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章 记忆，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说来可能有些繁琐，但实际两相对冲下，只考虑彼此车速，便知那类似‘分水开山、诸邪退散’的壮观场面连一分钟的持续时间都没有，越野车前方便忽得豁然开朗，凿穿出来。
像样的抵抗几乎没有，轻松的着实有些不可思议。但随着惯性冲出几十米，瞥了眼破碎后视镜，唐朝稍稍沉吟却一打方向盘，车身拉出道弧线后再次调转过来。
不远处，机车群也在做着同样转向动作。虽然只是其中一部分机车骑手，但看这样子显然还没到被一波冲垮的地步。
仁见仁基的分析有误？并非如此。唐朝看着另外一部分明显动作迟缓、神情犹豫的骑士枪手，丰富的临场作战经验，立刻就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就是因为刚才对方提前开枪犯下的低级失误。
人性真的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明明是因为士气低落，心理承受能力到了极限，才会在重压之下犯下低级失误，以至于出现方才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但现在缓过气来，其中又有悍勇之辈却迅速转变心态，由懊悔变为不甘。如果刚才没有犯下那低级失误，应该就不会输吧……大致就是这样的想法，使得他们徘徊不愿散去。
看来，终归还是要明刀明枪做过一场的……一念及此，唐朝毫不犹豫再次一脚轰下油门。
既然路子是对的，那就没理由半途放弃。
至于怂不怂，那更不存在，士气这种东西一旦低落，没那么容易提上来的。对方败局实际已定，只是不愿承认而已。但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对方战斗力大幅度滑坡却是不争的事实。
唐朝现在要做的，就是趁他病要他命，彻彻底底敲断对方最后一根骨头，打散对方最后一口心气！
不远处，胸膛剧烈起伏好似风箱的风魔武藏，一边呼呼大口喘息，一边看着再次冲锋的越野车，疯狂神色阴晴不定。
这位杀出来可不像某人那样轻松，机车和越野车、肉包铁和铁包肉，终究还是有所区别的。正面冲锋下，基地枪手们对钢板壳子没啥想法，但对这位的想法还是有的，方才大半攻势也都是朝着他去的……别的不说，就那身浓郁刺鼻可达丈外的猩红血色，便分不清其中有多少是他的血，又有多少是敌人的血。
但风魔武藏终究是风魔武藏，急速喘上几回，又深吸了口气，标枪一样，肩背恢复笔直，一脚点地，嗡嗡嗡，同样涂抹换装鲜红染料的机车发动机再次发出强劲轰鸣，又与其喉中意味不明的含混嘶吼交织起伏，令人闻之不禁心生战栗！
战端再起！
哒哒哒——嗒嗒嗒——铛铛铛——
一颗颗嗖嗖来去的子弹，一点点明灭不定的星火，一张张混杂着恐惧与勇气的狰狞面庞，以及满鼻腔挥之不散的火药、硝烟、血腥……看着这一切，听着这一切，嗅着这一切……
不知怎的，唐朝心神忽得有些分散。这熟悉的场景气味声效，一切的一切，一下子将他拉进了前世雇佣兵生涯。那时，他大部分时间下的生存环境便是如此。尤其是出任务期间，每天睁开眼来便是死亡与杀戮，佣金与酒精，哦，还有一点点薄荷烟草的味道，那是唯一能短暂驱散战场阴云的东西……
没有多少人真心实意的喜欢战场，唐朝也是如此，但也谈不上多么讨厌，因为那毕竟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也正是在那里，他趟过了尸山血海，打出了传奇名号。
所以对于战场，唐朝的感情是相当复杂的，就算以后转行成为杀手时也是如此，多少次的午夜梦回，他曾无数次重返战场，远处是呼啸来去的子弹炮火，身边是可托性命的雇佣同伴……
是了，还是有点不同的。现在他身边可没有那十余张熟悉面孔，老灯炮、老爷车、小ak、黑伞、蝰蛇……他们现在在哪呢？大概是在某个战乱地带奔波吧，也不知道少了他，黑色雷电全体会混成什么样子……哈，肯定没前世那么风光。不过如果因为这点，就能躲过随后的全团覆灭命运，那就实在太好了……
不得不说，在生死立见的战场上，思维发散到这地步，已经不能简单的用走神来形容了，简直是离谱！
然而现实中坐在车内的唐朝，手上动作却一点都不慢，枪口喷吐出来的死亡火光也依然精准如斯……这种仿若灵魂出窍、置身事外的感觉，异常玄妙，秒到不可言，唯一可视化的具象表现，便是那双好似深渊古井的眼眸，枯寂、淡漠，不掺杂任何一丝一毫的感**彩！
这种感觉，当真久违了——
周围一切动作都变得异常清晰，纤毫毕现。
九点钟方向，枪口在1秒后抬起，但子弹离开枪膛大概还需要1.5-2秒，且看抬起趋势前几发子弹必然打空，暂时不用理会……
十一点钟方向，如果不避开，机车大概率会撞上越野车左侧车门。这应该就是对方的目的，他的子弹打没了，想借机爬上车顶找机会近战……
三点钟方向，有个藏身于同伴后方处于视线盲区地带的枪手，正在偷偷举枪瞄准，目标是轮胎，宜速解决……
一点钟方向，有飞刀，闪避……十二点钟正前方向，有敌人，可直接加速碾压……八点钟方向，五秒后会有小规模集火，需提前压制……
无数危险信号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下一刻，唐朝面无表情踩下油门，端起枪口，砰，一枚子弹精准穿过骑士肋下，后方有枪手举着血淋淋的手掌惨嚎，原本瞄向轮胎的冲锋枪落地遗失……再水平拉转枪口，砰砰砰，几名装好弹匣正待不约而同举枪集火的枪手，胸口几乎同时蹿出点点血花，仰面栽倒……
就在这时，砰的巨响，有机车重重撞上副驾驶车门，借车身晃动之际，唐朝顺势偏头，噗，一把锋锐匕首擦着脸颊将将插进座椅靠背，深至见柄。
恍若未觉，下个瞬间唐朝再次坐直身躯，一打方向盘，略微调整车头方向，轻松撞飞那个呆愣原地半张着嘴的飞刀偷袭者。
咔咔，步枪弹匣打空，扔掉。拔出手枪。看也没看直接对着副驾驶上方车顶，砰砰砰，连发三枪，不多时，有血液顺着弹孔哗哗流下。这让后排座位上不知打哪翻出把匕首的仁见仁基，见状怔怔发愣。他以为唐朝没注意到呢，还想力所能及的帮点小忙……
也就在这时候，有子弹忽得打进唐朝右胳膊，准头有点偏，没伤到骨头，却也溅.asxs.点血肉。
面无表情的瞥了眼，是原先九点钟方向那个枪手，和预料中的一样，对方前几发子弹打偏了，只是无巧不巧的是子弹射在了车内钢架结构上，反弹形成流弹，钻进他胳膊……
不在意料之中，但也不算出乎意料，唐朝早就习惯了。战场上哪有百分百绝对精确无误的判断，就连高精度机械仪器都有出bug的时候，更何况是人的思维？无非是竭力而为，剩下的，交给命运裁决罢了。
……
说来复杂，实则以上场面动作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间的事情，鱼不惊水不翘，就连那些正面相对的骑士枪手们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无非就是再一次拦截失败而已，他们也早已习惯，或者说麻木。
或许唯有把这幕拍下来，再请几个眼界高明的专业人士，事后反复播放研究，细细品味，方能体会个中微妙精彩，然后震撼于这般绝对掌控下的完美压制！
事实上，类似这样的视频资料，前世在第五论坛里有好几个，基本都发生在唐朝当雇佣兵时期，流传甚广。不然只凭唐朝那短短几年的雇佣兵生涯，他也不会被业内那些大半辈子混迹于战场的老兵油子所承认，受封战场死神、传奇雇佣兵的偌大名号！
砰，随着最后个连人带车撞飞出去的骑士身影，越野车前方再次豁然开朗，昂首杀出。
一边快速更换两把手枪弹匣，唐朝一边漠然向旁边扫了眼，并没有找到风魔武藏身影，没杀出来吗？也未在意，换好弹匣后，旋转方向盘调回车头，看着竟是要重新再碾一回！
事实也就是如此，这是脑中理所当然产生的想法，视野范围内还有敌人身影，为什么要停下？
不得不说，唐朝现在这状态是绝对不正常的，像是陷进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领域，偏偏这领域他还很熟悉，就顺其自然的照着印象中的行为去做了。
后排座位的仁见仁基想说点什么来着，但看着唐朝的侧脸，张了张嘴，竟被后者周遭笼罩的寂灭诡异气场所震慑，恍惚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无边血海与哭嚎亡魂，一时呐呐难言。
身为友方的仁见仁基尚且如此，那剩余骑士枪手们就更别提了，呆呆看着那辆干脆转回的越野车，好似看到了什么绝世凶兽，亦或再次高举的死神镰刀，有心理脆弱者竟连机车都不要了，大叫着直接发足狂奔，四散逃窜。
至此，真正的兵败如山倒——
战局在这一刻彻底颠倒过来，基地枪手们逃亡，唐朝则驾驶着越野车兀自死追不休。
实际除了几个昏头昏闹靠双腿逃命的枪手，其余大多数都是追不上的。没办法，机车速度就是比越野车快，但唐朝却不管不顾，草原上撵兔子似的，逮到一个追一个……
直至，“算了。”一只手掌从后方探出搭在肩膀上。
唐朝转头，先是看着那只手掌，随即沿着手臂，淡漠视线落在仁见仁基面庞上。目光交汇，顿了顿，闭上眼睛。嗞——越野车轮胎在冻土上刹出道长达数丈的深深痕迹，终于静止停下。
山风呜咽入耳。
缓了几秒，再等睁开眼来，眸中已不见多少枯寂之色。
安静车厢内，谁也没有说话。仁见仁基是有点摸不准唐朝现在的状态，有没有缓过来，所以选择谨慎闭嘴。天知道他刚才对上唐朝眼眸刹那，心脏跳得有多快，胸口临时处理包裹的伤布都没绷住，已然有血液自边缘处渗出……
好大的杀性！
注意，是杀性，不是杀意。这是要区别开来的，后者只代表种想要加害的心理活动，和杀心类似。若论杀意或者杀心强度，当下三人中无疑是以风魔武藏最甚。别人是瞅着谁都有‘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想法，他不然，他是瞅到感兴趣的都想害死。
而杀性则不同，这是种纯粹靠杀戮养成的习以为常特性。换而言之，拥有这种特性的人，手底下必然有人命。再到唐朝这种骇人程度的，具体有多少人命数量就不好说了。
反正仁见仁基只在参加过战争的老兵身上，才有看到过类似强度的。这种体量的杀性也只有在战场上才有可能养成，但是幽魂，没听说雇佣兵界有这号人物啊……
唐朝自然是不知道仁见仁基猜测的，虽然后者的猜测范围已然相当接近。他此时在回忆，回忆做雇佣兵的那几年。方才那种异常状态，也就是在那几年养成的。
不得不说，记忆当真是个很可怕的东西，看似虚无缥缈，只是种意识形态，但谁能想到历经两世，在熟悉场景触发下，还会再现出来呢……
当然，需要说明的是，这种记忆并非是字面理解的记忆，而是有点类似于勤于锻炼的运动员形成的那种肌肉记忆、肢体记忆。唐朝这种可能要更高级，或者说更复杂，是种精神烙印、状态记忆。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具体的唐朝也说不清楚，因为之前从未出现过，没有研究……不对，现在想来，在去年强袭半山槿基地时就有过类似感觉，但那时程度并没有这么深，他也只当是前世本钱过于雄厚，多少遗留了点，还沾沾自喜来着。
不像刚才，他是完全进入了前世在战场上的状态，那种仿若漠视苍生、高高在上，杀神一般掌控全场的屠戮状态！
呼……摇了摇头，看来回去后有必要在这方面加强研究了，唐朝如是想着，毕竟相对于战场死神，他还是更喜欢岭江咸鱼这一状态。
彻底稳定心神后，回到现实，下意识环顾四周。无边旷野上，遍地狼藉，哀嚎四起。
三三两两的机车身影背道而驰，直至视线远处，模糊不清时，方才停下遥遥望来这边。至于近处，几无站立身影……哦，不对，还是有一道的，就在车旁不远处，是满脸阴沉的能拧下水来的风魔武藏。
呃，依稀记得，他刚才好像也撵过对方来着……
…………
420章 到此为止
“……意外因素实在太多，先是神道苍生，随后是风魔武藏，基地方面怀疑北藤司已经正式介入……”
“……辗转百余公里，大小战斗数十场，眼看对方穷途末路，追杀人员没料到会忽然遭遇反冲锋，一时疏忽，在全无防备之下，被对方侥幸冲散，再次逃进山林，丢失行踪……从追杀伊始到现在，不完全统计，我方损失直升机六架，大小车子近百辆，基地内外防御布置几乎全盘崩溃，具体的人员伤亡暂时还没有报上来，估计不在少数……”
“不过，行动还未彻底失败。北藤司三人也均负重伤，尤其是罪魁祸首仁见仁基，后期基本没有战斗表现，应是处于濒死状态，不可能跑脱……所以，基地方面希望得到支援，调集外部人手，他们有信心将对方彻底留在阿登高原……”
安静房间内，安保队长转述完手中报告后，不作任何总结分析，直接低下头去，以此来掩饰脸颊的微微抽搐。
都是专业人士，你在这跟我玩‘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的把戏？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是的，安保队长甚至敢拿他刚出发的女儿打赌，手中这份报告的含水量绝对严重超标！什么意外因素、一时疏忽、侥幸逃脱……糊弄鬼呢！
就这也敢继续要支援，还有信心？真是想瞎了心了！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基地方面的做法，安保队长还是能有几分理解的。将心比心，将这么一场实力悬殊明显的战斗打成这样，搁谁估计都不敢如实汇报，也确实需要那么一点点修饰……毕竟，这已经不是指挥领导能力行不行的问题了，而是关乎到智商正不正常的问题！
当然，理解归理解，安保队长对于基地高层负责人的下场还是很不看好的……果然，在沉默了将近五分钟后，端坐豪华办公桌后宛若雕像的维托，抬起手腕，像两个多小时之前那样再次看了眼手表，抬头，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息怒，轻声道，
“基地最高负责人是谁？”
安保队长闻言身躯顿时一颤，紧紧抿住嘴唇，他很清楚这个问题不是问他的，而是问一旁的罗斯。他还清楚，实际这个问题的答案，老板本人再清楚不过！
罗斯目光闪了闪，安保队长能想到的东西，他当然也能想到，甚至还要想得更深，但此时此刻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是弗雷德。”后面还有个姓氏的，帕西诺。想也就能知道坐镇重要基地的最高负责人，只可能出自帕西诺家族。实际这位弗雷尔和维托还是兄弟关系，同父异母的那种。
“弗雷德啊……你亲自去，带我这位兄弟来这里。”维托看向安保队长，等到后者连忙点头应下后，又轻描淡写道，“另外，基地方面负责作战指挥的高层，我一个都不想再见到。”
“明白！”
罗斯追问：“那基地方面要求的继续追杀？现在距离天亮还有点时间……”
“到此为止。”维托摆手打断，慢慢闭上眼睛，“今晚所有行动，到此为止！”
罗斯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即便这代表着他刚拿出的几套预案沦为废纸，嗯，在基地方面没能成功杀掉任意一名北藤司杀手的情况下，应对计划本也要全部作废的……一旁安保队长在行礼后匆匆转身离开，房间再次恢复安静。
“罗斯你也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对了，奥康纳的葬礼由你负责。”
“好。”罗斯点头起身，走向门口，在手掌搭上门把手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转身望向那具松垮垮躺靠在座椅上、好似瞬间风烛残年的躯壳，“老板，还有个事情。关于幽魂那边，您看……”
维托睁开眼来，灰败老脸上第一时间竟闪过丝茫然，仿佛已经忘掉了这个在昨天之前他还念念不忘的名字。沉默片刻，抬了抬手，
“也到此为止……罗斯，你知道的，我有三个儿子、五个女儿，阿尔瓦是最出色的……但是……他也只是其中之一。我还有两个儿子，五个女儿……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罗斯闻言一愣，并不是惊讶于这个决定，而是类似这样的话，他听过，就在几天前，不过那时的对象不是他，而是还远在东南亚的奥康纳，内容与含义也不尽相同。
依稀记得是——‘奥康纳，你知道的，我有三个儿子、五个女儿，阿尔瓦是最出色的，各种意义上都是如此，我对他的期望很高，自小带在身边，当接班人培养。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不合时宜的念头赶出脑外。
……
夜空黑幕如旧，并没有丝毫要亮起来的意思，至少现在仰头看来是这样没错，然寥落星辰已经渐渐隐去，山林间也不知何时飘起淡淡薄雾，如绸似纱，凉爽宜人。
很显然，这一切都在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不过，对于此时正在林中行走的三人而言，黎明，早就来过了。
不消说，这只能是厮杀半夜刚得清闲的唐朝三人。自大概半小时前离开旷野后，他们身后便再无追兵踪迹，不敢大意，又在山里兜了好大一圈，直至确认摆脱追踪后，方才往大路靠拢，不久前在途中发现个护林小屋后，又索性丢弃了越野车。
不弃不行，他们三人虽然狼狈，身上也有不少中枪血污痕迹，但稍加收拾后终究还是能遮掩一下的。
那辆越野车就完全不行了，除了密布弹孔的外壳以及空空如也的车窗外，尤其是轮胎部位，缝隙里沾着大片由血水碎肉混合掺杂的红色黏土，无法清理不说，顺风隔几丈远都能嗅到刺鼻腥臭，扎眼无比，根本无法示人，只能忍痛将这今晚逃亡生涯里的最大功臣抛弃掉。
而丢掉越野车，伤势最重的仁见仁基就只能由人背着前行。
“放我下来，休息会吧。”
“别废话，等你挂了有的是时间休息。”翻了个白眼，唐朝的语气不是很客气。其中原因有二，一是仁见仁基的伤势确实不容耽误，多延误一分就多一分风险。二来便是现在背人的是风魔武藏……
咳咳，好吧，这是开玩笑的。实际情况是唐朝和风魔武藏两人轮流背的，若只让一人负担的话，实事求是的讲，就两人那同样好不到哪去的身体状态，还真就未必能坚持得下来。
当然，在有意识的控制下，唐朝背负仁见仁基的时间较短，大部分时候都由风魔武藏来背。如此倒不是说唐朝偷懒耍心眼，额，至少不完全是。
实在是因为自打离开旷野后，某条疯狗瞧他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哼，小气吧啦！不就是开车撵上几回嘛，又没死对吧，至于这么记仇吗？格局一点都不大……
又走上一段，树木逐渐稀疏，脚下也出现一条人为开辟的林间小道。见此，前头开路的唐朝回身道：“如果待会见到村庄镇子怎么说，要进去吗？”
最好的情况自然是进去，就算不能住下休息，买些食物药品啥的补给下也是好的。
但三人又都有些迟疑，这里的位置虽是离开了阿登高原，但其实并没有距离多远，他们不敢确定这里是否安全，有没有被基地势力覆盖到？
若村镇里有个帕西诺家族基地的相关眼线——这是很有可能的，就如同非洲那些私人武装、矿主，周围几乎每个村子里都有眼线，尽管这些眼线可能不够专业，实际身份只是枪手、或者工人，亦或者是枪手工人的家人朋友等等，但所能发挥出的作用却是一样的，甚至还要更大，因为这些关系盘根错节，千丝万缕，防不胜防——而一旦他们的行踪暴露，那乐子可就大了，被再次围剿无所谓，生死不过小事，但一晚上的逃亡前功尽弃就委实接受不能了。
“要不，找个路口等辆车吧？”仁见仁基想了下提议道。至于风魔武藏，嗯，他的想法不重要。
这可不是唐朝搞小团体，这一路逃亡下来，若有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但凡仁见仁基和风魔武藏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是由前者出面，交涉拿主意什么的，后者基本不会发表意见，或者说是漠不关心。
这也就是风魔武藏的性格，孤儿本性，随心所欲。所以就算是北藤司有什么指派行动，用得着他了，也只会让他单干，或者单纯作为武力突破点，甚至干脆只作震慑用。总之，不会让他独自带队出来，因为那绝对会搞砸。
去年岭江体育馆事件就是例子，属下枪手们都到位了，他这个行动负责人却在打车赶来的路上。等到枪手们基本全军覆没时，他也还在打车赶来的路上……
“行，那就这么说了。”唐朝没有意见，这确实是个靠谱主意，只要搭车远离阿登高原，也不要多远，只要再开出五十公里，他们就有把握不被发现。
决定做下，接下来就是找公路了。大致方向他们心里是有数的，就是之前血战旷野的那个方向，距离应该不会太远，估计再走个十来分钟就能有所发现。
如此想着，唐朝也就只当没听见身后风魔武藏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消耗点体力也好，省得脑子里总是想些有的没的……不过，就在这时，
三人几乎同时回头，顺着林间小道望向来时方向，隐隐的，有轻微声响随风传来，旋即，山林薄雾间出现两盏微亮灯光。
车灯？有车？
想什么来什么啊，尽管这车子来的方向有些蹊跷，但三人还是不由得长吐了口浊气，疲惫精神为之一振。
仁见仁基拍了拍风魔武藏肩膀，下地勉强站稳，先是大致看了看彼此装束，确定没有明显异常后，又不放心交待句：“待会我来沟通吧，你们不要冲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唐朝赞成点头，风魔武藏不置可否。
好吧，话说在前头是对的，如无必要，没人希望自找麻烦。
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待会沟通不畅，那他们会眼睁睁看着车子离开吗？想也就知道不可能！就算仁见仁基都不会答应，他还不至于这么迂腐，最多就是做法温和点，不会去轻易伤人性命罢了。
“对了，你们身上有钱吗？”
用钱来解决确实是最好的方法，成功概率也很高。但三人面面相觑后，又都是默契移开。
唐朝和仁见仁基是肯定没有的，杀手行动基本不带钱，至少不会带在身上。风魔武藏是适逢其会，应该多少有点，但现在看来估计是落在那辆宾利车里了。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国外在搭车方面，总体而言风气还是可以的。
