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偏执的陈女士
陈欢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起来。
“就这样的一个男人，对家庭都不负责，对自己的父母更不负责，他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好意思跟我争夺孩子的抚养权的！”
程煜听了，暗自低头，心说按照吴竞对李大力的态度，李大力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根据程煜现在调查所得，李大力应该是遭受到了人身的禁锢，甚至连通讯的自由都没有，就别提给家里汇钱了。
不过这些程煜也没办法跟陈欢说，同时也并不方便说，毕竟陈欢和李大力离婚多年，这本不关陈欢的事情。
“同样是凤凰男，有些人是拉着女方一起贴补家里，而有些，则是像李大力那样，对家人不闻不问。
甚至连他父亲去世，他都没露面。
离婚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舍不得孩子，为了抚养权还跟我闹上了法庭。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年纪小，法院更主张女方的抚养权诉求，以他光鲜亮丽的学历背景，还真不知道孩子跟了他之后现在会怎样。
官司输了，还找我，说是想了解孩子的成长。
行啊，我算是仁至义尽了，我特意让人帮我做了一个网站，每天都会把给孩子拍的照片视频上传上去。
网址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想了解孩子的成长，网站上的那些照片和视频已经足够能满足他的需求……”
程煜一听，顿时心中一喜，还有这种操作？
网站会留下所有浏览者的浏览记录，而如果这个网站只有李大力一个人知道网址的话，那么，剔除掉陈欢本身的登录记录，那么剩下的就全都是李大力的登录记录了。
循着ip地址，想要确定李大力的位置，应该不会太难。
陈欢还在继续抱怨。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每天都会上去浏览孩子的视频和照片，而且，时间越早的照片和视频，被浏览的次数越多，这说明他不光是看我每天的更新，还在看以前留下的印记。
但是，就在四年前，他突然就再也不上网站了，孩子的成长仿佛一瞬间跟他也无关了，我依旧还在恪守当年的承诺，将孩子的照片和视频每天都上传到网站上，但他却从来都没来过。最近四年来，照片和视频的浏览记录，全部都是零。”
陈欢说着，喝了一大口咖啡，让她皱紧了眉头的，也不知道是苦涩的清咖，还是对前夫的痛心疾首。
而程煜，听了这些，心里却是一沉。
又是两年前。
难道说李大力去了南美之后就直接被切断了一切与外界的联系么？如果真是如此，想要从ip地址寻找到李大力的下落，岂不是又要落空了？
“呵呵，程先生您刚才问我，为什么会到派出所报案说他是失踪，而不是找人帮忙找他。突然间音信皆无，家人朋友都联系不上，跟我唯一的联系，也就是那个网站，也再不去了。这不是失踪是什么？我简直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死了！”
程煜缓缓抬起头，刚想开口，陈欢又道：“现在，程先生，你知道我和他之间所谓的联系是怎样的了么？连间接联系都算不上，只不过是有个约定的虚拟空间，而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在这个虚拟空间里出现过了。”
点了点头，程煜道：“抱歉，我只是想要更多的了解李工的情况……”
陈欢轻轻的抹去眼角的泪水，说：“他这个人，作为一个丈夫就已经很让人失望了，做儿子更是，做父亲就别谈了。但是现在，我觉得他连做人家的前夫都只会给人添麻烦。我和他离婚之后，有人追求我，原本我们都已经准备结婚了。就因为他，我只能继续保持单身，你知道，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这日子……”
程煜默然，之前听吴竞所言，他还以为陈欢现在过得应该挺好的，吴竞似乎还提到过陈欢已经再婚了。
而当程煜从那位副所长口中得知陈欢开了一家美容院，更加觉得她现在的日子应该过的不错。
没想到，原来她还是一个人过么？而且，似乎还跟李大力有关？
但是，李大力已经失踪四年了，怎么可能还能影响陈欢的再婚？
“觉得无法置信对不对？毕竟这个人已经消失四年了。
可就因为他当初的要求，他要求我能让他见证孩子的成长，哪怕孩子长大后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这同时也是我当时的男友的要求，因为我告诉他，不管是否再婚，我都不会再生第二个孩子，所以，如果他能够接受我们就在一起，不能接受就算了。
他答应了，也一直对我们的孩子很好，可就因为李大力的请求，让我心软了，我几年如一日的往网站上上传孩子的点点滴滴，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男朋友跟我说，李大力都几个月没上来了，让我别再传了。
我说既然我答应了，就会一直做下去。即便不是为了李大力，而只是为了我们的孩子，这个网站，我也想继续做下去。
毕竟，等到孩子长大成人了，这也算是给他的一个礼物。
结果，就因为这件事，我们发生了很大的争执，婚期一改再改，一年多前，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我的坚持，认定我其实还想和李大力那个渣男复合，跟我分了手。”
程煜再度默然，他默默的想到，那个男人可能真的很爱陈欢，否则，以陈欢这么固执的理由，绝大多数男人根本就不可能答应。
“其实，这个男人算是不错了，陈女士，请恕我直言，你的要求的确是有点儿……嗯，偏执。”
陈欢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水，突然展颜一笑，说：“我一直都很偏执，这没什么可否认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偏执，当初我就绝对不会选择李大力。当时多少人反对啊，直到现在，我父母还因为这件事跟我很生分，我跟他在婚状态那两年，我父母几乎都跟我断绝了来往。我的婚礼他们都没参加，哪怕那就是个糟糕透顶的婚礼……我从一开始就将自己最偏执的一面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是他口口声声说不介意的，之后却又介意了。我不是说他错，我只是觉得，我对他的心，为什么会需要通过另一个已经被我驱逐出我的生活的男人去验证？算了，不说这些了，估计你也没兴趣听我一个中年女人的抱怨。程先生，如果你没有别的什么问题了，我想我先回去美容院了，还有些事情要做。”
程煜点点头，竖起一根手指说：“最后一个问题。”
陈欢直接从包里找出一杆笔，又掏出一张名片，在名片背面的空白处写下了一串字符，然后交给程煜。
“是要那个网站的地址吧，这就是。下边那个是后台的地址，如果你需要查询ip地址的话，可以到后台进行管理。但是，程先生，我希望您尽可能不要改变网站里的任何东西，那些浏览记录为零的照片和视频，也尽量别去看吧，毕竟那其实跟李大力没什么关系。”
程煜接过名片，道：“陈女士请放心，我就只是想要通过ip地址来查询一些东西，关于你孩子的**，我并不想触碰。”
陈欢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拿起了大衣，径直走向大门。
程煜看着陈欢的背影，突然喊道：“陈女士……”
陈欢停下脚步，扭转保养的很不错的身材，望向程煜，眼神里是询问的神色。
程煜快上两步走到陈欢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陈女士的手机号，不是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的？”
陈欢点点头，说：“那次李大力的亲戚找我，他问我为什么不换个号码，都离婚快三年了，还被前夫家的亲戚麻烦。我就换了个号码，用的是他的身份证登记的。虽然现在分开了，但号码用惯了，我也懒得去过户到自己的名下。”
程煜笑了笑，说：“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建议陈女士再去找那位先生谈一谈，看来他还没有完全放下你。否则，即便你不处理这个号码，他也会单方面处理掉的。”
陈欢呆了呆，看着程煜走开，看着程煜买了单，又看着程煜从自己身旁先行一步出了门……
最后，她看着程煜的背影消失在街对面的一辆车里，陈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掏出手机，却又始终不敢按下那一串熟悉的数字。
而对于程煜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麻烦了陈欢一道，想着或许可以给陈欢一些建议，至于陈欢究竟是不是会尝试努力，那就是陈欢自己的事情了。
其实，单从一个手机号并说明不了什么，但程煜相信，一个能面对如此偏执的陈欢，还能如此包容的男人，即便宣称离去了，只要陈欢肯稍稍放低姿态，那个男人，应该很快就会回到她的身边。
程煜也只是单纯的希望陈欢这个小半辈子都遇人不淑的女人，能过的幸福一些。
至少，她和李大力的孩子是无罪的，一个完整的家庭，总比一个残破的家庭要让他感到更加的幸福。
“siri。”
“在呢。”一个让人听了总觉得不怎么舒服的女声回答。
“给吴竞拨号。”
“好的。”
“开免提。”
“好的。”
很快，手机自动开始给吴竞拨号。
“吴工，我这边有些线索了，我想跟你确认一下，李工跟你最后的那次联系，是四年前的几月几号。”
“这个我需要查询一下qq的聊天记录。”
“你查到了直接发到我微信上吧。”
挂了电话，程煜一路风驰电掣，又让siri给高一鸣拨去了电话。
“哎呦喂，少爷，您怎么想起我了？”高一鸣也算是彻底习惯了跟程煜之间的相处，说话经常带着调侃的意味。
“有件事找你帮忙！”
“我就说么，少爷您要是没事，怎么可能想起我来！”
“少废话啊，你在公司呢吧？我快到了。”
“得嘞，那我在公司等您。”
第四百零六章 后台IP记录
到了高一鸣公司楼下的时候，程煜也受到了吴竞的微信。
停好车，程煜看了一眼，吴竞收到李大力最后的qq留言的时间，是四年前的九月十六日。
这几乎意味着，李大力在那之后的几天之内，就离开了中国。
而这一点，程煜又给老卞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关于李大力离开中国的那张机票的具体时间。
九月十八日。
这已经可以彻底证实，李大力是在国内给吴竞留的言了，只不过吴竞跟程煜说过，他其实很少会开qq，所以导致他看到李大力的留言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程煜揣摩，李大力当时可能是想跟吴竞聊聊，说不定还会约他见个面，吃顿饭做个告别什么的。
但由于吴竞没能及时回复，导致了李大力就这么孤身上路了。
从正常的行为模式去推测，李大力给吴竞留言的时间，应该是他刚刚跟对方接触，对方承诺给他搭建一个研发团队，好令其发挥所长的时候。
对方应该是找李大力要了身份证号，护照号码等等，直接就去帮他办理签证等等事宜了，然后第一次申请签证还被驳回，但对方神通广大，立刻从智利弄了个赴外的劳务证明。有了对方公司的担保，李大力的签证也就不成问题了。
程煜估计，或许李大力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毕竟，按照正常的程序，光是办理签证就需要四五个工作日。在当时，李大力可能也觉得，接下来他至少还有一周以上的时间来做准备，但没想到仅仅两天之后对方就通知他直接去魔都，然后搭乘飞机离开了中国。
这大概也就是李大力给吴竞留了言，但却没给他打电话，邀请他出来做个告别的原因。
一个自认为还有至少一周以上时间的人，肯定不会急于一时跟自己的朋友告别，他当时应该只是想要将有人愿意给他投资搭建研发团队的喜讯分享给吴竞而已。
但时间仓促，第三天他就已经坐在去往智利圣地亚哥的飞机上了，这才导致了他与吴竞竟然没能就这件事进行一次简单的沟通。
上了楼，前台的小姑娘早已认识程煜，直接将其领到了高一鸣的办公室里。
“少爷，您这是又要我为您做点儿什么？”
“找个技术人员来，最好是精通ip追踪的人。”
高一鸣一愣，急忙道：“少爷，咱有什么事儿还需要用到黑客手段？”
“没你想的那么玄乎，就是研究所有个工程师，失去消息四年了……”程煜简单的将李大力的情况跟高一鸣叙述了一遍。
高一鸣摸着下巴说：“这还真是挺奇怪啊，关键是，对方不管是要让李大力做什么，为什么要断绝他跟外界的来往呢？难不成是要让他泄漏以前参与研发的军事机密？”
“你问我，我问谁去？赶紧的，找个技术人员来。”
高一鸣拿起桌上的电话，吩咐了一声，点名让一个叫小聂的人过来了。
不大会儿，门被推开，一个看上去颇有几分憨厚，或者说的更直白一点儿就是有点外表中二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高总，您找我？”说话间，小聂还推了推脸上那厚重的黑框眼镜。
程煜打量着他。
上身一件红灰的格子衬衫，下身是水洗布的土黄色的休闲裤，一双款式很有年代感的黑皮鞋，怎么看都是程序员标准的形象。
“有件事要你帮手……”说着话，高一鸣找程煜拿过了那张名片，将名片背面的地址给了小聂，“这个网站的后台地址，以及登录名和密码，你上去看看，一共有多少个不同的ip地址。”
小聂也没多问，接过那张名片，当仁不让的就坐在了高一鸣的座位上，然后直接在电脑的浏览器上输入了网站后台的地址。
十指如飞，很快验证过了密码，进入到了网站后台。
很简单的操作之后，小聂就调出了访问过这个网站的所有ip地址。
“ip都在这儿了，你们要我查什么？”
程煜道：“先把这些ip地址做个区分，看看有没有来自于非吴东地区的，最好是能直接找到国外地区的ip地址。”
小聂：“哦。”继续十指如飞，嘴里碎碎念道：“这就需要写个简单的程序进行一次大范围的遴选了，ip地址不算多，但也有几万条，覆盖了几乎五年的时间……”
也没花多长时间，小聂就写完了那个小程序，敲入回车之后，程序开始运转。
很快，那些ip地址就经过了初步的遴选，吴东本地的登录ip被全部删除了出去。
“搞定了，差不多还有两千多条非吴东地区的。”
“还有这么多？”程煜有些讶异。
小聂说：“虽然这个网站被访问的次数很有限，但网民总是来自于四面八方的，能从几万条缩减到两千多条，已经非常少了，这只能说明这个网站足够私人，基本上都是吴东的本地人才会知道。这是哪家店的官网？也不对啊，就算是一家小店的官网，五年时间才几万人访问过，这效率也太低了。这店早该关门了啊！”
“这个网站的地址，一共就只有两个人知道。”
“啊？”小聂愣了愣，再度扶了扶脸上的黑框镜架，口中喃喃道：“那还算是访问的有点儿勤啊，五年几万条，一共才一千多天的时间，每天都好几十次访问呢。咦，不对，这些ip地址，有差不多一多半都是在四年前访问的，近四年的时间比例占了只有不到百分之四十。三万条一年，每天一百多次啊……”
程煜心道这倒是跟陈欢所说的吻合了，他又说：“你说的是总数，还是剩余这两千多条里的时间？”
小聂说：“差不多啊，总数也是百分之六十多集中在头一年，遴选过后的这些，也是百分之六十多集中在头一年……”
程煜微微一愣，随即道：“那就是说这些ip地址是包括后台登录的咯。”
“那肯定是的，后台和前台其实是一套系统，这是个嫁接在一个网络空间提供商的网站上的二级页面，后台是三级页面，无论访问的是前台还是后台，都会被记录到整个二级网址之下的。”
“能分得出哪些是后台登录的，哪些是前台登录的么？”
“这个简单。”小聂一边说着，一边运指如飞，手指简直要形成虚影，程煜一边看一边咋舌不止，心道这果然是单身了二十多年的手速。
也就是分把钟的时间，小聂又将所有ip地址区分开来，他说：“前台访问一共四万五千多条ip，后台一共才四千多次。咦，有趣了，前台访问这四万多条，只有不到八千条是来自于四年以内的，超过百分之八十多都来自于头一年。而后台那四千多条，倒是平均一些，反而是最近两年，占了百分之五十多，头三年只有百分之四十几。”
程煜简单的琢磨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后台访问，是陈欢的杰作。
她每天基本上都是固定的时间固定的次数访问后台，目的是上传孩子的照片和视频，次数或许每天不一样，但以年为单位，就差不多会是比较平均的。
最近两年之所以高，应该是陈欢发现这些照片和视频根本就没有被访问过，这意味着李大力没有再上过这个网站，所以她增加了访问后台的次数，想看看李大力究竟什么时候会回来看一眼。
这也有李大力的亲戚找她打听李大力下落和联系方式的原因，虽然当时陈欢报了案，此后就没有跟进下去，但完全置之不理是做不到的。
是以最近这两年反倒访问次数要比头三年更高了。
“前台的访问ip当中，有没有在四年前的九月十八号之后的？”
小聂听到程煜的话，立刻拉动右边的滑条，一拉到底，扫了一眼。
“咦，居然只有五十多条……”小聂逐一查看着，很快说道：“五十多条是分两天访问的，第一天四十多条，第二天只有八条……分别是九月二十日和九月二十一日。九月十九号这天没有任何访问记录……”
程煜点了点头，心道看来李大力出国之后，还是进行了访问。
之所以九月十九号没有访问记录，是因为当时他在飞机上，以及各种转机的途中，根本就没时间，也没有机会访问这个网站。
而二十号和二十一号，他应该是到了马岛了，又得到了电脑和网络，所以进行了网站的浏览。
小聂依旧在浏览那五十多条访问记录，嘴里碎碎念的说着：“二十号后台有上传记录，一共八个文件，每个文件……
咦，居然总共只有二十一条访问记录。我再看看……
哦，十九号，有七个文件被后台上传，这七个文件的访问也是二十号发生的。一共二十三条。这就对了，二十号的四十四条访问记录，全都找到了。二十一号……
奇怪了，二十一号一共有九个文件被上传，可居然只有八条访问记录……
嗯，最后上传的那个文件，没有被访问过。”
程煜每每想插嘴，都被小聂打断，小聂仿佛进入到一个完全忘我的境界，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完全无视了程煜的存在。
“这不符合这个访问者的访问习惯啊，我看看，二十一号的九个文件，几乎是同时上传的，为什么他只访问了其中八个，并且还都只有一次访问呢？我查查……”
小聂往前翻看，嘴里继续叨逼叨：“越往前上传的文件访问量越大，嗯，但是当日访问，基本都在两到三次左右，时间还挺固定的，都是晚上九点到十点之间。
这就更奇怪了，保持了超过一年的时间，每天都会访问这个网站，多数时候都是在访问当日上传的文件，但随着以往上传的文件数量增多，开始有选择的进行过回访，到九月，每天的访问次数几乎达到了两千……”
第四百零七章 不正常的枪械术
程煜终于找到了机会插进嘴去。
“两千次的访问，应该不止是在一个小时内发生的吧？”
小聂点点头道：“时间跨度呈现逐渐延长的趋势，从一个小时延伸到三四个小时，有时候，半夜两三点还在访问。十七号晚间时间最长，一直到十八号的早晨四点还有访问记录。可过了二十一号之后，就彻底没有了任何访问记录……真是奇怪。这家伙很诡异啊……”
“二十号和二十一号的ip地址一样么？”
“不一样，而且是每次都不一样。嗯，这应该是做过伪装的ip地址，其访问终端所接入的ip管理服务器，会使其每一次访问都更换一个新的伪装ip地址。”
程煜心说，还真特么小心翼翼啊，这越发让他觉得本次的任务困难重重了。
一个连ip地址都搞得这么谨慎的组织，真实环境下的安全措施，应该会更加严密吧？
这该死的神抠系统，你特么那么想送我去死么？突破一个安全措施防范级别极高的组织去救人，所谓神枪手和自救的急救术，也不知道能派上多大的用场。
武术这东西，还算靠点谱，毕竟是人类最高武力值，相当于两名世界拳王的武力值的叠加。那就意味着基本上在一挑二的情况下，程煜绝对可以不落下风，至于一对一，那就是无敌的存在。
而枪械术就满不是这么回事了。
别说这该死的枪械术是百分之九十五的精准命中率，一百枪绝对能做到九十五个爆头，但这跟武术不一样。
武术是你比对方强，那么只存在消耗问题，干翻对方将没有任何悬念。
而枪械对战，你一枪撂翻对方的同时，对方也有可能给你一枪，你也会一起被干翻啊。
而且，程煜上哪儿找枪去？
非要说武术有什么不如枪械术的地方，那大概就是它只有十分钟的使用时间了。
兑换一次武术需要五点积分，十分钟后就失效了，可万一敌人足够抗打，或者人数多一点儿，十分钟显然难以解决问题。除非程煜每一招都下杀手，拿着刀像是庖丁解牛那样刀刀致命，否则你能撂倒对方，但对方爬起来继续跟你纠缠怎么搞？
这玩意儿太浪费积分了……
咦，不对，武术兑换之后有时间限制，可枪械术当时程煜查询其内容的时候，却似乎没有看到时间限制。
难不成一次兑换，终生受益？
想到这一点，程煜第一反应不是雀跃和欣喜，而是深切的怀疑。
毕竟，系统绝不是干慈善出身的，那丫挺绝不会这么好。非要说枪械术是一次兑换终生受益，那绝对是一个吓死人的积分数量。
程煜顾不上眼前的高一鸣和小聂了，他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到脑内的光屏上，点开右上角的小推车，进入到商城系统，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个枪械术上。
一个半透明的对话框随即浮现出来，上边写着：级别的枪械术，可以令使用者从容控制口径不超过五厘米的人和枪械，可视范围内精准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查看了，但程煜面对五厘米口径这件事，还是有一肚子的槽要吐。
尼玛，五厘米的口径，那还是枪么？肩扛式火箭炮，口径一般也就是四厘米。
当然，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程煜翻来覆去的看了枪械术很长时间，都没看到任何关于时间限制的字样。
难不成还真是一次兑换终生受益？
程煜觉得这绝无可能，或者……
哦，积分数量，到底要用多少积分兑换一次枪械术，程煜都还没查看过呢。上次查看枪械术和医术的时候，是在高铁上，而且是快到站了，程煜根本不就没来得及去查看关于兑换的积分数量。
稍稍晃了晃脑袋，程煜定睛细瞧，这才看到，兑换一次枪械术，需要的积分是六点积分。
那就不可能是永久的了，绝对是一次性的兑换能力。但为什么在说明书上没有时间长短呢？
程煜又将注意力集中到武术上，这次，弹出的半透明对话框上，写的是：普通级别的武术，一次性消耗品……
等等，好像枪械术还真是没提到过这一点，以往每一件可兑换物品，都会有类似的说明，是否一次性消耗品，一目了然。
难不成……？
程煜简直有些小雀跃了，如果真的是六点积分就能变成神枪手，他绝对不会舍不得的！
透明的对话框上，字迹还有：使用后可以让宿主在十分钟内，拥有地球人类最高的武力值。人类最高的武力值，大致相当于两名世界拳王的武力值叠加，基本可以保证使用者在面对五到八名普通强壮人类的联手攻击时，不受到任何伤害。一经使用，不得撤销，建议宿主提前兑换一次模拟试用，以了解该武力等级所能造成的伤害。兑换武术，需要五点积分。
这就显然解释的非常清晰明了了，连使用后大致的效果都已经做了举例说明，五到八名强壮普通人类的联手攻击，无法让程煜受到任何伤害。
等等，程煜突然间好像又发现了点什么。
武术写的是使用后可以让宿主在十分钟内，宿主，这里要划线，肯定会考。
