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触发的那个点
几个地市的捷报陆续传过来，包括叶萨鹏的老窝，都顺便给掀了。
尤其烟市这边，除了桌上交易的毒品，警犬还找到了地下室里藏的，加起来大概有几十公斤，足够这些人死好几回了。同时缴获了数把改良版的np200x，跟706黑枪案中的枪一模一样。
叶萨鹏显然对这种烟雾.弹式的掩饰方式很有信心，警方在每一个地方都有收获，最少的，也搜到了几把改良版np200x和大量的聪明药，g水之类的违禁药品。
叶萨鹏这一落网，不止迟东旭这边，缉毒也有好多人都想从他嘴里撬口供，毒品来源，运毒方式种种，尤其是谢修明，跟他打了好几年的交道了，几次败北，这次总算能定他死罪了，于是迫不及待的跑来见他。
阮西霖跟郑明明聊了聊，又跟其它人也接触过，去医院时，见谢修明在窗边抽烟，忍不住笑道：“小鞋哥，今天又一无所获？”
谢修明哼了一声。
他这两天都被她调侃习惯了，叹气道，“这个人的确有些悍勇，他知道这一次反正是死定了，问什么他都不说。”他瞪了她一眼，半开玩笑的：“别笑我，你自己去试试就知道了。”
阮西霖笑了笑，进去看了看。
特设的病房里，有人正在审他，是谢修明带过来的支队长，这已经是疲劳审讯的第三天了，但不管警方威压还是怒斥，叶萨鹏完全不在意，他反正是受伤躺着，累了就闭上眼晴直接睡，拖都拖不起来。
阮西霖皱了一下眉。
他不是对抗，不是挑衅，他是完全不在乎，这种情况，再审，也审不出什么来，主要是其它人，也不是特别在意，反正这次完全可以零口供定他的罪了，他不说也影响不大。
但是她在意。
她要的东西，必须要从他嘴里问出来，而且不能一带而过，而是能多详细，就多详细。所以她必须要他心甘情愿的配合她才行。
阮西霖转头就去找了迟东旭，道：“我要去封市。”
迟东旭很敏锐：“你想去叶萨鹏老家看看？”
“对，”阮西霖道：“他现在必死无疑了，所以他才什么都不说，但反过来说，正因为他必死无疑，所以，他说什么也都没问题。我必须找到能触发他的那个‘点’。成长经历对心理会形成深远而持续的影响，而且他在那里经历了童年和少年，我认为有必要深入了解。”
迟东旭笑了：“想去我就陪你去，我不需要说服。”
于是两人就去了封市。谢修明早就帮着联系好了，他们找到了当地派出所。
叶萨鹏出身在一个名叫关放的小镇上，父母很早就死了，跟着爷爷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爷爷也死了。
片儿警带他们找到了当地的居委会，又辗转找到了一个老街坊。老大爷今年已经快八十了，耳聋眼花，双眼也有些浑浊，但是一提到小鹏，他还印象深刻。
他絮絮叨叨的跟她们道：“小鹏他爸，叫叶长顺，在我们车间里当副主任，有一回上夜班，停电没开工，我们偷着喝了点儿，结果他一回家，就看着家里有个男的，他喝醉了，晕啊，就以为他老婆偷汉子……”
叶长顺不由分说，抄起菜刀就动手，结果失手把叶母给打死了，那男的也被他打瘸了，后来其它人都来拉架，才救下他一命。后来才知道，这男的叫杨波，是被叫来帮忙套炉子的。
那时候的炉子烧媒，为了省煤，会把炉口用黄泥套小一些，这也算是一门手艺，套好了烧不坏也是个本事，所以干的好的人就经常被请来请去。
叶长顺酒醒了，知道了实情，后悔莫及，但叶母已经救不回来了，他怕被枪毙，回去就喝了农药死了。
老大爷叹道：“我就住他们前头胡同，我们去拉架的时候，小鹏啊，躲在桌子底下，吓坏了，哭的撕心裂肺的，还一直试着伸手想拉他妈！那个地方，距离他妈，也就几步远儿，一地血，他身上也是滚了一身。”
阮西霖道：“那时候他几岁？”
老大爷仔细想了想：“也就三四岁吧？”
三四岁，其实已经对一些事情有记忆了，这么小的时候，亲眼看到他爸爸，失手杀了妈妈……很难不对思想产生影响。
阮西霖道：“后来呢？”
“后来啊！”老大爷唏嘘道：“后来他爷爷就来照顾他……”
他外公外婆早已经过世，奶奶也已经过世，他的亲人只有爷爷了，而那个杨波，出来帮个忙，莫名其妙被打瘸了腿，连个赔偿也没有，又怎么能甘心，于是三天两头来找他们麻烦，两家冲突不断，后来就听说他爷爷忽然去世了。
老大爷道：“那天杨波两口子，还去找过麻烦，掀了他爷爷桶里的水，他爷爷滑倒，摔了一跤，当天晚上就死了，所以人家都说是杨家害死了他。”他叹了口气：“从那之后，杨家也不敢去找麻烦了。”
阮西霖问：“他爷爷葬在那里？”
“就那边石头山上。”老大爷指了一下：“小鹏也是个厉害的，他也不用人帮忙，自己拉着板车，一步一步的把爷爷拉到山上，然后自己挖坑埋了，那时候大家都看着惨，但是谁想去帮忙，他就打谁，疯了一样，大家也就不敢靠跟儿了。他爷爷在那边有两间小屋，他就住在那儿。”
说是石头山，其实就是一个小土坡，到处都是大石头，土质差，种不了什么，平时也没有人去，叶萨鹏在这儿一住就是八年。
他们过去看了看，那两间小屋已经破败不堪，锁早就坏了，里面的东西估计是被偷没了，连床都没有，空落落的。
阮西霖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屋角扔着几块石头 每一块都比篮球还大，阮西霖蹲下细看，就看到石头上，有明显的摩挲过的痕迹，每一块都有，而且看上去有点像抓握过的。
难道这是他用来举铁的？
这么一想，就觉得处处是端倪，院子里的树，有一根树枝明显变形，似乎一端坠过重物，而且下面还有一个磨盘，也许是用来练引体向上之类的运动，角落还堆着些石子，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阮西霖环顾这间小院，似乎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孩童，正在拼命拼命的想要变强，不受人欺负。
迟东旭在屋里叫她：“软软！”
阮西霖应了一声，进去来回一找，却没找着他人，她问：“你在哪？”
第107章 活生生的人
迟东旭没答，她又来回看了看：“迟东旭？迟东旭！小太阳？你在哪儿？”
她一叫出这个少年时的昵称，他就噗的一声笑了，阮西霖过去一推窗子，才发现后头还有一小段儿空地。迟东旭道：“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阮西霖伸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迟东旭本来站在杂草中，然后一弯腰没人了，就跟忽然消失了一样。
阮西霖咦了一声，后退两步，轻轻巧巧的翻过窗子，就见地面上居然有一个地窖，还砌着台阶。
阮西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步一步摸索着下去，然后微讶。
这边居然是一间小小的地下室，可能是从没被发现过，里面也没有被破坏，有床有桌有蜡烛，床头还摆着烟袋锅，阮西霖小心的翻了翻，在床褥下，甚至翻到了几张旧版的人民币。旁边有两口木箱子，箱子里有些旧衣服，阮西霖翻了翻，猛然转头看向迟东旭：“我知道了。”
“嗯。”迟东旭也道：“很有可能。”
老大爷说他爷爷死了，但这里，分明有祖孙两人生活过的痕迹。
所以，难道这是被逼无奈下的自我保护？用“死”来终结两家的矛盾？怪不得叶萨鹏上山的时候谁也不让碰，在山上自己挖坑之类的，并不是在挖坟，也许，就是在挖这个地下室。
阮西霖两人又在关放镇待了两天，前前后后找了十几个人，把当年的事情细细的打听了一遍，甚至辗转找到了杨波的妻子。
她们费了好些工夫才跟她说上话，据她说，那阵子家里还丢过钱，他小儿子那时才两岁，一会儿没看到，就滚下台阶，摔成了傻子，又隔了两年，杨波喝醉酒，掉进粪池里淹死了，她们都觉得蹊跷，但旁人都说是报应，她大儿子，这些年也是处处不顺，总是莫名其妙的得罪人，有两次都被打进了医院。
这些事情未必单纯，只是那个年代刑侦条件也达不到，再说，谁会怀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迟东旭拉住她手拖起来：“别想了，车来了。”
她嗯了一声。上了高铁，她还在想这事，迟东旭拿着票找座，后头有人忽然拍了迟东旭一下：“路神，你出来干什么？”
迟东旭回头，那人一愣，脸就有点儿红：“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迟东旭也没在意，只点点头，继续往车厢里走，等她们找到位子才发现，原来她们就坐在对面，阮西霖本能的瞥了瞥那个“路神”，那人十分英俊，怀里抱着个奶萌的小娃娃，看起来身高腿长，猛一看的确跟迟东旭有点像。
那小孩看着也就一岁左右，雪**嫩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简直可爱的不要不要的，阮西霖忍不住看了几眼，心想偷回去给想想当小媳妇挺好啊……
车开起来，阮西霖闭上眼睛，把这三天接收到的信息，在脑子里静静的过了一遍，叶萨鹏是怎么变成叶三爷的，思想线已经十分清晰，这个人，再也不止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黑道头子”标签，而是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又在脑子里模拟了一下谈话流程，感觉应该有至少六七成的把握，可以说动叶萨鹏。
她习惯的做了一个深呼吸。
迟东旭刚去接了水，随手递给她，阮西霖接过来喝了一口，看了一眼手表，就给周磊落打电话：“帮我接下想想，给他买点儿吃的，不然我们回去他肯定饿坏了。”
“没空儿，”周磊落道：“今天我姐说要过来，我得等她。”
阮西霖道：“拜托了，今天暖暖爸妈不在家！暖暖每次接都乱给他吃东西！我都不敢让她接了。”
“行吧，”周磊落懒洋洋的应了，随口道：“给我带东西了么，就让我干活儿？”
“你几岁还要带东西，”阮西霖随口笑道：“这样好了，听说你姐姐很爱操心的，等她过来，我一定给你美言几句。”
周磊落哧之以鼻：“我还用你美言？”
“原来不用么？”阮西霖道：“那好啊，我就跟她说，周磊落这个人啊，啧啧，没法说……”
她一说到这个名字，对面的两人都抬头看她，阮西霖也没在意，继续道：“总之我每句话都只说半句，看你回头怎么应付她。”
周磊落笑骂，“你狠。”
阮西霖笑着挂断电话，对面的男人忽然看着她一乐，阮西霖一愣，对面的女人也笑了，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周磊落的姐姐，我叫唐早。”
阮西霖：“……”
不是，这也太巧了！
然后两边互相握了个手，那男的是青市市局的刑侦支队长路宵峥，之前五地联动抓叶萨鹏的行动中，跟迟东旭通过话。女的是圆糕甜品的总裁唐早，原来当过法医。路霄峥即将调入京市，准备站好最后一班岗，过来解决一下叶萨鹏的案子，因为周磊落在这儿，所以唐早就跟着过来，顺便看看他。
阮西霖道：“磊落说，你家有一对双胞胎呀？”
“没带他们，”唐早笑道：“实在太淘气了，留给我爷爷带了，这是我女儿，小名叫甜甜，一岁两个月大了。”
阮西霖道：“我可以抱抱吗？”
“可以啊！”唐早就把孩子递给她，阮西霖小心翼翼的抱了抱，小甜甜身上有股奶香味，简直好闻的不行，阮西霖抱着往迟东旭身边靠了下，一边叫唐早：“帮我们拍张照片。”
唐早笑着给她拍了，迟东旭凑过来看了看，笑道：“挺好，像一家三口，送给我们得了。”
唐早问：“你家小孩多大了？”
阮西霖道：“你说想想吗？五岁了，不过不是我的孩子。”
“哦！”唐早于是看了迟东旭一眼，迟东旭一看她这眼神，就知道她脑补了什么东西，转头道：“唐总，虽然我长的的确像有个五岁孩子的，但孩子真不是我的。”
路霄峥笑着揉了揉媳妇的头发，拍了拍他肩：“走，出去抽根烟。”
路霄峥早就戒烟了，说出去抽根烟，不过是个借口，两人在窗子边说了说这个案子，那边唐早问阮西霖：“你就是那个‘美人刀’吗？”
阮西霖道：“对啊。”