不多时，车身自颠簸小路弹起又落下的砰砰动静愈加清晰，车灯穿过薄雾，来到近前，是辆越野皮卡。见到这里，仁见仁基不由一喜，皮卡好啊，后车厢空间大随随便便载人，不会缺少位置。
走到路旁，挥手相招。
那辆越野皮卡明显也看到了路边有人，缓缓减速，停在个彼此都能看见的适中距离，好似有些警惕。唐朝视线落向驾驶室，挡风玻璃有点脏，看不太清，里面大概有三四个人的样子。
这时，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自车窗探出，上下打量着走近过来的仁见仁基：“你们是谁？”
“我们是进山游玩的游客，我和同伴迷路了，手机也丢了，如果方便的话，能请你们帮忙搭我们出去吗？”仁见仁基的表演很逼真，搭配那苍白脸色，毫无破绽。
“游客？迷路了？”
“对对，我们在山里绕了快一个晚上了，差点没出得来。”
“哦，正常，这里的山脉和阿登高原是连着的，没当地人带领确实很容易迷失方向，你们胆子倒是大，运气也不错，竟然没遇到大型野兽……”
攀谈几句，气氛逐渐变得融洽，眼看好事将成。忽得，副驾驶车门推开，又是个大汉提着杆双管猎枪跳下，“废什么话！浪费时间！刚好这次没啥收获，猎几个黄皮猴子正好补贴补贴！”
“法克！”方才那挺好说话的大汉闻言顿时大怒，“急什么，蠢货！不打听清楚来路，如果碰到山林护卫队那群杂碎怎么办？钓鱼执法没听过吗……”
大骂一通后，转头看向愣在原地的仁见仁基，变脸似的，露出狡诈笑意，“嘿嘿，不好意思，几位，碰到我们算你们倒霉。不想身上多十几个窟窿眼的话，现在、立刻，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
这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仁见仁基嘴角抽了抽，转过头来，望向唐朝和风魔武藏。
唐朝摸了摸鼻子，同样看向仁见仁基和风魔武藏。
风魔武藏……他谁也没看，面无表情的卷起袖口，踏步上去……
…………
421章 餐厅、诊所
中午，北欧芬兰，一间颇有格调的餐厅。
装修风格是典型的北欧式冷色调，以黑、蓝、白、灰四色为主，材质多为原木，有历史底蕴旧痕，其间走来走去的餐厅工作人员，身穿白色制服，似乎有套严格的接待礼仪，包括上菜流程，都会一板一眼的报上菜名和配料名，不自觉给人以庄重感。
当然，即是餐厅，那就主要得看餐品是否美味，光整花里胡哨可吸引不来长久的客人。而事实情况就是，这里的餐品味道相当可以，至少，很符合餐厅角落、四位来自东方华夏的顾客口味。
“嗯，可以可以，我还是头一次吃上味道这么独特的牛柳，用香醋和树莓酱搭配？真是有趣，薇薇你尝尝看……”
“谢谢，我待会试试。糖豆，你来尝下这香草奶油布丁，配草莓和大黄冰糕，甜甜的，你肯定喜欢……”
“白鲑鱼和奶油扇贝的味道也不错，就是这酒……怎么喝起来这么像中药呢？用植物酒酿的吧……”
“这一看是本地特色酒啦，苏总，出来玩就得尝点不一样的嘛，难道还要喝红酒吗？”
“哈哈，是这个道理……这家餐厅瞧着不一般啊，我查查看。对了，糖豆你之前是在哪看到这家餐厅？”
“啊？哦，我就在网上查攻略的时候无意看到的，上面说的很夸张，就想来看看……具体是在哪个网站，我给忘了。”小姑娘正在小口吃着奶油布丁，闻言忽闪忽闪的眨了两下眼睛，笑脸回道。
不消说，这四人自然是小糖果旅游团的核心成员，谢薇、糖豆、李晓琳以及苏杰了。
北欧行程已经下来过半，前几天逛完丹麦瑞典后，今早他们刚乘游轮来到芬兰的赫尔辛基，剩下的再走完挪威和冰岛，北欧五国游以及这次的旅游行程就彻底结束了。
早上刚下船，有旅游团成员出现晕船症状，上午便没安排什么行程，自由活动。然后在快接近中午的时候，小姑娘忽然兴致勃勃的拿着手机跑过来，拉上谢薇和李晓琳说要出去吃饭，苏杰当时也在场，便顺道跟着一块来了。
原先几人还有些将信将疑，不是很看好小姑娘出来找美食的猎奇举动，但出来玩嘛，又到了饭点，就无所谓跟着来了。结果找到这家餐厅，坐下来品尝几道餐品后，印象顿时大为改观。
“查到了。”苏杰拿着手机，也不知道是找到了哪个本地论坛，亦或者旅游网站，颇有兴致的低声念道，“这家餐厅叫katajanokankasino，创立于1913年，当时是为了服务驻扎在赫尔辛基的俄罗斯海军官员。嚯，够有年头的，难怪看着这些壁画装饰品像是老物件……”
“历史上这里曾经先后被俄罗斯人和德国人短期接管，在1919年回到芬兰官员手中。从那时起，芬兰国.防部的一些协会，经常到这家餐馆来聚会，算是军方专属的活动场地，直到1970年，才开始对公众开放，又经过一次恢复历史原貌的大装修，现在它的经营权归皇家餐馆集团所有，算是从军方彻底转向民营……”
读到这里，苏杰不由愣了楞，这要是放在国内不就等于是……回过神来，表情有点复杂的看向小姑娘，摇了摇头：“糖豆，你还真是找到个了不得的地方呢。”
“哈、哈哈，是吗？”干笑两声，糖豆故作懵懂。不对，是真懵懂，她确实不知道这家餐厅历史来着……好吧，真相永远只有一个。这是在今日份的日常球球交流时，某人在得知旅游团的行程位置后，推荐给小姑娘的。
不得不说，这举动其实是有些不妥的，毕竟在小姑娘和谢薇身边，还有李晓琳这个九州崛起长期保镖兼卧底的存在。虽然实事求是的讲暴露概率并不大，但终究是有几分理论上的风险的。只是某人没想那么多，或者说是想到了但并未在意——这与不让小姑娘错过世间点滴美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在糖豆还是比较机灵的，虽然她也有点好奇除了那次泰国旅行外，连岭江市都没出过的哥哥，是怎么知道万里之遥的芬兰有家美食餐厅的，但长久以来相依为命互相打掩护的默契，还是让她下意识选择了压下这份好奇，并对于苏杰几人的讶然含糊略过。
也没人起疑，不过是家餐厅而已，包括李晓琳在内，都只当是小姑娘无意在网上看到的哪篇靠谱攻略，兴致大发的又点了几道餐品，很快就沉醉在美食的享受当中……
※※※
此时，比利时东部某座边境小城里。
一身休闲装的风魔武藏，脚下踩着拖鞋，就像个出来采购的宅男，手里拎着印有某跨国连锁快餐品牌logo的食品袋子，推开扇挂着某私人心理诊所招牌的独栋小楼大门。
屋内，一名穿着犹带血迹斑点的白大褂，头顶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子，正在大厅沙发后面空地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就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眉头紧皱，双手不停变换各种动作绞缠一起，整个人都透着股再明显不过的焦躁恐慌。
某个时刻，忽然顿步，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探手抓向茶几上的电话，然而就在这时，一抬头，却见风魔武藏面无表情的自大厅旁穿过，
“呃……不、不是的……我我我、我没有……你你你……别过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白大褂下，中年地中海医生的身躯禁不住哆嗦颤抖，连连后退，不巧，砰的声，磕在沙发脚上摔了个倒栽葱，顿时发出声惨叫。
然而他这番自己吓自己的动作，却像是在表演给瞎子看，风魔武藏压根就没有看来一眼，径直走向后方治疗室。
治疗室内的布置很正常，舒服的躺椅，几个做心理暗示用的小道具，以及摆着些辅助治疗心理问题的医疗器械，只是目前没什么客人。再次推开内里一扇门，穿过休息室，又打开道暗门，眼前格局就忽得一变。白炽日光灯下，竟是间再为标准不过的外伤手术室。
看到这里或许已经有看官明白，没错，这就是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地下诊所。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规格是很高的，包括外面那个中年地中海医生，在没被吊销资格执照之前也是某著名医院的主任医师，所以这里不是为街头斗殴的帮.派混混所服务的，他们也付不起医药费，这里只为正儿八经的地下世界成员服务。
这样的地方在地下世界有很多，性质也各不相同，有的是单干，有的是挂靠某组织势力，但无论是哪一种，规矩都是相似的，便是知情者很少，只接待熟人或熟人介绍的生意，其他一律不招待。这样做可以尽量保证诊所与医生的安全，降低来自官方以及所治疗伤者带来的其他危险。
哦，顺带提一句，不用担心入不敷出的问题，地下世界成员向来出手大方，尤其在关乎自身性命方面，基本都不会吝啬医药费，更不会赖账，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落到人手里等救命。
风魔武藏他们是早上过来的，开着那辆越野皮卡。
作为杀手，受伤是很寻常的事情，所谓久病成良医，基本都会几下子，这也是行业必备的基础技能，尤其在处理外伤方面，更是熟能生巧。所以，唐朝和风魔武藏的伤势还好，赶时间的话自己处理都行。但仁见仁基的就不行了，非专业人士不敢经手。
至于怎么找到这里的，和唐朝没什么关系，他脑子里是有几个治伤地方，但都不在比利时。是风魔武藏联系北藤司欧洲分部后，得到的这个地址。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地下诊所和北藤司欧洲分部并没有业务往来，后者只是单纯知道这个情报而已。唐朝他们选择过来，也纯粹是因为这里距离最近。
也因此，对于外面那中年地中海医生而言，他们三人无疑是不速之客，属于不会接待的陌生人范畴。更何况当时唐朝他们过来时，手术台上正躺着个治疗到一半的先来者，自然更不会答应。
不过这强硬态度在风魔武藏拿起手术刀，一刀扎进那先来者心脏，又一巴掌干脆利落的拍死后者看护同伴后，就理所当然的改变了……
“回来了，武藏。外面那莫雷医生怎么了，额，你不会把他杀了吧？”
手术床上，仁见仁基放下手中刚拿起来的书本，抬头疑惑看来。许是头顶上方几个快要输空的血袋关系，精神状态瞧着还不错，尤其是脸色，较早间的惨淡如纸要好上许多。
实际治疗效果当然不会那么容易见效，若换作普通人……好吧，换成普通人早挂了，就算是能支撑到这里做手术，现在也必然处于重度昏迷状态，能不能挺过来全看天意。但仁见仁基不是普通人，他是顶级杀手，还是个擅长近战的顶级杀手！
凡是修炼近战武技的武者，生命力都比常人旺盛。再到仁见仁基这种境界级别的，对于身体内外的掌控能力就更恐怖了，依靠肌肉挤出体内子弹可能太过夸张，但控制肌肉减少伤口血液流出是确实能做到的，不然昨晚一路逃亡下来，他早就流血流死了。
风魔武藏没搭话，视线扫了圈手术室内外，空空如也，不自觉眯了眯眼。
“别找了，刚走。”仁见仁基自然道，“就在你进屋之前。”
这指的自然是唐朝没别人。
“哼！”轻哼了声，风魔武藏脸色不是很好看的放下手中食品袋子，“跑得倒是挺快！”
“好歹刚共过患难，你这态度……”仁见仁基无语摇头，“我是他，我也得跑了。”
“我的态度？注意你自己的态度吧，白痴！”风魔武藏不屑道，“你拿他当救命恩人，他拿你当什么知道吗？”
仁见仁基还真偏头想了下，试探道：“朋友？”
“……你还真是个白痴啊！昨晚他为什么会在基地外面，还相当巧合的救下你，你就没有一点怀疑吗？别自作多情了！搞不好人家就是想借刀杀人，目标对象说不准都被你顺手干掉了，现在正在去拿赏金的路上呢。”
仁见仁基闻言渐渐皱起眉头：“为什么要说这些，你知道些什么？”
风魔武藏冷笑：“我知道的不多，不过是奇怪那小子以前只在亚洲活动，甚至大部分时间都在华夏境内，现在却出现在这里，有点不大正常，就让欧洲分部查了下。”
“查到什么？”
“就在你追杀那头牛的时候，他也在被人追杀，被帕西诺家族的人追杀！现在知道为什么昨晚他会忽然出现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嗖沃特？那又怎么样？”仁见仁基了然点头，随即却是摊手，“这和他救下我，我欠他一条命有直接关系吗？”
风魔武藏不说话了，这自然不是被说服，而是话不投机，懒得再搭理眼前这个‘白痴’。他本就没有劝人的耐性，看在同个组织的份上说几句已然是极限，从食品袋里拿出个汉堡，撕掉外层包装纸，几口吃掉，径直起身走向门外。
快出门时，稍顿，背身冷道，“别说我没提醒你，去年那帮刚培训出来却挂在泰国的小菜鸟就算了，山下拓郎的事情再没调查清楚之前，司里也可以放一边，但组织和华夏九州崛起的关系可是完全敌对的。而据现在的情报资料来看，他和九州崛起走得很近。也就是说，迟早有一天，我们是要成为敌人的！”
仁见仁基闻言神情怔怔，只听风魔武藏再道，“你决定和他保持什么样的关系，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管。但如果有一天，我要打死他的时候，你拦着，我会连你一起打死。”
这不是放狠话，风魔武藏的语气里也听不出丝毫凶煞的意味来，轻飘飘的，像在陈述个既定事实，‘我会打死你的’，就这么简单。
说完，推门而出。
…………
422章 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
“先生，您的咖啡。”
下午，布鲁塞尔国际机场外的咖啡店。唐朝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年轻侍者，后者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笑容，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有点莫名其妙，不动声色道：“我的咖啡还没喝完。”
“这不影响什么不是吗？”年轻侍者放下咖啡，稍稍侧身，横起手指示意了个方向。职业笑容收敛，转而露出个男人都懂的笑意，“是那位美丽女士请的，我觉得您应该不会拒绝。”
顺势看去，不远处桌旁。一名气质妆容颇为不俗的亚裔少妇，周身穿戴雍容华贵，细长手指捏起咖啡杯向这边遥遥示意了下，顾盼生辉。
毕竟是咖啡馆，不是夜场酒吧，尺度手段不同的，这名亚裔少妇就拿捏的相当到位，矜持有礼，不艳不俗。既符合了场合身份，又传达了潜在意思，教科书一般。
噢，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啊……唐朝嘴角微微抽了抽，好熟悉的既视感啊，回想一下，好像每次顶着宋清明这张脸出来，或多或少就一定会碰到类似场面，这真是——令人绝望的看脸的世界啊！
“拒绝一个美丽女士的邀请确实不是绅士所为……”就在年轻侍者露出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微笑时，却见唐朝拼指移开咖啡杯，轻轻摇头道，“不过，有另一位同样美丽的女士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诫过我，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懂得保护好自己。”
“额……沃特？”
“我妈妈说的。请帮我谢谢那位女士的美意，顺带传达诚挚歉意，谢谢！”
年轻侍者在桌旁呆呆站了几秒，表情有些凌乱，回过神来，看着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身前笔记本屏幕上的唐朝，无语摇头，重新收拾起咖啡杯，“打扰了。”
一点小插曲，无需理会。实际唐朝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艳遇？那能有网络好玩？刷帖它不香吗？
是的，唐朝在刷第五论坛，尽管已经刷了有段时间，但仍旧兴致不减。因为，论坛炸了——好吧，这只是种比喻手法，实际大概自昨晚凌晨开始，论坛各个版块，尤其是欧洲区版面，流量直接爆炸！
热点导火索自然还是仁见仁基与奥康纳那事，想想其实并不奇怪，毕竟这事不是忽然发生的，而是先前就有铺垫酝酿，就像看连续剧，起承转合各个阶段都有，最关键的结局收官也相当给力的没有烂尾，相反，来了个更为劲爆的猛料，这热度不直接起飞委实说不过去！
就像前世一样，地下世界大地震，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场难得一见的盛大场面，后续跟踪传达的消息帖子，宛若雨后春笋般疯狂蹿出。也就摩洛哥小胖子的技术过硬，论坛服务器也足够坚.挺，不然非得真炸了不可。
地下世界没有隐秘可言，更何况还是这种万众瞩目的程度。所以，仁见仁基孤身强袭基地、奥康纳身死、基地后续不死不休的追杀，风魔武藏的忽然出现等等，几乎所有对战细节都纤毫毕现的暴露出来。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唐朝并没有在其中发现他自己的身影，也不知是有人刻意引导，还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以至于几乎所有消息都将他错认成了那位杀手之王，神道苍生……
对于这点，某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好吧，之前在看到这些消息时，他嘴巴都差点笑歪了！
扬名立万？不存在的，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且根据某人对于那位杀手之王向来低调的行事作风的分析猜测，后者肯定不会站出来否认，实际上他都怀疑对方有没有论坛账号。换而言之，这口锅，对方是背定了的！
嗨呀，美滋滋——
当然，抛却这些细枝末节不谈，所有消息的重点，或者说这起事件的唯一主角，都只能是仁见仁基。这点，就算是同为近战神话的风魔武藏，亦或那位被错认的杀手之王，都无法抢去其一时无二的绝世风头。
地下世界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侧目，也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何谓老好人之怒！
单枪匹马，甚至都没做什么事前准备，直接强行突入一座拥有完备防御体系的基地，骑脸输出……讲道理，这种事情疯子都干不出来，但偏偏这位素来与人交好，貌似从来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却干了，结果还干成了，就说离谱不离谱吧！
不得不说，在这之前，仁见仁基虽与风魔武藏同为地下世界近战神话，名气很大。但实际两者在绝大部分人眼中的地位是不对等的。甚而在有些人心目当中，王者只有一个，神话亦不该成双。所以，风魔武藏才是地下世界真正且唯一的近战神话！
百大榜单排名就是最直观的依据，风魔武藏自出道以来，排名只升不降，现今稳居世界前十。而仁见仁基呢，倒也极其稳定，却是常年吊车尾……
这番言论很有市场，也有经过证实的小道消息，有好事者曾拿这问过当事人。当然问的是仁见仁基，不是风魔武藏。后者脾气可不太好，一言不合就动手，没多少人敢与之正面交流的。
仁见仁基也不以为意，更没有因此发怒，相反，相当坦诚的大赞武藏的近战武技修为，确实比他要厉害云云。看，当事人都承认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经此一役后，情况自然就要变得不同，虽然还是没人能知道两者谁更厉害，但仁见仁基当得起近战神话的头衔荣誉，确已然是不争的事实！
也因此，和那些看热闹的好事者们不同，昨晚，地下世界几乎所有组织势力的情报部门，都在通宵加班，连夜调出资料，重新评估这位地下世界公认老好人的真实实力。同时也在组织内自查与这位之前的关系如何，以及之后面对时又该拿出怎样的态度等等。
一战之威，竟至于此！
现在论坛里已经有人在关注讨论不久后一年一度的百大榜单更新时间了，纷纷开始猜测仁见仁基这次能上升多少名，目前的普遍观点是不落五十，毕竟奥康纳的排名都在六十左右，仁见仁基能杀掉他，自然就该排在他前头。
不过，有讨论就有争论。也有不少人认为仁见仁基不该蹿升的这么猛，毕竟榜单的排名依据不仅仅是实力，若是那样的话，杀掉神道苍生不就能直接排到第一位，成为新的杀手之王？明显不合理的嘛。
当然，与之相对立的说法更多。其中最经典的回应便是，百大榜单确实不只看重实力，但若是这实力高到能强袭一个基地还能全身而退的地步，那就得两说了。
至于拿神道苍生举例的那位，倒没引来什么质疑，相反，一众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好事者纷纷回帖给予鼓励打气，出谋划策，让其付诸实践去杀掉神道苍生。如果真能成的话，无论榜单认不认，大伙都认他做新的杀手之王……
一地鸡毛，乌烟瘴气，这两个词语用来形容现在的论坛气氛再合适不过。
不过，重活两世再次见证感受这氛围的唐朝却享受不已，对咯，就是这个味。当然他最关注，或者说让他现在坐在这里的主要原因，是条夹杂在纷纷扰扰里的小道消息。
未经证实，大致内容是此次冲突，只是仁见仁基与奥康纳两人之间的单纯恩怨，或者说是误会，并不牵扯其他，更不牵扯威狱神庭与北藤司两大巨头势力。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更何况唐朝还动用了论坛内部权限，查到了这条消息的源头，来自于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普通账号，但唐朝大概率能确定那是威狱神庭的小号，换而言之就是说，这次事件，威狱神庭，不对，更准确的应该说是帕西诺家族认栽了，主动要求结束纷争。
虽然帕西诺家族的服软对象是仁见仁基，是北藤司，和他的事情并没什么关系。但凡事不能只从表面上来看，熟知欧美组织势力行事风格的唐朝，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帕西诺家族的选择必然是一认到底，说好听点就是完全止损，包括他干掉阿尔瓦的事情，至少短时间内都不会再有人提起。
成了！
