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二十)
“爹,杜微已经死了。”
李甲瑟缩发抖,但这句话却说的格外肯定。
“……”
李布政满头黑线,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可以容忍自己的儿子留恋花丛,不思进取,但绝对无法容忍最小的儿子神神叨叨开口闭口都是鬼。
他想了千万种答案,却没想到甲儿是自己吓到了自己。
“胡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李布政眼睛紧紧的盯着李甲,不怒自威。
“爹,我说真的。”
李甲本来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胡思乱想,想着装疯卖傻的离开也是一种法子。
可是,在回来的路上,惊吓慢慢褪去之后,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无意间猜到了真相。
他可是亲眼看着杜微失去挣扎,彻底被江水吞噬,悄无声息的沉默。
他确定,杜微必死无疑。
就算是水再好的渔民,在那种况下也不可能再抱着木匣子游上来。
更何况,杜微自幼长在京城,不善水。
淘淘江水,冬冰冷刺骨,人只要掉进去不久便会手脚抽筋,然后死亡。
杜微一个体软的弱女子绝不可能是例外。
除非她已经死了……
除非她现在已经是地狱里的恶鬼……
他自幼读书,在顽劣不堪的年纪也看过不少山中精野志怪小说,以前只觉得是无稽之谈,现在想想也不无可能。
“爹,您认真想想,杜微一个弱女子真的能够在沉下去之后再游上来吗?”
李甲的声音因着数昏迷,听起来干涩沙哑,却凭白多了几分说服力。
李布政敛眉沉思,对于杜微那河神之说,他是半分不信的。
但若是无河神,被江水吞噬,杜微又是怎么上来的?
这个问题值得好好探究。
正因为这件事过于匪夷所思,所以那些愚昧的百姓才会信了杜微的说辞。
恶鬼吗?
李布政觉得这件事就好似一团乱麻,让人摸不着头脑。
常言道,魑魅魍魉鬼怪之物惧怕阳光,可那他分明看到杜微面不改色的在阳光下挑衅他。
不对,不对……
李布政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甲儿,你可知杜微如何解释吗?”
“江中神君怜她忠贞,惜她悲悯,赐予她新生。”
李布政简短的把这几天来的流言总结起来告诉李甲。
“一派胡言。”
李甲毫不犹豫的否定了李布政的话。
古往今来无数名士国士投江而死,从不见神君现行点拨,偏偏对一个残花败柳心生怜悯,怎么想都觉得是无稽之谈。
难不成在神君心中,那些无双国士比不过一个jì)子吗?
“爹,素问京城中有一高僧,通古今晓未来,与其猜测,倒不如请神僧出手。”
“这本就是佛家之责。”
李甲在京中太学入学,自是对一些事知之甚详。
李布政摸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沉吟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
此事太过于匪夷所思,与其脏了自己的手染了一腥,倒不如让别人出手,坐收渔翁之利。
思及此,李布政应了李甲的提议。
“甲儿,经此一事,你可有长进?”
这才是李布政最关心的问题。
李甲眼神黯了黯,但随机便恢复一片清明。
得不到的永远在动,而他与杜十娘已经有无数的温存子,如今割舍虽有些不忍,但总归不是难事。
再说了,如今的杜微是人是鬼都不清楚呢。
他虽贪慕杜微美貌,但也绝不容自己有失。
那万金,就当作他们二人一刀两断的见证吧。
当然,也是他给杜微补偿。
若是笙歌在此处,定会呵呵哒,李甲,你的脸怎么这么大呢。
补偿?
呸……
李甲也知父亲脾,最是严谨刻板,这种时候容不得他半点犹豫。
“父亲,儿子知错了。”
李甲毫不犹豫的承认错误,父子之间气氛难得和缓。
在笙歌不知的时候,一场针对她的谋就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对于笙歌而言,知道与否并不重要。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认怂,不能认怂就逃。
真正的杜十娘已经死了,这个世界她不必有任何的桎梏。
笙歌随同孙富前往徽州新安,而浙江绍兴府关于她的流言此起彼伏久久未曾散去。
一是她自编的神君之语,二便是由李家散播的孤魂野鬼索命说。
一个烟花之地的绝代佳人成为了绍兴府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个时候,笙歌已经进入了徽州地界。
数的相处,孙富已经彻彻底底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一次次的见证了笙歌的彪悍,孙富着实生不出什么反抗之心。
哪怕家近在咫尺,想找的靠山也近在眼前。
“听闻孙兄得一美人,倾国倾城,甚至可比得上让六宫粉黛无颜色的贵妃杨氏。”
“孙兄,好福气啊,怪不得乐不思蜀不归家呢。”
“是爽的忘了吧。”
“不知兄弟们可否一见?”
孙富看着成群结队的狐朋狗友口中的轻佻之言不绝于耳,脸瞬间白了。
兄弟们,求绕过。
杜微杜大姑,可是能够徒手劈数,谈笑间解决两个大汉,荒山野岭还能让野狼闻风丧胆的人物。
爽……
呵呵哒,你们可以亲自体会一下新鲜的带着气和腥味的野狼血喷洒在脸上之后,再问爽不爽。
想来那个时候一定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这样的美人儿,原谅他无福消受啊。
“孙兄,别这么小气啊,如果你玩腻了可以送给我们兄弟乐呵乐呵……”
mmp……
越说越过分了,兄弟们,你们是想让我们孙家绝后吗?
玩腻了?
谁玩谁还说不定呢。
果然啊,姜还是老的辣。
父亲以前就经常告诉他远离这些惹是生非的狐朋狗友,可他偏偏不信邪。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不对,他也怕神一样的对手。
他的胆子好像被杜大姑吓破了。
“杜姑……”
“杜姑娘……”
孙富很想扇自己一巴掌。
哪怕心里觉得杜微比姑还难缠,但也不能说出来啊。
“呦,看来此次的美人深得孙兄之心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二十一)
“孙兄不是常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吗?”
“怎么现在却又舍不得了呢。”
“可不嘛,没看到孙兄都自己骑马,美人坐轿子了?”
“想来这位美娘定然不凡,否则又怎么能让孙兄这么千依百顺呢。”
说话的功夫,一位自诩潇洒风流嘴角还有一颗黑痣的公子哥上前一步掀开了轿帘。
“……”
轿帘掀开,入目的是笙歌口水横流头发乱糟糟的睡样。
孙富嘴角抽搐,姑,您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孙兄还真是口味独特啊。”
掀开轿帘的人讪讪的收回了手。
浓密的墨发遮挡着面容,他们看的并不真切。
但就这副豪放不羁就好似绿林好汉的睡相就让他们甘拜下风。
“隔着头发看美人实在不尽兴啊。”
“住手……”
眼看着狐朋狗友的咸猪手就要碰到笙歌,孙富求生极强的喊道。
只可惜,孙富的这句提醒还是迟了些。
伴随着孙富的住手二字,随即响起的就是哀嚎声。
孙富敛眉,兄弟,我尽力了。
“好看吗?”
笙歌甩开黑痣公子哥的手,蹙眉问道。
真是不可饶恕,她好不容易梦到了贴心乖巧的阿毛,这些人竟然打扰她。
软糯糯的小棉袄不见了……
笙歌打理了头发,缓步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衣袂翩翩,妖娆多姿。
杜十娘的美与媚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笙歌走路依旧带着胡屠夫的彪悍,可依旧无损于杜十娘的美。
一代名姬,当之无愧。
当然,步子能够再轻盈一些就更好了。
“……”
孙富把他这些酒朋友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尽收眼底,心中开始默哀。
看来有眼无珠的不止他一人。
算了,作为好哥们不就是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怎么能够让他一个人被杜微吓唬呢。
想到这里,孙富默默把提醒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反正不死人,吓吓更健康。
“小娘子果真是貌若天仙,让百花惭愧。”
“敢问姑娘芳名,小生乃是这徽州新安府郑家公子。”
寒暄一开始,便停不下来。
美之心,人皆有之。
更不用说这些人以前并没有少做交换美人妾室的事。
常年混迹在青楼的风流浪子,能指望对方是君子吗?
在这些人眼中,笙歌既是李甲新得的美人,他们还是有机会一亲芳泽,说不定还能风一度,尝尽人间极致欢愉呢。
“公子,他欺负我……”
孙富本在静静的看戏,等待着笙歌发飙,顺带让这些狐朋狗友看看什么是天生神力。
可是,却没想到竟然等来了笙歌软糯乖巧又极具惑力的一句话。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小扇子,在轻轻撩拨着人的心,让听者罢不能。
最近一次听到杜微如此言语,还是那晚江中的唱曲。
闻此绝调,辄不神魂之飞动。鸾鸣凤奏,不足喻其美。
孙富心神忍不住dàng)漾,但当他看到杜微戏谑的眼神时,便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了下来。
真没出息……
明明知道面前这是一朵食人花,竟然还是被迷惑了。
不过杜微此举为何意?
让他出头吗?
他可不觉得自己比杜微强大。
只是姑都开口了,他敢不从吗?
“都散了,散了。”
“杜姑娘是我孙富的贵客,你们莫要放肆。”
孙富站在笙歌前,试图挡住那群狐朋狗友的眼神。
嗯,这样的眼神真讨厌。
想到自己曾经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孙富的心就有些复杂。
“贵客?”
“孙富,你哪能有什么贵客,美客还差不多。”
这些人与孙富乃是熟识,说话早就荤素不忌,哪是孙富一句话能够打发得了的。
“孙富,你之前不是来信说你得了京城第一名姬吗?”
“若是我没有猜错,就是面前这位姑娘了吧。”
“好东西是应该分享的。”
笙歌凝眉,怎么办,她也很赞同好东西是应该分享的。
嗯,她看这位郑公子腰间的玉佩就很是精致贵重,要不分享一下?
反正她百宝箱中还缺点儿东西,再说了盛难却啊。
既然郑公子都提了出来,她怎么能够狠心拒绝呢。
俗话说得好,君子有成人之美。
她虽不是君子,但也能做个女装大佬。
“公子说的甚是有理。”
笙歌笑意盈盈的开口了。
本就清亮如水的眼睛此刻更是熠熠生辉,让人眼前一亮。
“呦,还是这位小娘子懂事……”
不同于郑姓公子的轻佻,孙富默默的降低存在感,在心中替这位好基友点了根蜡。
他虽与杜微相识并不久,但也看得出来杜微可不是什么心宽广之人。
看看这自绍兴归来一路上,想方设法的败坏李甲的名声。
以李甲现在的知名度,就连巷子里孩童传唱的歌谣都在说李甲的背信弃义软弱无能。
哪怕有李布政这样做官的老爹,李甲这辈子都不可能入仕为官了。
为太学生,官员子弟,断了仕途,着实不是一件小事。
杜微的心还没有芝麻大……
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这么上赶着作死,他实在是拦不住啊。
“我很喜欢公子腰间的玉佩,不如分享一下。”
“公子不是说好东西是要分享的吗?”
笙歌在郑姓公子反应过来之前,玉佩就在她手心了。
果然,她眼神还是蛮毒辣的。
这块玉佩,绝对可以当传家宝。
“美人喜欢玉佩,本公子送你一块儿就是了,但这块儿不行。”
说话间,郑姓公子便要挑起笙歌下巴。
“是吗?”