唐早笑道：“磊落经常说起你，还有迟队。”
两个女人越聊越投机，两个男人也很一见如故，周磊落开着阮西霖的车过来，正好把四个人都接了，已经七点多了，几人也没出去吃，直接买了些菜回了家。家里本来就是两张大床，聊的来，唐早一家三口也就没去住酒店，直接住下了，连周磊落也没回宿舍，在沙发上凑合了一晚上。
早上去了医院，正好碰到谢修明一行人往外走，一见她们过来就道：“小师妹，我懒的跟他耗了，我们准备走了。”
迟东旭给两边介绍了一下，又问：“又审了一夜？”
“对，”谢修明点了根烟，烦燥的道：“这个人简直特么的不是人，我们倒替着审，都特么熬的不行了，这丫的还有精神跟我们讲故事！”
“别急啊，小鞋兄，”迟东旭调侃的笑道：“这不我们谈判专家还没出马吗？这样，你再等一天，我们谈判专家要是审不下来，你再走。”
第108章 校园女神
谢修明叨着烟，怀疑的看了一眼阮西霖。
在他眼里，她还是那个一逗就跳脚的可爱小孩儿，这么多老警都审不下来的，让她去审？
但仔细看时，小孩儿是真长大了，腰是腰，啥是啥的，皮肤更是白的发光。谢修明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瞪迟东旭：“迟东旭，你敢让我小师妹去施美人计？我弄死你！”
迟东旭：“……”
阮西霖又气又笑：“小鞋哥，在你眼里，我就是靠脸吃饭的是吧？”
谢修明道：“不然你还会啥？”
阮西霖拔出电警棍，想了想又放回去，一推迟东旭：“打他！”
谢修明笑着拱手告饶，然后几人说说笑笑，又一起回去了。既然叶萨鹏一夜没睡，他们也没有立刻去审，等到下午，知道他醒了，阮西霖才开始做准备。
其实除了迟东旭，没有人以为她能审下来，但都好奇，想看看她要怎么审。
阮西霖始终气定神闲。
因为她是危机谈判员，即便谈判的机会很少，也要时刻做好准备，所以她习惯是外表中庸，然后里面换一种风格，便于应对各种不同的情况，但此时，她穿着运动系的套裙，彩条装饰，上衣短，裙子长，既甜美又时尚，同时又多出几份青春感。
对着镜子照了照，她吹了吹额前的头发，忍不住对路霄峥道：“路队，要是我长成你媳妇儿那样，估计还要容易些。”
唐早长了张娃娃脸，右颊一个小酒涡，三个孩子的妈了，看着还是个小姑娘，而阮西霖即便换上这样的衣服，也不是那种乖巧可爱风。路霄峥若有所思，猜测着她的审讯方案，只有迟东旭笑道：“校园女神风更好，媳妇儿，给老子争点儿气！速战速决！”
谢修明忍不住又道：“她真的自己进去？”
“嗯。”迟东旭半开玩笑道：“我媳妇儿，我都放心，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就算真的打不过他，及时逃走也绝对没问题。”
谢修明指了指他，也没再说话，阮西霖就进去了。
叶萨鹏的屋里屋外都有警察守着，他的手包扎着，没法铐，脚被铐在特制的床架上，正闭目养神，听到有人进来，眼皮都没抬。
阮西霖直接上前，把铐子打开，然后道：“你们先出去吧。”
两个警员事先得到过命令，就无声的出去了。临时的监控室里，所有人都在盯着监视器，连迟东旭也收起了好整以暇的姿态，一眨不眨的看着。
阮西霖回过头时，叶萨鹏正对她上下打量，眼底有一点惊艳。然后他歪了嘴角一笑：“警察这么大方，还送个妞进来给老子泄火？来来来，给老子吹个喇叭，老子就告诉你几件事儿怎么样？”
阮西霖理都没理，整理着旁边的东西，叶萨鹏坐了起来，活动着双腿，一边笑道：“怎么着，不会算帐？老子随便交待点儿什么，都能让你和你的顶头上司升！职！加！薪！”他嘎嘎的笑起来。
阮西霖终于收拾好了，外头警员送了两杯咖啡进来，她在左边那个沙发上坐下，抬了抬下巴，笑了笑：“叶萨鹏，我请你喝咖啡，你坐吧。”
叶萨鹏现在只是在等死，所以他无所畏惧，全凭心情，也所以，他就过来，大马金刀的一坐，笑道：“不错不错，到了这地儿，还有人请喝咖啡。”一边就端起来喝了一口。
美貌永远有用，他肯接茬，就是一个好开始。
阮西霖弯起了嘴角，那是一个有点小矜持的浅笑，她看着他道：“叶萨鹏，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手这么疼，你脸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好说！”叶萨鹏也笑道：“这点儿小伤，老子还不放在心上。”
她笑了笑，“叶萨鹏，你知道我前几天去哪儿了吗？”
开始切入了。
监控室里，几个老警都下意识的换了个姿势。这里头都是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老警，只有周磊落一个新兵，对谈话节奏的把握，明显要慢半拍。他只知道，看着阮西霖此时的神情笑容，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初恋的感觉，对，就像迟东旭说的，校园女神的感觉。
叶萨鹏懒洋洋的看着她，一副等着她出招的样子，阮西霖道：“我去了关放镇小石头山。”
沙发角度是调整好的，两个隐蔽的摄像头，可以清楚的拍到两个人的表情。
这句话一出口，叶萨鹏的眼神明显一变。他看着她，收了笑，下一刻，却又呵呵的笑出来：“是么？这是要挖老子的老底了？”
他眼中有愤怒。
能挑起他的情绪，这不是坏事，但也未必是好事，就看她能不能把握住了。
阮西霖却在这当口，沉默起来。她眼晴还看着他，却明显走神了，严阵以待的叶萨鹏冒上来的火，等的都快消了，忍不住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阮西霖轻声道：“我在想，你爷爷若是还活着，他看到此时的你，会怎样？”
叶萨鹏冷笑了一声。
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回答，可是最终，他还是瞪眼道：“他当然会高兴！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我永远不受人欺负！我这些年，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就算现在，你们也得求着我！”似乎是说服了自己，他哈哈的笑起来。
她静静的看着他。
那目光不是女人温柔缠绵的目光，但也不是警察/对手/敌人的目光，通透而超脱，叶萨鹏渐渐的笑不出来，他冷冷的道：“滚！老子不想看到你！”
阮西霖笑了笑，没有正面回应：“你爷爷若是还活着，他绝不会开心的，在受欺负和不受欺负之间，他当然拼尽一切，让你不受欺负，可是在正道和邪道之间，他还是希望你走正道的。”
她走过去打开了带来的箱子，从里面取出来一个老旧的盒子：“这些，是我在你们地下室墙壁上找到的，应该是你爷爷藏了留给你的。你看看。”
叶萨鹏冷笑看着她。
她就帮他打开。里面是一些钱，手表，项链之类的，一小包一小盒的分装起来，一看很明显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应该是贼赃，叶萨鹏当年，应该是从小偷小摸开始的，叶爷爷没动这些，而且分装起来，这也许就是一种不赞同的态度。
到了这一步，监控室里几个人，都觉得已经猜到了阮西霖的路数，这是要用亲情来打动他？
第109章 不老实的女人
路霄峥挑了挑眉。
他觉得这种方式未必有用，叶萨鹏心里，未必是真的不明白他爷爷的想法，他如果真的重视这个，就不会一年比一年更疯狂，所以点醒他未必有用，也许还会弄巧成拙。
只有迟东旭仍旧十分淡定。
其实阮西霖并没有跟他沟通，但是她笃定的时候，他就会相信她，支持她。而且，他相信媳妇的路数不可能这么简单。
果然叶萨鹏冷笑着推开了盒子：“那又怎样？老子从来不信鬼神，我爷爷活着的时候，我孝顺他，他死了，就没了，他怎么想，关老子屁事？”
阮西霖笑了一下：“其实我明白你的想法。”她抚摸着盒子，一一拿起来看：“我相信你拿这些东西的时候，是为了爷爷。”
叶萨鹏一眯眼。
她定定的看着他：“愿望，总是很美好的，但是现实，往往很残酷，就好像当年，你们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就什么都没了？后来你跟爷爷相依为命，杨波两人还一再的上门挑衅，不止要打要砸，还要抢，还要敲诈，可是爷爷只能抱着你躲在屋角，替你挡着拳脚，告诉你是你们欠了他们的，告诉你忍一忍就没事了，可是你一忍再忍，却换来他们变本加厉。”
叶萨鹏的脸色都变了。
他几乎被她的话，带回了当时的回忆，幼小的他被爷爷抱在怀里，听着外头那女人叫嚣漫骂，听着一通乒乒乓乓，那时他们一个完好的碗都没有！一个不缺腿的凳子都没有！一件没破口的衣服都没有！
阮西霖低声续道：“他的腿是瘸了，可是你的父母也没了，他拿走了你们所有的钱，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再多的债也有还清的时候，但你们，好像永远还不清。”
叶萨鹏一声不吭。他觉得，她这段话，简直是他自己的心声不小心漏了出来。
监控室里，周磊落紧张的喘了一声。
他心里飞快的刷着弹幕：高.潮了高.潮了！这段话绝对是高.潮！他脑子里都出现了一把刀，慢条斯理的剥开了叶萨鹏的内心！
阮西霖看着他：“叶萨鹏，你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惨么？”
叶萨鹏情不自禁的张了张嘴，又闭上，半天才道：“为什么？”
她道，“因为你爷爷是个好人。”
他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看着她，阮西霖道，“就因为他是个好人，太忠厚了，太好了，所以他不懂反抗，被逼到底，只能用假死的方式来保护你……可其实，如果他稍微狡猾一点，他就可以倚老卖老，倚惨卖惨，到时候大家都会帮你，或者他稍微强横一点，拿起棍子跟他们拼命，那么，他们家也不敢这么肆无忌惮。”
叶萨鹏一言不发。
这个丧心病狂无数人痛恨不已的黑道老大，脸上从未有过这么肃穆的神情。
阮西霖道：“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做法，你只上了一年多的学，你才十来岁，爷爷假死不能露面，你除了偷，没有别的办法。”她看着他，双眼澄清澄清的，“你们两人中，总要有一个人做坏人的。你做了坏人，爷爷就不用做了。”
叶萨鹏长吸了一口气。
他垂着眼道：“其实第一次偷的时候，爷爷揍了我一顿，一边揍，一边哭。”他扯了嘴角一笑：“因为我被人发现了，踢了两脚。从那之后，我下手就更谨慎了。”
阮西霖点了下头：“生活逼人长大。”
他哼了声：“没错。”
阮西霖道：“我相信你把杨波推下粪池的时候，心里一定很痛快。”
“对，”他丝毫不避讳，“我痛快极了，我看着他在里头挣扎，我特么的觉得从脚心到头顶，都特么的敞亮亮的！还有他家那个小崽子，刚会说话，就指着我爷爷骂老畜生，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骂！还有那个大的，软骨头，怂包，老子稍微一吓唬，就屁滚尿流，爬到老子脚边磕头！老子让男人上他，他都不敢躲！”他大笑着，一边又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那个老表子么？”
她托着腮想了想，把自己代入到叶萨鹏的角色里，“我知道了，是不是她大儿子不孝顺？而且没出息？我猜你让他吸了毒，然后，他没钱，自己就能把他妈妈逼死。”
叶萨鹏愣了愣，然后大笑起来，拍着桌子：“妹子，你真厉害！一下就猜中了！哈哈哈！老子这计绝妙不绝妙？”
她点了点头：“一报还一报。等你老叶家灭门，她老杨家也灭门了。”
这个词太不中听了，谢修明几个，都以为叶萨鹏会生气，没想到他哈哈大笑：“对！这才算两清了！痛快！”
阮西霖莞尔一笑。
叶萨鹏笑了半天，一手按着桌子：“你叫什么名字？”
她道：“阮西霖。”
