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旧事重提
阮母从房间出来，迟东旭移了移步子，微微弯腰：“师娘。”
阮母嗯了一声，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挺平静的招呼：“大家都站着干什么？快坐啊！”
叶郁桓一愣，垂下了眼，大家也都纷纷坐下，互相交换着眼神，迟东旭从叶郁恒身边擦过，把带来的礼物随手放在门边，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
阮西霖有种鼓起的勇气还没用就泄掉的茫然，她犹豫了一下，退了回去，整理了一下衣服，用修眉刀调了一下眉型。外头有些静，随即有人笑着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吧？爱妃，订的多大桌啊？”
叶郁桓道：“今年人不多，订了个20人的大桌，不够再加两把椅子就是了。”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虽然明知道迟东旭不会说话，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一不留神，刮眉刀就在眉下划出来一道浅浅的血痕。。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是迟东旭发过来一条：“我没事。”
虽然很想说关我什么事，但不得不说，看到这三个字，阮西霖的手立刻就不抖了，三两下调整好眉型，用眉笔一修饰，戴上旁边的耳环，穿上了大衣。
而在她手机响的同时，有不止一人，轻轻的挑了挑眉。
都是明察秋毫的警察，而且济市的人，本来就知道他调到烟市的事。再说他这边按了几下，那边手机响，也太明显了，顿时表情各异。
叶郁桓一直没再说话，手扶着膝盖出神，见阮西霖出来，就笑着打了声招呼：“我妹子打扮好了，那我们走吧？”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大家若无其事的各自起身，饭店选的很近，图的是不开车，阮西霖在前头挽着阮母的手臂，后头大家三三两两，边走边聊。
虽然没有回头，可是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迟东旭一个人走在最后面。她真的很想回头叫他一声，或者看他一眼，可是却总有一种就算这样想想，也是背叛了其它人的感觉。
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回了一下头，眼神在他脸上一掠而过。他隔着众人向她挑眉一笑。
阮西霖心里一定，随即笑道：“我在想，要是这时候街上有个小偷就好了。”
“别！”一个师兄道：“我这阵子扫街都快扫吐了！”他开始滔滔不绝的抱怨，大家也掺和着说了几句，一直到了饭店，不待命的都喝了酒，迟东旭一直挺淡定的坐着，大家虽然没主动招呼，但好歹也没隔过他。
酒到半酣，气氛也渐渐好了，阮母不喝酒，也习惯了看他们闹腾，吃完聊了一会儿，就跑到一边玩消消乐，阮西霖过去陪她坐着，手机忽然响了一声，迟东旭发过来一条微信：“帮个忙，带妈去外头待会儿。”
什么妈！妈也是你叫的？
在这种时候，阮西霖自己都没发现，她的重点完全偏移了。
她定了定神，犹豫了一下，直接站了起来：“妈，你陪我出去一下。”
“啊？”阮母说：“干什么？”
她道：“我看外头有那种礼盒，我想买点给同事们吃。”
阮母哦了一声，继续点着屏幕，她又耐心的等着她的网瘾老妈玩完了这一关，然后才一起出去了。
看着门合拢，迟东旭站起来，道：“林茂。”
济市的林茂站了起来，看了看大家，什么也没说，就去门口守着了。
这架势，大家纷纷放下了酒杯和筷子。迟东旭随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平静的道：“我下头要旧事重提，提前给各位师兄师弟道个歉。先干为敬。”一边就喝了，就这么连喝了三杯。
满座鸦雀无声，他放下酒杯，道：“当年的事，我怕大家知道的不清楚，我再说一遍。”
他把案情快速说了一遍，没有忽略掉任何一个细节：“我叫软软回来就是问了问话，前后没超过十个小时。”
不少人皱起了眉头。
大家都是警察，对流程非常的了解。而且，阮家班出身的，就没有庸才，迅速理清了头绪。这种情况，叫阮西霖回来问问，的确是应该应当的，不叫才是徇私。
迟东旭续道：“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件事，是谁跟师父说的？为什么要跟师父说？”
他环顾众人，大家全都没有回答，迟东旭续道：“我问过大夫，当时过去叫人的是叶郁桓，后来多番核实，房间里还有林茂和楚行卓，林茂我已经从时间上排除了他的嫌疑，现在只余了两个人……”
楚行卓站了起来，道：“我没说！我都不知道！”
迟东旭道：“你知道。”
“但是我没说！”他有些急了：“案子我又不清楚详情，再说师父那个样子，我怎么可能说！”
叶郁恒忽然道：“别说了！别说了！”
他慢慢的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喃喃的道：“都别问了，是我说的……”他整个人都有点发抖，下巴皱缩起来，强忍着哽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我是真的没想到，我没想到师父会死，我怎么都没想到……”
他整个人慢慢蹲下，跪在地上，无声恸哭。
迟东旭平静的看着他。
叶郁桓与阮行邦情同父子。不同于阮家班跟阮行邦相处就一年，他几年时间都是在阮家度过的，阮行邦在他眼中强大而不可战胜，他是真的没想到他会死……他说出来，其实原本只是想告迟东旭一个状，只是一个幼稚的争宠，他真的没想到，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楚行卓也愣住了，半天才猛然一甩手：“是我……是我告诉叶郁桓的！我……”
这样的结果，谁都没有想到。席上一时一片死寂。
好一会儿，阮西霖才无声的从门边走开，心里一时满是茫然。她下了楼，阮母正在圈椅上坐着，阮西霖定了定神，轻声道：“妈？”
阮母嗯了一声，她走过去：“挑好了？”
“嗯，”阮母道：“挑了些年轻人爱吃的，你们队里不都是些小孩么……”
阮西霖嗯了一声，拿起桌上一个宣传单页看着，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
当时她跟迟东旭吵了一架，后来，迟东旭跟他们队长冲突起来，迟东旭坚持亲自办这个案子，他答应她一定在天黑之前解决，绝对不会让爸爸察觉。
其实想想，如果这件事不是迟东旭来办，她一样要被请到局里“协助调查”，也许要待更长的时间。
她所怨的，也许只是迟东旭没有“法外开恩”，没有冒天下之大不韪，违抗命令让她离开……可是在进阮家班之前，他原本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敢于为了一腔热血挑战规则和法律，而这样的拗筋，还是她的爸爸，亲手一点一点扳正的。
所以，她应该去怪谁，去恨谁？孙静柔？叶郁桓？楚行卓？还是她自己……
第077章 永不言弃的勇士
十来分钟之后，阮西霖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摸出来看了看，迟东旭发了一条：“回来。”
她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却没有动。
又隔了一会儿，一个师兄下来叫人，奇怪的是，他们上去的时候，气氛居然还挺不错的，叶郁桓的眼晴是有些红，但他喝酒本来就上脸，所以也不明显。
大家又坐着侃了会儿，叶郁桓拿了相机出来，大家拍了几张照片，这种大合影，惯例是她跟阮母、叶郁桓在中间的，这一次，叶郁桓仍旧站在了阮母身边，阮西霖站好之后，还没回头，就觉得手肘碰到了一个人。
她的心砰的跳了一下。
她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感觉到，但是，她就是知道是他。
因为挨的这么近，所以她努力笑的更加甜美。
拍完大合照大家各自组合，有人过来跟她打招呼：“小师妹，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阮西霖一回头，居然是墨坪分局那个黑面局长邹成骏，刚才大家都喝了一轮酒了，她居然都不知道他在！她脸都红了，急笑道：“我明天就回去。”
邹成骏道：“不是休的公休假？”
“是，”阮西霖道：“不过我们队还有案子没破，所以……”
一句话还没说完，旁边就有人道：“破了。”
阮西霖一愣，回头看他：“啊？”
迟东旭看着她，唇角一弯：“已经破了，我来之前抓到了人。”
阮西霖居然很没出息的脸一红，迅速扭回了头，一边强装镇定的跟邹成骏道：“那我后天回去。”
邹成骏在阮行邦去世之后，还是第一回过来，起初大家发难的时候他真的是一脸懵圈，后来的反转他也是实在没想到。他有些感慨的拍了拍迟东旭的肩，一边转头跟她道：“那小孩儿……”
阮西霖一把抓住他手臂，就拖到了一边：“我妈不知道我在照顾孟想，别说漏了。”
“哦！”邹成骏点了点头：“知道了。”他道：“那我下午就回去了。到时候有机会上我那儿玩去！”
“行，”阮西霖笑道：“我们挨的近，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师兄别嫌我烦就成。”
“那不会，”邹成骏看了看迟东旭，忍不住又道：“我一个老头子，也不大玩微信，好多事都不知道……你跟迟队是一对？”
阮西霖脸又烧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邹成骏，“师兄，刚才迟东旭说什么了？”
邹成骏于是给她说了说，阮西霖耐着性子听到她走的那会儿，邹成骏道：“迟队他就问了，他说，如果师父还在，他会怎么说？师父会说，这是一个意外，没有人需要为意外负责。”
邹成骏学的干巴巴的。
但是阮西霖却听的心潮澎湃，她完全可以想像得到，他当时的表情，那种平静却永远掌控全局的眼神。
她的耳朵在自动捕捉他的声音，他听到他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他道：“以后这种小事别打扰我。”隔了一会儿又道：“那还用说！”
是周磊落，一定是周磊落审讯完了……所以他应该也不急着回去了。
一直到散局，迟东旭都没有再过来跟她说话，可是她的心，却是出乎意料的安静，安心。
岁月好像一下子删除了七年，他们又回到了当年那种默契的时候，他吹声口哨她就知道晚上在哪里见面，他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要编什么说词……
晚上苦苦的等到十点多，母上大人终于睡着了，然后已经静音的手机亮了一下，迟队发过来一个句号。
混蛋！连字都不打了？
她一边腹诽一边飞快的站起来，走到门口了才发现自己刚才为了装“我要早睡”换了睡衣，可是她这时候已经没心思换衣服，索性拿过母上大人肥肥的羽绒服套上，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
他背对她站在楼梯窗子前，黑暗中，这个高大挺拔的背影，给她一种顶天立地般的感觉。
她三步两步跳下楼梯，他迅速转回身，就把她接了个满怀。
他轻轻笑了，“怎么跟偷情一样。”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渐渐不笑了，慢慢向前，让她坐在扶手上，一手揽着她的背，大手轻轻的揉着她的头发：“软软。”
她嗯了一声。他的手滑下来，捧着她脸，轻轻吻她。
完全不含欲.念的一个吻，那一瞬间，好像整个灵魂，都在被他温柔抚摸。
不知多久之后，她抱着他，下巴枕在他肩上：“为什么？”
