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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关     回到明朝当王爷txt下载     回到明朝当王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271 捡到宝了(求月票)

    成绮韵见杨凌脸色臭臭的,不由眨了眨眼,笑道:“大人怎么了?”

    杨凌摸着鼻子道:“这算不算王昭君出塞和亲?”

    成绮韵忍着笑道:“不.........算吧?如果算的话,那也是倒插门的”。

    成绮韵刚刚说完就放声大笑,毫不拘束、毫不做作,笑的开心极了。杨凌从未见她在自已面前这样放开地欢笑,声音清脆之极,受她感染,杨凌终于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门口的亲兵和丫环诧异地往里边探了探头,又赶紧的缩了回去。

    杨凌笑罢坐回椅上,意味深长地看了成绮韵一眼道:“成大军师的‘上策’,不可取。你呀,虽然智计百出,有些想法终究还是脱不了一个女人的桎梏,那就是国事家事掺合在一块儿分不清楚。再说不谈朝廷体面,就是本官个人,为了这个目的去.........也是君子不为。看什么看,难道本官不是君子?”

    成绮韵俏皮地皱皱鼻子,抚额想了想,然后眼珠一转,狡黠地道:“那么.........只有连骇带诈,双管齐下.........。”

    “哦?此话怎讲?”杨凌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成绮韵对他低低说了一番,杨凌听了想了想,似笑非笑地道:“看来本官是休想从你这儿听到什么光明正大的计策了,呵呵,姑且一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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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德妮通汉语,但是并不认识汉字,这也不奇怪,那些走私跑船、甚至跑到西洋人船上当水手的汉人大多不识字,她能在短短两年交往中把汉语学的这么溜利,已是非常聪慧了。

    杨凌每日仍有大量的公文需要处理,不过现在成绮韵赶到了,许多事务就可以由成绮韵代劳。所有重要的公务,各部司衙门都送往杨凌书房,杨凌阅后,捡必须自已处理的留下,其余的就着人转送成绮韵书房,这项工作就交给了阿德妮。

    这件事阿德妮倒是胜任愉快,而且阿德妮显然很厌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躲在闺房里的生活,一有了工作,哪怕是些最简单的事情,也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眼神亮亮的,充满了神采。

    杨凌一旦约集军政税刑工各部司官员以及当地少数民族头上议事,谈及政治、军事、经济、行政、税赋、用工等各方面问题,阿德妮只要在场,都侧耳倾听,显的十分注意。

    尤其是当杨凌谈及许多超越现在这个时代的比较现进、科学的理论和观念,更是令阿德妮目泛异采,显得极为钦佩。房中只有两个人时,杨凌批阅着公文,阿德妮就在一旁轻摇着羽扇,奉茶侍候。

    “唔,想不到琉球驻军这么一件小事,反响会这么大。大明是头一次在国外派遣常驻军,周围诸藩小国反应强烈,有的希望循照此例,请大明驻卫以保安全,有的则紧张万分,担心朝廷会对他们干预太多呀”,杨凌指着一份来自厂卫的密报说道。

    阿德妮已知道琉球的地理位置和大明以及诸国的关系,闻言俏皮地一笑道:“那是自然,越是具有一定实力的国家,越是不愿受制与人。其实大明周围的小国至少都已成立数百年,有着完善的体制,只要臣服藩属就够了,大明国力如此强大,人口众多,为什么不向更远的地方发展,开拓殖民属地呢?”

    “殖民?”杨凌怔了怔。

    阿德妮道:“是呀,很多地方没有统一的国家,是一些松散的部落组织,占据着广袤的土地,很容易征服。占据这些地方,设立总督官,即便不以它为抢掠为目的,只要把它做为自已的原料产地和销售市场,也将为国家生成庞大的财富”。

    杨凌想了想,摇头笑道:“不可能。我们汉人传承数千年,已经形成了大一统的国家观念,思想上不想向外拓展,可以借由开海通商逐渐改变人们的意识,但是政治体制上,朝廷是不会允许一个独立的强大武装存在于中央政权之外,远在海角天涯无法制约”。

    阿德妮轻轻蹙了蹙眉:汉人的想法真是奇怪,这个问题她的国家根本不会有人去考虑。看来放诸西方而皆准的东西,在东方未必行的通。

    但是阿德妮不服气,她仔细想了想,又道:“如果.........这些地方产生的财富足以令朝廷动心,而且不需要朝廷象派遣重兵屯驻琉球一样,耗费大量财力、人力,这些地方还能纳入帝国的统治,皇帝也不会允许吗?”

    杨凌直起腰来,感兴趣地道:“说下去,你的意思是?”

    阿德妮成竹在胸地道:“我刚刚说过了,有许多地方只有许多松散的部落,而且极其落后,以明军的武器装备,少量部队就能征服。

    这些地方原本与朝廷毫无关系,现在能纳入帝国的版图,提供大量的财富,倾销生产出来的商品,我想没有一个有作为的帝王会目光如此短浅,会对它毫不动心.........。”

    杨凌点了点头,道:“那么持续的统治呢?既然那里有广袤的土地,显然不能靠这区区少量军队去维持,如何保证那里的秩序、制订相关的法律,运送大量的物资,收取税赋,实行统治?”

    阿德妮似乎被他的诘问打断了思路,她不悦地皱了皱眉,有点忘形地道:“大人,打断一位女士的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她倒底年轻,虽有知识,却无城府,一辩论起来根本就忘记了对方的身份,全然没有想到在大明,女人随意打断男人的话,才是极其无礼的行为。

    杨凌却不以为忤,他眉尖一挑,好笑地点点头,赶紧闭上嘴巴听她说下去。

    阿德妮想了想,继续道:“至于说到担心派遣大批远征军,天涯海角,如同自立为王,最终遭到反噬,这种情况不会出现。首先,只要保证中央政权的强大和统一,殖民地就很难产生反叛,毕竟它的存在要依附于中央政权,要独立需要许许多多的条件,可谓困难重重。

    其次,那些地方由于原来根本没有一个强大的、统一的政权,所以不需要大量军队,一支一千人的大明军队,凭借火炮和刀剑就足以征服那些装备简陋的部落。帝国会连一支千人的队伍也害怕吗?