确认消息后，唐朝心情大好，虽然这次出国行动，过程并没有按照原先预想的轨迹发展，反而是一波三折，再翻再折，但不管怎么说结果都是好的，甚至现在的结果比原先预想的还要完美，那还要啥自行车呢？
知足常乐、知足常乐啊……美滋滋的端起咖啡抿了小口，啧啧有声，某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如是想道。当然，此行也不是什么遗憾都没有，最大的遗憾就是前世今生，他还是没能知道仁见仁基要杀奥康纳的具体原因。
撇了撇嘴，他不是没有尝试过的，上午那货刚做完手术时，趁着对方麻醉药劲还没有过去，正晕晕乎乎的时候，他抓住机会在一边旁敲侧击，眼看就要问到了，没曾想对方率先警觉过来，手握针头直接扎了自己几下，恢复清醒神智，然后看着他露出一贯的礼貌微笑……碧池！
“什么？”
唐朝愕然抬头，却是方才在心绪激动之下，嘴里不自觉带出了最后两字的轻音，而这貌似被眼前微微皱眉的华贵少妇听到了，歉意摆手，“没什么，我在看电影，看到个不喜欢的角色……”
说着合上笔记本屏幕，再次打量面前这气势看来很足的华贵少妇，“请问有什么事吗？”
华贵少妇没有纠结其他，指尖夹着张带有芬芳的名片，放在唐朝身前桌上，颇为好看的挑了挑眉，“我的航班还有三个小时，现在要去旁边酒店休息，如果你有意的话，可以打上面的电话。”话落，手指点了点名片，干脆转身离开。
没走出几步，“等下，”听着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华贵少妇嘴角微微扬起。
这时，“看吧看吧，我就说不会有男人能拒绝得了如此美丽的女士邀请的，还说什么妈妈告诫，出门在外保护好自己？哈，真是个有趣的男人……”咖啡馆角落，两个侍者在偷偷关注着这幕，说话的正是之前送咖啡的那个年轻侍者。
旁边那个侍者对此却有不同看法：“可他刚才明明已经拒绝了啊。”
“你不懂，这叫搭讪博弈，欲擒故纵。之前一个送咖啡，一个拒绝，是平等交流。方才那位美丽女士主动过去递名片，就等于是输了一局。但现在那个男人拿名片追上来，双方就扳平了，又回到同一起跑线。”
“啊（第三声）？真的吗？这么复杂！好厉害啊……”
“你以为呢，好好看好好学。”说着，年轻侍者望向场中拎着电脑包的男子，羡慕轻叹，“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啊！”
“嗯嗯，呃，等等……他在干什么？”
场中，华贵少妇收敛笑意，转过身来时，眼前却是张递来的名片，她的名片。
“无意冒犯，只是，你的航班还有三个小时，我的航班却待会就要到了。所以，很抱歉。”
看着眼前这张宛若刀削斧凿般俊朗脸庞上挂着的诚挚歉意，华贵少妇的笑容有些勉强：“是吗？不过我可没有收回名片的习惯，留着吧，你还没上飞机不是吗？”
很显然，这是位很少被人拒绝的美丽女士。如果说方才还有几分游戏心态的话，那现在就是认真了。
不过唐朝只是笑着摇头，将名片递到她手里，礼貌颔首，从旁边离开。
“这……这又是什么招数？还是欲擒故纵？”另一个侍者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连忙转头看向同伴，希望得到解答。
不料，年轻侍者一脸僵硬，看着场中黯然独立的华贵少妇，又望向那道走出咖啡馆外的挺拔身形，脸颊抽了抽：“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这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傻子！”
“……”
…………
423章 回来过年
一开始以为在第一层，后来发现在第三层，结果却是地下十八层……这大概就是咖啡馆年轻侍者看待某人的心理变化。
不过事实真是如此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唐朝对于感情的态度其实相当随意，前世的他那就更是肆意了，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又不像其他同行那样兴趣爱好广泛，日常娱乐基本就只局限在玩玩音乐、玩玩枪，玩玩女人这几个范畴。
所以，毫无疑问，他是真的吃过见过的。别的不说，就和仁见仁基那个色胚，两人互作僚机就干了不少荒唐事。当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都并非感情，甚至连逢场作戏都算不上，无非就是单纯解决生理需要而已。
而今重活一世，换了身份、环境，自然就不能再那样玩了。不过唐朝的随意态度却是没变的，在岭江南郊开修理铺的时候，周围邻居，那些平常无事最喜给年轻人牵线搭桥的婶婶婆婆，就曾多次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要给他做媒，唐朝也都嘻嘻哈哈的应了，当然最后能促成到相亲阶段的寥寥无几，毕竟他条件摆在那呢，除了年轻一无所有，另外还有个小拖油瓶，委实算不得抢手。
不过若是没有糖豆认亲那档子事的话，再过几年，等到糖豆成年上大学那会，唐朝估计就会安家吧。
闲暇时他有想过这事的，至于对象是谁，那倒不是很重要，可能是开五金店的张伯家女儿，可能是卖水果的李婶家远房亲戚，也或许是到时会有段另外缘分，说不准的，反正他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喜欢糖豆就可以。
到了那会，存的钱应该可以把修理铺子买下来，前面门脸不动，将后面的里屋装修装修做婚房，再给糖豆留一间屋子，就可以过上菜米油盐的小日子了，后面看情况再决定是否要个小孩什么的……想想其实挺美好的，那是种和前世完全不同的活着方式，他对此很憧憬。
可惜这些随着命运捉弄，糖豆心脏出现问题，他不得不重新拿起枪再次踏入地下世界后，一切戛然而止。
杀手，不配有家的，害人害己……
当然，唐朝并非圣人，即便不能像前世那样疯狂，但生理需求本就是生而为人的基本需求而已，没必要避讳。只是相对于别的选择，他更倾向于钱货两讫、互不相欠的状态罢了。
如咖啡馆里的旅途艳遇，搁之前如果他有意的话就顺其自然答应了，露水姻缘还是不错的，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后续问题。但不得不说，经过去年南韩那档子事后，他对这样的也开始小心起来了，还是花钱吧，花钱最安心……
……
布鲁塞尔有直达国内的航班，唐朝没有选择直接坐回去，而是通过在香江中转的方式。
整个飞行航程大概九个小时，唐朝是下午五点上的飞机，抵达香江后，因为时差关系，却是第二天的上午。在机场厕所里更换伪装，摇身一变成为个再普通不过的商务人士，拿着全新的身份护照，再行购买去岭江的机票。
也就是在香江机场，看着机场内部早早挂起的大红灯笼，周围相同肤色拖家带口的旅客们脸上挂着的洋溢喜色，唐朝方才恍然意识到还有不到十天时间，华夏最大的节日，春节便到了。顺便说一句，这也就是小糖果旅游团的行程安排，回来后刚好可以赶上。
大概在中午十二点左右，唐朝从岭江机场出来，在路边打了辆出粗车，来到江月公馆附近的一处商厦，一刻钟后，恢复原来模样的唐朝走出来，手里拎着几个方便袋，那是在里面的综合超市顺手买的晚饭菜。
一路走回江月公馆，进入小区，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熟人。从道旁绿化带里的些许积雪痕迹来看这几天岭江应是有下了场雪，气候还是很冷的，杨老他们这会应该在小区休闲中心里面，下棋打乒乓球什么的。至于某个带明星，那就更遇不上了，节前节后正是她们那个圈子最忙的时候。
乘坐电梯，打开家门，一股夹杂着封闭灰尘气息的暖意拂过鼻端。
将晚饭菜放进厨房水槽后，唐朝打开了屋内所有窗户，卷起袖子走进卫生间，没说的，大扫除吧！
一直清扫了约莫一个半小时，屋内焕然一新，在最后给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浇完水后，唐朝给自己泡了壶茶，随即和往常一样，舒适半躺在阳台躺椅上，吹着微凉的风，看着无云的天，重新活过来一般，消去心底最后一缕硝烟火药痕迹。端起茶杯轻抿小口，啧，终于回来了……
喝完茶后，看距离晚上还有段时间，唐朝便拿着钥匙重新出门，从某个带明星的车库里推出座驾机车，骑上直奔老城区琴行而去。
这不是刚回来就急着开门做生意，只是收拾下而已，顺带看看某只丑猫有没有被饿死。
事实证明，唐朝想多了，五花肉非但没有饿死，反而十来天不见像是又肥了一圈，油光水滑的。他临走前特意给做的那个自动喂食机，也被它玩坏了。嗯，其实唐朝严重怀疑是这只馋猫不耐烦按一下只能掉出十几颗猫粮的效率，直接给拆了，吃个爽……
随后的日子恢复正轨，就像之前那样，每天早起晨跑，与杨老打拳，然后回来做早饭，开始一天朝九晚五的正常生活，上午骑车去琴行开门，与五花肉看店，傍晚再关门离开，回来弄晚饭，吃完后看会电视，玩会斗地主，然后出去夜跑，洗个澡，睡觉——循环往复，极其规律！
值得一提的是，五花肉显然没有因为自动喂食机就对他态度有所转变，之前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别说碰了，稍有靠近就直接炸毛，发出警告低吼。唐朝也懒得理它，只有在与小姑娘视频通话的时候，才会将镜头转过去，其余时间就视而不见，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倒也消停。
至于生意嘛，一般，应该是受前面关门十余天的影响吧，几天只卖出把尤克里里，唐朝也不在意，闲下来就去摆弄那三把已经完工的自制吉他。什么？打磨睡美人？那暂时先放放，反正也快要成功了……
就这样，过去五六天后，小糖果旅游团行程结束，回转国内，去机场接小姑娘回来，听后者叽叽喳喳的讲着旅途趣闻，看拍回来的风景照片，另外还得了个礼物，一副价值不菲的大牌墨镜。
那是糖豆在巴黎专柜特意挑的，说唐朝骑哈雷机车的时候戴上会很帅，能增加回头率，搞不好就会被未来的嫂子看上云云，为了哥哥的未来幸福生活，小姑娘是操碎了心啊……
哦，在机场的时候，唐朝看到了宗清与高长风，这两人自然是来接少柏小分队的。对于九州崛起岭江分部的这次暗中随行保护，唐朝是很满意的，当时还在想着要不要再送去几杯奶茶什么的，不过没等他想好，对方一行人便匆匆离开。
估计是忙着回去写报告吧……
唐朝在欧洲做的那些事情，外人不知道，九州崛起在之前估计也不知道，但在他出手料理掉那帮不开眼的小镇混混后，对方就肯定都知道了，顺藤摸瓜之下，包括那场轰动地下世界的老好人之怒战役，忽然出现的神道苍生其实是他，应该也猜到了。如此，是要赶回去好好写这份分析报告的，估计后面还会借任不平之口，旁敲侧击探探他对于北藤司的态度吧……
地下世界就是这样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也别觉得这是小题大做，会这么觉得的迟早都会把名字刻在墓碑上。
不过理解归理解，在过年之前，唐朝是不打算与九州崛起接触了，一切都等过完年再说。
小姑娘回来的当天晚上，是住在江月公馆。次日一早便被谢薇接去了谢家老宅，拜见长辈并开始准备过年的事情。
三天后，除夕。和去年一样，唐朝再次来到谢家老宅守岁过年。
在经过去年几乎整整一年的动荡后，谢家老宅的这次春节晚宴较之往年盛况，明显是要冷清许多。虽然表面上还是觥筹交错看着异常热闹，大厅内墙上的液晶屏幕，里面的春晚节目也依然载歌载舞，平添喜意。但变化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最直观的就在于主桌上少了好几道身影，整个大厅里的酒桌数量也没有往年那么多，开宴之前甚至有不少位置干脆就是空着的。
谢家老爷子的精神状态瞧着也不是很好，给晚辈发了红包后，大概是触景生情，想到去年办的几场葬礼，以及如今身陷囹圄的大儿子，宴席刚开便忍不住老泪纵横，被人搀扶着去后面休息。
如今谢家的整体状况，自然还远没到‘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地步，谢家还没那么脆弱，甚至不夸张的说，只要这座显著老旧民国风的谢家老宅还立在紫冠山上一天，谢家就永远在岭江几大家族中占据一席之地。
当然，声势大不如前也是一定的，其中最致命的还不是谢长华纵身一跃后留下的烂摊子，而是谢正英的锒铛入狱，以往那些节日里络绎不绝前来拜访的达官贵人，现在不能说完全消失，但确实所见不多，态度也有了变化，令人看了不禁暗生唏嘘。
嗯，就唏嘘一下下，反正不管谢家如何，和唐朝的关系都不大，他只在乎糖豆、谢薇，最多再算上个平常来往比较密切的谢建平。后者在去年被砍伤，脚筋也被挑了后，唐朝去看过几回，现在再次见到，对方精神状态还行，另外可能躺病床的时间长了，整个人还胖了不少，还是以前爽朗场面人模样，就是肩下拄着根拐杖，行动多少有些不便。
唐朝关心了下他的伤势，对方却是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当然也可能是故意为之不让唐朝担心，只说康复情况不错，最多还有小半年就能把拐杖丢了。
另外，算不上因祸得福，但因为谢家嫡系出事，有许多产业利益不得不拿出来重新分配，如谢建平这样平常善于经营又办事得力的旁系，因此得到了不少好机会，这大概也是对方心情不错的一个原因吧。
除了谢建平外，唐朝就基本没再与旁人交流了，也确实不熟。以前的老板，钟婉清也没来，倒是有打来电话互道节目祝福，说现在还在城里轮岗排班呢，无法抽身。还有就是糖豆的表哥，唐荣，这次也没有像去年那样来谢家老宅，而是选择回老家过年。
没了这些应酬，唐朝也乐意在角落待着，专心看着电视节目，吃吃喝喝，可惜好景不长，等到宴席过半，糖豆得空离开主桌，坐了过来，接着谢薇也跟着过来，周围便又开始热闹起来。
也差不多就是这时候，兄妹俩看着液晶大屏不由一愣，却是上面出现道熟悉身影，拿着吉他的楚枫雅，这位摇滚小天后竟然悄么声的登上了春晚舞台，和香江某个老牌男歌手合作献唱。
不过唱的并不是摇滚，而是首颇为抒情的歌曲，听着还行，就是手里的吉他基本没弹，最多就是划拉两下装装样子，大抵代表着她摇滚歌手最后的倔强吧。
演唱刚结束，唐朝和糖豆两人的手机就同时响了起来，两条一模一样的短信内容——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嚣张邀赏的可憎嘴脸瞬间跃然浮现眼前，唐朝撇了撇嘴，自是没理。小姑娘却大为兴奋的对偶像送上一连串彩虹屁……
2012年的除夕夜就这样缓缓过去，纵观晚宴全程，虽无旧时光景，但起码是顺顺利利的，没有出现像去年那样现场直播劲爆画面的闹剧，这或许算是唯一的好消息吧。
和往年一样，在守岁倒计时结束时，大厅沸腾之际，唐朝在小姑娘耳旁轻轻祝福道：“新年快乐。”
“嗯嗯，哥你也是，新年快乐。”
…………
424章 文明城市，礼让出行
春节过去后，糖豆的寒假还有一些，不过谢家虽然大不如前，但一些亲戚关系还是在的，小姑娘作为谢家嫡系晚辈，一些该走动该出现的场合是不好缺席的，所以直到初四初五的时候，方才真正空闲下来，要重新住回江月公馆。
对于糖豆的这个做法，谢家内部是有些微词的，有些长辈觉得糖豆应该正式搬回谢家老宅，直至成年后再考虑是否出去住。
会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这也并非是出于什么私心，相反，好意倒是占大多数。其实这种说法在糖豆刚认亲的时候就有了，只是那时双方毕竟还未熟悉，考虑到小姑娘初来乍到，可能不太习惯，就留个缓冲时间，之前也一直没说，现在提起来算是旧事重提。
这种事情唐朝是不好多说什么的，即便他并不希望糖豆离开他的身边，但结果如何终究还是得尊重小姑娘的意见。除非小姑娘并不愿意，谢家强人所难，那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
不过，小姑娘倒是没有想太多，或者说她的行动已经表达了她的意愿，背着小书包给唐朝打了个电话，后者骑着机车来到谢家老宅，将她接回了江月公馆。
这事当然不会就这么结束，不过也并没什么后续。因为随后谢薇便找到谢家老爷子以及几个长辈聊了会，具体谈了什么不知道，但自那以后，这事便悄无声息的压了下去，没人再提起。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能轻松解决的一个重要原因，还是因为糖豆是个女孩子。如果是男孩的话，这事想解决估计就没那么容易了。也不要因此就觉得重男轻女什么的，虽然这的确是个客观事实，但是怎么说呢，一个百年家族想要传承有序的继续繁衍发展下去，有时还真就需要一点落后思想……这同样也是个客观事实，至少在老一辈人看来是这样没错。
而随着糖豆住回江月公馆的三室一厅，一切也就真正恢复往日正轨。如此，反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兄妹俩早已习惯这里的生活节奏，按部就班的过着小日子就成。
唐韵琴榭是初七正式开门的，一大早，颇有仪式感的，唐朝和小姑娘一人开了半扇门，象征着……嗯，象征着琴行第二大股东与代言人的良好合作关系，在新的一年决定继续携手并进，争取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别说，可能是这寓意确实不错，接下来的几天，琴行生意在继年前冷落后居然真的慢慢恢复了过来……好吧，封建迷信要不得，其实就算没开门那出，琴行生意也不会差的。
去年轰动全网的哭包少女组表演现场，如今还在各大视频网站挂着呢。也就是现在自媒体还不发达，不然哭包少女组这个名头都得抢注。得其助力，唐韵琴榭这个招牌说打响全国是夸张了，但在岭江这片地界名气还是很大的，几乎本地玩音乐的都知道在老城区有这么家琴行。
这份影响力其实是相当恐怖的，若是借此契机好好经营的话，假以时日，唐韵琴榭未必不能发展到地区乃至全国连锁的地步。当然某人也不会那么干就是了……
对于唐朝来说，这就是份维系普通生活的营生，顺带着能再给小姑娘提供个逗逗猫、练练琴的场地，足以。
至于另外一位大股东，谢薇，以她的眼力以及商业嗅觉，当然也能看出这份影响力的偌大潜力。但她同样没有说些什么，任凭某条咸鱼继续他的咸鱼经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直至这一天，清晨。
江月公馆草坪上，唐朝在一旁打拳，演练套路。一身月白练功服的小姑娘则在杨老指点下，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哼哈白气，不住抱怨吐槽：“这也过得太快了，寒假居然就这么没了……我听说有的地方寒假能有四十几天，甚至整整两个月呢，凭什么我们就只有二十八天，一点都不公平！”
“锻炼要专心。”杨老在旁边乐呵呵道，“你说的是北方的学校吧，那里冬天冷得早，持续时间还长，假期当然要延长，不然冻坏孩子怎么办。我们这里是南方，没那么冷，假期自然就短咯。”
“那也没这么短的……起码凑够一个月吧！”
是的，今天是糖豆开学的日期，也理所当然的代表着寒假假期的结束。
小姑娘嘀嘀咕咕的，倒不是不想上学，实际上她还是蛮期待学校里面小伙伴的，也迫不及待要与同学分享彼此精彩的寒假生活。但是，学生嘛，无论成绩好坏，都是希望假期时间足够长的，最好能像海绵里的水，永远也挤不完才好。
可惜那只能是幻想，就像作业永远做不完一样，假期也永远都有尽时。
晨练完毕，告别杨老后，兄妹俩一路嘻嘻哈哈追逐打闹的跑回家，吃完早餐后，稍加收拾，小姑娘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谢薇，她今天上午没什么事，或者说即便有事也成了无事，专程来送小姑娘开学。
下楼后，和开车的福伯以及谢薇打了声招呼，小姑娘坐进车里，唐朝则是去还未回来的大明星车库里拖出机车，一道去往学校。
他待会还要去琴行的，晚上也要载小姑娘回来，只能另行骑着去。
当然，他也可以不用这么麻烦，不送小姑娘去开学就是了，没什么的。不过，就像谢薇不愿错过小姑娘任何一个有意义的瞬间一样，只要有可能，唐朝也还是希望陪着糖豆去开学的，以前在南郊就是如此，已经形成固定习惯。
不过，说得好像挺严重的，但实际上唐朝和谢薇两人只是在校门口简单目送小姑娘进去而已，连学校都没有进去。毕竟只是学期开学，不是学年开学，没有其他繁琐事项的。
倒也是巧了，唐朝在校门口还看见了铁头娃，也就是任不平童鞋。
一个人来的，还是万年不变的黑色耐克运动服，板寸，赤脚……好吧，这个没有，说明还是有点改变的，好歹是穿上了鞋，一双瞧着还挺新的品牌运动鞋。大概是新年礼物吧，也不知道是不是宗清还是九州崛起岭江分部里哪个队员送的？
话说回来，不喜欢好好穿鞋的不只是任不平，风魔武藏也是如此，不管到哪都是拖鞋，从木屐到酒店赠送的一次性棉拖鞋、竹拖鞋等等，总之各种材质的拖鞋，踢踏踢踏的，一旦与人动手，稍加发力，直接四五分裂，赤脚作战……
难道是有‘光脚不怕穿鞋的’战斗buff？还是说喜欢玩近战都这习惯？那也不对啊，仁见仁基那货明明就很正常，平常衣着穿戴还挺挑剔讲究。
想不通。
许是这边打量的太过肆无忌惮，任不平若有所觉转头看来，对上视线、认出唐朝后，点了点头。啧，还挺礼貌……既然这样，那就给个面子，过几天揍一顿好了。
心下如此盘算着，表面上唐朝笑眯眯的回以颔首招呼，同时，一种叫做成就感的东西自胸口油然而生。
讲道理，虽然他的教学方式是直接了点，但比之初见面时完全一副武痴状态的生人勿近模样，现在的任不平从外表看来，除了话依然不多外，几与常人无异，这同样也是种进步，还是至关重要的那种。
不夸张的说，以前的任不平，虽然身手是有，但其实并不具备混迹地下世界的资格。他连简单掩饰自己都做不到，置身黑暗世界，就像个锃光瓦亮的电灯泡，属于谁看了都忍不住想给一枪的那种。但现在，对方无疑是初步具备了踏足地下世界的资格。
这得益于对方的校园经历，更得益于某人杀手习惯本能的言传身教。可以说，如果宗清把任不平送进学校，只是埋下个种子的话，那唐朝就真正把这种子催发出来、并顺利结成果实。
也因此，看着现在的任不平，唐朝总有种类似调..教养成的迷之满足感，想想真的怪……怪恶心的！
嘴角抽了抽，唐朝无语转头，对着身旁的谢薇告别道：“我先去店里了……”