医院的事情，他肯定早就已经在着手查了，所以，为什么拖了这么久？
迟东旭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他就笑了，黑暗中，那个拽拽的混蛋似乎又回来了，他慢条斯理的道：“时机不到。”他的手往下滑，从她的睡衣里伸进去，狠狠的揉着她的腰：“我的人，永远是我的，我不急，熟成这样吃，刚刚好。”
他再次低头吻她。
一直到事隔很久之后，她才想明白这个问题。
迟东旭并不止是在等大家平静，他更多的，是在艰难的刷“师娘”的好感度，她做为女儿，居然从来没有想过，他进来叫一声师娘，她母上答应一声，这中间，他费了多少精神。
如果这件事在她妈妈心里没翻篇儿，旧事重提，会叫老人家难受，只有等她妈想开了，包括对这些年视如亲子的叶郁桓所做的，全都想明白，他才可以毫无顾忌的甩掉他背了七年的锅。
包括他去烟市，应该，也是得了母上大人的默许的吧……
在这个过程中，她一直是一个懦夫，但幸好，他是那个永不言弃的勇士。
太久的压抑之后，反弹是惊人的，两人吻着吻着就有点不对劲了，她喘着气往后，躲开他直白的热情，他又跟过来，手往下，摸了摸她吊着拖鞋的脚，笑道：“进去吧，太冷了。”
她愣了一下：“你没订酒店？”
他反问：“我为什么要住酒店？”
她呆了一下，“你疯了吗？”
“没有。”他道。他一手扶着她，一手假装要去拉开楼道的窗子：“宝贝儿，现在是凌晨一点，要不要我开个窗，让你感受一下外头滴水成冰的温度？你让我这个时候跑出去找酒店？”
她噎住了，半天才毅然的一扭头：“走。”
两人上了楼，她左掏右掏了半天，然后默默的退出手来，看着他。迟东旭靠在门上，笑的全身发抖：“忘带了？就这么想见我么宝贝儿？”
第078章 这几年的利息
结果还没笑完，门忽然咔的一声，迟东旭一时没防备，倚的太用力，门又咔的一声合住了。
两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阮西霖突然平生出一股笑意，捂着嘴无声爆笑，迟东旭一手搂着她腰，一边从门上离开，隔了一会儿，门又咔的一声轻响。
迟队心领神会，伸手慢慢扶住，然后两人轻手轻脚的，掩耳盗铃的，进去了。
家里有三个卧室，西边卧室就是叶郁桓偶尔留宿会住住，平时没人住，被子什么的都会收到主卧的柜子里。阮西霖在黑暗中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不留神还扯错了，羽绒服什么的洒了一地。然后她跟老鼠搬家一样，慢慢的，一趟一趟往外搬，阮母也是沉的住气，全程装做睡的很香，好像刚才那个开门的不是她似的。
结果阮西霖把被子铺好了，回头找人找不到了，找了一圈才发现这混蛋居然跑去了她的房间，她本来就是装做早睡，从被窝里走的，他洗了把脸躺进去，特别的怡然自得。
阮西霖上去就想扯他，结果手都拉住他了，才发现他鼻息沉沉，好像已经睡着了。
想想他之前说的那句：“来之前抓到了人”，她忽然有点心疼，他不是一夜没睡吧？
这么一想，顿时就不忍心扯了，她脑子一时短路，自动屏蔽了“她去睡西边卧室”这个选项，犹豫了一下，就关上了门，小心翼翼的躺在他身边，轻轻靠着他。
在这样温馨的时刻，她还没来的及回忆美好的初恋，就觉得有什么戳着她大腿。
阮西霖：“……”
这混蛋装睡！她伸手就去推他，他一把抱住她，然后随手扯住被子，把两人蒙在了里头，被子里全是沐浴液的牛奶香，他的手伸进她衣服里，肆无忌惮的抚摸，一边哑着嗓子笑：“别动，再折腾妈真的听到了！”
她恨的用力拧他，他全不在乎，翻身压到她身上，低声笑道：“说了别动，我今天不跟你来真的，就把这几年的利息先讨讨。”
他一口狠狠的亲在她脖子上，疼的她咝了一声，他的手一遍一遍的抚摸她腰，一边低声笑道：“这手感，真想死老子了，晚上就指望这个活过来的。当年可真是年少无知，怎么就不知道摸的全乎点儿。”
她脸烧的都快着火了，在他的攻击之下，丢盔卸甲溃不成军……牛奶香迅速被他身上的味道覆盖，她居然觉得，还挺好闻的，挺性感的，挺叫人着迷的。
迟队铁血真汉子，耍一夜流氓，还能赶在丈母娘之前起床，于是她醒来的时候，就见到迟队人模狗样的坐在沙发里，跟她妈聊着天儿。
两人在家住了两天，第三天早上一起回烟市。
也不知道迟队这是什么体质，一下了飞机，手机刚开机，电话就过来了。
两人急匆匆赶了过去，周磊落几个已经先到了，一个女人被发现死在家里，而且门就开着，楼上的人下来时，一眼看到，险些没被吓死。
死尸脚冲门平躺着，距离门大约五六步，身上穿的应该是睡衣，脸被划的烂糊糊的，地上全是血。
阮西霖一眼看到旁边的相框，哑然道：“是她？”她转头看向了迟东旭：“那个美容中心的负责人，叫，叫董兰洁的？”
迟东旭点了点头。
他道：“应该是她的顾客，破坏她的脸，显然是一种泄忿行为。”
对方显然是临时起意的杀人，完全没有做任何的防护，门把手上，墙上，甚至扶手上，都留下了血指纹，保安也看到了一个女人一身是血的离开，时间是大约晚上九点。
经过辩认，这个女人，居然是陈盛虹，就是那个想跳楼被阮西霖劝下的陈盛虹。
邻居也证实，昨天下午，看到董兰洁和陈盛虹在楼下吵架，还动了几下手，吵的挺凶的。
排查到一半，迟东旭就道：“不对劲！赶紧去陈盛虹家！”
一队人拉着警笛，飞快的赶了过去，然而已经迟了一步，陈盛虹在家中割脉自杀，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十点钟左右，也就是说，她从董兰洁家回家，立刻就自杀了。
从案子来说，杀董兰洁的凶手等于是立刻就找到了，而陈盛虹又是自杀的，可是，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程大业道：“这个陈盛虹最近很火啊！她在网上直播鼻子的恢复过程，听说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本来挺漂亮的，但是她又不知为什么做了个什么……叫什么来，开眼角？还说要削什么，我也不懂，反正最近被人骂整容怪，是不是因为这个？”
阮西霖道：“会不会是因为她是免费做的，又火了，所以医院把她当成了整容广告，然后逼她做？”
“很可能。”迟东旭道：“查查就知道了。”
几个人上了车，王程大业正要开车，阮西霖却忽然道：“等等。”
她下了车，从警车的雨刷器上，拿下来一张小纸，纸上似乎是用眉笔眼线笔之类的，匆匆写了几个字：“美容院认识黑社会！”
黑社会？她有点诧异，拿给迟东旭看，迟东旭一皱眉。
阮西霖道：“我跟大业留下来找找这个人吧，你们先去美容院。”
“好，”迟东旭道：“小心点儿。”一边随手揽住她，亲了亲她的额头。
王程大业的眼睛，瞬间就跟几百瓦的灯泡一样锃的亮了起来，来回看着两人。
阮西霖咳了一声，缩回身来，看着警车开走，王程大业凑过来道：“小刀姐？你们……”
“闭嘴，”她道：“查案子！信不信我灭你口！”
王程大业缩了回去：“哦！”
她转回身，看向四周，强行敬业：“这个人，应该就住在这间小区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摄像头？”
“没有吧！”王程大业也四处看：“这种小区，有个门卫就不错了，我估计门口都没有摄像头。”
但幸好这是一个城中村，看门大爷差不多的都认识，很快就想了起来：“知道知道！她一般就跟四号楼的王晓走动，两人好像在一个地方上班！”
第079章 老子心情好
两人找到这个王晓的时候，她正哭的双眼红肿，一见两人的证件，她又掉下泪来：“小虹是不是死了，是不是真的死了？”
“是的，”阮西霖道：“割脉自杀，流了一地血。”
王晓又呜呜的哭起来，阮西霖等她平静了一点，便道：“你知道什么，告诉我们好不好？”她扔是捂着脸呜呜的哭，阮西霖续道：“你别担心，询问笔录都是保密的。”
这句话，解除了她所有的顾虑，王晓抽泣着道：“都怪我，我昨天晚上要是去看看她就好了。”
她说她们昨天晚上一起吃饭，陈盛虹说，美容院让她削骨，她不想做，她开了眼角调整了双眼皮，现在就已经很后悔了，觉得很不自然，而且网上很多骂她的，她有点受不了。但是美容院说，如果她不做，就要把之前修鼻子和开眼角的手术费交齐。
她很担心会一直这样无休无止下去，王晓安慰了她很久，就在这时，她们忽然听到楼下有人说话，听着像美容院董兰洁的声音。
他们当时去的是一家老字号馄饨店，二楼没有空调，所以根本没有人上来，窗子也都堆着些箱子之类。他们是为了说话方便，才在二楼的。
董兰洁她们好像是谈事情，什么这个人做的是鼻子，这个人做的是胸之类的，陈盛虹越听越不对劲，然后就强行搬开箱子，往下看，就看到董兰洁和几个人在远处说话，因为那个楼角有点内弓形，他们说话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陈盛虹越听越震惊，她说，其中两个，就是当时打坏她鼻子的人。
而且董兰洁还提到了她，说她如果再不听话，就再叫人废她一回，陈盛虹没忍住，大骂了一句，董兰洁你真是丧尽天良。
阮西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却没有打断。
王晓继续道：“我拉也没拉住她，她就站在窗子边骂了董兰洁半天，然后我一眼看到那边两个男的往后走了，估计很快就能绕过来，我就想糟了，赶紧扯着她走，然后我们还没下楼，那两个人就冲了上来，掏出了刀子。”
“我当时吓坏了，陈盛虹也不骂了，然后董兰洁就上来，说要跟她谈谈，然后就有两个人把我扯了下去，告诉我不要乱说话什么的，然后就让我走。我很害怕，就先走了。晚上八点多给小虹发微信，她也没有回。之后发生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一直到早上看到你们警车过来。”
阮西霖确认了一下：“你是说，他们会雇佣打手，与刚做过手术的顾客进行冲突，破坏整容部分？然后赚修复手术的钱？”
“对，”王晓肯定的点头：“我听到他们说，有个什么赵甜甜，住在山茶路哪里哪里，然后做的胸，有个什么雅，住在哪儿，做的鼻子，让他们小心点别打错地方了，还听到董兰洁说，这次换两个生脸儿，别让警察认出来，什么什么的。”
阮西霖缓缓点头：“我们警车上的条子，是你放上的？”
王晓轻轻嗯了一声。
出来之后他们去了馄饨店，但店里的监控早就坏了，店老板证实了王晓说的话，阮西霖突发奇想，把之前判定为意外坠楼的那个美妆博主，叫李甜蜜的，与她冲突的两个混混的照片拿出来辩认，店老板和王晓认出了其中一个。
回到局里时，迟东旭几个也刚回去，阮西霖一见他就道：“我得去庙里给你求张符。”
迟东旭头也不抬的道：“扯出大事儿来了？”
阮西霖道：“平安符。”
他道，“还真是黑社会？”
王程大业喷笑道：“这神奇的对话。”
然后阮西霖把情况说了说，迟东旭眯起了眼睛，半晌忽然一笑：“行啊，闹大就闹大吧，老子心情好，再大也无所谓！”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阮西霖瞪了他一眼。
他挑了挑嘴角，然后转身下令：“现在，吴限、小姚，联系各派出所，看有没有类似的情况，软软大业，查诊疗记录，逐一联系了解，黑皮小谢，查摄像头，看有没有拍下这几个人，磊落跟我走。”
分工明确，大家齐刷刷答应，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看着他大步离开，阮西霖下意识的按了按胸口。
故人这种生物之所以存在，就是可以时刻验证回忆与现实。
之前的他，是自信满满。现在的他，是有底气。
这中间有微妙的不同。自信，是自己给自己的，底气，是很多东西给他的。
他是一个成熟的大男人了，是一个合格而优秀的刑侦支队长了。
幸好迟东旭反应及时，第一时间就拿到了美容院足够多的资料，没有给她们篡改的机会。里面还真有不少修复手术，阮西霖电话回访之后，又跟王程大业挑着走了一圈儿，已经确认的，与别人冲突造成损坏的，足足有八个，时间最早的是去年九月份，其后陆续都有。
而与吴限那边一对应，中间有五个是报过案的，资料也都汇总了出来。
迟东旭一直没回来，倒是发了一条信息，让大家忙完就先走。