    以后的统治,可以在当地招募土著官员和雇佣兵,雇佣国外的人听命于自已的军队,我的国家就是这样做的,这样一来,该地的最高统治者属于大明,但是他们占少数,凭借的是帝国的权力来征服当地,没有胆量造反。

    而且总督可以三年一换,根本不给他建立绝对听命于个人的私人武装的机会。而当地的土著慑于帝国的武力,同时他们的族人中有许多人被帝国雇佣,成为利益共享者,所以也难以组织有效的反抗。要知道,他们原本没有国家,只要不过于苛待他们,就难以有一个共同的信念来形成强大的反政府组织”

    她说的兴起,又忘形地拉了把椅子,坐在杨凌对面,继续说道:“或许,几百年后他们会有力量反抗,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做为现在的皇帝来说,他只派出一个千户,一个原本不属于他的地方将为他的朝廷效忠几百年、提供几百年的财富,即便有朝一日弃去了,对大明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

    杨凌怦然心动,他捏着下巴想了半晌,呵呵笑道:“好似有些道理,现在大明北有鞑靼、南有倭寇,待平靖了这些地方,开海通商也有了成效,我们的水师也更加强大、熟悉远近诸国和海上行军、作战,一切条件都已成熟了,我会向陛下进言的”。

    阿德妮听了抿嘴一笑,得意洋洋地站了起来,根本没有注意杨凌目中闪动的神色,带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杨凌时常边阅公文,边捡其中的要点说与她听,起初阿德妮还装的懵懂不知,不知一个一向被人认为诚实、纯朴的好人一旦装起象来,最易让人在毫无戒心的情况下被蒙蔽。

    杨凌最初只是技巧地询问在她的国家是如何处理这些事情的,只让她表述该国操作的事实,这样一来纵然有所吐露,也不会与一个村姑的身份不符,何况阿德妮十分习惯女人参予政事的行为。

    随着勉强吐露、适当叙说,直到她对杨凌表现出的一些见解‘忍无可忍’,愤愤地进行驳斥,被杨凌这个熟谙他人心理、最善于辩论的对手一步步带动下,不着痕迹地提高自已的见解,阿德妮说出来的也越来越多,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已所表达的东西早已和她的身份不相符了。

    阿德妮虽然知识渊博,但是毕竟是个年方十八的小姑娘,对于官场人物的狡诈哪里了解那么多。更何况这个东方国度存在了数千年,它的官场远比西方,远比她那个不足大明一省的小国家要复杂的多,杨凌在这个官场中纵然是个新丁,要对付她也是游刃有余。

    杨凌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她讨论政事了,她也不知不觉地习惯了这种近乎幕僚内参的身份,而且对于能表现出自已的聪明才智颇有点自得其乐。

    杨凌听她侃侃而谈言之有物,常有独到见解,所以遇到些疑难问题时,便随口说与她听,两人各抒已见,有时聊的忘形,甚至争得面红耳赤。

    每到这时阿德妮就象一个好胜心切的小孩子,全然忘记了自已女奴的身份,拉把椅子大马全刀地往杨凌对面一座,就开始提事实、摆依据,无论政经军工都讲的滔滔不绝,根本没有注意到杨凌戏谑、好玩的眼神。

    杨凌毕竟来自现代,思想意识比她还要先进了数百年,有时驳得阿德妮哑口无言,她仔细想一想,就会坦然承认杨凌是对的,这种坦率的性格很是招人喜欢。

    但是过于超前的意识在当时的环境、条件下很多都是不切实际的,有时杨凌自以为放之现在正确无比的想法一提出来,阿德妮提出几个实现它所必需的基本物质条件和意识要求来便问住了杨凌,每到这时阿德妮就弯眉一挑,得意之色溢于言表,那神情说不出的妩媚。

    不知不觉间,两人变的熟悉起来,彼此的关系不象是大人和女仆,倒象是office里的上司和女职员,非常的随和融洽。作为独处异国,没有亲戚、没有朋友的一个外乡人,尽管阿德妮是那么的独立自强,感情上对杨凌的依赖还是越来越重。

    这里就是马可波罗游记中描述的那个东方大帝国,在它的海洋上漂洋了两年多了,终于踏上了它的陆地,做为一个奴隶。

    幸好,这里比马可波罗描述的世界还要文明,这里的大人并没有把女奴视同可以随意处置的私人物品,他.........这位东方的侯爵大人,对我很尊重,他有着渊博的知识和尊贵的教养。

    她悄悄看了眼杨凌,杨凌赤膊穿了件丝织的坎肩,正专注地看着一份公文。浓密而乌黑的头发,那笔挺坚毅的鼻梁,还有那线条流畅的脸庞,专注有神的双眸,悄悄地撩动着阿德妮少女的情怀。

    这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东方男人,而且谈吐风趣。故国,我是再也没有可能回去了,他将是我一生陪伴的男人么?或许,对一个女奴来说,已经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毕竟他是这般优秀的男人。

    统帅数十万大军的总督,天呐,我的国家所有的老弱妇孺都算上,才一百万人口,他总督的六省,比我们的王国大了六部。

    阿德妮曾经的梦想,希望有一位英俊的骑士,能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她的身边,单膝跪地,在她的手上轻轻一吻,然后带着她回到自已的庄园和城堡。现在虽然不是想象中的场景,可是他却应该是命中注定属于自已的王子了。

    飘流万里,一个少女在狼群中辗转往来,直到这么幸运地遇到他,难道不是上帝的恩旨?这样的交往真是疯狂,没有舞会,没有酒宴,没有月光下的约会,也没有他亲手为自已采下的玫瑰花儿,自已就要成为他的女人了,而且.........自已好象真的爱上他了。

    阿德妮的心象小鹿般怦怦地跳了起来,长这么大,她的心里还真的从没有驻扎进一个男人的身影,因为她从五岁起就开始学习贵族的礼仪,淑女的谈吐还有舞蹈。

    她还要学习击剑、骑马、射击。在语言,历史,哲学方面她有全国最好的名师教导,精通拉丁语,希腊语,法语,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

    她是阿加维的骄傲,葡萄牙上流社会最出风头的淑女,不知多少英俊的骑士、年轻的男爵、子爵们围着她的石榴裙子打转,把她当成最高贵的公主一般,而现在她却沦落成为一个女奴。

    阿德妮轻轻叹了口气,她注意到,杨凌的双眉也锁了起来,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怒气。那份拿着公文的手在轻轻发抖,她不由停了手中的扇子,关切地问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杨凌没有象以往一样对她谈起公文中的内容,望着她的目光甚至带着一丝厌恶和憎恨。阿德妮不由吃惊地退了一步,杨凌垂下眼帘,强行压抑着怒气,过了半晌才冷冷地道:“把这份公文交给成大人,要她马上阅览”。

    阿德妮乖巧地没有再问,她答应一声接过了公文,急急忙忙走到门口,就听杨凌唤道:“等等,唔.........如果成大人那里不太繁忙,叫她看了公文后来见我一趟”。

    “是的,大人”,阿德妮慌慌张张地答应一声,赶紧溜掉了。

    成绮韵的房中坐着两位穿绿袍的官员,似乎正和她谈着公事。阿德妮一直很怕成绮韵那双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她或许没有自已那么渊博的知识,懂得那么多技艺,可是她对人性的了解,对于人心的透澈,常常使阿德妮在她面前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所以她经常不自觉地躲避着成绮韵。

    重复完了杨凌的话,阿德妮默默地退出了房间。杨凌从来没用这么冷淡的语气和她说过话,看她的眼神会带着厌恶之色。如果杨凌一开始就把她当成一个予取予求的女奴,而不曾尊重过她,她或许不会那么在意杨凌的态度,但是现在她的心里很难过。

    阿德妮刚刚走出门去,就听成绮韵一声怒叱:“禽兽!”

