一事,下官已经上报给魏郡太守,至于他为什么没将此事告知冀州,下官就不清楚了。”
想到自己还没上任,县丞和县尉就已经战死了,看来周围山里的山贼和黄巾不好对付。但在采取清剿行动前,他首先要搞清楚自己的实力,才能进行有针对地部署:“花主簿,不知县内还有多少兵马?”
“上月战死、逃散的郡兵约四百余人。”花虎回答说:“不过下官近期又重新募集了一一些,如今县里的郡兵有七百人,再加上可以随时召集的民壮,大概有两千人左右。”
两千兵说多也多,说不多也真不多。用来守城,可能是足够了。但要是用来清剿山贼和黄巾,就显得捉襟见肘了。韩湛想到县丞和县尉的职务出缺,要想等袁绍给自己安排新的人选,起码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而自己显然不可能等那么长的时间,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韩湛抬头朝堂外望去,正好见到赵云引着几名兵士,抬着几个大木箱正准备朝后院走,连忙大喊了一声:“子龙,到我这里来!”
等赵云进了正堂,韩湛向花虎介绍说:“这位是曲军侯赵云赵子龙,常山真定人,乃是南越王之后。”他之所以这么介绍,是因为他心里明白,良好的家世,能有效地提高一个人的地位。不然刘备为什么每次自保家门时,都要说“备乃中山靖王之后”。
他的这种介绍果然立竿见影,花虎收起了脸上的轻慢之色,而是叉手行礼,态度恭谨地说:“原来是南越王之后,花虎见过赵军候。”
赵云连忙还礼:“云见过花主薄。”
“花主簿,”韩湛等两人见礼完毕后,望着花虎问道:“我想让子龙暂代县尉之职,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听说韩湛打算任命赵云为涉国县尉,花虎本能地想劝阻,说这样做不合规矩,县令没有权利任命县丞、县尉。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因为他考虑到涉国县名义上属魏郡、冀州管辖,但此处天高皇帝远,县令就是一个土皇帝,魏郡太守和冀州牧的某些政令,在这里根本行不通。主意打定,他恭恭敬敬地对韩湛这位未来的“土皇帝”说:“既然使君觉得赵军候合适,那么县尉一职,就不妨有赵军候暂摄,下官没有任何异议。”
三人正在正堂里说着话,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便有几名身穿短褐的百姓闯了进来。见百姓旁若无人地闯进来,韩湛不禁皱起了眉头,心说看门的衙役做什么去了,居然让几个老百姓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幸好是百姓,要是来的是刺客,自己可能就会在大堂里把性命丢掉。
几名百姓跪在花虎的面前,口口声声喊着请主簿大人做主。花虎朝坐在桌案后面的韩湛,尴尬的笑了一下后,冲着那些百姓喊道:“诸位乡亲,这位是新任的涉国令,你们有什么冤屈,可以向他申述。”
花虎的话音刚落,几名百姓又把目标转向了韩湛,叽里哇啦嚷个不停,听得他头都大了。韩湛用力在桌子一拍,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正在吵闹的百姓被吓了一跳,立即安静了下来。不过韩湛的手掌也被震得发麻,他心想改天要做个惊堂木,审案的时候能派上用途。
韩湛看清楚下面跪着的四男一女,便用手一指他们,大声地问道:“你们说说,到底是何事,需要本使君为你们做主?”
“使君大人。”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开口说道:“我家女婿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今日无缘无故要将我女儿休掉。请使君做主,别让他休妻。”
“使君大人,使君大人。”另外一名年轻的小伙子立即接话说:“小人打工的酒舍,东主今日有喜,小人想穿长袍去贺喜。谁知回到家一看,小人这件最好的衣服,却被自己娘子弄坏了。请大人做主,小人今日一定要休妻。”
“衣服何在?”韩湛等小伙子说完,立即问道。
“在这里。”小伙子连忙站起身,准备将手里的一件长袍递给了韩湛,但却被花虎拦住了。花虎瞪了对方一眼后,小伙子乖乖地将长袍递给了花虎,由花虎将长袍放在桌案上。
韩湛检查了一下长袍,发现在衣袖的位置,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他没有立即发表意见,而是问跪在下面的年轻女子:“这位姑娘,你说说,你为何要将你夫婿的长袍弄坏啊?”