“等等。”
“嗯？”
唐朝讶然转身，就见谢薇沉吟了下，抬头看来道：“过段时间，大概十天半个月吧，我会去香江出差一趟，公司里的事情。同时，琴行的上游渠道商，就以前和你聊风水的那个香江马总，他最近出了点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可能和琴行之间的供货协议得重签一下。所以你到时有时间的话，跟我一起去吧。”
“呃，香江啊……”唐朝神色有些迟疑，这不是不识抬举……好吧，就是不识抬举！
要知道谢薇才是琴行的大股东，这种协议她完全可以自己签的，之所以还要带唐朝过去，无非就是存了份带后者见见世面的好意。
另外，大抵还有点补偿年前唐朝没去欧洲游玩的意思在里面，那虽是某人自己不愿去，但作为长辈，谢薇自觉还是有几分责任的，更何况旅游途中，小姑娘一直有遗憾念叨哥哥没来之类的话。
不过，很显然，她这份好意是摆给瞎子看了，唐朝何许人也，风干咸鱼一条，能不动弹那自然还是更想安安静静待着的，不愿出远门。
谢薇瞧出了他的意思，倒也没有因此生气，毕竟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了，外加糖豆这个双料小间谍的通风报信，对于某人的秉性，她自然再清楚不过，原先怒其不争的多余想法现在也基本没了，不以为意的摇头道：“还有时间，你考虑考虑，到时再说。”
“嘿嘿，好的，到时再说、到时再说。”唐朝顺坡下驴，满口答应，这到时再说，自然是有到时没再说了。且生怕对方临时反悔，又麻溜告别，骑上机车溜之大吉。
后方，瞧着他的离去背影，谢薇不由再次无语摇头，转身回车。某人自然是没有看到这幕的，这会正暗自庆幸还好溜得快呢^-^！
……
糖豆所处的这所私立贵族学校与琴行同在老城区，虽然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围，但距离倒不是很远，大约七八分钟后，机车转下主干道，驶上有些狭窄的老旧街道。
在经过个没有红绿灯的行人路口时，唐朝下意识捏下刹车，减速滑行。
前方斑马线一侧，有个学生模样的瘦弱男孩，看着街面上来回穿梭的早高峰车辆，脚下明显有些畏惧迟疑，几次探出路面，又都很快收了回去。
礼让行人是交通法规里明文有写的，但实际应用时怎么样就不好说了。这种情况只唐朝一人刹车显然也是没用的，静静看着那男孩再次尝试失败后，摇了摇头，支起机车拿下头盔，走了过去。
“需要帮忙吗？”
男孩木讷的没给回应。
唐朝抬手摸了摸男孩脑袋，没有起身帮忙拦下街面车辆，而是取下墨镜，也就是糖豆从巴黎带回来的那副墨镜，帮男孩戴上，顺手又从道旁绿化带里捡起根木棍，塞进男孩手里。
“小家伙，记住了。如果你不能改变这个世界，那就想办法改变自己。”
说完，也不管男孩有没有听懂，拉着男孩手掌径直走下路面。
下一刻，仅供两人并肩行走的斑马线，瞬间变为康庄大道。
两边车辆或是缓速绕过，或是干脆刹停，即便再暴躁再素质不堪的司机，看着眼前那戴着墨镜、拿着木棍，敲击路面，一点点慢慢走过斑马线的小男孩，都没法按下哪怕一声催促喇叭……
走过街道，唐朝摘下男孩墨镜，再次摸了摸他稀疏头发：“明白了吗？”
男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上学去吧。”
转身，趁着街道车辆还未恢复原状，顶着两边瞬间变得怪异无比的视线目光，唐朝大大咧咧的返回机车旁，戴上头盔，同时往前方花坛处扫了一眼，刚才搀小男孩过马路的时候，那里有镜片反光，有人在拍摄吗？
骑着机车越过斑马线，离得近了，又往花坛那瞥了一眼，神情不由就是一怔，一道穿着制服的熟悉身影从花坛后方转出，向这边招了招手。
“清姐？”
来人可不就是钟婉清，不等唐朝撑地下车，一拳砸过来，当然是开玩笑的那种，笑得前俯后仰：“小唐你损不损呐，教小孩扮盲人过马路？你也不怕教坏了！”
“哈，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唐朝笑着挠头，随即看了眼钟婉清身后扛着摄像机、同样在笑的男同事，不由怔了怔，“清姐你们这是，额，钓鱼执法？”
“会不会说话！”钟婉清没好气瞪来眼，随即解释道，“最近市里开展文明城市、礼让出行的奖励活动，宣传人手不够，我来顶顶。”
哦的一声，唐朝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犯啥错误，又被从刑警队调回交通队了呢……”
啪，话音未落，肩膀又挨了一掌。
“呸呸呸，乌鸦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哈哈……”说到后面，钟婉清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从同事手里接过个礼品袋递来，正色道，“你刚才的做法不提倡，所以上镜采访的机会没了。但你礼让行人的行为还是值得鼓励的，这是奖品。”
“还有奖品啊？”
“多新鲜啊，要不怎么叫奖励活动？别太期待啊，就把雨伞。”
“那也是赚的。”唐朝心态很好的乐呵呵接过，“不容易啊，开车上路这么多年，终于见到回头钱了……”
钟婉清闻言顿时扬眉瞪目，正待再次祭出铁砂掌，后面那个扛着摄像机的同事发现什么，看着前方急忙道：“钟队，快看，又来一辆。”
唐朝转头，还是刚才那个路口，一辆小车主动在斑马线前停下，让个过路的行人通过。
“别着急走啊，前几天我和老卫碰了次面，提起你和木灵，正打算定个时间大伙聚聚呢，你那边什么时候都方便吧……算了，回头再说。”匆匆说完，钟婉清正了正警帽仪表，走到路旁，挥手拦下那辆开过来的小车。
前挡风玻璃下，里面的中年司机貌似是被惊到了，神情一时看着都有点扭曲，差点没有刹好车，还好刚起步速度不是很快，歪歪扭扭，还轰了脚油门，但最终还是在路边缓缓停下。
钟婉清走过去，敲了敲车窗，降下后，先是对着驾驶位上的中年男子敬了个礼，随即笑道：“知道我为什么拦你吗？”
“……知道。”
“知道就好……嗯？”钟婉清愣住了。
长叹了口气，车内，中年男子的复杂神情在这一刻竟似有些解脱：“没想到跑了十几年还是没躲掉，政府，警.察同志，我交待，我坦白……等等，我这算主动自首吧？”
“……”
时间、空间好似都在这一刻定格了，别说钟婉清和那扛着摄像机往上面冲的哥们了，在旁边的唐朝一时都没能回过神来，脑子轰隆隆的。
数秒后，一声厉喝，“双手抱车！下头……不对、下手……给老娘下来！！！”
…………
425章 人贵自知
“……那人姓孟，十来年前在老家犯的事，因为酒桌上的一时口角，伙同同村两个发小，在散席后把人堵住打了一顿。刚喝完酒嘛，下手没个轻重，把人打的头破血流，以为闹出了人命……”
“其实那人没死，只是被打得暂时憋过气去了，另外两个同伙在赔笔钱后也早就出来了，屁事没有。就他连夜跑了出来，又因为之后和老家彻底断了联系，一直不知道这事，隐姓埋名东躲西藏跑了十来年，然后前几天碰到了临时替班、没来得及换制服的我，心里一下没崩住就当场撂了……”
“你们是不知道，哦，小唐在场，他知道。我当时都懵了，下意识就要掏枪，结果没带枪，把手机给掏了出来……”
“哈哈哈，还有这样的事？！”
“有的，我作证。哈哈，当时清姐在一时情急之下，大吼声给老娘下来，然后就把那人直接从车窗里拽了出来，摔在地上……”
“嗐，别提了。因为这事我被小黄他们笑了几天，宣传片也没拍成，还被何局念叨了几句……那个姓孟的，说出来还要请我吃饭，这都叫什么事啊！”
一周后的周末晚上，岭江市区一家火锅店里，以前的百草事务所全员到齐，两男两女相对而坐。钟婉清满脸郁闷，木灵笑得前俯后仰，唐朝和老卫也是忍俊不禁。
“可不得请你吃饭吗，你那一摔，相当于直接给人解了戴了十来年的紧箍啊。”老卫一脸福兮祸兮的感慨，摇头笑道。
“同时也摔没了个送上门来的奖章，哈哈！”唐朝扶额大笑，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事实也就是如此，如果那人是真有命案在身的通缉犯，那钟婉清这次妥妥要受嘉奖，可惜是空欢喜一场。
“不说这个了。”钟婉清无语摆手，“说说你们吧，老卫和小唐我是放心的，都有稳定工作，小唐的琴行我路过几次，看着生意不错……木灵，你最近在做什么？我上回推荐的那家网络公司，你又没去，连面试都没有！”
“啊？哦，我没干什么啊，最近……最近在打游戏呢，新出的3a大作，哈哈。”
这话题刚起个头，木灵就很有眼力劲的缩头作鸵鸟状。奈何这话题就是冲着她去的，实在躲不过去，便抱着钟婉清手臂撒娇。
“清姐，你就不要管我啦。放心，我向组织保证，绝对不走以前老路。我就是喜欢宅着玩，不想上班嘛。况且现在打游戏也能赚钱啊，真的，今天这顿谁也别跟我抢，我请啦！”
接着眼珠一转，“对了，过几天我可能要去香江游玩，你们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吗？免费的哦。”说完，小富婆似的得意叉腰。
“你啊……别转移话题！”钟婉清抬起手指轻点木灵光洁额头，满脸无奈。
“嘻嘻，我是说真的啊，清姐我给你带套化妆品吧……”
不得不说，作为曾经的老板，钟婉清无疑是相当合格且称职的，堪称老板界中的典范。
其他能做到散买卖不散交情的，都足以称得上良心了。她倒好，除了唐朝是个特列，本身有主意、且背靠谢家无需她操心外。如老卫在谢建平那的工作，清闲的中层管理岗位，便是她安排的。
木灵的状况也类似，甚至她要更为上心，就是生怕对方一时冲动走上老路，再在网络上犯罪。所以前前后后动用人脉推荐了数个工作机会，还都是对方擅长且喜欢的计算机技术领域，可谓操碎了心，奈何后者……
唐朝看了眼还在抱着钟婉清企图萌混过关的木灵，微微摇头——你确实没走老路，你走了条更狠的！
前面有提到过的，木灵现在是跟夜莲混在一起，帮助后者处理网络安全方面的问题。
说起来，夜莲，也就是叶忘君，现在算是他的中间人，虽然是有名无实的那种，除了之前墨菲集团铆钉那单，他没有接过任何单子。后者也识趣的从来没有主动询问，就这么挂着。不过有这层关系在，如果唐朝发话，相信夜莲是会远离木灵的。
但是唐朝会这么做吗？显然不可能。他一向觉得成年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无可非议的，只要自行承担相应的代价就可以。更何况据他所知，木灵是自愿加入的，态度还极其主动，磨了夜莲好长一段时间，后者方才勉强同意……不过两人现在混得不错，颇有点黄金搭档的意思。
木灵的计算机技术水平是相当可以的，她有这方面的天赋，不然去年也不会黑进威狱神庭的黑客电脑，差点没搞出事来把小命搭进去。
至于夜莲，虽然唐朝不是很清楚对方为什么会做中间人，但她无疑很早就接触这行，对杀手界乃至地下世界的规则道道都是门清，专业方面毋庸置疑，现在又有了木灵这个网络高手保驾护航，更是如虎添翼。
两人在西城郊那块搞了个安全屋，之前夜莲受北藤司威胁，一度停滞的买卖，现在又重新开张，已然促成好几单……当然都是国外的买卖，这方面夜莲还是很注意的。所以木灵说她有钱还真没瞎说，那几单的分红，足以让她腰包鼓起来。
而之所以唐朝能知道这些事情，还如此的清楚，自然是因为夜莲告诉他的。虽然唐朝并没有这方面的好奇心，更没有主动打探过，但后者却是相当坦诚，搞得唐朝都有种是她幕后老板的错觉，虽然这个老板从来没有领过一分钱的分红……
倒也不奇怪，杀手与中间人的关系本就是不固定的，有的杀手受中间人完全掌控，有的杀手只与中间人保持业务上的合作关系，有的杀手强势，则有可能反过来掌控中间人，或者干脆就是自己找个信任的做专属中间人，这样的一般是以兄弟档或者父子档、师徒档居多。
前世唐朝和老哈伦的关系就是第三种，虽然他们并非兄弟、父子，没有血缘上的关系，更非师徒，唐朝也无意掌控老哈伦，老哈伦亦无法彻底掌控他，但老哈伦确实是他的专属中间人。
至于现在和夜莲的关系，唐朝自认为是第二档，有需要保持合作就行。
但夜莲无疑是想成为唐朝专属中间人的，也能理解，干一行爱一行嘛，谁还没个梦想呢。就像娱乐圈里那些经纪人都想带出个天皇巨星一样，唐朝那现成的世界顶级杀手实力——虽然是尚有争议且没有得到任何承认的——但对于夜莲的吸引力无疑还是巨大的，如若不然，她也不会甘愿打白工，每周收集亚洲区地下世界情报消息，并通过邮件方式给唐朝发来。
遗憾的是，她这份前期投资可能注定得打水漂了。还是那句话，唐朝何许人也，咸鱼啊……
当然某人是没有这个自觉的，也不觉得白.嫖人家的辛苦劳动有什么不对，他又没让不是，心安理得啊。
闲聊吃喝，饭局在八点左右结束，是钟婉清付的账。
嗯，这位虽然已经不是老板，但老板的的习惯还是有很好保持下来的。
唐朝对此自然没有意见，蹭饭多开心啊。老卫也习以为常，只是木灵有点小抱怨，嘀嘀咕咕的说她真有钱，出来后路过旁边奶茶店，非得一人请一杯奶茶方才罢休。
本来是还要去唱歌的，不过在快到ktv门口时，钟婉清接到个局里打来的电话，临时有事只能离开。很正常，警察嘛，就算是放假，时间也不是由自己完全说了算的。
唐朝几人都没觉得什么，钟婉清则相当歉疚，想让他们继续唱歌来着，账单她随后来结。不过唐朝几人都没同意，最后相约下次聚会时再补上，便就此告别。
除了木灵外，唐草几人都是开车来的，吃火锅时喝的也是饮料，不影响，稍作商量后，便由唐朝送木灵回去。
这是钟婉清和老卫的默契决定，分别时，老卫还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唐朝肩膀，唐朝当面只做不知道，转过身来却是无奈咧了咧嘴。
瞧把你们给闲的……
这显然不是早有预谋的计划，这点唐朝还是能看得出来的。钟婉清和老卫两人也未必清楚他的审美，但绝对知道木灵那丫头的。还在百草事务所的时候，后者就不断安利各种花美男动漫、电视剧，电脑屏保就是些男团偶像，虽然爱好范围是广泛了点，基本一周换一次，但审美绝对是专一的，就是各种帅哥小鲜肉，要么就是二次元动漫角色。唐朝……人贵有自知之明，唐朝很清楚他自己最多就是有点清秀而已，显然还不够资格在那范畴内。
如此，钟婉清两人还默契促成这件事，意图就很明显了，无非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万一成了呢是吧……
一路无话，载着木灵回到她的新住所，一个半新不旧的老小区。这里唐朝也是第一次来，至于百草街旁边那个住所，木灵早就不住了，经过上回被威狱神庭精锐小队冲家后，她也不敢再回去住就是了。
接过木灵递来的头盔，“谢谢，那再见啦。”看吧，这神经大条的丫头片子都不请他上去喝杯水……
“等下。”唐朝收好头盔，偏头看了看木灵，忽然问道，“感觉你今晚有点不在状态啊，有什么事吗？”
别误会，这不是唐朝有啥想法。只是因为他已经有两周没收到夜莲发来的邮件，怀疑出什么事情就顺道问问。
另外，今天晚上，木灵确实时不时的就有点神思不属，但也不好因此就断定什么，因为后者的状态向来如此，说好听点叫呆萌，不好听点就是神经脱线、白日梦游。
“啊？呃……有吗？没事啊！”
看着乍然间有些慌乱的木灵，唐朝再道：“真的没事？”
“真的没有啦。”恢复镇定，木灵大大咧咧摆手。
“那就好，有事就说。”
“嗯嗯，放心、放心……那我上楼啦，你回去注意安全。”
点了点头，看着走进单元门消失不见的木灵，唐朝微微皱眉，反应确实有点不太对，莫非夜莲真出事了？
不应该啊，没听说最近北藤司有什么动静。况且，如果夜莲真出事的话，按照地下世界的做事风格，作为其搭档，木灵也绝对不可能幸免，更不可能好端端的和他们出来聊天吃饭。
想了会，唐朝还是没能想明白其中的道道，便不再纠结，发动车子驶出小区，打算回去后再查查看是什么情况。
后方，方才木灵走进的单元楼，三楼某个房间窗帘后面，目送着唐朝离开小区的背影，其后站着的身影拍了拍平板小胸脯，
“呼……吓死本宝宝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小唐眼神这么好呢，这都能看出来？还是我表现的太明显了……”自我怀疑的抬手捏了捏脸颊，“应该……没有吧？等等……他该不会是看上本姑娘了吧！”
似乎是被这猜测给吓到了，顿住好几秒，方才哆嗦了下，“不可能、不可能……不对，有可能、很有可能！我这么可爱，有点想法很正常，只能说他眼光不错……但我是不可能背叛言承旭、王力宏、郑容和、金贤重、木村拓哉、山下智久、越前龙马、怪盗基德……”
念顺口溜般又嘀嘀咕咕了几十秒，终于从窗帘后走开，习惯性的坐在电脑桌前，敲了下键盘，点亮屏幕，第一时间打开个应该是自制的简陋通讯软件，没有新消息，又极其熟络的打开某邮箱网站，依然没有新邮件提示，再输入个网址……
几分钟后，木灵双腿盘在椅子上，呆呆看着电脑屏幕。
良久，再次敲击键盘，调出个加密的文档文件。里面的内容她没看过，并不知道。只知道个邮箱地址，还有一句话……如果我半个月内没有回来，记得把这文件发去那个邮箱，那样我说不定就能回来了……
可是姐姐，已经过去九天了，我有点等不下去了，你现在到底在哪啊……
…………
426章 练武术和练田径的谁跑的快？
周一，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
唐韵琴榭，暂停营业的小牌子在门口挂着。内间，断断续续的吉他旋律声不时响起，听着像是在试音，并没有个完整曲调，属于信手挥弹，想起什么就弹什么。不过虽是零散片段，但窥一斑可见全豹，落入行家里手耳里，大抵是能听出弹奏者不俗技艺来的。
旋律声落，“不错、不错，音质、音色都很棒，手感也很好，完美——这真是你第一次做吉他？哇呜！”
“不尽不实。”看着面前这个摆出一副‘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的夸张惊叹表情的大明星，唐朝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我是让你来试琴的，不是让你来拍马屁的。”
“可是确实弹得很舒服啊。”大明星，好吧，也就是楚枫雅笑着抓起吉他，理直气壮道，“好吧，这不是你第一次做琴嘛，还是专门为我量身打造的，于情于理都得夸啊，这点情商我还是有的，哈哈！”
“呵，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应该的，拿人手短嘛。”
……
事情不复杂，前面有提到过的，从去年开始唐朝就有在自制吉他，这算是打磨睡美人之外的另一项消遣时间玩意。
因为周围接触到玩吉他的就两人，一个自然是楚枫雅，另外一个是叫罗琳的后起歌手，也是楚枫雅同公司的后辈。即是认识，又算是还她们将签名照挂在琴行墙上帮打广告的人情，就一共制作了三把吉他。
这项工作其实在年前就差不多做成了，但因为欧洲之行的耽搁，外加过年，以及后期调试打磨等琐碎事务，在最近方才正式完工。又恰好在今天上午出门的时候，撞见刚回岭江进小区的楚枫雅，唐朝便提了下，让其有空过来试琴，没曾想对方还是个急性子，现在就过来了。
“说正经的，感觉怎么样？”
“真的挺好的……”对上唐朝再次瞥来的视线，楚枫雅不由讪讪一笑，再次翻来覆去的看向手里吉他，“嗯，就是外观普通了点，没什么特点。对，不够酷！”
“我再给你镶几颗钻呗？”
“额，那怎么好意思呢……”
“拿走、拿走！”唐朝无语摆手，大致意识到叫对方来试琴是个不靠谱的主意。
不是妄自菲薄，也不是非要听到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唐朝会玩吉他不假，前世经手的所谓大师级吉他数量也不在少数，但制作吉他确实是头一回，很清楚他自己制作出来的吉他成色怎么样，或许在某些方面确实有那么几分创意亮点，但总体的质量水准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术业有专攻嘛，就算是世界顶级杀手又怎么样，会得多、不代表每样都精通，他又不是某个擅长手艺活的杀手之王，若是让后者来实操制作的话，那想来水准应该会提升许多吧。
当然，乐器这种东西因人而异，有时是不好说好坏的。有些大师级乐器，之所以会是大师级，是因为大师用过的关系。所以从这个角度出发看待的话，那眼前楚枫雅爱不释手又信誓旦旦的模样，就有可能不是装的……
嗯，唐朝也不能确定。讲道理，如果有人送他一把吉他，就算是那种一眼便知的便宜货，他也会乐呵呵收下的，白给的干嘛不要？
不过，楚枫雅却好似真的喜欢，拿起吉他扬了扬，“我也不白拿你的琴，这样，几天后我有个行程，去香江演出，到时我就带它登台，给你琴行打打广告怎么样？”
“别了！谢谢，不用！那样的话，我宁愿你收藏。”想也没想，唐朝果断拒绝，开什么玩笑，琴行生意现在已经够忙的了，他最近都在考虑要不要去大学城那边招两个兼职学生来帮忙，怎么可能还要打广告揽客？疯了吗……顿了顿，又意识到什么，愕然问道，“你也要去香江？”
“对啊，一个电影颁奖典礼的中场表演，公司安排的，我今年估计会很忙。”楚枫雅摇了摇头，神情有点无奈的样子。这是肯定的，唐朝也能想到，都登上春晚舞台了，那不把摇滚小天后里面的小字去掉，更待何时？
随即反应过来，“还有谁要去香江，我认识吗？”
“哦，你不认识，我几个朋友，最近都要去香江。”唐朝随口敷衍过去，这里说的当然是谢薇和木灵，不过双方并没有什么交集，没必要说那么清楚。
“那行，我顺便把罗琳那把吉他也带走吧，她就是香江人，回去过年还没回公司呢，过几天我刚好给她送去……真不用我宣传？”
“不用！”唐朝态度坚决，话音落下，叮铃铃，门口风铃脆响，“哥，大白天的干嘛关门啊？路边那车子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啊！雅雅姐？！”
惊喜尖叫，不用说，这是我们的糖豆童鞋放学回来了。和以前一样，周末小姑娘还是要回谢家老宅住的，今天，也就是周一早上由福伯相送，直接从谢家老宅去的学校，所以早上自然没撞见从外地回来的楚枫雅。
粉丝和偶像见面，自免不了一番热闹。唐朝在旁无所事事，索性拿下门外暂停营业的小牌子，准备在小姑娘练完琴后就提前打烊，不想小姑娘却是连琴都不练了，和楚枫雅两人在内间嘀嘀咕咕，不一会儿出来后，竟是连哥哥都抛弃了，要坐楚枫雅的车子回去。
表面上唐朝自无意见，内心确实有点吃味，酸溜溜的，尤其是在见到楚枫雅挑衅似的抓起小姑娘手掌，像只偷到小鸡仔的狐狸，贼眉鼠眼贱兮兮的朝他扬了扬后，面无表情那叫个气啊，恨不能直接把吉他要回来！