“阮西霖，老子没文化，不会夸，不过挺好听。”他眯眼品了一下，笑道：“你挺对老子的脾气的，给根烟抽吧？”
阮西霖开门叫人送了烟来，然后连盒子加火机一起递给他，叶萨鹏道：“你这女人不行啊，不知道给老子点上？”
阮西霖道：“你又没残？”
也不知道这话触到了他什么点，叶萨鹏又笑了，然后他单手抽出烟来，点上，一边咬着烟蒂，单手轻轻一错一划，火机就跟活了一样在手里十分灵活的转动。
转完了，他看了她一眼，阮西霖不为所动，淡淡道：“这都是小男人玩的把戏，没想到三哥也会玩。”
他笑了，笑的十分愉快，随手掷下了火机：“你想知道什么？老子今天高兴，给你个机会，你问问看。”他似乎已经全然卸下了防备。
阮西霖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而这时候，监控室里的人，也不由的紧张起来，屏住了呼吸。
高清摄像头是装在中间花瓶里的，距离叶萨鹏的脸很近很近，能看清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他的表情，并不是遇上了谈的来的朋友，他眼中有一些恶意的戏谑，那是一种……男人对不老实的女人才会有的情绪，不轻不重的惩罚和嘲弄。换句话说，这时候，他说出来的，很可能不是真话。
他做了这么久无法无天的黑道头子，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惟我独尊般的感觉，也许今天的谈话，的确骚到了他的痒处，但是被人挖的这么深，看的这么透，他仍旧不可能痛快。
看出来的人，都提起了心，但阮西霖没有带耳机，也没办法提醒她。
第110章 瞎练出来的野路子
阮西霖是做习惯危机谈判的，只心跳了一瞬间，又迅速抑住，尽力保持平静。
其实706的案子，他应该只是一个执行者，又是在这种时候，应该不会隐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崩着一根弦，总觉得，不妥，不妥。
她决定不跟着他的节奏来。于是她道：“不急。”
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咖啡，一皱眉，又放下，借着这个动作，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情，才道：“我本来的确急着找你，急着问你，你还没醒，我就想过来的。”
叶萨鹏冷笑挑眉，她续道：“但是我同事问了你多少回，你都油盐不进的，我就算问，估计也问不出来。所以我才想，我得了解你，才能战胜你。所以我才去了关放镇。”
她抬眼看他：“但是了解之后，我真的有点……怎么说呢？我觉得你这个人是很神奇的，你的一生简直称的上传奇了。”
叶萨鹏呵呵一笑，全不动容。
她道：“如果现在是古代，你也许会是一个枭雄，也或者是个人见人怕的魔头。”
她沉吟了一下：“你就是一个小镇上的穷小子，没权没势，没爹没妈，没有人可以依靠，所以你才几岁，就被逼的自已养活自己，还要养活爷爷。”
监控室里的几个都有些皱眉。
周磊落并没看出之前叶萨鹏的意思，有点奇怪，小声问迟东旭：“头儿，刚才他松口，为什么小刀不接住？这会儿再说这些，怎么感觉有点老调重弹呢？”
迟东旭也低声道：“他在道上混了十几年，什么阵仗没见过？我们抛饵，他咬钩，是因为他想咬，他都要死的人了，他怕什么？但是他抛饵，咱们就得掂量掂量，一抛就咬，只怕要一败涂地，因为我们有所求。”
周磊落恍然，仔细琢磨。
阮西霖仍旧不紧不慢的继续：“其实我很难想像，一个这么点大的孩子，当年是用着一种什么样的意志力，坚持魔鬼训练，硬生生把自己练的这么强，打的过大人，打的过很多人，然后硬生生凭着拳脚，一步一步走出来，当年看不起你的人，都被你踩在了脚下，你拥有他们无法想像的财富，一呼百应……”
她一边说，一边直视着他，分析着他微妙的表情。她已经进入了他的内心世界，现在，她只需要找到最能触动他的那个点！她有预感，她离这个点，很近很近了！
有一个画面，忽然在她脑海里晃了一下。是她刚才说“小男人”时，他那个十分愉快的笑。
灵光一闪而过，她笑道：“你知道我问别人的时候，他们形容你，第一个词都是什么吗？”也不等他回答，她就道：“很能打。”
叶萨鹏笑了起来。
阮西霖道：“我真的奇怪，你一个自己瞎练出来的野路子，是有多能打，为什么每一个见过你的人，都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上？”
瞎练出来的野路子，这句明显贬义的话，却显然叫他十分愉快，他咧开大嘴，哈哈大笑，然后他站起来：“你试着攻击我。”
阮西霖一点没客气，也一点没收手，而且直接攻向了他受伤的右手。
但叶萨鹏动作极快的身体一转，就将她攻势化解，然后反击过来，两人迅速交了几招，阮西霖暗暗心惊，心想这个人，也许比迟东旭还能打，而且招数真的险恶刁钻。
阮西霖本来就穿着裙子，而且她的弱点就是耐力不足，直接退回来坐下，道：“行吧，确实能打，而且太古怪，你这路子，能成立个门派了。”
叶萨鹏哈哈大笑。阮西霖道：“不怪你能当老大，差不多的人，都打不过你，群殴都打不过！就算他们有枪，可你一个小学没毕业的文盲，居然还有头脑，能轻松坑死他们，你不当老大，谁当老大？”
叶萨鹏又是哈哈大笑。好像进入了精神上的高.潮，潜藏在灵魂中的每一个g点都被触及，极致的愉悦与满足下，他的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了亢奋。
谈话，从她这一句开始，已经不再需要技巧。
等阮西霖终于问出那句：“那我们烟市七月份的爆炸案，你还记得吗？”时，她内心笃定极了，她知道他会回答。
叶萨鹏大笑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来的。”
“对，”阮西霖道：“而且我查这个案子，已经查了几个月，你之所以落网，也是因为这个。”
叶萨鹏顿了顿，眼神一狠：“原来是你！”
“对，”她笑了笑：“就是我。”
叶萨鹏恶狠狠的看了她半晌，忽然又笑了，他笑的甚至剧烈咳嗽了几声，然后拿起早已经冷了的咖啡一口喝下。穷徒末路的黑.老大，早已经明白，他此时已经什么也做不了了。
叶萨鹏道：“那事啊，说来话长。”
她道：“我不怕长，你慢慢说，我等的及。”
监控室里，几个人有些愕然，谢修明忍不住问迟东旭：“是孟林霈的案子？”迟东旭点了点头，他低声道：“这事还有内情？”
迟东旭犹豫了一下，见身边都是自己人，反正也马上就要申请解密卷宗了，就又点了点头。
叶萨鹏说，他当时跟的老大，姓霍，当时他想了个法子搞死他们时，他弟弟霍希带着他儿子逃了。他倒不是怕他们报仇，主要是霍希本来是帮派里管帐目的，他知道很多帮派内的事情，手里又有一大笔钱。所以他接手帮派之后，一直在找他们，却一直没有找到。
就在年初，他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息，说知道霍希和霍子骁的下落，只要他帮他一个忙，他就告诉他，而且，还发来了一张霍希两人的近照。
他打回去时，对方声音尖细，应该是用了变声器，然后他说，需要他帮个忙，然后不止霍希叔侄两人的下落，包括霍希手里掌握的钱，他都可以给他。而且在挂断电话之后，他立刻就发给了他一个银行的保险柜号，而且这个是保密寄存，不需要本人提取，只需要验证三重密码，而他派人按这个去取，居然也就取出来了。
他对对方先给钱的做派很欣赏，就问他要帮什么忙。
然后对方就让他按着他的指示，在烟市演了几出戏。他当时也没想到对方的最终目的，他只以为是要杀个什么仇人而已，到最后他安排**的时候，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按着他的要求，把准备好的**，放在了金兰山路口。后续他怎么把人引到，他就不知道了。
第111章 青市催眠奇案
阮西霖只听了个开头，一听到变声器，她的心就沉了下来。
她不死心的追问：“你也没见过他吗？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叶萨鹏不在意的道：“我们做这种生意，不见面很平常，只要钱到手，我不在乎他是谁。”他打量了她一眼：“不过这孙子够黑的啊，一下子杀了这么警察！”
阮西霖长吸了一口气：“**放在哪了？”
叶萨鹏道：“一共五处，交通岗台下头，还有四辆环卫工人的那车。”
阮西霖沉默了半晌：“那遥控器呢？”
叶萨鹏这会儿倒是十分好脾气，问道：“什么遥控器？”
“爆炸啊！遥控器，你们不需要给他送遥控器么？”
叶萨鹏哟了一声：“现场还有遥控器？这孙子可真会玩儿！”他呵呵笑着瞥了她一眼：“爆炸是定时的，没有遥控器。”
定时的……阮西霖背心发冷，长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他们都发了什么短信？还存着么？”
“早没了，”叶萨鹏道：“我存这个干什么？”
“那他说话，给你一种什么感觉？”她有点焦急：“你跟他交谈过，你觉得他是个什么人？”
叶萨鹏想了想，道：“很光棍，说话挺敞亮，不磨矶。”
阮西霖仔细想了半天：“等等，你的手机号，都有谁知道？”
他呵笑了声，“那个号，知道的人可多了去了。”
阮西霖这才想起，谢修明说过，他明面上经营着一家家俱公司，如果是从这个渠道得来消息，那么，恐怕也是查无可查了。
她细细的问了许久，然后才黯然离开，迟东旭等在门口，无声的抱住她，轻轻拍抚着她的背。
费了这么大精神，抱着这么大希望，却仍旧没有收获，她整个人都有种虚脱般的疲惫。
迟东旭带她回了局里，然后他直接上去找了周局。
周局不是刑侦出身的，人却非常睿智通达，一听他提到这个案子，就有些沉默，迟东旭把这些日子查到的，一一汇报，把今天的审讯视频也给他看了，周局沉默了半晌，庄.重的道：“咱们的人，绝不能白死，我会给你申请解密，你安心等着。”
他从办公桌后头出来，拍了拍他肩：“辛苦了，你跟小阮，都辛苦了！咱们的队伍，需要你们这样的精神，这样的能力，我为你们骄傲！”
晚上连谢修明一起叫上，几个人一起回了家，因为唐早在家看孩子，所以孟想也没上幼儿园。唐早手艺很好，早就做好了一桌菜，周磊落下去买了两箱啤酒上来，迟东旭直接起开一瓶，啪的一声放在了阮西霖面前：“媳妇儿，来一瓶！庆祝一下！”
阮西霖吸了口气，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唐早不能喝酒，迟东旭和路霄峥四个人也都倒上，大家碰了几杯，路霄峥问迟东旭：“怎么回事？”
迟东旭也没隐瞒，细细的把案子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路霄峥听的直皱眉，唐早也听的怔住了，然后她轻轻的抱了抱阮西霖：“辛苦了小阮，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真的明白。”
阮西霖苦笑了一声，慢慢的喝了半杯酒。
路霄峥看了唐早一眼：“我跟小枣，也这么查过一桩案子。”
谢修明一下子就想了起来：“我知道，你们青市那个催眠奇案，对不对？”
路霄峥道：“对。”他笑着看了迟东旭一眼：“来，老迟，咱俩单独走一个，同病相怜啊！”
迟东旭哈哈一笑，跟他碰了一个，两人一口喝干，路霄峥这才把他那边那个催眠奇案，细细的说了一遍。
唐早上高中时，受雇为一个人读报，某一天，雇主却死在她的床上，原因是氰.化.物中毒，却被定性为自杀。唐早与路霄峥也因为此案分手，后来唐早为此当了法医，想查清真相，却接连遇到相似的案子，她为此回到青市，后来与路霄峥一起查这个案子，最终扯出来一桩几十年前的轮.奸案，而凶手，一个女人，她用的方式，就是催眠。
这个案子曾经轰动一时，别说全省，全国都曾为之心惊胆战。路霄峥道：“我们当时也查的很费劲，但是主要卡在时间上，那个案子时间太久远了，你们这个案子，怎么说也是刚发生的，一定能查出来的。”