“可是,我就是喜欢这一块儿啊。”
笙歌微微后退一步,脊背直,收起了声音中的魅惑。
孙富的心一提,姑这是要发大招了。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郑公子,你很喜欢奔吗?”
“没想到这徽州新安府的富商子弟口味竟如此独特。”
“许是我长在京城,孤陋寡闻了。”
这是笙歌在回应最开始的那句女人如衣服。
怎么办,手有些痒,要不扒了对方衣服,让他做一个风一样的男子?
真真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
第一百四十九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二十二)
笙歌不知花费了多少心力,才抑制住了自己蠢蠢动的恶趣味。
杜十娘费尽心思,几番筹谋才能够从良。
从良之后,自然不想看到声名狼藉的局面。
这一点从杜十娘想做李甲的妻子而不是妾室就可以看出来。
只可惜,自始至终,在李甲的心中杜十娘都只是一个可供玩乐的风花雪月之地的女子。
哪怕这个女人有倾城之色,哪怕这个女人想要忠贞不二。
只能说,青楼女子,一代花魁,绝色名姬已经在杜十娘上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这不是她离开青楼,赎从良就能揭下来的。
呵呵……
笙歌敛眉,她已经能够想象到如果她趴下这位郑姓公子的衣服会引起什么轰动。
想想那个后果,还是算了吧……
手痒心痒,却不能付诸于行动,好生心酸啊。
“不识好歹……”
郑姓公子眼神一冷,他自是听出了笙歌话中的反讽之意。
“好歹?”
笙歌轻笑一声,纤细柔嫩的玉手把玩着手中质地绝佳估摸着很值钱的玉佩反问道。
唉,这么好看的手便宜女婿却看不到了。
想到当初自作多的误以为范进小女婿有恋手癖,还独胡屠夫那双大糙手,笙歌就忍不住想笑。
“郑公子,请问你何曾表露出好呢?”
这个时代啊,周遭之人竟对此见怪不怪。
“残花败柳而已,不过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这样站着与本公子说话。”
郑姓公子家境与孙富相仿,否则也不会在孙富阻止之后依旧放肆恣意。
笙歌沉默的把玩着玉佩。
怎么办,别人都说屋及乌,她现在好像有点儿恨屋及乌了。
因看着这位郑公子着实厌恶,导致就连这价值连城的玉佩都让人分外不喜了。
唉,看来她的财迷属还不够深。
要不然,把这块玉佩扔了吧。
这么值钱,应该也硬的。
玉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笙歌砸在了地上,清脆悦耳的声音慢慢驱散了笙歌心头的霾。
果然,音乐拥有神奇的力量,能够抚平忧伤,吹散烦恼……
还真想多听几次呢。
笙歌真心觉得自己jiàn)兮兮的。
原来,她不仅怂,还jiàn)兮兮的。
这个自我认知,莫名扎心啊。
“孙公子,奴家失手了……”
笙歌嘟嘟唇,开始无辜的卖萌,把锅推向的孙富。
招惹了杜十娘,那稍稍收拾下烂摊子不是很正常吗?
难道杜十娘的一条命还不如一块儿玉佩值钱么?
“……”
孙富一颗还在幸灾乐祸的心沉到深渊。
呵呵哒,果然笑话不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看的。
前一刻还在心里偷乐姓郑的玉佩碎了,看他以后还怎么显摆。
现在这个锅就成自己的了……
作为矫甚笃的狐朋狗友,孙富最是清楚姓郑的有多宝贝这块玉。
不对,换句话更确切的应该说是姓郑的母亲总是在得瑟这块玉。
什么来历不凡啊,什么地位尊崇荣耀啊……
依他看,不就是一块儿玉吗,有必要得瑟的上天?
嗯,现在好了,杜姑一出手,玉碎了……
如果是平常,他一定乐的看闹。
只可惜,现在杜姑有意把他从旁观者变成当事人。
好想反抗啊……
“你……”
孙富揽住了郑姓公子想要扇笙歌巴掌的手。
玉碎了,还能买第二块儿。
胳膊断了,难不成还能被再生一次?
郑兄,你得感谢小弟我的救命之恩。
“郑兄,有话好好说嘛……”
嘛……
笙歌眼神古怪,不停的在孙富和那位郑公子上打转。
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这是在撒吧?
她好像没听错吧?
难不成这群公子哥的花样已经玩出了新高度?
孙富汗毛竖起,姑,能换种眼神吗?
“好好说?”
“孙富,你也知道我母亲对这块儿玉的看重。”
“这可是前朝王爷贴玉佩,母亲份血统的证明。”
笙歌听得一愣一愣的,前朝皇族王爷的玉佩?
份血统的证明?
至少都过了几百年了,谈血统?
“孙富,我可是王爷后裔。”
笙歌失笑。
王爷后人算什么,她还是女娲后人,炎黄子孙,龙的传人呢。
这三个份,哪一个提起来不比王爷威风。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jiàn)人,你笑什么。”
“……”
孙富讪讪的笑着。
这个和事佬,他是做不了了。
姑,就算你想笑也憋一会儿好吗?
向他学习学习,他听着这句王爷后人也想笑。
可是,他笑了吗?
“自是笑自己目光短浅,没看到郑公子背景竟如此光辉。”
一个王爷,还是前朝的,都不知道死了几百年了……
“郑公子,也不知当今圣上是否知道你郑家如此推崇前朝呢。”
“王爷血脉,是正统的,难不成还想干一出大事业?”
前朝正统血脉能做什么呢,自然是造反啊。
这是不言而喻的事,笙歌点到为止。
“……”
孙富佩服的五体投地。
原来姑除了拳脚功夫好,嘴巴还这么毒。
他是不是还得感谢姑之前对他手下留了呢?
最起码,没想着让整个孙家抄家灭族啊。
郑姓公子一愣神,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莫要胡言乱语,我郑家对圣上忠心耿耿,月可见。”
郑姓公子确实有些慌神。
多少文人因为含沙影的写了一些模糊暧昧的文字被下大狱,然后送上了断头台。
这种事屡见不鲜。
他已经能够想象到这些话一传二二传三,三人成虎越描越黑之后,等待他们郑家的会是什么下场。
郑姓公子越想越觉得心虚,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对此,笙歌还有些纳闷。
她就是想吓吓对方,但也没必要怂成这样吧。
“郑公子,难不成你忘了数来皆是天,无也无月。”
言外之意,月可见证不了你郑家的一片赤诚。
孙富这个时候已经很自觉的退居笙歌深厚,眼观鼻口观心的做起了背景板。
嗯,能不与郑家交恶最好。
如果避免不了,反正不是他亲自造作的,到时候老爹揍他也能稍微轻点儿。
第一百五十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二十三)
“你给小爷我等着……”
郑公子抛下一句狠话之后便故作镇定的离开了。
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公子哥还有玉佩的碎片。
郑姓公子触了眉头,足够让其他富商公子哥儿忌惮几分。
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这杜微可不是一个善茬儿。
圣人诚不欺我,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孙兄,我记得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空再聚。”
接二连三的人告辞,用的还是一听就很假的勉强理由。
孙富想到曾经的狐朋狗友临走时一言难尽的眼神,就知道他这是要被这个小团体给抛弃了。
想想以前组队逛青楼的场面,孙富就忍不住一腔激dàng)。
只可惜,这个场面一去不复返了。
唉,想到以后逛青楼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孙富就觉得郁闷。
两月未归,也不知道小柳小翠她们怎么样了……
“依依不舍?”
笙歌真心是有些受不了孙富的眼神了。
你能想象到一个男人对着另一群姿色各异的男人露出不舍都神是什么模样吗?
画面太美,不忍直视。
孙富连连摇头,不用想,也知道杜姑又想歪了。
听到杜微的声音,孙富心里头对小柳小翠的绮念瞬间烟消云散了。
怎么又忘了青楼不是个安全地方呢。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万一哪天运气不好玩,又碰到了类似于杜姑这样的美人儿,他怕是会横尸街头。
对天发誓,他再也不要去青楼了。
美人再重要,也得有小命睡不是。
孙富弯腰捡起玉佩的碎片用小厮递过来的帕子包起来。
以防万一,如果郑家来索要玉佩,这也是个交代。
浪九九:唉,莫名心酸啊。
走路太浪会闪腰:唉,莫名想念啊。
豺狼配女猫:唉,莫名惆怅啊。
笙歌翻了个白眼,对着直播间这群是不是画风改变的玻璃碴子,她已经掀不起任何绪了。
嗯,这又是一种新兴的文体。
作为一个聪明的学霸,笙歌决定发扬好沉默是金的品德。
不需要怀疑,直播间都玻璃碴子们一定为她挖好了坑,在等着她跳。
哼,本姑娘这么聪明,以不变应万变。
我是个神棍:老衲掐指一算,主播已洞悉各位的想法。
泠泠七弦上:不就是心酸想念惆怅主播怂jiàn)怂jiàn)的样子么……
对于泠泠七弦上越来越接地气的画风,笙歌无力吐槽。
小姐姐,不是说好做彼此的小棉袄吗,你怎么悄无声息的就向着玻璃碴子们靠近了?
主播:←_←
主播:给你们一个眼神自行体会。
……
看着莫名其妙又开始冒冷气的笙歌,孙富胆战心惊。
女人心海底针……
这是不是太善变了一些。
“杜姑娘,不如在下给你在城中置办一处宅子吧。”
孙富现在只想干净利索跟笙歌划清界限,然后再也不联系。
至于老爹的责骂,他现在已经毫不畏惧了。
“何须如此麻烦,孙府那么大,随便给我个厢房就是。”
“孙公子,你说我们是如何相遇的呢?”
孙富眨眼,一脸迷茫。
姑,您有话直说好吗,不需要打哑迷。
“杜姑娘觉得我们是如何相遇的才合适呢?”
生怕自己说错的孙富,小心翼翼的问道。
“实话实说啊。”
“只不过与你同行时顺带救了你几次,解决了些谋财害命的贼人以及山间野兽罢了。”
“孙公子,不是我说你,财不外露的道理你总听过吧。”
“如果不是你总是口口声声的说自己家财万贯,何至于惹下这么多的麻烦事儿。”
笙歌温柔的笑着,开始化知心小姐姐循循善。
孙富瞠目结舌,这样也可以?
他是不是太孤陋寡闻了?要么就是脸皮还不够厚。
不行,他以后得多读书了。
读书使他快乐……
明明那两个大汉是奔着杜微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杜姑娘说的是。”
孙富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想法了,他只想感受一下家的温暖。
他需要自家老爹出来壮壮胆。
只要让他回家,一切好说。
“真乖……”
笙歌拍拍孙富的脑袋笑眯眯的说道。
小厮一脸淡定的看着,能跟杜姑娘这么亲近,少爷一定是祖上积了德。
小厮对于笙歌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越是相处,就越是觉得杜姑娘与众不同。
嗯,拳头硬力气大嘴还毒又狡诈,最重要的是看着还很无辜很漂亮……
若是笙歌知道小厮心中对她的评价,定然会好奇的问一句,孩子,你这是在夸人,还是在骂人,还能好好说话吗?