你看，仅仅在换行之后，写的就不再是宿主，而是使用者了。
而枪械术上，写的非常清楚的是使用者。
虽然只是一个用词上的差别，但程煜相信，以神抠系统的严谨，绝不会在这种地方出现任何差池。
宿主和使用者，看似是可以划等号的，但实际上并不是。
宿主当然只能是程煜本人，或者说在程煜没死以及没有摆脱神抠系统的时间段内，是专属于程煜一个人的称呼。
而使用者就不同了，那仅仅只是表明正在使用武术或者枪械术的人。
这尼玛难道是在暗示程煜，武术只能用在自己身上，而枪械术居然可以在兑换后用在别人身上？比如说，自己的同伴？
然后，就是两个神枪手，不说百发百中吧，十枪至少九个爆头。而且，两人配合起来，帮对方守住后背，只要开枪的速度足够，基本上就全面无死角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倒是一个福音啊，程煜见到李大力之后，往他身上扔一个枪械术的背包，然后李大力也有如神助，每枪都能消灭一个敌人……
而且，这玩意儿不用解释，就说瞎猫撞见死耗子，李大力也不至于会产生太大的怀疑，顶多觉得自己运气好而已。
武术好像还真不具备这样的特性，毕竟，开枪可以瞎蒙，肉搏这种事，你让李大力这种文弱书生突然变成超级赛亚人，麻蛋脑子再不好的人也会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根本就特么不是那块料啊！
所以，枪械术真的可以用在别人身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医术……
程煜又飞快的看了看医术的说明书。
半透明的对话框上，写的是：中等级别的医术，使用后可令使用者拥有三甲医院主任外科医师的水准，开膛破肚家常便饭，器官切除犹如烧烤……
程煜发现，自己上次看医术，似乎就看到这里为止，他被器官切除犹如烧烤这几个字搞得有些恶心。
这算是他的亲身体验了，他在美国做那几次检查的时候，进过手术室，当时就闻到手术室里有股bbq的味道，他心说这些医生的口味未免有点太重了吧，居然在手术室里吃烧烤。
后来问了个小护士，小护士告诉他，那是因为激光刀在切割人体的时候造成的，那些肌肉和皮肤组织被激光刀切割燃烧，就会产生类似于烧烤味的气味。
所以，当程煜看到器官切除犹如烧烤这几个字的时候，着实被恶心坏了，根本看不下去。
而且当时他刚下高铁，正随着人流走呢，本来就容易分心。
现在倒是可以继续看下去了。
在烧烤二字后方，写着：每次使用，只能用于一名伤者。而该伤者的伤势，可以是多处，需要作出多种手术的情况。注意，该医术无法治疗使用者本人。兑换医术，需要五点积分。
这个说明其实也很清楚了。
和枪械术一样，没有限制只能是宿主自己使用，这大概是考虑到程煜也有可能会受伤，需要别人的医治吧，毕竟医术是不能由程煜自己使用后又作用在自己身上的。
换句话说，程煜受伤了，就必须兑换一个医术用在别人身上，然后让那个人来对自己进行治疗。
不过这似乎也产生了新的问题，一个啥也不懂的医学门外汉，突然拥有了三甲医院主任外科医师的水准，比如说李大力，拿着手术刀居然比拿着实验器材还要熟练，这显然是不可思议的。
程煜的眼神刚好滑过了禁言术，他一下子明白了，这玩意儿可以配合禁言术使用啊，枪械术也是一样，让那个人说不出来不就得了？
但也不对，如果仅仅只是配合禁言术使用，对方倒是说不出来了，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啊，这不禁就会对此产生怀疑，从而影响这个人的行为模式。
枪械术还好说，毕竟可以用蒙来解释，程煜相信那个人下次也不敢炫耀自己的枪法，即便偷偷私下试验，那也只能表明神枪手那次是纯粹运气爆棚而已。
可医术不行啊！
万一那家伙成功的帮程煜做了外科手术之后，再次遇到类似的情况，当时就信心爆棚的说让他来，结果把人弄死了怎么办？
弄死了人他再被警察抓走，一针注射要了他的命，这还是好的结果，万一因此他对程煜产生了深切的怀疑，这岂不是程煜向其透露了神抠系统的存在？
不过，如果将医术这事儿用在一个本身就学医的人身上好像倒是可以。那人本身就具备一定的医学能力，程煜给了他这个兑换物品，只不过是让他的发挥超常一些，勉强算是可行。
第四百零八章 黑进数据库
唯一的问题就是枪械术。
枪械术的说明过于简短了，这让程煜产生了深切的担忧。
他突然想起武术的说明书里，有一个补充说明，那就是让他可以先行兑换一次武术，以实验一下，确定武术的武力值范围。
这其实没什么可实验的，毕竟举例说的还是听清楚的，五到八名壮年人类，对程煜产生不了任何伤害。这足够了。
但枪械术……
难不成枪械术也是需要先兑换一次，以考证一下其所能达到的范围？
可问题在于，现在在中国，程煜也没办法弄到枪啊！
带着犹疑，程煜点击了枪械术，然后在弹出的询问其是否兑换的对话框上，选择了确认兑换的按钮。
六点积分消失无踪，枪械术的图案缓缓划出一道弧线，进入到他的储物窗格之中。
程煜退出了商城系统，进入到自己的储物窗格里，再度点击枪械术。
一个半透明的对话框浮现出来，上边显示的是：请确认是否立即使用枪械术。
这个过程，其实和以往有些不同。
因为以往兑换了任何一种能力，系统都是会直接弹出对话框，询问程煜是否立即使用的。只有当程煜选择了否，那个已经被兑换的物品才会归入到他的储物窗格之中。
但这一次，竟然直接就进了储物窗格，直到他点击之后，才开始询问他是否立即使用。
程煜当然选择了否，毕竟他现在完全没有需要使用这个玩意儿。
总不能说直接凭空变出一把枪，然后用高一鸣和小聂的命来试验一下枪械术的威力吧。
就在程煜选择了否之后，对话框并没有消失，而是换了一行字迹。
“请确认是否需要查看枪械术的使用细则。”
卧槽！
这个枪械术还真是有够特殊的啊，居然是要兑换之后才能查看使用细则。
程煜刚想点击确认，耳旁却传来高一鸣的声音：“少爷，您这又是神游到哪儿去了？咱们可是在替您做事儿，您怎么突然就断片儿了？”
程煜猛然一惊，急忙把注意力从脑内的光屏上撤了回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还在高一鸣的办公室里，这神游天外的，好像是挺有毛病的。
“呃……突然想起一件事。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高一鸣无语的晃了晃脑袋，说：“说到伪装的ip地址，然后我就问小聂能不能追溯到ip地址的源头，你一开始来不就是这个目的么？结果小聂直接就动手了，现在已经查出来了，再跟你说，谁知道喊了你好几声你都不回答。”
程煜拍拍脑门，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想到别的事儿了。你是说小聂已经追踪到真实的ip地址了？”
小聂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的说：“没事，我也经常魂游天外，一出去就回不来，总被高总骂，说我人在公司，魂却已经出去说走就走的旅行了。”说完，自己可能还觉得这话说的挺幽默，干笑了两声。
“这么容易就让你查到真实的ip地址了？”程煜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毕竟，对方既然已经伪装了ip地址，证明其安保的级别挺高，自己去系统里查询东西，前后一共也就几分钟的事儿，这么轻易的查出来，程煜还真有点儿不敢相信。
高一鸣道：“什么叫这么容易，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容忍这家伙在公司尸位素餐么？每天八个小时工作时间，这家伙至少有六个小时魂游天外，干活儿一共也没俩小时。还不是因为他水平高？这事儿你要换成别人，没有一两天都追踪不到那个人的真实ip。”
程煜刚想开口，小聂倒是抢着说话了。
他有些赧然的说：“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如果真是搞了好几次地址转换的，我也得费点时间。不过这个是真容易，他这个伪装其实就是一层皮，扒开来就什么都在里边了。也就是我想象的太困难了，还特意写了段程序去解析，结果程序刚运行，就已经结束了。要知道只有一层皮，我手动追踪，也就是一分钟的事儿。”
程煜看了一眼高一鸣，心说你这个员工的打脸，来的还真是及时啊。
高一鸣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他瞪了小聂一样，可小聂根本没在意，显然是非常笃定高一鸣不可能拿他怎么样。
“确定这就是真实的ip地址了？”程煜不放心的问。
小聂点了点头，说：“除非设计这个ip伪装的是外星人，否则不可能还有更多的伪装。我估摸着，对方也就是为了安全起见，加装了一道防火墙。而这个防火墙有个功能，就是不断的变幻分配新的ip地址。我看了一下，伪装后的ip，是智利的。而真实的ip，是来自于马岛。”
程煜相信了，毕竟，小聂等于已经说出了李大力的藏身之地。
“根据真实的ip地址，能查到确切的地址么？”
“这个有难度，需要接入马岛的电信运营商，然后看他们的这个ip地址是分配到哪儿的。如果是商用的还好，基本上有确切的地址，但如果是民用的，那就只能是一个大概的范围。”
这方面程煜也不是太懂，直接问道：“能黑进马岛的电信运营商的数据库么？”
“这个应该不会太难，但程少您确定要这么做？毕竟是犯法的。”
“我必须知道这个ip的真实地址。”
小聂耸了耸肩膀，望向高一鸣。
“你看我干吗？展示你能耐的时候到了！能黑进去就黑啊，一个小屁马岛你怕个屁。阿根廷跟英国人干了那么多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马岛到底属于谁。智利是亲英的吧，他伪装成智利的ip，你特么就给他伪装一个阿根廷的ip黑进去啊！到时候反正还是英国人和阿根廷人狗咬狗……”
程煜深深的看了高一鸣一眼，没想到他居然对政治局势也如此门清。
小聂点了点头，说：“这可能需要点时间，要不我回我电脑上弄吧，高总你这破电脑有点不行啊。”
“我这是最新款的苹果……”高一鸣怒道。
小聂站起身来，耸耸肩，无所谓的打断了高一鸣的话：“好好好，您的电脑好，世界一流，行了吧？”说完，还是坚持离开，拉开门之后，程煜和高一鸣分明听到他在小声吐槽：“谁用个苹果还装个windows啊，而且，哪个黑客会用这俩破操作系统啊。又要让我伪装成阿根廷人，又要尽快黑进一个电信运营商的数据库，我至少也得用个linux吧。电脑白痴什么的，最讨厌了！”
程煜哈哈大笑起来，高一鸣气的脸发黑，怒道：“我听见了！”
“你就装没听见，这样对大家都好！”
程煜再也控制不住，这个小聂，绝对是高一鸣的克星啊！
“哈哈哈哈，这个小聂太有趣了！有前途！”
“有前途你让他去你公司！”
“可以啊！我没什么问题。我正好想看看他能不能黑进纽交所呢……”
“你想得美！这是我们公司的核心！”
程煜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跟高一鸣逗闷子，而是问道：“你估摸着要多长时间？”
“这我哪知道，我又没黑过电信运营商。”
“说的好像你黑过其他的电脑一样。”
“少爷您还别说，我还真黑过别人的电脑，然后让我发现那妞同时跟三个人交往，我立刻就让我那个朋友放弃了自己备胎的身份！”
程煜微微一笑，淡淡的吐槽说：“一般来说，每个人都有几个这样的朋友，专门用来背锅。”
高一鸣翻了翻白眼，倒是没反驳，大概也是心虚，毕竟这故事里的男主角，太好推测了。
“少爷您查那地址干嘛？别跟我说你打算去一趟马岛，把李大力给找回来啊？呸，什么破名字，简直有损堂堂博士后总工程师的身份。”
“为了研究所，我还真是想去一趟。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得查查，飞智利的机票的时间。”
说罢，他也坐在了高一鸣的位置上，用他的苹果电脑开始查询机票信息。
“您还真去啊！我跟您说，智利马岛那些地方可不安全。”
“我在美国这么多年，南美还有哪儿是我没去过的？就当回游吧！”
高一鸣不吭气了，虽然他现在也算是新晋小豪，但跟程煜这种生下来就自带百亿继承人光环的超级富二代还真是没法儿比。
查到机票信息之后，程煜立刻就订了一张机票，时间是第二天早上十点，从魔都机场出发。
这意味着，程煜今晚就得赶去魔都，要不就得坐明早第一班通往魔都的航班了。
“少爷，您订的可是明天的机票，签证来得及么？”
“我美国的签证长期有效，去智利可以免签。”
虽然高一鸣也是长期会出国的人，但这种待遇，他还真是没有。
对此，高一鸣也只能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呐。
三个小时之后，小聂回到了高一鸣的办公室。
进来之后，小聂直接递给程煜一张字条。
“找到了，不过这个地址可能不确定。因为这是根据四年前的信息查找的数据库，这是个移动网络的ip地址，四年前在那儿，不意味着现在还在。”
程煜一愣，他倒是没想过这一点，这好像有点麻烦啊！
不过好在已经有了个地址，总算是有点眉目了。
任务时长已经过去快一天了，程煜不想耽误任何的时间。
他看了一眼那个地址，也不知道是马岛诸多岛屿中哪一个，这个倒是无所谓，到了阿根廷港，再问当地人，应该不难找到。
“这个ip地址现在还在使用么？”程煜问。
小聂点了点头，说：“我刚才黑进去的时候顺便查了，还在使用，而且没有更换过使用户名，基本上可以判断还在同一个人手里。不过刚才我查了一下，发现这个ip地址处于掉线的状态，也就是说对方没有在使用，我无法做出定位。程少您是不是要去马岛？我帮您跟踪吧。”
第四百零九章 到魔都
打发走了小聂，高一鸣左右打量程煜，表现出不得其解的样子。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程煜觉得有点怪怪的。
高一鸣叹了口气，说：“我就是觉得纳闷，你说你一个个人身家都已经过百亿，未来要继承的财产更是过千亿的大少爷，就为了一个工程师……唔，就算是为了他做到一半很难找到合适之人接手的项目，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么？还得孤身前往马岛那种地方。”
程煜心中带着警惕，毕竟让人怀疑自己的行为目的不是什么好事，这有可能牵连出神抠系统。
“这几个项目的确有点儿可惜，但也像你说的一样，还不至于让我兴师动众。不过你说的也太玄乎了，马岛怎么了？怎么就叫那种地方了？挺正常的一个地方。我兹当去旅游不成么？顺带着去张望张望，看看能不能把人捞回来。”
高一鸣翻了个白眼，说：“真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你跟我说的，肯定不是完整的信息，可就连我都听得出来。”
“你听出来些什么？”
“李大力这人，被弄出国之后，短短两天就被切断了和国内的任何联系。连上网都明显受到了限制，这人身自由就可想而知了。不管控制他的人是些什么人，他们有能力让李大力消失四年，就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把人还给你。你要找不到他倒也罢了，真找到了，对方保不齐会对你做点什么。所以，少爷，我的建议，是这种事儿你就别掺和了，以你的身份地位，找点什么项目不比这强得多？”
程煜笑了笑，说：“我说了，就当是去旅游，散散心，看看南美风情。如果有难度，我自然会知难而退。你要是不想让你手下的员工帮忙你就直说……”
“这叫什么话，我连你让他黑进人家电信公司的数据库这事儿都没拦着，怎么可能不让他帮你继续追踪这个ip地址？反正我就一句话，少爷您可千万是小心再小心。”
程煜点了点头，拍了拍高一鸣的肩膀，说：“放心吧，我就想着旅游的成本很低，如果顺便能把人弄回来，就伸把手。李大力消失四年了，签证都已经过期很久了，如果我能找到他的下落，又对那些控制他的人有了基本的了解。只要他们跟马岛政府不是沆瀣一气的，我报个警，就说他们雇佣黑劳工，估摸着这事儿也就办了。”
高一鸣深深的看了程煜两眼，挥挥手，没再多言。
该说的他都说了，他也相信程煜对这件事肯定有更深层次的了解，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多说无益。
同时他也相信程煜不是那种会乱冒险的人，毕竟是个贵公子。可能真的就如程煜自身所言，想做些顺带手的事儿，当程煜看到难度不小的时候，他肯定会明哲保身的。
可是，高一鸣哪里知道，程煜这是被赶鸭子上架，根本就没得选。即便知道那边是刀山火海，他也只能抱着自己变成bbq的危险，去试上一试。
这样，即便失败了，系统也顶多就是给他一个任务失败的惩罚，而不会增加什么额外惩罚。
回到吴东院子的家中，程煜收拾了一下，坐在屋里给杜小雨打了个电话。
“小雨，我有点事要出趟差，一会儿就走。”
杜小雨也没多想，问道：“这么急？什么事儿啊？”
“其实也不是出差，就是美国学校那边有点事。”
“哦，多长时间回来？”
“快的话三五天吧，慢的话一个礼拜估计怎么也差不多了。”
“那你自己跟你爸妈说一声，别回头他们不知道你去哪儿了，还得找我要人。”
程煜答应了一声，又把电话打到了程广年的手机上。
“程少您好，程董现在正在开会，您有什么事情么？”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进了程煜的耳朵里，程煜一愣，随即想起自从前锦开业之后，徐东就调去前锦担任ceo了，程广年身边换了个助理。想来，这把声音就是程广年那个新助理的。
“也没什么事儿，你回头跟我父亲说一声，美国学校那边有些事情要处理，我离开吴东几天。”
“哦，好的。程少您什么时候走？”
“明天的机票，但我今天就要去魔都。大概五天到一周的时间吧，你就这么跟他说就行了。”
“好的。”
程煜挂了电话，看着自己收拾了一半的东西，想了想，干脆又将那些东西塞回到衣柜里。
这会儿吴东正处在冬天，刚进九，虽说马岛的纬度位置跟中国东北很相似，属于最靠近南极洲的地方，但现在南半球是夏天，估摸着马岛也热的嗷嗷的，收拾这些衣服好像真还没什么必要。
就连身上这衣服，到了智利估计就得脱得光光的，程煜也就干脆省点事了。
轻车简行，程煜干脆自己开着车去了魔都。
四个多小时之后，程煜把车停在了距离魔都国际机场最近的一家酒店门口，进去之后直接开了一周的房间。
之所以开了一周的房，这显然是个浪费之举，毕竟他就住今天一晚，明天一早就飞智利了。之所以开了一周，是因为他的车可以停在这里，省的停到机场的停车场去了。
不过由于这段时间都属于不会计算浪费行为的时间段，程煜也就无所谓了。
可让程煜感到意外的是，他刚刷卡做了预授权，就听到脑中一声叮响，然后一个金光灿灿的+32缓缓浮现。
这是什么鬼？
拿了房卡，在电梯里，程煜大概想明白了。
大概是由于现在处于不会计算浪费的时间段，所以程煜的浪费行为直接被系统忽视了。但程煜已经做出了决定，明早打车去机场，这样就能省下他那辆车在机场的停车场的停车费用。
反正积分也不算多，程煜也懒得过多的去揣摩，反正神抠系统不可能平白给他积分。
在房间里用了餐，程煜用手机查询了很多关于智利和马岛的情况，基本上也是语焉不详，中国人到马岛旅游的太少了，攻略也基本集中在阿根廷港，帮助着实不大。
想了想，程煜又给老卞打了个电话。
“卞局，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说李大力当时签证出了点问题，然后智利的一家公司给他派发了出国劳务证明么，那家公司的资料麻烦你发给我一下。”
“程少，您这是打算干嘛啊？对了，您之前跟陈欢聊得如何？我这单位有会，也没来得及跟您沟通。”
“陈欢那边也没什么太多的信息，她跟李大力一直保持着某种间接的联系，但四年前就已经彻底失联了。所以当时李大力的亲戚找到她，她发现李大力就给家里寄过一次钱，有些义愤，才报的警。主要还是以为那位副所长还在鼓楼区那个派出所。我这不是想了半天，觉得也没什么线索支持我找到李大力，就想看看能不能从那家公司找到突破口呗。”
“行，反正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我这边看看资料，然后把公司名称和联系方式给您发过去。”
老卞是真没想太多，他根本就不觉得程煜有可能想要把李大力给救回来。
虽说这件事，老卞也看出来了，李大力十有九八是受到了人身限制，连通讯都受到了阻碍，但这种事他们警方都没什么去管的必要，就别说程煜一个贵公子了。
在老卞看来，程煜也就是尽尽人事，想多方联系一下，实在联系不上，程煜就会简单放弃的。
他根本不会知道，程煜为了这事儿，甚至都黑到人家电信公司的数据库里去了，现在人也时刻准备着奔赴马岛当地呢。
不大会儿，老卞就把那间公司的简单资料发了过来。
从名称上看，那就是一家普通的外贸公司，程煜估摸着，这公司闹不好连外贸生意都不做，每年就是专门为一些需要劳务派遣证明的公司做中介，收点费用，发出一张劳务用工证明。等人到了，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说白了，就是南美那边法律管的不严，这种公司多少都会有点儿黑道背景，打着外贸的旗号，干的多半是蛇头的事儿。
想了想，程煜按照那个电话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
这会儿是晚上九点多钟，智利那边正是上午十点，电话响了两声，有人接听。
先是一通叽哩哇啦的语言，程煜勉强听了个大概，这是西班牙语，这通话基本上就像是正常的前台人员，自报家门，然后询问对方是谁。
程煜用英语问道：“请问你能用英文交流么？”
对方很快转换了语言，把刚才的话基本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先生，请问我能帮你些什么？”
说的虽然是英语，但明显带着浓浓的口音，发音也不是太标准，不过倒是不影响跟程煜之间的交流。
程煜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的签证快到期了，我听说你们可以帮人办理签证延长……”
“先生，我们只能做劳务证明，不负责帮人办理签证的。但是你只要拿到了我们的劳务证明，签证官那边非常好办。请问你是哪个国家的？我们这边一般办理劳务证明，需要一千美金的费用。”
程煜彻底明白了，这就是个专门做此类事情的皮包公司，于是他说：“一千美元啊，这有点太高了。我在智利工作了两年，也不过存下一万多美元。我再考虑考虑吧。”
“好的先生，不过我可以告诉您，在圣地亚哥，我们公司是最正规，也是手续最齐全的，我们的收费可能会比一些小公司略高，但我们的过签率是百分之百，只要拿到我们公司的劳务证明，签证就等于已经到手了。所以，还请你好好考虑一下。”
程煜含糊的答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打开微信，翻出新加的小聂，程煜给他发了条消息。
小聂大概正在玩着手机，几乎是秒回。
第四百一十章 这事儿还真巧了
小聂：“程少，有什么事儿？”
“你盯着那个ip，对方有上线的活动么？”
“目前还没有，您放心，只要一有上线活动，我就会追踪他们的确切地址，然后会把结果告诉您。”
“多谢。另外，我还有件事想让你帮忙。”程煜也没绕圈子，直接发了过去。
小聂似乎显得有些兴奋，先发了两个笑哭的表情，然后才回复道：“程少您尽管说，肯定完成任务。”后边，又加上了两个害羞的表情。
“我发个公司的名称和电话给你，我刚才已经跟对方联系过了，他们就是一家依靠收费派发劳务证明盈利的公司……”
程煜先发了这么多，正在编辑接下去的话，打算发第二条微信。
可小聂的回复已经过来了：“这就是当初给李大力开劳务证明的公司吧，程少是希望我能黑进去，看看能否找到当初李大力的材料？”
程煜打字已经打了一半，看到小聂的消息，又默默的把那些字删除了。
这家伙，看上去呆呆的，怎么遇到这种事儿那么兴奋？
