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长生何如一场醉
等意缺儿的背影消失在远处，龙临忽然感觉到小世界又变大了。他想：也许它最终会变成一颗星球吧？
龙宝传音问：“临哥，你看她说的是不是都是实话？”
龙临点点头。
“乌云遮为什么到黑雾森林？难道椒图宫在那里？”龙宝又问。
“你想杀了他？”龙临问。
“嘿嘿这个，”龙宝干笑两声，搓了搓小手，“要不和他合作？打开椒图宫，得到的财宝分作四份，我们三份他一份，公平合理！毕竟我们有三枚钥匙，他只有一枚！”
“他要不答应就砍他娘的？”龙临替他补充。
知我者，临哥也。龙宝呲牙一笑，默认。
“可是，他肯定不会答应，说不定早就准备了后手把我们一锅端了，夺了钥匙。也许这就是他和意缺儿见面的原因。”龙临正色说，“我们把他杀了，钥匙不在他身上，或者夺了钥匙拿到椒图宫的东西，又能怎么样？目前所知在龙渊的魔神只有他，中界魔神下界的事基本上可以肯定是他一手策划的，杀了他，战争依旧延续，魔神们依然要下界，为之奈何？他既然敢故布疑阵，我想他还是有足够的把握的，不然他躲在星云殿养伤就行了，谅我们也无可奈何。”
龙宝说不出话来。靠，这老东西想来个守株待兔？
愣了好一阵子，龙宝才开口：“那怎么办？和他谈谈？”
龙临摸了摸光光的头皮，笑着说，“和他谈谈，实在不行就把他砍伤……别砍死了就行了。”
商量了一阵，龙临还是决定独自去见乌云遮。毕竟是和姬玄英几乎旗鼓相当的对手，哪怕重伤，他也没有把握能把对方制服。
临行前，他想把三枚钥匙交给天枢弓器灵甄凝儿保管。甄凝儿却说：可以存放在你的本源珠里。
本源珠还能存放东西？他很吃惊。
“当然可以，”甄凝儿好像知道他的想法，“若是你身死道消，本源珠也会消散，里面的一切死物都会崩溃，谁也不可能得到。”
龙临取出钥匙，轻轻叩击眉心，将意愿传递给本源珠，只听“噗”一声轻响，钥匙不见了。
他进入内观，发现那三枚钥匙静静地躺在一处“悬崖”顶坡上，不禁欢喜。
到了黑雾森林。果然灰黑色的浓雾弥漫，不见天日。森林中最多的树木是荆棘松，并不高大，但荆棘横生，坚逾金铁，刺尖极细，恐怕皮糙肉厚的高阶炼体士也抵挡不住；且有很大一部分已经开始妖化。他饶有兴致地抓了一大把，准备给崔如铁炼器用。
“你的皮肤很厉害。”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龙临大吃一惊，以他的神识之强，竟然没有察觉。
只见一个瘦高的男人坐在一条荆棘松的横枝上，笑容满面，枝条和衣摆一起一荡一荡的。面容异常英俊，只是肤色惨白，牙齿白亮得出奇，在雾气里闪着诡异的光。
正是魔神乌云遮，也就是向晚钟。
“你的尊臀也很厉害。”龙临笑着一拱手，“我是龙临。”想到对方最擅长施用的就是各种魔云，躲在云雾中不被发现也不稀奇，这才心下一定。
“不不，你不是龙临，”乌云遮出语惊人，“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我知道你不是龙临。”他似笑非笑，手里端着一杯酒，“来一点？”
“喝我的吧。”龙临没有理会他前面的话，取出一坛没有开封的百花酒，拂手启封，酒中百花仙植的磅礴之香仿佛释放出另一个星辰世界，没有愁云惨雾，没有恶风苦雨，只有无限清美、辽阔、壮丽、无尘无滓的山海日月。
“好酒！”乌云遮赞叹了一声，左手虚抓，凝出一个水精之杯，转瞬冷凝成冰，扔给龙临，“用我的杯子吧。”然后把右手的酒杯里的酒泼了。