    阿德妮吓了一跳,她不由自主地止住脚步,左右看看见门外没人,便向旁悄然一闪,扶着葡萄架侧耳倾听,只听房内一个官员惊问道:“成大人,出了什么事?”

    成绮韵似余怒未息,冷斥道:“满刺加的佛郎机海盗趁我朝集兵扫荡倭寇,趁隙占据屯门岛,偷袭东莞县境,劫掠妇女儿童,那些生番凌辱妇人,生吃儿童,真是一群魔鬼!”

    阿德妮大骇:佛郎机海盗偷袭明廷了?她知道出身自已国家的这些海盗凶残成性,一路上对那些小国多有侵辱,杀人更是家常便饭,但是以她所在的海盗船来说,由于一直没摸清这个庞大帝国的真正实力,所以对大明有所忌惮,还很少主动招惹明朝,不知道满刺加的海盗有多少人,竟敢直接袭击大明本土。

    不过说到生吃儿童,阿德妮心里倒是颇觉委屈,明人一直把他们当成野人生番,殊不知他们一路东来,也总是担心那些长相衣着怪异的国家土著会是食人番

    她所在的海盗船上雇佣有大明百姓,那些人日常谈笑就常说昔日错怪了夷人,见他们容貌鬼异,民间就传说他们来自食人国度,还绘声绘色地说他们最好吃小孩,常以铁锅蒸笼把小孩蒸身透汗,然后以铁刷刷去苦皮,此时小儿犹是活人,这才开膛破腹去肠胃煮熟了吃。听得阿德妮都直作呕。

    可是她也不敢回头辩解,因为那些被掳走的妇人必然会受到凌辱,最后和那些儿童一起被卖到印度或西方做奴隶,这是海盗拐卖人口的主要目的,同样是充满了罪恶,她又有什么好辩解的?

    难怪杨大人以那样的眼神看自已,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阿德妮更觉的委曲了,她们的国家可不象大明,那里国家小而多,种族也极多,因为宗教信仰不同,动不动就打的不可开交。所以贵族最注重家族群体,根本没有现在明朝人这么强烈的国家意识、族群意识。所以她不会因为那些海盗是佛郎机人就觉得亲切,也不觉得自已该为出身与佛郎机的海盗承担责任。

    可是阿德妮虽这样想,她也知道东方人却不这么认为,否则也不会有株连九族这种在他们的刑律中无法理解也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了,这是由东西方千百年社会体制沉淀下来的不同思想意识催生出的法律基础,阿德妮只好闷闷不乐地返回杨凌房中。

    这一日杨凌都对她极是冷淡,府中所有的下人和来往的公人对她的态度也悄然发生着变化,作为需要群体生活的人类,尤其是她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和氛围,这种被所有人抛弃的冷漠,让阿德妮变的郁郁寡欢,晚饭都吃不下了。

    到了第二日,阿德妮对杨凌照顾的更是无微不至,端茶沏水、打扇手巾,但杨凌忙忙碌碌对她虽十分客气,却不见了往日的亲切,快到晌午时,成绮韵忽然匆匆赶到房中喜滋滋地道:“大人,佛郎机.........”。

    她说到这儿才注意到阿德妮也在,忙对她说道:“阿德妮,你先离开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大人谈”。

    阿德妮默默地施了个礼,悄然退了出去,她转过门扉沿着廊道走了几步,一退出房门内的视线,就跨过栏杆,提着裙裾蹑手蹑脚地潜到窗根下蹲了下来。这里爬满了藤萝,里边是杨凌书桌摆放的位置,如果成绮韵要和大人谈公事,在这里应该听的最清楚。

    她听到成绮韵提到佛郎机,自已这两日受尽旁人冷落,就是因为这件事,自已今后被人如何处置恐怕都要系于此事,她怎能不关切?

    阿德妮蹲在窗下,只听杨凌问道:“有了什么消息?”

    只听成绮韵道:“大人,我的秘探冒充行商,已和佛郎机海盗船上的大明子民取得了联系,对他们晓以大义,并许以重金,他们已答应今天夜间乘小船逃离海盗船,如果方便再携带一门小型佛郎机炮,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他们已懂得那种炮的制造和使用道理,同我们的造炮工匠画影图形,描述一番就可以制造了。”

    “好!太好了!”杨凌兴奋地道:“安排重兵接应,务必保证这几名水手安全上岸。我们的战船和火炮虽能对付这伙无恶不作的海盗,但是火力上终究要略逊一筹,如果熟悉他们火炮的构造和威力,要取胜就容易的多了,哈哈哈.........”。

    阿德妮一奇:“原来大人派了奸细买通海盗船上的水手,要盗取火炮的秘密。他.........他那日问我是否熟悉西洋火炮,也是为了这个原因么?我.........还以为他对我的身份有了怀疑.........”。

    阿德妮正想着,就听成绮韵又道:“大人,你已知道阿德妮懂得使用剑术和火枪,一个民女可能懂得这些东西么?一个被拐卖的奴隶,如果说海盗为了卖个高价,保留她的处女之身自然大有可能,可是海盗船来到大明,又容留她在船上待了两年才卖出,这怎么可能?如今咱们要和佛郎机人开战,她是佛郎机人,留在大人身边太危险了”。

    阿德妮几乎叫了出来:“那些海盗被杀掉和我有什么关系?卑鄙,她是要把我从大人身边赶走”。

    只听杨凌迟疑的声音道:“我看.........阿德妮性情纯真,心地善良,不象个心怀歹意的人,再说那些海盗作恶多端,她也是海盗的受害者,怎么能怀疑她?”

    阿德妮心中一暖,一股感激和幸福的暖流涌遍了全身。

    只听成绮韵冷哼一声道:“大人,她既然擅使火枪和长剑,怎么可能对火炮全然无知?大人那日询问她,为何要瞒着大人?她既是被海盗掳来的受害者,又何必对大人隐瞒真实的身份?