“操，”迟东旭笑骂：“等你出个主意，你给老子灌鸡汤。”
路霄峥也是一乐，然后道，“我是在想，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对方用的方式，也是催眠？”
阮西霖一愣。迟东旭和谢修明也在皱眉思忖，迟东旭缓缓的道：“不太可能，当时车里有四个人，他怎么催眠？”
唐早插.话道：“路神的意思，不是当时现场催眠，是早就催眠了。可能通过这种方式，把他自己，在孟林霈的心目中，建设起来了一个……高大，或者说能全心信任的形象？所以他上指挥车，孟林霈才不会阻止？”
这个想法是全新的。
餐桌上好一会儿没人说话，大家都在凝神思忖这个猜测的可能性，然后迟东旭道：“很有可能。”
阮西霖道：“可是，谁会催眠？咱们内部，从来没有听说过谁会催眠的，就连辅导室的老师，也不会催眠。”
“但这是一个方向。”迟东旭道：“你知道你们下午，我印象最深的是哪一句么？”
阮西霖想了想：“不是遥控的，是定时的？”
“对。”
阮西霖点了点头。这一点上，她也觉得心惊胆战。
孟林霈他们在金兰山路，根本就没待多久就爆炸了，而安放***，是在很长时间之前，由此可以看出，对方对时间的把握，精确到了何种地步？
他怎么就能知道，孟林霈他们，会在这个时间点到达？这不是一人一车，是数人数车，而且还在跟踪着人，存在着许多变数，他是怎么能弄的这么精确的？他就不怕出错吗？
迟东旭沉声道：“不可怕。”他握住她手，定定的道：“正因为他无法完全控制中间这些变数，所以他才会冒险上指挥车，也所以，才会选择爆炸这种毁尸灭迹的方式，来湮灭他存在过的证据，这就给我们提供了查到的条件。”
阮西霖沉默的点了点头，其实她真的有点……心灰意冷。
她突生感慨，转头问唐早：“小早，当年是什么支撑你一查就是十年？”
第112章 我想让爸爸回来
唐早正抱着小甜甜吃糊糊，笑容微微一凝，然后她眨了下眼睛，笑道：“是路神啊。”
阮西霖问：“嗯？”
她笑眯眯道：“没查清案子，路神不肯跟我合好啊？所以为了路神，我不得不十年如一日的查下去。”
阮西霖：“……”
一屋子人被这碗狗粮噎的半天没说话，只有路霄峥看着他小媳妇儿，笑的不行了。
阮西霖皮笑肉不笑道：“这样么？迟，神，”她故意学唐早的口吻：“要不你也这样刺激我一下？”
“呵呵！”迟东旭瞥了路宵峥一眼，虽然不知道他们之前为啥为手，但如果是误会，他敢因为个误会跟她分手？这混蛋就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他敢分手，她就敢揍他。
迟东旭道：“你想的美。”
说完他又乐了：“也行吧，咱们以一年为期，要是查出案子来，你嫁给我，要是一时查不出来，就罚我娶你好了。”
阮西霖问：“罚？”
“对，”迟东旭道：“甜蜜的惩罚。”
阮西霖忍不住一笑，周磊落喷笑道：“这求生欲，也没谁了！说真的，混到我姐夫这样才是人生巅峰，小刀这种啊，有人要就抓住吧！”
阮西霖抬手就把个苹果砸过去了，他随手接住，咔擦咬了一口，转头跟谢修明道：“小鞋师伯，你说我们俩来干什么了？”
“我，阮家班亲友团。”谢修明比了比自己，笑道：“小师妹是我们阮家班所有人的心肝宝贝儿，你知道当时迟东旭暗不搓的把人骗走，有多少人想弄死他么？这还不人生巅峰？”
周磊落扶额：“……”
谢修明笑着给他倒酒：“立场站错了吧，赶紧自罚一杯！不然我这外号就得让给你了！”
大家嘻嘻哈哈，阮西霖喝了大半瓶啤酒，她皮肤白，一喝酒脸红的像涂了胭脂一样，眼睛也水盈盈的，齿白唇红，宛似桃花妆成，迟东旭扫了她一眼，就把酒瓶子拿了过来，叫周磊落：“给她换杯水。”
周磊落赶紧起来给她倒了杯水，她也没阻止，就抱着喝光，站起来道：“我去洗把脸。”
洗了把脸出来，她习惯的推开孟想的门看了一眼，却见小胖子松鼠一样趴在床上，扣着两只小手，不知道在做什么。阮西霖走过去扒了扒他小肩膀，然后一愣：“想想，怎么了？”
孟想嘟着小脸扁着小嘴一声不吭，她在床边垫子上坐下，把他揽进怀里：“怎么了小宝贝？什么事情不开心？”
孟想想了半天，忽然张开手，抱住她脖子，把脸贴在她肩上：“姑姑，我爸爸是不是死了？”
阮西霖心里咯噔一声。
平时他们说话，都很注意，这次因为孟想在唐早做菜的时候，尝来尝去的，就已经尝饱了，所以回了房间一直没出来，大家又喝了一点酒，说话声音也许高了些，孟想一向聪明，又从小听习惯了他们谈案子，能想到，不奇怪。
还要继续骗他吗？
阮西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涩然：“是的。”
孟想仍旧软软的伏着，她小心的把他扒下来，他圆乎乎的小脸上，只有迷惘。
阮西霖鼻子一酸，又把他搂进了怀里，强忍着喉间的哽咽。也许她应该庆幸，小娃儿在还没怎么懂得悲伤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
她轻柔的道：“想想，爸爸不在，想想还是姑姑和迟叔叔的心肝宝贝，我们会疼你爱你，别的小朋友有的，想想都会有。”
“嗯，”孟想喃喃的道：“爸爸，就再也不回来了吗？”
阮西霖喉咙里哽的难受，半天才道：“想想，你的爸爸，他是一个英雄，很棒很棒，很厉害很厉害。你看过奥特曼对不对？他也很历害，他一直在做很历害很棒的事情，保护大家，保护很多小朋友和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最后，他也是为了救人，遇到了坏人，所以才会……才会受伤，伤的很厉害，所以就不能回来了。”
她终于没忍住，眼泪无声的流在他小小的肩上，“但是爸爸很爱想想的，很舍不得的，有的事情，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他最后的时候，也一直挂念着想想，不知道他有没乖，有没有听姑姑的话，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学习。”
孟想忽然小声道：“爸爸，很疼吗？”
“嗯，”她轻声道：“那时候他很疼很疼的。”
他一下子撑起来：“为什么坏人这么坏！我要打死他！”
“嗯，”阮西霖吸了口气：“坏人很坏，但是坏人藏起来了，一时找不到，姑姑跟迟叔叔，还有很多的叔叔，我们一直在找他，等找到他，就把他枪毙。”
孟想呆呆的看着她，忽然一扁嘴：“可是，我还是想让爸爸回来！我要让爸爸回来……”他忽然就放声大哭。
阮西霖搂着他，一边拍着他背，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迟东旭推门看了一眼，一皱眉，就想进来，阮西霖向他摆手，迟东旭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出去了，轻轻带上了门。
小胖子一直哭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阮西霖出来时，杯盘都已经收拾了，她坐到迟东旭身边，迟东旭伸手揽住她：“想想听到了？”阮西霖点了点头，周磊落有些懊恼：“这事怪我，我一喝酒声音就高。”
阮西霖摆了摆手：“他早晚会知道，我觉得，他早知道也好，起码他现在还小，还不太懂这些，也许过个几天就能忘了。”
迟东旭沉着脸发狠：“我得赶紧破案！把那个人揪出来！不然，连孩子都没脸见了！”
第二天一上班，周局就联系他，告诉他706黑.枪案卷宗已经解密，到下午，省厅原调查组的人，就专程跑了一趟，把卷宗及相关证物给他送了过来。
这个速度，连迟东旭都没有想到。
原调查组的人名叫赵向佳，还是个熟人，两人在办公室谈了一下午，迟东旭把他送出来。他一走，阮西霖赶紧进了办公室，周磊落和吴限也跟了进去，一起看着当年的卷宗。
大概的情况，跟他们了解到的差不多，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阮西霖把当时的指挥录音放出来，从头到尾，孟林霈的表现都比较正常，也没有听到其它人的说话声。
一直听了三四遍，阮西霖才不确定的道：“这个地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我觉得这一句，我师父好像有点刻意放缓声音，是不是有点紧张？”
迟东旭又听了一遍，摇了下头：“我没听出来，你别疑邻盗斧。”
周磊落和吴限也摇头，迟东旭又道：“我让老石做个对应的动画出来，把声音和行驶路线试着合一下。然后再慢慢查。”
阮西霖点了下头，一边又想起来一件事：“现在要翻案了，可以把高寒华叫出来审审了，他不是说知道一些事情么？”她转头叫周磊落：“磊落，我觉得这活儿你干最合适了。”
周磊落做势敬礼：“yes madam！”
第113章 太凉薄了
到这会儿，他们找高寒华，就不是人情，而是工作了，由不得他不说。
周磊落是个不走寻常路的，迟东旭让他自己找人，他跟姚小暖嘀咕了半天，居然把姚小暖给叫上了。
姚小暖对高寒华，本来也没有多深的情谊，只能说是颜控的本能向往，后来自己见过，又听阮西霖转述了一番，已经彻底不喜欢了，审他也没有思想负担。
周磊落把人带进了讯问室，很客气的先按流程进行完，才道：“目前706案子已经重启，有人反映，你掌握一些与这个案子有关的信息？”
高寒华被带进来，态度仍旧十分矜持，平静的道：“我不知道。”
周磊落道：“那你跟阮西霖说的，是什么意思？”
高寒华看了姚小暖一眼：“我只是对她干涉我与女朋友感情的做派有些不满，所以才故意这么说，让她明白这种……被伤害的感觉。”
周磊落是市井中练出来的智慧，很擅长察言观色，高寒华的样子有恃无恐，这就说明，他知道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别人知道，而且，也没有人知道他知道，所以死无对证。
周磊落向姚小暖打了个暗号，姚小暖立刻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就算出事的是普通人，你知道什么也应该说出来！更何况你是警察，应该除暴安良，坚持正义，你却连基本的道德水准都不达标……”
周磊落看她说的差不多了，就揽住她肩，状似亲昵的安慰道：“好了，不要跟他说这么多了。”
姚小暖被他揽进怀里，有点懵的眨眨眼，心说商量好的没有这一茬啊！却也不敢推开。
高寒华看在眼里，仍旧很平静，道：“我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之前如此殷勤，现在翻脸不认人，一昧听信旁人教唆……”
这个人，很冷静，而且属于那种渣不自知的，言辞挑拨很难调动他的情绪，还不如直接谈利益。
于是周磊落道：“行了，别说废话了，总之这个案子重启，相关人员都会问到，你知情不报，这件事我们会向领导汇报的。”
他看着他：“你不说，无非是因为事不关已，但是，你不想说，就应该从头到尾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现在你已经用这个做筹码跟人谈过条件，你再说不知道，会有人信么？所以，你注定会迎来一拨一拨的询问，也必定有人对你的品性有所质疑，为了避免这些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你现在就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很快，周磊落就问到了想知道的。
他急匆匆回来向迟东旭汇报。
其实说起来就一句话，在706之前两天，高寒华有一次解剖完尸体到楼梯间透气，听到有人在打电话，声音压的很低，有点气急败坏似的，说：“钱我给你打过去了!事情你一定要给我办好！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这个号码我也不会再用，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总之就类似这种话，然后他挂断电话，把卡抽出来扔了。