骨子里有不安分的基因啊，回头得好好问问高一鸣，这个小聂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是的。”
既然小聂已经猜出了程煜的意图，程煜也就只需要回复两个字而已。
“好嘞！您放心，这种小公司，十分钟内出结果。”
看到小聂发来的消息，程煜微微一笑，将手机扔到一边，走到房间的小酒吧里，拿出一瓶酒伴，拧开后，也懒得找杯子，直接喝了一口。
走到窗边，程煜看着外边的夜色。
还真是乏善可陈啊，远离市区，这四周简直就是一片荒郊野岭，除了远处可以看到依稀有机场的光亮，就只能看见头顶上时不时飞过的飞机带来的光线了。
不过酒店的隔音做的倒是相当不错，这里距离机场直线距离也就七八公里，飞机已经降到一个很低的高度了，可在房间里，基本上不太能听到飞机的轰鸣声。
这也算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基本素养了，如果是在机场附近的酒店，却连隔音都做不好，这显然说不过去。
一小瓶酒刚刚喝完，程煜就听到床上的手机发出了来微信的通知音。
放下手里的小酒瓶，程煜走到床边，拿起手机。
小聂倒是没什么废话，直接就是一张图片，拍的是电脑的屏幕，照片上带有几道显示屏特有的横纹。
图片正是程煜所需要的内容，应该是小聂黑进了对方公司的电脑之后，通过检索的方式查到的资料存档。
程煜扫了一眼，乏善可陈。
这是一项个人委托，委托这家公司给李大力开具一份劳务证明，由于是加急加快，这家公司向其索要了五千美元的报酬。
时间就是四年前的九月十七日。
委托人的信息很模糊，一个姓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还留了一个电话。
程煜暗暗将那个电话号码记下，给小聂回复了消息：“谢谢了。”
小聂再度秒回：“小事情，程少有什么需要再吩咐我就是。”
“暂时没有了，如果有需要再找你吧。”
“好嘞。”小聂发来的消息末尾，是捂嘴笑的表情。
程煜关上了微信，看看时间不早，冲了把澡也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程煜下楼到餐厅吃了个早餐，然后预订好的车子也到了，司机给他打来电话，他便轻装简行的下了楼。
上了车之后，程煜在思考着自己去到马岛之后，应该如何行动，冷不防听到司机说：“先生您是去机场接人吧？回来还要不要车？要不要我就在停车场等您？如果要的话，您就不用发单子了，我等您回来，然后您照着一会儿的价钱付给我现金就行。”
程煜笑道：“你这也不划算啊，虽然省了点儿叫车平台的提成，但我这才几公里的路？从机场出来的客户，至少也得是二三十公里以上吧？要是去西边，那就七八十公里了。”
“呵呵，有些人喜欢一笔赚个大的，我就喜欢跑跑短距离的，多跑两趟也是一样的。而且，从机场出来，十几公里开始路就不好走了，一路堵车，看上去一笔单子能拿个三百块两百块的，但时间至少是两三个小时。我就跑跑短的，两三个小时闹不好还跑出个四五百呢。”
程煜心道这还真是虾有虾道蟹有蟹路，于是说：“我是要乘飞机的，恐怕就不能坐你的车了。”
“您这样的可不像是去坐飞机的，什么行李都没有啊。而且您是去t3航站楼吧，那里都是国际航班，哪有出国不带行李的？”
“我去南美，那边是夏天，我懒得带，到那边随便买两件当地的t恤和大裤衩就行了。”
“哎哟，先生您真是想得开的。不过也是哈，带了一大堆行李怪麻烦的，南美那个地方也不富裕，估计普通的衣服也不值钱。随便买一身，也就是几百元的事情。嗯嗯，这个方法好，我以后要是带我老婆去南美旅行，也像您这样，轻松！旅游么，就要有个旅游的样子，成天拖着个大箱子，玩也玩不好的咯……学到了学到了……”
程煜微微一笑，也不搭茬，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司机显然很善聊，一路都在说着话，程煜听了倒也觉得有趣，不时的嗯嗯啊啊的，当个捧哏，十公里的路，很快就到了。
“跟您聊天真开心，等您回国，要是不介意，就直接打我电话，我基本上就在这附近转悠，远的单子我都不接的。”
程煜笑了笑，心说主要是你开心，我基本都没怎么说话。
不过这样的司机也有趣，于是程煜说：“行啊，回来我给你电话，凑得巧的话，就还坐你的车。”
“哈哈，其实我也知道，您就是这么一说，回过头，保不齐都不记得我电话了。
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习惯了，跑了几年的网约车都是这样。
但是跟您聊天真的很开心，特别舒服，就像是四年前，有个客人，坐上我的车，跟我聊得也特别好，他比我还能聊。
说是什么工程师，但国家给的待遇太低了，就辞了职。没想到一年多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幸好有个外国公司，答应给他建立一个研发团队，所以他要出国去搞科研了。
唉，你说咱们国家，这多浪费人才啊，那人还是个博士呢，国家培养一个博士多不容易，结果却被外国人请去了。
当时他也说，过年总归要回国的，回来一定打我电话，可四年了，他也没打过我的电话，我当时还特意留了他的电话的。
那会儿刚开始开网约车，单纯啊……”
程煜听了一愣，心说有这么巧么？
“你说的那个客人，电话是不是吴东的？”
“是的是的，就是吴东的，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可能认识他，因为你描述的，跟我一个朋友非常像。如果真是他的话，你可就怪错他了，他去的是智利，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四年来一直在国外。”
“对对对，他当时也说是去智利，哎呀，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当年他跟你聊了很多？”程煜心道，如果那人真的是李大力，当时应该是处于极度的兴奋当中，保不齐就会跟别人多说几句，或许从中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司机笑着说：“那个时候我刚开始跑网约车，他是我第一次接到长单的客人，路上比较堵，从市里开过来用了三个多小时。他一路聊，我一路听。那会儿我一共也就跑了几单，他肯定是我前五单的客人，所以印象特别深，他说的话，我基本上都能记得。”
说着话，司机还拿出手机，三两下就翻到了一个电话号码。
“您看，这不就是那个客人的电话么？我虽然觉得他说话不算数，但也没删他的电话。”
程煜瞄了一眼，彻底确定了，这就是李大力的号码。这个号码，在研究所的人事档案里有登记。
于是他看了看手表，距离登机的时间还早，便道：“还真是我那个朋友。师傅，能不能麻烦你个事儿，我这次去智利公干，刚才我说的那个朋友，家里人失去了他的联系。就想托我找找他。虽然没抱什么期望，但万一呢？所以，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聊聊？”
“这样啊？行吧，反正我也没别的什么事儿。不过这里可不行，我们得去停车场。”
程煜点了点头，又上了车，直接掏出三百块钱，递给司机。
“我也不让你白忙活，耽误的时间，就给你这点儿报酬。”
司机一看，连忙摆手道：“这也耽误不了多久，不用不用。”
程煜坚持说：“你是出门开车赚钱的，总不能让你白帮忙。这钱，你拿着我也比较安心。”
司机有些不好意思，但见程煜坚持，也便收下了他的钱。
“行吧，那这钱我就收着，看您也是不差钱的人。等您回国，一定打我的电话，不管我在哪儿，我都过来接您，免费！”
程煜笑了笑，司机开着车去了停车场。
“先生，您想问什么就问吧。”
“当年那个客人是从哪里上的车？是他一个人还是另有别人？”
“他就是一个人，拎着个大箱子，哎哟喂，那箱子可是不轻。我在魔都站接的他，那会儿不像现在，我什么单子都接的。空跑了七八公里才接到他这个单，然后就送他来机场。”
“到了机场，有没有人接他？”
“有有有，我当时把车停到了出发层，他说要去五号入口，有人在等他。然后我就把车停在五号入口，下车帮他拿行李。一个女孩子，洋妞儿，皮肤那叫一个白呀。金色的头发，大长腿，虽然不是特别漂亮，但性感的很。九月份天也不算太热了，可她还是穿着裙子，领口开到这里……”司机比划了一下，几乎都比划到肚脐眼了。
“那胸，好家伙，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一张照片
对于这些炉灰渣子一般的感慨，程煜只是报以一笑。
“你还记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么？”
其实是没抱什么指望的，毕竟四年了，仅仅见过一面，惊鸿一瞥的陌生人，谁还能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
司机也果然摇了摇头，说：“四年了，而且当时注意力几乎都在她那双快要掉出来的肉上了，哪还能记得她长的什么样？长头发，金色的，身材好，也就是这些印象了。嘴里叽哩哇啦的，说的不像是英文，但我也说不好是什么语言。听那位工程师说，那个女人叫辛迪，当时我就听他这么喊她的。”
程煜心道这个司机的记性还真是好，便道：“你记性真不错，这样的细节居然还能记得住。”
“这个不是跟您吹，我记性一向好，高考，我文科全都是一百四以上的，要不是理科太烂，我也考个复旦清华玩玩，现在也就不用开网约车咯，保不齐也是成功人士。而且那次是我平生第一次做了几百块的生意，记忆就格外的深刻。哦对了，我感觉那个工程师和那个外国女人好像不认识，至少是没见过面，他当时下了车，还在四下踅摸，那个女人过来，也是问了一声，两人才像是对上了接头暗号那样，确认了对方身份的。”
程煜点了点头，心道这也正常，当时跟李大力做第一轮接触的，未必是这个叫做辛迪的女人。
“那个女人有行李么？”之所以这么问，是程煜想确定那个女人是否跟李大力一个航班去马岛，也有可能只是派她来送一下李大力。
司机点了点头，说：“她有个大红色的箱子，个头儿不比那位工程师的小。”
“麻烦你，再好好想想，这一路上三个多小时，那位工程师跟你都聊过些什么。越具体越好，如果能确定请他的人的名字，或者公司的名称就更好了。”
“这个有的，我想起来了，当时那位工程师说了，请他去做总工程师，负责建设整个研发团队的老板，叫劳伦斯，劳伦斯比尔。我当时还说，这一定是个有钱人，你看世界首富叫比尔，而这个人姓比尔。”
劳伦斯比尔，程煜默默的记下了这个名字。
“公司名字呢？”
司机蹙眉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提到。如果提到了，我应该能回想起来。哦对了，他还说过，找他联系的人叫彭波，彭先生彭先生的他说了好几次，说很谢谢这位彭波先生，如果不是他帮忙联系，他根本没办法认识劳伦斯。”
彭波。
程煜再度记住了一个名字。
“这是个中国人的名字？”
“那肯定是了，他说的是彭先生么，总不可能有个外国人叫彭，然后姓波吧？这也太草率了。”司机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程煜点了点头，又问：“他有提到过这位彭先生是做什么的么？”
“那倒没有，只是提到过很可惜这位彭先生没办法跟他一起离开中国，说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要晚几天才能过去。”
程煜眼神微微一亮，这说明那个彭波也去了马岛，除非，那个彭波根本就知道这里边的一切，一开始就在骗他。
但即便是彭波知道一切，也有可能现在也去了马岛。
跟司机聊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程煜看看距离飞机起飞只有一个小时出头了，所获得的信息不算太多，但总归知道了两个人的名字。即便是假名字，或许在某些地方也能用得上。
程煜推开车门，道：“好了，我也要去登机了，谢谢你。”
“我这也没帮上什么忙。要不这样吧，先生，咱们换个微信，如果我想起什么，就给你发微信。”
程煜点了点头，掏出手机调出自己的二维码，让司机扫了一下，通过好友验证之后，就直接走回到机场。
也多亏他是头等舱的票，有专门的通道，否则这短短时间还真不一定来得及过关以及安检。
上了飞机之后，程煜有心跟老卞联系一下，让他查查这个彭波。
但一来除了个名字什么信息都没有，这让老卞也无从下手。二来也怕老卞多问，他这儿飞机就快飞了，到时候突然没了信号就会暴露他的行踪。
最终还是作罢。
飞机很快起飞。
光是飞到英国，就用了十三个小时。
在希思罗机场又候了六个小时的机，再飞十四个小时，才抵达圣地亚哥。
在飞机上，程煜渡过了超过一整天。
眼看着，四十二天的任务时长，这就已经过去了两天半。
圣地亚哥这会儿正是三十多度的高温，一下飞机就感觉到热浪扑面而来。
程煜已经把外套西装全脱了，上身只穿了一件衬衣，袖子高高的挽了起来，可还是觉得湿热不已。
因为没有行李，程煜出关很顺利，他直接去了出发层，给自己买了一身清凉点的衣服。
在机场的洗手间里，换上了t恤短裤，总算是觉得自己像个正常人了。
至于自己的衣服，程煜随手塞进了一个在机场买的旅行包当中，找机场礼宾服务要了一辆车，来到了圣地亚哥的市中心。
找了一家酒店，程煜开了五天的房。
他的手机到了这儿只有电话还能打，没有网络了。
飞机上休息的还算好，程煜也没时间多做调整，直接下楼找酒店问了问，买了一张当地的流量卡。
插进手机之后，他这才算是又重新连上了网络。
而刚连上网络，手机就连续响了起来。
全都是微信消息。
打开微信一看，是小聂和那个司机发来的消息。
司机的消息显示是一张图片，程煜就懒得去看了，先看了看小聂的消息。
小聂告诉程煜，那个ip，已经又上了一次线，他追踪了，但却没能确定地址，对方就已经下线了。
目前小聂只能确定那个人在圣地亚哥，而不是在马岛。
不过小聂还告诉程煜，那个ip所属的电话卡，居然就是登记在那家专门做劳务派遣合同的公司记录上的电话号码，他现在还在等那个ip上线，那个人总会需要网络的。
下一条消息是小聂说他已经又一次黑进了马岛的电信公司数据库，查了查那个号码，结果发现那个号码是个太空卡，没有登记用户的姓名和身份。
再往下，是小聂问程煜，现在可以确定那个人在圣地亚哥，要不要他黑进智利的电信公司网络，用2g信号定位那个人的位置。
之后小聂连续问了程煜两次在不在，时间相隔两个小时。
程煜立刻给小聂回复消息：“小聂，你先别着急，智利不是马岛那样的小国家，你黑进他们的电信公司，恐怕会出问题。先等等看吧，我刚到圣地亚哥，或许用不着你黑进去，那个人就又需要使用网络了。”
小聂仿佛始终都呆在手机旁边，程煜这边的消息刚过去，他就已经发来了回复。
别的不说，光是打字的速度就已经很惊人了。
“我也是担心智利的电信公司安全系统会好一些，所以没敢贸然行动。那行吧，就按照程少您的吩咐，我再等等。反正准备都已经做好了，我估摸着黑进去也就是二三十分钟的事情。程少您什么时候有需要，我什么时候再做事。”
“多谢。”程煜再度回复。
仔细的想了想，程煜决定，自己要不然还是先去那家公司一探究竟。
下楼的时候，他才想起那个司机还给他发了消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程煜顿时大喜过望。
司机发来的是一张照片，照片有些模糊，可能跟四年前的手机像素略差有关，放在现在高精尖的显示屏上，就显得模糊了。
不过，照片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李大力和一个金发女郎站在一起，李大力是侧面，而那个金发女郎是正面。
照片上方还有司机的一条语音。
程煜点开一听，司机说：“程先生，我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来，当时因为觉得那个洋妞身材太好了，就想跟同行吹吹牛逼，说我一路欣赏着波涛汹涌把客人送到了机场，所以就拍了一张那个洋妞的照片。回家找出以前用的旧手机，充上电打开一看，照片还真在。现在看起来，那妞儿长的也还算不错啊，为什么当时我会觉得她长的不好看呢。”
程煜笑了笑，心道那是因为当时你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那个女人的胸上了。
“多谢师傅。”程煜回复了一条消息，然后顺手又发过去一百块钱的红包。
司机没回复，估计是没看到，或者正在开车，不方便看。
程煜仔细的看着那张照片，照片里的辛迪，大约在二十五六的年纪，那么现在应该差不多是个三十岁的女人了。
长相的确还不错，但也谈不上多惊世骇俗，胸前的确有二两肉，却也没像司机说的那么惊心动魄。
之所以司机记忆犹新，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红裙之下是真空的，而且胸口的v型的确很大，以至于让人看见她半个上身的缘故吧。
程煜把那张照片点击了保存，这个女人的肤色和长相显然不是本地人，如果那位彭波也是他们组织的人，一个中国人加一个白种金发女郎的组合，显然不会太多见，保不齐就能打听的出来。
到了大堂，程煜径直走向礼宾部，简单的交流之后，程煜让酒店礼宾部的人，帮他租了一辆车，并且礼宾部的人很快帮他申请了当地的临时驾照。
开着车，程煜按照那家帮李大力派发了劳务证明的公司的地址，凭着导航自己开了过去。
圣地亚哥的城市建设真的很糟糕，也就是国内三四线城市的水准。
当然有少数的高楼，但几乎集中在很小的一块地方。
这家公司当然不可能开设在那种地方，程煜即便是在导航的帮助下，也很找了一段时间，才终于确定了那家公司所在的那幢楼。
区区四层的小楼而已。
第四百一十二章 找不到的公司
小小的四层小楼之上，却仿佛承载了无数的公司，几乎每扇窗户上，都贴着各式各样的公司名称。
楼层之间的那些空调外机之上，也都贴满了各类犹如城市牛皮癣一般的广告，甚至许多空调外机的架子上，都还悬挂着随风轻摆的各类公司招牌。
站在楼下，程煜仰头望去，大致的扫了几眼，就确定这不过四层的小楼上，至少开设了七八十家公司。
从窗户的数量来看，这幢小楼里甚至都没有七八十间房，毫无疑问，很多公司干脆就是几间公司挤在一间办公室里，一张办公桌就算是一家公司了。
程煜皱了皱眉头。
这个鬼地方就已经很不好找了，而现在，想要从这幢楼里的七八十家公司之间，找出那家劳务公司，只怕也不那么容易。
指望这种公司，在这种办公楼里，能像正常的写字楼那样，在一楼前台按图索骥就确认其办公楼层和办公室的房间号，几乎没有可能。
这幢楼应该是有停车场的，但是程煜没有费心去找停车场的入口，这么多公司，还不知道这幢楼里到底挤了多少人，停车场要是能有空车位那才叫奇怪了。
好在这种鬼地方，乱停车实属正常，程煜直接将车子靠在路边，便下了车，朝着那幢四层小楼的大门走去。
推门而入，一股更加潮湿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种小楼，办公室里装的都是分体式空调，一楼的大堂里，显然是不会有任何空调之类的设备的。
不止是没有空调，程煜推开门之后，甚至有些恍惚。
这个所谓一楼大堂，几乎要比街面上还要嘈杂，不过七八十平方的大堂里，除了正中间留下一条通往电梯间的路，其他地方，都被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办公桌堆满了。
地上也全都是各式接线板拖出的电线，几台破旧的风扇正吭吭哧哧的发出强烈的噪音，吹出来的风，落在人身上，不但没有丝毫凉爽的感觉，相反会让人觉得更加闷热，喘不过气。
那些人对于程煜的进来，丝毫没有任何反应，每个人都是操着各种奇怪的口音，甚至是不同的语言，叽哩哇啦的喊着些什么。
唯一的相同之处，是这些人要么是对着电脑前的一个麦克风大喊，要么是对着自己手中老旧的电话怒吼，就好像根本不是在谈生意，而是在跟人吵架一样。
至于坐姿，那是不存在的，每个人的空间都极为狭窄，有些甚至干脆就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脱掉了鞋子，将自己的脚踩在对面办公桌上。
而有些，则是坐在自己的电脑机箱上，将破旧的键盘摔打的仿佛那是一件武器。
除了没有空调造成的闷热，这大堂里还掺杂着各种汗臭脚臭以及不知名的小动物死去之后腐烂的味道，至于剩饭剩菜造成的泔水味，那恐怕是这里边最让人觉得不那么难受的味道了。
饶是程煜并没有太多贵公子的习性，陡然间呆在这样一个，比国内的菜市场还要不堪的场合，也还是皱起了眉头。
在身上摸了一会儿，程煜找出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展开捂住口鼻。
餐巾纸的香味，总算让程煜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正常了少许。
不敢再有任何的耽搁，进门之前唯一的幻想，希望这幢楼还是有个前台，至少可以确认一下那家该死的公司到底在几楼的念头，彻底消失了。程煜急匆匆的穿过中间那条随时可能踢到一条人腿的路，冲向了电梯间。
电梯还是那种极为老式的，门外是一个铁栅栏门的电梯，程煜按下电梯的按钮，灯亮了，在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当中，倒是很快就到了。
里边有人一把拉开了电梯门，然后隔着栅栏，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程煜，然后说：“到哪？”用的是西班牙语。
程煜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对于西班牙语也多少有些接触，对话交流未必够，但简单的单词还是能听懂一些的。
他先问对方，能否用英语交流，虽说智利的官方语言是西班牙语，但是英语也还是接受过教育的人基本能勉强交流的语言种类。
对方又换成带有浓重口音的英语问道：“到哪？”
程煜这才说：“我要找一家公司……”
他把公司名称报给对方，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很不耐烦的打断。
“我不知道你说的公司，这幢楼里，有几百家公司，谁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公司。你要去几楼？”
程煜犹豫了一下，说：“那我先到二楼找找看。”
那人面无表情的伸出三根手指，说：“三百比索。”
程煜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种鬼地方，连坐个电梯都要交钱，而且，看样子是他如果掏不出钱来，对方连电梯门都不会让他进的。
比索是本地的货币单位，三百比索大概也就是三块多软妹币的样子，倒是不贵，可问题在于，程煜身上根本就没有本地货币啊。
美元在这里应该也是可以通用的，至少这些人不会排斥接受美元，但程煜身上根本就没有一块以下的美元。
倒是不用担心浪费的事情，程煜也懒得跟对方多废话，直接说：“美元可以么？”
对方再度打量了他两眼，点头道：“可以。一美元。”
一美元差不多就接近七百比索了，对方绝对是在讹诈，但程煜别无他法。
掏出皮夹子，里边最小面额的，却只有一张十美元的钞票。
取出递了过去，对方直接收下，起身给程煜拉开了栅栏门，然后摁下了二楼的按钮，丝毫没有找钱的意思。
虽说十美元这种小事程煜不在乎，但抠惯了的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钱被对方直接昧下？
电梯到了二楼的时候，程煜道：“找钱。”
那人翻了翻白眼，说：“你不是找人么，万一二楼不在，你还得继续上楼。等会儿一起找给你吧。”