“回使君的话,”女子哭哭啼啼地说:“奴家今日在河边洗衣服时,摸到夫君长袍的衣袖部位有硬东西,还以为是土疙瘩之类的,想着用棒槌敲几下就能敲碎,所以敲的时候格外用力。谁知敲了半天,不光没有把土疙瘩敲碎,反而将衣物损坏。奴家这才发现夫君的袍袖了有一枚铜钱。”
“洗衣服之前,你为何没仔细检查?”韩湛继续问道。
女子一边抹眼泪一边解释说:“夫君的身上从来不曾有过钱财,所以奴家才会以为那是土疙瘩。”
随着女子的讲述,案件已经水落石出,韩湛将目前的长袍抛给了男子,用严厉的运气说:“你家娘子乃是无心之失,没有大的过错,本使君不许你休妻。”
判决一出,女子和她的亲属都忙不迭地给韩湛磕头,感激涕零地说:“多谢使君,多谢使君。使君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韩湛的判决,女方倒是感到满意了,但男方却提出了异议:“使君大人,可是小人的衣服被娘子弄坏了,这可怎么办啊?”
“子龙,”韩湛扭头吩咐站在一旁的赵云,“到后院找一件本官的长袍赔给他。”
听到赵云响亮地答应一声后,韩湛站起身一摆袍袖,无比威严地宣布:“退堂!”js3v3
第0044章 花虎的心思
将随行的兵士以及被抓的山贼都安置妥当之后,韩湛对站在一旁的赵云说道:“子龙,反正是闲着无事,不容我俩出去走走。”
两人穿着便服准备走出县衙时,被待在签押房的花主簿看到了,他从两人的穿着,知道两人想去私访,连忙跑到门去,陪着笑脸问韩湛:“使君,不知道您打算去什么地方?”
“我随便逛逛。”韩湛随口答道。
韩湛的回答,让花主簿的心情变得忐忑不安。别看他只是一个主簿,但由于这些年的涉国县令如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县里的权力实际上是掌握在他的手里。大权在握,不免会做些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事情,此刻知道韩湛他们准备出去私访,哪里会不慌神。
他叫过一名衙役,对韩湛说道:“使君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此衙役对城内颇为熟悉,不如让他给你们做个向导吧。”
“多谢花主簿的好意。”对于花主簿的安排,韩湛婉转地拒绝了:“我和子龙只是随便走走,不会迷路的。子龙,我们走!”
看着韩湛和赵云的背影,花虎对那名衙役说道:“你去跟上去,看他们都去了什么地方,回来向我禀告。”衙役答应了一声,悄悄跟了上去。
赵云是练武之人,感觉要比常人敏感得多,远远跟在身后的衙役,很快就被他察觉了。他凑近韩湛低声地说:“使君,后面有人跟踪我们。”
韩湛听后,面无表情地问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对方是从县衙一直跟踪我们到此,应该是花主簿派的人。”赵云在解释完跟踪者的身份后,向韩湛请示:“使君,我是否去把他打发掉?”
“随他去吧。”韩湛对于花主簿的这种小人伎俩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地说:“如果不让他清楚我们都去过什么地方,我担心他今晚难以入眠。”
赵云警惕地说:“使君,我怎么感觉花主簿有点做贼心虚啊,莫非他担心我俩微服出巡,会掌握他什么为非作歹的证据吗?”
“子龙,”韩湛停下脚步,表情严肃地对赵云说:“你要记住:水至清则无鱼。只要花主簿是一个能做事的人,就算有贪腐之举,我们也要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韩湛的这种说法,对赵云来说,是非常新鲜的。按照他的想法,当官如果有贪腐和鱼肉百姓之举,就该毫不迟疑地革职拿办。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使君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便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结,而是请示道:“不知我们下一步去哪里?”