阮西霖几天没见孟想了，心里有点想他，于是送姚小暖回家，顺便去她家坐了坐，送了点土特产，接回了孟想，回家把小胖子按在盆里洗了澡，抱着亲了几口，放他写作业，然后她也进去洗澡，门忽然响了，阮西霖听到小孟想哒哒的跑出来，急把门打开一条缝：“想想！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孟想哦了一声，然后就把小脑袋贴在门上，警惕的大声道：“你是谁？”
门外道：“我。”
阮西霖立刻就听出来了，心跳了一下，然而孟想根本没听出来，还大声道：“你是谁！是好人还是坏人！”
门外道：“好人。”
阮西霖都无语了，跟个孩子逗什么贫，直接说你是谁不就行了？她道：“想想开门，是迟叔叔。”
孟想哦了一声，这才搬了凳子过来，熟练的扭开了门锁，迟东旭闪身进来，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阮西霖迅速缩了回去，关好了门，甚至还顺手扭了一下。
扭完了又觉得有点太明显，有小孩子在他能怎么样，可是总不能再立刻扭开，只好若无其事的洗完，然后才开门出来。迟东旭自己煮了一碗面，正坐在桌前吃，孟想是个谁吃饭都想陪的馋猫，在旁边一边假装做作业，一边不时的张着小嘴，迟东旭就随手喂他一筷子。
她一出来，他一抬头，就问：“脸这么红？”
她飞快的道：“水太热了。”
“哦，”迟队意味深长道：“原来是水太热。”
第080章 别忘了过来哄哄我
她被他的流氓眼神儿撩的气息不稳。
然后小孟想很认真的插话：“姑姑说洗澡水就要热，热了才能把钻进汗毛孔孔里的虫虫烫出来，所以我烫到屁股痛都忍着呢！”
迟东旭：“……”
阮西霖忍着笑过去，结果才一转身，迟东旭就猛然伸手过来，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她一个惊跳，回身瞪他，他若无其事的冲她做了个口型“真特么滑！”
很好，迟队算是把他那套撩断腿公子哥儿做派全捡起来了。
她换了一个方向，过去搂住小孟想，一边问他：“快写完了吗？”
孟想比了个手势，特别有气势的道：“还有八分钟。”
迟东旭被震了一下：“这么精确。”
阮西霖轻飘飘的瞄了他一眼：“他只会一二三四和八，八分钟就是还有很长时间写不完的意思。”
迟队摸了摸下巴：“很长时间写不完啊！”
他又耍流氓！阮西霖嗯了一声，笑眯眯的道：“迟队，上有老下有小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啊，”迟东旭道：“我能怎么样，只能攒着劲儿大干一场了。”
小孟想完全没听懂两个邪恶的大人之间的交锋，他写了两个字，又张嘴，待哺小鸟儿一样：“啊！”
迟东旭看了看快吃完的面：“就这一口了啊！我吃完了。”
一边又喂了他一筷，阮西霖有点不平衡，问他：“想想，他做的比姑姑做的好吃？”
小孟想道：“对啊！”
“不可能！”阮西霖长吸了口气：“你是不是饿了！判断不准确？我拿饼干给你吃？”
迟东旭笑着把面卷在筷子上，就跟喂小孩儿一样递过来：“不信是吧？来，尝尝差距。”
阮西霖瞪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吃了。其实这会儿家里什么也没有，迟队估计是切了几瓣大蒜炝了下锅，然后加酱油煮的面，也就勉强能吃吧！
孟想很羡慕的看着她：“好吃吧？”然后小胖子扳着手指头认真的道：“姚爷爷和奶奶做饭，还有爸爸做饭，迟叔叔做饭，我都是因为饭好吃才吃完的，但是姑姑做饭，我都是因为喜欢姑姑才吃完的，因为老师说，对认真的人要鼓励。”
会心一击。
阮西霖：“……”
迟东旭捂着眼笑的不行了，一边低声道：“你说说这些年，没有我，你是怎么过来的。”
阮西霖微笑道：“我没有你，过的特别水深火热生不如死，所以想想啊，以后迟叔叔在的时候，就让迟叔叔做饭好不好？你喜欢吃的那什么糖醋排骨，什么可乐鸡翅，就找他要！他不做你就哭！”
迟队：“……”
她终于占了上风，笑眯眯的走开了。
迟东旭吃过饭，一副一家之主的架势去洗澡，阮西霖一边打发孟想上床，一边把三人的衣服都收起来放进洗衣机里。
迟东旭洗完出来，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健硕流畅的肌肉线条，腹肌和人鱼线坦露无疑，站在门口，他挑了挑嘴角，声音压在嗓子里：“阮警官，哄完了孩子，别忘了过来哄哄我。”
阮西霖双颊飞红，但是输人不输阵，她也压低声音道：“好呀，给你唱小兔子乖乖好不好？”
他伸手就来拉她，她早飞快冲进了小孟想的房间里。哄睡了小孟想，她又把衣服晾好，内衣手洗了然后烘干，把他的内裤放在床头时，那个声称要攒着劲儿大干一场的流氓已经睡着了，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阮西霖小心翼翼的把他摆了个姿势，从身后抱着他腰，一边低声道：“做为一个抱枕，你可以说是很优秀了。”
心里安静极了，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被他摸醒，她迷迷糊糊的才刚嗯了一声，就被他拖过来摊开，整个人覆上来，不由分说的扯掉她的上衣。她下意识的想去看表，被他双手捧住了脸，一口亲了上来，那个狠劲儿，简直像憋了八百年。
她渐渐清醒，又重新被拖进沉沦，周身被他的气息裹挟，她长吸了一口气，全身丝丝麻麻，忍不住伸手搂住他：“别急，你慢一点，慢一点儿。”
她有点受不了，像坐在高速飞驰的列车上，有一种失重般的眩晕。
他哑着嗓子应：“慢不了，我急。”
好像分离了太久，所有的美好所有的过往都变的有些不真实，只有用最原始的方式占有，才会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这个人是我的。
他是，她也是。
大汗淋漓之后，两人都不想去洗澡，只紧紧相拥，他低声问她：“想我了没有？”
她轻声安抚他：“想了。”
他幼稚的恼火：“一听这口吻就是想的不厉害。”他狠狠的掐了她腰一把，然后又长出了口气：“算了，不见面的时候不想也好，想哭了老子心疼，以后，都给老子补过来。”
她继续顺毛摸：“好。”
他被她哄的没脾气：“混蛋，就会哄老子。”他低头亲她，动作温柔的不行：“说真的，老子这几年真的战战兢兢，就怕哪天林霈说你喜欢上了谁，我就想，我是清炖还是红烧了他……”
她的手轻轻摸着他汗湿的后背，觉得心里踏实极了：“如果我真的找个人谈恋爱，会不会不用等七年就能见到你？”
他静了三秒，然后拽拽的道：“那怎么行！老子必须得考验你七年。”
她忍不住笑了，然后她轻声道：“迟东旭，我爱你，非你不嫁，如果你一直没来，我就一辈子不嫁人。”
他长吸了一口气，再次低头狠狠吻她，心里模糊的想，对，就是这样，就是这个女人，有时候气的你心肝肺都疼，可是有时候，她一句话，一个眼神儿，他就愿意为她冲锋陷阵赴汤蹈火。
早上迟队起床买早饭，自从孟想转到这个幼儿园，早上再也不用争分夺秒，直接上班路上就顺便送了。孟想一直特别奇怪的看着迟东旭，一边问：“迟叔叔，你昨天晚上在我家住的吗？”
“对呀，”迟东旭指了指外头的雪：“大雪把我家的房子压塌了，我没地方住了，你姑姑收留我了，你答应不答应？”
他还真是活学活用，她昨天刚给孟想念了三只小猪，他就整这个，然而孟想很高兴：“好呀好呀！那晚上我们就吃糖醋排骨吧？”
迟东旭：“……”
面对小胖子期待的小眼神儿，迟队只能艰难应下：“那好吧。”
第081章 专门玩别人的命
送小胖子走了之后，阮西霖幸灾乐祸的瞅着他笑，迟东旭把手机扔给她：“赶紧的，找个靠谱的菜谱app给下一个。”
阮西霖笑着给他下了两个，一边给他传授经验：“我跟你说，做菜这种事情，主要看天份，菜谱什么的，都是没用的。”
“那是你，”迟队道：“老子无所不能，不管什么都是一看就会。”
阮西霖把手机调成录像，对着他：“迟队，来，再说一遍。”
迟东旭看了一眼红灯，转头对着她手机痞笑：“老子昨天弄的你爽不爽？老子是不是天赋异禀？”
阮西霖：“……”
一直到车开进市局，她脸上的热度还没下来，然后她终于想起来问：“昨天你跟磊落干什么去了？”
迟东旭道：“拜了拜山头。”他随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
美容中心的案子仍旧在查，这事儿要是一曝光，绝对是轩然大波，那些女人估计能把美容中心给掀了，所以他们一直是以查这些混混的名义在查，但也瞒不了多久。
其实案子本身很简单，就是美容中心雇请打手，破坏整容部位，制造修复手术赚取费用，但迟东旭不知为何，对“打手”本身更感兴趣。
人陆续抓了回来，然后挨个的审问，阮西霖和迟东旭都没参与，全都是周磊落他们审的，几个人就跟分点心一样抢，还抽签，连姚小暖也抢到了一次机会，参与了一回。
过后一边听一边点评，一直听到第三个，阮西霖忽然笑容一收，一下子站了起来。
迟东旭问：“软软？”
阮西霖又仔细的听了几句，一边示意迟东旭进办公室，她低声道：“这个人是我师父的线人，外号叫老猫，我没见过他，但是我记得他的声音！”
迟东旭道：“那个案子中用过他？”
她用力点头：“对。”
他似乎并不觉得意外，想了想问她：“你想怎么样？”
她直视着他：“我问问他，你别录。”
他摇了下头：“不，就是这样，才必须录，我叫人掐出来就是了。”他叫过吴限叮嘱了几句，然后就直接带着阮西霖过去了，把那人带到一间隐蔽摄像头的审讯室，两人进去，阮西霖迅速打量了他几眼，直接道：“老猫。”
那人吃了一惊，那个诚惶诚恐的劲儿也收了收，疑惑的看着她，阮西霖道：“你还记得孟林霈么？”
老猫，本名毛大成，低声道：“记得。”
阮西霖道：“我是他的徒弟，上次的那个案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毛大成有些犹豫，阮西霖道：“这个案子，明面上已经结案了，我们这个房间是隐蔽的，我们的谈话不会有人知道，所以，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好不好？”
迟东旭面无表情的唱黑脸：“大家都已经问过了，又把你单独提出来问，到时候不管谁抖搂出来的料，都可以说是你说的，想让老子保你还是踩你，你自己看着办。”
毛大成脸色微变，搓了搓手指，半天才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孟队就让我盯着那些人的动静，但是我也靠不到跟前儿，听不到什么有料的，就是看他们的人出去，跟孟队说过两回……”
他不大的眼睛向上翻了翻，看了一眼阮西霖：“就是后来爆炸案闹的挺大的，大家都知道死了好些个警察，有个兄弟就跟我说，说你们警察里头有内奸，提前就把行动的事情告诉他们了。”
阮西霖长吸了一口气。之前只是怀疑，现在才算是结果。
阮西霖道：“知道是谁么？”
毛大成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这么些，我当时还不知道孟队也死了，我就问具体说了什么，但他就不说了。”
迟东旭道：“你这个兄弟叫什么？现在在哪？”
“叫老六，本名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他死了，就爆炸案过后不久，他就死了，他吸毒，可能是玩嗨了量过了。”
灭口。迟东旭两人心里都出现了这两个字。迟东旭道：“那些人，具体都是什么人，你还记得么？”
毛大成摇了下头：“他们不是混这片儿的，就是不知怎么联系上了我们老大，然后说是借地方干点事儿，我们老大从头一天，就直接说不想死的别靠跟儿，离他们越远越好，说他们整的是玩命的生意。”
他想了想：“当时还有个兄弟开玩笑，说谁不是玩命的，老大说，玩儿命和玩儿命不一样，打架贩毒都是玩命，但大多是玩自己的命，他们是专门玩别人的命。”
迟东旭道：“也就是说，只有你们老大，对他们有一点了解了？”
毛大成点了点头。
迟东旭道：“你们老大，就是那个凯哥？”
毛大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对，凯哥，但是凯哥不好找。”