程煜看着对方眼神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辉，明知道对方其实就是没打算把这钱找给他了，稍稍犹豫，程煜猛然伸出手，一把卡住了对方的脖子。
将对方的脑袋抵在电梯的墙壁上，程煜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说道：“你特么给老子找钱，少一个比索老子就弄死你！”
对方被程煜突如其来的凶狠吓住了，脖子也被掐的难受，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意思是让程煜放开手，他再找钱。
程煜瞪着对方，缓缓松开了手，就在对方准备奋起的一瞬间，程煜一拳打在对方的脸上，然后再度卡住了对方的脖子。
“别特么跟老子玩花样，老实点，不然我不介意让你躺在这里。”
这一下，对方彻底老实了。
之前看着程煜一副养尊处优的面孔，皮肤白皙，这个人觉得程煜肯定是那种很好欺负的对象。可没想到程煜用如此暴力的手段让他见识了白净面孔下的凶恶。
那人胆怯的看着程煜，将手中那张十美元递还了过来，意思是不收程煜的钱了。
程煜继续瞪着他，说：“老子是不给钱的人么？找钱！”
对方这才将身上背着的一个小包打开，从里边抓出一把比索，被程煜掐着脖子，哆哆嗦嗦的数出了六千五百比索，递给程煜。
程煜收了钱，一把拉开电梯门，走了出去。
走出电梯门的时候，程煜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那个人一眼。
开电梯的肯定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里最底层的人之一，那人也不过是觉得程煜应该很好欺负，或者是看到程煜皮夹子里的美金不少，所以才动了歪念头。
但他毕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程煜却只有一个人，程煜也得防着对方找人来报复自己。
瞪他一眼，就是给他一个警告，希望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
不过程煜还是立刻在脑中的光屏之上，点击了右上角的商城，然后在商城里兑换了一个武术。
五点积分花掉之后，程煜的储物格当中，多了一个武术的选项。
只要电梯里的人敢有任何举动，程煜不介意浪费这五点积分，使用地球范围内个人武力的最高值来教训一下对方。
整个二楼，远不止程煜在楼下时看到的那么点面积，走到走廊尽头，程煜才发现，走廊拐弯之后，后方还有两条相同的走廊，而每条走廊之上，都有至少十几间办公室。
从那些办公室门口悬挂的牌子，程煜可以清楚的得知，这些办公室里，最少的也有两家公司，最多的甚至挤着五六家公司之多。
可是从有些办公室敞开的门朝里看去，那里边不过十几平方的面积，摆上三张办公桌都有些困难，程煜很难理解，那些挤着五六家公司的办公室，到底是怎么彼此相处的。
不过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他只是沿着走廊，一家办公室一家办公室的走过去，看着门上悬挂的小招牌，寻找着那家帮助李大力办理劳务派遣证明的公司到底在什么地方。
一条走廊走到了尽头，没有。
拐弯之后，第二条走廊也没有任何哪怕跟那家公司名称相似的公司。
整个二楼走完了，程煜都没能找到自己要找的公司。
折回到电梯间，程煜按下电梯，电梯门直接就开了。
那人一看是程煜，竟然微微打了个哆嗦，然后很是狗腿的打开了电梯门。
“三楼。”程煜没跟他废话，只要这个人不敢找人来报复自己就行了，程煜掏出刚才那些比索，数出三百，递了过去。
对方有些犹豫，但见程煜又瞪起了双眼，老老实实的接了下来，启动电梯，带着程煜到了三楼。
三楼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那家公司。
程煜只得又花费三百比索，到了四楼。
到了四楼，程煜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发现四楼走廊的长度，至少比楼下那两层少了三分之一都不止。
带着疑惑，程煜还是一间房一间房的找过去，可找遍了整个四楼，也还是没能找到那家公司。
这就奇怪了，程煜再度确认了一下，自己并没有找错楼，那间公司就该在这幢楼里，可为什么，找遍了都没找到这间公司呢？
程煜怀疑四楼减少掉的面积，还存在着一家很大的公司，只不过自己没能找到入口而已。
于是他在四楼仔仔细细的找了两遍，甚至询问了一位在四楼工作，看上去不那么繁忙的本地人。
那人告诉程煜，四楼相对楼下较少的面积，的确是被一家单位单独占据了，但那家单位却不是公司，而是一个非营利性的组织，隶属于当地政府，他们也并不从这里进出，而是在外墙专门安装了一个电梯。
程煜仔细的询问，把自己要找的公司名称告诉了那人，那人疑惑的摇了摇头，说：“这幢楼里最少也有两百多间公司，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公司是哪一家。但是我可以保证，四楼的那个非营利性组织，绝不是你要找的那家公司。听你说的，那家公司大概是做劳务证明的吧？”
程煜闻言一愣，那家公司从名称上，听起来绝对是一家正常的外贸公司，但这个人为什么会直接就了解到那家公司是做这些勾当的？
可能是程煜的表情让那人洞悉了真相，他笑着解释说：“不用怕，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只是为了找到一个劳务用工证明，从而帮你延长在智利的签证，这幢楼里少说也有五十家公司都是专门干这个的。你并不必须要找到那家公司。”
程煜恍然大悟，道：“你们公司也是……？”
那人却摇了摇头，说：“那倒不是。这样吧，你直接去一楼，站在过道里喊一声，就说自己需要一份合法的劳务证明。我想，至少会有十个人来主动邀请你。这种事，一般两三百美金就能搞定了。”
程煜挠了挠头，道过谢，转身离开。
确认了四楼绝不会有自己要找的公司，程煜更加纳闷。
难不成，那间公司窘迫到连办公室都租不起，要呆在楼下的大堂？
程煜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这楼上的面积，至少有上千平方，可是楼下的大堂，不过区区七八十平方而已。这表明，一楼除了大堂，也应该有办公室。
于是他又回到电梯间，按下电梯，等到那人开了门之后，问他：“一楼是不是也有办公室？”
那人一愣，迅速点着头。
程煜拉开栅栏门，跨了进去，说：“一楼。”
那人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怯生生的说：“五百比索。”
程煜一瞪眼，说：“不是三百么？”
那人一哆嗦，然后道：“每层楼三百，两层楼四百，三层五百。”
程煜也真是无语了，这尼玛是他这辈子坐过的最贵的电梯。
看到程煜似乎有些不满，那人赶忙按下了一楼的按钮，哆哆嗦嗦的说道：“不要了不要了，已经收了你九百比索了，这次就算送你的。”
电梯摇摇晃晃的运行起来，程煜倒是有心甩过去五百比索，但仔细一想，凭什么啊！要是一开始就在一楼找，说不定已经找到那家公司了，根本就用不着上来。就连那九百比索，程煜花的都有些肉疼。
而且，是那个人自己说的，送给程煜这次乘坐电梯的机会，程煜自然没理由非要给他钱不可。
到了一楼，程煜问到：“一楼的办公室从哪里过去？”
那人站起身，冲向电梯的另一边，程煜这才发现，这电梯居然是两面通的，合着一楼的办公室就在电梯的另一边。
走出电梯的时候，程煜听到脑中响起一声轻响：“叮！”
一个金光灿灿的+3浮现在程煜的脑海之中，程煜没多想，估计是因为这次坐电梯没花钱，所以系统给出了奖励。
在一楼找了半天，程煜还是没能找到那家公司，心说难不成是因为时间太久，那家公司已经……
可问题是程煜前两天才给他们打了电话，而且对方也没提到更换办公地址的事情。
带着疑惑，程煜离开了这幢楼，坐进车里，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倒是有更简单的方式来找到那家公司，但是，程煜不想打草惊蛇。
原本以为既然有了这家公司的地址，一切都应该很好找，找到这幢楼，就算这幢楼里的公司多了一些，一间间找过去，总能找到。
程煜是想装作那种自己撞上门的客户，而不想让对方有哪怕一丁点儿感觉，觉得他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这种公司，显然都有一定的黑道背景，谁知道这家公司的人跟劳伦斯比尔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但是现在，程煜还真是不得不打个电话过去了。
好在现在手里拿的是本地的电话卡，对方应该没有那么好的记性记住程煜的声音。
和上次一样，电话很是响了几声之后，才有人接听。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位少年
依旧是一串西班牙语的程序式话语，程煜也同样询问对方，能否用英文交流，对方很快换成了英语又把刚才那番话说了一遍。
程煜道：“你好，我刚刚被辞退，签证也正好快要到期了，我听说你们公司可以帮忙办理……”
本以为对方绝不可能听出他的声音，可是，程煜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就说：“先生你前两天是不是打过电话来？我当时跟你说过了，一千美金。咱们就别再兜圈子了。两天了，你还能回来找我，就说明你找过其他公司，让我猜猜看，你交了一笔不算少，但比我这里便宜的费用，三百还是五百美金？说好二十四小时给你开具劳务证明，可那个人却消失不见了，我猜的对么？”
程煜愣住了。
倒不是这个家伙自作聪明的话让他愣住了，而是这家伙良好的记忆力让程煜有些发懵。
这个世界上，当然会有很多人的记忆力非常之好。什么过目不忘，什么倒背如流，甚至是在黑板上写下完全没有规律的一组长达数百位的数字，而有些人甚至可以只用五分钟的时间，就将那几百位的数字背下至少百多位来。
但那些都有个前提，那就是这个人必须很用心的去记忆，是背诵，否则，仅仅只是在路上随便有人报了一串电话号码，这个人都未必能记得下来。
而那些，还都是直观的数字或者文字，即便是再如何杂乱无章的组合，也都会存在一定的规律可循。或者，至少那是有规则的。
而人的声音不同。
一个人想要记住某个人的声音，必须很多遍的去聆听，需要去反复的记忆那个人声音中与他人的异同之处。
至少，那需要一个反复比较的过程。
有些娱乐节目，就会请一些某歌手的模仿者，现场听，哪怕是歌手本人也觉得几可乱真。
但如果用电脑分析，将歌手的声音和那些模仿者的声音都转化为数据的形式，那就非常容易区分了。
人耳在这方面，本来就具有相当大的欺骗性，或者至少是不够精确，处于模棱两可之间。
对于那些只听过一次的声音，尤其是某个人的声音，人类的记忆几乎是不太可能在第二次听到的时候，立刻区分出来的。
程煜当然确信自己跟电话那头的人绝对没有见过了，这也就是说，今天程煜是第二次让那个人听到他的声音，可那个人却居然能一耳朵听出来是他。
这就牛掰了！
“先生，你到底考虑好没有？就算是被我猜对了，你也不用这么惊奇。在圣地亚哥，的确有很多人都在吃我们这碗饭。可是，如果你贪便宜，那就会上当受骗。如果你早就听我的，现在你已经拿到新的签证了。”
那人见程煜沉默半晌没吭声，又循循善诱的鼓动着，看来是很想拿下这笔生意。
程煜想了想，还是决定否认到底。
“你搞错了吧？我今天是第一次给你打电话。而且你也别跟我装的好像你公司很大一样，你租的那个鬼地方，一栋楼里几百家公司，你当我不知道么？”
对方听到这话，倒是愣了愣，他万万没想到程煜竟然对他公司所在的楼很了解。
心说可能真的是声音有点像吧，虽然对自己听声辨人的能力很是自信，但是隔着电话，加上毕竟是两天前的事情，少许有点儿失误也是正常的。至少，前两天打电话来的那个人，显然是把他的公司当成一家大公司了，而这位，却一句话就把他给拆穿了。
“嘿嘿，看来这位兄弟你也是在附近工作啊，对我们公司的状况很了解么。既然是这样，我给你打个八折，八百美金如何？”
程煜哼了一声，说：“我离你那儿不远，一会儿见吧。”
“别啊，这种事不用见面的，而且我们也没有见面的习惯。你直接把钱打过来，我帮你把合同做好寄到你的指定地址……”
“少废话，我信不过你！咱们还是当面交易比较好。”
对方沉默了下去，似乎是在思考见面的事情。
想了半天，也没开口，程煜道：“到底行不行？我离你那已经很近了，不行我就在那栋楼里随便找一家。虽然我不了解那栋楼的具体情况，但我想那里边肯定不止你一个人能做劳务用工合同吧？”
对方这下急了，终于开口道：“算了，谁让我最近真的手头不方便呢，你来吧，到了给我电话。”
程煜笑着挂断了电话，隔了大概五分钟，身上的汗基本消了之后，程煜从车里走出来，推开大楼的门，再度走了进去。
这一次，程煜基本上已经有把握了，那家所谓的外贸公司，程煜一开始就太高估他了，还上楼找，根本用不着，那家伙指定就在大厅里那几十人之间。
这也不怪程煜，一来他真是没接触过这种所谓一个人一个公司，甚至一张办公桌都能开两间公司的情况，二来，他想的是那个也不知道真名还是假名的劳伦斯比尔，既然能找到这家公司做李大力的劳务派遣，那么在程煜的习惯性思维当中，那就是一家最起码几十人规模的公司。
再加上根据小聂用黑客的手段进入到对方的网络，那也是个多达上百个节点的公司网络。
程煜理所当然的就觉得，那是一个至少上百人的公司。
可现在，程煜算是明白了。
这幢楼里，一共几百家公司，其中一大半都没有自己的电脑，只有不超过二十家公司是有自己独立办公室的，其余绝大多数，都是多人共用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里能有一台电脑就算不错了。
而这个大厅，看上去几十号人，可放眼望去，也不过区区五六台电脑而已。
毫无疑问，在这幢楼里的这些电脑，都连接在同一个网络地址之下，虽说是鱼龙混杂，但也会有基本的防火墙等等手段，于是就给程煜造成了一种这家公司规模不小，少说有百余人的假象。
站在大厅里，程煜环视了一周，心说虽然那个家伙说的话不老靠谱，但首先，他必然是有一台电脑的，否则小聂也查不到四年前李大力的记录，而且他能在这种环境呆上四年之久，而其他那些人，程煜相信半年以后过来，只怕早已面目全非，至少有八成以上的人会更换。
这么看来，这家伙也还算比较靠谱了。
有了电脑这个线索，就比较好找了。
程煜环视一周，很快就将大厅里那不多的几台电脑寻找了出来。
看的很明白，其中有三台电脑面前，都围着好几个人，一个个嘴里不干不净的催促着，让前边的人动作快点儿，他还有一大堆东西要打印。
这三台电脑直接就可以被排除，毕竟，程煜要找的那个人，他的电脑九成以上是他自己专用的，否则，那么多人使用过，还怎么保存四年前的数据？
另外还有三台电脑，其中一台前边坐着一个女人。
虽说是女人，但行为和语言比起男人来也是不遑多让，这个也可以排除了。
剩下两个，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还有一个是瘦弱的年轻人。
中年人穿着衬衣，但扣子全都解开，敞胸露怀的，满身的油腻。
程煜觉得这个应该也可以排除。
而那个年轻人，看上去竟然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似乎也只能排除。毕竟，十六七岁的少年，如果四年前李大力的事情是在他这里办的，那么他那会儿才十二三岁。就算长的年轻一些，四年前这孩子也绝对超不过十五岁。
这似乎也不太正常。
皱了皱眉头，程煜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电话。
一边拨号，程煜心里一边想着，难道自己又失算了？那个家伙其实是在楼上，只不过自己没能找到他的办公室？
眼神放在中年油腻男身上，程煜听到电话响了两声，但却没看到他有任何接电话的行为，摇了摇头，心说果然也不是他。
可等到程煜望向那个少年的时候，却发现，少年不见了。
猛地一找，程煜看到少年的背影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隔着玻璃大门，程煜看到那个少年接听了电话。
同时，程煜的手机里传来：“先生，你到了么？我没看见你啊！”
程煜微微一笑，也没说话，只是举着手机，径直走向那个少年的办公桌。
桌上出乎意料的整洁，几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这显然并不像是一个会出现在这里的办公桌。
桌上的文件也不少，但都摆放的非常整齐，文件的边缘，还贴有红黄蓝绿各色的标签，这是为了区分不同的客户和资料设置的。
电话里再度传来那个少年的声音：“先生，你到底来不来，我跟你说，我很忙，没空跟你逗着玩。”
程煜笑了笑，说：“我已经在你公司了。”说罢，直接挂断了电话。
从透明的玻璃门里，程煜看到那个少年茫然不解的看了看手里的电话，然后四周望了望，一无所获之后，才终于转身推门回到大厅当中。
程煜顺手摸住电脑的鼠标，鼠标的表面已经非常光滑了，简直有包了浆的感觉，看样子，使用的真是有年头了。
不过倒是还很干净，也不失灵敏，程煜操纵着鼠标，点开了我的电脑。
一共只有两个盘，两个盘加在一起，也不过120g的大小，还真是个很古老的电脑了。
根据操作系统和硬盘大小等等判断，程煜估计这台电脑少说也得是十年前的老古董了。
“喂，你怎么动我的东西？”少年的声音出现在程煜的身后。“你怎么坐在我的位置上？滚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程煜回过头，笑了笑，摊开手说：“我可是你的客户，难道你招待客户不应该让客户坐下么？”
少年一愣，似乎听出了程煜的声音，有点难以置信的说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位置？”然后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很是警惕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
程煜依旧微微笑着，说：“我是什么人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但我的确是你的客户，是来给你送钱的。看不出来啊，在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一个能把自己的办公桌收拾的如此整齐的人，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这里是贫民区，所有人就该活的毫无尊严，是么？”
少年冷笑着，语气中带着抗争和不服。
程煜再度笑了笑，摆摆手，说：“你就打算在这里跟我谈业务？太吵了吧？”
“我原本就没想让你进来，是你自己跑来的，我当然知道你这样的人根本没办法在这种环境呆下去，甚至我还知道，你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劳务证明，也不会因为签证的事情为难。你到底想做什么？”
程煜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个少年会想到这么多，而且，不得不说，判断的非常准确。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要办什么劳务证明的，不过，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回答的让我满意，我会按照一次正常的劳务证明的方式，给你合理的报酬。一千美元对吧？我可以给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你刚才表现出来的聪明，你应该能想明白这一点。我在外边那辆奔驰上等你，你如果想挣钱，就上车。我只等你五分钟。”说罢，程煜站起身来，径直朝着楼外走去。
说实话，这大堂里，各种味道着实过于丰富了，让人非常难以忍受，如果不是少年的办公桌整洁异常，程煜甚至都没办法坐下去。
上了车，发动起来，开了空调，程煜总算觉得这个人间要值得多了。
他相信少年一定会来，他也相信少年一定能看出自己对他并没有任何恶意。
原因很简单，如果程煜是对少年怀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的，那么他就不该进去自己暴露身份，反正那种环境也没办法谈事情，正常而言，程煜只需要在门外打个电话，就能让少年乖乖的钻进他的车。
又或者，程煜可以跟他约在附近的另一个地方，比如某个咖啡馆或者餐厅。而如果需要对他不利，只需要在路上动手就可以了。
正如少年所言，在这种贫民窟一般的地方，即便程煜大张旗鼓的在路上将他掳上车，路上的行人也绝不会有人多管闲事。毕竟这是一个随时有可能掏出枪，并且随时有人敢开枪的国家。
也就是两分钟左右，程煜就听到有人敲响了自己的车窗，看了一眼，正是那名少年，程煜便开了锁。
少年一把拉开车门，钻了进来，还是怀有戒心的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程煜笑了笑，示意少年系上安全带，说：“你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想要的，我刚才说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时间刚刚好，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吃点东西，边吃边聊。”
说罢，程煜踩下油门，车子缓缓向前行驶了过去。
“前边就有一家不错的餐厅，我想，应该能适合你这种有钱人。这也是我们这一片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餐厅，其他的，连个空调都没有，我想你肯定不会愿意走进去。”
程煜也懒得去计较这究竟是少年试图用唬自己的方式却确保他自身的安全，还是这一片真的就只有一家安装了空调的餐厅，程煜按照少年的指点，很快看见了那家餐厅。
把车子停在门口，程煜下了车。
少年站在程煜身后，谨慎的说：“我可吃不起这种餐厅。”
“我来付钱，你不用管。”
少年撇撇嘴，道：“就算赚不到你的钱，吃你一顿也算不错。”
程煜哈哈一笑，走到门前，一名侍者帮程煜拉开了餐厅的门。
看到程煜的打扮，侍者满脸堆笑，可看到他身后的少年，却不免微微皱眉。
其实少年的打扮已经非常不错了，至少跟那幢楼里的其他人比起来，真的是天地之别。
少年穿着白衬衣，看得出来，还小心的熨烫过，虽然旧到领口都有些磨毛了，但很干净。
皮鞋也是如此，鞋跟磨得已经一塌糊涂了，可却收拾的非常干净。
如果不是裤子着实过于肥大，让人一看上去就不像是他自己的裤子，他这一身其实勉强算是合格的。
可偏偏他瘦弱的身体，放在这样一条明显需要两个他才能撑起的裤子里，就完全的彰显出他只属于这个地区。
程煜对侍者的目光有些不满，哼了一声，骂道：“躲开点儿，别挡了我尊贵的客人的道儿！”
侍者一惊，赶忙躲开，躬身下去将少年送到了空位上，并且礼貌的帮他拉开了椅子。
坐下之后，少年略有些感激的对程煜一笑，说：“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程煜摆摆手，说：“不着急。如果你不介意，我就帮你点菜了。”
程煜这是担心少年不了解这里的菜品，可却忽略了自己在这里根本也是个外地人，侍者把菜单拿上来的时候，他发现菜单上主要是西班牙文，后边虽然有英文注释，但那些英文却翻译的惨不忍睹。
呃……
这就有些尴尬了啊！
第四百一十四章 火灾和车祸