“随便走走,”韩湛淡淡地说道:“我们看看花主簿将这个县城治理得怎么样。”
虽然涉国县的人口,根本无法与冀州相提并论,但街上的行人却不少,街道两侧的店铺家家开门营业,顾客盈门。
见到这种情形,韩湛不禁点了点头,感慨地说:“没想到花主簿治理涉国县还颇有一套,区区一个主簿,的确有些屈才了。我看,让他当个县丞也是未尝不可。”说完这两句话,他朝左右看了看,用手朝不远处的城墙一指,对赵云说:“子龙,我们到城墙上走走。”
到了城墙之上,韩湛才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得更加糟糕。除了靠近城门一段的城墙,还算相对完整,越往前走,城墙显得越破烂,地面上铺的砖大多破碎,露出下面的夯土。甚至还有些地段,长着半人多高的杂草。
韩湛指着前方的杂草,以及墙内紧挨着城墙的几棵大树,对赵云说道:“子龙,你看到了吧。涉国县的城墙不光矮小,没有护城河,甚至城墙上还有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很难相信,一旦有贼人来犯,我们怎么能守住城池。”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赵云也不敢相信城墙上居然会杂草丛生,他倒吸一口冷气后,对韩湛说道:“使君,从目前的情况看,要想肃清涉国县境内的山贼和黄巾,需首先完善涉国县的防御。”
“没错,要修缮城墙,完善防御,我们初来乍到的人还不知如何入手,此事还非由花主簿来主持不可。”韩湛面带着笑容对赵云说:“子龙,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明知道花主簿有问题,也要迁就他了吧?”
韩湛的话让赵云如醍醐灌顶,顿时豁然开朗,他点着头说:“云明白了。”
……
……
就在韩湛和赵云在城墙上,讨论该如何修缮城墙的事情时,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衙役返回了县衙,向花主簿报告自己的所见所闻。
听完衙役复述完韩湛的原话后,花虎感觉自己好像是做梦似的,自己觊觎县丞之位的事情,只是在心里想想,从来还没曾对任何人说过。没想到新任县令居然觉得自己有能力做县丞,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追问道:“你真的听清楚了,使君是说我完全可以当县丞?”
这名衙役本就是花虎的心腹,如果花虎能晋升,他自然也能得到好处。因此听到韩湛所说的那番话之后,也顾不得继续跟踪,便匆匆跑过来向他的主子报告。此时听到花虎在追问,连忙点着头,肯定地说:“没错,主簿大人,小的当时离使君只有几步路,听得一清二楚,绝对没错。”
“我知道了。”花虎在确认了这个消息后,表情重新恢复了正常,冲衙役挥挥手,“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先下去吧。”
等衙役一走,花虎激动地站起身,在签押房里来回地走动着,心说既然新任县令想提拔自己,那么自己明天一定要好好地和他套套近乎,给对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对了,韩使君和县尉去了城墙,看样子他们是打算要对城墙进行维修,自己可以向韩使君请命,负责维修城墙的工作。
城墙维修可是个大工程,以往承担这个工程的人,都可以从其中捞到不少的好处。不过这次如果是由自己来负责,那么绝对不能从这个工程中捞钱,只有老老实实地把城墙修好,给使君留下好印象,自己当县丞的事情才能十拿九稳了。
第0045章 宴请富商
明知县衙没有点卯之说,但为了给韩馥留下一个勤勉的印象,次日天明,花虎便早早地赶到了县衙。
他以为自己来的早,没想到等走到正堂门口时,却看到身着官服的韩湛,正坐在大堂里与新任县尉赵云说话。他连忙加快脚步走进了正堂,拱手向两人行礼:“下官花虎,参见使君、县尉。”
“是花主簿啊,”看到走进来的花虎,韩湛客气地说:“你来得正好,本使君正有事情要找你商议呢。”
“不知使君有何差遣?”花虎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心说韩湛大清早就有事要找自己商议,莫非是和修缮城墙有关,便自作聪明地问道:“莫非使君是打算修缮城墙么?”