迟东旭又问了几句，才叫人把他带走了，阮西霖转头看他，迟东旭道：“别急，露出线头就好，我们一点点挖。”他给他解释：“一般像这种，都是每个小帮派，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但是他们这个不一样，这个凯哥，就好比是一个中间人，各方联络，身上背着不少事儿，所以不好找。”
阮西霖嗯了一声。
她突发奇想：“查局里这些人的通话记录？”
“没用，”迟东旭道：“这个人藏的这么深，又是队伍内部的人，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从审讯室出来，迎面碰到了闻世卓，闻世卓正打着电话，只点了点头，就继续往前走了。
阮西霖也没在意，回到办公室，她想起来问周磊落：“磊落，你以前混街面的时候，如果我，我是说一个一看就来路不明，而且没有正当职业的人出现在你的地盘，你会怎么样？”
“啊？”周磊落道：“找个兄弟探探路数啊，好对付的就看情况对付，不好对付的就自己上。”
阮西霖问：“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周磊落道：“我身上可没背事儿，要不也当不了警察，”他跟她道：“想当老大就不能怕事，怕事下头的人不服你的，而且混道儿的，拼的就是气势，面对面站着，你气势一弱，就输了。”
姚小暖忍不住道：“你真的是古惑仔啊？好传奇啊！“”
“什么古惑仔，”周磊落皱眉：“我是光荣的人民警察啊，谢谢！”
“所以我才说传奇啊！”姚小暖道：“那种兄弟情，那种快意恩仇的感觉，一定特别大侠。”
“啧！”周磊落一手点住她脑袋：“那些电影都是假的，别信，我们就是一伙人抱抱团，免得被人欺负。你说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小仙女，怎么就脑子不好使呢？”
姚小暖道：“我们小仙女用不着脑子，靠脸就够了。”
阮西霖正笑眯眯的看着，旁边迟东旭皱着眉头把手机递过来：“这些东西，你家都有么？”
阮西霖一看，页面上是糖醋排骨的菜谱，配料是什么：桂皮，姜片，白糖，生抽，白醋，盐什么的。阮西霖道：“都有。”
迟东旭怀疑的瞥她：“都有？你确认？”
她点头：“确认。只缺小排了。”
他就懂了：“我知道了，你尝试过然后失败了是不是？”他搂住她，低声笑道：“别急，你男人来拯救你。”
第082章 养老婆孩子
放下大话的迟东旭真的一下班就去超市了，在路口放下了阮西霖，阮西霖去幼儿园接了孟想，然后两人直接往家走，路上阮西霖未雨筹谋，打包了两份菜，免得迟队做不出来没的吃。
一大一小正悠闲的边走边聊，阮西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她表面上仍旧若无其事的拉着孟想往前走，在拐弯的时候，眼神迅速往美发店橱窗瞥了一眼，身后果然有个蓝色羽绒服的男人，一直跟着她们。
刚才她在幼儿园门口，他就在，只是那时还可以说是接孩子或者同路，可是她去饭店打包饭菜，足足十几分钟，还跟着，那就不对劲了。
阮西霖不动声色的往前走，确认只有这一个人在跟着，一直到了小区门口，卖炸菜的大哥跟她们很熟，笑着打了声招呼，阮西霖把饭盒放在一旁，一边假装挑炸菜，一边小声对孟想道：“站到刘叔叔身后，给迟叔叔打电话，说姑姑遇到了一个坏人。”
她重复：“姑姑遇到了一个坏人，记住了？”
小孟想赶紧点头，训练有素的迅速跑到炸菜大叔身后站好，几乎与此同时，阮西霖猛然回头，蓝色羽绒服扭头就跑，阮西霖飞快的跟上，一警棍就把人敲到了地上，然后冲上去用膝盖抵住，迅速掏出手铐给他铐上了。
身后还能听到孟想声嘶力竭的大叫：“姑姑遇到了一个坏人，他们打起来了！啊啊！姑姑把人给打！死！了！”
阮西霖：“……”
迟队不一会儿就风驰电掣的杀到，把买好的小排扔给她，然后把这人给拎回了局里，阮西霖直接回家，迟东旭隔了半个多小时才回来，一看他们正在吃饭，就道：“不吃糖醋排骨了？”
阮西霖道：“我吃饱了，孟想对你很有信心，他说给糖醋排骨留出了一半肚子。”她指了指厨房：“配料全给你摆好了，迟大厨，请吧！”
“行，”迟东旭道：“你别后悔。”
他进了厨房，把手机给她：“给朕念着！”
阮西霖就念道：“第一，锅内放水、放桂皮、大料、香料、料酒、适量盐，放入小排焖煮30分钟。”
然后迟队就拧着眉头道：“桂皮、大料，香料……适量是多少？”他也不纠结，随手挖进去半勺盐，想了想，又添了半勺，然后把小排放进去，看了看表。
说真的，迟东旭又高大又挺拔，薄薄的衬衣下还能看到肌肉线条，眉目漆黑，五官阳刚锋锐，气势十足，跟什么居家好男人一点边儿都沾不上，看他深皱着眉头往锅里扔这些东西，总有一种怪异的，不合拍的感觉。但不知为什么，又觉得出奇的温暖。
迟队头也不抬的道：“偷看老子干什么？”
她面不改色的道：“学两招儿。”
他哧了一声，然后洗了洗手出来，把余下的饭菜给吃了，阮西霖道：“刚才那人，干什么的？”
迟东旭轻轻笑了一声：“老鼠出洞了。”他垂了垂眼：“他想让咱们以为是查美容中心案子得罪了人，但是，实际上……”他忽然神色一整，反过筷子在她手上敲了敲：“这阵子注意，不要离开老子三步以外。”
“三步？”她道：“那我去厕所，你是不是得在门口守着？”
“行啊？”他压低声音：“你洗澡老子还可以给你搓背呢！”
她道：“有本事你大声说啊！”
他把筷子一拍，大声道：“你……”她一把捂住他嘴，迟东旭笑的直抖，阮西霖瞪了他一眼，就去看孟想了。
小排不一会儿就出了香味，孟想嗷嗷的出来看了看，用崇拜的眼神儿看着他的迟叔叔，半小时之后，小排出锅，然后加糖翻炒，对着菜谱把一系列流程走完，一盘糖醋排骨上桌，看卖相居然还不差。
阮西霖和小孟想都第一时间拿筷子挟了一筷，拼命吹凉，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迟队油然升出了一种男人赚钱养家养老婆孩子的强烈感觉……居然还有点得瑟。
然后孟想第一个赞美：“好吃！好吃！迟叔叔好棒！”
阮西霖也咬了一口。平心而论，真的不错，虽然说糖熬的有点欠，感觉有点没涂匀，小排味道也略淡，但是，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比她做的强出一座山去！
阮西霖郁闷的吃了一块，又挟了一块，刚吹凉，他就从旁边伸出手来，把过筷子，把这块肉吃了，一边道：“老子简直就是全才！你说，就这么简单，你怎么就能做不成的？”
孟想一边吃一边还告状：“姑姑还弄坏了一口锅！”
他挑眉，她恼羞成怒：“吃你的吧！”
做为一个man爆的纯爷们，会做糖醋排骨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第二天一上班，迟东旭就带着周磊落出去了，姚小暖悄悄跑来问她：“你们合好了呀？”
阮西霖点了点头。
“哇！”姚小暖很高兴：“太好啦！你们怎么合好的啊？”
王程大业不动声色的把身子斜了过来，等着听，阮西霖也没在意，她有种莫名的，类似炫耀的心情，小声把事情说了一遍，姚小暖听的眼圈都红了：“好感动！好暖啊！”
王程大业道：“说真的，小刀姐，就算没有这后来，我也觉得头儿做的没错。”
“是没错。”阮西霖长叹了口气：“可能就是迁怒吧。对男朋友，总是忍不住苛刻一点，对其它人……也可能是因为事过境迁，能够冷静了，反正对叶郁桓，我好像就没有那么生气。事实上在我，或者叶郁桓眼中，我爸就是一座大山，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们都坚定的认为他不会倒下。”
她有些感慨。
唐朝忽然乐呵呵的过来：“小阮啊，趁闲着，我给你讲个案子吧。”
之前分组的时候，迟东旭就说过，队里每个人每周唐朝要单独讲一个案子，阮西霖休假几天也没在意，只知道他给姚小暖讲了一个，其它人还不知道。
于是笑道：“好啊！”
唐朝道：“单独讲吧。”
阮西霖一愣，道：“那我们去迟东旭办公室吧。”
第083章 老刑警的直觉
“你觉得迟东旭能打么？”
唐朝问她。
阮西霖毫不犹豫的道：“他很能打的。”
“那你觉得孟队，孟林霈能打么？”
“也很能打。”
唐朝道：“你觉得迟东旭，能打的过两个，三个，四个孟林霈么？”
阮西霖一愣。迟东旭的确很能打，他身上糅合了正规军和野路子的长处，但是孟林霈也很厉害，虽然这种事不能准确估量，但他顶多能打……两个孟林霈？
阮西霖静静的看着唐朝，等他的下文，唐朝道：“我想跟你聊聊四年前的一个连环碎尸案。”
阮西霖又是一愣。是她和迟东旭之前查过的那个案子么？那时候唐朝应该已经待在二线了啊！
果然唐朝道：“那时候我已经在二线了，对案子的很多细节不了解，我就把我看到的一些事情跟你聊聊。”
阮西霖点了点头。
唐朝道：“那个案子，其实最早是因为有人失踪报案，我也参与过排查，第一天没有排查到有价值的消息，当天下午，又接到了一个失踪案子，而排查下来，这两个人都是光明路附近失踪的，那边有一个暗.娼窝，所以这些人去的时候都是刻意避着人的。”
“起先没有人怀疑包子铺，一直到后来，发现了一个目击证人。”
这个她知道，她看过卷宗，其中有一份笔录，说有个人过去买生肉，发现了一条穿着衣服的断腿，吓到了，然后凶手就哈哈笑着说他杀了个人，对方反而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有报案。
唐朝道：“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后来他们和那个人起了冲突。据说当时林明瑞与那人动了手，受了很严重的伤，而孟林霈赶过去救他，也被对方用锤子砸伤了手，后来是闻世卓开枪打中了那人的手臂。”
阮西霖愕然道：“卷宗上说是我师父开的枪啊！”
唐朝一愣，“哦？你看过卷宗？”他摇了下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当时我们过去的时候，看闻世卓脸色不太好，有人问起来，说是他开了枪。对了，他那个时候是文职内勤，按理说不能佩枪的。”
阮西霖默然点头，既然说是孟林霈开的枪，说明用的是他的佩枪，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孟林霈直接把这件事顶了下来，毕竟紧急情况下打伤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并不违规。
唐朝道：“后来听林明瑞说，这个人非常历害，有点力大无穷的意思，林明瑞在他手里完全不是对手，孟林霈也没两下子就被击倒了，然后他想站起来，一时没站起来的时候，那人就一锤打了过来，孟林霈及时闪避，才打到了他的手指。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林明瑞是自己想下台，故意这么说，后来有人去问孟林霈，孟林霈说，他从来没见过力气这么大又这么灵活的人，感觉十个八个孟林霈，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顿了一下，“这件事之后不久，也就孟林霈刚伤好归队两周吧，就下了文件，分了一队二队，孟林霈是一队队长，闻世卓暂任二队队长，后来才正式任命。”
阮西霖想了一下，想不通唐朝想表达什么意思：“唐哥！前辈，我求您了，您别给我打哑谜了，您想说什么，直接说好不好!我着急！”
唐朝笑了笑，阮西霖正色道：“我知道您为刑侦队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会再把您扯进来的，但是，您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好不好？您忍心让我师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
唐朝低下头，半天才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够不够，多不多，干咱们这一行，想两头兼顾，不可能的。这就是一个选择。”他声音越来越低：“可是这东西，不能停，放下了，会手生。”