……
笙歌随同孙富一起回到了孙府。
最开始,孙母并没有正眼看笙歌,直到孙富捏着嗓子憋屈的说了一句笙歌是他的救命恩人,笙歌才得到了孙睦的一个眼神。
接下来,就是孙母对孙富铺天盖地的嘘寒问暖。
笙歌终于明白,慈母多败儿这句话其实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看看孙母这无原则无对错的疼宠,笙歌觉得孙富就是干出杀人放火的事都不稀奇。
“咳咳……”
笙歌轻咳两声,示意孙母她这个外人还在。
“杜姑娘,多谢你对小儿的救命之恩。”
“不管你有什么心愿,我孙府都会尽力达成。”
哪怕孙母从孙富口中知道了笙歌是孙富的救命恩人,孙母都难以对笙歌有太多好感。
这样从骨子里妖娆妩媚的女人,很难让多年来一直跟无数女人斗智斗勇的孙母产生好感。
在孙母看来,笙歌与那些人一般无二。
还不等笙歌开口,孙富就开始拆台了。
“娘,你能不说大话吗?”
不管什么心愿?
娘,您老人家是不是忘了我们孙家只是普通的富商之家……
这语气,活脱脱天王老子。
“孙夫人,晚辈只是想借居一段时间罢了。”
“孙夫人美貌慈,如同国手的观音像,真是让晚辈不敢直视。”
“之前见孙公子谈吐不俗,自成风流,和善大度,晚辈就在猜测定然是拥有一位慈的母亲,孙公子才能养成这样温和儒雅的子。”
“孙公子这样的人,晚辈能够救他实在荣幸。”
第一百五十一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二十四)
灯火阑珊处:啧啧啧……
北城南笙:主播的狗腿总是这么的出其不意。
泠泠七弦上:主播,千万别拍马拍在马腿上,你说这么邪乎,孙夫人不会觉得你心怀不轨吗?
我有辣条跟我走:无事献殷勤,非即盗。
看到直播间玻璃碴子们的话,笙歌也终于理解为什么孙夫人的眼神会这么奇怪了。
既愉悦,又忌惮。
呵呵哒,原来是怕她会对孙富下手啊。
如果要下手,她早就下手了。
当然,此下手非彼下手。
孙富这个时候已经傻眼了,这还是那个一掌劈倒一棵树,揍起人来不含糊的杜姑吗?
谈吐不俗,自成风流,温和儒雅?
这真的是在夸他吗?
被揍怕了的孙富,此刻只觉得受宠若惊。
当然,更惊的是杜微的太多。
如此谦卑礼貌,这些话说起来看不出任何勉强,这份功力难能可贵。
见惯了杜微霸气侧漏的样子,乍然见到这样的杜微,孙富有些恍然。
美人千面……
“娘,既然杜姑娘只是想暂居一段时间,你应了就是。”
“她是儿子的救命恩人,救儿子于危难之际不止一次,这样的小要求你怎么还能犹豫呢。”
孙富可不是在帮笙歌说话,而是怕自家母亲再犹豫下去,杜微暴力的一面觉醒。
他可不认为母亲的板比山里头野狼还要耐实。
“……”
听到孙富的话,孙母更觉得别扭了。
难道自家儿子已经被这个看起来魅惑天成的女人蛊惑了?
还是说两个人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可对外人道的事?
看这杜姑娘的形,也不像是个黄花大闺女了……
唉,这还是儿子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带一个女人回家呢。
奔着为妾,看在这杜姑娘对富儿有救命之恩的份上,她勉勉强强的不做拆人姻缘的事。
笙歌压根儿不知道,孙母已经自发的把她视为孙富的小妾了。
来徽州新安,笙歌本就是毫无头绪之下随意的选择。
剧中,与杜十娘之死纠葛最深的也就是孙富和李甲。
“杜姑娘,不如你就先住在荷香苑。”
孙母深思熟虑之后,郑重说道。
笙歌不置可否,倒是孙富有些言又止,但因当着笙歌的面又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在笙歌影越老越远后,孙富开口了。
“娘,你为何要把杜微安置在荷香苑。”
荷香苑乃是距离他最近的几个院落,之前母亲不止一次说过那几处院落是安排他妾室所在。
“不安排在荷香苑,难不成安排在客苑?”
孙母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府中人来人往,客苑又是人多眼杂,既然你有心纳杜微为妾……”
“噗……”
“咳咳……”
孙富刚刚喝了一口茶,听到母亲那句有心纳妾一下子喷了出来。
随即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生怕传出去。
母亲,您是嫌儿子活的太潇洒了,想要了儿子的小命吗?
“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孙母根本不知孙富的心理活动。
“娘,儿子可从来没有想过要纳杜微为妾啊。”
“娘,你可别害儿子……”
孙富心中委屈,好想把自己受的委屈告诉自家母亲。
但是他自己也清楚,以母亲对他无原则的疼,只要知道杜微对他的虐待,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打上门去。
到时候,又会是一出人间惨剧。
“你还想光明正大的娶她为妻?”
显然孙母误会了孙富。
她以为孙富那两句反抗,又是一出真之说。
“……”
孙富哑然。
母亲,您的想象力何时如此漫无边际了。
“富儿,娶妻娘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那杜微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更不要说早已**于你。”
“我孙家虽也是商人之家,但绝不许这样的女子登堂入室。”
孙母义正言辞的说道。
孙富扶额,什么叫早已**于他?他有那个胆子吗?
他觊觎杜微时,杜微贞烈,宁愿一死。
待求死未死之后,杜微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容貌该是那样倾城,但子却是天差地别。
当初的杜微虽有烈,但一言一行其实最是温柔不过。
现在呢?
暴力粗俗,不拘小节,有时候还猥琐……
很抱歉,他接受无能啊。
这样的杜微,再美他也无福消受。
“娘,你误会了。”
“儿子对杜微真的没有半分歪心思,天地良心啊。”
“杜微也仅仅也是因着听多了徽州商人的故事,心有向往,想来领略一番风土人。”
“娘,刚才那些话你可千万不要当着杜微的面说。”
孙富绞尽脑汁的解释他和杜微之间的关系。
对天发誓,他和杜微之间的关系比井水和河水之间还干脆。
井水和河水都是水,他和杜微都是人,这就是唯一的联系。
至于其他的,他避之唯恐不及。
“当真?”
孙母上下打量了孙富几眼,满是不信任。
自家儿子什么德,做母亲的最是清楚。
“自是真的。”
他胆子小,他惜命,不想以犯险。
从此以后,杜微就是姑。
辈分上差着呢,这下总可以证明清白了吧。
“你可知她是什么来历?”
见自家儿子迫切撇清关系的样子,孙母将信将疑,暂且把这个问题揭了过去。
“……”
孙富纠结,但当他想到当杜微在江边慷慨激昂闻者伤心的一番话时,眼前一亮。
还有什么回答比当杜微那番表演更合适呢。
……
……
走路太浪会闪腰:原来如此。
浪九九:主播,你可知荷香苑是什么地方。
主播:呵呵……
笙歌听力极好,她虽不如直播间玻璃碴子们看的远,但是她也勉强可以听到丫鬟的嘀嘀咕咕。
豺狼配女猫:唉,也不知孙夫人知道孙富被揍时的模样,好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泠泠七弦上:我就看看不说话。
“这位姐姐,不如你再去请示一下孙夫人,可否换个院落?”
贞洁压死人的年代,她又有何能力去推翻整个制度,存在了千年的思想。
只要她住进了那个院子,到时候她怕是真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二十五)
“这……”
侍女显然有些犹豫。
夫人治下的手段,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孙夫人安排我在荷香苑定是对我与孙公子的关系有几分误会,现在想来孙公子应该解释清楚了。”
“我乃孙公子的救命恩人,孙夫人不会迁怒你的。”
笙歌坐在花园的凉亭中歇歇脚。
沉灰蒙蒙的天气,久了总是会让人觉得有几分压抑。
冬天的花园,看起来有些单调乏味,倒是那烟雨朦胧下的青砖白瓦有几分韵味。
笙歌托腮,静静的看着。
既然来了这徽州,那么“为人”之旅就从这里开始吧。
徽州数百年来经商不断,风气要远比那些端着贵族骄傲的地方包容开放的多。
行万里路,眼界自然要更加开阔。
入乡随俗吧,也许她可以试着经商。
嗯,她有钱,可以浪。
大不了等银子浪完了,她在跳下江里捞一点儿……
当然,这只是想想。
虽说这仍是一个士农工商等级森严的社会,商人在贵族眼中依旧只是jiàn)商。
但最起码要比她原本青楼jì)子的份好上许多。
最起码,商人是人啊。
笙歌纤细白嫩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心中慢慢规划着蓝图。
经商,颇有些难度,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学学。
救命恩人的份,她得不要脸的好好用用。
前去问话的侍女小姐姐姗姗来迟,恭谨的跟在孙夫人后。
孙夫人这尊大佛怎么过来了……
“唉,命苦的孩子……”
“……”
笙歌表示画风转变太快,她无力接受啊。
主播:求解……
笙歌知道直播间的玻璃碴子们一定清楚来龙去脉。
走路太浪会闪腰:就不解……jiàn)兮兮的样子还真是几世不改啊。
我是个神棍:老衲掐指一算,孙夫人会为主播解惑。
弹幕上刚刚飘过这句话,孙夫人就感伤的开口了。
厉害了,我的神棍……
唉,怎么办,好不容易坚定的经商之心有点儿犹豫了……
还是做神棍简单,掐指一算,财源滚滚……
笙歌挑眉,孙富倒真是聪明,直接把她当那番话一次不差的重复下来。
这么好的记,不去考科举真是浪费了。
看来,她得给孙夫人吹吹耳边风了。
像孙富这么风流倜傥,气宇轩昂,还天资聪颖,就应当做个官老爷……
哈哈哈……
正悠哉悠哉翘着二郎腿喝茶吃点心的孙富打了个喷嚏,只觉得风阵阵。
谁,是谁……
谁又在背后算计本公子……
跟在笙歌边这段子,孙富早就胆战心惊草木皆了。
“小兔崽子,你给老子滚出来……”
中气十足的一句话直接吓得孙富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虽说当初归心似箭,一次次给自己洗脑说不就是被老爹揍一顿么。
只不过,眼看着揍就来了,他发现洗脑貌似不管用了。
娘,救命啊……
孙富听声音就知道,自家老爹这次是气急了。
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了再说。
“娘,救命啊……”
孙富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孙府的下人一个个淡定的做着分内之事,显然这一幕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了。
“小兔崽子,你还敢跑。”
“再跑,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孙富撇嘴,一会儿小兔崽子,一会儿狗腿……
所以,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再说了,不跑是傻子。
有娘在,爹揍他总会轻点儿。
想到这里,孙富跑的更快了,叫喊声也更加凄厉尖锐,传遍了整个孙府。
正与孙夫人相谈甚欢的笙歌,抬头望天,为什么她有一种错觉,孙富的叫声把乌云都要吓跑了。
孙夫人尴尬的笑了笑,久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娘,救命啊,救命啊……”
“跑什么,后有狼追你么,也不知道注意下脸面。”
孙母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孙富的额头说道。
“没有狼,有爹啊……”
孙富气喘吁吁的说道。
爹可比狼恐怖多了。
再说了,脸面什么的能吃吗,在杜微面前,他早就没脸了……
“……”
笙歌莞尔,没想到这孙富还是个逗比啊。
她觉得孙富以后路途宽敞,就算走不通科举,也能找个戏班子唱戏。
看看这嗓子,简直了……
“小兔崽子,你再跑,老子揍死你……”
笙歌了然,原来遗传在这里。
一个手握着胳膊粗木棍的中年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口中还骂骂咧咧,似是非要一棍子砸死孙富。
“老爷……”
孙夫人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尴尬不尴尬了。
这一棍子下去,稍有不慎会死人的好吗?