韩湛的心里虽然早就猜到花虎会有这么一问,但还是故作惊讶地问:“花主簿怎么知道本使君的打算,莫非一直派人在监视本使君不成?”
花虎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否认:“使君说笑了,属下哪里敢派人监视使君。”好在他有急智,在慌乱中胡诌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昨日入城时,我见使君的目光一直盯着城墙看,便猜想使君可能会觉得城墙破烂不堪,而动了修缮的念头。刚刚就是随便那么一问,没想到还真与使君的想法不谋而合。”
韩湛心知花虎是在撒谎,但也没揭穿他,而是问道:“花主簿,本使君打算修缮城墙,不知你有何看法啊?”
“涉国县的城墙残破不堪,一旦遇到山贼或黄巾来袭,根本无法抵御外敌。”花虎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如若早早修缮了城墙,上任县丞、县尉就不用亲自领兵迎敌,最后落了个兵败身死的结局。”
“花主簿,不知修缮城墙,需要多少的花费啊?”韩湛很清楚,这不是玩游戏,只要派几名文臣武将,再一点修缮的选项,城墙的耐久度就增加了。要修缮城墙,需要动用大量的民夫、钱粮以及建筑材料等等,而这些事情,只有花虎这个地头蛇做清楚,因此他向对方虚心请教:“不知县中的钱粮是否够用?”
“回使君的话,”花虎显然对修缮城墙一事早有准备,听到韩湛的问题,他立即回答说:“如果要在一月内完成城墙的修缮,至少需要两千民夫和八千金。”
韩湛知道按照一千铜钱为一缗,十缗为一金来计算,八千金就是八万缗。他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问道:“花主簿,修缮城墙怎么花费如此巨大?”
“使君有所不知,”花虎深怕韩湛认为自己在中间报虚账,连忙解释说:“此次修缮城墙,并不光是修补那些破损的地段,属下还准备将整个城墙都加高一丈,如今兵荒马乱的,城墙修高一点没什么坏处。”
花虎的这种说法,倒是与韩湛想到一块了。他原本就认为单纯地修缮城墙,挡挡山贼或黄巾还凑合,要是遇到成建制的军队来进攻,低矮的城墙根本起不了什么防御作用。既然要将整个城墙都加高,那么修缮费用自然就水涨船高。他试探地问道:“花主簿,不知县里能否拿出这笔修缮费用?”
花虎摇了摇头,苦笑说:“虽说县里这两年有点积蓄,不过最多能拿出五千金。所缺的三千金只能另想办法了。”
韩湛听到这里,差点将摆在面前的金印朝花虎砸过去,他心说县里就能拿出五千金,你却给我来了个八千金的修缮预算,这不是消遣我么。
善于察言观色的花虎,见韩湛的脸色不睦,赶紧说道:“虽说如今尚有三千的缺口,但使君莫要犯愁。属下有一策,只要使君出面,三千金唾手可得。”
听花虎这么一说,韩湛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花主簿,计将安出?”
“涉国城内有几家富商巨贾,虽不是富可敌国,却也家产颇丰。”花虎继续说道:“属下打算包下城中最好的酒舍,以使君的名义,邀请他们赴宴。”
韩湛听到这里,明白花虎的意思,是打算在宴席上向富商们募捐。不过他还是有些不踏实地问:“花主簿,主意倒是一个好主意,不过那些富商巨贾,会心甘情愿从自己的腰部里掏钱出来吗?”
“请使君放心,”花虎拍着胸脯向韩湛保证说:“如果凑不够三千金,属下绝对不会放他们离开酒舍的。”
见花虎早已成竹在胸,韩湛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他点了点头,赞同地说:“如此,就有劳花主簿费心了。”
……
……
城东有一座来自长安商人开设的酒舍,乃是涉国县城内最奢侈的酒舍。将近午时,城内有名的巨贾富商几乎都云集在酒舍之内。他们接到花虎所发出的请帖,虽然都知道这场宴席肯定另有文章,但也不敢得罪花虎这个涉国县的土皇帝,只能纷纷按照规定的时辰,出现在这座最豪华的酒舍之中。
看到花主簿陪着一名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轻公子,悠悠然走进了酒舍,大家立即猜到年轻公子的身份,纷纷站起身朝对方施礼,乱哄哄地说道:“草民参见使君!”