    大人一身系于六省安危,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卑职对大人的安全负有责任,怎能容一个身世成谜、可能对大人有危险的人留在大人身边?无论她是不是奸细,这样的人不能留在大人身边,请大人三思”。

    阿德妮咬了咬嘴唇,心中暗自着恼:这个女人一定是嫉妒,早看出她喜欢大人,想不到她竟然陷害我,我的身份的确特殊,可我.........我何曾想过要害大人,我是不敢说出自已的身份啊。

    房中沉默了片刻,只听杨凌的声音低沉地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一听到这句话,阿德妮犹如一盆冷水直浇下来,她绝望地垂下了头,两颗泪珠儿轻轻滴在翠绿的草叶上,只听房中成绮韵的声音冷酷地道:“她只是海盗送来的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地方安置?不如杀掉算了”。

    阿德妮身子一震,只听杨凌急道:“不可以!”

    成绮韵马上又道:“那么.........卖入青楼妓馆好了”。

    阿德妮咬的嘴唇都快出血了:“女人!果然只有女人才是女人真正的敌人,嫉妒象一杯毒药,让她们变得如蛇蝎般狠毒!”

    “不行!”杨凌再次阻止,他叹息一声道:“唉!我真的希望阿德妮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可惜我们现在和佛郎机人在打仗,而她身份未明,留在这个军机要地确实不太合适。罢了,我.........我回头再问她一次,如果她仍不肯对我坦诚相待.........,,她一个异族女子又无法生存,帮她找个肯要外族女子的人家,把她嫁了吧”。

    阿德妮委曲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淌,房中成绮韵站在杨凌对面,眉尖一挑,无声地对他使着口型:“大人,你也、越来、越邪恶、啦”。

    杨凌也用口型回答:“跟你学的”,然后两人相视而笑。

    成绮韵已经离开半天了,阿德妮才缓缓移开窗口,扶着有些发麻的大腿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回门口,在那儿站了许久。

    杨凌正在翻阅一堆公文,没有注意到她的出现,阿德妮咬着嘴唇,挣扎了半晌,终于鼓足了勇气,挺胸抬头扬声道:“大人!”

    杨凌愕然回头,瞧见是她,便颔首道:“阿德妮?进来吧”。

    他说完了转过头去,忽然觉得有些古怪似的,又转过头来瞧着阿德妮。这个十八岁的异国少女,仍是那身大明女子的服饰装扮,但是那种总是谦卑、甚至带着点懦弱的笑容不见了。

    她一身女装,身子却站得笔直,身上散发出矜持、尊贵、优雅、自信的气质,似乎.........还有点上刑场般的悲壮。她那恬美而富有异域风情的脸蛋上,由于紧张和严肃,娇嫩红润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明亮动人的双眼、翘挺笔直的鼻子,妩媚中透着一股勃勃英姿。

    杨凌皱了皱眉,疑惑地道:“阿德妮,你怎么了?”

    阿德妮一副全豁出去的表情,她猛吸了口气,然后一脚迈进房门,双足“啪”地一碰,挺胸抬头,昂然立正,说出一串语音古怪的话来。

    杨凌没有听懂,他放下手中公文,站起身刚要询问,阿德妮已用中文又重复了一遍。

    她目视杨凌,很认真地,一字字的说道::“葡萄牙皇家海军上尉、圣.佛郎西斯科海事学校教官、雅丽.阿德妮男爵,参见大明钦差总督、杨凌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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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2 心若有灵

    “那是一个.........很小,但是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却是海上霸主的王国。她们那儿大约只有一百万人,土地面积和我们目前的福建差不多大小”。杨凌对成绮韵耐心地解说着。

    “嗯,那么她的真实身份是.........?”

    “她是当地贵族,她的祖父曾追随葡萄牙国王若奥一世的三王子亨利航海探险,立下许多战功。但是亨利王子对政治并无兴趣,他后来到了远离京师里斯本的最南部,一个叫阿加维省的地方任总督,并在那里创办了航海学院。

    他的追随者、阿德妮的祖父也住到了那里。前两年一些激进的海军军官认为国王约翰二世的航海政策还不够积极,同时在航海过程中和西班牙在争夺新领地的过程中太过示弱,于是他们蓄谋兵变

    作为航海世家,阿德妮的家族在海军中有很大的影响。她的家族也是其中的重要支持者,积极参予此事的是她的叔父、一个狂热的海上冒险家。

    阿德妮是个贵族,是她父亲爵位和领地的唯一合法继承人,很早就继承了男爵的袭号。她本人堪称天才少女,她精通各种航海知识,14岁时她改进了象限仪、横标仪两件重要的航海仪器,并且把咱们大明传过去的罗盘和沙漏改造的更加精确,这对靠航海维持国家兴旺的葡萄牙具有重大意义。

    为此国王授予她最高荣誉勋章,并破例允许她成为军人,在佛郎西斯科海事学校任见习教官。但是糟就糟在阿德妮为了增长阅历和实战经验,随同印度洋海军司令达.伽马远征期间,她把自已的印衿、领地和财产全部委托给了她最信任的叔父监管,因此对于政变一事她无法辨清责任、脱身事外。

    这场未遂政变流产后,国内把抓捕到的谋反者一一送上断头台,并下令远征军司令达.伽马立即派人将阿德妮押送回国接受审判,幸好这位海军司令对参谋本部的这位女上尉非常有好感,把她当成自已的女儿一般,得讯后悄悄通知了她,让她立即逃走。

    阿德妮逃走后不久,就被往东方探险的海盗佩德罗抓获,由于阿德妮精通各种航海知识、对于地理、气象、信风、海流和火炮都有专长,尤其是那些海盗不太精通的所以被佩德罗视为瑰宝,她在海盗船上的地位很特殊,既是一个囚犯、同时又是海盗们的教官。”

    成绮韵目中异采一闪,赞道:“了不起的女孩,传奇的经历,呵呵,真看不出她有这么大的本事”。

    杨凌笑了笑道:“那里的贵族学习的知识非常庞杂,她不但懂得这些,懂得好几国的语言,对于政治、经济、军事和神学都有涉猎,不过这些东西对海盗们来说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他们掌握了做为一个海盗足够的知识后就准备处理掉阿德妮,恰好这个时候海狗子派人到吕宋一带搜罗异国女人要送给我,见到阿德妮认为这个女人应该能令本督开心,于是便重金买了下来送给我,哈哈哈.........,本督的确是很开心,非常开心”。