富儿这次究竟是又做了什么事,竟然让老爷把揍他的棍子都换了……
富儿,你提前知会娘一声很难吗?
“夫人,你让开……”
“这次我非得好好教教这个逆子怎么做人。”
“成天在外浪dàng)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因为粉头跟郑家起了争执……”
粉头笙歌摸摸鼻子,躺着也中枪么。
“见过孙老爷……”
笙歌施施然的向孙老爷问好。
孙富看到笙歌就像是看到救星。
姑,你救救小的吧,快点儿把那根木管掰断吧。
“……”
孙老爷手一僵。
还有比这种况更加尴尬的吗?
“老爷,这位杜姑娘是富儿的救命恩人。”
生怕自家老爷再说出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话,孙夫人连忙开头。
救命恩人……
孙老爷眨眼,这又是哪一出?
原来比骂人更尴尬的是你骂的还是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
“老爷,杜姑娘也只是受富儿之邀请,暂居府中。”
孙老爷默默的把手中的棍子扔在了一旁的大树后,假装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救命恩人……
富儿什么时候弱到需要一个姿容倾城的女子救了……
怎么办,这救命恩人说出去有些丢人啊……
“杜姑娘,多谢你富儿的救命之恩,富儿是孙府唯一的子嗣,你对孙府有大恩……”
孙老爷虽然对救命恩人四个字很是怀疑,但该有的礼貌和感激都没有少。
常年经商之人,是不会主动树敌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二十六)
“爹,您跟杜姑娘先谈着,儿子就先……”
“嗯?”
孙老爷冷冷的看了孙富一眼。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偌大的家业最终还是要交到孙富手上。
他不奢望孙富能够开疆辟土,但最起码能够守住这份家业啊……
只是慈母多败儿……
早年间,他常年在外经商,一去数月甚至一两年,待他安稳下来,富儿的子早就定型了。
吃喝玩乐,贪慕美色,又不学无术……
唉,一提起来,他就忍不住叹气。
“先?”
“先请家法吧。”
孙老爷知道自家儿子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儿。
整个孙家,也就只有他能够镇住他了。
所以,他唯有将严父这个任务进行到底。
“救我啊……”
孙富可怜巴巴的看向笙歌。
杜姑,看在小的这段子以来您让往东小的绝不往西的态度上救救小的吧。
家法……
他怕啊……
为什么老爹会他就不能稍稍温和一些呢。
他真的是亲生的吗?
孙富自我怀疑中……
笙歌被孙富滴滴的小眼神看的起了一鸡皮疙瘩。
怎么办,她觉得孙富生动形象的演绎了说还休四个字,万千柔都被一双美目囊括。
真是……
gay里gay气的……
她真怕孙家的血脉断在孙富这一代……
笙歌决定转过头去,假装看不到,眼不见心不烦。
“杜姑娘……”
百转千回的三个字,硬生生的让笙歌打了个寒颤。
如此高的段位,本姑娘甘拜下风……
“孙老爷,惹怒郑家是我之过,孙公子也只是为了保护晚辈。”
“您要责罚那就责罚晚辈吧……”
孙富星星眼……
只要姑这次能够让他免于被揍,他以后一定心悦诚服。
“……”
见笙歌帮他捡起棍子,孙老爷满脸尴尬。
他能揍自家儿子的救命恩人吗?
他之所以能够将家业从一穷二白做到新安府前三,靠的就是新意。
如果因为与郑家交恶,他就揍了儿子的救命恩人,到时候他该如何自处。
“甲儿护你乃是天经地义,我揍他不仅仅是因为郑家一事。”
“杜姑娘你有所不知,我这儿子就是个混不咧……”
闻言,笙歌好想回答一句她知道啊。
只是,当着人家父母的面这样说好像不太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孙老爷您更不必动怒了。”
“孙公子之前就说此次外出游玩他心有所感,决定痛改前非,决定走科举一路了,您现在应该为孙公子寻位好先生……”
正对笙歌感恩戴德的孙富愣住了……
姑,您梦游了吧。
本公子立志做世间潇洒人,科举什么的,你是听鬼说的吧。
姑,您吓唬本公子就算了,怎么能够葬送本公子的美好生活,把本公子推入火海呢。
本公子誓死不从。
“是吗?”
孙老爷觉得这句话水分更大,你之前那句救命恩人更让人怀疑。
“是的,不信您问孙公子。”
笙歌笑意盈盈的看向孙富。
呵,锅哪是那么好推的。
不想挨揍,那就清心寡去考试吧。
本姑娘曾经作为六十岁的老头儿还去考科举了呢。
怂什么,上吧。
孙富生无可恋,他真想不管不顾的回一句,爹,您还是请家法吧。
儿子不怕疼,一顿不行不解气的话,您就揍儿子两顿吧。
儿子受的住……
嗯,只要不让儿子读书,一切好商量。
读书,要命啊……
“孙公子……”
明明是千百媚的声音,却让孙富觉得浑一冷。
他知道,姑这是又在恐吓他了。
呜呜呜,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为什么他的命这么苦。
孙富苦哈哈的抬头看向了握着棍子,不断摩挲,笑得越发风华绝代的笙歌,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嗯,读书使他快乐……
爹,您目光锐利,一定要看出儿子的不愿啊。
爹,儿子以后是风花雪月还是刀山火海就看您一念之间了。
孙老爷敛眉,既然点头了,作为一个巴不得儿子成材的老父亲,自然是很开心。
至于不愿什么的,在哪里?
抱歉,他老了,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不是最正常不过嘛。
“夫人,你也看到了。”
“既然富儿难道有心上进,作为父母,我们得成全啊。”
孙夫人云里雾里的,她的儿子怎么可能奋发向上呢,还考科举?
如果说看几句诗文撩小姑娘,她倒是信。
科举什么的,跟她儿子有关系吗?
分明八竿子打不着啊……
“儿子,你是认真的……”
其实,孙夫人更想问的一句话时,你没发烧吧。
听到自家母亲的问题,孙富激动的差点儿哭出来。
还是娘了解他啊。
当然不可能是认真的,他是屈打成招……
“娘……”
孙富扁扁嘴,正准备哭诉。
“孙夫人,贵公子一路上已经不止一次严明他的志向,非天子门生绝不罢休……”
“……”
天子门生?
那是什么?
对于文盲孙富来说,科举就是陌生的。
不过,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孙老爷这下是真的忐忑了,天子门生?
不是他埋汰自家儿子,实在是他觉得儿子考个举人谋个官脱离了商人jiàn)籍就顶头了……
天子门生什么的,他想都不敢想。
“孙夫人,不信的话您可以问一下孙公子边的小厮……”
跟着孙富惨叫而来的小厮一脸坚定的点点头。
杜姑娘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哪怕说现在有着大太阳他也认为是对的……
孙富咬牙,这是坑他二人组吗?
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总是坑他的小厮给打发了。
命苦啊……
“娘,是真的……”
一句话,孙富水深火的生活开始了。
孙老爷摸摸自己那两撇小胡子,赞许的看着笙歌和小厮。
唉,看到一个肯上进的儿子,老怀甚慰啊。
“你以后就做少爷边的书童吧,那些杂事都不必做了。”
孙富抬头,他老爹是想他被坑死吧……
“孙老爷,您看孙公子如此上进,家法还是免了吧。”
“这棍子有伤父子和气,还是交给晚辈处理了吧……”
“您觉得呢?”
笙歌淡笑着说道。
棍子在手不能掰,真闹心。
第一百五十四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二十七)
这个时候,孙老爷正看笙歌顺眼,欣然同意。
只要能让孙富上进,远离那些狐朋狗友,就算跟郑家交恶,他也乐意。
孙老爷想的很好,哪怕这位杜姑娘对富儿的救命之恩是假的,但看在这件事份儿上,他依旧会礼遇有加。
只是,下一秒,他看到了什么……
咔擦咔擦……
连续几下脆响,又长又粗的木棍被笙歌云淡风轻的掰断了……
掰断胳膊粗的木棍都不需要眨下眼睛吗……
怎么办,他好像相信了杜微对富儿的救命之恩了。
当然,他也理解富儿的委屈求全了。
富儿,爹理解你……
可是,为什么爹依旧这么兴奋呢……
只要富儿能上进,被揍几次又如何……
咔嚓……
又是一声……
最后被笙歌握在手里的那截木棍别碾碎成了粉末……
孙老爷只觉得下一冷,这杜姑娘真是……
一言难尽……
而孙富看到自家老爹的惊诧,瞬间觉得心疼的乌云慢慢散开了。
而孙夫人则是完全震惊了……
幸亏富儿跟杜姑娘没关系,也不想着纳妾,否则就以这彪悍的战斗力,孙家怕是真的要断后。
谢天谢地,她的儿子终于清醒了一次,没有被美色所惑。
救命恩人不愧是救命恩人,就这手足以让常人望尘莫及。
小厮神神叨叨的站着,这就惊讶了?
你们是不是太孤陋寡闻,见识浅薄了……
哼,愚蠢的人类……
呃……
他自己好像也是人类……
“杜姑娘,好手……”
孙老爷干巴巴的说道。
这位杜姑娘还真真是应了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也好,只要富儿忌惮杜姑娘,那么科举一事也不是镜中花水中月了。
只要富儿上进,杜姑娘就是孙家全家的大恩人。
“好手……”
孙夫人附和着,眼神复杂。
她为什么之前竟然还想把杜微跟富儿凑在一起……
富儿说杜微是京城一代名姬,原来名姬是这个样子的啊。
京城果然是京城,就连绝代名姬都跟那些妖艳jiàn)货不一样。
画风如此清新脱俗,也不知……
她是不是得感谢那些觊觎老爷的小妖精们不是像杜微这样的。
否则,指不定她的坟头都长草了。
谢天谢地……
一会儿回去她就抄写经文,感谢佛祖。
……
“杜姑娘,不知你有何打算呢?”