龙临端详这个杯子，和凡间的水晶琉璃杯相似，只是触手微凉，但不冰，且有极淡极纯的松针清香；百花酒一入此杯，酒香似乎被敛聚，也变得更澄莹。真是一个讲究的人……不，讲究的魔。他想。
乌云遮小心地品了一小口，良久没有出声，然后感叹：“真是好酒！虽不及神国百花神朱雨春所酿的百花酒，但也差可拟了。”
“你喝过神国的百花酒？”
“当然喝过。”乌云遮斜了他一眼，“虽然我们和神国打打杀杀，但不打的时候，还是开放商埠互通有无的。”
“和我说说神魔大战的事吧？你经历过，对吧？”龙临眼睛一亮。
乌云遮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似笑非笑地说：“你大概也知道，我受过很重的伤。我的记忆是残缺的，混乱至极，太多的东西想不起来了。”
“是不是贪狼星主薛惊鸿差点射杀了你？”龙临问。他感觉到眉心一痛，天枢弓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乌云遮的笑容消失了，惨白的脸变得有些可怖。
“小家伙，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疑问，但是我为什么要给你解惑呢？”乌云遮慢慢地开口，恢复了那种古怪的笑容，“奇怪，以前我感应到你身上有椒图宫钥匙的气息，现在却没有了！藏哪儿了？”
龙临笑答：“你以为我会傻到带着钥匙来见你？”
乌云遮盯着他的脸看，似乎要甄别此话真伪，但他却又把话题拐到女儿意缺儿身上：“你如何知道我在此地？缺儿告诉你的？”
龙临担心他迁怒意缺儿，简单说了柳近漪的吩咐。
乌云遮一听到柳近漪的名字变沉下脸来，冷哼一声，“她倒是真是她母亲的孝顺女儿！”
“我劝你别再找意缺儿，不然她母亲真的会杀你。”龙临诚恳地说，“你也知道她能杀掉现在的你。”
乌云遮嗤笑一声：“我比你更了解她！”
“不见得。”龙临坦然说。柳近漪这种女人，不，女神，就像漂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你以为只有海上那一截，其实九成九还在海面之下。
“要是我把钥匙交给你，你可以做主，让中界魔神们不再下界吗？”龙临问。
乌云遮默然良久说：“你不是想听神魔大战的事吗？我们败了，失去了所有的故土，活着的不得不躲在中界苟且偷生。椒图宫的传承是我们翻本的最后机会……你以为，凭我一己之力就可以打开椒图宫吗？”
“原来椒图宫真的在……龙渊大陆。”
“你知道吗？第二场神魔大战很快要爆发了，神界会竭尽所能清剿我们，让我们彻底灭亡。你也是魔神后裔，你愿意你的种族就此永远消失吗？”乌云遮继续说，声音很平静。
“我不神魔！”龙临愤怒地大喝一声。
乌云遮又嗤笑一声：“你看，你想要真相，但真相终于面对着你狂叫的时候，你却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你不是神魔，那你为何可以轻易地修炼‘刑天诀’呢？相信你早就给你那位神龙族弟弟试过了，他也不能修炼，没错吧？我来告诉你，只有真正的神魔才能修炼‘刑天诀’，真魔、魔人和魔修都不行！”
他笑着把空杯伸向龙临。对方木讷地给他倒了满杯。
“我观察了你很久，当你还很弱小时，摇光刀和天枢弓就先后认主了。但这个‘认主’也许只是暂时的。你的摇光刀器灵并没有真正苏醒，而你身上很奇怪地有破军星主的气息。可以温养器灵，如此而已。”乌云遮的声音变得甜蜜起来。
真是一个魔鬼！龙临怒视着他。
“那天枢弓呢？器灵甄凝儿已经醒了！”