少年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伸出手，说：“还是我来帮你点菜吧，虽然我现在很穷，但我小时候还是在这里吃过饭的。”
程煜闻言，看了少年一眼，没吭声，但却知道，少年也算是个有故事的人。
而且，就根据这句话，程煜趁着少年点菜的过程中，对他进行了一番大胆的猜测。
少年的年纪显然只有十六七岁，之前只是远远的看着，就觉得差不多是这个年纪。而现在近距离的接触之下，程煜越发肯定这个少年的年纪绝不会超过十八岁，甚至，有可能还不满十六岁。
这样的年龄，很显然四年前是绝对无法做李大力那个单子的。
那么，就存在另一种可能性，李大力的单子，是少年的父亲做的。
在四年前，这家外贸公司很可能还真是个外贸公司，就算规模没有程煜想象的大，最起码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少年说他小时候在这里吃过饭，又说他现在很穷，这似乎足以说明他小时候的生活还是足够富足的。就算不是什么有钱人，至少也是小殷之家。
这四年间发生了什么，程煜不得而知，但这似乎表明少年的家庭在这四年里发生了很大的变故，很可能跟他父亲有关。
而由于少年这么小的年纪就在那幢楼里摆了一张桌子，很大程度上已经表明他父亲应该是已经去世了。
因此年纪轻轻的少年，不得不扛起家庭的重担。
只是，如果变故是四年前发生的，少年的年纪不足以让他在这里摆了四年的摊。
可如果变故发生在眼巴前，少年的家道中落的似乎又有些厉害。
由于软禁李大力的人绝不是什么好鸟，程煜甚至怀疑，少年父亲的死跟那个劳伦斯比尔也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看到少年已经点完了菜，程煜瞄了一眼侍者手里的点菜单，只有区区三笔记录，程煜便道：“你再多点一些，这么点够谁吃的？”
少年犹豫了一下，又飞快的点了两个菜，然后嘱咐一声，说的是西班牙语，但程煜也听懂了，那是表示不要酒水，只要柠檬水的意思。
简单的西班牙单词程煜还是知道一些的，于是开口做主替少年要了一杯橙汁，自己则是要了一杯马爹尼。
侍者离开之后，程煜问道：“现在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吧。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答说：“文森特本杰明，你呢？”
“程煜。”程煜尽可能缓慢的发音，好让少年理解。
“文森特，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少年毫不犹豫的回答。
程煜翻了个白眼，说：“既然咱们已经坐在了一张桌子上，那么还是相互坦诚一些比较好。你看看你这张脸，怎么可能有二十一岁？说吧，是十五还是更小？”
文森特涨红了脸，说：“我已经十七了……唔，再过一周就十七了，不是什么十五岁！”
程煜微微一笑，说：“很好，这是个很好的开始。”说话间，程煜从口袋里取出了皮夹子，让文森特看清楚里边放着的那沓厚厚的美金，并且随便抽出一张，让他确认这是一百元的最大面额。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不缺钱，所以，你需要的那一千美元，我不在乎。但是，这必须建立在你诚实的回答我的问题之上。”
文森特眨了眨眼睛，却并未显出贪财的模样，反倒是谨慎的问：“就只是问题？”
程煜点了点头，说：“就只是一些问题而已。”
文森特说：“我怎么相信你？”
“一千美元对你来说是一笔很大的数字，但对我而言不算什么。我没必要骗你。”
文森特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说：“你问吧。”
程煜也点了点头，说：“你之前猜测的没错，两天前打电话的那个人，也是我。”
文森特露出果不其然的眼神，口中嘟囔道：“我就说我听过的声音就绝不会弄错，更何况我每天根本接不到一两个电话，怎么可能听错。你的口音太容易辨认了。”
程煜没理会文森特的吐槽，继续问道：“我打电话给你，当然不是真的为了什么劳务证明，我是为了一件四年前的事情。以你的年纪，不可能在这家公司干了四年了吧？”
文森特想了想，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但是看到程煜放在手边的钱包，还是老老实实说道：“我去年才开始工作，不过你不用担心。这间公司是我父亲开的，所以，别说是四年前的事，就算是再远一点，我也能查到。所有我父亲公司以往的数据，都在我那台电脑里。”
程煜点了点头，心说如果不是小聂已经从你的电脑里窃取到了一部分资料，我也就不会跟你坐在这里聊天了。一个孩子，记忆再好，也不可能把父亲做过的每一笔生意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父亲现在人在哪里？”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程煜必须问，哪怕他知道这个问题有可能会让少年感到难过。
果然，文森特听到这个问题，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但他还是回答说：“他已经死了，四年前就死了。”
程煜一愣，心里越发肯定，文森特父亲的死，跟劳伦斯比尔有无法脱离的干系。
“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四年了，早就习惯了。”
“那么我继续问？”
“你问吧，最好快点，我还要回去给我母亲做饭，她还饿着呢。”
“不用担心做饭的事情，吃完之后我会在这里打包一些让你带回去。”
文森特一愣，随即大喜道：“真的？”他原本其实打算自己少吃一些，然后征求程煜的允许，将剩下的饭菜打包回去。
现在显然不用了，因为程煜肯定的点了点头，说：“一些食物而已，不算什么。”
喝了口水，程煜又问：“我不是有意要让你难过，但是，你能否告诉我，你父亲的死因？”
“一场大火，烧死了他。”面对这个问题，文森特显得很平静。
“大火？”程煜抬了抬眉毛，这更加符合劳伦斯比尔的人设了。
“如果我推测的不错，你父亲活着的时候，你家里应该还算是比较富裕的？”
本以为会是个肯定的答案，可没想到，文森特却摇了摇头，说：“我父亲去世之前，已经负债累累了，那场大火，成为了他最后的丧曲、他死了，再也不用为那些债务担忧，留下我和母亲……”
文森特的声音，显得有几分哽咽。
程煜递过去一张纸巾，狠了狠心，继续说：“能跟我说说你家里的情况么？”
文森特抬起头，坚强的看着程煜，问道：“你为什么对我父亲的事情那么感兴趣？”
“我说了，我要调查的，是一件四年前的事情。光靠你电脑里的那些东西可不够，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早就黑进过你的电脑，如果只是为了那些资料，我直接复制下载一份就可以了。”
“那我告诉你了，你真的会给我一千美元？”
“你好像很缺钱。”
“我母亲需要一笔钱动手术……”文森特显得有些赧然，然后飞快的说：“其实，办理一个劳务证明，行价大概在三百美元左右。我之所以跟你要一千，是因为我母亲的手术费需要七百多美元。我想用剩下的钱，让她吃些好的东西。”
程煜立刻从皮夹子里数出一千美元，放在了文森特的面前，说：“不管我能不能在你那里得到足够有用的消息，这一千美元都是你的。但是如果你回答的好，对我有足够的帮助，我不介意多给你一些。”
看着桌面上那十张百元美钞，文森特没有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反而是越发谨慎的说：“你真的会给我？”
“现在你就可以把钱收起来。”
“那你不怕我骗你？”
“你没什么必要骗我。而且，即便是骗，在一位母亲和一个小骗局之间，我宁愿相信你真的有一位卧病在床的母亲。”
文森特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一把抓住了那一千美元，小心翼翼的对折，然后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都会告诉你。”
“那就先说说你的家庭。”
“我父亲以前开了一家公司，唔，就是你知道的这家公司。以前这家公司可不是现在这样，那个时候，我们家拥有接近一百名雇员，你刚才看到的那幢楼，全都是属于我父亲的公司的。”
和所有背后藏着阴谋的故事一样，这个少年的身世，也有着浓浓的模板意味。
夏发尔本杰明算是一个成功人士，至少，在这片贫民聚集的土地上，他绝对是一名成功人士。
夏发尔考上了大学，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大学期间打工，支撑了他的学业。
毕业之后他进入了一家大公司工作，收入还不错。
通过五年的工作，夏发尔建立了自己的人脉网，慢慢的开始有了自身的想法。
跟公司的合同到期之后，即便公司给他开出了涨薪五成的条件，他还是选择了辞职。
然后就有了程煜所知道的那间公司。
一开始，这间公司操作的还不错，夏发尔很快将这家只有三个雇员的公司，发展到五十多人的规模。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夏发尔认识了文森特的母亲，两人结婚后不久就有了文森特。
这原本是个很励志的成功学故事，但文森特享受了一个不错的童年之后，到他十二岁的时候，夏发尔的公司开始出现了问题。
先是一笔外贸生意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所有的货物最终被当地法院判定为走私，虽然最终找到了直接责任人，证实了夏发尔是无辜的，但罚金和罚没的货物，还是让这家原本盈利就不算太多，家底子也不算太丰厚的公司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发展障碍。
在夏发尔拆东墙补西墙，并且变卖了家里一处房产之后，最终撑了下来。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除了正常的外贸业务，夏发尔也会承接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业务，比如四年前李大力的那种业务。
文森特说，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了解到这项业务的，并且表示，这种业务在贫民区，很多人都在做，所不同的，只是有些人的确是能找到相应的公司去让移民局的人查询，而有些人开出的劳务证明其实跟一张废纸也没有什么区别。
在程煜把李大力四年前那个劳务证明的开具日期告诉文森特之后，文森特说：“我父亲在你说的日期之后一个月，就遇到了那场火灾。我不相信那是一场意外，我一直觉得那是有人在针对我的父亲，可是警察不信。程先生，你现在的话，让我更加确定我父亲的死不是一场意外了。”
程煜闻言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次的问话会引出这么一段。
“为什么你会认为你父亲的死不是意外？”
“我父亲的公司当时举步维艰，那幢楼也不是你现在看到的模样。
当时那幢楼还是很光鲜亮丽的，一共只有三家公司，一楼是这三家公司的仓库。
我父亲当时欠了很多钱，但那些债主，多数都能容忍他一点点的把公司重新发展起来。
他当时所做的那些不法勾当，几乎全都是仰仗他那些债主的公司在帮忙，要不然，哪有那么多能禁得起查证的公司可以开出劳务证明？
我告诉你我可以开出合法的劳务证明，真实有效，也是因为那些债主。
他们直到现在还愿意帮助我。
在我父亲出事之前，家里的债务已经还的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火灾，我们家大概已经翻身了。”
程煜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少年的这番话跟他的问题几乎无关。
文森特还在继续：“当时那场火之后第二天，我父亲的其中一个债主就遇到了车祸。
当然，他家没有我家那么惨，他只是死了，他的财产全部留了下来。
而我父亲遇到的那场火灾，警方调查之后说起火点是我父亲的办公室，整幢大楼都没能幸免，保险公司也因此拒绝赔偿。
我和我母亲不得不变卖了家里最后的房子，把所有的钱都赔给了二楼和三楼的公司。
而那个遇到车祸的债主，在火灾发生的那个晚上，去了我家，还给了我母亲很多钱，就是他告诉我母亲，这场火灾不是意外。
因为，他当时跟我父亲约好见面，但他去了之后，我父亲却没到。
他打了很多电话，可我父亲的手机始终没有人接听。之后大概两个多小时，我父亲的公司就发生了火灾。
我父亲不抽烟，他的办公室里绝不会有任何易燃易爆的东西，他说他在火被扑灭之后去了那里，发现我父亲的办公室里有枪击的痕迹。
那些警察肯定都知道真实的情况，但是他们却没有继续调查。他们跟纵火的人，肯定是一伙的。”
“然后他也死了？”程煜追问。
文森特点了点头，说：“我刚才就说过了，车祸，一辆卡车把他的车给撞了，很惨，整辆车几乎完全被撞得支离破碎。那可是大白天，在我们这一片的路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车子能开出那么快的速度，那就是一场谋杀。但警方却说那是一场意外，甚至连肇事的司机都没能找到……”
程煜沉默了下去，他突然发现，这件事自己虽然已经猜测到夏发尔的死跟劳伦斯比尔有关系，但似乎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一开始，我父亲的好几个债主都说这太巧了，两个人连续死去，疑点那么多但警方都没有继续调查。可后来他们都不再提起这件事，哪怕我问到他们，他们也不肯说。只有一个人，他说，在这座城市里，只有一个人能如此一手遮天。”
程煜迫不及待的问道：“劳伦斯……？”
文森特也正在说起这个名字：“劳伦斯比尔……”突然发现程煜也说出了这个名字，他疑惑的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人？虽然这个人可以在圣地亚哥一手遮天，但他却并不是什么有名的人。”
“因为，我要查的那件事，也跟这个人有关。我一开始还以为这是个假名字，但没想到，他居然已经可以肆无忌惮到使用真名的程度。如果你父亲的死，和那位债主的死真的都跟他有关的话，那么我想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可以如此肆无忌惮了。”
文森特可能一时间无法消化这里边的内容，瞠目结舌的看着程煜。
程煜伸出手，隔着桌子拍了拍文森特的肩膀，说：“好了，孩子，先不说了，你先把饭吃完，然后我们带一些吃的回去给你母亲。你不用担心她的手术费，我会送她去圣地亚哥最好的医院，让最好的医生帮她做手术。我的问题还有很多，可能一两天都不见得问的完。”
文森特看了看程煜，点点头道：“好。”
吃了几口饭，文森特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让我确认我父亲不是死于意外的，还有一个原因。”
程煜看了看他，文森特说：“在我父亲出事之前，我听到他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他跟对方发生了争吵。
虽然只有两三句，但我还是记住了那个人的声音。
当我得知那个劳伦斯比尔的名字之后，我想方设法，在一年前的时候，找到了那个人的电话。
然后，我用一个公用电话打了过去，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就是跟我父亲发生争吵的声音，我绝对不会听错。”
程煜立刻在手机上敲出了一个电话号码，递给文森特，说：“是不是这个？”
第四百一十五章 需要文森特的帮助
文森特瞄了一眼那个号码，立刻频频点头。
看来，这个少年对这个号码绝对是记忆深刻，一个十位左右的数字，正常人无论如何都会需要多看两眼才能确认，可他却只是瞥了一眼，就已经确定了这个号码。
“就是这个号码。”
彻底确认之后，程煜道：“文森特，我有人在帮我对这个号码进行定位，如果我查找到了他的位置，但无法确认他的身份，你能不能……”
没等程煜的话说完，文森特就接连点头，郑重其事的说：“找到这个人是我最大的心愿，就算你不提出这个请求，我也会竭尽所能找到他，哪怕我知道，即便我找到了他，我也能也拿他无可奈何，但我一定要记住他的样子。”
程煜其实很清楚，这件事里隐藏的危险，但是，他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这个少年，有可能帮程煜节省非常多的时间，否则，即便是小聂定位了劳伦斯比尔的位置，程煜想要在一群人里确认他的身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赶紧吃饭，吃完饭我们去你家。”
程煜一边说着，一边却在盘算。
之前他只是想给文森特足够的钱，好让他能带着母亲看病，可是现在，如果程煜真的需要文森特帮忙的话，这就显得不够安全了。
程煜找到李大力之后，肯定是要想方设法带他离开的，而一旦程煜离开了，那些人很容易就顺藤摸瓜找到文森特以及他的母亲。等程煜离开了，这对母子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毕竟，劳伦斯比尔当年没有杀掉他们，也无非是因为觉得孤儿寡母的没什么威胁，那个家伙，绝不会惮于手里多几条人命。
是以，程煜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想办法把文森特母子俩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至少，先把文森特的母亲送到美国去，名义很简单，治病动手术，美国的医疗水平，显然要超出圣地亚哥太多太多。
当然也还有更好的办法，一了百了的办法，程煜直接去干掉劳伦斯比尔，将他的犯罪集团一锅端。
可是，程煜又不是钢铁侠，就算是钢铁侠，也未必有足够的能力做到这一点。
程煜只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哪怕有神抠系统中可以兑换的各种能力在加持，他也绝不是一个敢于动手杀人的人。
又点了两道菜，全都让侍者打包起来，文森特略有些激动的抱在怀里，坐在程煜租来的车上，从上车到下车，他都把饭菜抱得紧紧的，生怕因为车辆的颠簸而让菜里的汤汁洒出来。
文森特住的地方，跟很多关于南美洲的电影里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贫民区。
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南美洲的贫民区对山坡地带总是情有独钟，这里的房子全都是依山而建，每家的大小和形状颜色都不同，凑在一起，就像是给一片山坡打上了各式各样丑陋的补丁。
房子几乎完全连成一片，一间靠着一间，很多房子之间干脆连墙壁都没有，只是几块聚乙烯为主要原材料的破板子。
很多房子，干脆连房顶也是这类材质的东西拼凑而成。
与其说这是房子，倒不如说只是一些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的残垣断壁。
跟着文森特沿着台阶拾级而上，程煜渐渐仿佛开始理解为什么这些房子都要建在山上，并且一定是背水的那一面。
这大概就是为了遮风挡雨吧，在这种位置，风雨对于房屋的损害总归是最小的。
大多数房子总算还有个墙壁和屋顶，可文森特带着程煜，却是在两处房子之间站了下来。
回转过身，文森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程先生，很抱歉，我家里的条件太糟糕了，刚才我就想跟您说让您别来，但是，我又怕您会担心我不让您来，只是为了把您给支开。您还是站在外边吧，里边又破又乱，几乎没有能让您下脚的地方……”
程煜轻轻揉了揉其实还是个孩子的文森特的脑袋，尽可能温柔的笑着说道：“没事，一起进去吧，我也要见见你的母亲。”
文森特见程煜坚持，也别无他法，只得自己先一猫腰，钻进了那两处房子之间的低矮房屋。
与其说这是一间房屋，倒不如说这根本就是一个狗窝。
程煜没有半点瞧不起文森特母子的意思，毕竟，他们所谓的家，连自己的墙都没有。
左边和右边，都是别人家的墙体，他们在墙壁上贴上一些破纸，让那些裸露出来的混凝土不至于划伤他们的皮肤。头顶就是程煜一路以来看到的那种聚乙烯为主材料的破板子，后边则是用一些破旧的家具堆砌起来，四处漏风的另一堵墙。
撩起门上还算干净的帘子，程煜跟着文森特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一张破旧的板床上，躺着一名看上去至少有六十多岁的女人。形容枯槁，眉宇间紧锁着世间所有的苦痛，哪怕听到有人进屋，也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妈妈，我回来了，给您带了吃的，您起来吃一点吧。”
文森特冲向床边，把手里抱得紧紧，现在还很温热的食物放在母亲的床头。
女人缓缓睁开双眼，犹如树懒的那种动作模式，极为缓慢，程煜知道，这是因为她虚弱到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的缘故。
摇了摇头，程煜心道，这种模样，即便是想送她去美国都不太容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经受不起长途飞机的颠簸。
看来，还是要现在圣地亚哥给他们找个地方，至少，是一个可以保护他们安全的位置。
睁开了双眼的女人，看见了程煜，她很意外自己的家里居然还会出现除了自己儿子以外的人。
“文森特，这位是……？”即便很虚弱，但女人使用的还是非常礼貌的单词，而且她的母语一定是西班牙语，却因为发现程煜的亚洲人面孔，而转为使用起英语，这显然是不想让程煜误会她和文森特在做什么试图隐瞒他的交流。
“他是一位好心人，是爸爸以前的一位客户的朋友，这些饭菜，就是他给我们买的。妈妈，您先吃一点。”
女人挣扎着，试图坐起来，文森特赶忙在女人身后塞进去一只破旧的抱枕，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母亲，让其坐好。
“好心的先生，谢谢您。文森特，你快请客人坐下，去给客人倒一些茶水。”
文森特赶忙回转过身，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块合适的位置，放下手里的板凳，找来一块布擦了又擦，才对程煜说道：“程先生，您请坐。”
程煜笑着再度揉了揉文森特的脑袋，他对女人说道：“本杰明太太，很冒昧来打扰您，我原本是有些事情想找本杰明先生打听一下，可没想到……抱歉，但好在我遇到了文森特。文森特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他处理事情非常的得体。我知道他最近一直在为您的医药费手术费努力，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就由我来承担您的手术和医疗费用。”
女人着急的摆着手，伴以剧烈的咳嗽，文森特赶忙冲过去轻轻拍打着女人的后背，又拿给她一杯水，让她喝了一口。
“这可怎么行？虽然我们母子的情况很不好，但是……”女人极力想要在程煜面前寻找到属于她的尊严，毕竟，她曾经也是个成功商人的妻子。
程煜看了文森特一眼，说：“太太，文森特打包回来的饭菜，一路都很小心的放在怀里捂着，生怕冷了。