丫鬟们前去打扫院落,孙氏夫妇便同笙歌坐在花园的凉亭下烹茶聊天。
而孙富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感怀他一去不复返的浪dàng)岁月。
小翠,小柳,永别了……
他总算是被普及了一下天子门生是什么。
果然,比他想象的还要高端大气上档次。
他就是个小臭虫,逛逛青楼就不错了,有什么资格考科举呢。
杜姑,小的知错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孙富总算是彻彻底底了解了这句话。
那晚他也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停泊在瓜州渡口,好死不死的还恰巧听到了杜微唱曲,第二天还看到了杜微的盛世美颜……
嗯,他愿自己那个时候聋了……
杜姑,您这么彪悍,咱们当初有话好好说就是。
孙富拿着小木棍,数着地上的蚂蚁窝,眼泪汪汪……
过去再潇洒,都一去不复返了。
“徽州商人数百年间足迹遍布天下,声名显赫。”
“既来了这徽州,不学习一下经商之道着实有些不甘心呢。”
笙歌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孙老爷不是什么心思沉之人。
因此,欣赏的应该也是光明磊落的人。
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光明正大。
经商之道?
孙夫人安静的坐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她虽心有诧异,但也不会多言。
“女子经商,世所不容。”
“你可做好了准备?”
孙老爷凝着眉头,略有些为难的开口。
徽商传承数百年,鲜少有女子当家做主经商。
若无子嗣,也是女子招赘在家。
必须得承认,女子经商,甚是苛刻。
俗世眼光也罢,同行相欺也好,都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可以度过的。
流言蜚语更像是一把刀,看似无形,却刀刀见血。
“嗯。”
笙歌并没有多做犹豫。
难吗?
自是难的。
这个直播世界一直让她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为人”谈何容易啊。
jì)子的份,是摆脱不了的过去,是世人眼中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虽说人们常说英雄不问出处,但事实上呢?
韩信的胯下之辱被提了几千年……
她清楚,钱权永远是正理。
权,此刻于她而言犹如高山之巅,沿途满是冰雪荆棘,可望不可及。
经商,虽是她心血来潮之举,但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流言蜚语又如何呢?
嗯,她脸皮厚。
她心知,为人须得强大,须得掌控自己的命运。
那就一切从经商开始吧……
笙歌第一次露出了不属于她的野心勃勃。
一直以来,笙歌都是个得过且过的人。
“既如此,接下来我会账房先生先教会你看账本,顺带学习一些简单的管理之道。”
孙老爷并没有问什么多余的问题。
经商之人尤为眼尖,这位杜姑娘衣着配饰皆是不凡,自然不是缺钱之人。
“晚辈多谢孙老爷了。”
笙歌笑容真诚了许多。
孙富默默地数着地上的蚂蚁,心里碎碎念。
他也想去经商了……
只要不读书……
爹娘,你们千万不要被杜微这副温柔无辜的样子骗了。
“你于富儿有恩,投桃报李,乃是正理。”
孙老爷并没有过多的纠结于笙歌女子份。
他几十年来走南闯北,又不是没有见过独当一面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
“……”
笙歌低头,莫名心虚。
不过,想到杜微之死,笙歌瞬间又觉得理直气壮了。
一报还一报,此事一了,前尘旧事再无半分关系。
……
笙歌离去后,孙氏夫妇依旧坐在凉亭中。
来龙去脉,孙夫人总得告诉孙老爷。
听罢,孙老爷眼睛微眯,半晌才缓缓开口“此女子非池中之人。”
来历是做不得假的。
“老爷,只是杜姑娘那层份会不会影响到孙家的清明?”
第一百五十五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二十八)
两人少年夫妻,她自是清楚老爷对名声的看重。
她虽对杜微心生同,但也着实不愿看着老爷的清名染上瑕疵。
白手起家,看似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坐起来却难如上青天。
“夫人,过去真的那么重要抹不去么?”
“只要她未来的辉煌能够彻底的照亮过去,污点还会是污点吗?”
“几十年来,我这双眼睛还是能够识人的。”
“这姑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要好的多,此举就当是替富儿还债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看出了富儿面对杜姑娘时的忌惮和心虚。
忌惮很容易理解,那心虚呢?
唉……
孙夫人似懂非懂,但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过来……”
孙老爷对着在依旧在地上蹲着的孙富冷呵道。
孙富习惯的子抖了抖,没办法,老爹的影已经深入骨髓。
其实孙富在听到自家老爹说还债二字时,他的心就高高提了起来。
这么多年,父亲走南闯北,自然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过来,难道需要爹再拿一根棍子请你过来?”
孙富苦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磨磨蹭蹭的朝着孙老爷走过来。
扑通……
孙富很是自觉的跪在了地上。
膝盖与坚硬的地面接触产生的响亮声音,让人听了都觉得疼。
“爹,我差点儿bī)死了杜微……”
孙富没有心存侥幸,把他与杜微之间真真切切的恩怨告诉了自家父母。
当然,也没有推翻之前那救命恩人说。
孙富虽说是个场浪子,花花公子,但是从来没有想bī)死人。
“逆子……”
孙老爷怒不可揭,手掌重重的拍在石桌上。
他的儿子现在已经混账到这种地步了么?
“爹,儿子知错了……”
孙富心头一颤,心中无端的想到若是杜微拍桌子,一定不只是响亮这么简单。
“呵……”孙老爷轻嗤一声,满是自嘲。
枉他一生自诩高风亮节,可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管教不好。
“祠堂跪着。”
“从今往后断了与你那些狐朋狗友的往来。”
“过不了乡试,那这辈子都不要想着花前月下的事了。”
孙老爷这次是真真有些动怒了。
能将人bī)的跳了江,那跟bī)良为娼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
孙富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
这样的父亲,使他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他能告诉父亲,狐朋狗友已经把她抛弃了吗?
杜微太彪悍,吓坏了大家。
孙夫人搀扶着孙老爷离开之后,孙富才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
唉,命苦的他还得去给杜微通风报信核对口供。
世界上有他这么吃力不太好的人吗?
进客苑,还得通报,孙富觉得扎心了……
笙歌凝眉,孙富见到她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不是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吗?
好不容易回来家,不出去浪浪,见她干嘛?
难道是想带着她一起去浪?
俗话说的好,喝酒撩妹,最容易培养感。
“请进来吧。”
为一个客人,怎么能够把主人拒之门外呢。
“杜姑娘,我已经向爹娘坦白。”
笙歌看着孙富膝盖位置的灰尘,眼里闪过明了。
看来在外闯了祸的孩子向家长认错了……
“然后呢?”
笙歌好奇的问道。
坦白就坦白,还专门跑过来跟她说一声,是想让她为孙富的诚实点赞吗?
还是说孙富小公子是来邀功的?
“没有然后啊……”孙富挠挠脑袋,一脸懵bī)。
他不就是为了知会杜微一声,也好让杜微做个心理准备啊。
“……”
“那你走吧。”
笙歌感觉她跟孙富的思想不在一个轨道上,实在难以交流。
“你放心,你我之间的旧怨一笔勾销,自此之后我不会再故意折腾你。”
笙歌突发善心安慰了孙富几句,但却只得到了孙富一个白眼。
孙富表示,宝宝心里苦。
还自此以后……
本公子没有以后了,以后的时光注定了昏暗凄惨。
书有那么好看么?
有美人体软易推倒么?
这个答案如此清楚,可惜他还是要被迫远离了美人,投进书的怀抱,苦苦挣扎。
别跟本公子说话,本公子突然不想理你了。
笙歌失笑,孙富,你是不是飘了,都敢对着本姑娘翻白眼了。
“你就这么不想走吗?”
笙歌看着孙富一步三回头的模样,诧异极了。
她的魅力这么大吗?大到让孙富战胜了恐惧……
唉,自恋的感觉真不错。
“不想去跪祠堂……”孙富垂头丧气的说道。
从小到大,祠堂就是他最最讨厌的地方了。
“乖,祠堂那么闹,你跪着就当是跟前人交流了。”
笙歌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孙富其实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熊孩子,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
孙富叹了口气,加快脚步。
本公子不想跟杜微说话。
祠堂闹?鬼多吗?扎心了……
孙富觉得自从跟杜微相识,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彻底蔫了呢?
……
……
……
笙歌并不知孙家如何解决了与郑家之事,反正她没有等到郑家发难,仿佛当在街上的那一出闹剧只是错觉。
连续多的雨天终于放晴了,笙歌也终于开始了跟着孙老爷最倚重的大掌柜学习看账本以及简单的经营之术。
孙家上下皆知笙歌是孙富的救命恩人。
因此他们就算对女子抛头露面经商交易颇有微词,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完成了孙老爷的吩咐。
经商是一门大学问,博大精深到让笙歌产生了一种荒缪的想法。
早知道这么难,还不如女扮男装靠科举。
不是说一回生二回熟吗?反正她作为胡屠夫已经考过乡试,还做了几年县官。
可是笙歌看看自己难得的好材,还是收起了这个想法。
女扮男装?
别逗了,除非所有人都是瞎子。
笙歌以前看电视看小说看到女扮男装的梗儿总是在怀疑,难道所有人眼神都不好吗?
还是老老实实学经商吧。
好材是用来愉悦自己的,可不是用来糟践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二十九)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笙歌已经能够基本看懂账本,并且简单快速的处理一些杂事。
孙老爷大手一挥,给了她一家金饰店铺,让她做掌柜锻炼。
自从笙歌开始学习经商,已经很久没有与孙富见过了。
哪怕两人同在孙府……
听说孙老爷花重金为孙富请了徽州远近闻名的大儒,听说孙富在大儒和孙老爷两座大山的压迫下开始了头悬梁锥刺股的生活,听说什么小柳小翠的还黯然伤神了一段时间……
毕竟像孙富这么人傻钱多还年轻的客人不多见。
不同于孙富单调的与书为伍的生活,笙歌这几个月可谓是多姿多彩。
经商,归根结底就是一门与人打交道的艺术。
笙歌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越来越炉火纯青。
笙歌自信的表示,范进小女婿说话的水平也比不上她了。
所有人都知道笙歌背后的大山是孙家,最开始风言风语如同瓢泼大雨劈头盖脸的朝着笙歌砸了下来。
一方面是女子经商的惊世骇俗,另一方面就是旁观者脑补的风花雪月恨仇的大戏。
mmp……
高手在民间,脑补的高手更是潜藏在看戏的人群中。
直到孙夫人和孙老爷出面认下她做义女,那场轰轰烈烈的认亲宴让无数人津津乐道。
徽州新安府不论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普通百姓都知道杜微深得孙家人的喜欢。
几个月来,看笙歌笑话,戳着笙歌脊梁骨骂的人不计其数。
不守妇道,恬不知耻……
这些话,似是不死死钉在笙歌上就绝不罢休。
累吗?
习惯了得过且过的笙歌表示很累很累。
可是,累又能怎么办呢?
最起码一起开始了,总比束手无策要好的多。
全程看主播的玻璃碴子们也开始了积极的求知常。
求的自然不是经商之道,而是骂人的艺术。
笙歌敢保证,直播间玻璃碴子们的小本本上一定记了一大堆。
嗯,那些恶言恶语都是别人曾经对她的辱骂。
哪怕笙歌早已预料到这些,但经历时依旧感到疲惫和难堪。
许是人在疲惫和故作强大的时候最容易念旧。
笙歌已经不止一次梦到了第一个直播世界,梦到了当初抱大腿的生活。
那个世界,看似艰险,妖魔鬼怪满地爬,可实则她过的最是如意,最是顺风顺水。
也不是嘴jiàn)手欠狂妄不羁却也重义的大圣还好吗?