不行，回去后就找黑料，再黑进小姑娘的手机，那里面肯定有对方没曝光的生活照，p都得p出几张丑照来，挂网上去，糊不死你丫的——某个莫得爱情又暂时失去亲情的最靓机车仔，迎着晚霞冷风，如是恨恨想道。
回到江月公馆的时候，天色渐暗。
看着大门口先一步回来却拿着菜篮子等待的小姑娘，某人一路忿忿不平的心情终于多云转晴，老怀大慰——没白养啊，哥哥终究是哥哥，岂是个区区外人所能取代得了的？闹呢！
小姑娘自然是不知道就这么会功夫，某个哥哥竟有如此丰富内心戏的，蹦跳上机车后座：“哥，我们今天多做几个菜吧。”
“行！”心情大好之下，一口答应，“想吃什么就说，哥都给你做！”
“哈哈，哥你真好。不过不是我想吃啦，我邀请了雅雅姐今晚在家里做客，我们待会多买些菜回去。嗯，我想想雅雅姐都喜欢吃些什么，番茄、蔬菜沙拉、水果，还有排骨……好像就这么多吧，哥你还知道别的吗？哥？”
“……”
砒霜！必须得是砒霜！高纯度，掺一点毒鼠强都怕味不正的那种！！！
※※※
晚间，万家灯火。
“哇塞，糖心番茄，蔬菜沙拉，糖醋排骨……都是我喜欢吃的菜！爱死你了，糖豆宝贝！来。亲一个，唔啊——”
“哈哈，别这样，雅雅姐，痒……都是哥哥做的啦，我就是帮忙打下手的，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是吗？没看出来啊！不过都一样，哈哈，我先拍张照……”
餐桌上，大小两个姑娘并排坐，头靠头，亲密互动。唐朝相对而坐，嘴角直咧咧。
好吧，放砒霜的念头自然只能是想想而已。真想的话哪用那么麻烦，对于某人来说，一根筷子足以搞定所有问题……当然这也只能是想想，实际上在小姑娘的全程加油打气声里，某人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所有本事，大展身手，做了面前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丰盛晚餐。
毕竟这饭菜糖豆也吃的不是……嗨呀，不提了不提了，想想就一把辛酸泪。
好在拍照完，楚枫雅在尝了几道菜式后，也不知是真被这手艺味道给惊到了，还是因为多少懂点做客之道，极尽夸张之能事赞不绝口，这才让某人郁闷心情稍微好转了点，同时不动声色撤下了一小碟给蔬菜沙拉配味浇汁的作料。
哦，别误会，那里面不过就是集齐了厨房里所有瓶瓶罐罐，顺带洒下小半瓶辣椒粉而已，吃不死人的……
“春晚后台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个房间而已，有规矩的，不好随意走动……不过里面同行，哦，就是明星是真的多，老一辈年轻一辈的都有，还有许多小孩子，穿着演出服，扎着冲天辫，瞧着都倍可爱……和我合唱的那位？呵呵，其实我跟他并不熟，就是合唱一首歌而已，私下里没什么接触，毕竟年龄差距摆在那呢，有代沟的嘛……”
饭桌上嘛，自然是免不了要聊天的。至于话题，那当然避不开娱乐圈。虽然糖豆和楚枫雅私交甚好，很清楚这位带明星私下里的生活是怎样一副模样状态，但毕竟也只是知道这么一位，对于常人难及的娱乐圈还是很好奇的。
楚枫雅便挑些好玩的事情出来说说，尽量满足小姑娘的好奇心，至于其他有关圈内的绯闻撕逼甚至更为龌龊不堪的内容等等，那自然是不会说的，倒不是怕兄妹俩泄露出去，纯粹是不想污了小姑娘的耳朵而已。
也并没有说很久，楚枫雅就把话题转到小姑娘身上，然后接下来就由糖豆说起校园里的事情。这也本就是之前兄妹俩晚餐桌上的日常，小姑娘会把今天班级校园里发生的有趣事情，或者哪怕并不有趣，都拿出来兴致勃勃的说一说，唐朝则是饶有兴致听着，不时展开谈论，最后哈哈一笑。
“我们学校要开春季运动会了，今天老班找到我，让我鼓励同学们多多报名，我正头疼演讲稿呢……”
“啊？你不是文艺部长吗？你们班体育课代表呢，这事该他来做啊。”
小姑娘荣当班级文艺部长的事情，唐朝是知道的，这个职位本来是没有，新学期刚设的，糖豆是第一任……至于原因，大概是那班主任也在网上看到了哭包少女组的视频，深感不能埋没这位‘苗子’吧。
“大熊，哦，就是我们班体育课代表，那人有点害羞啦，平常课堂上站起来回答老师问题都支支吾吾的，让他站讲台上估计更不敢讲话，更不用说鼓励大家了……对了，哥，练武术的和练跑步的，哪个跑得更快啊？”
思维跳转的实在太快，唐朝闻言不由一怔：“这个得看具体情况吧……为什么这么问？”
糖豆解释道：“就是大熊啦，他是体育特长生，他爸是教练员，专业教田径的，所以这次肯定是要给他报名一千五百米长跑的，我原先想着这个比赛第一名应该是稳拿的。但放学的时候，我听说隔壁班的任不平同学也报了这个……他是练武术的嘛，哥你也和杨爷爷练过武术，你觉得任同学能跑得过我们班大熊吗？”
“应该、跑不过吧，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嘛。”唐朝眨了眨眼睛，呵呵，这要是跑不过，回头我就把他掐死，省得以后出去丢人！
“哦哦，那我就放心了……”
正说着，唐朝口袋震了震，低头拿出手机，眼睛顿时眯了眯，不过随即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收起手机，拿起筷子招呼楚枫雅和糖豆两人吃菜。
说说笑笑，这顿饭吃到晚上八点半结束，随后楚枫雅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和小姑娘坐在大厅沙发上看会电视，聊会天，期间唐朝手机在口袋里又震了两次，他都没有理会，神色如常的吃着水果，和两人讨论着电视剧剧情。
一直到晚上接近九点半钟，小姑娘无意识伸了个懒腰，楚枫雅方才适时提出离开，并婉拒了兄妹俩送回家的提议，唐朝也没有坚持，打开门给她按了电梯。
之前那些吃味砒霜什么的不过是戏言，实际上唐朝对楚枫雅今晚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能看得出来这位今天刚刚回家的大明星，精神面貌其实相当一般，全靠妆容遮着，这估计还是白天休息后的状态，不然更差，但看小姑娘的兴致很高，她便也就一直陪着。
当然，唐朝也没有说谢谢之类的话，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就行，付诸于口难免落于俗套矫情。
送走楚枫雅后，唐朝回转屋内，继续和小姑娘看完剩下的连续剧集，然后让后者拿衣服去洗澡准备休息，他则走进厨房洗刷锅碗。
十点半钟，吹干头发的小姑娘已然睡下。这时，唐朝方才端起茶杯，走进书房……
…………
427章 吉利佣金
首先，需要申明的是，唐朝常用的手机并不是什么超越时代的高科技产物，就是部目前市场面比较流行的中档智能机，配置性能马马虎虎，价格不到三千，比一般的智能机要好点，但绝对比不过糖豆在用的水果机。
小姑娘的水果机是刚认亲那会，谢建平送的。这是位场面人，办事面面俱到，当然不会只送一部，同样有给唐朝一部的。唐朝当时收是收了，但之后却从来没用过，和小姑娘的解释是用不习惯，不如原来的山寨机使着顺手。
后来山寨机寿终正寝，才又换得现在的智能机。具体机型就不说了，不是什么大牌子，过几年也基本就被淘汰了。
值得一说的是这部手机是唐朝经过比较后的选择，偷偷有囤了好几部，每一部都在操作系统上做了轻微改动，改动后的结果也并非是具备什么了不起的功能，只是能关联到几个潜藏网络深处的网址而已，有什么风吹草动能在第一时间收到。
其中就有和夜莲每周联络的隐秘邮箱网址。
没错，晚饭前后手机的三次震动都由这个网址发出，这代表着邮箱进了三封新邮件。
嗯，前两周再加上上周的，从数量上来看倒是对的。但发送时间点不对，夜莲每次发邮件过来的时间都是周日晚上，无一例外，而今天是周一……
关于之前怀疑夜莲出事的猜测，唐朝有利用周末时间查过的，只是无论从九州崛起岭江分部的内部系统，还是在南韩朴氏家族的情报网里，亦或他自己的搜索手段结果，都没有任何异常发现，北藤司最近很安分，并没有针对他或者夜莲的计划举动。
当然唐朝也不敢保证他目前所掌握的情报信息就是对的，毕竟目标对象是地下世界最大的杀手集团，北藤司在情报方面的能力绝对不弱，甚至是要比绝大部分的官方组织势力还要强，若想搞些私下动作，或许事后会有端倪，但事前的隐秘性还是能有保障的。
这就不是唐朝所能掌控的了，毕竟他只是一个人，而非一个团队组织。
他能做到的，就是利用目前掌握的各个渠道所反馈回来的情报信息，加以归类、整理、分析、推导，并最终得到结果。这个工作他已经做了，但结果里面确实没有任何有关夜莲出事的踪迹。
除此之外，他还主动给夜莲发了邮件，虽然只是空白邮件，但如果后者收到的话肯定会有反应，但在今晚之前，他同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事情到这一步，唐朝已然可以大概率推测出夜莲应该是出事了，但他也只能选择放弃，静观其变，至少短期内是这样没错。或许等过上段时间，他会去夜莲的城郊安全屋看看，但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这做法并非完全的冷血无情，防人之心不可无的，且信息太少、两眼一抹黑，是不能轻举妄动的。强行为之只会在不知不觉中将事态搞大，搞不好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这样的例子在地下世界比比皆是。
当然，现在有新动静，那就得另说了。唐朝不介意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当是满足好奇心……
坐在书房椅子上，端着茶杯，静静等待电脑完成开机动作。这台电脑同样是刚搬进来时谢建平送的，属于配套家电设施，配置在当下这个时代算不错的，至少开机很快。
只抿了两口茶水，初始屏幕界面便跳转出来。唐朝放下茶杯，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邮箱网址，而是先启动了几个小程序，必要的防备措施还是得有的。
确定安全后，方才通过个代理软件登录国外某邮箱网站，并没有输入账号密码什么的，直接从后台进入，啧，确实有三封新邮件。
打开第一封，将里面的加密文件下载下来，格式标记什么的都对，和夜莲以前发给他的没有任何区别，包括这文件加密方式还是他之前顺手教给对方的。但唐朝还是没有直接解密，而是将文件丢进个自编程序，启动扫描。
这过程就很快了，不到一分钟，唐朝拄着下巴，看着程序框里出现的几行异常代码，微微挑了挑眉——文件被人破解过，还破解成功了。
好吧，这加密方式并非什么全无破绽的堡垒，只是唐朝习惯用的若干种加密方式其中之一罢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能破解掉这加密方式的人，必然不会是什么庸手。
“有点意思……”唐朝将加密文件再次丢进另一个程序，继续深度扫描，同时打开第二封邮件，这里面就没什么文件了，只有寥寥一行字。
但就这寥寥一行字，却令唐朝眼角抽了又抽，抽了再抽……
——前辈您好，我是小蘑菇，是夜莲的同伙，我们可以建立沟通吗？
顺势点开第三封邮件——啊！对不起，不是同伙，是搭档，我是夜莲的搭档！
很显然，发件人在小心维持着、或者说伪装着一种叫做专业的态度人设，不然也不会说什么建立沟通的鬼话，聊聊就聊聊呗……但同样很明显的是，这人设几乎没等建立起来就直接崩了。不解释倒也罢了，同伙这个词虽然多含贬义，但其实意思表达清楚也就行了，非得画蛇添足再发封邮件过来，直接暴露……
如此脱线行径，压根不用入侵，唐朝都能顺着网线、穿过屏幕看到个熟悉的网瘾少女身影！
真的，这要是感觉出错，唐朝都敢直播把手旁的茶杯直接喝进肚子里去！
嘴角又禁不住地抽搐几下，视而不见那两封后续邮件，唐朝移动鼠标，将扫描完成后确定没有木马病毒的文件重新拖回桌面，输入密匙，打开。
神情不由一怔。
里面不是最近亚洲区地下世界的情报消息……这点是能想到的，并不觉得意外，令唐朝感到意外甚至愕然的是，文件的内容格式，竟是再标准不过的杀手任务模式。
雇主是夜莲，接单人是他，也就是幽魂。
至于具体内容……大约五分钟后，唐朝总算是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前面有提到过的，夜莲以前的大本营在香江，因为唐朝那三个任务的牵连，遭到北藤司追杀威胁，才从香江逃至岭江。
她在香江有个师父，歪果仁，是上个世纪的老牌杀手，后因负伤转为中间人。两人是怎么认识的文件里面没说，也没必要说，只需要知道两人师徒感情应该挺深厚，夜莲正是在后者的带领下踏入这行。
这次夜莲出事，也不是因为她自己的事情，而是因为那个歪果仁师父。大致情况是后者接了单任务，目标对象是菲律宾的一个大毒枭，结果毫无疑问自然是失败了。
这很正常，除非是刚出道的那种，否则杀手界内就没有百分百任务完成率的职业杀手，杀手之王神道苍生也是如此。其中原因有很多，并非只是单单实力原因，还有许多场外干扰因素，比如两个势力间的谈判妥协，亦或者被同业捷足先登等等，意外因素有很多，谁也不敢保证接了任务就一定能完成。
不过夜莲师父选择的那个任务杀手，确实是实实在在失败了，且更关键的是他不但没能弄死任务对象，还失手被擒，这问题就有点大条了。也不知是那杀手缺乏职业道德直接叛变，还是扛不住严刑拷打，反正最终是把中间人，也就是夜莲的师父给供了出来。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其实也还好，这种局面在业内虽然不算常见，但也不算罕见。
不是所有知情的任务对象，都会搂草打兔子连没什么威胁的中间人也一块干掉的，得看具体情况。只能说夜莲的师父运气不是很好，碰到个脾气暴躁的主，直接反手派了队枪手过来香江，要斩草除根。
刚说的，夜莲的师父是个老牌杀手，虽然因为伤势，另外估计现在年龄也大了，拿不动枪了。但无论是曾经的杀手身份，还是现如今的中间人身份，行业资历都摆在那呢，不可能没几个帮衬后手，加之又是地头蛇，坐镇主场，岂会轻易被几个不知名枪手给弄死？
事实也就是如此，大毒枭的反手操作并没有见效，相反，派出来的那队枪手应该也没能安全回去。
事情到这里，讲道理应该是要进入谈判程序的。这也是那夜莲师父的选择做法，毕竟他即不是雇主、也不是杀手，只是个中间人，这也只是单生意而已，和那大毒枭本人并没啥仇怨，简单点说就是对事不对人——我派人杀你，我不对，你派人杀我，我活该。但既然双方行动都没能成功，那是不是就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了？
如此，按照正常程序，夜莲的师父这边摆出道歉姿态，再付出点代价，这事应该就是平了。以后山不转水转，江湖再见，是形同陌路还是不打不相识，那就到时再说。
走里走面，没毛病。
但不知是否是因为文化差异，还是其他什么内情缘故，那大毒枭显然并不这么想，直接拒绝谈判不说，又再次反手来了个超级加倍，在东南亚雇佣个暗杀小队，专业人士对专业人士，卷土重来。
值得一提的是，那暗杀小队貌似不是什么等闲之辈，相反，在东南亚业内颇具名声，且还是实打实打出来的那种名声。
这下夜莲师父就有点顶不住了，然后夜莲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这事，当即启程前往香江帮忙，但估计她也没什么底气能解决这事，所以就给木灵留了后手，直言十五日后不回来的话，让后者将这文件给唐朝发来……
另外，夜莲应该是有评估过她和幽魂之间的关系，有名无实的中间人，就想请个世界顶级杀手帮忙估计不大可能，索性就以任务的形式公事公办，看能不能成。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子。
……
“十五天……你既然都破解了，就不知道改下日期的吗？”看着文件最后的生成时间标记，唐朝默默推算了下时间后，忍不住吐槽。今天距离夜莲出发香江，才过去十一天而已。
很显然，这是某位网瘾少女的自作主张。且不出意外的话，这封加密文件也正是她破解的，嗯，以她的技术水平，花上点时间，想要破解这封加密文件还真不难。
担心夜莲的安危？那你就不担心好奇心害死猫吗……槽点满满啊，唐朝禁不住再次撇了撇嘴，话说回来，既然都破解了，那以那位的脱线性格，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
视线上下扫了一遍，最终落在任务佣金上：一百八十八万八千八百……
特么还有零有整？！
特么还挺吉利？！
中枪一样，唐朝一抚前额，后仰靠背，实在不忍直视。
让我猜猜看，这里面夜莲应该是出了一百五十万，或者一百八十万？剩下的零头应该就是你添上去的吧……
实际上唐朝猜错了，夜莲出的是一百七十万。她是专业人士，当然知道该出怎样的价码。若是按照行业规矩来，以唐朝过往那少得可怜的任务履历，这价位其实是偏高的，零头七十万都显得多了。
只是因为夜莲清楚唐朝的实力等级，所以才给的一百七十万。虽然以世界顶级杀手的身价来算，这价码也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就算将后缀单位换成美金，也达不到前世唐朝出手价码的一半——但这却是夜莲所能拿出的全部身家。
然后剩下多出来的十八万八千八百，才是木灵后添上去的，差不多也是这位的全部身家。
木灵还是很讲义气的，添上去倒并不觉得心疼，就是添上那八千八百的时候，有点小纠结。她即想表现出一种类似倾家荡产、破釜沉舟的气势，又怕唐突了这位夜莲姐姐说有好几层楼那么高的‘高手前辈’，很是进行了番头脑风暴，最后啥也没分析出来，一狠心加上去了……杀手那么危险的职业，应该都会喜欢吉利数字的吧？
是的，唐朝吐槽的没错，吉利，她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这真是个……机智的小脑瓜呢！
…………
428章 夭折的远征
次日，上午。
繁华市区，写字楼，某层外贸公司内，大约二三十个隔间的办公区域沸沸扬扬，朝气蓬勃。
“晓琳姐，今天的裙子真好看，在哪买的呀。”
“就对面商厦，还有个同款的也不错，挺适合你的，晚上下班一起去转转？哟，萌萌又抹新口红啦，看着真诱人，来，让姐香一口尝尝味道……别跑啊，我又不会吃了你，嘿嘿哈哈……”
“晓琳姐，别这样。萌萌刚来，手下留情，给我们广大男同胞们留一口啊！”
“你们自己不行动怪我咯？美女就是这个样子的，手快有手快无啊……哈，别垂头丧气的，老老实实工作，等姐哪天心情好了给你介绍一个！”
“真的？”
“假的！你还真敢惦记姐手里的资源？这个月你奖金没了！”
“别啊，我的姑奶奶——”
叫惨、哄笑，夹杂着几声幸灾乐祸的调侃，此间氛围相当融洽。这里便是谢薇去年接手的那家外贸公司，至于此时处于人群焦点，身着明艳套裙爽朗大气的女子，自然就是李晓琳。
值得一提的是，相较于谢薇这个老板，李晓琳这个老板助理在公司的人气，或者说受欢迎程度是要更高的。
如此不是说谢薇平时有多严肃苛刻，这是不存在的，其实虽然在同一公司朝九晚五，相隔也不过几堵墙而已，但谢薇和普通员工乃至主管经理等管理层的交流机会都不多，倒不是摆什么老板架子，谢薇还没那么无聊，也不需要这种徒有其表的形式来彰显身份地位。实际情况是后者在面对她时，哪怕只是简单说上几句无关工作的闲话，往往都会不自觉拘束，放不开。
李晓琳就不一样了，刚来时，有公司老人同样对她这位随新老板空降而来的心腹态度恭敬，进而敬而远之，尤其是以前的那些管理层，都在猜她会取代谁的位置，亦或就是干脆在他们头上新辟一个高管位置来。
但结果却是，她是以老板助理身份进的公司，到现在也还是老板助理。且随着后续接触下来，无论是管理层，还是普通员工，对她爽朗大气的处事手腕与从容专业的工作能力都颇为心折，再无质疑，相反，均不由自主的表现亲近。
之前公司里还有个八卦传言，因为这位姐们有海外留学背景，平时作风显得有些open，荤素不忌，所以就有员工暗地里猜测她和老板的关系……当然后来发现并不是，老板结过婚的，前夫就是对门公司的苏总，现在也还在追。
也因此，李晓琳就更受欢迎了。
“好了，都安心工作，待会出来我要是逮到谁在开小差，哼哼……”手指隔空点了点，一副你们死定了的模样，做完后李晓琳大笑着端起咖啡杯，转身走向过道尽头的总经理室。
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进，“薇姐，咖啡时间到啦。”
里间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自然是谢薇，方才貌似在看着什么东西，李晓琳进来时，不着痕迹的放进抽屉，推上。抬头看来，神情有些无奈：“我听到外面动静了，都让你收敛些了，不然又得传我们之间关系。”
“哈哈，那不是很好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李晓琳走到桌旁放下咖啡杯，同时视线不自觉掠过尚未推严实的抽屉，果不其然的窥到枚蝴蝶胸针，挑了挑眉，只当没看见，调笑道，“还是说，薇姐你怕对门苏总误会啊？”
“别开玩笑了。”谢薇闻言隐隐皱眉，摇头，“你知道的，我和苏杰不可能！”
“瞧我这张嘴。”李晓琳抬手轻轻拍了下嘴巴，“不说这些了，喝咖啡……对了，还有个事。”自然而然的转移开话题，“去香江和那边公司谈合作的时间，定在哪一天比较好？”
谢薇稍一沉吟：“这周末怎么样，来得及吗？”
“来得及，大体意向都沟通好了，没什么分歧。过去就是走个过场。如果薇姐你想在香江玩玩，shopping啥的，我们就早点过去，不然当天去都没问题。”
“那就定周末吧。”谢薇端起咖啡喝了小口，放下，看向李晓琳忽然道，“等这次回来，这家公司就交给你怎么样？”
同样端起咖啡杯的李晓琳闻言不由一愣，随即恍然，反问道：“薇姐你决定好了？”
许是咖啡滋味太苦，亦或其他，谢薇嘴角轻抿，略显苦涩一笑，点头：“嗯，呵，其实哪里需要我决定，我又哪里有什么决定权……不过好在也拖了近半年，就当是度假了，这样想想其实也不错……”
这里说的自然是谢家的事情。
能想到的，如果谢家还是以前那个谢家，谢正英、谢正华都还在的话，谢薇离职后，也许还可以去做她喜欢的事情。