    杨凌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吓唬阿德妮只不过想套问一下西洋火炮的奥秘罢了,怎知道运气这么好,给他送来一个精通火器、西洋船的战术,系统地学习过航海、绘图、天文等知识的女骑士、女教官。

    姑且不论她的战法战术、航海知识是否比大明水师要高明,仅是她所了解的军官培养制度,绝对是科学、正确的现代军校雏形。

    她一个人简直顶八个水师啊,大明水师无论软件、硬件都要彻底改变了。看来回京后就得和皇上说,筹备成立大明皇家海军院校,大航海不能少了大明的一席地位,大明的水师军官必须是经过严格培训的合格军官。

    “赞美上帝!”杨凌笑完了,脸色刷地一收,说道:“因为听说大明要与东西方万国交流,她担心我们会和葡萄牙建立外事关系,会将她这个钦犯遣送回国,所以才一直不敢说出真实身份。”

    “现在她是竹筒倒豆子,都招了,不过泪流满面,等着我处死她呢,你看怎么办?”

    “收了呗!”

    “.........”,杨凌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叹气道:“我就多余问你!”

    见他转身要走,成绮韵连忙追喊了一句:“不然就说大人十分同情她的遭遇,决定收容她、保护她好啦”。

    看着杨凌转过了廊角,成绮韵低声嘟囔道:“嘁,放着最简单最省力.........,不对,是最简单最省心的法子不用,偏要自讨苦吃!她的心思我还看不出?”

    杨凌回到自已的书房,这里已唤了两名亲兵把守,阿德妮愣愣地坐在惯常和他辩论时坐的那把椅子上,轻轻的抚着桌上的公文,眼神痴痴的,也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西方的国度,都是功利第一,即便是正规的军队,也充满了欺骗和血腥。阿德妮就曾亲眼见到她所尊敬的达.伽马司令官在基卢瓦诱骗苏丹上船商谈通商,然后却背信弃义地扣留了他,强迫他每年向葡萄牙进贡。

    在坎纳诺尔附近,他们的军队又洗劫了一艘从麦加朝觐回来的穆斯林的船只,然后把全船近四百人,包括许多妇孺关进船舱活活烧死。在卡利卡特,他们为了炫耀武力,把友好地向他们兜售鲜鱼的38名渔民吊死在桅杆上,然后炮轰卡利卡特。

    这位对她非常慈祥和霭的长者,一支舰队的司令官,还命令士兵把吊死的渔民砍下头、手和脚,把躯干扔进大海,然后把砍下的肢体堆在一条小船上,送还给城里的居民,恫吓他们,最终逼迫他们答应葡萄牙人可以在此设立据点,并独占柯钦的对外贸易。

    他可以偷偷让自已跑掉,可是如果知道自已落入了可能与葡萄牙王室取得联系的政权手中,说不定就连他都会毫不怜悯地想法除掉自已。这不是冷血,而是现实,葡萄牙曾经任凭一位亲王人质被摩尔人处死,也坚决不放弃一个毫无利益的休达港。

    难道大明会例外?杨凌是一位总督、是一位统帅着数十万大军的元帅,他曾经一声令下砍掉上千颗人头,比起达.伽马司令官还要冷血,他虽然对自已不错,可是一个身居如此高位的人岂会不权衡利益得失,岂会容留一个将要通商贸易、而且海军异常强大的国家的钦犯?

    亚莉阿德妮根本不敢奢望杨凌会放过她,除非奇货可居,留着她将来送给葡萄牙王室做为表示友好的礼物,而她将被带回国去,押上里斯本的断头台。

    杨凌回来了,她没有抬头,但是那熟悉的脚步和他的气息,使她注意到那个身影的接近。阿德妮慢慢站起来,转过身凝视着杨凌的双眼,说道:“大人准备如何处置我?”

    杨凌诧异地道:“处置什么?我想.........你可以留在我的身边,加入我的参谋本部,一展所长,怎么样?”

    阿德妮的眸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痛楚,她凄然笑道:“就象佩得罗船长一样?当我的利用价值被榨光了,再把我还给葡萄牙王室,用来交换信任和友谊?”

    说着,她的泪已流了下来:“大人,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杀了我吧,不要再把我送来送去,你.........你可以把我的尸体还给葡萄牙人,但是不要残忍的,让我活着看到你.........看到你出卖我!”

    她的身子发抖,一下子扶住了案头,这才撑住了身子。杨凌恼了,跺脚道:“谁说是利用了你,然后就出卖你了?可恶,你竟然把我比作一个唯利是图的海盗船长?”

    阿德妮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道:“难道不是?”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你在苏州时,说过我是你的女人,而现在你知道我是一个罪犯,你碰都不敢碰我,为了回避我,让我加入你的参谋本部。哈哈哈,就象佩德罗船长一样,我是他的大副,一个囚犯大副.........”

    碰到这种钻牛角尖的女人真是有理说不清,杨凌满心苦恼:“这算什么啊,哭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就想杀你了?

    难道要想不流泪,唯有让你流血?太邪恶了,太邪恶了.........”。

    他闭了闭眼,无可奈何地道:“我怕什么啊?谁要杀你了?算了算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未婚妻成了吧?”

    “未婚妻?”阿德妮咀嚼了一遍,读懂了其中的意味,她满眼的惊喜,对杨凌道:“是真的?我.........可以公开这种身份吗?”

    看到杨凌点头,她忽然雀跃着扑过来,环住杨凌的脖子,在他唇上重重地一吻,然后移开身子,满脸红晕,眸光迷离地道:“我相信你了,大人。”

    “可是.........你的词语为什么总是那么古怪,很多词都是我从前没有听其他大明的人说过的”。

    杨凌干笑道:“这个.........我精通六个省的方言,相当于你精通的六国语言,我还会喝酒、下棋、钓鱼、游山玩水等等专业技能,学识非常渊博”。

    阿德妮“噗吃”一笑,忽又敛起笑容,黛眉蹙起,担心地道:“真的没有问题吗?我要不要从此隐姓埋名?我们国家的人正在陆续到达东方,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国家的舰队就会出现在南海,如果被他们发现我的存在,用拒绝交易相威胁,向大明皇帝索取我,你不用听从皇帝的命令吗?”