彪悍会演戏的师父和光风霁月的小白还在长安诵经传扬佛道吗?
流沙河是不是已经在沙僧的经营下变成了世外桃源呢。
在西游记世界,她只是一个小喽喽。
当初觉得无比艰难的事就是挨揍……
复一的挨揍……
那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世界,有人强大的可以作为依靠。
自那之后呢?
她好像慢慢的强大了,一点点可以作为别人的依靠了。
阿毛也好,范进也罢,其实都是她一点点努力一点点经营的结果。
午夜梦回,笙歌总觉得怅然若失。
她得承认,这个世界对于她颇为艰难。
艰难到让她一往无前的时候又忍不住怀念留恋。
“掌柜的,你有什么好的推荐……”
俏轻快的声音拉回了笙歌的思绪。
无端的,笙歌有些羡慕这样清脆明快不知忧愁的声音。
虽说她总是用承皇冠必受其重来安慰自己。
可是一个人能够承担的其实就摆在那里。
超过了,必然就会感觉到累。
“不知姑娘你挑选配饰所谓何事?”
笙歌的话音落下,就看到小姑娘的面颊上飘起了绯红。
笙歌心中有了思量,便开始挑选合适的一一介绍到小姑娘。
看着小姑娘笑容满面的离开,笙歌弯了弯嘴角。
这还是个不识人间忧愁的姑娘,也希望她终其一生都有幸不尝悲伤离去。
金饰店铺在笙歌的经营下生意越发红火,当然也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公子哥儿不信邪的上门挑衅。
嗯,笙歌最不怕的就是造作了。
一来二去,谁都知道这位孙家的义女,美则美矣,但子着实暴躁,动起手来绝不含糊,甚至时不时还能来一段英雄救美。
新安府的少年郎觉得子越发的艰难了。
因何而艰难呢?
自是因为未婚妻小表妹什么的竟然开口闭口说她们不如杜微……
心中有猛兽在咆哮,怎么办……
店铺的经营对笙歌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了,所以在她的几番要求下,孙老爷最终松口许她走南闯北远足经商。
这一走,笙歌整整走了将近两年的时间。
她的足迹最远踏足了其他的国土,低价大量的收购了皮毛宝石,转手卖出,获得了暴力。
两年的时间,曾经压在笙歌上的枷锁一点点散去。
大漠的风沙凛冽如刀,夜空却是格外的干净清澈,圆月当空,笙歌坐在帐篷外安安静静的听着她马队里的人喝酒吃聊天。
两年的时间足够他们混的很熟,也足够他们敬畏笙歌。
最开始所有人都不看好笙歌的远足经商,但一次又一次笙歌的果敢和手腕都让人侧目。
马队里的弟兄们在数次被笙歌拯救于危难之际后也心悦诚服,成为了笙歌背后站着的第一批忠实的人。
这些人会伴随着她一步步的实现杜十娘的“为人”的心愿。
两年了,该回去看看,也该与孙家告别了。
她必须得承认,孙家人待她极好。
如果杜微感受过这种温暖,当初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绝望了?
“老大,你也吃点儿吧。”
扑鼻的香勾动着笙歌的食。
金黄的外皮内包裹着酥软的,浓郁的香气似是在发出邀请。
笙歌笑着接了过来,一口一口酒开始了美滋滋的小生活。
男子顺势坐在了笙歌边不远处,安静的呆着。
“林远,不走了,该回去了,弟兄们也该回去看看了。”
林远是她倚重的副手。
“好,我等会儿就下去安排。”
林远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习惯的应了下来。
她信任他倚重他,那么他便会对得起她的信任和倚重。
第一百五十七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三十)
走投无路,在他被老东家污蔑之时,是老大不管不顾把他收入了马队。
他曾经问过她原因,她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
“曾经是对手,自是了解为人。”
在笙歌看来,林远的老东家一定是眼瞎了才会舍得丢掉林远这样一个经商奇才。
她不是天才,但林远是。
在经商这方面,她只能算得上是临时抱佛脚,然后辛辛苦苦的学习着。
可林远呢?
林远天生便有独到的眼光,同时也有干脆利落的心和手段。
认真想想,笙歌其实也明白林远老东家的想法。
林远乃是奇才,那个老东家怕自己握不住,反噬其。
“林远,回去之后你有什么想法?”
一路走来,林远对她帮助甚大。
哪怕林远想另起炉灶,她也会帮他实现。
这样的人,本就不该屈居人下。
“老大要做什么,我跟着就是了。”
林远憨厚的笑了笑,脸上的纵横交错的疤痕让笙歌闪了闪神。
疤痕,这是老东家留给林远最后的东西。
“林远,在经商上我远不如你,跟着我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笙歌实话实说,盈盈月光下,笙歌看着自己满是茧子和皱纹的手,淡淡说道。
看来,就算她现在成为美人儿也没有享清福的运气。
再过几年,这双手,这张脸怕是又要变成胡屠夫了。
林远顺着笙歌的视线,看到了那双曾经交易数万金,也曾经在荒山野岭斗土匪的手,鼻子酸酸的。
其实他们所有人都忘了这个在危险之际站在他们面前的老大其实不过是个年过双十的女子。
这双手,其实也是肤白如玉,纤细修长的。
可是现在呢?
那双手上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满是伤疤和茧子,若是看这双手谁能想到这双手的主人会是曾经的京城名姬呢?
老大的份来历,从不曾刻意隐瞒过。
就好似别人恨不得深深藏起的事,对于老大来说光明正大反而更好。
“老大,再奇才也得有命施展啊。”
林远淡淡的笑着。
他曾经在老东家那里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呢?
污蔑,毒打,最后若不是老大强硬的带走他,他怕是早就是一具枯骨了。
“呃……”
“你这是在说我心狠手辣,会卸磨杀驴吗?”
笙歌满头黑线,她不就是斗土匪杀野兽的时候凶了点儿吗?
林远小可,你这么说话是会挨打的啊。
笙歌狠狠的咬了一口烤,扎心了,宝宝心好痛。
“……”
林远翻了个白眼,配上满脸的伤疤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老大,你的智商是不是也随着烤被消化了。”
林远无奈的说道。
“还能好好说话吗?”
走路太浪会闪腰:主播华丽丽的被鄙视了……
北城南笙:小本本记下来,这又是一句揶揄人的名句。
灯火阑珊处:画重点。
豺狼配女猫:看着林远的疤痕,总有一种土匪小哥哥的既视感。
这里的土匪小哥哥自然是指顾怀远。
“你可想好了?”
笙歌追问道。
若是林远打定主意跟在她边,那么她倒是可以完全放手,把经商这一块儿交给林远。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嗯。”
林远起定定的点头。
看着架子上立马又要烤好的,很自觉的再次为笙歌割下一碟子。
谁说女子不食呢,老大简直就是无不欢。
“既如此,手里头的这些产业都交给你来打理吧。”
杜十娘本就为笙歌留下了一笔价值不菲的遗产,再加上孙府的支持,笙歌这两年多来也算是小富了。
笙歌坚信,这些产业在林远手上定然可以很快翻倍。
“嗯。”
依旧是一个字。
在笙歌面前,林远极少问为什么,也极少会推辞。
如同此刻,他没有惶恐,也不曾拒绝。
老大吩咐了,去做就好,何须如此纠结。
……
大漠中,篝火彻夜的亮着,狂烈的风难得的温顺了一些。
天蒙蒙亮,笙歌走出帐篷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又一次得去面对那些能够杀人的流言蜚语了。
笙歌看着镜子中那张沧桑的脸,生出了一种今夕何夕的感觉。
明明她走南闯北才两年,为何老了这么多呢?
也不知杜十娘如果知道她现在这副模样,会不会埋怨她糟践了这倾城容颜。
当初柔嫩细滑犹如刚剥壳鸡蛋的皮肤被这大漠的狂风黄沙吹的粗糙不堪,被炙的太阳晒得双颊黑红。
笙歌弯弯嘴角,自娱自乐的想着,现在她貌似可以唱大戏了。
“走了,回家了……”
笙歌振臂一呼,她不想回去,但也不能阻碍这些跟着她的人回去看看妻子儿女啊。
再不回去,指不定隔壁老王就趁虚而入了。
隔壁老王:姓王的好冤枉……
自边塞回涓涓流水的徽州新安路上又花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
这天孙府外挂着红绸,府内唱着戏,笙歌站在大门外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喜悦。
红绸?
孙富大婚了吗?
这是笙歌心头的第一个想法。
“老大,需要去通报一声吗?”
笙歌正犹豫间,就看到了被簇拥着从府内走出来的孙富。
三年不见,孙富貌似多了几分书卷气,最起码上人傻钱多的气质不见了。
就连衣着打扮都清雅文气了许多。
孙富径直从笙歌边走过,余光都没有赏笙歌一眼。
“……”
笙歌表示,她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泠泠七弦上: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容颜衰,郎相见不相识,一眼不看径直走。
浪九九:还有什么比这更扎心……
走路太浪会闪腰:扎心了,老铁。果然,男人不可靠……
豺狼配女猫:果然,就说孙家人不可能认出现在的主播。神棍,出来,你输了……
我是个神棍:老衲掐指一算,豺狼施主别着急,心急吃不了豆腐。
北城南笙:现在不是应该安慰一下主播么?比如来一句干得漂亮……
主播:呵呵哒……
许是笙歌的眼神太怨念了,走了几步的孙富又倒了回来,一本正经的看着笙歌。
笙歌眼睛一亮,她就知道自己没老到这种地步。
第一百五十八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三十一)
唉,看着孙富小可又顺眼了几分。
老怀甚慰啊……
只是,还不等笙歌嘴角勾勒出笑容,然后打个招呼,就听到孙富jiàn)兮兮的开口了。
“大婶……”
“大姐……”
许是觉得叫大婶有点儿伤人,孙富还好心的换了一个称呼。
mdzz……
此时此刻,笙歌只想爆粗口。
孙富小公子,看来本姑娘当初给你的印象还不够刻骨铭心啊,两三年就给忘了。
实在是罪过啊。
要知道,当初就应该揍得狠一点儿。
“大姐,你到孙府所为何事,是来找我爹的吗?”
孙富被笙歌恻恻的眼神吓了一跳,大姐,咱们能有话好好说吗?
这吃人的眼神,简直跟当初那位姑像了十成十。
爹说,那位姑远足经商了,并且做的有声有色。
嗯,姑虽说凶悍,还动手,但是最起码长的美啊。
其实,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孙富是心虚的。
毕竟,这样的眼神实在是太像看负心汉了。
难不成这不是他老爹欠下的感债,而是他?
呃……
老天爷,别吓唬他,难道他以前的口味这么重吗?
被老爹关了三年,他早就清心寡了……
所以,大姐,对不起了。
一瞬间,孙富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这位大姐说什么,他都不承认。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位大姐材不错,想来年轻时候也是位俏佳人。
难道这三年过的不如意,所以才老了吗?