阮西霖忽然心头一酸，静静的看着他，唐朝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我也不知道谁可疑，哪个案子有用，我只是把我印象比较深的案子，跟你说说。有用没用，都得靠查。”
阮西霖缓缓点头，唐朝便续道：“说到这，就得说说这两个人了。闻世卓和孟林霈其实是同一年毕业的，在下头派出所历练了一年，然后又同时调入市局。那时还没分队，闻世卓侧写方面很有一手，很快就出了头，孟林霈却犯过一次错误，被放到了二线。但是后来，你父亲，阮行邦来挑人的时候，两人都报了名，你父亲只收了孟林霈。”
“一年之后孟林霈回来，看起来脾气也没怎么变，但很多地方，却称的上脱胎换骨，三年后成了副队，又一年后陆队上调，他成了队长，又一年之后，闻世卓也成了副队。”
“两人理念差别很大，闻世卓所长的是心理学，而孟林霈更习惯刑侦学，在这个案子上，闻世卓一开始就做过侧写，他说过对方一定极其孔武有力，因为他所选的都是壮年男性，这是一种基于力量上的自信，但偏偏，起初的时候，种种证据指向了一个混混，所以与真正的凶手对上的时候，他们应该是一个准备不足的状态。”
阮西霖道：“你觉得闻世卓和我师父关系不好？”
“谈不上好不好。”唐朝摇了摇头：“孟林霈对闻世卓，其实还是挺尊重的，但是不止是孟林霈，即便是我，在证据和侧写的选择上头，肯定还是更相信证据。所以两人只是理念上的分歧，这个案子，只能说是一个引子。而闻世卓申请分队，应该也是为了自己的理念可以得到真正的贯彻执行。”
阮西霖默然点头。
闻世卓这个人，骨子里有点清高气，看起来绅士之极，对谁都周到细致，其实与谁都没有深交，但与孟林霈交恶，她还真的没看出来。
阮西霖道：“那您单独给我说这个案子，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唐朝沉默了半晌：“某种直觉。”
阮西霖正色道：“老刑警的直觉是能救命的。”
他笑了笑，“我说过，在这件事之后不久分了队，人员是自己报名的，林明瑞与孟林霈关系原本很铁，但是却去了二队，唐其华，跟闻世卓关系一向很一般，两人都擅长同一领域，有点王不见王的意思，可是也跟着去了二队，我觉得这一点很奇怪。”
阮西霖慢慢的吸了口气，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一句：“所以，那一天，四人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第084章 他不是人
阮西霖又去了档案室。她重新翻出连环碎尸案的卷宗，仔细的看了一遍。
卷宗里有凶手的照片，凶手名叫熊连，看起来的确彪悍壮硕，胳膊很粗，一团团的肌肉疙瘩，脸上都是横肉，嘴角扯着一个狞笑，眼神有种诡异的亮，说不出的疯狂的感觉，一看就是个变态。
阮西霖把卷宗复印了一遍，签了名，用档案袋装好，慢悠悠的往外走。
在办公室门口，迎头碰到迟东旭回来，阮西霖把他拖到一边，小声说了，迟东旭沉吟的道：“四年多了，再翻这个有意思么？”
“当然有意思了。”阮西霖小声道：“我都不知道我师父有ptsd，所以其它人怎么会知道？当时在现场的人就很可疑，而且，我们现在没有怀疑对象，能发掘出谁与我师父有矛盾，起码也会有目标。”
迟东旭点了点头：“那好说，直接去问问。”
阮西霖一愣：“直接问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迟东旭反问她：“不用太小心。已经结过的案子难道还怕打草惊蛇？查案子当然要问当事人，不管他说谎还是不说谎，都必须问。”
阮西霖犹豫了一下：“那，先问谁？”
“问林明瑞。”迟东旭毫不犹豫：“他亲口说过这个案子，我们再去问，不用提到唐朝和秦庭朗，先问问他，之后看情况再说。”
阮西霖点了点头。
下了班他们直接把林明瑞拦下，然后接了孟想，特意要了一个小套间，四个人一起吃饭，孟想吃完了就在外边做作业，林明瑞也是老刑警了，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有数了，轻声问道：“找我什么事？”
阮西霖把卷宗拿出来，状似随意的把凶手照片向他一递：“我想了解一下这个案子。”
林明瑞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一眼看到了凶手的照片，整个人猛然一僵，瞳孔剧烈收缩！他迅速别开了脸，半天才道：“为什么问这个？”
阮西霖道：“这个案子，你印象深刻？”
“当然，”林明瑞咬牙扔下筷子：“他特么就不是人！”
他声音都有些不稳。阮西霖与迟东旭对视了一眼，她暂时没有说话，给他时间平复，然后才道：“你可以告诉我，你们四人见到凶手，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林明瑞有些烦燥的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这都过去多少年的事情了。”
阮西霖道：“我想查我师父的案子，这个，你也知道。”
林明瑞皱了半天眉头：“可是那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他忽然瞪起眼晴：“你们还是怀疑我？”
阮西霖技巧的答了一句：“怀疑你，就不问你了。”
迟东旭一直没开口，直到这时，才淡淡的加了一句：“你毕竟也跟林霈这么多年兄弟了，这么点小忙，你也不肯帮？”
林明瑞一震。
的确，他亏欠孟林霈的太多了，在这个案子上尤甚。而这句话由迟东旭说出来，更叫他觉得难堪，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林明瑞半天才咬牙道：“好。”
干了这么多年刑警，他胆子并不算小，可是这回忆显然让他十分恐惧，他闭了半天眼睛，才缓缓的道：“那一次，林霈和教授之间有些分歧。我们掌握的证据，包括目击者、受害人包上的指纹，以及衣服，都指向一个混混，叫大刘，但教授看到资料之后，却说一定不是他，然后两人就争执了几句。”
两人虽然侧重的方向不同，但大多时候还是可以统一的，就算有争执，也不会很严重，闻世卓本来就是一个城府很深，轻易不动怒的人。但是那一次，两人的意见完全相反。闻世卓那次也有些火了，要自己去找真凶，孟林霈不放心，就让林明瑞跟他一组。孟林霈带的是唐其华。
然后两人一路找过去，找到了包子铺，那个包子铺很大，前面是店，后头还有个肉铺，卖排骨，肉馅之类的。闻世卓说很可疑，然后就在周围问，就问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还笑嘻嘻的，开玩笑一样说起他在后头看到过一个东西，像一条穿着裤子的人腿。
闻世卓详细问了厨师的样子，然后就说一定是这儿，就想打电话叫支援。
然后林明瑞生怕他判断错误，就说先看看，两人就从后头摸了过去，从垃圾堆里翻了半天，终于翻到了一截人的指骨。
闻世卓立刻打电话叫了支援，但是就在这时候，那个厨师出来了，笑着招呼他们进去。
当时他们已经叫了支援，正好也想探探虚实，就进去了。粗看一切正常，毕竟其它同事也是来看过的。林明瑞扫了一遍，见锅里煮着东西，就随口问了一句：“做什么呢？”
林明瑞说到这里，忽然呕了一声，又恶心，又恐惧：“然后他就打开锅盖，用筷子一挑，就挑出来一个煮熟的人头，他这么一提，脸上的东西就直往下掉。我当时就愣怔了，然后立马把电警棍摸出来，结果那个熊连直接把锅扔了过来，还冲着我笑，我赶紧躲，然后就觉得有什么砸我脚上了，我一低头，一地…人手。”
说到最后两个字，林明瑞猛然哆嗦了一下，紧紧的捏着拳，脸上肌肉都有些抽搐。
阮西霖忍不住一个哆嗦。她听着都这样，更何况他们亲身经历，想想就觉得寒毛直竖。
隔了很久，林明瑞才长吸了口气，平板的描述道：“反正我就被他打成了烂泥，一点点还手之力也没有。当时我真以为我要死了，后来林霈过来，举枪警告，然后他把我扔过去，林霈的枪被砸到了地上，他抡起锤子打中了林霈的手……再之后闻世卓冲进来拣起林霈的枪，连开了几枪，其中两枪打中了他。就这样。”
迟东旭道：“这个人，力气究竟有多大？”
林明瑞苦笑道：“多大……可怕的大！我刚才说了，他把我扔过去！就是字面意思！我当时一百五十来斤，你觉得，你能单手把我提起来，扔出去么？”他比了个高度。
迟东旭一皱眉，他还真做不到。
阮西霖却道：“那，唐其华呢？这个期间唐其华在干什么？”
林明瑞的表情僵了僵：“他，他一个文弱书生，能干什么，就跟着嚷嚷了两声，他倒没受伤。”
他有隐瞒。可是他为什么要隐瞒关于唐其华的事情呢？他们基本上没什么交情。
第085章 无法面对
第二天中午，他们叫了闻世卓一起吃饭，理由也是现成的，她上次为了掩饰，借了他500块钱，现在还钱，顺便请他吃饭。
闻世卓是个极通透的人，只怕她一开口，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一直没说什么，席间与两人相谈甚欢，直到吃完了，才微笑道：“有事情要问我？直说吧。”
他这个人，模样清俊儒雅，风度极好，这句话一说出来，莫名竟让她有种“枉做小人”般的愧疚。于是她难免解释的多了一些：“教授，的确是有事情想请教你，不是公事，是想请你帮个忙。我是想查查四年前那个连环碎尸案。”
迟东旭留意到，她一说完这句话，闻世卓的睫毛就轻轻颤了一下，显然这个案子，也让他印象深刻。
阮西霖续道：“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想知道，这中间具体发生过什么。”她抬起头，看着他：“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严重，但意思差不多……我是说，是什么导致林明瑞和唐其华倒向你？”
她绵里藏针，闻世卓却很有风度的没有计较，他准确的，直截了当的回答她：“愧疚。”
阮西霖一愣。
闻世卓道：“他们不是倒向我，其实是无法面对孟林霈。我想你们应该先问过林明瑞了，我不管他跟你们说过什么，我也把当时的情形说一说，你们也好两相印证一下。”
闻世卓说话条理清晰，之前的情况，跟林明瑞说的一样，他们发现了指骨，打电话叫支援并通知了同在一条街的孟林霈，然后孟林霈还没过来，熊连就忽然出来，请他们进去“坐坐”。
闻世卓道：“说到这儿，我有必要说一下我当时给他的画像，排查方向的不说了，心理上，简单来说，这是一个疯狂的猎食者及食人者，兼具嗜杀狂的特性，侵略性攻击性极强，具有体力方面的绝对优势，做事疯狂不考虑后果……”
猎食者，食人者及嗜杀狂，这些都是对连环杀手行为类型的定义，阮西霖两人都很熟悉。
闻世卓停顿了一下：“一个这么危险的人，我怎么可能进入他的领域？这跟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差别？白天，大庭广众，警察身份这种种因素，只会让他更兴奋，我毫不犹豫的拒绝并且准备暂时撤退，但是林明瑞却进去了。”
他顿了一下：“进去时候他一手摸着警棍，我知道你们能理解他的想法。”
林明瑞也算是能打的，在这方面他有自信，而且在支援马上就要到的情况下，他想进去暂时摸摸情况，并不能算错。
阮西霖默然点头，迟东旭却伸手过来，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手背。
他是想借此提醒她，任何时候都不要仗着有点身手，就擅入险地，因为凡事都有万一。
阮西霖没说话，闻世卓继续道：“进去之后，林明瑞转了一圈，然后问熊连锅里煮着什么，熊连就掀开锅盖，用筷子一挑，挑着头发，挑出了一个人头。林明瑞当时就吐了……他再能打，也没办法边吐边打，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就按了电警棍上的报警开关，孟林霈和唐其华很快就跑了过来，然后孟林霈拔枪警告，对方无视，孟林霈正要开枪，却被林明瑞扑过来碰掉了。”
“等等！”阮西霖道：“是林明瑞扑过来碰掉的？”