    杨凌笑了起来,他摆手道:“不可能,不可能,如今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威胁大明向他们交女人。至于以断绝贸易相威胁,更是可笑,也许我们大明倒是可以威胁一下,声称只和除了葡萄牙之外的西洋诸国交易,从而迫使葡萄牙交个公主出来,谁有本钱威胁和大明断绝贸易呀?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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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已经三天不见人影了,也是喔,福州城很美啊,该当的带她出去走走,未婚.........妻嘛”。成绮韵的声音明显有点吃味儿,瞧见杨凌来了,明明满是欢喜,还是醋意十足地白了他一眼。

    她的醋味表现的恰到好处,不招人厌,神情娇俏动人,说不出的美妙,道不尽的风情尽在眼波流动的一瞬间。

    “呵呵呵”,杨凌显然心情大好,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成绮韵刚刚坐过的躺椅上,紫竹的椅面有些温热。

    成绮韵对丫头低低地吩咐两声,然后娉娉婷婷地走回来,翠袖一拂,在他旁边圆登上坐了,说道:“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啦?”

    杨凌长长地吸了口气,空气清新,带着些花草的芬芳。

    连日的炎热,昨夜淅淅沥沥的雨水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夜,到了清晨方歇。此时明媚的阳光照在尚凝着雨滴露珠的树木花草上,鲜艳欲滴。

    杨凌躺在椅上,疲乏而兴奋地舒展了一下身子,打了个呵欠道:“忙了三天,累死了,公事都丢给你,我心中过意不去,来看看我的成大人喽”。

    成绮韵哼了一声,站起身走到他旁边,轻轻给他按摩着肌肉发酸肩颈,椰揄道:“人家大登科是夸官三日,大人是小登科洞房三宿,能不累么?”

    面前是一池清水,水上荷叶清清圆圆,一枝一蔓都饱满挺立,初初绽放的粉嫩莲花,俏生生立在绿叶清水中娇艳欲滴。宽大厚实的荷叶上,水珠滚动,随风飞落,涟漪就在水面上荡漾,杨凌舒服的嗯了一声,只觉身心怡然,飘飘欲仙。

    成绮韵是知道他这几天在忙些什么的,所以他也不去争辩,似乎还很享受这种调情增趣的捻酸吃醋,他配合地笑了两声,道:“是啊,是啊,累啊,不过累的舒坦呐”。

    成绮韵的手上加了把力,使劲捏了两下,杨凌嘿嘿一笑,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睁开眼仰望着头顶那张俏脸道:“第一门炮已经试制出来了,郑老不愧是玩了一辈子炮的人,再有阿德妮这个专家指点,嗯!试射非常成功。”

    他又闭上眼满足地叹息一声,心头的纷繁杂芜似乎在这清新的空气中已烟消云散,心境清澈如水,再不留下一点儿渣滓。成绮韵似乎也能了解他的心情,也知道他这三天真的是累坏了,怜惜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轻柔起来。

    杨凌阖着眼,似乎恬然入睡了,过了会儿,他却忽然道:“说说现在的情形吧”。

    “嗯”,成绮韵道:“山东、江苏已基本结束战局,和日本国的海上联合剿匪行动也已结束,由于女真人尝到了掳掠日本女奴的甜头,最近接连对日本诸岛进行抢劫,日本水师已返回本土。”

    “浙江和这里的倭寇一部分集中聚集在几处地形复杂的水泽和山区,和我们的军队正在流动作战,不过按照大人的吩咐,各卫官兵以乡村、城镇为堡垒,封锁交通、合拢呼应,稳扎稳打,逐步压缩并摧毁他们的活动区域,现在倭寇能够流动的范围越来越小了”。

    “不过这一带海域各种我们的户政和海图中有记载的、没有记载的岛屿太多,海路情况也复杂,再加上海狗子和雪猫的人马盘踞在几个最险要难攻的大岛上,我们的水师难以深入打击,相当一部分倭寇已经见机退回海上,伺机而动。”

    “至于广东一带的倭寇就简单的多了,向北的退路被白小草截住,向东澎湖巡检司据险力守,而再向南是西洋海盗的天下,现在是关门打狗的局面”。

    “唔,看来要彻底解决浙闽之乱,雪猫和海狗子两根钉子就一定要先拔掉。否则有这两块绊脚石放在那儿,倭寇难免死灰复燃,他们最近有什么动静?”

    “没有动静,不过观望也观望不了多久了。自从大人派军队驻扎琉球,白小草宣布接受招安,我这里立刻切断了和这两个大盗的主动联系,现在我们再热心招安,他们反而会有疑心了,卑职等着他们主动来找我呢。架子该端的时候就得端起来,上赶着不是买卖,嘻嘻”。

    杨凌很自然地拉拉她的手,成绮韵温顺地从躺椅头上移到了他的身侧,一股幽淡好味的女人香沁入心脾。

    “水师重组后刚见成效,我们还没和倭寇正经打过海战,真正的考验看来是和西洋海盗的一战”,杨凌一边说,一边睁开眼睛。

    成绮绮穿着一身轻柔的衣衫,由于一直在后院办公,为了舒适,轻罗绮衫松软宽大,但是天生的尤物,她的性感气息是怎样也遮掩不住的的。

    尽管追随杨凌以来,她的穿着愈来愈素雅,也再没有过轻佻的笑容和举动,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诱惑。

    恬淡清雅,空灵中洋溢着诱人的风情,轻软的丝袍掩饰不住她腰身的柔曼,轻轻吹拂的风,将她跌宕起伏的曲线,高峙坚挺的双峰,时隐时现地送入杨凌的眼帘。

    “水师剿倭还得继续,哪怕水上可以围剿的倭寇已不多,就当是练兵了。我已经急呈兵部,要求南北军器局立即停铸原有的船用铜炮和铁炮,改铸这种来自佛郎机的新式火炮。”

    说到这儿,杨凌又来了精神:“这种炮分为重型、中型和轻型三种,五个型号,重型和中型火炮射程可达六里,两百丈内效果最好。按照阿德妮的说法,如果筑造超重型巨炮把守要塞,放置城头、角度适宜时可以射出十里,内装开花弹的话,威力十分巨大”。

    “他们的炮为什么射速那么快?我听说倭寇用我们的战舰之所以失败主要就是同等火炮数量下速度不及西洋人”。成绮韵说着,很自然地坐在了杨凌身边。

    两个人的穿着都很轻薄,这一坐挨着了杨凌的大腿,杨凌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臀部的柔软和丰盈。

    他嗓音紧了紧,继续说道:“不止是射速。这种炮,前有准星,后有照门,瞄准效果比较好,它的炮架设计也非常合理,可以上下左右移动,炮身外面用软木包住,并加了防炸裂的铁箍。”