“醒了？”乌云遮又嗤笑一声，“那你让她出来见我？她不敢，她是神界的叛徒，哪有脸面对真相？！如果不是她背主，贪狼星主薛惊鸿怎么会陨落？”
啪！龙临手中的酒坛落在地上，识海中落下亿万惊雷。
“别听他的！”本源珠传来甄凝儿悲愤的痛哭声。
第二百章 不肯好好做自己
黑雾森林没有点滴星光，但乌云遮满意地看到龙临的面色和他一样惨白。
“杀了他！不然我就杀了你，让你死！”甄凝儿厉声喝道，没有屏蔽声音外泄。
龙临依旧沉默，不为所动，似乎并不担心甄凝儿会这么干。
“你看，它们无非就是利用你。”乌云遮耐心和蔼、循循善诱地说，“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还记得欢乐谷吗？被你彻底打了个稀巴烂！……但我念在同族同种，硬是没动你一根手指头。相信我，你根本不是什么神族后裔，陈钺天才是！你看看姬玄英把他保护得多少妥帖？而你呢，只是他们手中的好工具！……”
提到欢乐谷，龙临登时愤怒起来，呵斥他：“你为了炼制忘尘笑控制人族修士，圈禁、奴役、折磨死多少人、妖、魔？你视天下生灵如草芥，任意践踏，毫无悯恤之心，无论我是不是神魔，我都不屑与你为伍！”
说着，一抹眉心，天枢弓在手，只是他没有取断界箭，而是拿了陈钺天所赠的阴阳剑，搭上弓弦，断然开弓。
暗绿色天枢弓蓦然光华大盛，弓身两端的桃花前所未有的绚丽，瞬间让龙临感觉此花艳绝天下，却充盈着无限杀气；阴阳剑黑白陆离，就像一黑一白两条神龙纠缠变幻、无声怒号，急欲挣破封印；一条淡淡的绿痕飞快地贯穿它们，这抹芳菲三月般温柔的青碧似乎瞬间抹去了天枢弓发出的所有杀机，让乌云遮的眼眸竟然短暂地沉醉、怅惘、呆滞了片刻：连龙临自己也第一次见识到天枢弓有这样的神异。
阴阳剑离弦的瞬间，乌云遮的身影几乎同时晃了晃，就像一滴浓墨洇散在深夜的寒潭水，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雾森林的无尽浓雾里。
黑白剑消失在虚空一个难以揣摩的点，发出一声惊叹般的呼啸，伴随着撕破云雾的炸裂声，数百道黑色的夹带紫色和蓝色的闪电在黑雾森林上开出巨大的令人目盲的电弧花。
一片“花瓣”悠悠飘落在龙临手掌心，气息与他在大瀛海底得到的黑戮梃完全一致。他的眼瞳不禁一缩：
傀儡！
没想到乌云遮竟然有此手段，能用黑戮梃炼制傀儡分身；他射杀的，只是对方的一缕神念。
“呸！”本源珠里的甄凝儿失望且恼怒，大啐了一口。
星云殿最深处的一间形状不规则的小室里，面色惨白的乌云遮“哇”地喷出一口宝蓝色魔血，微微苦笑，有些落寞地摇摇头。
一个黑衣女子走进小室，轻声问：“没成？”
她的脸相很奇特，初看是少女的清冷纯真，第二眼又生出少妇的狡黠妩媚，两种风情似乎时刻在脸上流转交替。龙临若是见到她，第一眼会以为是姬玄英的姐妹。
乌云遮默然。
“你总是不死心，真是够辛苦了。”黑衣少女叹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你也够辛苦的，”乌云遮揶揄，“青瑶，你这么多年还在模仿曾拈雪，都不肯好好做自己。曾神女已经陨落那么多年了，你还不肯放过她。这一身黑衣，就不肯换一换。”
“什么叫做自己？”黑衣女子嫣然一笑，“你最想成为的那个自己，就是真的自己。再说，我一个寡妇，穿红着绿的合适吗？”
星云殿殿主穆青瑶轻轻地叹了口气，坐到乌云遮身边，脸上浮起冥想的红晕：“当年我还年幼，随父王受邀前往神国，在紫微帝宫的星云殿里遇到曾神女。当时星云殿的神女们无不霓裳绚烂，不可逼视；只有她黑衣银发，通身一无装饰，抱着一只白色金瞳的猫。酒酣半醉时她为宾客舞剑，白雪飞舞如万树梨花开满神界，冰晶弥散了整个星云殿，我感觉整个神国都只剩下了这两种颜色。她的美，再过一万年也让我词穷。”