但现在谢家嫡系凋零，谢薇做为长女，还是家族当代一辈最为出色的存在，自然不可能一直经营着两家不起眼小公司——即便这两家小公司她打理的不错，尤其是眼下这外贸公司，已成气候，但对于庞然若谢家来说，这些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不够瞧的。
继续这样悠闲下去，别说家族不允许，她自己都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别说什么‘我有自己人生’这种小孩子话，她很清楚她的学识、才能、素养等等，通通这些东西的根基来源，离不开家族自小的培养。这是资源，同样也是责任。如果家族顺利的话，那无所谓，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但现在家族危难，那她自觉就得责无旁贷的负担起来。
这决定当然也不是现在仓促做下的，年前旅游回来就有了，那也是她给自己的最后假期，年后去见一众谢家长辈，帮糖豆解决住回江月公馆的事时，顺带做了最终决定。
“现在是该回到我该回的位置上去了。”摇了摇头，谢薇神色恢复平静，“相识一场，是我把你从国外请回来的，你陪我从城市银行出来，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物流公司那边的事情太繁琐，你不喜欢，我就另外派人去。但这家公司适合你，大家也都喜欢你……”
“休想！”李晓琳忽然开口打断。
“嗯？”
“休想抛下我升官发财！”李晓琳有些夸张的张开手臂，理所当然道，“我可是你的私人助理兼护花使者，那当然是你走到哪我跟到哪咯。”
“晓琳你……”
“哈，就这么愉快决定了！”却是没等谢薇把话说完，李晓琳端起咖啡撑桌而起，弯成月牙的笑眼调皮眨了眨，“我出去啦。”
“额，等等……”
就在这时，叮铃铃，放置桌上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瞥了眼来电显示，分组为亲人一栏，小唐。
谢薇神情不由一怔，给李晓琳打了个手势，接起电话，
“喂，小唐……还没出发呢，怎么，考虑好了吗……好啊，明天怎么样……那就这么说了，你现在把身份信息发给、直接发给晓琳吧，你有她的号码，明天我让梁哥接你去机场……”
挂掉电话，谢薇抬头看向李晓琳，“通知下朱经理她们，去香江的行程改下，带好合同明天就走。另外多订一张机票，小唐的，他和我们一起去。”
李晓琳闻言微楞，随即反应过来：“小帅哥啊？好的，我知道了，明天是吧。”
“嗯，再找个当地导游吧。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们顺道玩几天。”
“哈，那看来我和朱经理是沾光了。”李晓琳挤眉弄眼。
谢薇笑了笑，没有否认，随即看着转身走向门口的李晓琳：“晓琳……谢谢。”
“you are wele！”半只脚踏出门外，侧身，李晓琳颇为潇洒的抬手指来，随即笑着掩门而出。
办公室内，谢薇再次摇头笑了笑，神情放松。虽然还未正式决定掌管家族哪一门生意，但回归家族集团后，像现在这样的轻松时光自然再不会有。不过若是有晓琳陪伴的话，那或许也不会多么孤单吧……
低头浅笑，视线恰好穿过抽屉缝隙，落在里面微微颤动的蝴蝶翅膀上，明媚眼眸不由随之一颤。定格几秒后，拉开抽屉，拿起这枚从没佩戴过的蝴蝶胸针，指肚轻抚，怔怔出神。
可惜啊……本想着上次欧洲之行说不定能再见你一面，可惜终究还是没有遇见……以后，事务繁杂，应该就更没机会了吧……
如此想着，抿了抿嘴，拿过一旁钱包，打开，如往常一样将蝴蝶胸针放在最里面夹层，收好。抬头、振作精神，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电脑屏幕的数据报表上，嗒嗒拖动鼠标。
良久，一声低不可闻的轻轻叹息在办公室内回荡、消散……
※※※
隔日，中午，香江国际机场内。
一道娇小身影顶着个小浣熊卡通帽，背着小小双肩包，手里拿着印有机场平面导向图的小册子，站在过往来去的人潮当中，像只脱离大部队的迷途羔羊，不住茫然四顾。
“我走错了吗？这是哪啊……哎，刚才那道身影看着好眼熟啊，是小唐吗……不可能的，还是说……刚出来我就开始想家了吗……”
很显然，这么多问题没人能回答她。不过有关于看官们‘这是谁’的疑问，某只狸猫还是可以大方回答一下的。
这是木灵，是的，她来香江了。
其实她不该来的，先前夜莲有反复警告，让她不要插手这件事情，只管到时候把那封加密文件发出去就行。
还有某人也给了相似提醒，没错，前天晚上，某人虽然没和木灵建立沟通，但是有回过一封邮件的。嗯，就是怕这位脱线少女再按照既定行程，跑来香江。
内容言简意赅——收到，我来搞定。
没有明着说，也不可能明着说，但这意思无疑已经表达的足够清楚。就是让木灵往边上站站，别搞事，他来搞定这一切。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很遗憾，木灵并没有领会到其中全部精神，她只知道高手前辈答应帮忙了，然后她就顺其自然跟过来了。双保险，人多力量大嘛。
不得不说，从木灵的角度出发，这想法不能算错的。况且，因为没有得到某人的允许，此前夜莲也就从来没有和她详细讲述过某人的事情。也就是这次需要她发邮件，才简单说了几句。她也只知道某人是行业内的前辈，且貌似是个高手。
至于这高手到底有没有几层楼那么高，她是完全不清楚的，所以她自觉这次必须得来，万一能帮上忙呢对吧。
所以，木灵这次过来真是抱着莫大勇气来的，包括这决定本身也下得很不轻松。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在百草街事务所的时候，她就只负责提供后勤支持，从来没有出过外勤，清姐不让她出，她自己也不敢出。如此更不用说现在更为凶险的地下世界了……整整纠结了一天，她才做下飞来香江的决定。且为鼓舞自己，她还特意给这次行动取了个拉风的代号，叫木灵的远征！
可惜这远征进行的不是很顺利，不，应该说还没开始就遭到了重大打击——刚下飞机，她就迷路了，甚至找不到离开机场的大门出口在哪……
不慌，稳住！
如此告诉自己，木灵在原地考虑了会，想到个不错的主意，问人……好吧，开玩笑的，她还没那么白痴，实际上她在考虑找谁问路，陌生人肯定是不好的，宅系生物从来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再说了，碰到坏心眼的故意指错方向该咋整？最好问机场工作人员，但除此之外，木灵还有个同样不错的选择。
鼻头嗅了嗅，食物的香气……不自觉摸了摸肚子，到饭点了，不如先找点吃的？然后买东西的时候顺便问出口在哪，收了钱的店家必然热心指出。一举两得，机智如我！
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后，木灵寻着食物香味一路前行，别说，她鼻子还真挺好使，很快就找到个类似小吃街的地方，一排的餐厅食店，目光从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宣传照上艰难移开，扫了一圈，直奔家卖拉面小笼包的店铺。
添上那十八万八千八百后，她真的没什么钱了，得节省点用。另外，这家招牌上有写收人民币，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她查过攻略的，在机场内兑换港币不划算，出去兑最好。还是那句话，能省则省。
“一碗云吞面，谢谢。”
粤语、木灵肯定是不会的，但没关系，收银员肯定懂普通话。一边点餐，木灵一边放下背包，拉开拉链，手臂探进划了划，没有熟悉的钱包触感，又划了划，再划了划……
愕然低头，快速翻找，短短几秒钟，差点没把小脑袋整个塞进背包里去，还、是、没、有！
懵逼抬头，我没带钱包出门吗？不对啊，打车去机场的时候还拿钱包付账来着……落出租车上了？不可能啊，坐上飞机拿耳机的时候明明还在的……丢飞机上了？可我没拿出来啊，下飞机放耳机的时候还看到的呢……
迎着收银员看来的莫名其妙目光，木灵小脑瓜转的飞快，都快自燃了，鼻翼两侧不自觉渗出汗迹。思维画面宛若翻书页似的，一路从家翻到眼下。终于，一句熟悉台词蹿入脑际——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我……我钱包被偷了？
轰隆隆！晴天一霹雳，直接把木灵劈在当场，僵僵直直，木木愣愣！
远征，夭折了……
…………
429章 执拗、后悔
香江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这种神奇，主要体现在方方面面的矛盾上面。寸金尺土、地少人多的天然格局，中英文化的激烈碰撞，高度繁荣下肉眼可见的贫富差距等等，思想、人口、经济、地理环境，无一处不在宣示着这种矛盾的存在。
但需要注意的是，矛盾不能简单的与对立直接划上等号。香江的矛盾要更为特殊，也更为复杂，许是历史遗留问题，亦或者是尺寸之地实在腾不开摆擂空间，导致这里的矛盾显现为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杂糅混合状况。
这点在建筑上体现的尤为明显，特别是油尖旺九龙城这些地方，左边是花园洋房豪宅，右边就有可能是拥有几十年楼龄的沧桑唐楼、公共屋邨。仅仅一路之隔，贫富杂居的生活状态却如此堂而皇之，实令第一次来此游玩的旅客禁不住啧啧称奇。
此时，九龙城区，启东道，一栋公共屋邨内。
所谓公共屋邨，也就是公屋、屋村，是香江房屋委员会针对密集人口的一种安置方式，差不多类似于国内的廉租房概念。这里居住着最多的中下阶层人口，同时也拥有着最本源最浓郁的市井烟火气息。
斑斓五彩的晾衣外墙，回环幽长的走廊，门户相对的格局，锈迹斑斑的铁闸，在其间四处疯跑玩闹的孩童猫狗，听着收音机的老大爷，或守望相助或彼此龌龊的街坊邻里……柴米油盐，藏在一门之后。众生百态，容于一楼之中。
如此别具一格的环境特色，是许多摄影爱好者的天堂。另外，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里也确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五楼，压了压帽檐，扫视四周后，叶忘君拎着几袋食品原料转过楼道，在走廊中段的一间屋门前停下脚步，抬手，带着节奏敲了敲门。
顿了几秒，压低嗓音，“文叔，是我，夜莲。”
话落，门开。与此同时，对门也开了道缝隙，露出一双极其警惕的眼眸，不过在看到是叶忘君后，眼眸里的丝丝杀意又迅速收敛，后者进屋后转身对上那道视线，轻轻颔首，关上房门。
窗帘拉起的缘故，屋内显得有些阴暗，但毕竟是大白天，透过帘布的光源足够照清屋内一切，两室一厅一阳台，还有厨房和卫生间，寻常人家布置，并没什么出奇。
屋内应该只有一人，刚才开门现在走向厨房的一道发福背影，稀疏花白头发，侧面看去眼窝深陷，是个外国老人，没回头，却是用听不出别扭口音的标准粤语埋怨道：“我在这里很安全，都说让你不要来了，还来……午饭吃了没？”
“没有，不过我带了文叔你最喜欢吃的生记卤味。”扬了扬手中袋子，叶忘君笑道，“还有其他一些蔬菜水果。”没有带肉，是因为冰箱里面有，她上次来带了许多，但蔬菜最好还是吃新鲜的。
“那就留下吧，一起吃，吃完赶紧走。”
“ok，我来做吧，你腰上的伤……”
“没事，你没有做菜的天赋啊，小时候还烧了我一间厨房，还是我来吧……”
两人对话语气很是寻常，寻常中透着亲昵，显然关系相当熟络。
这个外国老人便是夜莲的师父，代号三筒，本名叫比尔-里克曼，英国人。不过他更喜欢他自己起的中文名字，李克文，熟悉的便称呼他为文叔。
哦，顺便说一下，代号三筒，并不是说他喜欢打麻将，此三筒也非彼三筒，这里代表的是种老式三管猎枪的简称。
地下世界只是个较为笼统的泛称，实际上每个地区都有每个地区的地下小世界，而在香江这片，三筒这个代号无疑还是很有名气的，尤其是在杀手界，老牌中间人，常青树般可靠稳定，手头资源渠道众多，无论是杀手的资源，还是任务的资源，都是如此。
另外，业内据传三筒有间小酒吧，平时除了地下世界的业务之外，就以经营酒吧为生，同时也作掩饰身份之用。当然，这也只是传说而已，至于这间酒吧到底存不存在，如果存在叫什么名字、开在哪里，那除了和他保持稳定合作关系的几名杀手外，旁人是无从知晓的。
和杀手一样，中间人也需要掩藏身份。且因为不得不出面处理事情的关系，后者在藏匿方面要更为隐蔽，也更为艰难。不过话说回来，两者暴露的后果代价也不尽相同，杀手暴露，死路一条。中间人暴露，那一般还是会有个背叛出卖机会的。
像文叔这样还没来得及背叛，就被合作杀手出卖的，只能说运气确实有够差的……
两人动手，饭菜很快上桌，三菜一汤，外加卤味，找不到丝毫西式餐点痕迹，纯正中餐，用的也是筷子。可以说除了那张脸和那双蓝色瞳孔外，这文叔已然是个标准香江人，事实上他待在香江的时间确实要比家乡英国久得多。
饭桌上，两人都没聊眼下处境的问题，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寻常琐事。夜莲评价文叔的做菜手艺越来越好，文叔则问起她在国内的生活，习不习惯之类的，俨然一顿父女间的温馨午餐。
吃完后，叶忘君起身要收拾碗筷，文叔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随即掏出根烟来点燃，吸了口，轻咳下，伴随着吐出的淡淡烟雾，终于平静开口道：“你今天过来，是因为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忘君闻言沉默了下，轻轻点头：“阿生失联了，我上午联系他，没有回应。”
烟头微颤，“阿生？我不是早就让他离开香江了吗？”在地下世界，失联或者沉默基本就意味着凶多吉少。
叶忘君摇头：“没有，他一直在暗中追查猎命者的下落，他想帮文叔你一点忙。”所谓猎命者，便是那来自东南亚的暗杀小队代号。
“……白痴啊！哪有这么做杀手的？雇主都没有，扑街了连安家的佣金都得不到！”语气相当严厉，甚而是嘲讽的，然那双略显浑浊的蓝色眼眸却闪过一丝落寞哀伤。下一刻，偏过头去，“不用担心，阿生不知道我这里的……看你的样子，还有第二个坏消息？”
“嗯。”夜莲神色凝重起来，“这是我刚打听到的，真假未知，但我觉得可信度很高。那帮越南佬，就是这次任务的雇主，他们也在业内请了个杀手过来，请的谁我现在还没有查到，但他的目标对象很可能就是文叔你……”
很显然这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不过文叔闻言却好似有些无动于衷，轻描淡写道：“这事啊，没关系，能想到的，让他来吧。”
确实，就像伞兵天生被包围一样，杀手乃至中间人，一旦暴露，遭到任务对象报复、雇主清理，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位上世纪的老牌杀手看得很开。
“那我们可不可以依此和任务对象谈判？这是雇主方不守规矩在先，他们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
“那个疯子是不可能接受谈判的，至于雇主方……”文叔摇头，“如果没有阿元的背叛，局面不会演变到现在这样子。所以你想错了，这事其实是我们不守规矩在先，人家有所动作很正常。”
“阿元那个叛徒！”夜莲咬牙切齿，“枉费师父你以前对他那么好，还主动……”
文叔摆手打断：“好啦，不说这些。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回到内地去，那里安全。”
“那里确实安全。”犹豫了下，叶忘君忍不住再次劝道，“师父你和我一起走吧。真的，只要回去，我有办法解决掉这些问题……”
“呵呵。”话音未落，果不其然，文叔笑着摆手打出stop手势，拿着烟卷的手指虚空点了点，“再说就泄密了，阿莲，我教过你的，保护合作杀手是我们中间人的规矩，这同样也是在保护我们自己。”
这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很显然，这位老牌中间人不觉得他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徒弟，只在内地待了段时间，就能认识个多么厉害的杀手。
那是不可能的。
他只觉得夜莲是在哄他转移，而如果能转移跑路的话，他早就做了。可惜这次的敌人不是来自香江，而是来自于外面，留在这里发挥地头蛇优势尚有一搏的机会，冒然转移，加大暴露风险不说，对方的攻击手段也只会愈加肆无忌惮，他自己死了倒没什么，但若因此连累夜莲，他显然做不到。
而叶忘君这边呢，同样很清楚转移的风险，最重要的是她不敢确保带师父回去后，某人就一定会出手帮忙解决问题，所以她的劝人态度便没法坚决肯定。
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最后又颓然放弃，只是道，“对方迟早会找来这里的。”
“那正好，就在这里解决，省得再东躲西藏的。”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当然有！”文叔颇为自信的笑了笑，看向叶忘君，“别小瞧你的师父啊，那可是位难得善始善终的职业杀手，同时还是位历经行业几十年变迁而不倒的老牌中间人。”说完眼睛眨了眨，颇为逗趣的模样。
叶忘君嘴角抿了抿，却实在笑不出来。
她当然不会小瞧师父的手段能量，但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难以乐观得起来。香江还是太小了，小到经营数十年，她师父手里都没几个出色杀手。最出色的那个还背叛了，对，没错，就是那个叫阿元的家伙……
另外，也是因为环境的关系，香江这边的暗杀手段普遍偏于温和，某种程度上这也限制了本土杀手的眼界和格局。如此，对上那群大多出身战场、宛若野兽的东南亚暗杀小队同行，胜负结果也就可想而知。
不，压根就不用想，因为早有事实摆明。她刚过来时，这边就已然和对方过了一手，结果就是她师父腰腹中枪，属下枪手损失惨重，藏在这里。
很明显，单凭他们自身是无法抵挡对方攻势的，至于请求场外救援。人脉她师父倒是不缺，毕竟混了几十年，但是……
好吧，她师父最大的人脉关系在弯弯。那里以前有个很出名的杀手集团，叫墨菲。双方虽无私交，但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曾有过无数次的业务往来，关系相当不错，邀其助拳问题不大。但可惜就在去年，墨菲首脑死在了岭江，被幽魂弄死的，当时还是她亲手接的任务……
“行了，就说这么多，你该走了。”掐灭烟头，文叔满脸郑重嘱咐道，“听我的，阿莲，出门后乘坐最早的航班回去，我这里不用你操心。事实上你这次能回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真的，阿莲，快走吧！”说至后面，这位老牌中间人嗓音已不自觉颤抖。
叶忘君闻言沉默了会，起身，收拾碗筷，头也没抬：“我会走的，文叔，但不是现在。来的时候我有说过，我会在这里待满十五天！”
感受到徒弟语气里的执拗与不可撼动，文叔神情明显有些无奈，叹了口气，随即转而一想，又道：“阿莲你已经来了有十三天了吧？好，那两天后你能答应我一定走吗？”
“那当然是……到时再说咯。”偏了偏头，俏皮一笑，随即叶忘君也不去理会故作生气的文叔，径直抱起碗筷走向厨房。
……
五分钟后，叶忘君走出屋邨大楼，回头望了眼，随即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神情有些挣扎。
好吧，她后悔了。实际上这么些天下来，她已经后悔无数次——后悔设置十五天的发邮件时间！主要也是来时没想到局面会这么严重，后面想后悔都来不及……
深吸口气，收起手机。
不能打电话，她现在自身的安全都没有万全保障，如果只是因为打了通电话的关系，就将敌人视线引到毫无防备的木灵那边去，那才是真正的追悔莫及。
还有两天，还有两天时间，那封邮件就能发出去。我一定能等到你来的，幽魂，拜托……
…………
430章 断掉的线索
机场内。
“小帅哥，这里。”
“来了。”抬手回应招呼，唐朝加快步伐。不远处站着五名风格各异的女子，看去可谓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好似道亮丽风景线，引得不少从旁经过下意识放缓脚步的男士们窥探。
这便是此次香江之行的队伍了，谢薇、李晓琳，以及谢薇那外贸公司里负责签约的朱经理，还有个有些文静拘谨的年轻姑娘，是朱经理的助手，姓段。
现在，除了她们外，还多了个衣着得体的短发女子，站在一旁，面带礼貌微笑，瞧来一副颇为干练的样子。
大概是负责此次接待的私人导游吧，上飞机时有听到李晓琳打电话联系，好像是叫莎莉？嗯，应该是sally……心下如此猜测着，唐朝在周遭一众艳羡目光中走过去。
“上个洗手间需要这么久？”不用说，这话只有李晓琳问得出来，还故作打量的上下看来，目光促狭，相信要不是有朱经理等外人在场的话，她后面估计还得跟上句，‘小帅哥你行不行啊’之类的捉弄话语。
以前还觉得这是她故意立的人设，符合海龟的open作风嘛，但后来发现好像并不是，这就是丫的本性风格。嗯，对于她的作死天赋，某人其实也是暗暗佩服的，要知道上次在泰国，这位还试图搭讪仁见仁基来着……
“哦，刚碰到个迷路的小孩，不听话，费了我好一番功夫才把她送回家……送回她妈妈身边去。”挠了挠头，唐朝憨厚回道。
“还有这事？挺有善心啊小帅哥，给你点赞！”李晓琳闻言顿时大加赞赏，也未怀疑这套说辞，摊手引向那短发干练女子，“来，给你介绍下，这就是我们之后几天行程的导游，sally……sally，这位小帅哥，就是我们队伍里唯一的男人了，哈，你叫他小唐就好。”
“你好，小唐。”
“你好。”唐朝搭了下短发导游主动伸来的手掌，礼貌点头，并未做过多打量。或者说刚才已经打量过了，无论从妆容打扮还是从气质气场上来看，这都是位相当具有代表性的香江职场女性，独立、干练，透着股不服输的强势。
相比较而言，这名叫sally的短发导游看唐朝的目光，就有几分怪异了。
也正常，她们这一男四女的队伍阵容，确实有些少见。咳，收起你们的龌龊想法，只是疑惑而已，毕竟唐朝那张犹带清秀的面容摆着呢，另外从穿衣打扮上也看不出丝毫富二代的气息，第一印象就不会往那方面想的……手掌一触即分，