迟东旭问：“谁？”
周磊落道：“他说声音像唐其华。”
迟东旭愕然：“唐其华？”
“对，”周磊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高寒华等他走了，又下去，从垃圾桶里拣走了这张卡。”
迟东旭小心的拆开，里面是一张掰成两半的usim卡，迟东旭记下卡号，一边摆手让周磊落把卡送到技术去查，一边翻出了之前的材料。
通话记录最长保留半年，从运营商后台查也是一样，显然已经超期了，但幸好谢修明那边一直盯着叶萨鹏，所以他们那儿有他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而当时他不但打过电话，还发过数次短消息，现在发短消息的实在很少，所以很容易区分出那个号码。
而且，也因为这个号码的特殊，所以，就连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他们也有。
另外，在他们开始查的时候，有一次阮西霖曾经被跟踪，有人通知了叶萨鹏，他也曾经找人来试探，所以他们手头，有两个与内奸有关的电话号码，这两个号码都是不记名的。
迟东旭直接叫了吴限进来，让他去查这两个号码的usim卡卡号，以及开户地。
那头阮西霖辗转找了一个儿童心理学专家，想知道孟想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引导，正说着，姚小暖就回来了，挤坐在她身边。阮西霖说完了，挂断电话，看她呆呆的，就问：“怎么了？”
姚小暖低声把高寒华说的话说了，阮西霖愕然半晌，想起叶萨鹏说的变声器，心想难道他在骗人？还是说不是一回事？可是唐其华这口吻，怎么听怎么不对啊！
姚小暖哆哆嗦嗦的抱着她：“刀刀，这……这也太可怕了，他听到了这样的通话，两天之后就发生了爆炸案，他明知道这两件事情之间，很可能有关联，却因为觉得事不关已，或者也可能怕被报复，就选择了隐瞒……这，这还是人么？我真的没想到，有人能凉薄成这样！”
阮西霖搂住她拍拍：“不怕。幸好你没跟他在一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姚小暖猛点头，想了想又小声问：“那，他就是那个内奸？”
阮西霖犹豫的道：“不能确定，还要查。”
吴限很快查到，usim卡的卡号，跟之前第一次跟叶萨鹏联络的手机号对上了！而两张卡的购买地，位于烟市西南方向，是一个代理商网点，两个网点的距离非常近！
也许是因为结果来的太快，阮西霖还有些不能置信，半天才问道：“抓么？”
“再等等。”迟东旭道：“咱们手里的东西还是太少，而且，我总觉得有点……”他摇了下头：“总之再查查，反正到这一步，跑不了他。”
阮西霖默然点头，挂念着孟想，一下班就急匆匆拉着他走了。
吴限今天值24小时，吃完饭回来，等同事都走了，他小心的推开迟东旭办公室的门，从桌下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窃听器，再重新贴上一个新的，迅速闪身出来，关好了门。
第114章 仙人跳
案子低调重启，但该知道的肯定也都知道了。
一队的人现在找谁聊天，对方都会有些不自在，没做贼也心虚。但即便如此，一队仍旧揣着明白装糊涂，该怎么问还怎么问，不时还找人闲聊几句打打马虎眼儿。
唐朝抓空找钱常有聊了一会儿，钱常有本来就是个八卦王+大嘴巴，这种情形之下，更是有问必答。
唐朝回来汇报：“唐其华的老婆家在南省上酋市，他每年的5月份都会请假，他岳父的生日是在5月28号，另外，他家惯例，元旦前会回去一趟。听说他很怕老婆，所以即便很忙也一定会请假，不然他老婆会闹，据说还给闻世卓和前林局打过电话，大骂他们欺负老实人之类的，所以闻世卓一定会准假。”
他一边说了一边拿出一张纸：“我查了一下具体地址，在这。”
对应着一看，迟东旭就眯了眯眼，这两张卡的售卖点，一个是在唐其华的岳丈家附近，一个是在上酋高铁站附近。而时间，一个是在5月30号，一个是在12月29号。时间上也对上了。
再继续查考勤表，唐其华请假的时间，一个是5月28号到5月30号，一个是12月29到今年1月1号。
全都对上了。
难道真的得来全不费工夫？周磊落有些兴奋，阮西霖也眼巴巴的看着他，迟东旭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到这会儿就不怕惊了，问问吧。”
阮西霖在这件事上，绝对亲力亲为，周磊落自告奋勇协助。这次她们一点没客气，直接把唐其华带进了审讯室，倒是没上铐子。
唐其华也是老警了，一见他们这架势，就有些懵，阮西霖偏偏用了最普通的开场白：“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唐其华无数次拿这话问过别人，难得轮到自己，怎么也是有些窘迫的，半天才勉强镇定道：“我知道你们在查孟队的案子，有什么需要问我的？”
阮西霖板着脸道：“只是问你，我们会把你带到这儿来吗？”
“什么意思？”唐其华皱了一下眉：“你们怀疑我？我不是，我什么也没做。你们查到了什么？可以直接问我。”
外头，就连唐朝也过来看着，忍不住问迟东旭：“你觉得是他么？”
迟东旭摇了一下头：“我觉得不是，对方思维如此缜密，环环相扣，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小节上犯错误。”他看向里头的唐其华：“但就算不是，他也是一条通向结果的路。而且，”他似画蛇添足般加了一句：“不再是岔路了。”
唐朝明白他的意思：“对，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阮西霖查的时候经常发急，但真到正面交锋时，却不急不躁：“好，都是同事，有些事情不用我说，你也应该很明白，所以问到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吧。”
唐其华点了点头，阮西霖问：“你妻子娘家在什么地方？”
唐其华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却仍是回答了，阮西霖道：“你最近几次回家，都在什么时候？”
他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有点不对，却仍是回答了，她继续问：“是否曾在附近购买过不记名的手机卡？”
唐其华脸色一变。
阮西霖不错眼的盯着他：“你用这个不记名的手机卡，做了什么？”看他神色变幻，她猛然敲了一下桌子：“赶紧说！你以为你现在是以警察的身份接受询问吗？你是犯罪嫌疑人！”
唐其华一个激灵。
他咬了咬牙，脸上有些灰败之色，轻声道：“这件事，跟那个案子，完全没关系。”
对上阮西霖的眼神，他也知道说了一句废话，他抹了把脸，默默的坐了半晌，才苦笑道：“这事，真的就是一个，私事，是我倒霉……跟案子没关系。”
据他说，他上次跟妻子回岳丈家，吃饭的时候，他老婆发脾气，把他赶了出来，他敲门也不开，等了一个多小时都不开，他没办法，就去了不远处的酒店，开了间房，住了一晚上。
谁知道半夜有人开了门进来，然后就跟他躺在了一张床上，他本来就没什么酒量，喝了不少酒，被脱衣服也没醒，一觉睡到天亮，然后就有几个人闯了进来，让他赔钱。
仙人跳？阮西霖和周磊落对视了一眼。
他怎么说也是个警察，一看就知道咋回事，就想报警，可是对方拿走了他的手机，还拍了很多两人的暧.昧照片，甚至听说他是警察之后，就用女人的内.裤，擦拭了他的青液，伪造了证据。还有人出来做证，说他住在隔壁客房，说听到这边有动静。
这种酒店整天被人塞小名片，据那女人说，她来之后，还用他手机拨过她的电话，总之这么弄下来，他要证明清白就不太容易了，折腾下来，一个招票恐怕是少不了的，工作也就没了。
他权衡之后，憋屈的决定认栽，对方让他赔三万块。
他哪有这么多钱，又不敢让他老婆知道，就只能打了个欠条，又怕被人知道，就从旁边买了个新的手机卡。
回来之后，他抱着他是警察，对方也许不敢太过份的念头，心存侥幸，一直没联系他们，但没隔几天，他就看到其中一个人站在警局门外，冲他笑了笑。
他有点慌了，然后对方又趁他接孩子，过来跟他说了一句话，说要是三天见不着钱，就把照片发给他老婆和领导。
唐其华吓着了，实在没办法，就找闻世卓借了三万块。
对方答应只要钱一到帐，就立刻把照片全删了。他把钱打过去之后，给对方打了个电话，然后就把卡弄坏扔掉，之后对方就再也没有找过他。
周磊落问了几处细节，没找到什么破绽，阮西霖道：“你这个电话是在什么地方打的？”
唐其华一愣：“我一般打私人电话，都去楼梯间，那平时没人走。”
这个倒不像假话，周磊落也曾经在楼梯间，听到他打电话，他确实有这个习惯。阮西霖又问：“卡扔到哪里了？”
他道：“我就随手一扔，应该是扔到洗手间门口的垃圾桶的里了。”
听上去毫无破绽，阮西霖正想再说，耳机里，迟东旭道：“问问他借钱的细节。”
阮西霖就问：“你借钱的时候，有没有跟闻世卓说起为什么？”
第115章 谁在撒谎
“没有，”唐其华轻声道：“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你具体怎么说的？”
他有些难堪，却仍是咬着牙道：“我其实什么也没说，就是说有急用，想借他三万块，教授这个人很周到，我不说，他就没问，然后直接就借给我了，还跟我说不够可以再找他。”
“那你借钱的时候，有没有别人看到？”
“没有，”唐其华道：“我是把教授叫到一边说的，旁边没有人。”
“这钱还了吗？”
“还没有。”唐其华低下头：“还没有还完。我……我钱一般都不是自己管，就上次一个案子奖金六千块，加上我自己攒的，还了八千块，还有两万二没还。”
阮西霖扶了扶耳机，见迟东旭没再说，就顺着问道：“你后续有没有再在南省买不记名卡？”
“没有。”唐其华肯定的道：“我只买了这一次。”
“你这张卡，只跟那人联系过吗？他叫什么？”
“对，我只给那人打过电话，他说他姓国，让我叫他国子。名字我不知道。”
阮西霖仔细看着他，觉得他不像说谎，又道：“这张卡，你有没有借给别人过？”
“没有，”唐其华有点奇怪，看了看她：“这个怎么可能借给别人。我只有一部手机，都是要用才装进去，平时都是包起来放在抽屉里的。”
“抽屉锁吗？”
“锁着的。”
“你确认你在打完那个电话之后，你就把卡扔掉了？”
“确认。”
“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唐其华想了想：“我就是说钱打过去了，以后别再联系我了，答应的事情要做到……什么的，具体我记不清了。当时国子答应了。”
阮西霖缓缓的问出最重要的一句：“爆炸案发生时，你在哪？”
唐其华道：“我们队也有案子，那时我跟教授在一起。”
“一直没分开？”
“对，我们早上一起出的门，回来的时候，大概下午三四点了吧，中间一直在一起。我还记得，爆炸案发生的时候，我们在一家小店吃饭，还听到了声音。当时教授还说声音不对，不是出事了吧。”
“哪家小店？”
“叫什么……忘了，就是长兴路东口那边那家粥铺，门口有个旗子，里面用栏杆围成小间的那家。”
阮西霖又问了半天，才让唐其华走了，她撑着头想了半天，回到办公室，仍旧若有所思。
迟东旭正在打电话：“小鞋兄，帮我找个人，在你们那上酋宋林附近，姓国，国家的国，对，据说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长的一般，经常在那边富贵酒店找外地人玩仙人跳，手机号你记一下。”
挂断电话，他看着阮西霖。
阮西霖道：“唐其华的样子，不像说谎，而且他的话，跟高寒华的也对上了，我之前还说他性情大变，如果跟这件事联系起来，时间段也是差不多的。可是不应该啊，据他们说，手机卡在7月4号就坏了，可是一直到最后那天，7月6号，他们还一直有短信来往的。”