“是，”闻世卓肯定的道：“在孟林霈赶过来之前，林明瑞已经被单方面殴打了一分钟左右，有一种……”他想了一下，找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完全吓破胆的感觉，拼命叫着林霈救命，然后孟林霈过来之后，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想接近孟林霈，当时凶手并没有挟持他，他是自己扑向孟林霈，但是，他是一种失去神智的状态，所以孟林霈的枪，才会被他碰到地上。”
阮西霖再次核实：“凶手没有单手提起林明瑞扔出去？”
闻世卓一愣，露出有点啼笑皆非的表情：“没有，我确认没有。对方虽然的确厉害，但我看他与孟林霈也是有来有往的，不完全一边倒，林明瑞，纯粹是因为呕吐失了先机吧？”
阮西霖没说话，闻世卓续道：“总之，后头就是凶手跟孟林霈对打，唐其华握着警棍一直想找机会帮忙，但是帮了倒忙，他戳到了孟林霈的腿。最后孟林霈被凶手打倒，对方抄起锤子砸下，与此同时我拔枪射击，两下打空，两下打中。”
阮西霖长长的吸了口气，只觉得惊心动魄：“你说他们愧疚，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不但没帮上忙，而且都连累了我师父？”
闻世卓道：“对。”
迟东旭问：“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枪？”
闻世卓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却没什么笑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擅长打架，我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所以在当时林明瑞进入的时候，我就没有进入，而是选择了继续联系孟林霈，而之后孟林霈的枪失手，我知道情形失控，所以才进入并拿到枪支，但是那时孟林霈与熊连一直在缠斗，我完全没把握在这时候击中熊连，一直到孟林霈倒地，我才开枪。”
他顿了一下：“如果我不开枪，熊连打中的，可能是孟林霈的头颅。”他坦然的与迟东旭对视：“我所做的，是在当时的情形下，最好的抉择，如果你要指责我的冷静，我无话可说。”
迟东旭轻咳着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
闻世卓点了点头，并不在意这一点：“我与孟林霈，不止是观念上的分歧，性格上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但是我对孟林霈本人并没有恶感，相反我非常欣赏他的侠义心肠，因为我是永远不可能对外人付出这么多热忱的。”他停顿了一下：“就比如说这个案子，我们过程中，不止一次激烈的争执过，孟林霈非常生气，但他还是会因为担心我的安危，把林明瑞调过来保护我。包括之后，其实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是他仍旧对我十分感激，分队的事情，也是他去找林局，最终促成的。”
他闭了闭眼睛：“他有侠骨，他是我见过最好的警察，所以，如果能帮上他的忙，你们以后还可以来找我，我不会觉得打扰，我会尽我所能。”
话说到这份上，阮西霖是真的有些感慨，闻世卓本来就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冷静的人总是显得格外无情，却是身为警察很宝贵的一项特质。任何人都没有理由指责他没有“关心则乱”。
她正想说谢谢，迟东旭却问：“教授，你刚才说，这个人是一个疯狂的猎食者及食人者，兼具嗜杀狂的特性……他开始做案的触发点是什么？你一定研究过吧？”
第086章 嗜杀狂
闻世卓挑了一下眉：“笔录中应该提到了，这包子铺本来是个夫妻店，后来熊连的妻子出轨，他发现之后，就瞒着妻子，暗中杀了奸夫，而其它两人，目的都是那个暗.娼窝，所以，凶手的动机也很明显。”
从口供来看，熊连杀死奸夫之后，事隔一周左右，又杀死了陈某，也就是第一个报案人，之后是宋某，第二个报案人，两个报案人中间只间隔了不到一天，几乎没有冷却期。
迟东旭道：“正是这一点，让我觉得很奇怪，他杀奸夫是失手，而且是瞒着妻子的，案发之前，他妻子始终不知道内情，换句话说，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失去冷静，包括处理尸体的方式，虽然恐怖，最终也是为了不被发现。而你后来的画像，以及后来肉铺中他的表现，都很符合嗜杀狂的定义，这难道不是前后矛盾么？”
嗜杀狂，是一种纯粹以杀人为乐，从杀戮之中，得到心理上的愉悦感的连环杀手。
迟东旭平稳的续道：“而且，从卷宗上来看，之前，你们所知的，只有‘壮年男子’‘失踪’这些信息，没有碎尸这一块，那么，为何会得出你所说的这种画像？如果之前已经知道碎尸的问题，那么，肉铺，或者说包子铺，不是首选的怀疑对象么？”
阮西霖被他说的一头是汗。
在迟东旭没开口之前，她并没有察觉到，形势被闻世卓稳稳的压制住了。直到迟东旭开口扳回局势，她才发现，刚才她有多被动。
闻世卓始终彬彬有礼，不失风度，“怪我没说清楚，我现在把时间线给你捋一下。奸夫的事情先撇开不谈，我们先接到一号失踪的报案，第一天根本没查到光明路，结果下午又接到二号失踪的报案，我们起先也没把两个案子放到一起，一直到查到二号的车在光明路口的商场。我们对光明路展开排查，先查到了暗.娼，查到一号二号都曾在这儿出现。”
“之后并案，调查，有目击证人看到了有人跟二号争执，争执的人外号叫‘大刘’，然后我们在找大刘的过程中，发现了被焚烧过的衣服，和没烧干净的包，家属辩认，分别属于一号、二号。而通过衣服上的痕迹，例如撕扯痕，菜刀切割的一道一道的痕迹，以及上面沾的种种鲜血骨头渣，我推断一号二号已经死了，对方是用撕扯衣服的方式剥除衣服，加上攻击壮年男子等，可以推断凶手力气很大，另外衣服上的菜刀痕迹表明，死者很可能已经被分尸，甚至骨头都被敲碎，于是我做出了初步的画像。”
“然后大刘的资料查了过来，我一看这个大刘就是那个暗娼窝看场子的，身材不算高大，我认为这种混惯江湖的人反倒很少用杀人的方式解决问题，就说他不是凶手，但偏偏就在这时，发现了受害人包上的指纹，与大刘的符合，同时，还在大刘住处发现了一号死者的钱包。”
“由此，我与孟林霈产生争执，再之后，就是我之前说的那种情况了。”
听上去，完全合情合理。迟东旭沉吟了一下，没有再问，郑重的起身握手：“多谢。”
“不用客气。”闻世卓也站起身，一手按着衣服下摆，一手跟他握了握，“那我先走一步。有需要随时联系。”他起身走了。
迟东旭坐回去，仍旧沉吟，阮西霖也仔细想了一下，他问的很多都是卷宗上已经有的，他再问一遍，似乎只是想听听闻世卓的说辞。阮西霖道：“你还是觉得矛盾，对不对？你怀疑闻世卓？”
迟东旭摇了一下头：“谈不上怀疑，我只是觉得奇怪。最后他们在肉铺遭遇的时候，熊连的状态未免太过疯狂。”
阮西霖道：“他看到警察，认为罪行暴露，所以一时失去理智，也不奇怪。”
迟东旭沉吟不答，阮西霖问：“那我们还要再查吗？还要再约唐其华吗？”
“约。”迟东旭道：“既然要查，就索性查清楚。”
她问，“为什么？”
迟东旭给了她一个跟唐朝差不多的回答：“直觉。”
刑警的所谓直觉，都是多年经验的结晶，阮西霖向来不会轻视这一点。她点了点头：“好，那我们晚上就去堵他。”
对付闻世卓、唐其华这种心理学高手，尤其不能给他们时间准备，虽然在阮西霖看来，闻世卓这种城府，突然不突然的也没什么用处。
但是唐其华的道行显然不如闻世卓。
唐其华的女儿，跟孟想在同一家幼儿园，阮西霖过去敲车窗的时候，唐其华显然吓了一跳，直愣愣的看着她。
所以拉开车门上车的时候，阮西霖还开了一句玩笑：“唐哥，你这警惕性也太差了，哪里像个警察。我都过来了，你还在那发愣。”
唐其华勉强笑了笑，看了看迟东旭：“有事么？”
“没什么大事，”阮西霖道：“就是想找你问问四年前的一个案子。”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他的神情：“一个碎尸案。”
唐其华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略微一想，他也就想起来了：“那个包子铺碎尸案？”
“对。”
唐其华有些奇怪：“怎么翻起旧案来了？”
阮西霖道：“当然有些理由，但是现在还不好说，你能帮帮忙，把当时的情形回忆一下吗？”
“行倒行，”唐其华看了看表：“就是我得接孩子，马上就到时间了。”
“我也接孩子，”阮西霖笑道：“不然我们都接完孩子，我们去你家拜访一下？或者带着孩子出去吃？”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唐其华笑了笑：“我媳妇儿脾气不好，我得按时回家。咱抓紧时间，你们想知道什么？”
阮西霖道：“你就简单给我们说一下过程吧？”
唐其华于是迅速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跟闻世卓说的差不多，但是因为他跟孟林霈是后到的，所以，他去的时候，林明瑞已经在被熊连疯狂虐打，一边呕吐一边不住的惨叫，声音疼的变了调，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从唐其华的车上下来，看着他接了孩子迅速离开，阮西霖再次转头看向迟东旭：“你什么感觉？”
第087章 你值不值得信任
迟东旭道：“他急于摆脱我们，但是，应该跟这个案子无关。”
“对，”她也是这种感觉：“在这个案子里头，他基本上是个旁观者，没有很深的感触，所以他说的话，应该也是真的。但是他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迟东旭道：“哪样？”
“好像总是心不在焉的，根本就没有以前那种，怎么说呢，很清高很精英的感觉。”
迟东旭眯了眯眼晴，“查查就知道了。”
她想起之前钱常有那句玩笑话，赶紧道：“不相关的就不要查了，没必要戳人**吧。”
迟东旭一乐，正想说话，就听身后有人道：“迟哥。”
迟东旭一回头，两人眼睁睁看着秦庭朗慢慢的走过来，阮西霖先是一愣，然后瞬间进入了谈判专家状态，微笑道：“这么巧？”
“不巧，”秦庭朗道：“我是来接孩子的。”
“咦？”阮西霖玩笑道：“这家幼儿园离你家和诊所都不近吧？你不要告诉我，你们悠悠对我们想想念念不忘，不然我真的要去你们家提亲了。”
秦庭朗被她这话一说，表情多少有些尴尬，半天才道：“我的确是特意转过来的，我工作比较轻闲，对我来说，距离的问题不大……”
他停顿了一下：“其实之前，我也是偶尔一次看到你接孟想，然后才带悠悠转过去的。听说你们刑警经常没空，所以我才想，转过来，有时候可以帮你们照顾一下想想。”
他说的如此坦然，阮西霖反倒语塞，迟东旭直言不讳道：“怎么，为了林霈？”
“是的，”秦庭朗道：“我想帮他做些事情。”
迟东旭没再深究，笑着谢了几句，然后两边各自接了孩子，各回各家。
阮西霖一直憋到孟想去做作业，才问他：“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问？他一定还知道些事情。”
“是，”迟东旭道：“但是这个人，看着斯文，主意却很定，他不想说的，你问不出来，而且这种细处，也不是套话能套出来的，你没发现他其实一直在观察我么？不止在现在，之前也是，他似乎想确认，我值不值得信任。”
阮西霖喃喃的重复：“你值不值得信任……”她想了想，霍然转回头瞪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秦庭朗也知道孟林霈的死有隐情，甚至怀疑这个人在警察内部，而他掌握一些事情，想要告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迟东旭一乐：“怎么忽然这么聪明了？”