“我已经听了一万六千五百九十六遍了。”乌云遮微笑道，伸手揉了揉眉心。
穆青瑶嗔了一句：“瞎说，你记不了这么清楚。”见他脸色惨百中透出铁青色，知道旧伤发作，忙将一个形制特别的储物戒给他，“幽籍暗地的帝休花品质大不及欢乐谷的，这丹药炼制难度加大了许多，这一批都达不到圣级。”
乌云遮接过，立即吞服了好几粒，“聊胜于无吧。我当年的伤势太重，神界医官柳近漪都治不好。这丹药虽然治不了我的伤，但起码让我不再痛苦难当。”
听到柳近漪三个字，穆青瑶清秀的脸蛋微微一沉，“或者她本来就是神界的庸医。”
乌云遮不愿提起柳近漪，又回到龙临身上，“当初我让你的大慈阁把他从那个伏龙谷弄出来，让李雍带走治一治，没想到他竟然得到了整部‘刑天诀’，真是个有气运的！”
“还说呢！”穆青瑶抱怨，“没想到他那对养父母那么不要命，杀了我手下那么多金丹修士！”
“区区金丹，何必在意。他们拼命是自然的，自己孩子被龙女抱走当了人质，若把这个假洛青崖弄丢了，龙女会怎么样，还用说吗？”
这件事前后因果，李雍早就向他汇报明白。
“可是这条鱼被你养太大了，已经控制不了了。”穆青瑶翻了一个白眼。
“无妨，实在不行的话，只有请你这个大慈阁阁主西门听雪亲自动手解决了。”乌云遮面色恢复了以往的惨白，笑道。
“那倒不必我自己动手，”穆青瑶，也是西门听雪，微笑说，“我把东陵若缬制成了高阶傀儡，让她试试吧。我也正好看看高阶傀儡还有哪些缺陷。”
“东陵？就是那个潜伏在圣莲宗的董……无垠？可惜了，天资不错，好像是成长性灵根？”乌云遮皱眉。
“她已经生出异心，不能留了。”穆青瑶面无表情地说。
“我记得她在金丹初期就能临时爆发到元婴大圆满的战力，真是罕见，难得。”乌云遮还是有些遗憾。
穆青瑶似笑非笑，眼中蕴含警惕地问：“怎么，舍不得吗？”
乌云遮摆摆手，“我一向不管大慈阁的事，你做主就是，杀了就杀了吧……对了，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有啊，死之前她请我杀死她的仇人，烈火宗的内门弟子徐佑康。徐佑康曾杀了她全家。我就替她办了。”
乌云遮皱眉：“别的宗派也还罢了，烈火宗可是我们控制的，又何必多事？”
“你变啰嗦了。”穆青瑶不快地说。
小世界。
龙宝见龙临一回来就坐在神望湖边发呆，一言不发，不知出了什么事，就让大家不要上前打扰。
但龙临一直就那么坐着，像一尊石像，一丝不动。
龙宝不安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问他发生了什么。
龙临简略地复述了乌云遮的话。
龙宝愤怒地跳起来，大声喊：“临哥，你宁可信那个恶魔也不信我，不信嘲风老祖宗吗？你就是神族后裔，你的娘亲就是龙女，你怀疑什么？你以为天枢弓和摇光刀器灵都是瞎的吗？”
说着，他气恼地痛哭起来。
龙临很内疚，他真的很少看到龙宝哭泣。
他把龙宝脸上的泪擦了，低声说：“我没有信他，即使我是有魔神血胤，我和他们也永远不会是一路的。”
龙宝点点头：“那你要小心乌云遮，既然拉拢不成，他一定会杀你的。”
“眼下的乌云遮不可怕，我只是担心穆青瑶出手，还有那个一直躲在暗处的大慈阁阁主西门听雪。”龙临说。
二百零一章 重返灵犀宗
灵犀宗的魏大利突然传来急讯，大意说仙剑门突然上门挑衅，要求李雍派出代表和仙剑门的天才弟子吴不胜决斗，灵犀宗输的话就要让出地盘。李雍万般无奈，只得搬出“亲传弟子”龙临。