周磊落道：“复制卡？”
“应该不是，我记得有个案子里涉及到这方面，我还专门问过，”阮西霖道：“据说读卡是要破解ki值，12年之前的旧卡比较容易复制，但现在的新卡，包括很多4g卡，都有防克隆技术，没办法复制，就算旧卡，也有很大机率复制不成功。而且就算复制成功了，电话和短信，也有随机性，不一定哪个手机收到，很容易露馅。”
那会是什么？
迟东旭道：“如果是唐其华，一是跟叶萨鹏的口供对不上，二是他要如何上指挥车？如果不是唐其华，又会是谁？谁有机会知道他有这张卡，谁又有机会拿到？”
阮西霖百思不得其解。
迟东旭吩咐周磊落：“你再去找他老婆核实一下。”
“好咧！”周磊落道：“小刀，去不？”
“我不去，”阮西霖毫不犹豫的拒绝：“据说他老婆很凶，你保重。”
周磊落笑道：“行啊，还会开玩笑了，说明战斗力还很强悍么！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一边说着，周磊落就过去叫了他的固定搭挡姚小暖，上了车还笑道：“我带只傻白甜兔子去找母老虎，总感觉有点送菜上门的意思啊？”
本来就是随口逗贫，结果眼睛一瞥过去，姚小暖一下子转头看窗外，耳朵红红的。
“哟？”周磊落发现了新大陆：“小仙女，你刚想什么呢？怎么忽然脸红了？是不是没想好事儿？”
姚小暖这种乖巧的小家碧玉，哪里是这种痞子头儿的对手，她又不经逗，红着脸道：“你才没想好事！”
“我是没想好事啊！”周磊落继续贫：“孤男寡女的，我肯定不想好事啊！不过你也这么配合我还挺受宠若惊的，你想我什么了？”
姚小暖憋了半天，又憋出一句：“我没想你！”
“那想谁了？”周磊落毕竟是混街面儿的，脸皮厚的不行，从来就不知道见好就收，嘻皮笑脸道：“不是我说你，你这眼光也忒差劲了，看那个高寒华，那什么玩意儿，就一人渣么！下回你看中谁，说一声，哥给你把把关……”
他叨叨个没完，姚小暖窘的不行，又没办法，终于忍不住，转身挠了他一爪子，他扶着变速杆的手，瞬间就是三道小印子。
“喂！”周磊落吹了吹，很不满：“我说小仙女，你这就不对了，我们怎么说也是搭档，你为了一个人渣就攻击你的搭挡，这就不怎么有战友情了……”
姚小暖要被他气死了：“什么人渣！不是，我是说我早就跟他没关系了！”
周磊落不依不饶，“那你挠我干什么？”
姚小暖道：“看你不顺眼！”
“啊？”周磊落砸么了一下：“为啥看我不顺眼？我说今早上找你玩儿，你爱搭不理的呢，是不是早上吃你一个小蛋糕生气了？”
姚小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天天吃，我气的过来吗？我拿过来就是给你们吃的啊！”
“那你气什么？”周磊落又想了想：“不对，昨天晚上你就古了个怪的，我怎么惹你了？”
她不搭理他，周磊落扯了她两把，她就是不回头，周磊落趁红灯，忽然伸手掐住她下巴，把她脸扭过来：“嘿！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他唱的跑调八百里。
姚小暖：“……”
她被这没脸没皮的货气的脸都红了，“周磊落！你妈没教你讲文明懂礼貌吗？动手动脚的，我要……我告诉刀刀和头儿打你！”
“啧!”周磊落其实就纯粹觉得她好玩儿，没事儿就逗她玩儿，眼看也快到了，他看了一眼导航，熟练的出示证件，进了单位停车场，停好车。
姚小暖又想是不是她话说重了，偷眼看了看他，周磊落按了电梯，一边又道：“一会机灵点儿，这女的估计不好接触。”
姚小暖乖乖的嗯了一声。
第116章 母老虎
唐其华的老婆叫苗冬青，在这边当个小主管，他们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她训人，简直声色俱厉，感觉说话都要配咯吱咯吱的咬牙音效。
周磊落两人在门口等着，周磊落回头小声道：“这架势，以为自己是女王？”
姚小暖也被震的不轻，下意识的抓住他胳膊，整个人缩在他后头，小声道：“简直像要吃人，唐哥怎么受的了的。”
确实，苗冬青长相一般，眼睛不大，五官普通，眉毛很浓很弯，像两把镰刀，就衬得整个面相有点凶，相比之下，唐其华斯文端正的长相简直高她好几个档次，两人站在一起，绝对不会像夫妻，就算不像母子，也差不多。
两人一直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等到他出来，结果一说明身份，苗冬青眉毛一立，“警察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没犯法找我干什么！”
周磊落道：“这件事跟唐其华有关，我们需要……”
苗冬青两片嘴都要撇出去：“他的事找我干什么？谁干的找谁去！”
周磊落耐着性子劝说了几句，姚小暖也帮着安抚，苗冬青根本不买帐，张口就带脏字，好像警察扒了她家祖坟。
周磊落终于火了，一脚把桌子踹到了一边，霍然站起，俯视着他：“能好好说话不？老子特么又不欠你的，你冲谁发火呢？给你留脸你还以为老子怕了你是吧？你以为人人都得给唐其华面子？他赚面子你可劲儿败活是吧？一个母老虎在家镇住一个窝囊废就以为自己特么能傲啸山林了？老子不跟你个泼妇计较你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出了你那一亩三分地儿你特么算个屁啊！”
苗冬青几次三番想插嘴，都被他堵了回去，要论骂街谁敢跟混混比，这还是周老大使劲收着没问候她祖宗十八代以及各种器官，要放开骂他能骂几个小时不带重样儿的。
苗冬青气的直发抖：“我要……”
“要投诉我是吧？老子等着你，你特么不来就是孙子！”周老大气场全开，直接一脚踩住椅子：“惹急了老子豁出去不穿这身警服也踹你个生活不能自理！下半辈子你特么躺床上插着管子过吧！到时候看你还能找谁嚎！”
他轻蔑的一笑：“不过你也配么？老子从会说话就会打架，一个人对三五个人从没输过，信不信老子能让你疼的大小便失禁鼻涕眼泪糊一脸还验不出伤来？验不出伤老子连记过都不用！你特么是不是跟文化人混习惯了以为人人都得给你讲理？你搁这儿拿不要脸开路？惯得你不轻！”
姚小暖都听愣了，眨巴着大眼睛坐旁边，紧紧的抓着纸笔。周磊落一回头瞥见她怂哒哒的小样儿，险些没笑场，咳了一声忍住。
苗冬青明眼可见的怂了，只呼呼喘气，不敢再回嘴。周磊落冷笑着伸脚，把桌子勾回来，狠狠的往地上一墩，咣的一声响，他道，“找你协助调查，是强制的！不是跟你打商量！你特么配合点儿！问什么答什么，别惹老子发火！”
周磊落花了二十分钟核实完，起身就走，上了车看看姚小暖，他忍不住一乐：“吓着你了？”
姚小暖瞅瞅他脸，慢慢的舒展开身体：“她会不会真的投诉你？”
“不会，”周磊落冷笑一声：“这种泼妇，典型的欺软怕硬，你好好跟她说话，她能踩着你脸还吐上口唾沫，你比她横，她比谁都识时务。我也就是当了警察，要真是搁以前，给她几巴掌她连哭都不敢哭。”
姚小暖忍不住道：“那唐其华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周磊落噗的一乐：“你觉得她是有好看的脸，还是有趣的灵魂？”
她摇头：“我怎么觉得她都没有？你说呢？”
周磊落要被她笑死了：“我就是这个意思啊！不管为什么，反正不可能是为了爱情。”他笑了两声：“爱情这东西世界上真有？我不大相信。”
她很嫌弃：“你这种人，太不浪漫了。”
“你浪漫，”周磊落道：“男神都跟你表白了，多浪漫，然后呢？”
戳红心戳太准，姚小暖爆发了：“周磊落！我要跟你绝交！我要换搭档！我要杀了你！”
周磊落一路承受着搭挡的花拳绣腿，一边笑一边跑进了办公楼，险些撞到一个女的身上，周磊落随口说了声对不起，一边回手把姚小暖抓过来，笑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就得了，再打我可还手了。”
那女同事叫谢杨，看了看两人，点了点头：“没关系。”她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磊落，你衣服好像坏了……哦，没事，我看错了。”
周磊落挺烦她，没怎么搭理，抓着姚小暖就进了办公室，把笔录扔给阮西霖：“核实了，唐其华说的是真的。”
姚小暖道：“你们不知道，他老婆太可怕了，幸好磊落把她骂回去了！”
她绘声绘色的跟他们学了一下，听的王程大业几个不住的惊叹，王程大业道：“唐哥今天晚上回去不止是跪键盘的事了，命都不一定在不在了。”
“对啊！”姚小暖也道：“磊落骂的真的特别爽，就是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虽然看起来一切正常，但阮西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瞥了周磊落一眼，周磊落正端着杯子吹，看上去全无异常。她正想是不是想多了，就见周磊落转了一圈，随手把姚小暖杯子里冷掉的水倒进了自己杯子，喝了一口。
阮西霖脑海里“噌”的一亮，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过去找迟东旭了。
两份口供对应起来没有破绽，现在就是在等谢修明那边那个“国子”的消息了。
阮西霖忍不住，一大早又去找了一趟叶萨鹏。
上次她问过之后就没再来，其它人倒是走马灯一样的过来审他，叶萨鹏一见她就笑了：“妹子，你不厚道啊，跟你说了你就再也不来了，来来回回都是那伙臭条子，早知道我就不一次说完了。”
阮西霖心里再恨这个刽子手，脸上还得插科打诨，带笑道：“你一个黑老大，说话怎么这么磨矶呢？你直说吧，上次是不是骗我了？”
“还真没有！”叶萨鹏也笑道：“你说吧，老子哪点儿骗你了？”
阮西霖反复核实，确认叶萨鹏没有撒谎，他说对方确实用了变声器。当然了，唐其华用变声器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又跟高寒华的话对不上了。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觉得脑细胞都要死一片了。
回了局里，一进办公室就觉得气氛不对，而且，二队的陈骏杰也在办公室里，大家忙忙碌碌的，阮西霖问：“有案子？”
第117章 断子绝孙
“对，”迟东旭正看着屏幕上的监控视频，道：“一起绑架案。”
阮西霖有点奇怪：“绑架案也给我们？再说我们队还得查706案，又没闲着。”
“情况比较严重，有三个孩子被绑架了。”迟东旭迅速解释了一下情况：“三个同小区同幼儿园的，平时三家都商量好了，每天有一家人去接，前天晚上接的人迟迟不回来，后来才发现那人被打昏在车旁边，三个小孩子不知去向，到晚上，其中一个家长收到了勒索电话，要100万。”
“前天？”阮西霖问：“为什么前天的案子，拖到今天才报案？”
“前天晚上就报案了，分局转给二队接的案，”陈骏杰接过话头，解释了一下，“但是其中一个孩子，是教授大伯的孙子，他找领导投诉，说不让闻世卓负责这个案子，说他有意要让他家断子绝孙。”
这话说的太重了，阮西霖讶然了一下：“亲大伯？”
陈骏杰点了点头。
他们中间一定有什么矛盾，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前天晚上绑架，这都已经两天了！黄金时间已经过了！她迅速抓过卷宗细看。
二队已经做了很多工作，案发地点就在幼儿园门口，三个家庭以abc来代称，a家庭妈妈轮到接孩子，幼儿园门口能看到，孩子平安上车，但是在拐进小路口之后停了下来，之后没有看到车辆驶出，一直到被发现。
根据种种线索，闻世卓推断是熟人做案，甚至应该就是三个家庭中的人，后期查到了离开的路线，并追踪到一辆车，但对方很快换了车，现在正在对余下的车辆进行再次排查，除了闻世卓本人不参与之外，二队的人仍旧在按部就班的查着，目前已经全部移给迟东旭指挥。