    两个人的身体刚刚有所接触时都有点不自在和紧张,可是他们心照不宣,谁也没有移动。这种暖昧的肢体接触让两个并非懵懂少年的男女竟如情窦初开般的有些心跳。

    “那它为什么射的那么快呢?另有窍门?”成绮韵似乎很感兴趣地道。

    “我看过了阿德妮绘制的图纸,又亲眼看着工匠倒模、铸造、打磨,完成一系列程序,直至可以使用,可是说实话,具体的工艺我还是不太明白,只能简单说说。这种西洋火炮是在炮膛内填装一根独立的炮管,叫提心炮,所以大炮实际上是子母两层炮管。

    里边这层炮管预先计算出火药用量,并填贮好,发射间隔短,所以一门炮只要多配几个这样的提心管,放完就换,射速奇快。想想看这么打仗怎么受得了啊,这边放一炮趴在炮口上还往里边塞火药呢,船都给打成筛子了……

    而且这种前后相通的炮管清理快、散热快,药量准确不易炸膛,因为是两层管,一般易损的是子管,只更换子管就成了,使用寿命也长。”

    “嗯.........”,成绮韵分明对火器毫无兴趣,却装得听的津津有味,她眼珠转了转,问道:“依大人所说,阿德妮所知极多,她现在因为有个未婚.........妻的身份,已放心为大人效力了?”

    杨凌目光一凝,问道:“什么意思?”

    久居高位者,自有威严。杨凌目光一凝,眼神中有股熠熠勃发的穿透力,令成绮韵的心怦然一动。

    多快呀,刚见到他时,那个谦和的、几乎不懂什么官场规矩的年青钦差,如今不只大权在握,而且正逐渐的成熟起来,有了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应用的智慧和威严。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强健,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文文弱弱的青年了。

    那种成熟的、有力的眼神,让成绮韵的心灵一阵悸动:伏在这个男人的怀里,被他有力的臂膀拥抱住,该是多么甜蜜,心灵会象停泊进港弯的小船一般宁静。女人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份温馨,一种寄托么?

    她收敛了心神,淡淡一笑道:“我只是提醒大人,男人可以因为义气相投、可以因为追随着你有大好前程而鞍前马后,誓死追随,但是女人不希罕这些。她们如果肯无怨无悔的陪着你、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任何事,唯一的可能,就是爱上了你。

    阿德妮很聪明,她经历了太多曲折,所以心里也充满了警觉,现在你就象是她溺水时抓住的一块木板,只能暂时让她平静下来。但是当她想通你已经有了几房妻妾时,她就会对自已现在的身份产生犹疑,患得患失。

    大人要想让她的心定下来,要她毫无怀疑地付出,也只有给她一份爱,一个家。这不是交换,不是功利,她很可爱不是么?她除了你,又能爱谁?”

    杨凌定定地看着她,微风拂动她的衣袂,使得她身上的线条温柔而流畅,她的俏脸肌肤如刚削了皮的香水梨,丰润水灵,显出独特的清雅风韵,隐隐地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新气息。那双眼神,却闪烁着,迎上他的目光,却又想要逃避开。

    “这番倾诉,你是为阿德妮而感喟,还是为你自已而怜伤?你为了我忙忙碌碌,尽心竭力,其实也是为了这个愿望么?”

    话到嘴边,杨凌又咽了回去,他没有问,只是四目相对,读着对方心里的意思,他读懂了,这一刻,眼睛真的好象变的会说话,这就是心有灵犀的感觉。

    丫环捧着红漆托盘来了,盘上放着两个青花细瓷的小碗和两柄银匙。

    她的到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成绮韵让丫环将托盘放置在躺椅旁的矮几上,然后姿态优美地拿起一碗,用银匙调理了几下,舀起一匙轻轻凑到杨凌嘴边。

    甜甜的、凉凉的,那是冰镇的鲜菱、雪藕、莲子汤,甜美清凉的味道一直流到心里,更叫人惬意的是那如玉如水的佳人,和那温柔款款的情态。

    一碗冰镇湖鲜喝完了,杨凌舔舔嘴唇说:“很不错,阿德妮累坏了,一回来就去睡了,回头给她送一碗去”。

    “偏不!”成绮韵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化为一笑:“早就准备了她的那份儿,着人端过去了,还告诉她,说是她的未婚.........夫给她准备的”。

    杨凌无言地苦笑,成绮韵放下碗匙,轻笑道:“你也累了,就在我这歇晌儿吧,我吹箫给你听”。

    一管竹箫,载着悠悠深深的情意,如同水流花放,鸟鸣蝉切,荡漾在曲廊鱼池、假山花树间。

    艳阳高照,树影婆挲。

    葡萄架下,临池春睡,纤纤玉人吹箫。

    这是人间何等美事,在这战火硝烟、处处杀伐的地方,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

    一股倦意渐渐掩来,杨凌合上双眼,只咕哝道:“铸炮局正抓紧抢铸佛郎机炮,以便装备水师,眼下也没太紧要的事了,你也累了,明儿.........带你和阿德妮去山中游玩、野餐、钓.........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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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3 仍执剑(求月票!!!)

    福州始建于西汉初年,历代均为都、郡、州、府、行省治所,政治、军事中心。

    因满城植榕,故名榕城。又因城内有乌石山、于山、屏山3山鼎峙,别称三山。

    常言说南京看石头,苏州看丫头,无锡啃骨头,杭州看潮头。而福州也有自已的特色,福州纸伞、角梳和脱胎漆器号称三宝。精美的脱胎漆器和质地如玉、冰凉清爽的角梳,早已摆进了阿德妮的闺房。

    名义上这些东西是杨凌送的,其实仍是心细如发的成绮韵为她置办的。女人如果恨起人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杨凌可不希望自已的左膀右臂整天勾心斗角,所以早已对阿德妮说明真相,并且把出主意的祸首揽在自已身上。

    结果除了换来阿德妮一顿似嗔还喜的小拳头,似乎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毕竟阿德妮也是绝顶聪明的人物,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此刻阿德妮手中举着的,便是三宝之一的福州纸伞。这是一柄绢印彩画纸伞,是由福州最老的制伞字号刘家所制,并请当地最著名的伞画名家林老夫子着画,堪称一件精品。

    已经出了城到了山中林荫小道了,不再见到那处处小桥流水和那古色古香的“三坊七巷”,还有满城如同华盖的巨大榕树,林木渐渐少了,前方开始出现大片的竹林。

    这样如同山水画般的美丽景色,尤其吸引了来自万里之遥的阿德妮,她欣喜欢快的看着美丽的风景,不时扯住成绮韵,雀跃地指指点点。成绮韵满腹经纶,不但知道许多诗词歌赋,还知道许多福州的典故传说,偶尔道来,如同画龙点晴,听得阿德妮钦佩不已。