“既然人都到齐了，李小姐，不如我们出发去酒店吧。我的车在4号停车场，这边走。”
“好的，请。”
虽然是提前来了，但一个礼拜不到的行程，队伍行李自不会很多。当然女人嘛，东西再不多，装满一个拉杆箱还是很轻松的。唐朝的行李最简单，就个装着几件换洗衣服的双肩包而已，便顺手拉来谢薇的拉杆箱，走在队伍最后面。
然后，在快要进电梯的时候，回头望了下机场内某个方向，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都说我搞定了，还跟来？这下好了，准备游回去吧！
是的，没错，木灵的钱包正是他偷的。也是赶巧了，刚下飞机没多久，就见到这位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机场内乱逛……从岭江飞香江的航班还是很多的，双方应该不是乘坐的同一班次。但时间想来误差不大，不然也没那么容易撞上。
话说回来，若是没遇见也就罢了，但既然碰巧撞见了，那自然是要采取些行动的，于是网瘾少女的伟大远征计划就顺其自然夭折了。
游回去是开玩笑的，唐朝只是偷了钱包证件，手机并没有拿，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大恶人嘛，还是有留条活路的。不过麻烦肯定也小不了，现在对方应该正在和机场工作人员哭诉吧，哈……
心中有趣想着，电梯到达，直抵下层停车场。她们一行六人，外加行李，普通小车是装不下的。好在短发导游明显有做过事先功课，开来的是辆有三排座椅的进口suv，容下一行人绰绰有余。
离开机场，去酒店的路上，唐朝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车道两旁远处风光。
专心开车缘故，短发导游没有做过多介绍，倒是一旁的谢薇，大概是看出了唐朝的新鲜劲，不时会就着视野里的显著地标景观简单说上几句，再由副驾驶位置上的李晓琳，以及最后排的朱经理，添上些细枝末节。就算是那略显拘谨的小段，受车内融洽气氛影响，偶尔也会插话几句。
这么看下来，整辆车里，唯一没有来过香江的，好像也就唐朝了。
也不奇怪，今时不比往日，内地富裕家庭来香江旅游、甚至专门飞一趟只为购物的，已经算不得什么排场行为，纯属正常。
至于唐朝，其实他来过香江的，就在年前，虽然也只是来了香江机场转机，并未逗留更未深入。
除此之外，前世今生，他还真就从来没有光顾过这里。这世是因为宅，懒得出门。前世是因为有心结，在欧美大陆上空到处飞，就是不曾踏足亚洲地域。
不过要说起来，这座高度繁荣的自由港、大都市，并不符合唐朝的旅游审美。初始的新鲜感很快过去后，就有些兴致缺缺。当然，那是心里所想，表面上唐朝还是很兴奋的，颇有种土包子难得进城开了眼界的激动架势。
许是演技太过真实，不禁让旁边谢薇生出些许自责情绪，自觉对这位晚辈关心不够到位。同时也暗暗做下决定，以后不管和糖豆去哪旅游，一定要把他带上！
谢薇的这番心理活动，某人自然是不清楚的，否则一定甩自己一巴掌，淦、让你特么耍宝！然后迅速眼观鼻、鼻观心，进入老僧坐禅般看破红尘三千丈的虚无心态……
约莫半小时后，抵达位于中环的预订酒店。毫无疑问，是家五星级酒店，跟着谢薇出来亏待不了的。另外，无需大惊小怪，香江的五星酒店数量很多。
办理好入住手续后，就在酒店餐厅用了午餐，味道不错，据说这家酒店的后厨有米其林星级名厨坐镇，哦，是短发导游sally说的。这位也陪同她们一起用了午餐，过程中即便有所克制，但还是能看出来她心情明显有些兴奋。
许是这番经历待遇在她的私人导游生涯里也不曾经常出现吧。
岭江飞香江不过两个小时，自然无需调整时差，也谈不上疲乏，于是稍作休整后，便由短发导游领着，先在酒店附近周边转转。
说起来，中环值得游玩的景点并不是很多，这里最出名的是金融以及各种奢侈品牌专柜。前者抱着旅游心态来的不会关注，至于后者，按照短发导游的调侃，这里的人只需吃lv（路易威登）和gucci（古驰）就能饱，便可见一斑。
女人对这方面的抵抗力向来不大，不过谢薇、李晓琳自不必说，朱经理和其助手小段，来时应该也有得到某些提醒，知道这次行程提前的缘由重点，所以都很好克制住了这方面的**。
不用急的，反正时间大把，若真想购物，后面抽空单独出来就是了，没必要在这时候扫老板陪同家属游玩的兴致。
不过，一行人在商业街有些佛系的观光状态，显然是大出短发导游sally的意料。按照她以往接团的经验，既然队伍里多女性，那接来这里准没错。消费水平也不用担心，毕竟刚才还请她吃了顿价值不菲的大餐来着……一时不免有点懵。
李晓琳看出这点，便拉她走到队伍后面，两人嘀嘀咕咕几句后，短发导游便提议行程暂时更改，由她带领去往下一个地方。说话时忍不住往唐朝这边看来一眼，目光有些古怪。若解读出来大致意思就是——你是富二代你早说啊！搁这给我扮猪吃老虎？
唐朝看懂了，嘴角不禁抽了抽。不过在随即从对方口里听到个街道名称后，心下不由一动，便默认没拒绝。
距离不是很远，无需开车，直接徒步过去。不多时，一条向下倾斜的斜坡街道便跃然眼前，这便是有名的砵甸乍街，有着百年历史，因为由一块块大石板砌成，也被称作石板街。
不得不说，在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中环，眼前忽然出现这么条充满怀旧气氛的老街，感觉当真奇妙。
尤其是斜坡旁还有许多店铺小摊位，很多都是老店，部份店铺甚至还保留着从前的铁皮屋，刷着绿漆，十足老香江风味，售卖的也都是些杂货小玩意。发卡、头绳、成衣、面具、二手书、同心结等等，人潮由两边上下来去，不是周末节假日的关系，人不是很多，但店家依然卖力吆喝推销着各自商品，有人驻足，很快便传出中气十足的讨价还价声，熙熙攘攘，充满着俗世人间烟火气息。
想着小姑娘从欧洲带回来的那副墨镜，唐朝便认认真真在摊位上来回巡视，最终选了几根不同颜色的头绳买下来。什么，价格不对等？那不重要，礼轻情意重懂不懂！
在周遭热情气氛带动下，谢薇几人也各自挑选了些小玩意，都不值钱，估计用上的机会也寥寥无几，但几人都挺满意。
转下石板街，再往前走上段，道路两旁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涂鸦墙。大多颜色浓烈，色彩怪诞，内容看不看得懂没关系，反正艺术就完事了。香江类似这样的涂鸦墙还是挺多的，许多偏僻小巷子里都有。这里游客就变得多了起来，几乎人手一个照相机，打卡似的对着涂鸦墙就是一通拍拍拍。
唐朝也拍了几张，但只是装装样子。一是不感兴趣，二是环境关系，前世在欧美生活的他，对于这种艺术形式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谢薇倒是起了几分兴致的样子，驻足欣赏了几幅涂鸦。唐朝也不觉得奇怪，耐心等待，他是知道谢薇喜欢绘画的，也专门学过，虽然步入社会后差不多丢了，但鉴赏水平还是在的。
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唐朝看到了此行想要看到的目标。
那是间藏在路旁巷子里的小酒吧，从门脸风格来看应该只是间清吧，画着只和平鸽的门头还在，店名也就叫做和平鸽，不过是英文缩写。
白天不是酒吧这类场所营业的时间，所以现在自然是关门的。但这间清吧，晚上也开不起来，因为在门口附近的地上，还能看到几截撕扯断裂的警戒线，显示着这里不久前被警方封锁的事实。
李晓琳也敏感察觉到了那里，禁不住多看几眼。
“夜场酒吧，属兰桂坊那边最多，如果感兴趣的话，晚上我可以带你们去转转，很热闹的……这里面就别去了，有点邪性的。”
短发导游注意到了李晓琳的视线，顺势看去，想到了什么的样子，表情有点讳莫如深的神秘。
“我听说……先申明啊，只是听住在这里的朋友说的，香江治安还是很好的，哈哈……”
“大概两个礼拜前吧，这里传出过枪声，好像还死了人，网路上有相关视频，不过都没拍到重点啦，真假也不知道……但是小报狗仔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所以晚上最好不要来这片晃荡，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听着耳旁短发导游的八卦提醒，唐朝再次看了眼那和平鸽，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看来问题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一点啊……
唐朝选择来香江是临时行为，现在基本上处于两眼一摸黑的状态，唯一称得上线索的，就是夜莲在邮件里留下的联络地点，便是眼前这间清吧。但如今看来，这条线索貌似也断了……
不对，以夜莲的专业，就算这里被敌人发现毁掉，也应该会留下点提示信息，好让他顺藤摸瓜联系上。
嗯，晚上过来瞧瞧吧，希望能有所发现……
…………
431章 情况有变……好像没变
走过石板街，看完涂鸦墙，接下来的行程就有点无聊了。
大概在下午四点，天光尚且大亮的时候，这次酒店周边活动便暂且告一段落。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来购物的话，中环值得游玩得地方真的不多，至少对于唐朝来说，是这样没错。
当然如果本身并没什么明确目标，出来见见世面，看看不同的风土人情，开阔眼界，那就其实也还好。旅游的方式意义有很多种，唐朝的审美只是他的审美，并不代表其他。
哦，中间还发生了件小事，也是他们此行提前结束的原因之一。
大概在下午三点半钟的时候，一路走来有点累了，刚好路旁就有数间咖啡厅，李晓琳提议，她们便打算进去喝点东西，顺便休息下。结果在点餐的时候，闹了些不愉快。
当时那位叫sally的短发导游去了洗手间，如此，点餐的任务便落在小段身上。这算是约定俗成的职场规矩，和领导一起出来，像点餐按电梯这种小事，自然就由队伍里职位最低的那位负责。
当然，这种规矩也并非绝对，放在谢薇、李晓琳身上就更不适用，她们都不是摆架子的人，相反，成熟独立，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可能不等随行旁人反应过来，顺手也就做了。而要是如小段这般主动揽下，那也乐见其成不会拒绝，毕竟这对于后者来说是个表现机会也说不定，没必要拂了员工好意。
然后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了，小段被咖啡厅服务员给呛了。
大致过程很简单，在获知唐朝等人口味后，小段给服务员报了这边需要的咖啡，因为不懂粤语，便用的普通话。
这很正常，却没想到会得到句“你讲乜嘢啊？”的反馈，小段当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翻着白眼再丢下句夹杂着‘北姑’的含糊粤语，大致意思是乡巴佬想好再点，随即一边嘀咕浪费时间，一边抛下目瞪口呆的众人，直接转身离开……
事情是件小事，并不新鲜，没必要上纲上线。
香江服务业态度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了，唐朝之前就有听说类似传闻，在出发前夜，小姑娘帮忙查找相关旅游攻略的时候，在网上也看到几篇内地游客被香江本地人嘲讽歧视的新闻，当时并没在意，却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成为当事人……
当然，需要注意的是，并非所有香江服务从业者都是如此，没必要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但不得不说，如刚才那服务员做派的委实不在少数，听不懂普通话自然不可能，说白了就是瞧不起罢了。这里惯常使用的语言有三种，英语、粤语、普通话，这排列顺序，基本也就是某些本地服务员看人下菜碟的次序。
是的，不只是针对内地来的游客，也不知哪来的迷之自信，有些服务员，就连同说粤语的本地人也瞧不起……
这点，在短发导游sally从洗手间出来，看着面面相觑的唐朝几人，得知此事后，大怒之下找那服务员评理，然后同样被呛后，两人在咖啡厅内大吵起来，便可见一斑。
最后，咖啡自然是喝不成了，也没有什么扮猪吃老虎等喜闻乐见的打脸后续，没必要也犯不上的。
从咖啡厅出来后，唐朝几人倒还好，情绪基本稳定，小段一开始还有些难过，但看着怒发冲冠一连打了数个投诉举报电话，兀自忿忿不平、仍旧不打算罢休的短发导游sally，有点被其战斗力惊到了，气也差不多消了，甚而开始安抚后者。
一点小插曲，过后便没人在意，只是扫了继续闲逛下去的兴致，商量后几人便决定早早回转酒店。
※※※
夜幕降临，人群熙攘，满目招牌，霓虹耀眼，这就是香江。
和白天不一样，夜色下的中环少了几分精致规整，多了几分喧嚣真实。尤其在威灵顿街那片，酒吧夜店的五光十色招牌，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躁动灵魂，那些白日里穿正装打领带的职场精英们，此刻纷纷摘下面具，汇聚一堂，为这座繁华不夜城再添几分热闹。
相比较起来，白天比较热闹的石板街周边，大约在十点、十一点钟收摊后，便开始逐渐趋于宁静。
也差不多就是这时候，街边某段涂鸦墙角落，一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悄然出现，沿着墙壁阴影无声前行，夜游魂一般，无论是道旁的路灯光照，还是交通指示灯上方的监控探头，都不曾捕捉到他丝毫踪影！
转进条幽深老街后，鬼魅身影便更难寻摸。没走多远，忽得顿步，周遭悄无声息，雕塑般静静站在原地大约三分钟后，再次前行，目标明确，靠近扇斑驳铁门。
这明显是扇建筑后门，至于是什么建筑，如果可以拉高视野，转去相隔不远的另一条小巷的话，就会看到个似曾相识的和平鸽门头，正是唐朝下午看到的那间被查封的清吧。
没有动门上那把老式铜锁，只抬手按了下铁门栅栏，漆黑身影便宛若只大号蝙蝠般腾身而起，灵活越过青砖墙头，转瞬消失不见。
像是在查找什么东西，漆黑身影戴上手套，拿出个微光手电，在酒吧后厨四处寻觅。如果不是刚才翻越墙头那一下子，就现在这开柜揭锅的架势，活像个饿极了窜堂入室的流浪汉。
没能在厨房找到想要发现的东西，漆黑身影倒也颇有耐心，逐步向前推进搜索，大概五分钟后，出现在酒吧正厅。
微光手电扫去，面积不大的前厅，遍地狼藉，板凳桌椅包括那颇有格调的实木吧台，以及后方的储酒架，尽皆破碎倒塌，各种颜色的酒水洒在木质地板上，无人清理，晕染出意味不明的斑驳色彩，倒是和外面涂鸦墙上的艺术画作不谋而合。
不过来者显然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没去理会地板上那些怪诞色彩，相反，手电微光落在四周墙壁上，尤其是那些看不出原来形状好似被铲过的破损处，灯光数次逗留。
这就是所谓的专业了，一眼就看出重点端倪。
墙壁上那些数量众多的破损，原先其实都是子弹打上去的痕迹。至于为什么现在会是这幅模样，应该是警方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恐慌，处理过的。
大致观察后，从吧台开始，漆黑身影再次进行地毯式搜索，基本没改变前厅原状，却也没放过各个细节角落，手法颇为老道，遗憾的是一圈搜索下来，除了几张名片外，一无所获。
来者倒没表现出多么失望，估计也没抱多大希望吧，毕竟这里已被警察清过场，收好那几张不知有无作用的名片，正待原路返回，身形却忽的一顿，缓缓转头，手电照去，是个整体镶嵌在墙体里的装饰壁画。
凑近细看，画作内容无需赘叙，平平无奇。
然漆黑身影却好似笃定了什么，手掌沿着画框摸索一圈，没有缝隙。稍加思索，直接探手取下外层玻璃，里面平平无奇画作当即飘落下来，随之一同飘落的……还有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见状，漆黑身影眸光一闪，当即伸手去抓，却不想在这时，蓦的，一道淡淡嗓音传入耳际，清晰无比，甚至能感受到那轻微吐字气流，拂过脖颈上的蝎子纹身，瞬间汗毛倒竖！
“谢谢，辛苦了……不过这可不是你该拿的东西哦。”
从先前进屋到搜索的一系列表现就能看出，漆黑身影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专业人士。而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被悄无声息摸至背后，还毫无察觉？这极其不合常理！
当然，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几乎就在第一个谢字音刚落刹那，漆黑身影便蓦的一矮，即未恐慌前冲，也未冒险后撞，脚底焊死地板似的一动不动，同时手肘弓起，猛地高抬后捣，角度不偏不倚，肘尖直指后方挺拔身影咽喉——短短呼吸间，他甚至听音辨位找到了要害部位！
不得不说，漆黑身影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反击动作更如教科书般经典标准，如果换个目标对象，说不定真就给他逆袭翻盘了。但偏偏就是来者，一个经验十足的老阴比！
呼——反击落空，顺势横扫小臂，嗤声如刀抹过，再次落空。但这却是虚招，另外一条手臂小幅度摆动，逆势上撩，袖口处刀光一闪即逝！
砰，这次总算没有落空，但声效不对，不是刀入身体的爽利声响。却是手臂刚抬起，手腕便被轻松压下，再一轻震，咣当，匕首落地。
“泰拳、菲律宾短刀术……耍的不赖。”
淡淡嗓音再次传来，漆黑身影脚下终于忍不住动了，不动不行。局面太过被动，处处受制。直到现在，他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斜斜一步踏出，脚掌蹬地，身体猛得拧转过来，呼啸砸出一记速度极快的拳头，正是泰拳里极其经典的右直拳。
然而很遗憾的是，再次落空，甚而转过身来视野范围内还是没瞧见个人形身影，仿佛他是一直在和个跗骨之蛆的鬼魂战斗，但那当然不可能，至少衣摆风声骗不了人——很显然，对方提前预判了他的反击路数，再次先行一步转到背后！
眼露绝望，是的，仅仅只是电光火石间的几轮交锋下来，漆黑身影便禁不住绝望了，这种周身如坠冰窖的刺骨寒意，又好似周遭空气被抽离的窒息恐怖压力，外人实不能知！
胜负，乃至生死，或许早在被摸至背后时就已然决定下来！
“来历，目的。说出这些，我可以……”
话音未落，低声嘶吼，宛若只濒死野兽，漆黑身影再次踏步蹬地，强行转身，“何必呢……”
淡淡叹息声中，一股偌大力道自漆黑身影脊椎部位猛地炸开，清晰且恐怖的骨骼断裂脆响，剧痛神经瞬间直达脑际。闷声惨叫，整个人宛若破麻袋般临空飞出，轰的砸在地板上，滑至墙角下。
“咝咝……咝喝咝喝……”
急促喘息，手臂不断撑着地板，漆黑身影意图再次挣扎起身，但这注定徒劳无功，他的脊椎骨在刚才那一刻已被彻底打碎，就算得到及时治疗，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下半生瘫痪。嗯，如果他还有下半生的话……
也就是到这时，漆黑身影才看到偷袭者的轮廓，一道挺拔修长身形，弯腰自地板上捡起纸条，打开看了眼后，转而望来这边，踏步近身，一张刀削斧凿极具立体感的俊朗面庞。
毫无疑问，这自然是从酒店溜出来的唐朝童鞋。
来晚了，李晓琳非要拉他打牌，一直打到不久前才散场。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刚到酒吧附近，又无巧不巧的撞上眼下这位，便跟在对方后面进来了。
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这名具备显著东南亚焦黄肤色特征的青年男子，唐朝不禁摇了摇头，虽然并不认识，但对方应该不是无名之辈，实力真得不弱的。如果是在正面对阵的情况下，即便是他，想要拿下对方，至少也得再费番手脚，可惜了！
“你只是一个人啊，那就不是猎命者……算了，不问了，你现在应该也不想回答吧……”蹲下身来，对上那双由渴求转为释然的眼眸，唐朝了然颔首，“再见！”
竖手成刀，干脆斩下，咔——顺势抚上对方双眼，几个呼吸，静候掌下躯体抽搐停止，寂然不动。
抬手起身，唐朝再次摇头，讲真。一开始他真没想杀掉对方来着，因为人生地不熟的尸体处理起来会很麻烦……好吧，现在再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摸出个廉价新手机，装上信号卡，再次看了遍纸条上的电话号码，揉成一团装进口袋，拨出，响铃三声后，
“喂，哪位？”
“幽魂。”
“呃……”电话那边刚才还故意加粗声线的嗓音，惊愕中瞬间恢复原来声线，是夜莲无疑，“您、您终于……您提前来了？！”
唐朝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您’是个什么鬼？我很老吗？
很显然，夜莲很激动，也很紧张。不过专业到底是专业的，几次深呼吸后，很快恢复理智，“你现在的位置在和平鸽酒吧？需要我过去吗？”
“不用，介绍下现在的情况，你师父死了吗？”
“还没有、不对！我师父活得好好的……”声音逐渐微弱，顿了顿后，想起什么索性岔开话题，匆匆说道，“情况有变，除了我之前在邮件里说的猎命者外，现在还有方敌人，是雇主派来的，我也是刚刚查到对方来历。”
“他叫毒蝎，来历不详，于三年前出道，在东南亚范围活动，任务完成率惊人，业内公认的一流杀手，实力不容小觑。擅长潜行、近战搏杀与刀技……你现在方便吗？具体资料我待会可以发你邮箱……”
“等等。”唐朝开口打断，望了眼地上的尸体，眨了眨眼，“你说的毒蝎，是不是脖子后面有个蝎子纹身？”
电话那头夜莲明显怔了下：“呃……有的，怎么了？”
“他死了。”
“……”
…………
432章 纯外援打手
次日，上午，酒店接待大厅。
隔着几近透明的落地窗，能看到外面街道上空纷纷洒洒的细密雨丝。正是上班早高峰时候，十字路口，过往行人与来去车辆彼此交错，井然有序。各种颜色的伞面在淅沥沥雨丝下撑开，如花绽放，又似浮萍游走，流向大多是隔壁那几栋据说关乎整个香江金融命脉的高楼。