“别打岔！”她一把拍开他手：“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迟东旭笑道：“我只是从他的态度中这么推断。”
阮西霖长吸了口气：“所以，这个秦庭朗，应该不是坏人了？”
迟东旭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没回答，她掐了他一下，他翻腕握住她手，笑着摩挲：“别急！你总是犯这个错误，不能急，现在一切都言之过早，好人，坏人，都很难说……例如，我从秦庭朗的表现上，做出这个推断，但也许，这样的表现，就是他刻意做出来给我看的。”
他漆黑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所以，要慢慢来。一切都得靠证据说话。”
阮西霖缓缓点头。她定定的看了他很久，忽然伸手抱住他胳膊，把头枕在他肩上，闭上眼睛，心里莫名的涌出一句很文艺的话“有你真好。”
不用再没头苍蝇似的焦急乱撞，不用再茫无目的疑邻盗斧，不用抓着一把线索不知道从哪一条开始，他是她的主心骨，他做决定，他做选择，她觉得心一下子就安定了。
迟东旭回过手臂，轻轻抚摸她柔软的黑发，两人都没说话，静静的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不大会儿，就听脚步声哒哒哒的响过来，阮西霖完全没听到，仍旧抱着他的手臂，迟东旭张眼，笑着对小胖子招手，孟想向来机灵，立刻跑过来，爬上沙发，窝在了他另一边，学着阮西霖的样子，抱住他手臂，把小胖脸挤在他肩上。
但没多大会儿，他就坐不住了，他肉虫子一样撅起小屁股拱呀拱的，拱到了他身上，一边伸头过来，悄声悄气的跟阮西霖道：“姑姑！你睡着了吗？”
阮西霖吓了一跳，一张眼，就看他一脸天真的看着她。
阮西霖：“……”
她想挣扎坐正，他却搂着不放，她只好张开手臂，把小胖子抱在怀里，一边柔声道：“姑姑不开心，所以要找迟叔叔抱抱。”
“哦！”小胖子瞬间就懂了，然后他问她：“姑姑为什么没找我抱抱？以前姑姑不是都找我抱抱的吗？”
阮西霖一本正经的道：“因为你在写作业啊，姑姑不能打扰你写作业。”
“哦！”小胖子张开手臂，抱住她脖子，小脸也贴过来，奶声奶气的：“姑姑，没事的，你不开心的时候，就可以找我抱抱，我写作业或者我睡觉了，都不会生你气哒！”
这小胖子，真的是招人疼。
阮西霖心都化了，抱住小胖子亲了亲他的脸，然后迟东旭毫不犹豫的低头，也亲了亲，又转过头，亲了亲她的脸：“想想，你记住，以后不管你，还是姑姑，不开心都可以来找我抱。”他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他的额头，“因为我很厉害，我可以保护你们。”
阮西霖被他这句话撩到了。
尤其他压着嗓子哄孩子的口吻，配上他特别man的那张脸，那双漆黑的眼睛，阮西霖心里发热，有点想亲他。
晚上他想怎么样，她全都由着他，难得的柔顺，这让迟队意气风发，愈战愈勇。等一切过后，他喘息着压在她身上，低笑道：“不错。”
她迷迷糊糊的应声：“嗯？”
“这奖励不错，”他笑着低头，一边亲她一边含糊的道：“以后就这样，有这甜头勾着，老子乐意给你卖命。”
早上送了孟想，迟东旭转头问她：“之前你一直是林霈带的，林霈的线人，你知道几个？”
“我知道的不多。”阮西霖默默算了一下：“老猫算一个，还见过两个。”
迟东旭道：“今天带我去见见。”
很多老刑警都有自己的线人，都是在种种条件下慢慢发展起来的，这是刑侦口最宝贵的财富，一个个捂的比钱包还严，不会让别人知道，能在必要时提供一下信息就算是铁交情了，所以像迟东旭这种外来户，首先在这一点上就慢一步。
阮西霖笑道：“不是带磊落去拜山头了吗？为什么还要找我师父的线人？”
他从镜子里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老子双管齐下不行？”
“行！”阮西霖说了说那两个的情况，忽然灵机一动：“我想起来一个人！我先带你去见他！”
第088章 玩刀的
阮西霖带他去见了石魁，就是上次帮她弄窃听器的人，路上她就一直后悔怎么没早点想到他。
他大概算是一个夜行者，明面上开着一家器材行。阮西霖联系了他，两人在门口等了半小时，才见他的车远远开了过来。
石魁跳下车，笑着打了个招呼：“小刀妹子！怎么今天这么有空？”一边说着，他的眼神迅速在两人身上兜了一圈。
阮西霖应了一声：“石哥。”她给石魁介绍：“这是迟东旭，刚调来不久的一队长。”
石魁跟他握了握手：“迟队，幸会啊！”
这个人外表大大咧咧的，实则十分机警，他显然一眼就看出了阮西霖跟他的关系，而且对于孟林霈的心思很清楚，所以对于阮西霖对孟林霈的“背叛”很不满。迟东旭内心迅速做了这个判断，一边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我跟林霈是发小，石哥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叫小五都可以。”
石魁一愣，然后恍然大悟：“林霈说的老五就是你？”
迟东旭点了点头，石魁忍不住看了阮西霖一眼：“怪不得！怪不得！”他啧啧了两声，一边拉开卷帘门，让两人进去，坐下就道：“有啥事儿用的着我？直说就成！”
迟东旭道：“我想找一个人，凯哥。”
“凯哥？”石魁微怔：“我听说过这个人，但我还真不知道他会在哪，据说这个人滑不留手，一有点儿风吹草动，谁都没他溜的快，从来不管下头兄弟，道上口碑很不咋的，但偏偏门路很多，有些事情上，少不了他。”
迟东旭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并不意外。
于是他又问：“听说现在说了算的叫大钟？你对这个人了解么？”
石魁摇了摇头：“大钟不算什么，他就是一个给刀哥打下手的，真正说了算的，是刀哥。”
迟东旭问：“刀哥？”
石魁犹豫了一下，打着哈哈道：“怎么想起来问他？这个人，可不好惹。”
“归根结底，是为了找那个凯哥。”迟东旭放轻声音，定定的看着他：“石哥，我们是在查林霈的案子，但明面上这案子已经结了，所以只能私底下查，我们查到，当初那个黑枪团伙，是凯哥联络的，我想他应该知道些内情。”
阮西霖忍不住看了迟东旭一眼。
这话说的太坦白了，一点都没隐瞒，石魁显然是吃了一惊，那种戒备和试探，瞬间就收了。他仔细的想了想，咬牙道：“我就说当时的事儿不对！果然有鬼是不是？”
“是，”迟东旭正色道：“但现在我们知道的太少了，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啃。”
石魁点了点头，道：“不管干啥！算我一个！”他平了平气，才道：“这个刀哥我见过几次，他本名叫刀赴诚，这个人，的确是个人物，当年也是很能打的，现在年纪大了，收敛了，很多时候都不怎么冒头。这个人很精明，很会做人，跟着他的人都忠心，而且他黑的白的人头都熟，要找他容易，但要从他嘴里问事，不容易。”
他顿了一下：“但他也有一个缺点……好色。”
他瞥了阮西霖一眼，一笑：“说好色也不太恰当，他在这方面，有点情种那意思，不骗不强迫，很容情，很周到，不少女人就吃这套，对他死心塌地的。所以还有个诨名叫多情刀。很多人瞅着这一点儿给他下套，他有时候明知道是套也吃，但要叫我说，到最后，算计他的人，肯定讨不着好。”
他眯了眯眼晴：“这个人心思缜密，他从小就在道上混，在女人这事儿上，已经暴露了，所以他混出头来之后，也没掩饰这点，毕竟有这么一个明显的缺点，大家就盯着这一点儿去，反倒安全。”
他顿了一下，看着迟东旭，勾起嘴角笑了笑，“所以呢，要算计他说容易也容易，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迟东旭还没说话，阮西霖就道：“可以！需要我做什么就说！”
“好！”石魁笑了笑，“小刀妹，你也不用担心，哥不会坑你。”
迟东旭道：“你的意思是，用道上的规矩跟他结交？”
石魁道：“对。”
迟东旭道：“但他应该已经认识我了，我前两天带着个小兄弟，用查一个整容案的名义，去那边转了几圈，没有刻意掩饰身份。”
石魁一皱眉：“这样？”他想了想：“没事儿，刚刚好。”
…………
长城路，帝宫夜总会。
这条路酒吧会所林立，与丽都大厦共同构成了烟市的夜生活繁华区。相较于周围的璀璨辉煌，占据极有利位置的帝宫夜总会显得十分低调。
晚上十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喧嚣的音乐声中，半醉的男男女女正摇晃着身体，在舞池中纵情欢乐。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高跟鞋敲在地上，哒哒轻响。起初，并没有人注意，渐渐的，就有人把眼神移了过来。
进来的女孩很高挑，皮肤白的发亮，短发、红唇，一身酒红色紧身连衣裙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尤其细软腰肢下浑圆漂亮的蜜桃臀，走动间，简直要勾掉人的魂儿。
但即便身材如此妖娆，女孩的气质却丝毫不显得妩媚，短发下那双眼睛又黑又亮，眼神儿扫过四周时，甚至有几分女王般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
又美又帅，难得一见的气质。
不好撩。
但在这种地方，玩儿的就是刺激，越是不好撩，反倒愈是有人愿意迎难直上。
女孩刚在吧台坐下，就听不远处的卡座里，一伙年轻人笑闹起来，很快，就有一个男人被同伴怂恿着站起来，笑眯眯的走过来，打了个招呼：“美女，一个人么？”
她抬了抬眼，没答，他就自顾自的坐下，笑道：“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男人染着酒红色的头发，年轻帅气，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很少遭到拒绝，他仍旧没有等她回答，就打了个响指，道：“给美女来杯性感沙滩，”他暧昧附耳道：“刚好配你的裙子。”
女孩淡淡的道：“不用了，我想喝的酒，你请不起。”
“哦？”男人也不生气，反而因为得到回应有些兴奋：“你怎么知道我请不起？”
女孩轻轻的道：“因为弹吉他的手……拿不起刀。”
男人一愣，吧台里的调酒师也无声的掀了掀眼皮，男人愣了半天才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玩吉他的？”
“手，”她简短的道：“明显玩吉他至少两年的手。”
男人看了看自己圆乎乎的手指尖，忍不住又道：“美女是想找玩刀的了？”
她用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他，直看得他移开了视线，女孩笑了笑，端起桌上的性感沙滩，轻轻的跟他碰了碰，浅浅一笑，同时低声道：“跟你无关的事情，不要打听。”
男人迟疑了半天，还是接下这个台阶，笑着跟她碰了碰杯，起身离开了。
陆续有男人过来搭讪，都被她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然后调酒师微笑着问她：“美女，再来杯什么酒？”
终于接招了。
她挑了挑眉，细长的手指缓缓的掠过酒单，抬起头来微笑道：“给我两杯‘藏锋’。”
第089章 有意思的警察
这是酒单上没有的酒，只有熟客才会点的酒。
调酒师面色如常，应了一声，迅速调好，微笑着推到她面前，她便端着托盘，转过身，环顾四周，然后慢慢的向一处走去，那是一个角落里的小卡座，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那里，微笑看着她。
她把托盘放在桌上，含笑道：“刀哥，幸会。”