对方订下的再次联系时间是两天后，也就是今天晚上七点，但上次对方用的是不记名手机卡，而且每通话不到两分钟就会换一张，警惕性很高，目前还没有追踪到位置。
阮西霖仔细看着材料，又看了看现场的图，道：“三个小孩子有两个戴儿童手表的，还都扔回车里了？”
“对，”陈骏杰道：“也是因为这一点，教授说一定是熟人。另外，事发的那个地点，虽然平时人不多，但是嚷嚷起来应该还是会有人听到的，所以孩子应该是和平带走的。”
a号家庭，就是轮到这天接孩子的家庭，男孩，叫浩宇，孩子爸爸是某公司部门经理，孩子妈妈是某服装品牌的店长，家境很好，后来的电话，也是打给了这家的爸爸。
b号家庭，也就是闻世卓的大伯家，也是男孩，叫子轩。家境一般。
c号家庭，单亲家庭，离婚了，只有妈妈，是个女孩，叫圆圆。同样家境一般。
阮西霖道：“我过去看看。”一边站起来，还难得的想起搭档，叫了一声：“大业！”
王程大业就跟了上来。
三家的人正在接待室里吵吵嚷嚷，阮西霖先在外头听了听，就听到有人道：“反正在你手上丢了孩子，不找你找谁！”
有人在哭着，另一人道：“我家孩子也找不着了，再说你们家天天有事有事，天天是我们家接，一出事就说这些，难道我们不急么！”
“别吵了，都怪这些警察不作为，这都两天了还什么也查不出来！就光知道问我们，我们啥都知道，还要警察干什么！”
“就是啊！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没事耍威风，有事屁用不顶！老闻，你说你那个大侄子，真的不怀好意？”
“肯定的！”有人道：“一看那狗崽子不阴不阳的，我就知道坏了，幸好他领导还算通情达理！”
“哎哟哟！”又有人道：“你跟警察有仇，别连累我们家孩子啊！也不知道换的这个跟他关系怎么样！”
那人高门大嗓的道：“他敢公报私仇！我就敢告他！”
阮西霖迈步进去，一眼就看清了这人。
闻世卓的大伯叫闻勇，个子高，又很瘦，青筋暴露，手大脚大的，碰面就让人想到一句形容“蒲扇般的大手”，而且面相有种刁钻气，看上去不太像好人。
阮西霖向来是看人决定说话方式的，冷然道：“警察是纪律部队，考核严格，就算真的跟你有仇，也绝不会在案子上做手脚的，你们放心就是！我们会全力以赴！”
闻勇一皱眉，其它几人已经迅速涌了上来：“警察同志，有消息了吗？”
阮西霖放缓了一点神情：“如果要消息，还得等晚上那人打电话过来，但是我们不能干等着啊，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最好是能在对方打电话之前，就找到孩子！赶紧救他们出来！”
她把他们的话都说了，而且表情又焦急又真诚，大家那种指责的心就淡了，连闻勇也没再说话。
阮西霖随即叹气道，“我家孩子也才五岁，娇气的很，水凉了都拉肚子，吃东西也是挑挑拣拣的，这都两天了，我真不敢想，这些孩子们，怎么吃，怎么睡，我想想都替你们着急！”
这也算是一种群体诉求，谈判也需要灵活，她其实就是在打开话题，引发认同。
果然这句话一说，几个爸妈纷纷开口，各说各的娃，一边说一边抹泪，阮西霖一边附和着说，一边迅速扫过四周，这个时候，不需要挑代表来重点对话，而是需要挑出有问题的人来单独对话。
阮西霖迅速话锋一转：“我们警察这边正在扫监控查人员，但是我想，你们毕竟是跟孩子朝夕相处的，比较了解情况，所以咱们双管齐下，一切为了孩子，”她压低声音，好像在说内部消息：“看现在的情况，孩子很可能是被认识的人带走的，会不会是幼儿园老师？或者小区附近的人？总之咱们先自己排除一下，大家都想想，有没有谁跟自家孩子熟，然后跟咱们家有矛盾，或者缺钱的……”
王程大业跟过来，压根儿就没说上话，看这些人正骂着警察，被阮西霖几句话就说的同仇敌忾，然后真的开始认真想了，他明白他就是纯粹来观摩来了，于是静静的看，甚至还想做个记录。
第118章 周黑球
阮西霖把话说到位，细看着每一个人的衣着神情，然后她慢慢的走到一边，扶住了c号圆圆妈妈的肩，话却好像仍旧对着众人说的：“不管你们想到谁，都得说出来啊！说错了也没什么，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但要是说对了，我们就能找着孩子了……关系再亲近，难道还能亲的过自己的孩子吗？”
她声音低下来，十分恳切的续道，“这都两天了，这么点点大的孩子，受不了罪的，除了当父母的，谁能照顾好孩子？万一孩子哭闹调皮，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咱们自己心烦了还想打两下呢，何况外人……”
圆圆妈妈本来就在哭，闻言哭的更大声了，好半天，她才下了决心似的道：“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但是……应该也不是他，我就是自己瞎想的。”
阮西霖柔声鼓励：“没关系，你先说说看。”
她有个堂弟叫陈康，今年才20岁，目前没什么正当职业，前段时间看上了幼儿园一个老师，帮着接送过几次孩子，跟三个孩子都比较熟，但是后来那个女老师拒绝了，他就不再去了。
她一说，a号妈妈顿时想了起来：“对，一定是他！警官，你不知道，那个人是个刚放出来的！吊二郎当的一看就不像好人！肯定是他！”
“没有，没有，”圆圆妈妈苍白的解释：“那次是别人打他……”
阮西霖使了个眼色让王程大业先报上去查，一边仍旧跟这些人说话，花了些时间把人都安抚下来，该套的话套到了，她这才出来，王程大业跟出来，小声道：“头儿让我一会儿找机会，跟闻勇聊聊。”
阮西霖一愣，然后点点头，道：“他烟瘾挺大，过一阵就会出来一次，你等等吧。”一边就走了。
迟东旭已经带着人出去了。
嫌犯之前联系a号的爸爸，用过两个号码，都是在附近买的，查过去时，那人一次性买了五张卡，售卖点的人还依稀记得他的样子，跟陈康的样子倒真是挺像的。
陈康的手机关机了，这几个号码也都是关机及未激活的状态，没办法做三角定位。
但知道是谁就好说了，他毕竟不是专门干这个的，也没弄套牌车之类的，所以，先问了租车公司，确认他租过两辆车，分别为黑色普桑和银色面包车，目前普桑已经找到，只找面包车，但车牌号也换了。
根据车辆上的种种外形特征，比如前挡风玻璃贴的年检标志排列形状啊，座套样式啊，仪表台饰品之类的也可以确认车辆，局里留守的人齐齐上阵刷视频。很快就找着了那辆面包车。
面包车停在一家小吃店门口，但前后的摄像头，都没有看到陈康带着孩子们离开。所以，他应该就在这一片儿，可他到底在哪儿呢？关键这丫手上还有三个孩子，不小心惊了，他很可能把孩子当人质。
吴限小跑着过来，递上了派出所处理陈康的卷宗，案子倒是很简单，一句话，两帮小混混打起来了。
迟东旭直接给阿南，也就是刀哥那个跟班谢天南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阿南就给他回了信儿。混到阿南这样，要查一个小喽实在不费劲，他很快就找到了陈康的狐朋狗友，提供了陈康的落脚点，就在这附近。
这一片都是待拆的小平屋，东头这家以前是卖炸油条的，后来店主找到新店搬了，他家人就拿了钥匙来，偶尔叫人过来打牌，这个人就是陈康的小兄弟，最近陈康都睡这儿。
三个小孩子都只有五岁，平时逗逗还成，但一到晚上就又哭又叫又找妈，陈康早就烦了，索性找了安眠药给孩子们灌了点儿，一个个都睡的沉沉的。
陈康也躺在折叠床上打着瞌睡，盘算着晚上怎么打电话，实在不行，就少要点儿，50万也是可以的。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外头有人吵了起来。
一个女孩的声音尖声道：“你说！你说她是谁！要是你们没关系，怎么可能拍这种照片！”
年轻男人的声音道：“你别疑神疑鬼的行不行！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偶尔一块玩玩！”
女孩哭起来：“周黑球你对的起我吗？我的工资全都给你花，你要买什么我都给你买，结果你背着我跟别的女孩出去开房，呜呜呜……”
一听到这种桃色八卦，陈康就忍不住爬起来，从窗子里往外看，就见一个白生生娇俏俏的女孩正扯着一个男人衣服在哭，年轻男人不耐烦的要扯开她手：“行了，别叽叽歪歪的了，我让你取两万块，你取了没？”
女孩捂着她的包：“你让我提钱是不是为了给她买东西！你说，是不是？我不会给你的！你滚！”
男人道：“别废话，在哪，赶紧给我！”
“不！”女孩抱着包退后：“不行！我不会给你的！你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旁边一个男人似乎是凑巧经过，问了一句：“没事吧姑娘？”
女孩哭着看他，年轻男人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女孩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陈康看的心痒痒的。这小姑娘长的够水灵的啊！尤其又听说她包里有两万块……他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三个孩子，又来回看了看旁边没有行人，就推门走了出来，伸手去扶她：“妹子，没事吧？”
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后就有人给了他一脚，陈康猝不及防，脸上的笑还没收，啪叽一下就跪到地上去了，之前的年轻男人也瞬间冲了回来，膝盖顶住他后腰，迅速上了手铐。
掩在门边的几人迅速冲入，房间里只有三个小孩子，没有他的同伙。
陈康正懵着呢，就见哭着的小姑娘已经站了起来，脸上哪有什么泪，笑嘻嘻的，迟东旭一边拨电话，一边道：“演的不错。”
姚小暖乐滋滋，然后周磊落问她：“演的好不好先不说，周黑球是怎么一回事？”
姚小暖理直气壮的道：“那我也不能叫你真名啊！我当时想叫周流氓的，即将出口的那一瞬间，我想不能叫流氓，我才临时改口的，我在0.01秒的时间里，能想出一个这么恰如其分的名字，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
周磊落：“……”
第119章 苦尽甘来
外头迟东旭带着人忙活，局里的人也没闲着。
三个家庭的代表都在，阮西霖做着最坏的打算，如果对方真的每两分钟就挂断，那她就是再厉害的谈判专家，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谈判，到时候很难争取主动，只能是先试探对方的身份，再用别的办法追查。
a号爸爸有些焦燥，来回的打转转，一边不住的道：“两天了，都两天了，也不知道孩子怎么样了，你们警察到底有没有查到什么啊！”
b号家庭的代表，就是闻世卓的大伯闻勇，他是孩子的爷爷，显然在家是说一不二的，脾气暴，又有一些小市民的智慧，自从投诉换了闻世卓，又被阮西霖四两拨千金的哄住之后，就没再撒泼，但嘴里不干不净的一直嘟囔着骂人，声音不大，就是那种能让你听到，但又不好跟他计较的那种音量，听的人心里直窝火。
c号圆圆妈妈倒是一直很安静，只是倚在一角，不住的抹着眼泪。
眼看时钟过了六点，几个人又有些坐不住了，闻勇终于忍不住道：“你们到底行不行啊！我早就看着你们跟那小崽子是一路货！不拿我们的孩子当人看，敢情不是丢的你们孩子啊，一个个不急不躁的……”
阮西霖一皱眉正要站起来，手机就响了，她接起来，然后啊了一声，迅速跟他们道：“孩子救出来了，都喂了安定睡着了，现在送医院了！”
说真的，连她都没想到能这么快！心里还有点儿与有容焉！
几个人赶到医院时，三个孩子已经做完了初步检查，用的药量不大，等他们醒过来就成，没有什么大事。
闻勇立刻道：“我就知道是闻世卓那小崽子不上心！这年头，到处都是摄像头，警察这么多！什么人找不着，偏偏那小崽子搁我这磨洋工！瞎耽误工夫！幸好我找了领导把他给换了！”