这样一想,孙富更加心虚了。
越来越觉得,这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感债。
“呵……”
笙歌轻呵一声,活动了一下手腕。
孙富眼神微眯,妈妈呀,大姐的这个动作有点儿眼熟啊。
一看到这个动作,孙富只觉得浑都在疼,一些渐渐模糊的记忆再一次清晰。
杜姑揍人之前,就喜欢做这个动作。
“大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孙富伸出双手挡在前,同时后退一步,一脸警惕的看着笙歌。
“这是孙府,你打我可是会有官府抓人的。”
“再说了,我现在是举人老爷,有官,你打我可是会株连的。”
孙富虚张声势的说道。
“哎呦,没想到当初的花花公子竟然成举人老爷了,还真是士别三当刮目相看啊。”
“株连?”
“那就一起死吧。”
笙歌弯弯嘴角,缓步朝着孙富走了过去。
孙富眯眯眼,这声音也有点儿熟啊,还有这五官也很相似。
只不过跟杜微比起来老了些黑了些丑了些还沧桑了些……
然后这一堆些加起来,就让孙富觉得这位大姐有些磕碜。
杜微……
杜姑……
难道这位大姐是杜微的姐姐,然后现在来寻仇了?
“停……”
“您是杜微的家人吗?”
孙富小心翼翼的问道。
暴力也是有家学渊源的吗?为什么这位跟杜微长的很像的大姐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大家都是读书人,君子动口不动手。
“孙富,你说我是谁呢?”
笙歌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提溜起孙富,似笑非笑的说道。
而林远憋着笑,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此刻开口来了句“杜微姑娘。”
林远的嘴角含着戏谑,可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心疼。
老大最亲近的家人都不识得老大了吗?
以老大那样的倾城姿容,本来值得最好的一切。
可奈何,到了老大这里就是风里来雨里去,宿荒山入沙漠斗土匪。
两年的时间,对于老大来说真是太苛刻了。
杜微?
孙富一愣,根本没有在意离地的体,而是脑海中回dàng)着那四个字。
杜微姑娘?
这个沧桑粗糙的大姐是杜微吗?
杜微这是经历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她,她过的很不好吗?
孙富心中这一刹那满是怒火。
爹不是说杜微现在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小有家吗?
爹不是说杜微手底下已经有了自己的班底,假以时中成大器吗?
可事实呢?
他与杜微不过三年未见,杜微为何就完完全全变了个人呢。
“杜微,你过得很不好吗?”
孙富的声音里有酸涩,有愧疚。
三年时间,他闭门不出,熟读圣贤书,跟着大儒求学,他也知道了当初的自己是多么混蛋。
他不止一次感谢杜微没有死在江中,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安稳入睡。
没有人知道,他的房间中开始供奉河神。
不论杜微当初死里逃生的那番言论是真是假,他都感谢江中神君。
“……”
笙歌哑然,这跟她设想的剧本不一样啊。
孙富这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实在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啊。
就算要哭,那也得等到她揍人之后啊。
现在哭,让她很难为啊。
“过的很好啊。”
笙歌想了想,不管怎么说,孙富都是举人老爷了,她还是给对方留些面子吧。
要不然,这会成为孙富的黑历史。
“……”
孙富很自然的把这句话理解成安慰,甚至还在心中觉得杜微善解人意了许多。
“杜微,走,我带你去见爹娘。”
“这两年多,娘一直在念叨你。”
“以后你就留在府中吧,爹有万贯家财,现在我又中了举人,以后你就是大家闺秀,不用再受苦了……”
面对笙歌,孙富除了愧疚,还有感激。
当读书科举,不不愿。
但必须得承认,是杜微的强势和爹的顺水推舟成就了如今的他。
因着对杜微的忌惮,所以读书他从未放松。
当然,他更想去折腾下李甲。
当在李布政府上,孙富就有这样的念头了。
想要折腾李甲,必然要比李布政的官大……
“……”
笙歌头大,这又是什么剧本。
为什么她觉得孙富现在越来越多愁善感还脑补了。
大家闺秀?
什么鬼?
看着她这副鬼样子像大家闺秀么?
懵bī)的不只是笙歌,还有那群簇拥着孙富出来的读书人和公子哥儿。
所有人知道,孙家真正的富贵子要来了。
孙老爷有钱,而孙富现在又考取了功名……
有孙老爷家产在背后运作,孙富官途一定会走的比其他人顺遂许多。
这人啊,都是见风使舵。
第一百五十九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三十二)
没见这两天,都有好几波媒婆上门了。
就连新安府的官家小姐都屈尊降贵,一改往的骄傲,几次假装偶遇了。
孙家这是水涨船高了。
只是,这个看起来像是遭了大难的女人是从哪里来的。
倒也不是说这个女人落魄,毕竟落魄的人也戴不起如此繁复精致的玉佩。
杜微?
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啊。
公子哥儿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人都是健忘的……
两年时间过去,能够记得杜微这个名字的少之又少。
就算记住,记住的也只有杜微的倾城姝色和惊世骇俗。
如今,杜微不复以往倾城色。
“好好说话。”
笙歌照着孙富的脑袋拍了一巴掌。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没有理由再动手揍孙富一顿而遗憾。
两年多未见,甚是手痒。
再加上孙富那句大姐,着实扎心。
“……”
嘤嘤嘤……
孙富觉得好生委屈。
这么久不见,杜姑还是不能够小鸟依人。
他无比怀疑,当初是不是他眼花了,才会觉得杜姑是个滴滴的弱女子。
“杜微,如果爹娘知道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虽然被笙歌拍了一巴掌,但孙富并没有在意。
与曾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相比,刚才那一拍更像是的抚摸。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自己心里想想。
随着孙富的话音落下,后知后觉的吃瓜群众公子哥儿们在眼神交流下终于对上了号。
这真的是孙老爷的义女……
曾经在新安府名动一时的经商女子,且有闭月羞花之貌。
mmp……
岁月还真是把杀猪刀,杀的他们都不认识了。
“杜小姐……”
一群公子哥儿纷纷向笙歌问好。
孙富一举考中举人,且还是以出挑的名次,这就意味着孙富又再进一步的实力。
当年孙老爷夫妇对杜微的疼他们有目共睹。
笙歌弯弯嘴角,示意问好。
这些人,其实一点儿都不陌生呢。
孙富推辞掉公子哥儿们的邀请,不由分说的带着笙歌走进了府中。
林远亦步亦趋,像是影子一般跟在笙歌后。
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敢阻拦。
“孙富,没成想你还真就中了举人。”
中举啊……
笙歌眼神晦涩难懂,有些人也许真的受上天的偏宠。
范进五十多岁才勉强中举,而孙富呢?
一时间,笙歌有些不知道该作何言语。
“还不是被你吓的……”
孙富偷偷的瞥了一眼笙歌,嘟嘟囔囔的说道。
不想被揍死,自然就得奋发向上。
“什么?”
笙歌听得不太真切。
“因为本公子天资聪颖,如有神助。”
就是借孙富十个胆子,孙富都不敢正大光明的吐槽笙歌。
笙歌撇了撇嘴角,无奈的笑了笑。
必须得承认,三年的时光就好似在孙富上镀上了一层莹莹的玉光。
当初的轻佻浮夸自以为是,在三年的时间中一点点被温润文气所取代。
如果杜十娘遇到了是这样的孙富,也许她投江自尽的悲剧也不一定会发生。
当然,这仅仅是假设。
孙富的出现只是杜十娘悲剧命运的一个偶然。
没有孙富,杜十娘亦难在李甲上得到救赎。
李甲自始至终的优柔寡断自私自利都证明了他不是良配。
而能救赎杜十娘的,也唯有杜十娘自己。
依靠别人,那都是刷脸靠运气。
“杜微,你听说了吗,李甲以太学生的份又重新去京城了。”
孙富观察着笙歌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还有,在你离开新安后,曾有一僧人上门。”
孙富在尽可能的把笙歌离开这两年多里发生的事简单的说出来,以方便笙歌能做好准备。
笙歌敛眉,僧人?
这又是李家的幺蛾子,要坐实她孤魂野鬼的份吗?
只可惜,她现在是真真正正的杜十娘,真真正正的人。
在西游记的世界,观音菩萨都无法断明她的份,更何况只是一个僧人呢?
僧人的佛法再精妙,再高深,能够比得过观音菩萨吗?
别逗了……
至于李甲入京一事,笙歌更未放在心上。
她可以折腾过孙富之后,轻描淡写的揭过去,不意味着李甲也有如此好命。
如果说当初的孙富是个风流小人,那李甲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谁让她讨厌的就是伪君子呢?
所以,李甲这辈子都不要想着出人头地,风光无两了。
见笙歌依旧面不改色,李甲忐忑不安的心突然定了下来。
杜微姑,哪是一般人能够奈何得了的。
其实,僧人上门,他是隐约能够猜到一些的。
只是,真也好假也罢,他都不想去深究。
因他之故,杜微怀抱百宝箱投江自尽,是真的。
而杜微死而复生逃过一劫,于他有恩也是真的。
虽说杜微也没少折腾他,也没少揍他,但他明白,与李甲相比,杜微对他已经很是仁慈了。
……
见到孙家父母,又是一通嘘寒问暖,惹得孙夫人眼眶红红的。
孙夫人看着笙歌这样着实是心疼的。
当初玉一样得人儿,现在为何变成了这样……
孙夫人心中万般酸涩,也算是懂了远足经商的辛苦。
笙歌哭笑不得,不就是皮肤糙了点儿,黑了点儿吗?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事实告诉笙歌,孙家人确实对于这件事兴师动众。
回到新安府孙家的子,笙歌总是周游在各种珍珠粉牛之类的保养品之中。
笙歌看着自己每天用牛泡澡,觉得奢侈极了。
不过,在这样小心翼翼的照顾下,笙歌的皮肤渐渐好了起来。
虽然比不上以前的吹弹可破,但是最起码看起来也是白嫩健康。
一白遮百丑,更不要说笙歌本来五官就精致的无话可说。
嗯,闲来无事照镜子的笙歌发现自己又美了……
直播间的玻璃碴子们终于也能够在看直播的时候多下饭了。
对于直播间那群一直守着她不离不弃的玻璃碴子们,笙歌很想有调的感激一下。
但,这也仅仅是想想,笙歌是绝对不会这么做呢。
这么做的结果只有一个……
第一百六十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三十三)
想想直播间玻璃碴子们的尿,她小伤感一下,他们就能大笑三天……
玻璃碴子们的幸福快乐就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的。
……
笙歌并没有在新安府留太久。
深思熟虑后,笙歌决定重回京城。
京城是杜微最熟悉的地方,也是杜微迫切想逃离,可是却又逃离不开的地方。
同时,李甲在京城……
她这几年来过的如此心酸,李甲怎能像无事人一样心安理得的享受荣华富贵,甚至还厚着脸皮呆在太学呢。
“杜微,你确定不要留在孙家吗?”
孙家如今已是徽州新安府首富,若是笙歌留在这里,无论笙歌的过去有多么不堪,都没有人敢指摘。
可是京城呢?