巧合的是，对方领头的修士杨锋至曾在幽籍恶地伏龙山谷的矿洞服苦役，后被龙临所救，所以一听到这个名字，态度缓和了许多，不过依然说人情是人情，规矩是规矩，按规矩灵犀宗不得以任何理由避战。约定的时间是两个月后。魏大利说李雍怕是很快就要联络他了。他还补充，吴不胜已经进入化神期。杀李雍恐怕都只要一剑。
魏大利被打过奴印，沟通便捷；李雍要联系他，怕是不容易。
龙临知道龙渊大陆有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一个宗派百年内没有出过天才弟子就有可能被其他宗派挑战，有被淘汰的危险。不过这种情况极为少见，因为大宗派都底蕴深厚，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中小门派在这样的压力下，也都会竭尽所能寻觅、筛选和培养后起之秀；且发起挑战一旦挑战方输了，要给对方巨额的赔偿，基本上是挑战方的一半家底。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一般也不会贸然去挑战。
龙临对吴不胜有印象，因为此人参加过姬玄英的招亲大比，并且进入前六，他在疏影宫外的一道大影壁上见过此人的影印画像和简介。吴不胜的灵根和云水曦的一样，是修真界万中无一的变异冰灵根；当时龙临受眼界见识所囿，不知道他手中的寒冰色长剑就是万年冰魄所制。
龙临只在凤歧大陆见过万年冰魄。柳近漪和他与龙宝结拜后，送了他们数千枚。
据崔如铁估算，炼制一把冰魄剑，过程十分顺利的话少说也得耗费近千枚万年冰魄。仙剑宗的财大气粗以及对吴不胜的爱重可见一斑。
仙剑门超然而强大，和其他宗派都不对付；不过此次与魔人的战争也折损了不少好手，多次收到修真联盟的褒奖。龙临猜想，让他们占了灵犀宗的地盘再去商量掀翻半个宗门去解救不知是否还存活的冷灵犀，十有**会被打出来。
但李雍还是可以商量的。因为他比较弱。
和龙宝说了这个事之后，龙宝听说打败了吴不胜可以获赔仙剑宗一半的家当，大眼骤然发出异彩，摩拳擦掌，立即表示要出发，让了龙临一刀宰了千里送人头的吴不胜。
龙宝现出神龙本体，带着龙临飞往渊北大陆。路上龙临谨慎地沟通了摇光刀的器灵澹台兰陵，对方良久才传出若断若续的讯念：……就……一……刀……。龙临微笑回复：“多谢前辈！”
终于又见到久违的灵犀宗。果然宗门大阵外有一些修士脚踏飞剑飞来飞去，境界不俗。他取出灵犀宗的血角牌，只见豁地一声，一道金光闪进了大阵。
仙剑门的人拦截不及，都在互相探问是不是李雍的那个神秘的亲传弟子回来了。
几十座云雾缥缈的暗青色的山峰出现在眼前。一些熟悉和不熟悉的身影聚集在近圣峰峰顶的宫殿外，李雍，徐浩然，魏大利，钟不离、季玮儿……个个愁眉不展。只有魏大利神色平静，显然没有把和龙临联系过的事告诉他们。
对于蓦然现身的龙临和龙宝，只有李雍面露惊喜，就像行将溺毙的人看到一条向自己驶来的船；其他人都神情呆滞，不知道怎么会有人以这样神迹般的方式闪现，似乎此二人本来一直在此地，只是突然显现身形。
“李宗主。”龙临笑着拱手。见他态度疏离，李雍有些失望。不料龙临马上又说，“请屏退闲杂人等，我有话和您说。”
李雍只能挥挥手，让众人退避。
见微峰峰主徐浩然满脸愠色，带大家去他的见微殿。一路上已经筑基大圆满的季玮儿就愤然说：“这一回来就摆这么大谱，他要是能打败吴不胜我就姓龙！”
有个弟子打趣道：“师姐，你是不是打算嫁给他，不然怎么能姓龙？”
“呸！……你……”季玮儿羞怒，正欲发作，她的师父钟不离脸色阴沉地喝道：“都住口！”