男人很瘦，瘦的两颊都有些微凹，但是并不显得茬弱，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精干劲儿，他眼神犀利，表情却挺和气的，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很简单。”她道：“来这儿的，不是想灌醉自己，就是想灌醉别人，你都不是。这是一，第二……”
她顿了一下，刀哥道：“第二是什么？”
她微微一笑：“第二，你坐的这个位置，看起来不起眼，却能统观全局，而且……”她比了比前后，“四通八达，进可攻，退可守。”
刀哥笑了：“有意思。美女怎么称呼？”
她笑了笑：“大家都叫我美人刀。”
“美人刀？”刀哥笑出声来：“缘份啊！”他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为美人刀干一杯。”
阮西霖微笑：“为藏锋干一杯。”一边也一饮而尽。
刀哥大笑，道：“美人刀找我，不是专门请我喝酒的吧？”
阮西霖道：“当然是有事要请刀哥帮忙，但我知道，入场券不等于通行证，刀哥不是什么人都帮的，所以我想，不如刀哥给我出个题。”
他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出个题？”
“对，”她坦然道：“我没钱没势力又不想献身，找刀哥帮忙，只能指望先交个朋友了。”
刀哥不由得哈哈大笑：“妹子有意思，这么着吧，你把那边那个人的的酒给我拿过来，怎么样？”
阮西霖回了一下头，面不改色的笑道：“刀哥跟我开玩笑么？那是我男人。”
刀哥这次是真笑了，一边笑一边道：“不错，不错……这样吧，你一分钟之内，把他的酒给我拿过来，不管是他送来给你，还是你去拿，都成。”一边向后示意了一下，身后站着的人无声走开。
阮西霖想了一下：“既然要请刀哥喝酒，总得有诚意，这样吧，”她对旁边的服务生道，“两杯gibson，帮我送到那张桌上。”
服务生看向刀哥，刀哥笑着点了点头，调酒师不一会儿就调好了酒，送到了那张桌上，但阮西霖和迟东旭都没有动，刀哥挑眉看她，阮西霖侧了侧头，道：“等等……”
不大会儿，舞池中音乐一变。
这是惯例，钢.管舞娘上台之前，会有一个狂嗨的阶段，时间大概是十分钟。其间宇宙球灯疯狂滚动，堪堪过了九分钟，阮西霖忽然站起，把长裙捞起来在腰间一系，两只脚跟交替向后，咔咔两声，直接踩断了高跟，一边笑向刀哥道：“一分钟，刀哥掐表吧！”
刀哥一皱眉的空儿，就见她一抬腿站到了沙发靠背上，然后飞快的向那边滑去。
酒吧的卡座设计，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圆，有的离的很近，有的离的很远，她似乎是在靠背上一路掠行，轻捷如猫，速度飞快，无数彩色光束滚动中，只一眨眼，就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幸好这个时间并不是很长，也就三四十秒，迟东旭端着托盘往他对面一坐，微笑道：“刀哥。”
下一刻，阮西霖也跳了过来，她从沙发上滑下的同时，随手解开了腰间的布扣，红色裙子滑下来，遮住了白亮的双腿，她落座时仍旧仪态优雅，唇间咬着一支花，微笑着双手送上：“借花献佛了刀哥。”
几个手下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冲了过来，刀哥摆了摆手，然后看着手里的花笑了：“妹子这身手，帅啊！”
这是手下为下面的钢.管舞准备的花，放在角落里，也就等于阮西霖突破了他布下的防线，到角落里抽了一枝花再回来的，看那个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完全没察觉。
包括迟东旭，肯定也没走寻常路，否则的话，就算他的手下挡不住，这两杯酒，也不可能一点都没洒出来。
刀哥笑着举杯，跟迟东旭喝了那酒，站了起来：“走，进来聊会儿。”
一进了后头，瞬间安静下来，刀哥带他们进了后头，才道：“妹子有什么事儿？说说看？”
阮西霖见他还是没理迟东旭，心里就有数了。于是她微笑道：“我是警察，我要找凯哥。”坦率的不行。
刀哥显然是愣住了，半天才笑道：“好，好，我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警察。”他看了看迟东旭，笑道：“行，既然两位这么给我刀赴诚面子，我也不能认怂，我叫人打听打听，回头给你们个信儿。”
从帝宫夜总会出来，阮西霖踩着断了跟的鞋，仍旧走的摇曳生姿，谁知道没走几步，身后就有人追了上来，笑道：“美女，刀哥让我把这双鞋子送过来。”
阮西霖一愣，那人已经殷勤的蹲下来，打开了手里的盒子，拿出了一双酒红色的高跟鞋。
阮西霖看看黑脸的迟队，抿嘴一笑，倚在旁边的车上，由着那人给她脱掉鞋子，换上了那双鞋，尺码居然还很合适。
阮西霖笑道：“帮我谢谢刀哥。”
那人笑道：“刀哥说了，美女舒服就好。”
这话分明是在占便宜，阮西霖笑着没有反驳，那人就走了，阮西霖回味了一下：“不愧是多情刀，真周到！当黑.社会老大的女人还挺爽的，比当警察爽多了啊！我要不要……”
他忽然扑上来吻她。
她刚才嘴里咬着一枝玫瑰花，将口红晕出了一点，她皮肤白到发光，这样一来，反倒平添了几分魅惑，倚在车上笑时，贝齿闪亮，真跟妖精似的。
他有些控制不住，一边喘息着深吻，一边抵着她厮磨。
阮西霖本来就是故意撩他，却渐渐招架不住，眼看他的手越摸越不是地方，她一个激零，急别开脸深吸了一口气，使了个巧劲猛然挣开身，迟东旭没防备，险些整个人扑到车上，轻轻咝了一声。
阮西霖满脸飞红，低声道：“你疯了么？”
他转回身，看着她，挑了挑嘴角，又痞又邪气的样子，简直比黑社会还黑社会。
然后他压着嗓子道：“你想当黑.社会老大的女人，那我只能努力当黑.社会老大了。”
她被他撩的全身发软，瞪了他一眼，从手包里拿出纸巾，走过去，轻轻擦去他嘴上沾的口红，他垂着眼由着她擦，大手放在她腰后，一下一下的抚摸揉捏。
遥遥的，有人吹了声口哨，阮西霖一回头，就见一个打扮很非主流的小混混站在不远处的街口，正微低着头，点起一根烟，吸了一口。
第090章 不起眼的小人物
她一把推开他，迟东旭忍不住一笑，凑过来低声道：“怎么搞的跟偷.情一样？老子见不得人？”
一边说着，随手抓过纸巾，自己擦了两下，然后就往那边走，阮西霖擦着嘴角，也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他面前，那小混混才抬头，吐出了一口烟圈，脚尖踢了踢，一副嚣张要找事儿的样子，迟东旭道：“查到什么了？”
他笑了一声：“刑侦支队长出入夜店，与警花当街热吻，险些上演限制级，这料大不大？”
阮西霖惊的纸巾都掉了：“磊落？”
周磊落笑道：“没认出来？”
当然认不出来啊！他这身非主流打扮，这浑然天成的混混气质，就算白天也未必认的出来啊！
迟东旭道：“走吧，我们见过刀哥了，他答应帮忙。”
周磊落哦了一声，就跟着他们一起转身，从一家酒吧门口经过的时候，周磊落示意了一下，阮西霖和迟东旭都侧头看了一眼，周磊落小声道：“这小子外号叫耗子，贼精，我盯他两天了，昨天试探了一下，他见过凯哥。”
迟东旭仔细看了看，那小子个头不高，长的精瘦，一看就不是个能当打手的，但一双大眼骨碌碌的很是精乖，又笑嘻嘻的一脸喜庆，见谁都叫哥，很有眼色，不招人烦。
周磊落道：“越是这种看着不起眼的小人物，有时候知道的事儿越多。”
“嗯，”迟东旭道：“先放着吧。”
既然已经找了老大，再去找别人，反而忌讳，不如就等刀哥的消息。
当时把两人的手机号都留给了刀哥，但接连几天，刀哥一直没有联络他们。
倒是迟东旭，查了查唐其华，他受伤是在黑.枪案之后，7月底的一个绑架案中，但是并不严重，只是自右肋到腹部一条横向刀伤，伤口很长，但并不深，也没有伤到肾脏，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猥琐的传言。
而且查了一下四年前的案子，孟林霈确实受伤严重，不止是手指的伤，还有一根肋骨骨折，但是林明瑞受伤却并不严重，起码没伤着骨头，只是身上有数处青紫和擦伤。
迟东旭道：“那个护士对他印象深刻，因为他过来的时候，身上沾了很多呕吐物，而且就在检查过程中，还吐了两次。”
“至于反应这么大么？”阮西霖道。
但是想想，锅里挑起一个煮的半熟的人头，还有不止一个煮到变色的人手，也的确是很恐怖，很恶心。
阮西霖定了定神，把那个画面从脑子里赶开：“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唐其华既然没有受过很严重的伤，为什么会突然性情大变？”
看迟东旭沉吟，她直接站起来，“我去问问扫地僧。”
她把唐朝拖进办公室，扫地僧不愧是扫地僧，他对706案子之后的事情，显然留过心，道：“这事我打听过，听说他在那个案子中，犯了个错误。”
唐其华也擅长犯罪心理学，在这方面跟闻世卓经常隐晦的别别苗头，据说在那个案子里，闻世卓做侧写时说嫌犯很可能是个女人，但是唐其华没有认可，他坚持认为嫌犯是个青年男人，以至于疏忽，在盯梢过程中放跑了嫌犯，导致被绑架的孩子被撕票，之后那女人还刺伤了他和另一个警员，试图逃跑，然后被击毙。
唐朝道：“这事对他打击挺大，好像从那之后，他就彻底认输了，再也不跟闻世卓争了。”
听起来合情合理。阮西霖有点不甘心，想了想：“在706之后，这个案子之前，你有没有注意过他的表现？”
唐朝想了想，苦笑着摇了摇头：“我那时候，没往这方面想。”
迟东旭道：“这个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唐朝道：“有时听他们议论，东一句西一句的，拼凑出一个结果。”
迟东旭又问：“这个案子之前，你有没有听说过，他们为此争执？”
“没有，”唐朝很肯定的道：“但是闻世卓很会做人，工作上就算合不来，他脸上也不会带出来，所以就算有些小争执，估计也是他们内部解决了，我不会知道。”
迟东旭有些沉吟。
唐朝出去之后，阮西霖才问他：“你想到什么了？”
迟东旭道：“如果说，唐其华想一展所长，他当初就应该留在一队，那天的情形，他只是帮忙失手，不至于无法面对林霈吧？他既然跟着闻世卓去了二队，那就说明他对闻世卓的本事是认可的，甚至是佩服的。之后又经过了这么久的合作，上下级关系，那么，他就算认定他出错，也应该是‘兼顾’，而不是抵触，所以我觉得这个传言，未必是事实。”
她问：“那怎么解释唐其华的转变？”
“也是，”迟东旭摇了下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就在这时，阮西霖的手机响了一声，有个陌生的号码给她发来一条短信：“墨坪关北街钟爱小区三号楼三单元三楼北。”
阮西霖一下子跳了起来，把手机递给迟东旭，但回拨过去，已经是关机了。
阮西霖道：“这一定是刀哥发的！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利索点，搞这么神秘兮兮干什么啊！”
迟东旭道：“他犯不着得罪这个人，所以一定得撇清关系。”一边说，一边拿起外衣：“走。”
他出去快速交待了周磊落几句，一边就往外走，阮西霖一边快步跟上，一边道：“要不要找邹师兄帮忙？”
“不用，”迟东旭道：“那个刀哥一看就是个做事稳当的，他既然答应帮忙，一定是查清楚了，我们直接过去肯定能摸着人，但要是找不沾边的人过去，那个凯哥也是跟警方打惯了交道的，他会不会察觉，很难说。”
从市局一路赶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快到地儿的时候周磊落打了电话过来，他已经找到了那个耗子，据耗子说，凯哥个子不高，不到一米八，一脸络腮胡子，略胖。
钟爱小区是个老小区，就在汽车站斜对面，附近有物流公司、医院，外来人员多，这间小区也有不少外地求医的来租住，迟东旭出示了证件，从物业查了一下，那间房登记的户主叫米娇，20岁，女性。
从物业出来，阮西霖忍不住道：“这个凯哥，还真是大隐隐于世呢！”
看着两人走开，刚刚接待了他们的物业小哥迅速拿起手机拨号，低声道：“两个警察查你，已经进去了。”然后迅速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