我想，您或许可以先吃一些，以免辜负了文森特的孝心。
而关于我想帮助您的事情，您不必过于在意，其实这也并非完全是一种援助，我的朋友得知我来到圣地亚哥，让我一定要找到本杰明先生，当初他在这里的时候，本杰明先生也曾经帮助过他。
这些年我那位朋友发展的很不错，他得知了您家里的情况，嘱咐我一定要对您和文森特做出一些帮助，这也是他对当年本杰明先生帮助他的回报。
这只是一次迟来的报答，还请您一定要接受。”
为了女人的自尊心，程煜撒了一个小谎，文森特投来感激的眼神，同时也十分乖巧的将饭菜放在了母亲的手里。
“本杰明太太，我需要打个电话，找找我在圣地亚哥的朋友，看看在什么地方帮您康复病体。所以，我需要您的诊断书……”
女人不好意思开口，文森特却是飞快的在一个破旧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个小小的本子，打开之后，从里边取出一张纸，递给了程煜。
程煜一边展开看着，一边走出了这间简直不能称之为屋子的屋子，他发现，诊断书上，赫然是一年多前的日期，这说明，女人被诊断出患病，已经长达一年多的时间。
想必这一年多来，她从未得到过任何有效的治疗，能够撑到现在，完全是依靠个人的康复机制强撑。
其实算不上什么大病，否则也不会手术费用只需要区区几百美元，哪怕几百美元在智利这种国家，也算的上是一笔相当不菲的开销了。
虽说智利在南美算是比较富裕的国家，但即便是在美国德国，高低收入人群之间的差异也是相当明显的。
智利全国的平均月收入在四千多软妹币的样子，但低收入人群，尤其是像文森特这种家庭，他们的月收入能有两千软妹币就算是相当不错了。而这些钱他们需要供应自己的吃喝用度，文森特母亲的病体，即便不去医院，也总是需要一些价格低廉的药物帮忙维持的。
他们全年下来，别说存够几百美金的手术治疗费用了，即便是想吃的稍微好一点都做不到。他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把衣服鞋子弄得干净一些，好维持自己仅剩的体面。
以前在南加大的时候，程煜有一个同学是智利人，跟程煜的关系算不上多好，但想必让他推荐一下本地比较好的医生之类，他还是能够做到的。毕竟那位同学在圣地亚哥也算的上是富裕阶层，富裕阶层对于医生律师这些，总归不会陌生。
电话很快接通了，由于是陌生的圣地亚哥号码，对方根本就不知道是谁。
“你好，请问是哪位？”虽然用的是敬语，但莫里斯并没有使用西班牙语，而这个电话来自于圣地亚哥，他本该用自己的母语对话的，这已经充分显示出，莫里斯对自己的同胞似乎并不十分友好。
程煜笑了笑，说道：“嘿，莫里斯，我是程煜。”
莫里斯明显一愣，道：“程煜？你怎么会跑去圣地亚哥？”
“有点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现在就在你的家乡。我遇到了一些事……”
没等程煜把话说完，莫里斯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惊小怪的说道：“嘿，程你这个家伙，你居然拒绝了罗杰斯教授的博士生，你知道么，这在我们这里，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每个人都对你的行为无法理解。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你竟然是中国首富的儿子。我们同学三年，你瞒的我好苦啊……”
程煜尴尬的笑了笑，说：“没有那么夸张，哪有什么首富，家里的确情况还不错。这些咱们等有时间再说吧，我可能过几天会回洛杉矶，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嘿，这叫什么话，我们是同学，哪有什么帮助不帮助的。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我可以让我家里人全程帮你安排。”
“那倒没必要了，是这样，我在这里有个朋友，他已经因为意外去世了，留下了一个孩子和一个遗孀，现在过得非常不好。”
“你是需要我帮他们找个工作么？这个很简单，能跟你作为朋友的人，想必学历方面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是不是，我朋友的遗孀生病了，但是我在圣地亚哥不认识什么好的医生，我是想让你帮我推荐一个好医生。她的身体已经耽误的太久，我不想再出现任何的差池。”
“我父亲的私人保健医生在圣地亚哥有非常多的门路，不光圣地亚哥，整个智利的好医生，几乎都是他的朋友。这样，我跟他说一声，然后让他联系你，如何？”
“那就太感谢了。”程煜轻舒了一口气。
莫里斯又道：“嘿，程，我可是记住你说的话了，你回到洛杉矶，一定要记得找我啊！”
“一定一定。如果离开的时候不匆忙的话，我也会联系你，争取去你家里登门拜谢一下。”
“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不过我父亲真的是个很好客的人，如果知道我的同学去探望他，他一定会很高兴。我不跟你多说了，我这就帮你联系我家里的保健医生。”
挂了电话，程煜回到屋子里，告诉文森特：“我有一个同学，在圣地亚哥应该算是不错的家庭，他答应我帮忙联系医生，一会儿那个医生就会跟我联系。”
“程先生，谢谢您。”文森特低下了头，满怀感激。
程煜笑了笑，说：“夫人，您不用去管钱方面的事情。等您康复之后，我希望可以让文森特去美国就读，我跟他的接触不多，但我发现，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我想，只要给他一个合适的环境，他一定能让您的家庭恢复以往荣光。”
女人一听，眼神顿时亮了，她自己可以宁愿生扛也不求人，但涉及到儿子，她还是希望文森特能有个很好的发展。
但终究还是有些忐忑，她说：“可是，先生，这样会不会让您为难？毕竟，我们的条件您也都看见了……”
程煜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说：“帮您治病，这是来自于本杰明先生那位朋友的回馈，但帮助文森特上学，这是一项投资。首先学费等等一切，这都需要归还，其次他毕业之后，必须到我的公司工作一段时间，直到我认为他已经还清了我帮助他的一切。”
女人听完这些，顿时坦然了不少，她点着头，说：“这都是应该的。”
程煜笑了笑，望向文森特，却发现少年并没有任何兴奋的情绪，相反，他显得并不开心。
“怎么了，文森特？”
文森特张了张嘴，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程先生，我谢谢您的好意，但我并不想去美国读书。”
女人一听就着急了，赶忙说：“文森特，别瞎说，快告诉程先生，你愿意，你愿意的……”说着，由于情绪激动，又是不断的咳嗽。
程煜却是眨了眨眼，问到：“文森特，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去美国么？”
“妈妈在家里，即便是身体康复了，我也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已经长大了，我要照顾她。”
女人气的更是咳嗽不断，她怒道：“文森特，我不要你的照顾，只要你能……咳咳……我……”
程煜赶忙说道：“夫人，您不必过于着急，或许是我刚才没有把话说清楚。通过您的谈吐和风度，我相信您应该也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所以，我会让您和文森特一起去美国，然后为您提供一份工作机会。这样，文森特应该就不会有任何顾虑，而您也可以在工作之余照顾文森特的生活。”
母子俩听完，都是一愣，随即异口同声的说道：“真的？”
程煜笑了笑，说：“当然是真的。”
正说着，电话响了起来，程煜道：“应该是医生来电话了，我去接一下。”
第四百一十六章 副市长辛迪
来电话的，的确是莫里斯家里的私人保健医生，并且，莫里斯肯定跟他介绍过程煜大致的情况，是以对方也显得很客气。
由于老外并没有微信这种东西，程煜把文森特母亲的病理报告，发了个邮件到那个医生的邮箱。
医生很快处理，看完之后，又给程煜回复电话。
“程先生，您的这位朋友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其实她的病情并不十分严重，可问题是已经过去一年都不止，也不知道病情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所以，我个人建议，先不着急联系主刀医生，还是先做个细致全面的检查比较稳妥。”
程煜其实也是这个意思，毕竟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病情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谁也不知道，而且这里边还会产生许多的并发症，总不能让人家医生冒着这样的危险就进行手术。
“我对圣地亚哥不太熟悉，您能否给推荐一家医院，我带他们去做一个全面的检查。”程煜说。
医生连忙说道：“这个不用担心，程先生您把您朋友的地址给我，我直接联系我一个朋友，他本人也是这方面的专家。我让他派医院的人去接一下病人，他恐怕也是需要做一些徒手的检查的，这样才能确定需要检查哪些项目。”
答应下来，程煜把这边的地址发了过去。
虽然已经得知这是一个家道中落的人，但是看到地址居然是圣地亚哥最大的贫民窟，还是让那名医生颇为惊讶。
他一边联系着自己的朋友，让其安排车辆人员去接病人，另一边也在感慨，这家人算是遇到好人了，而程煜也真是好心，换成其他人，只怕是唯恐避之不及，绝不会主动往上凑吧。
医院的救护车很快来到，专业的救护人员带着设备和担架，直接把文森特的母亲带走，文森特想要同去，程煜却拦住了他。
“你把这里收拾收拾，不要带太多的东西，只需要把你和你母亲短时间内需要用到的东西，以及你无法抛弃的纪念品带上就行了。这个地方不要住下去了，我带你们去另外的地方住。”
文森特呆住了，他急忙说：“程先生，我已经麻烦您太多了，我不能再接受您的馈赠。”
程煜笑了笑，说：“我说过，接下去我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但是如果我不解决你的后顾之忧，让你不用去替你母亲担心，你肯定无法专心为我效劳。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我自己的事情不被耽搁。不要说那些没用的话，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被耽误，这件事越快解决越好。反正事情结束之后，我会送你们去美国生活和学习，等你有了赚钱能力之后，你再回报我就行了。”
文森特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道：“谢谢程先生。”
“快点行动起来……”程煜拍了拍巴掌。
可是文森特并没有立刻展开行动，而是跑了出去，跟抬着担架的医务人员说了几句话，还往那个医务人员手里塞着什么东西。
医务人员推辞不过，眼看着文森特把东西塞给了他之后就跑了，只得放下了担架，走到程煜面前，用并不流利的英语说道：“先生，医院那边的费用，莫里斯家族已经交代过，全部由他们代缴，具体的最后数目，他们会跟您结算。可是这个孩子非要给我一千美元，别说费用不用操心，就算有费用，我也没有权力收取任何现金。这……”他摊开了掌心，宽大的手掌之上，安安稳稳的躺着程煜之前给文森特的那一千美元。
程煜接过美元，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带着病人去医院吧。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离开圣地亚哥之前，一定会去莫里斯先生的家中拜访。”
医务人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程煜则是拿着钱，钻回到那间小屋子里。
“好了，程先生，我已经收拾好了。”
文森特看见程煜，立刻笑着说道，程煜却看到他在这短短两分钟内，就收拾出一个很大的包裹，那包裹，甚至比他的个头都差不多了。
“这么快？”
“因为想着要给母亲看病，所以家里的东西一直都是归置好的，随时都可以离开。我只需要把换洗下来的东西加进去就行了。”
虽然程煜很清楚这个大包裹里肯定有许多没用的玩意儿，但他不想让文森特有任何的失望，于是道：“那我们就走吧。”
路上，文森特坚持要自己扛着那个大包，程煜也只能由着他把包裹扛到了车上。
坐进了车里之后，程煜把那一千美元拿了出来，说道：“这个钱，那位医生不能收，你母亲的所有费用，都由我一位朋友暂时垫付。我不得不说，你虽然很聪明，但是你把事情想象的太简单了。你母亲的病理报告是一年多前的，现在情况又发生了很多变化，所以当初医生告诉你的手术费用，现在已经不适用了。并且为了保障你母亲的安全，她需要接受全新的检查。这一千美金，肯定是不够全部费用的。但是你不用担心，那些费用，最后会由我来跟他们结算。而这笔钱也跟你将来的学费等等一样，我会记在你的账上，等你有归还能力的时候，再还给我。好么？”
文森特眼神微微暗淡，坚强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对不起，先生，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没事，你毕竟只是个不到十七岁的孩子，有些事情想的不周全，是因为你的经验比较少。等到以后经验多了，你自然也能面面俱到。这一千块，是你在我这里赚到的，你先拿着。”
文森特连连摆手，道：“这笔钱本来就是先生您想帮我母亲治病才给我的，我很清楚，那几个问题不值这么多钱。”
程煜将钱放在文森特的手里，说道：“接下来的时间，你需要一直跟着我，身上总要装些钱。而且，我们说好了的，这些钱就是你回答问题的报酬，难道你觉得我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么？”
文森特赧然的接下了钱，然后问道：“先生，您说接下来的时间我要一直跟着您？那我的母亲怎么办？”
“你母亲在医院，很安全也会受到专业的照顾，你难道觉得你能比那些专业人员照顾的更好？所以，暂时你不要去打扰他们，而他们一定会按照最好的方式去帮你母亲治疗。所有的情况，他们都会跟我联系。”
文森特想了想，点点头，说：“谢谢您，先生，拜托了。”
程煜笑着揉了揉文森特的脑袋，发动了汽车，带着文森特回到酒店。
帮文森特开了间房，程煜将其带了上去。
看得出来，文森特对这间房的干净和奢华感到十分的好奇，但是他竭力装作很平静的样子，甚至显得有些拘谨，同时嘴里念念有词。
程煜仔细的听了听，虽然西班牙语不是全都听得懂，但大致上听明白，这小家伙说的是这些都是要还的，要还的，要还的……
哑然失笑。
“你先好好洗个澡，过会儿我们要出门。”程煜拍了拍文森特的肩膀，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程煜跟小聂联系了一下，小聂那边依旧没有什么进展，程煜便道：“根据我在圣地亚哥的了解，那个劳伦斯比尔在当地应该拥有很大的势力，只不过他为人应该比较低调，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他的名字。我的想法是，你不妨从这方面入手，帮我查一查，看看这个劳伦斯比尔究竟是何许人也。不出意外的话，他跟圣地亚哥当地的警局以及政府方面的关系都不错，所以，或许你可以查查那些官员的情况，这样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劳伦斯比尔。”
小聂一听就来劲了，这种官商勾结，黑白颠倒的事情对他而言仿佛具有无穷的魅力。
“没问题，我保证半小时之内就给您更新一大堆资料。如果他真的跟圣地亚哥的官员有勾结，想找到他也就不难了。”
“找到劳伦斯的信息之后，你顺带查查，他有什么方面，是会需要一个数据模型工程师的。”
“请好吧您嘞。”
小聂回复之后，程煜将手机放在了一旁，整理了一下思路，想着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程煜又来到文森特的房间门口，敲了敲，少年来开了门，头发湿漉漉的，也换了一身衣服，显得很清爽的模样。
“先生，咱们接下来去哪里？要不要我回去把电脑上的硬盘拆下来？那里边的资料你们或许有用。”
程煜摆了摆手，说：“那里边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文森特有些失望的说：“那我还能帮您什么？”
程煜知道他这是觉得自己受了程煜很大的恩惠，但却无法对程煜有任何的帮助，才会露出失望的情绪。
“从现在开始，你要发挥你的记忆力，你是不是看过什么人，听过什么声音，就能做到全部记住？”
文森特点了点头，说：“是的，只要我愿意，我就能记住所有的东西。”
“所以，如果让你再次听到那个劳伦斯的声音，你一定能辨别出来，对么？”
“那是当然。”
“我这里还有一张照片，你看看。”程煜把手机拿了出来，调出专车司机给他发的那个名为辛迪的女人的照片，让文森特看。
文森特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似乎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模样。
程煜发现了这一点，道：“怎么了？”
“这个女人我似乎是见过，她跟我知道的一个人非常像。但是那个人从来都不穿这种衣服，也绝对不会是这样的表情。”
程煜抬抬眉毛，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因为那个女人是我们圣地亚哥的副市长，她出现在电视里，或者宣传片里的时候，永远都是穿着正装，也从来都不会笑一笑。很多人都说，她是个铁娘子，她很快就要竞选市长了，而且大家都觉得她一定能成功。”
程煜一愣。
不会吧，这事儿居然跟政府方面扯上了关系，如果真是她，这事儿就有些棘手了。
“你知道的那个副市长，叫什么名字？”
“辛迪波米亚。”
程煜一拍额头，心说连名字都对上了。
“这个叫辛迪的女人，是什么时候竞选成为副市长的？”
文森特歪着头，略微的回忆了一下，说：“三年半以前。”
程煜心道，时间也基本对上了。
这个女人，从中国把李大力接来之后，就开始运作竞选的事情。而在劳伦斯比尔的帮助之下，她成功的成为了副市长。
四年的任期将满，也到了换选的时候，于是这个女人又把目标放在了市长的位置上。
这些当然都是程煜的推理，但是，这种推理却顺理成章，似乎一切都显得严丝合缝。
不再跟文森特多说，既然这个辛迪是个公众人物，还是个官员，那么网上应该会有她很多资料。
但是这毕竟是智利本地的官员，如果指望广袤的互联网上有她太多的资料，也是不太可能的。网络上关于这个女人，顶多也就是一些皮毛的资料而已。
直接给小聂发去消息，程煜写上了这个女人的全名，并且告诉了小聂这个女人目前的职务，让小聂帮着查询一下关于这个女人的信息。
小聂似乎永远守在手机旁边，程煜的消息刚刚发送出去，他就已经回复了过来。
“没问题，给我十五分钟。”
坐在文森特的房间里，程煜让他自己收拾一下，然后到小酒吧里拿了一瓶威士忌酒伴，拧开之后，喝了一大口。
没有十五分钟，时间仅仅过去了七八分钟，小聂的消息就已经再度发了过来。
这是一份文件。
程煜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电脑过来，登陆电脑版的微信，把这份资料下载了下来。
解压之后，里边显示是一份文档。
打开文档，程煜看到了大量关于辛迪波米亚的资料，也真难为小聂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这么多的信息。
可能是程煜下载文档的动作被小聂观察到，他又发来消息：“程少，这些资料有用么？
我原本还以为有些难度，想着一个政府官员，无论如何都要在政府网站开个后门，溜进去查查。
可没想到，我只是随便用谷狗一搜，就搜到了很多关于这个女人的消息。
她在从政之前，竟然是个慈善机构的负责人，也难怪她竞选这么顺利，据说半年后她一定会成为圣地亚哥的市长，她的团队，现在已经开始运作竞选的事情了。
根据智利本地的新闻判断，这个女人年轻到简直有机会竞选总统的地步。
而这个女人的团队也从不避讳这一点，一直在强调，圣地亚哥市长，只是她施展拳脚的一个小舞台，接下去，她将会在市长任期过后竞选内政部长。虽然没说剑指总统，但估计也不远了。
她竞选这个副市长，直接得到了中右翼执政联盟的鼎力支持。痕迹还是很明显的……”
程煜大概扫了一眼那些资料，回复道：“先这样，如果有进一步需求，我再通知你。”
“好嘞。”
小聂悄然消失，程煜继续浏览资料。
根据资料显示，这个辛迪波米亚，毕业于美国常青藤之一的学校，硕士学位，回国之后加入到一家名为少数中间派的慈善机构当中，多年来都致力于跟生物技术相关的慈善事业中。
四年前，她加入到民族革新党，立刻投入到圣地亚哥副市长的选举当中，简直势如破竹的获得了这个职位。
这也是中右翼执政联盟在市政选举中唯一胜出的部分了，其他可谓全面溃败。
在位三年半来，屡屡跟中左翼联盟的市长发生激烈冲突，多数时候都能占到不小的便宜，在圣地亚哥当地，很多人都觉得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市长。一个副市长能跟市长交锋多次却不落下风，着实难能可贵。
而这几年来，圣地亚哥的多个大型基建项目，也多数都跟她有关，甚至干脆就是在她的领导下执行实施的。
这个女人在圣地亚哥的民声不错，这也成为她下一届要竞选市长的最有利条件。
看着这些资料，程煜更是头疼不已。
如果这个辛迪就是机场被司机拍下的辛迪，那么，这次的任务越发大条了。
这可是智利国内炙手可热的政治人物啊，稍稍有点儿不小心，程煜就将面对一起严重的外交事件。
再一次的，程煜内心之中萌生了放弃任务的念头。
可是，放弃任务面对的惩罚，还有该死的附加惩罚，程煜还真是不敢冒那个险。
文森特见自己帮不上忙，百无聊赖的，便打开了电视。
少年很小心，电视的声音放得很低，但就在程煜最入神的时候，他却突然一声惊呼……
程煜抬头望去，只见文森特满脸惊恐的指着电视机，嘴巴张的老大，但却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
“怎么了？”程煜顺着文森特的视线朝着电视机望去，看到的画面是许许多多的警察，还有医护用车，一个记者举着话筒站在街边，正对着电视观众说着些什么。
记者的语速太快，而且说得是西班牙语，程煜真的是一筹莫展，根本听不懂。
就连屏幕下方打出的字幕，程煜能看懂的，也只有枪击这个字眼。
枪击？
出事了？
难不成这件事跟辛迪有关？否则文森特为何如此惊骇？
第四百一十七章 文森特的小动作
文森特终于再度发出了声音。
他惊讶的喊了一声，说：“辛迪出事了，那个女人出事了，就是刚才先生您说到的那个副市长。”
程煜腾地站起身来，对文森特说：“你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谁出事了？我看到电视里好像在说什么枪击案，是辛迪被人枪击了么？”
“不是不是，不是辛迪被枪击了，是我们的市长遭遇了枪击。
新闻里说，市长在一次市政见面会上，被人枪击，市政府的保镖当场将凶手抓获。
警方赶到现场之后，很快就对那名枪手的身份进行了确认。
具体的身份新闻没有说，但却说枪手跟辛迪的关系非常亲近，那名枪手趁警方不注意，吞枪自杀了。