韩湛一边朝里面的位置走,一边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免礼!本使君新到此地,人生地不熟,就是请大家到这里来见面聊聊,你们可不要拘束哦。”
韩湛走到正中的那张几案后坐下,让花虎坐在了他的左手边。他抬起双手向下虚压:“诸位,都请入座吧!”
等所有人都入座后,花虎端起酒碗站了起来,面朝众人笑容满面地说:“诸位,花某在涉国县当了五六年的主簿,可从来没有设宴请过客。今日借韩使君的酒,来请诸位一聚,大家伙可一定要尽兴啊。干!”说完,他便举起酒碗一饮而尽,众人不敢怠慢,也有样学样将碗中的酒喝掉了。
花虎给自己的酒碗里倒满酒之后,再次举了起来,对众人说:“今日请诸位来赴宴,除了迎接使君之外,花某还有一事要与众人商议。”
花虎的话一出口,众人如何还不明白他的画外之音,大伙儿顿时变了脸色,厅内的空气顿时凝固了。
见到场面尴尬,原准备保持沉默,让花虎尽情表扬的韩湛,只能站起身冲众人拱拱手,说道:“诸位,本使君今日请诸位到此赴宴,乃是有一件为难之事,需要得到诸位的相助。有得罪之处,韩某在此向诸位谢罪了。”
“韩使君,”见韩湛亲自向自己道歉,下面有一位富商坐不住了,他站起身问道:“不知有何为难之事,使君尽管说来。但凡我等能尽力的,就绝不推三阻四。”
“韩某见涉国县城墙低矮,且破烂不堪,有心进行修缮。”韩湛也不和众富商绕圈子,而是开门见山地说:“然资金方面略有不足,希望诸位能慷慨解囊相助。”
“不知使君需多少资金?”
“三千金。”
“三千金,这么多?!”众富商听后,纷纷接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那富商站起来,朝韩湛拱了拱手,问道:“韩使君,请恕在下直言,如果要修缮城墙,充其量不过四千金,难道堂堂的涉国县府只能拿出一千金吗?”
“此次修缮城墙,经过计算,需八千金。”韩湛笑着对富商们说道:“我们不是单纯地修补破损的城墙,而是在修复的过程中,要将城墙加高一丈。”为了更好地说服富商们,他补充说,“诸位应该知道,在兵荒马乱的时候,这城池可能是唯一安全的地方,有了又高又厚的城墙,大家的性命和家产才能得到保护。”
韩湛的话说完后,富商们又开始议论纷纷。见富商们迟迟没有做出决定,韩湛的心里变得忐忑不安起来,他甚至在考虑,要是富商们拒不捐献,是否需要采取强硬的手段?
他轻轻地咳嗽一声,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后,再次开口说道:“我希望诸位能慎重考虑一下,如果不尽快修缮城墙,一旦山贼或黄巾来袭,诸位的身家性命都得不到保证,那么你们的家产最后还不是便宜了贼寇?”
那位富商皱着眉头思索一阵后,率先举起一支手,艰难地说道:“使君所言极是,在下愿尽绵薄之力,愿捐献三百金,为使君分忧!”
有了带头的人,后面跟风的人自然就接踵而至,一时间屋里接二连三有人喊:“某愿意捐两百金!”“小的愿意出一百金!”……
下面的富商在喊着自己要捐献的数目,而花虎则在不停地记录着。他的记忆力极好,只要谁喊了捐献多少金,他不用抬头就知道对方是谁,便立即将名字和金额记录在册子上。
等厅里再没有人说话时,花虎将记录好的册子放在了韩湛的面前,低声地说:“使君,我们共筹集到四千六百金,修缮城墙的费用是绰绰有余了。”看到修缮城墙的费用已凑齐,韩湛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