周磊落远远看着，忍不住啧啧道：“这老头子怼天怼地怼空气，怎么不管啥事儿他都能找着茬儿怼呢？”他眼神一示意圆圆妈妈：“要让他知道是她弟，还不把人撕了！”
迟东旭也没多耽误，直接把后续工作交给了江航歌处理，表示出“这案子还是你们二队的，我们不会抢功”的意思，然后就直接带着人回来了，阮西霖倒是好心，特意打电话跟闻世卓说了一声，闻世卓倒是挺平静的，只道：“知道了。谢谢。”
周磊落道：“摊上这种亲戚，也是够倒霉的。”
迟东旭看了她一眼，阮西霖迅速察觉：“怎么了？”
迟东旭道：“今天出门的时候，小鞋兄给我打电话了，说找着那个‘国子’了，他交待的，跟唐其华说的对上了，帐号信息也对上了。”
阮西霖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在这一点上，唐其华没有撒谎。但是，这也并不能证明，他没有通过变声器跟叶萨鹏通话。所以我们现在又回到了原点，如果是唐其华，他是怎么上的指挥车？如果不是唐其华，那个人是怎么拿到的卡？”
迟东旭道：“先查唐其华的历史，看他有没有机会学催眠，然后，其它人也得开始查了。”
阮西霖道：“你认可路霄峥他们的推测？你也认为是催眠？”
“算是一个方向吧，”迟东旭皱眉道：“先这么查着，每条线索都得到底。”
“喂！”阮西霖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你要说什么就说！别叽叽歪歪的行不行？真要急死人！”
迟东旭啧了一声：“该说的时候我自然就说了。”
他们回了局里，王程大业几个人都一脸兴奋的迎着他，二队查了两天没找着人，他们接手几小时就把人救下来了，简直扬眉吐气啊有木有！
姚小暖绘声绘色把她跟周磊落演戏钓鱼说了一遍，王程大业十分羡慕：“早知道这小子这么容易上钩，我也去啊！我肯定比磊落演的好。”
阮西霖忍不住笑道：“大业，你照一下镜子好不好？你这种一看就是个乖宝宝，根本演不出周磊落那种浑然天成的渣男气质。”
周磊落无语的敲着桌子：“我可谢谢你了！”
“没事没事！”姚小暖道：“大业可以跟刀刀搭戏，演女王和软饭男！”
“所以咧？”周磊落道：“女王走了，软饭男在地上哭，难道那小子还会对男的生出恻隐之心？所以啊，”他随手搭住她肩，笑道：“今天还就是咱小两口的专场，别人都……”
一句话还没说完，姚小暖红着小脸一把拍开他手，扭头就走了。
周磊落愣了愣，茫然的看了看自己被拍红的手，“哎，开个玩笑，至于这么凶么？”
阮西霖迅速转身，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也是下班时间了，大家收拾东西走人，迟东旭叫住王程大业：“大业，问到什么了？”
王程大业愣了愣，才想起他问的什么，顿时义愤填膺道：“不是我说，教授他那个大伯，真不是东西，恬不知耻，占便宜没够，一副他穷他有理的样子，真恶心！”
闻世卓家境不错，但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他现在的父亲是他的继父。
他生父是车祸去世的，当时对方是全责，赔了十来万，然后他大伯和大姑两家人，就三天两头的过来，什么生病买车买房，总之各种借口，其实就是冲着这钱来的，就是打着借了不还的主意。他妈妈想着破财免灾，没想到借了一出又是一出，到最后他们自己过的抠巴巴。
后来他妈妈认识了他继父，难得感情不错，要重组家庭，他大伯又来闹了一场，就为了他们住的房子，最后缠的他妈妈受不了，把房子过户给了他，结果他大姑又来闹，总之后来他们就绝交了。
王程大业忿忿的道：“你不知道，他说的时候还得意洋洋的，还说那些钱本来就是他兄弟拿命换来的，他拿是理所当然什么的，真不要脸！”
阮西霖想了想：“教授现在的家庭关系似乎挺融洽的，他爸妈有时候还给他打电话，他跟两个异母兄妹的关系好像也不错，也是苦尽甘来了。”
“对啊！”王程大业很是同情：“你说说好歹绝交了，摊上这么个案子，又被他恶心一把。教授也是够倒霉的。”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出来，迟东旭在旁边一直没怎么插嘴，打发走了王程大业，他才缓缓的道：“闻世卓那个脾气，想跟什么人关系好，应该很容易的吧。比如你，起先从‘常理’角度怀疑他，但现在，不知怎么就打消了怀疑。”
阮西霖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第120章 制造冲突
迟东旭沉声道：“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是你想想，年幼丧父，孤儿寡母被无良伯父姑姑欺负，然后做为拖油瓶进入新的家庭，新的家庭中还有年龄相近的异母兄弟，这其实，很容易催生犯罪人格。”
阮西霖道：“你就直说吧，你就是怀疑他对不对？”
“对，”迟东旭直接认下：“我就是怀疑他。”
她问：“为什么？”
迟东旭沉吟了一下：“其实，我从一开始，得知此案有内奸的时候，就一直在怀疑他。至于为什么……”他看着她：“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来的时候，那个劫持人质的案子？”
“嗯？”阮西霖不解，她当然记得：“那个案子怎么了？”
迟东旭道：“当时是他下令攻击的，然后，我攻击了，但是事后，他却没有对你说明这一点。这看起来就是一件小的不得了的小事，可是闻世卓这种细致又周到的人，他是不会在这种小节上犯错误的。”
对，那时他还特意陪她过去。阮西霖缓缓的沉静下来：“你是说，他是在制造冲突？我们的冲突？”
“对。”迟东旭道：“我们关系匪浅，这个很容易看的出来，但具体是什么关系，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走向，唯有在冲突之中，才能很快看清楚。在那之后，你就被调入了一队，这中间，不乏他的推动。你想想就知道了，人员调动，周局不可能不问他的意见，你是一队唯一幸存者，按理说调谁都不会调你。”
阮西霖仔细想了想：“可是，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他想整个队的人都在他合理掌控之中。而且他很会做人，他制造冲突甚至有可能是一种成人之美，不能就此认为他就是那个内奸。”
“是啊！”迟东旭叹了口气：“我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阮西霖顿了一下又道：“但如果是他，他上指挥车，应该比唐其华容易的多，而且，唐其华还向他借了钱，他有机会了解情况，如果想偷卡，也应该有很多机会。”
“嗯，”这些迟东旭显然也早就想到过：“但仍然没有证据。”
两人相对无言。迟东旭道：“没事，继续查。双管齐下。”
阮西霖沉默了很久，才道：“如果是闻世卓，他的动机是什么？起码在我来的这几年里，我没看到他跟我师父有什么大的矛盾。”
迟东旭也皱了一下眉。
这个人，不是意外杀人，他是蓄谋杀人，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杀了一队人，而且全都是警察！不管从情感还是理智上，这都堪称疯狂，这得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良久他才道：“通常杀人只有三种理由，情杀、仇杀、财杀，但也有可能没有理由。变态的想法，正常人理解不了，也不需要理解，我们只需要抓到他就够了。”
阮西霖嗯了一声。
因为晚上加班，所以他们没接孟想，难得没有孩子在，迟队用“活动一下散散心”的理由，接连忙活了两场，大概是睡前运动太剧烈，阮西霖晚上居然还做梦了，好死不死的梦到了叶萨鹏，他叼着烟道：“他出的起钱，我就帮他炸警察，你要是出的起钱，我可以帮你炸死他！”
她在梦里猛点头：“好，那你炸死他！”
然后他就拉开衣服，全身都绑着炸.药，冲进了警局里，许多人受惊冲了出来。
阮西霖猛然惊醒，大口喘气，一边还在本能的回忆，刚才冲出来的人里面，有没有闻世卓。
迟东旭迷迷糊糊的叫她：“软软？怎么了？”
怪不得做噩梦，他压着她胸口了，她把他胳膊推开，他不满的又抱回来，一边摸一边大狗一样蹭蹭：“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张大眼睛想了想，然后忽然想到：“我想起来一条线索！喂！迟东旭！醒醒！小太阳？小五哥？”
看他还闭着眼睛，摇也摇不醒，她转身，捧着他脸亲了两口，然后把他推平，他很快清醒过来，无比配合的掐住她腰，还迫不及待的顶了个胯，然后她按着他道：“你听我说，我刚才做了个梦！”
她把梦迅速说了一遍，“所以，你有没有注意到，他让叶萨鹏出手的筹码，是那两个人的下落，什么霍希和霍子骁？所以，他是怎么知道这两个人下落的？他们的人生经历必定有重合的地方。”
迟东旭眯了眯眼：“你梦到了叶萨鹏？”
“对啊，”她道：“所以……”
他翻身压下来：“你梦谁不好，梦叶萨鹏？”
她挣扎着推他：“迟队！别装吃醋了好么？我说的是正事！”
他手上不停，简直公私两不误：“这么明晃晃的一条线索你以为我看不到？但霍希和霍子骁为了逃避叶萨鹏追杀，一直隐姓埋名，要找他们哪这么容易？不过我已经拜托小鞋兄去找了。”
听到最后一句，阮西霖松了口气：“哦！”
一直到很久之后，她汗津津的摊在床上，看天也快亮了，她忽然回过味来：“不对啊，这两个人隐姓埋名的时候是不好找，但后来叶萨鹏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假身份，再用这个身份顺藤摸瓜，又有多难？”
“这样？”他一脸的恍然大悟：“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还是软软聪明！”
她恨的拧了他一把：“装！”
早上两人一进办公室，王程大业就扑了上来：“小刀姐，我昨天晚上看那个港片儿了，谈判专家！”
“哟！”周磊落一边吃着姚小暖带来的蒸饺，一边道：“你是有多爱小刀啊，白天看还不够，晚上还得看。”
“吃你的！”王程大业不满道：“你以为都像你一样不求上进，我是真对这个很感兴趣！”他凑到她桌边：“小刀姐，我看里面说，自杀的人问几点了，不能回答，对不对？”
“嗯，”阮西霖就认真的回答：“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因为有时候时间对自杀者来说，会有特别的意义。但每种情况都不是绝对的，要活学活用。”
“那如果自杀的人，就是要问，怎么办？”
阮西霖道：“那你可以反问他‘你为什么想知道几点了？’这样一方面让他感觉到被重视，另一方向，也可以打开一个倾诉的缺口，引导他倾诉和发泄。”
王程大业哦了一声，周磊落又插嘴：“那他要是说，我要见你们领导！”
阮西霖道：“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回避和忽视他的要求，你可以问他，你是什么事要见领导？你可以先跟我说一下，我向领导汇报。”
看王程大业是真的感兴趣，她就详细说了几句：“其实自杀者，首先就需要稳定情绪，然后建立信任，之后再了解情况，评估危险……”
有人敲了敲门，打断了这边的危机谈判小课堂，阮西霖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刘主任。”
刘主任笑着点点头，迟东旭已经迎了出来，他就把手里的文件夹送上，迟东旭客气了一声：“麻烦了。”
“不麻烦，”刘主任道：“周局说了，全力配合你们工作。”
迟东旭笑了笑，两人寒喧了几句，他送他出去，回去就翻开了文件夹，里面，是四个人入职以来的详细履历，孟林霈、闻世卓、唐其华、还有原一队的周诲尔。
周磊落想进去，看阮西霖没动，他也就没着急，吴限看了看两人，他也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