说句不好听的,京城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达官显贵,孙家其实真的不够看。
杜微到了京城,谁能护着她呢?
还是说,杜微依旧没有放下李甲呢。
之深恨之切……
他可以想象出杜微对李甲的满腔深,自然也能体会被辜负的怨愤。
一代名姬,无数人拼命的想搏美人一笑。
只可惜,美人芳心有属。
“又不是不回来了。”
“孙富,再哭哭啼啼,别怪我揍你。”
笙歌真是觉得李甲越来越上演离别时依依不舍那一了。
当年被逛青楼小团体抛弃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说还休的羞模样。
小可,你现在是举人,脸呢?
笙歌晃了晃拳头,恐吓的说道。
“揍吧……”
笙歌挠挠耳朵,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现了幻听?
孙富最怕的不就是挨揍吗?
当孙富被孙老爷吓得满院子跑求救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她动手可是要比孙老爷重多了……
力气大,没办法,控制不好啊。
“你不会读书读傻了吧……”
“揍了我,就别回京城了。”
笙歌和孙富同时开口。
笙歌一愣,莫名有些小感动怎么办。
按理说,她跟孙富之间本就是立场对立,可为什么在她的小造作之下竟然还真有了几分革命谊。
她看得出来,孙富那句话做不得假。
“不。”
笙歌坚定的拒绝了。
孙富皱眉,显然有些不喜欢笙歌的回答。
“新安风景不美吗,气候不宜人吗?孙富不够大吗?爹娘对你不够好吗?”
孙富在笙歌面前第一次直了背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笙歌。
“还是说……”
说到这里,孙富顿住了。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也不想说吃口。
还是说,在你心中,徽州新安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京城有一个李甲在……
这是孙富的未竟之语。
可是,他知道,这样的话不应该说出来。
他对杜微,不存半点男女之,最开始的悸动风花雪月蠢蠢动的小心思也在杜微徒手劈断一棵树的时候偃旗息鼓了。
他心知,他心悦之人绝不是这个样子。
可是,他对杜微除却愧疚和感激之外,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依赖……
他第一次察觉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
依赖?
难道是杜微揍的他还不够惨吗?
还是说杜微不够彪悍?
也许正是因为杜微揍他揍的很惨,也足够彪悍,所以他才愿意相信依赖杜微。
如此复杂的绪,孙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宣之于口。
他甚至都想过如果杜微这辈子无法得遇良人,那么就算千万人阻挡,他也会力排众议娶杜微为妻。
这是还债,这也是感恩……
孙富心头的这些小心思,笙歌自然是不知道的。
听到孙富的话,笙歌挑挑眉。
厉害了,孙富小公子,你现在都懂得曲线救国了……
“新安风景很美,气候也很宜人,孙家更是首富,义父义母待我无可挑剔,但是我还是想回京。”
笙歌说的很是郑重。
从哪里跌进深渊,就要从哪里站起来。
“京城,不得不回。”
孙富听出了笙歌话里的坚决,便不再多言。
也是,就像杜微说的,又不是不回来了。
就算杜微言而无信真的不回来了,他也可以继续走科举这条路,总有一天可以做京官。
不是害怕杜微回京无人依靠,无权无势吗?
那他就努力成为有权有势的人,他来做杜微的后盾。
他还年轻,杜微也年轻,所以他还有大把的时间。
就这样,差阳错,孙富又一次坚定了自己未来的路,并且一步萌生了野心。
位极人臣,荣耀加……
……
笙歌回京,只带了林远一人。
孙富看着骑马走在马车前的林远,不开心的咬咬牙。
呵呵哒,明明是他先认识杜微姑的……
不开心,不开心……
“再咬下去,嘴唇就破了……”
孙夫人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以前总是在青楼浪dàng)的儿子中了举人。
她的义女如今也家财万贯,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商人……
只是,为什么她看自己的儿子有些不正常呢?
“富儿,你不会是……”
孙夫人想到了一种可能,瞬间瞪大了眼睛。
“嗯?”
孙富一脸茫然。
他娘怎么也学会了言又止这一。
“你不会是心悦微儿了吧?”
孙夫人左右张望了一下,放低声音说道。
“怎么可能……”孙富陡然开口,声音尖利。
娘啊,你觉得儿子有这个胆子吗?
虽说他想让杜微过的好,但是这不意味着拿自己的小命冒险啊。
只是孙富这急于证明清白的样子在孙夫人眼里就是盖弥彰……
“……”
孙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心抽抽疼……
最怕什么就来什么。
微儿长相不俗,能力也强,但拳头也太硬了……
万一什么时候富儿故态复萌又开始去风花雪月浪dàng)了,微儿会不会让富儿后悔自己做人……
断子绝孙都不意外。
“富儿吧,微儿可是你义妹,你可不能这么丧心病狂啊。”
“你现在可是读书人,这样龌龊的心思就是衣冠禽兽啊。”
孙夫人把孙富拉到僻静处,痛心疾首的呵斥道。
“……”
我是谁,我在哪里?面前的人在说什么?
娘啊,孩儿是亲生的吗?
这是孙富第一次怀疑……
第一百六十一章想“为人”的杜十娘(五十一)
丧心病狂,龌龊,衣冠禽兽……
这是该拿来形容亲儿子的词吗?
不需要怀疑,他娘就是在拼尽全力把他和杜微的关系往乱上靠。
有这么坑儿子的吗?
“娘,你真的想多了。”
“就杜微一掌劈大树的样子,儿子敢肖想吗?”
“我这么小胳膊小腿的,哪能经得起杜微揍……”
孙富这话说的虽然有几分故作风趣,但的确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娘,你不会是想看到儿子被杜微揍死吧。”
孙富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家母亲。
“……”
孙夫人无语极了。
确实唉,杜微这暴力的子让人望而却步啊。
杜微年纪还小,难道以后就孤独终老吗?
一时间孙夫人想的又多了……
杜微的过去,以及现在她抛头露面经商,真有那种襟似海的男子敢娶吗?
如果那些看似想娶杜微的男子也只是图杜微的年轻美貌和家财万贯呢?
要不,还是牺牲自己的儿子吧。
富儿能有今天,少不了杜微的帮助。
再说了老爷不止一次称赞杜微,这样的杜微除了过去有些难以启齿外,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地方配不上富儿。
有她看着,也能放心些……
孙夫人此刻心中纠结极了,一边担忧杜微所遇非良人,一边又担心如果她把富儿和杜微撮合在一起,酿成悲剧,喜事变丧事怎么办……
愁啊……
孙夫人的犹豫不决,笙歌自然不知。
从徽州到京城,何止千里迢迢。
笙歌并没有打算昼夜赶路,而是准备附庸风雅,领略一下沿途的风景。
水路也好,陆路也罢,哪里的风景好,她就在哪里。
磨磨蹭蹭,笙歌到达京城已经是三个月的事了。
笙歌回京,无人知晓。
但是在笙歌安顿下来的第二天,就有一位老和尚带着徒弟上门了。
呦,小和尚长的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看着小和尚,笙歌脑海中便能想到拈花一笑素衣温和的场景。
“老衲曾前往徽州新安府寻过女施主。”
“阿弥陀佛。”
老和尚双手合十,缓缓说道。
笙歌弯弯嘴角,寻吧,看吧,她又不是见不得人。
“听信了李家人之言吗?”
老和尚看着慈眉善目端庄威严,倒也不像是个骗子。
最起码比直播间里欢脱的神棍要正式许多。
因此,笙歌也不打算虚与委蛇。
“非也。”
“李家人之言应了老衲的卦象,所以老衲才会亲自前往徽州新安府,只是听闻施主远足经商,无法相见。”
“是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孤魂野鬼吗?”
待老和尚话音落下后,笙歌挑挑眉说道你。
她完全能够想象出李家人会以怎样恶毒的语言来编排她。
如果她能够被当成妖孽被活活烧死,李甲人怕是还会庆贺摆宴吧。
“施主乃是被佛祖庇佑之人,老衲怎会胡言。”
佛祖庇佑吗?
笙歌眨眨眼,她能说她也是跟佛祖打过架的人吗?
虽说怂的一招也接不下来……
笙歌宁愿相信,老和尚口中的被佛祖庇佑,是她与大圣,唐僧西天取经所修功德。
“既如此,你又为何会寻我……”
这下轮到笙歌迷茫了。
笙歌本以为老和尚是听信了李家人的话,想收了她,为民除害。
可现在,看样子这种可能不太高啊。
“贫僧只是想问施主一句,世间可有佛?”
老和尚此刻问的分外郑重和虔诚,指尖的佛珠被长期摩挲的分外圆润有光泽。
闻言,笙歌一愣,这是来请教吗?
可是为什么她更觉得这是在砸场子呢?
这么高大上的问题,老和尚觉得她可能知道吗?
“西天……”
笙歌忐忑的回答道。
“曾经在西天,现在不知……”
想到在西游记世界佛祖的结局是轮回渡劫,笙歌补充道。
“大师,佛祖在心中。”
“佛观万物。”
笙歌最终还是神神叨叨的说了这句她本很嗤之以鼻的一句话。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等待老和尚发问的准备,没曾想老和尚竟然就此陷入了沉思。
主播: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笙歌在直播间求助。
她看出了老和尚一心向佛,若是因为她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走了岔道,她可承担不起啊。
我是个神棍:老衲掐指一算,和尚可能是真的进入了深度思考。
主播:不要吓我,宝宝还是个孩子,经不起吓啊。
走路太浪会闪腰:呵呵哒,脸呢……
笙歌对着跟着老和尚来的小和尚使了个眼色。
小和尚,别愣着了,唤醒你师父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小和尚似是看不懂笙歌的暗示似的,依旧敛眉转着佛珠,嘴巴开开合合,一句句佛经流淌开来。
笙歌表示,她可能是个假和尚。
“你去看看你师父啊。”
笙歌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和尚。
“施主,此乃师父的大机缘,师父一生钻研佛法,定是受了施主启发,待师父大悟,佛法必定会更进一步。”
先是一句阿弥陀佛,小和尚才声音浅浅的开口。
“……”
笙歌抓狂,为什么她感觉她遇到了一对碰瓷师徒。
别理她,她想静静。
她觉得自己是神经病啊。
“出问题了可不怪我……”
笙歌提前推卸责任。
“施主,此话何意?”小和尚眨眨清澈如水的眼睛,颇有些疑惑。
面前这个女施主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师父不是说这位女施主是受佛祖庇佑吗?
呵呵哒,佛祖庇佑的都是二傻子吗?
师父不就是顿悟吗,有必要这么着急忙慌的撇清关系吗?
女施主,你的脑子呢?
小和尚外表纯净无辜眼神清澈干净,但是这绝对不意味着不会脑补。
相反的,他表现的越无辜,心里就越是疯狂的吐槽。
“没什么,没什么。”
笙歌摆了摆手。
不就是突如其来的思考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不思考的过程中圆寂了,一切都好说。
笙歌看看天色,时候不早了,得好好思考一下晚饭吃什么了……
至于这一对师徒,眼不见心不烦。
出家人都是仙,她还是不要多嘴的问一句了。
“林远,走。”
“施主,您就没有什么话对贫僧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