季玮儿嘟起了嘴。之前宗门商议过要选几个美貌女弟子给吴不胜作道侣以消弭这场比斗，没想到对方对女色毫无兴趣，断然拒绝。季玮儿心里也十分期盼龙临能把吴不胜这个万恶的狗杀才打败，但她的理性告诉她，无论龙临这些年有什么奇遇，都不可能打败变异冰灵根的吴不胜……这狗杀才强大得令人绝望，李雍宗主面对他的威压都差点跪下了。
龙临挥手打了一个禁制，李雍便急忙说，只要打败吴不胜，仙剑门的赔偿他愿意拿出一成给龙临。
龙宝心里怒骂：一成？你以为帮忙摆摊啊？真是自己棺材背上卖灵幡----死要钱！
龙临摆摆手，直截了当地说自己已经是双龙神教教主，此次到灵犀宗只是为了冷灵犀，不想让仙剑门占了这个地盘。为了震慑李雍，他还说这事是姬玄英告诉他的。
听到这两个名字，李雍面如死灰。
“魔神乌云遮被姬玄英重伤，百年内都无法护着你了。”龙临单刀直入地说，“我可以替你击败吴不胜，但你要告诉我如何破开镇压冷灵犀的大阵。”
“临儿，为师……”
龙临看到那张一向“质朴忠厚”的脸上浮现出“事情不是那样的请听我狡辩”的神色，不由得有些厌恶，伸掌拍在李雍肩头，对方顿时像涸辙之鱼一样不自觉地张口不语。自从走上修炼之徒，李雍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这种陌生的窒息感了，他仿佛被突然镇压在十万大山之下，骨骼经脉尽碎，只剩下一张完好的人皮。
“原来如此。”龙临看到了那朵深黑色的火焰，弥散着无尽的魔气，悬立在李雍的心脏里；自从上次为摆脱念冬暮的控制被迫燃烧魔心焰烧伤对方的神识之后，魔心焰散布的“黑丝”连同被控制的血脉都被焚毁殆尽，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新生的“黑丝”比较细弱，少了大部分防护，让龙临轻易地看到了这幅诡异的画面。
龙临取出在阴阳宗获得的那颗“忘尘笑”，弹进李雍大张的口中，同时松开对他的威压。
李雍的脸上很快浮出迷惘和呆滞的傻笑，笑容很大而无声，好像感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幸福，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让龙临想起无极山山顶的向晚钟，不，乌云遮那个同样风格的笑容。
“难怪那个老魔头笑得古古怪怪的，我就说他吃这丹药吃坏了脑壳！”龙宝咕哝。
“当年你到盘龙谷把我救下，是怎么回事？”龙临问他。
“是……魔神大人命我前去的。”李雍眼神空洞，老老实实地说。
龙临心里一痛，仿佛又看到养父母拼死挡住大部分杀手对他的追杀，被围攻杀死的情景，“大慈阁也是你们安排的？”
“我，不……知道，魔神大人吩咐我去做的，只是把你接到灵犀宗，别的不用……管。”李雍机械地回答。
“看来他真的不知道。”龙宝说。他第一次见识到忘尘笑有这样的“功效”。
“为什么要把我接到灵犀宗？”
“我，不知道。”李雍呆愣愣但并不犹豫地说，“我只是星云殿的小棋子……”
龙临想这些年他应该反复想象过被某个人族修真大势力拷问的情景，也有些感叹。又问：“如何破开镇压冷灵犀的大阵？”
“我不知道，”李雍开始比较流畅地回答，“这是魔神大人的手笔。当年我们李家老祖被选中作为灵犀宗宗主，就是为了看守冷灵犀……”
“你确定她还没有死？”
“没有……她是大乘真仙，没有那么容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