偶尔也会有那么几个出门没看天气预报的冒失鬼，将公文包顶在头上，一路小跑。
男士最多污了西裤皮鞋，有身手矫健者几步就能蹿进路边公交挡雨棚下，再从雨棚奔进楼内，没什么看头。
女人则不同，哪怕在出校园大门前的身份曾是女篮队员，职业套裙与高跟鞋也会大大削减她的奔跑速度，更何况还要不得不考虑雅观、体面等因素，就只能以手遮面，或者说遮住精心画好的妆容，迈动小碎步嗒嗒冒雨前行。细长高跟踩在街面上，间或踩进浅浅洼塘里，溅起水花点点，落在丝袜上，迅速浸染，深浅斑驳……
这一幕是狼狈的，对于丝袜主人而言。这一幕也是性.感的，对于旁观者而言。
坐在酒店接待大厅沙发上的唐朝，也是这旁观者中的一员，单手拄着下巴，偏头向外，模样瞧着还挺入神……或者说，变.态？
好吧，没那么严重，观察普通人群本就是几乎所有杀手的闲暇习惯。区别只是或主动或被动，或有意识或无意识罢了，但不管怎么说，基本都有做过类似无聊举动。
造成这现象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方面，杀手也是人。而人类终究是社会性的产物，天然趋向群居。但另外一方面，行业限制要求他们必须尽量远离人群，保持距离。两相矛盾杂糅，也就有了这么个身处闹市，却游离于社会交际圈以外默默观察的习惯。
听起来貌似还有点小资情调，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杀手生活并没外界想象得那么丰富刺激，实则更多的是难以言明的冰冷孤寂与枯燥乏味。一个人待的久了，身上味道会变的。观察人群并不是为了模仿、亦或提高伪装技巧什么的，大多数时候只是为了靠近一点点，沾沾人味罢了……
窗外淅沥沥小雨不停，隐隐有宛若山石滚过滑坡的沉闷雷动，自远方厚厚云层里传出，貌似一场雷阵雨倾盆在即。
出游前查看当地天气预报是必修功课，更何况还有个负责任的本地导游在，这场雨势自然没有出乎谢薇她们的意料之外，更没有打乱出行计划，露天去不了，可以去室内嘛。sally已经开车抵达酒店外，只是因为临时前朱经理落了点东西需要上去拿，所以才在这里稍作等候。
“嗨，美丽的女士，又见面了，不知这次我可否有幸得到你的联系方式？”
有点别扭的英文发音，唐朝转过头来，就见谢薇身旁，多了个西装笔挺、蓄着小胡须，颇有点总裁范的商务精英男子，脸上挂着自信笑容。从些细微的面容五官特征能分辨得出来他应该不是华人，有点偏东南亚那一带的感觉。
唔，只是种感觉，应该能懂得。就是见的人多了，有时只需搭上一眼，心中往往就能浮现出对方的来历国籍，甚至是职业以及受教育程度等等，不一定准确，但某些时候也大差不离。
至于对方口中说的又见面，是昨天她们刚来酒店办理入住手续，进电梯的时候和对方有过照面。当时这位商务男子还带着两名保镖，在见到谢薇后，就像现在这样当场索要联系方式，只是被后者婉拒了。
只是个小插曲而已，以谢薇的容貌气质遭来搭讪本就是寻常事，唐朝也没在意，且相比起这个衣冠楚楚的商务精英男子，他对当时跟在后者身旁的那两名保镖倒有点印象……下意识扫开视线，果然在十余步外看见两道魁梧身影。
现在间隔的有点远了，没法像昨天那样在一个电梯厢内来的直观清晰。这两个保镖不是寻常样子货的，身上有股子经常和枪械火药打交道的味道，那种带着几分原始野蛮的气息，不是区区一件西装、一副墨镜就能遮掩得住的，不自觉就会给予周边以强烈压迫感。
说穿了就是长期处于漠视人命环境下养成的习惯状态而已，没什么出奇，唐朝之所以会关注下，仅仅是因为好奇而已，就像现代文明城市街头忽然闯进来一条非洲草原上的鬣狗，不认识的也就罢了，认识的难免会瞧上一眼。
“抱歉，先生，我没带电话。”相当没创意的借口理由，却也是挑不出啥毛病的婉拒方式。
不过商务精英男子却并不打算就此放弃的样子，似早有所料，摊开手掌再次自信笑道：“没关系，我带了。”
谢薇看着眼前的手机，眼眸浮动，再看向那商务精英男子，先是礼貌颔首表示招呼，随即轻轻摇头代表拒绝。
“哦，对不起，我忘了没解锁。”解开手机密码，商务精英男子再次含笑递来，仍旧是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不得不说，这幅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痴心态度确实挺容易打动人的，所谓烈女怕缠郎便是这个道理，但遗憾的是他这次选错了目标对象。
谢薇这下连眼眸都不抬了，眉间隐隐皱起。就在场间气氛微微僵住时，
“不如这样吧，帅哥。”自然是李晓琳，从一旁沙发起身，挡在商务精英男子与谢薇中间，同时抬手撩拨了下头发，视线不经意掠过十余步外那两名保镖，笑容灿烂，“我们待会要出去玩，车子已经到门口了。所以，不介意的话，先留张名片？”
很显然，昨天在电梯里，李晓琳也察觉到了那两名保镖的异常。当然，这并不是她现在出来打圆场的理由，不过是两名见过血的打手而已，不值当大惊小怪。只是不想无故招惹麻烦，扫了游玩兴致才是最主要的。
定定看着同样魅力不俗的李晓琳几秒，商务精英男子忽得咧嘴一笑，“好主意，是我唐突了。”说着向一名保镖招了招手，说了句听不懂的小语种语言，后者闻言面无表情走到近前，递给李晓琳一张名片。
“谢谢……噢，我的同伴下来了，我们得出门了，再见。”
“再见。”最后看了眼拎包起身的谢薇，商务精英男子摇头笑了笑，也不知是真有绅士风度，还是觉得同住一家酒店后面还有机会，没有再行纠缠，径直转身离开。
“xx金融集团，兰科……没听过啊，投资人？还是职业经理人？”翻看着手里印有长串英文字母的名片，李晓琳望向谢薇，后者之前在银行任高管职位，对于东南亚的金融市场自然有所了解，闻言凝眉想了想，摇头，
“没印象，只听过这前缀，好像是马来西亚那边某个金融机构的标志……也不一定，马来西亚的那边的大体环境偏向稳定，又属于英联邦国家，具备特殊的融资渠道，亚太地区有许多公司都在那注册登记……”
“明白，鱼龙混杂。有可能是条金融大鳄，也有可能是个玩空手套白狼的西贝货呗。”李晓琳转头望向走向电梯通道的商务精英男子，朱经理和小段两人正好自那边过来，挥手招呼，然视线主要还是在那两名保镖身上，警惕神色一闪即逝，随即，收起名片无聊耸肩，“是什么都和我们没关系，不管他，go、go，我们该出发了。”
且先不管李晓琳是真没放在心上，还是暂且压下。倒是唐朝，神情由之前的游离物外转为若有所思……刚才那男子让保镖拿名片过来时说的话，没听错的话是塔加洛语，这是种属于南岛语系的小语族，主要被使用于菲律宾，所以也被称为菲律宾语。
菲律宾、夜莲师父的任务、毒.枭、两个经历过战火的枪手保镖……呃，没这么巧吧……
经过昨晚和夜莲的沟通，主要是因为某人手太快，使得目前局势并没有产生什么变化，敌人也还是那猎命者暗杀小队。
对于后者的情况，夜莲这边的情报不是很多。说来也有点诡异，虽然香港是个国际大都市，每天都会涌进涌出若干张新鲜面孔，那猎命者暗杀小队队员又基本都是东南亚国籍，不像金发碧眼的老外那么扎眼好认，但夜莲乃至她的师父终归是地头蛇，尤其是后者，更是在这里经营数十年，眼线渠道密布，没道理一点动静风声都收不到的。
但事实就是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连对方的落脚地都没查到，简直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极其不合常理。
按照夜莲的判断，要么这群暗杀小队成天租辆船飘在海上，要么就是在他们到来之前，香江这边已有人提前安排好一切，否则不大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夜莲比较倾向于后者，也是她最近的主要调查方向。
唐朝基本同意她的推测分析，但同时，两人对于行动计划上面却有点出入。
按照夜莲的想法，情况不明下，那自然是希望唐朝能够过来屋邨这边，最好是守在周边，这样敌人有什么行动直接以逸待劳就行……当然，这只是夜莲隐晦透露出来的想法，让她直接说还是不敢的，她也自觉指挥不动这位大佬。
而唐朝呢，只当没听懂。
两个原因，一是被动防守从来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主动出击才是。
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开什么玩笑，他这次之所以愿意过来，纯粹是看在之前夜莲表现上来的。至于夜莲的师父是谁，有无生命危险，那和他有什么关系？赶上了搭个手无妨，权当是看在行业老前辈的份上。没赶上那更无妨，命不好、怪不了别人不是。
总之，指望他上杆子过去帮忙是不可能的。打打杀杀有什么好？旅游美食它不香吗……这点，从他这次直接以本身过来香江，而不是以宋清明身份过来，就已然注定。
直白点来讲，唐朝这次就是纯打手，纯外援，如果夜莲那边能查到猎命者的准确落脚地址，那他不介意晚上抽个时间化个妆去解决问题。注意，是晚上哦，白天不行，白天他还有行程呢。
至于其他的，还是算了吧。当然，如果足不出户，线索直接落到眼巴前，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唐，愣在那干什么，走啊。”
“哦哦，来了。”最后扫了眼电梯通道，那名商务精英男子以及两个保镖已经走进电梯间，行吧，晚上去探个底，看有没有发现。如果有……嗯，香江这边彩票怎么玩来着？
…………
433章 雕像，活了？！
海洋公园，博物馆，星光大道，观景台……
以上就是接下来一天半唐朝等人的行程，本来还要去迪士尼公园的，但因为众人对此兴趣都不是很大，再加上年龄最小的唐朝适时表现出抗拒态度，就临时改为了赛马场。
作为私人导游，sally无疑是相当尽职的，另外作为这座快节奏繁华都市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高效率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所以，看似一天到晚拉着唐朝几人到处跑，走马观花，匆忙敷衍。实则却是很好掌握了时间与效率之间的平衡，没落下任何一个值得游玩的景点之余，也尽量保证了唐朝等人玩得尽兴，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且先不论这种工作效率是否匹配得上那颇为高昂的导游费用，只sally这种性子，显然就相当符合谢薇的口味。
事实也就是如此，短短两天半下来，sally就很好融进了这小小旅行团内。包括她有个警察男友的事情，也包括唐朝‘伪富二代’的身份等等。排除掉唐朝不谈，双方俨然关系不错的闺蜜。这里面固然有她刻意为之的因素，但合拍才是最关键的。
在这一天半内，雨势时断时续，一直未曾消停，好在大多时候都是小雨，不影响行程与兴致，相反，在细密雨丝下撑伞观香江，倒也别有番体验感受。
实事求是的讲，香江值得游玩的地方确实许多，且很多都带着相当浓郁的本地特色，也保留了不少旧时候的建筑景观，虽然到现在差不多也只剩个外壳子，但情怀这种东西只要你愿意相信，那多多少少还是能发掘出来不少的。
值得一提的是，前世今生，唐朝的童年都过得不是很好。
在捡到糖豆之前，基本整日都在为三餐奔忙，没有闲暇顾及其他，更不会如寻常孩子家庭那般能感受到上世纪香江文化的熏陶……有也是碎片化的记忆，比如一段不知打哪听来的粤语曲调，也比如一本捡来的缺页漏角的武侠连环画册等等，前世稳定下来后，倒是有段时间找来不少部香江老电影打发时间，但彼时观看的心境自然是不同的。
所以相较于谢薇等人的情怀感受，例如偶然发现个电影电视剧取景场地的小惊喜，唐朝是体会不到的，多少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当然，他将这种情绪隐藏的很好，没人察觉。
也没有关系，人们内心想去到一个地方，往往是因为这样那样的情怀心结。但就算没有这些东西，不代表这个地方就不能去，更不代表不能玩好。再退一万步来说，权当踩点总行了吧，保不齐哪天就用上了呢……
很多时候，唐朝都看得很开的。
哦，顺便提一句，他没去买香江彩票。昨晚他去探底了，那个唤作兰科的商务精英男子和两名保镖，就住在酒店高层套房里。
初步探查下来，没发现什么问题——这里指的是没发现与猎命者暗杀小队存在关系，并不是说完全无异常。只那两名保镖放在客房内的一些武器，就能看出这些人的来路不太正常。
当然，唐朝又不是香江警察，这些他自然是不管的，顺手给那商务精英男子的手机里植入个小玩意，算是留个保险后手，就悄然退走了……真的是顺手，毕竟昨天上午的时候，对方曾在谢薇面前解锁手机，当时他也在场，扫了眼就下意识记住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件事情告诉我们怎样一个道理呢——请在输入密码前确认周边环境是否安全！
……
闲话不表，第二天的下午，太平山顶。
这里算是香江首屈一指的旅游胜地，集观光、娱乐、购物于一身的打卡必到地点，有着包括凌霄阁、摩天台、杜莎夫人蜡像馆等许多驰名中外的著名景点。尤其是在登顶后，居高临下，可俯瞰这座繁华之都的美好夜景。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即便唐朝她们来的时候并非节假日，天空还飘着小雨，观光缆车始发站那里，游客依然多到超乎想象，等候的队伍也长到令人绝望。
好在sally颇有门道，打了个电话，带着唐朝等人往边上僻静处走了段路，大概十余分钟后，一辆印有景区巡逻字样的小型电动车便停到近前。
别误会，这不是来查他们的，而是来载他们的，开车的工作人员与sally明显关系熟络，用粤语开着玩笑。毫无疑问，这就是金钱的魅力，也是sally立足私人导游行业的资源手段。
登上山顶后，按部就班的走马观花，其中最为震撼的无疑就是登高望远，一窥雨下香江全貌。即便是审美品位偏向自然人文的唐朝，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种与原生风景完全不一样的观感体验，像一件华美衣袍外又披了层朦胧薄纱，美到令人心醉。
兴致被调起后，唐朝在这里拍了不少照片。
有风景照，这是准备回去后找小姑娘炫耀的。有人物合照，这是给谢薇等人服务的。
每张照片，包括用光、构图、景深、审美等等，实打实的拿出了最高水准。包括那原先含笑站在一旁等待的sally，在看到镜头效果后，都忍不住让唐朝给她拍了一张，说拿回去更新她的导游简历。然后是一旁无意发现的游客，接着是游客的朋友，更外围的游客……
约莫一刻钟后，李晓琳率先察觉不对，当即拎着唐朝在周遭热情簇拥挽留声中，与谢薇朱经理等几人一同齐心协力下，狼狈冲出重围。
不走不行，再不离开的话，某人估计得按快门按到景区关门，很可能还不算完——真·无情拍照机器！
“呼……可累死我了！小帅哥，真的！”仰头灌下大口矿泉水，李晓琳有气无力的挑了个大拇指，“以前听薇姐说你颇有艺术天分，我还有点不信。现在，对了，听说你还会乐器……不混艺术圈，真白瞎你这个人才了！”
众人皆深以为然点头，相比较起来，谢薇、李晓琳这两人毕竟都去泰国游玩过，多少知道点唐朝拍照小能手的外号，心理尚能接受。
但其他如朱经理，小段还有sally，就完全不知情了，此时正翻看着相机镜头，不住啧啧称奇。不能说唐朝拍的有多专业，毕竟他没有专业研究过，但奇也就奇在这里，每个镜头都称不上高级，但却都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且越是细看就越觉得有什么内涵隐藏其中，颇为新奇有趣。
唐朝此时正在检讨自己怎么就忽然高调起来了，听着入耳称赞，只作傻笑不语。
一旁的谢薇则若有所思，再次下定了以后旅游一定要带上他的决心。白给的摄影师，不要岂不是浪费？
略过这个插曲，下一站是蜡像馆，这也是太平山顶的最后一站。她们并不打算留在这里等天黑看夜景。除了天气预报晚上会有大雨的因素外，还有下个行程、庙街夜市的关系，相比于美食的诱惑，夜景的吸引力就显得不大了。
所谓蜡像馆，也就是专门展览名人蜡像的博物馆。这里分区域的，其中最受欢迎的无疑就是演艺圈明星场馆。
这也属于走马观花的景点范畴，至少对于唐朝来说是这样没错。他对于这个兴趣不大，他承认雕刻是门艺术，还是门伟大的艺术，但对于眼下这种艺术表达形式却很难理解。越是栩栩如生，就越是如此……
可能是和经历有关系吧，他以前见过的几个追求外在形似的家伙，可都不是什么好人——即便是相对于黑暗的地下世界来说，都难算好人。当然，他们并不是什么雕刻家、艺术家，虽然他们几乎每个都自诩标榜为艺术家。但在唐朝看来，他们都是些疯子、变.态，严重精神疾病患者，充其量就是个专家罢了，研究人体表皮的专家……
走进明星场馆，偶尔帮李晓琳她们拍下和心仪偶像的合照，这是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把两张脸拍全了就行。除此之外，就是跟在队伍后面，不置可否的东瞅瞅，西看看……哎？
忽得，唐朝脚下一滞，不可思议的看着侧前方十余米外，一道戴着帽子、墨镜等全副武装，然身形却异常熟悉的身影，条件反射揉了揉眼，大吃一惊——不是吧！这位名气已经大到这地步了吗？
此时，对方正好扭过头来，视线对上，神情明显也是一愣，下意识抬手摘下墨镜……夭寿，还特么活了？！
好吧，看到这里诸位或许已经猜到了，没错，正式我们的带明星邻居，楚枫雅。
这位之前说过会在近期来香江，公司安排，好像是参加个电影颁奖仪式作中场表演。但唐朝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对方，讲道理，就对方这明星身份，就眼下这环境氛围，若是再配上点阴间音乐，刚才那幕委实称得上惊悚！
见到唐朝，楚枫雅也瞪大了那双桃花眼，下意识就要抬手招呼，却又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放下手臂，眨了眨眼，示意旁边没人角落。
唐朝只当对方是怕身份暴露，引起在场路人围观，不由撇了撇嘴，暗自嘀咕了声偶像包袱还挺重，随即也没拒绝，轻轻颔首表示收到，正待抬脚往那方向走，就在这时，
“唐……唐老师？”一声惊喜低呼。
闻言，唐朝神情一怔，这才注意到楚枫雅不是一个人来的，在其身旁不远处，还有几名年轻男女，穿着打扮均是不俗，这声惊呼就来自于个同样戴着墨镜的年轻女子，快步走来，瞧着还有几分眼熟……
墨镜摘下，“真的是你啊，唐老师！”
哦，认出来了。不认出来也不可能，毕竟这位和楚枫雅一样，天天在琴行墙上挂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记得是叫罗琳，出生香江，在内地发展，同样是摇滚歌手，楚枫雅同公司的师妹，也是唐朝那三把自制吉他的其中一把的主人。
“呵呵，这么巧啊……老师不敢当，叫我小唐就好了。”
唐朝说的很诚恳，但罗琳却明显不这么认为，摇头，满脸郑重：“不是的，唐老师，您帮我录制的那首单曲卖得很好，那是我出道专辑的主打歌，对我很重要！许多粉丝、包括乐评人都对您那段电吉他solo赞不绝口……还有你托枫雅姐捎来的那把吉他，我也很喜欢。老师你帮我这么多，我、我……谢谢！真的，万分感谢！”越说越是激动，最后干脆退后半步，就要鞠躬行礼。
唐朝见状头皮发麻，连忙伸手扶住：“别，我就是随手帮一忙，没那么夸张……”依稀记得那歌挺烂挺口水的啊，怎么还大卖了呢？
就在推辞间，“琳琳，这谁啊，你朋友吗？给我们介绍一下呗……”却是另外几名年轻男女闻声走来，一个打扮颇为时尚的女子趴在罗琳肩头，目光带着好奇上下打量过来。不等罗琳介绍，蓦的，又是声略显尖锐的惊诧声从旁传来，
“是你！”
“姓倪的，我警告你别乱来！”
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男子，以及那张听到楚枫雅警告后瞬间变得铁青的面孔，唐朝眨了眨眼，迟疑道：“你……哪位？”
嗯，唐朝是装的，其实也不算完全装。如果换个环境，只有这年轻男子一个人的话，唐朝真未必能认出对方是谁来，但有楚枫雅在场后，他就反应过来了，这不是那个、那个谁嘛……
好吧，他只知道对方姓倪，家境不错，也是个岭江故人，因为误会他和楚枫雅的关系，曾经找人想断他腿，奈何那段时间江月公馆戒严，找来的人被埋伏的警察给收拾了。后来事情暴露，直接逃国外去了。现在出现在香江，大概是家里摆平了吧。
这时候，唐朝也才恍然明白楚枫雅刚才打眼色的真正意思，倪姓青年的所为，楚枫雅当时是不知情的，后来找他学吉他的时候，有次他随口讲出来才终于知晓，记得当时楚枫雅还破口大骂来着……应该是担心对方继续找他麻烦吧。
不过唐朝觉得这担忧可能有点多余了，只刚才倪姓青年的几次神色转变，他就敏锐察觉到对方在认出他后，愤怒排斥的情绪有，但随后还有点隐隐的畏惧……对方在畏惧什么呢？
很容易推理出来的，肯定不是他原先的保安身份，再从对方下意识扫视四周，看到不远处的谢薇，瞳孔有明显收缩后，一切也就真相大白……得，又是个误会他身份的主。
事实也就是如此，在收回看向谢薇的视线后，倪姓青年也不和楚枫雅呛声，而是用愤懑的目光看向唐朝，踏前一步，刻意压低嗓音：“有意思吗？玩扮猪吃老虎这种低劣把戏！”
唐朝稍稍后退半步，依旧一脸无辜：“先生，你认错人了吧，我真不认识你啊。”
“你特么……”很显然，倪姓青年更气了，尤其是在他分辨不出面前这张无辜面庞存在演戏成分后，也就更气了，“好！很好！现在谢家失势了，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看来先生你真的误会了。我不姓谢，我姓唐……”
“小唐，怎么了？”
“……呃，先生你别走啊，我们可以把话讲清楚的，喂……”
“倪少？倪少……”
看着因为注意到这边状况走来的谢薇，直接扭头就走的倪姓青年，唐朝追着喊了两句，对方也就走的更快了，甚而连同伴呼喊都充耳不闻，不由无聊咧嘴，真没意思。
许是吃一堑长一智吧，亦或者是那事过去后得到过家里的死命令什么的，很显然，倪姓青年变聪明了，心里很有ac之间数，只放狠话不动真格。
应该、也不敢再动什么真格。毕竟岭江可没有姓倪的家族，而谢家就算再失势也还是岭江谢家。彼此差距太大，玩不起来的。
这可真令人遗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