但是警方从他的手机里破获了许多跟辛迪来往的记录，其中有充足的证据表明辛迪就是策划这起枪杀案的主谋。
警方已经派人去抓捕辛迪了，但是辛迪却已经消失，现在正在发布通缉令，全国通缉辛迪。”
程煜闻言愣住了。
这件事还真是波澜四起啊，这么会儿工夫，就发生了如此颠覆性的事件。
刚刚还是炙手可热的政治人物，十年后甚至是有机会问鼎总统职位的人，不说别的，光说智利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这想想都能让人觉得意义非凡。
可没想到，仅仅几分钟之后，这个辛迪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下子成为了谋杀案的主谋，并且谋杀的对象竟然是敌对政党的官员，她如果不逃，这件事或许还有反转的可能，毕竟那个枪手留下的所谓证据，也可能是政敌故意做出来的东西。
可她这么一跑，就算她不是真的主谋，就算这是一起阴谋，这件事也基本可以盖棺定论了，她绝对不可能再完完整整的回到公众视野。而她所隶属的政党，也绝不会尽力保她。
程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是小聂发来的连线请求。
随手通过，小聂在视频里激动的说：“程少，您还真是有毒啊，刚让我查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出事了……”
程煜轻抚额头，心说这家伙，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不过也正常，程煜虽然告诉小聂暂时先这样，但是小聂的八卦之心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他自己顺着刚才的信息继续多查一些，很正常。
可正查着呢，一个副市长买凶枪杀市长的新闻，显然很具有爆炸性，于是乎被他查到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已经看到了，正关注新闻呢。你要是没事，就查查那个劳伦斯比尔，看看他跟智利国内的政党有什么关系。”程煜回了条信息给小聂。
小聂的消息还是秒回：“这个我刚才已经帮您查过了，从表面上看，劳伦斯比尔跟智利政府没什么关系，我留意了一些关于辛迪以前工作的那个慈善基金的事情，倒是发现劳伦斯跟那个基金有些关系，他是赞助人之一。我现在准备黑进那个基金的内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程煜想了想，虽然觉得有些危险，但辛迪出事，而那个基金居然跟劳伦斯有关，劳伦斯跟智利很多官员显然也有明确关系，但小聂查到又说劳伦斯跟智利政府部门并没有太多瓜葛，这些综合起来，程煜也觉得问题可能就出在那个基金上。
于是，程煜回复道：“好，你查查看吧，但一切要注意，留神，千万不要留下什么痕迹，我担心会出事。”
“您放心吧，这事儿我有数。我是个黑客不假，我唯恐天下不乱也不错，但我很清楚黑客就必须藏在暗处，我绝不会被人发现的。我谨慎着呢，如果辛迪没出事还好，这会儿她出事了，保不齐就跟那个基金有关，我才不会那么傻被基金抓到我的小尾巴。”
“你有数就好，一切安全为上。”
“放心吧您嘞。”
小聂隐了下去，程煜继续看着电视，文森特这会儿也几乎在给他做着同声传译。
新闻里当然看不出太多的端倪，这对圣地亚哥的市民，以及警方等等，都不过是一起枪击案而已。
辛迪和市长一直不合，虽然买凶杀人这件事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民众哪管这些？新闻媒体就更加只是针对这起事件本身进行报道，深挖是不敢的，也绝不会有人允许他们这么干。
所以，新闻里能看到的，就是这起枪击案的全面报道。
现在，市长进了医院，医院方面宣布没有生命危险，而凶手已经饮弹自尽，“幕后主使”逃逸，在民众眼里，线索似乎很明显。
接下去，就该是市政厅发言人各种发言，谴责凶手的同时，也谴责辛迪所属的党派，甚至会怒斥这是那个党派的策划。
当然，这些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料而已，没人会追根究底，大家关心的，唯有辛迪这位铁娘子，美女市长，什么时候能被逮捕归案。
而程煜却明白，如果辛迪真的被找到了，那么等候她的，唯有死路一条而已。她背后的党派，绝不会允许她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甚至这个凶手，根本就跟辛迪没有任何关系。
那些所谓的证据，也不过是人造出来的。
一定有人在陷害辛迪。
如果能找到辛迪，对于程煜完成任务这件事，显然会有非常显著的帮助。
而且，由于辛迪现在已经不再是副市长，也不再是未来的高官，哪怕她是个通缉犯，程煜跟她接触，也不会引起外交事件。
这事儿倒是简单一些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程煜感觉到有些饿，于是便带着文森特去了酒店的餐厅，要了些东西吃着。
席间，程煜接到莫里斯的家庭医生打来的电话，他告诉程煜，医院方面的检查基本上都已经有了结果。
文森特的母亲情况还算不错，虽然有些并发症的出现，但大体上，还是符合手术的条件。
医院那边已经做出了决定，先对文森特的母亲进行两天的术前治疗，两天以后会安排专家进行手术。
“一般医院方面不会做出太多的承诺，不过那名主刀的医生跟我是很好的朋友，他个人透露，这个手术基本不会有太大的难度，一切都看术后的恢复治疗。”
程煜连声感谢。
医生又道：“莫里斯先生让我代为问候，下午的时候就让我询问一下程先生，您今晚是否有空去他家，他想邀请您一起晚餐。不过莫里斯先生也嘱咐了，医院方面出消息之前，让我别跟您联系。我知道现在时间有些晚了，也不知道您是否用过了晚餐。”
程煜看了看刚刚端上来的饭菜，想了想，说道：“我可以现在过去，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我想帮我的朋友问问，他是否能在手术前去医院探视一下他的母亲？”
医生道：“理论上没什么问题，但医院方面说了，那位女士已经被转入了高护病房，那里对无尘的要求比较高，所以，文森特即便去了医院，也只能隔着玻璃窗看看。我个人觉得意义不大。但如果程先生您有需求，我也可以让医院方面安排。”
程煜点点头，说：“稍等。”然后，他把情况告诉了文森特。
文森特没有太多的犹豫，说：“既然是医院不会让我跟母亲直接见面，那我就不去了吧，还是看看能不能帮上先生您的忙。”
程煜点了点头，对着电话里说：“文森特说不用安排了，那就这样，麻烦你把莫里斯先生的地址发给我，我这就过去。不过也劳烦你告诉莫里斯先生一声，我这里会带着文森特一起去。”
“没问题，没问题。”
医生满口答应，程煜也便拉着文森特准备离开。
可文森特看着满桌的饭菜，眼神里全都是浪费可耻这四个字。
程煜无语，对于文森特这样的少年来说，早早的就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对于食物的细致程度，是程煜远远无法相提并论的。
“舍不得这些食物？”程煜柔声问道，略微有些心疼。
文森特点了点头，说：“这些食物都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见得吃得起的，这样浪费了，很可惜。”
程煜道：“那我们打包放回酒店房间，好不好？”
文森特立刻笑着说：“这当然好。”
把侍者喊了过来，程煜简单说明情况，侍者立刻说道：“先生，这些食物如果打包回房间，明天也就冷了，房间里也没有加热的设备，恐怕难以下咽。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这些食物我们可以帮您封存起来，等到明天您二位需要享用的时候，我们再帮您简单的加工。不过，隔了一天，味道上可能会差了不少。”
程煜还没来得及说话，文森特立刻就抢着开了口：“那就太好了，多谢您。”
侍者笑着点头致意，然后安排人过来将那些饭菜全部撤走。
费用当然还是挂在了房账里，程煜和文森特也便离开了酒店，按照医生发来的地址，驱车奔往莫里斯家。
路上，程煜给莫里斯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现在就准备去他家，莫里斯有些遗憾的说：“我原本以为你会在临走前去一趟，我还在想着要不要也回去一趟，然后跟你一起回美国。现在看来，没戏了，那就还是等你到了洛杉矶，我们再见面吧。”
莫里斯的家，住在圣地亚哥典型的富人区，那半座山头，全都是一幢幢的别墅，大小不一，情况也不尽相同，彰显着别墅主人不同的阶层和级别。
莫里斯家里的别墅，在这片富人区里，算是最为寒酸的。
占地不过四五亩地，相比起其他许多别墅，甚至有点儿庄园感觉，他家这套别墅，也就是门前简单的有个游泳池而已。
一路过来，程煜看到有些人家的别墅，门口甚至有岗亭，有安保人员在执勤，而莫里斯家里却只是一名老人家在门口负责开门关门，这也彰显出他们家在这片富人区，真的只能算是垫底的阶层。
但即便是垫底，比起绝大多数圣地亚哥人来说，那也是需要仰望的层级。
在门口的老人家的引导下，程煜直接把车开进了院子里，莫里斯的父亲，老莫里斯亲自在门口迎接。
程煜和他素未谋面，但显然，莫里斯已经在学校的合影当中，找到了程煜，并且发给了他的父亲。
是以，老莫里斯一看到程煜，就笑容满面的走下台阶，只差没有帮他拉开车门了。
除了寒暄，也没有别的言辞，进去之后，家里早已准备好了饭菜，莫里斯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虽然老莫里斯已经又续了新弦，但那位夫人却并没有出现在餐桌之上。
倒是莫里斯的姐姐出现在了餐桌上，显然，老莫里斯不知道程煜和莫里斯到底是什么关系，而莫里斯跟他的继母关系很一般，这也是莫里斯不太愿意回来的主要原因，是以，老莫里斯没敢让那对母子跟程煜一起共进晚餐。
长长的餐桌之上，只有四人，家里的佣人早就准备好了饭菜，程煜几乎是刚上桌，就有人端来了热气腾腾的美食。
寒暄已经基本结束，话题着实不多，程煜也向老莫里斯一再表示了感谢，一时间甚至都没有太多的话题了。
还好莫里斯的姐姐寻找到了新的话题，她也毕业于美国的大学，于是开始跟程煜聊起美国的风土人情，话题很自然的就转到了程煜和莫里斯在学校里的情况上，也算是为这顿饭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话题。
文森特自然是插不上嘴的，少年很聪明的闭着嘴，只是对付着自己面前的食物，一言不发。
饭后，老莫里斯又邀请程煜小坐片刻，喝上两杯。
开了一瓶智利本土的红酒，依旧是四个人，坐在客厅里，继续刚才的话题。
莫里斯姐姐的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她抱歉的站起身来，拿着电话说道：“抱歉，我需要去接听一个电话。”
文森特这会儿也刚好站起，礼貌的询问洗手间的位置。
莫里斯的姐姐立刻道：“正好，我带你去洗手间，然后我接个电话，再把你带回来。”
两人循次而去，程煜和老莫里斯继续喝着红酒，简单的聊些刚才的话题。
不大会儿，莫里斯的姐姐带着文森特回来了，程煜发现，文森特的表情似乎显得有些不够自在，但是少年依旧紧闭双唇，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那里玩着自己的手指。
时间到了十点多钟，程煜起身告辞，再次感谢了老莫里斯对文森特母亲的帮助，文森特自己也一再表达感激之情，老莫里斯把二人送上了车，目送他们离开。
车子开出院子之后，程煜看了一眼身旁副驾驶座位里的文森特，问道：“文森特，我看你上完洗手间之后就有些不自在，是不是我那位同学的姐姐说了你什么？”
文森特赶忙摆手否认：“不是的，先生，那位姐姐对我非常好，很客气。只是，她……她……”
“到底怎么了？”
“我和她离开客厅之后，她就接听了电话，给她打电话的人应该是她的朋友。她们俩发生了一些争吵，对方似乎是在埋怨她爽约，导致了她今晚也无法离开自己的家。然后，我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一个男人在呵斥什么人，那个声音，我无法完全确定，但我觉得……”
程煜一惊，立刻道：“劳伦斯？”
文森特点了点头，他说：“我无法完全确定，如果让我直接接听电话，我就能肯定了。但是，由于我只是站在一旁，听到电话里的声音，而且就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在那个声音传来之后，那位姐姐的朋友就说不能再多说了，挂了电话，所以我没办法确定。”
程煜觉得，自己今晚带着文森特来这里，简直是太过于英明的决定了。
“不管是不是，我们都可以查一查，万一呢？”
正打算给小聂发消息，想问问他有没有办法查一查莫里斯姐姐的那通电话，文森特又说：“而且，那个人似乎很愤怒，他怒吼着，我听得不完整，但我听到了谋杀和官员这两个词……”
程煜心里微微一动，如果文森特听到的声音真的是劳伦斯的话，那么，他提起谋杀和官员这两个词，似乎也非常正常。
毕竟，辛迪和那个市长的事情，程煜原本就怀疑跟劳伦斯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程煜原本推测这件事，劳伦斯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但现在看起来，又仿佛劳伦斯也不知道这件事，知道之后，就异常的愤怒，责怪手下的人轻举妄动。
文森特的话也还在继续：“我在怀疑，这会不会跟辛迪以及市长的事情有关。”
程煜笑了笑，说：“你不用想太多，我会让朋友去查一查。”
一脚油门踩到了底，程煜想要尽快回到酒店，好跟小聂好好的谈一谈，看看这件事到底有没有追踪下去的可能。
但文森特显得有些紧张，他一直坐立难安，程煜看在眼里，却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也不方便多问。
过了会儿，文森特自己喘了一口粗气，说道：“先生，很抱歉。”
程煜一愣，问道：“怎么了？”
“我干了一件坏事。”
“什么坏事？”程煜不解，放缓了车速。
文森特仿佛缺少勇气，但他还是努力的从身后掏出了一件东西，他嗫嚅着说：“刚才先生您告辞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您身上，所以，我偷偷的把那位姐姐的手机拿来了……”
程煜听完，乐了，可以啊，小子，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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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百一十八章 一个泳池趴
打开了莫里斯姐姐的手机，运气还算不错，手机居然没上锁，程煜很轻松的就找到了刚才那通电话的电话号码。
将电话号码直接发给了小聂，程煜让他查查这个号码，然后，他想了想。
手机不见了，对于莫里斯家里来说，肯定不叫什么事儿，区区一支手机值不了几个钱。
但这肯定会让莫里斯的父亲和姐姐感觉很古怪，程煜为什么会偷走她的手机呢？今晚莫里斯的姐姐根本就没离开过家门，除非是程煜和文森特拿走了她的手机，否则她的手机根本就没有理由消失不见。
正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回去一趟，把手机还给莫里斯的姐姐，程煜却看到一辆红色的法拉利gtc4，从后方疾驰而来。
那辆车上的人，显然是看见了程煜，因此减慢了车速，程煜也得以看清楚车里坐着的，竟然正是莫里斯的姐姐。
程煜心里一沉，暗忖难道是莫里斯的姐姐发现手机不见了，也知道除了程煜和文森特不可能有人能拿走她的手机，是以追上来想要问个究竟。
文森特很聪明，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少年说道：“先生，你把责任推在我的身上，就说你一心想要帮助我，却没想到我居然会做出偷手机这种事……”
其实这也是实情，手机的确就是文森特偷的，但程煜还是觉得，如果这么说，会太委屈文森特了。
但此刻又别无他法，程煜用的手机跟莫里斯姐姐的那支手机完全不同，如果是同款，还能找借口说自己拿错了。
火红的法拉利已经缓缓在程煜的车旁停了下来，车里莫里斯的姐姐放下了车窗，正冲着程煜挥手。
程煜当机立断，对文森特小声说道：“委屈你了。”
文森特笑了笑，说：“只要能查出我父亲的死因，我委屈一点无所谓。”
程煜点了点头，放下车窗，原本都已经准备好接受莫里斯姐姐的质询了，可对方似乎根本没有追究任何的意思，只是笑着说：“程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程煜愣了愣，见对方似乎并没有任何兴师问罪的意思，心道难道她不是来追讨手机要个说法的？
原本已经把手机递给了文森特，程煜却又在车里悄悄的从文森特的手里把那支手机拿了过来。
“车子好像出了点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我正准备给租车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看看呢。”
“问题很严重么？”莫里斯的姐姐关切的问到。
至此程煜彻底确定，莫里斯的姐姐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而根据文森特所言，之前莫里斯的姐姐接到闺蜜的电话，俩人有了小小的争吵，对方怨怼莫里斯的姐姐爽约，导致她也无法出门。
而现在，程煜刚刚离开莫里斯的家，莫里斯的姐姐就着急忙慌的赶了出来，想都不用想，她一定是因为程煜的登门造访而被莫里斯的父亲要求留在家里，现在程煜离开了，而时间对于真正的夜生活来说，还为时尚早，是以她便急急忙忙的出门。
可能就是在急切之下，莫里斯的姐姐居然都没能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随便拿上了包就出了门。
这倒好办了，程煜推开车门，说道：“不确定是什么情况，但车子现在基本动不了了。没关系的，你有事就先忙去吧，我在这里等一会儿，租车公司的人应该很快就能赶到。”
莫里斯的姐姐见程煜下了车，她哪知道程煜只不过是想要找个机会接近她的车，然后把手机随便扔进车里啊。
她只是想着自己应该礼貌一些，毕竟程煜的家庭背景过于强大，于是她也推开车门下了车。
程煜发现，莫里斯的姐姐真的应该是出门很匆忙，刚才在家里穿的完全不是这一身，那套衣服明显要正式和保守的多。
而现在这套衣服，就是那种夜店标配了，短裙短到连屁股都不能完全包住，胸口也露出了深深的沟壑，只是由于匆忙，肩带都有些扭曲，没有拉平。
“如果程先生不介意我的车里空间比较小，不如就由我来送程先生回去吧。不过我需要在山下接一位朋友，然后再送您回酒店。”
程煜正走向那辆四座的法拉利gtc4呢，见莫里斯的姐姐这么一说，立刻道：“这样方便么？”
“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我的车空间太小，恐怕会委屈程先生了。”
“那就太好了，我正愁呆在这里，说实话，这条路着实有点儿僻静，我也的确是有些……”程煜故意做出不好意思的样子，毕竟，一个大男人说害怕这种僻静之处，显然有些丢人。
可莫里斯的姐姐却不这么认为，毕竟，对于她来说，她非常清楚程煜的身家和背景，就在程煜来之前，她还特意上网查了一下程煜家里的情况。
在她看来，一个拥有过千亿美元家产的富二代，谨慎一些小心一点儿是必然的，程煜敢于自己一个人跑到智利来，这已经有些出乎意料了，现在程煜表现出来的状态，简直太符合他贵公子的形象和气质了。
“程先生一个人身处异国他乡，担心自身的安全是正常的。那么，程先生，就请您坐在副驾驶吧，您的朋友坐在后座如何？”
程煜点了点头，说道：“我去关一下车窗。”
说罢，他两步回到自己的车里，小声对文森特说：“咱们上她的车，她说要去接她的朋友，我猜测可能就是那位和劳伦斯有直接关系的女孩子，如果有机会，我会留下跟她们一起喝两杯，我们会把你送回酒店。”
文森特点了点头，说：“好的，可是咱们的车怎么办？”
“我会让租车公司的人过来把车给我送到酒店去的。”
关好了车窗，程煜下车还锁了车，然后带着文森特，让他先钻进了那辆法拉利gtc4里，坐在了后座，自己则是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今天真是多谢你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在这山路上等多久。”程煜坐好之后，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四下看着，想找个合适的方式把手机释放出来。
莫里斯的姐姐笑着说道：“应该说有机会为程先生效劳是我的荣幸。程先生您坐好了，我要开车了哦。”说着话，莫里斯姐姐重新发动了汽车。
程煜此刻也装作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的样子：“哎哟，这是什么……？”说着话，程煜从身后掏出了莫里斯姐姐的那支手机。
“哦，这是我的手机，肯定是我上车之后随手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没硌着您吧，抱歉抱歉……”莫里斯的姐姐拿回了手机，程煜一边说着没事没事，一边冲身后的文森特悄悄的挤了挤眼睛。
文森特会心一笑。
车子很快开到了山下，就在山下一幢别墅门口，莫里斯的姐姐拨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别墅的大门就开了，莫里斯的姐姐开着车进去，院里唯一的那幢房子里，很快走出了一位打扮的跟莫里斯姐姐差不多风格的女子，只是她那条裙子是红色的，而莫里斯姐姐那件是黑色的。
“你不是说家里有客人出不来么？怎么突然又跑出来了？”女人摇曳着腰肢走向法拉利，顺手就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莫里斯的姐姐有心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很有些尴尬的对程煜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然后飞快的推门下车，而那名红衣女子，看到副驾驶里还坐着一个男人，不禁也是一愣。
莫里斯的姐姐拉着自己的闺蜜，走到一旁小声说了些什么，程煜自然也是下了车。
倒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这个女人不出意外就是那位跟劳伦斯有直接关系的女子了，而这幢房子，也很有可能干脆就是劳伦斯的房子。
从文森特听到的话来判断，这个女子是被劳伦斯管着不让出门的，这就让程煜觉得这个女子很可能是劳伦斯的女儿，那么，接下来，程煜有很大的可能还要对这处别墅进行再度的造访，现在环视一下院子里的情况，也就颇有些必要。
看到两个女人已经说完了话，程煜这才微微鞠躬，道：“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你们此前有约，如果知道的话，我完全可以换一天再到家里去拜访。”
莫里斯的姐姐赶忙摆手道：“没关系的，反正我们一般约出来玩，也都是十点钟以后了，今天也没耽误什么。克丽丝，你坐后座吧，程先生的身高恐怕没办法钻到后座去。”
被称为克丽丝的红衣女子经过程煜身边的时候，冲他招了招手，道：“嘿……”
程煜自然也予以回应：“嗨，我叫程煜，很荣幸见到你。”说罢，他主动牵起克丽丝的手，帮她扶住车门，看着克丽丝钻了进去。
等到克丽丝弓着身体钻进车里的时候，程煜微微侧过身体，将视线投向别处。
就凭她那么短的裙子，程煜要是把眼神丢过去，绝对能把裙子下边看个一清二楚。
路上，克丽丝跟程煜攀谈起来，程煜也是有心从她这里了解一些关于劳伦斯的事情，是以也给予了还算热情的回应，到了酒店的时候，程煜跟克丽丝已经看起来很是熟络了。
程煜下车之后，并没有主动表示要跟莫里斯的姐姐和克丽丝去喝一杯，而是假作要和文森特一起上楼的样子。
“很感谢二位送我们回来，否则的话还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莫里斯的姐姐自然是客气了两句，但克丽丝却是一把拉住了程煜的胳膊，说：“嘿，程，既然这么巧你的车坏了咱们才能认识，我看你一个人来圣地亚哥肯定也没好好玩玩吧，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参加一个party，喝一杯如何？”
程煜假作考虑，莫里斯的姐姐也笑着说：“程先生，如果回酒店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不妨去喝一杯吧，省的我弟弟到时候说我不懂得待客之道。”
文森特适时助攻，说：“先生，我很累了，回去之后想立刻就睡觉，明早我还想去医院看看我的母亲。如果您这么早睡不着的话，我觉得这两位女士的邀请，您拒绝的话，会很失礼的。”
程煜哈哈一笑，说：“既然文森特都这么说了，我又怎么敢拒绝两位美女的邀请，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依旧是克丽丝坐在后座，程煜也钻进了法拉利，冲着文森特挥了挥手，车子绝尘而去。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夜间的圣地亚哥城，路上的车辆也并不太少，可莫里斯的姐姐还是把车开出了一百多的时速，直到出了城区，到了海边的时候，车速才放慢了下来。
一条看起来有些孤零零的公路，绵延向前，前方不远，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如同庄园般的所在。
莫里斯的姐姐跟程煜解释道：“这里是我们一个朋友的住处，今晚的party就是在这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会儿我会跟他们介绍说您是我的大学同学，途经圣地亚哥，所以我们把你带了过来。”
程煜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车子再度加速，朝着那片灯火通明的别墅庄园而去。
车子到了门口，大门立刻分开，哪怕是坐在车里，程煜也能听到院子里人声鼎沸，但却并看不到有什么人在活动。
不过，在院子里唯一的建筑前方，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莫里斯姐姐这辆法拉利gtc4，在其中也只能算是中档车，放眼望去，兰博基尼是最多的。
程煜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跟他曾经的那辆车，根本没法比。
车子也停在了前院，然后三人下车，克丽丝很是主动的拉起程煜的手，就朝着那幢建筑走去。
莫里斯的姐姐赶忙追了上去，拉住克丽丝，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克丽丝，我知道你对程很感兴趣，但是，我一会儿要介绍他是我的同学，如果进门的时候你拉着他的手，这让别人会怎么想？程的身份比较特殊，不方便向太多人透露。”
克丽丝有些讪讪的放开了程煜的手，却给了莫里斯的姐姐一个眼神，那意思仿佛是在问，别是你对他也有兴趣吧？
莫里斯的姐姐翻了个白眼，心说如果我再年轻几岁，如果我不是莫里斯的姐姐，而是他的妹妹，那么像是程煜这样的男人，我少不得也要争取一下的。
但是他们东方人似乎对于年纪这种东西比较介意，所以，哼，便宜你了克丽丝，只不过，你也没戏。
三人穿过别墅，来到了后院。
刚推开后院的门，之前就已经很是嘈杂的声音，顿时变得有些震耳欲聋起来，虽然是户外，但程煜依旧感觉有一股声浪推着自己，仿佛在拒绝自己的加入。
看到莫里斯的姐姐和克丽丝来了，不少人都是一阵欢呼，好几个**上身的男子，立刻就迎了上来。
程煜冷静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走下台阶，是一片草地，虽然已经是深夜，但周围好几根高高的灯杆，上边都是明亮的大灯，照的整个别墅的后院犹如白昼一般。
台阶边上，是一个调音台，一个黑人dj戴着硕大的耳机，正激情四射的打着碟。
前方是一个无边泳池，泳池里已经有不少人了，躺在水床上的，趴在泳池边的，不一而足。
整个后院，大概有二三十人的样子，其中男女比例非常平均，但是，很明显，男的当中，有几个身高身材等等都过于鹤立鸡群，女孩子里，也有几个身材过于火爆的，一看就知道，这几个人并不是这场party的主角，他们纯粹就是被邀请来为这些公子小姐们服务的……
至于服务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这些公子小姐有什么样的需求了，另外当然也要看这些模特能否把这些公子小姐哄的开心。
程煜大致观察了一下，心里基本有数，这二十多人里，只有七八个人是跟莫里斯的姐姐以及克丽丝身份基本对等的。
很快就证实了程煜观察的不错，这七八个人看到克丽丝和莫里斯的姐姐，纷纷放下手里的酒杯，围聚了过来。
“嘿，你们俩今天怎么会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们不打算来了呢！”
莫里斯的姐姐笑着说：“很抱歉，我有位大学同学正好到圣地亚哥来，他和我父亲也认识，于是我在家陪他吃了顿晚饭。吃完之后才带着他一起过来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程。”
那些人瞄了程煜一眼，从穿着、气质以及姿态等等方面判断，这绝不会是那种需要攀龙附凤的人，家里应该也是富裕阶层。
不过那些人对程煜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简单的打过招呼，分别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就不再搭理程煜，而是继续跟莫里斯的姐姐和克丽丝聊天。
几分钟后，莫里斯的姐姐打发了他们，回到程煜身边说道：“程，我刚才有些疏忽，忘了告诉你这是个泳池趴。不过拜伦这里有新的泳裤，你要不要换一下？”
程煜有些拘谨的摆了摆手，说：“我就这样吧，坐在这里看看挺好，并没有下水的想法。”
莫里斯的姐姐也不强求，克丽丝这会儿端着两杯酒过来，递给程煜一杯。
既然知道克丽丝今晚对程煜有着相当浓厚的兴趣，莫里斯的姐姐自然也就不打扰他们，尤其是克丽丝已经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了，她跟程煜打了个招呼，就选择了离开。
而这，也正是程煜需要的。
第四百一十九章 完整的计划
程煜和克丽丝坐在台阶上，看上去距离那个黑人dj最近，但实际上这里却是最安静的地方。
音浪虽强，但都是由搁置在四角的音箱发出，除了黑人嘴里念念有词，偶尔怪叫一声，程煜和克丽丝倒是真寻找到了一个适合低声聊天的地方。
莫里斯的姐姐其实是有些奇怪的，毕竟克丽丝一看就是那种整天在外边瞎玩的女人，她不相信程煜看不出来这一点，光是她知道的，克丽丝至少也有过两三位数的床伴了，而程煜怎么看都像是那种在这方面颇为洁身自好的人。
可现在程煜却似乎跟克丽丝聊得很开心的样子，这多少会让人觉得有些诧异。
对此，莫里斯的姐姐也只能感慨，或许很多人真的是表里不一的吧。
不过她倒是也不介意克丽丝跟程煜有点儿发展，光凭莫里斯和程煜的同学关系，他们家想要跟程家有任何生意往来也都只是痴心妄想。
但如果程煜跟克丽丝有点儿，哪怕只是纯粹**之间的相互吸引，说不定大家就都有些机会。
所以，莫里斯的姐姐还特意跟自己的那些朋友打了招呼，让他们没事儿别去打扰程煜和克丽丝。
程煜跟克丽丝聊了会儿，程煜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之前是你给玛丽安打的电话吧？哦，我说的是一个多小时之前。”
克丽丝笑了笑，点头道：“原本我们是约好一起来这里玩的，但是快七点钟的时候，玛丽安说她有事，晚上不一定能出的了门了。我当然很郁闷，每次都是她来接我，也只有跟她一起出门，我家里人才会放心的让我晚归，否则，我要是自己出门的话，家里人肯定是要求我十二点之前必须回家的。你看到这里了，这种party，怎么可能在十二点前能够结束？”
仰起脸，克丽丝对程煜笑得很媚。
她说：“你听到我跟她打电话的内容了？好像你挺在意玛丽安的。”
程煜摆了摆手，喝口酒道：“只是刚好听到你们在电话里似乎有些争吵。”
“也不算什么争吵，只是兴致勃勃之余，突然觉得可能出不了门了，就很郁闷。我跟玛丽安关系不错，从小就认识，所以彼此之间说话比较随便。”
程煜点了点头，说：“你家里人对你管束的很严？”
“也不是管得严，只不过是我自己的朋友不像玛丽安的朋友这样……”克丽丝指了指整个后院，“看上去也挺嗨，但是其实内在里还是有些拘束。这些都是玛丽安的朋友，我跟他们其实不太能玩的到一起去，就连今晚这种party，就算是他们最热烈的时候了。”
“哦？那你自己的朋友是什么样的？”
“那都是一些地下歌手，还有跳舞的，总之是各种最潮最in的人群。或许没有他们这么有钱，但一定比他们玩的开。”
程煜哈哈一笑，说：“你自己家里不也挺有钱的？”
“你是不是以为刚才那幢房子是我家的？”
程煜一愣，道：“难道不是么？”
“并不是！不过我的确是住在那里，但房子的主人并不是我。
我父母都是帮比尔先生做事的，不过我对我父亲没什么印象。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不在了，听说是帮比尔先生挡了一枪。
然后比尔先生就把我和我母亲接到了他们家住着，我母亲现在已经是他们家的管家了。
比尔先生没有儿女，但也并不是说把我当女儿待，只是对我比对其他的佣人要好一点点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习惯了大房子这些，我其实很想搬出去自己住。
但我母亲那点儿薪水，我自己又没什么挣钱的能力，在城里根本租不到什么太好的公寓。
我母亲也不想让我跟那些人在一起，但是玛丽安如果来接我，我母亲是不会阻拦的。她总是说，有钱人的孩子，再坏也总是有限度，至少他们不会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情。
其实我知道，她是希望我能找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嫁过去，那就真的是后半生衣食无忧了。
我说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说我母亲是个贪财的人，她只是知道我从小学习不好，又没有其他的本事，总算勉强是在有钱人家里生活出来的，一言一行也算是受到了上流社会的熏陶，能嫁的好一点，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程煜将话题引到她的家人，只不过是想侧面打听一下劳伦斯比尔的情况，没想到却引出克丽丝这么长的一段话，而且她自己就把劳伦斯比尔给说了出来。
见程煜没接话，克丽丝自嘲的一笑，说：“但是我自己没有那种奢望，其实比尔先生也跟我说过，他可以帮我安排一段婚姻，只要我自己能够安分守己，不去争抢一些什么，那家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也绝对可以锦衣玉食的让我度过这一生。
但是……
程，你看看我，你觉得我是那种能安分守己给人在家生孩子的那种女人么？
那种日子，只怕过不了两三天我就会疯掉。”
程煜这才笑了笑，说：“那位比尔先生，看起来对你还真是很不错的。不过，你父亲帮他……”
克丽丝放肆的笑了起来，说：“哈哈哈，是不是被吓着了？虽然玛丽安没告诉我你真实身份是什么，只说了你是莫里斯的同学，但我知道，你的背景肯定比莫里斯家更大，否则，玛丽安也不可能对你这么客气。像是你这种人，大概很难明白比尔先生和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做的那些事吧。”
程煜微微抬了抬眉毛，道：“他们年轻的时候是做什么的？”
“什么赚钱就做什么，我也不是太清楚，听母亲说，他们俩以前是兄弟，那个时候都是穷困潦倒，有的就只是自己的一条命。应该是无恶不作吧，反正肯定是杀过人的，要不然，我父亲也不会被人开枪打死，你说是么？”
克丽丝看向程煜的眼神里有几分挑衅，仿佛是在说，你这种富二代，大概都不知道枪是怎么回事吧？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打听这些……”毕竟牵扯到其父的死，程煜也礼貌的表示抱歉。
克丽丝使劲儿挥了挥手，拿起酒杯一口喝完，然后跳下台阶，拿了一瓶酒回来。
看到程煜似乎有些发窘的样子，克丽丝笑着跳回到台阶上坐下，说：“没事啦，我跟那个男人其实都不算认识，他死的时候，我都还不会说话呢。要不是我母亲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父亲。”
“那你跟比尔先生关系很好？”
克丽丝依旧笑着，说：“也谈不上好不好吧，他那个人，很难相处，没有人能跟他好。对了，你今天看新闻了么？我们的市长大人挨了一枪，说是副市长辛迪买凶干的。那个辛迪，以前跟比尔先生关系很好，但去年他们大吵了一架，闹得很僵。那大概是我这二十多年来，唯一见到一个人能跟比尔先生做了好几年的朋友的了。”
程煜微微皱眉，心道这个劳伦斯比尔这么难相处么？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就在我给玛丽安打电话的时候，比尔先生还在发火，那也是跟了他超过十年的人……哦，也是你们中国人，叫彭什么的……”
程煜心中微微一动，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彭波二字，但及时的闭上了嘴。
彭波，一定是他，这一下，程煜所知道的关于李大力的事情的那三个当事人，就全都出现了。
“彭那个家伙，整天耀武扬威的，我母亲他们，没有一个人喜欢他。比尔先生私底下也说过，说要不是彭身手很好，他身边需要这样一个人保护，他早就把他扔进印度洋了。但是说起来，彭对他也算是忠心耿耿，在我们面前颐指气使的，但在比尔先生面前，乖得就像是一只小猫咪。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克丽丝突然就凑到了程煜的身边，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将自己饱满的胸脯紧紧的贴在程煜的胸前。
一双红唇，几乎已经触碰到程煜的耳朵，神秘兮兮的告诉他：“我偷偷的跟你说，你可千万别传出去，我怀疑，今天我们市长大人挨得那枪，根本就是彭让人做的。
很长时间了，彭总是说迟早有一天要收拾辛迪那个娘们儿，说她现在当了副市长，还是下一届市长的有力竞争人选，就不把比尔先生放在眼里了。
有一次喝多了，还直接给辛迪打过电话，我正好当时听到。
彭骂辛迪骂的很凶，一口一个婊子，说她忘恩负义，说她就是一条母狗。还说迟早有一天要把辛迪扒光了，让她跪在自己面前，吃他的大……
哈哈，你知道的……”
程煜微微一惊，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不过这倒是也跟程煜的猜测颇有些相似。
程煜看到那条新闻的时候，也猜测市长枪击事件，跟辛迪其实没什么关系，应该是有人针对她，要报复她。
只不过程煜以为是政治上的对手，或者干脆就是那个市长自己搞出来的名堂，却没想到会是劳伦斯这边出了问题。
按照克丽丝的说法，市长的枪击案，几乎就是彭波让人做的没跑了。
原因很简单，辛迪最初是劳伦斯的人，然后她攀上了某些政治势力，劳伦斯见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就出钱出力，估计是从不少方面都动用了自己的力量，帮助辛迪上位。
而辛迪在成为了副市长之后，或许是受到党派的授意，又或者是自己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总而言之，她认为像以前那样跟劳伦斯继续接触下去，对她今后的政治生涯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因此，辛迪试图摆脱劳伦斯，一年前，两人之间终于爆发了很激烈的冲突。
在那之前，辛迪应该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摆脱劳伦斯了，但由于此前两人之间丝丝缕缕的事情太多，辛迪肯定也需要时间去将那些痕迹逐一消除掉。
而到了一年前，辛迪或许是觉得那些以往的痕迹消除的差不多了，又或许是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党派的力挺，从此不需要再担心劳伦斯对自己做些什么了，于是，她才会跟劳伦斯之间爆发了冲突。
从克丽丝的话语里，程煜很容易就能听出，这一年来，辛迪和劳伦斯应该已经很少，或者彻底断绝了接触。
大概是劳伦斯数次想要寻求辛迪的帮助，而辛迪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拒绝，才导致了彭波的勃然大怒。
这种愤怒，一开始只是针对辛迪个人的，或许彭波还顾念着往日共事的情分，是以虽然骂的难听，但彭波并没有采取任何激烈的行为。
但是这种愤怒积攒到一定的阶段之后，就变成了走向极端的导火索。
按照克丽丝的描述，彭波这个人本身就是个火药桶，一旦导火索被点燃，他所能采取的方式和手段，就唯有走向极端而已。
是以才发生了市长被刺，凶手被捕后栽赃给辛迪的事件发生。
按照程煜最初的想法，是市长或者市长背后的政治力量在陷害辛迪，为的是打击辛迪背后的政党，因此，那个凶手的口供虽然指向了辛迪，他们也必然制造了一系列的证据去指证辛迪，但程煜相信，只要有心，即便凶手已经死了，可那些证据很容易就应该被发现其蛛丝马迹。
假的真不了，毕竟是制造出来的证据，在一个政党的力量面前，应该不难被揭穿。
虽然这依旧会极大的影响辛迪今后的政治道路，但至少不会令其沦为阶下囚，甚至，运作的好的话，这也未必就不能成为辛迪今后仕途上的助力。
一切都要看辛迪背后的政党保护她的决心有多大了。
可这件事居然是彭波做的，程煜相信，辛迪一定翻不了身了。
辛迪本来就是劳伦斯这个集团的骨干分子之一，否则当初接李大力的时候，劳伦斯也不会派她去中国了。
而彭波找来的凶手，也必然是长期为劳伦斯服务的人，他少不得跟辛迪本身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彭波要做的，无非就是让那个凶手自承被辛迪收买，然后从容赴死，又抛出一大堆凶手跟辛迪这些年来接触的点点滴滴作为旁证，很容易就能让警方获取到完整的证据链，从而将这起案件办成铁案。
程煜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心道，辛迪，除了扳倒劳伦斯，让彭波自己出来承认是他安排的一切，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哪怕是逃离智利隐姓埋名也不行，这件事一旦被办成铁案，无论是智利政府方面，还是辛迪背后的政党，以及劳伦斯本人，都绝不会允许她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对于程煜来说，当务之急，是找到辛迪，晓之以理，程煜相信辛迪一定能够判断清楚当下的形势，跟他合作的。
想到这儿，程煜掏出手机，也不避讳克丽丝，毕竟她也不可能看得懂中文。
程煜给小聂发去一条微信：我知道这可能会有不小的难度，但如果有可能，请一定帮我查到辛迪的下落。
小聂还是秒回，程煜有时候简直怀疑这个家伙是不需要睡觉的。
小聂回复说：这个难度的确不小，我不敢打包票，只能说试试吧。
程煜简略的回复一个“好”字之后，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
克丽丝似乎已经有些微醺，她迷离着双眼说道：“在跟一位女士聊天的时候，还跟手机上的人说话，这很不礼貌哦。”
程煜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刚才的话跟我说说就行了，反正我也不是你们国家的人，可千万别跟别人提起。这起案件很轰动，很容易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克丽丝娇媚的一笑，说：“你很关心我哦？”
程煜笑笑不予回应。
“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彭干的，或许他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而且，我听你刚才的描述，似乎那位比尔先生并不赞成他这么做。不是么？”
“比尔先生对此真的很愤怒，把彭骂的狗血淋头。虽然彭对比尔先生唯命是从，但我还从未看到过比尔先生对彭的行为如此愤怒。”
程煜点点头，又道：“你刚才说，比尔先生似乎并不是一个会忌惮手里多几条人命的人，他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如此愤怒呢？既然那个副市长是他一手捧出来的人，现在试图离开他，彭做这样的事，其实也是为他出了气。”
克丽丝叹了口气，说：“比尔先生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但我知道，他这些年一直都在致力于洗白，之所以会安排辛迪从政，也是希望能跟那些政治人物搭上关系……”
“像是比尔先生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缺少官员的帮助吧。”
“警方的帮助他从来不缺，以往那些事情，针对的对象都是一些普通人，即便消失了，也不会有人追究。可是这次不同。我刚才在家里的时候，听到比尔先生说，辛迪是民族革新党非常重视的未来之星，而她的政敌也将其视为眼中钉，出了这样的事，双方无论哪一边，都一定会为此大为震怒。他说，这样的案件一定会牵连出很多东西来，民族革新党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党派在未来的竞选中背上这样的一个罪名，所以他们必然会追查到底，而他们的政敌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这个黑锅扣死在辛迪的头上，甚至要让民族革新党被牵连进去。一旦被他们查出真相，双方无论哪一方，都不会允许彭继续活下去，比尔先生也会因此受到极大的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