    她也知道这个柔媚似水的东方美人对自已的未婚夫有种不同寻常的感情,可是一来西方的达官贵人照样情人如云,再则也早听说了东方的规矩,已经有了面对这种现实的心理准备,倒也没有什么芥蒂。唯一遗憾的是她的所知所学大多是用在战场上的,在成绮韵面前卖弄不得。

    一只野兔被游人惊动,从众人脚下“嗖”地一下窜了过去,逃到一丛矮灌木下胆怯地回头打量。“野兔,一只野兔!”阿德妮欢叫着,习惯性地往腰间摸去,可惜她的手枪早已不在身边。

    因为嫌小姐们走的太慢,一直嘟着嘴、拉长了大脸走在前边的刘大棒槌也来了精神,连忙急促地叫道:“快快,拿箭来,烤了给大人弄点野味儿”。

    旁边一个侍卫顶了他一下,悄声道:“大人,这事得让大人露脸呐”。

    “呃?喔,对对对!大人,那里有只野兔,大人将它射下晌午填点野味儿吧”。

    “好呀,好呀”阿德妮也欣喜地赞同,象只快乐的喜鹊般奔到杨凌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在众官兵诧异的眼神中摇晃着他的手臂,娇声道:“大人统领数十万军队,剑术也比我高明的多,一定也是个神箭手”。

    杨凌习练过剑术、枪术,可是弓箭还着实的没有碰过,他曾提心吊胆地尝试和阿德妮比试剑法,本来已经做好了丢人现眼的准备,孰料这西洋剑术比起武当击剑术终究差了好几个档次,阿德妮连战连败,崇拜死他了。

    杨凌不敢去看阿德妮希冀的眼神,他四下打量,只见官兵们也满脸信任地看着他,刘大棒槌更是马上夺了一张弓,抽了一枝箭递到他的面前来,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

    “射箭有什么难的?应该是最简单的事了吧?”杨凌心一横,接过弓搭上箭,缓缓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抱元守一,在众人屏息围观中“吱呀呀”拉开了弓弦。

    他勤练武艺,臂力已强,拉这两石弓倒不费力,顿时间拉弓如满月,箭簇、箭尾、眼睛成一线,杨凌窥得准了,猛地一松手,利箭“刷”地一下飞了出去。

    四下顿时一片寂静,唯闻风吹竹叶,飒飒作响。抬头看那矮树下的肥兔,仍自蹲在那儿左顾右盼,那箭竟已不见踪影。杨凌顿时面红耳赤,阿德妮的笑容也僵在脸上,杨凌身边的亲卫个个都是神射手,目睹自家大人在女人面前如此露怯,一个个羞的无地自容。

    就在这时,只听“咕咕咕”一阵凄惨的叫声,一只长尾野鸡扑愣愣地从草丛中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后背近屁股处插着一枝利箭,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象喝醉了酒似的打起了醉拳。

    成绮韵“噗吃”一笑,掩唇道:“大人射中了,还不快去将那野鸡捡回来”。

    “啊!”刘大棒槌恍然大悟,急忙奔了过去。杨凌这一箭明明瞄准了野兔,也不知怎么就射中了这倒霉的野鸡,这一箭中的不算浅,那野鸡挣扎了一阵已动弹不得,被刘大棒槌一把拗断了脖子,笑容满面地捧了回来。

    他跑到杨凌身边左右看看,忽然大惊小怪地道:“大帅,这鸡正在下蛋呢,你看,你看,这鸡蛋还在鸡屁股上呢,都生出一半了”。

    阿德妮再也忍不住,趴在成绮韵的肩头吃吃地笑了起来,杨凌接过野鸡看看,终于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他这一笑,那些兵都跟着大笑开来,笑声在竹林中散开,惊动了许多小兽四散逃去。

    经过这段插曲,众人穿过一段山中小径,前边已是一片竹海。这个地方山峦深谷、曲径通幽,不远处流水飞泉,鸟语花鸣,竹林中野菌竹笋、鲜花遍地,直如人间天堂,令人望之心旷神怡。

    杨凌叉腰而立,四下看看满意地道:“这个地方好,搭起帐蓬来,咱们既然出来了,就痛痛快快玩一天,今晚在这宿营,明儿一早再回城去”。

    杨凌一声令下,官兵清理出一片地方来,将携来的帐蓬迅速搭置好,两顶帐蓬摆在中央,一顶是杨凌的,另一顶是成绮韵和阿德妮的。然后侍卫们又在四围七八十丈以外搭起军帐,将中央团团护起。

    虽说隔的这么远,中间又全是竹林,彼此不能相见,不过因为中间有女眷,他们也不得不避避嫌疑,反正四周全护住了,没人进得来便是。

    竹叶青翠欲滴,风来婆挲,沙沙作响,清新之气扑面而来,在这个地方,隔绝了尘世的喧器,颇有几分超凡脱俗的味道,卫士们已经派出一部分人四处打猎,这山中小兽极多,肥狍野兔、山鸡竹鼠,自然不虞食用。

    杨凌在帐中换了件轻软的白袍,长发放下束成一束,风姿飘逸,颇有古贤竹林隐士的风彩。他刚刚掀帘走出帐来,就听到阿德妮惊喜的笑声从竹林中传来:“好美啊,真漂亮”。

    此时成绮韵也换了绯色绮罗走出来,那身肥软的袍子掩不住她姣好的体态,随着走动时而勾勒出曼妙玲珑的曲线。杨凌笑道:“这丫头一惊一咋的,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走,去看看”。

    竹林中虽没有小径,但浅草及膝,土地松软,倒不难行。随着越走越近,那隐隐的水声变的越来越大,两人穿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前方是一个小小的瀑布,悬崖不高,泉水从上边直接注入碧潭中,拍击出雪白的水花。

    水潭由浅及深,方圆大约三四百米,由于泉水清澈透明,潭底的一切清澈可见。潭边有一块表面圆润的黑色巨石,巨石表面有高有矮,但都极平坦,阿德妮就站在石上,她看见杨凌和成绮韵来了,喜滋滋地道:“快看,好漂亮的小湖”。

    杨凌和成绮韵相视一笑,二人也踏上巨石,走过去细看,只见泉水蓝幽幽的,平静处如同一块巨大的美玉,果然极其美丽。杨凌喜道:“水里有鱼,好大的鱼,呵呵,幸好我带了钓竿来,一会儿钓几尾大鱼,晌午清蒸、熏烤,哎哟.........好烫!”

    阿德妮格格地笑起来:“我方才也被烫了一下,你看,人家的手都红了,这块石头是黑色的,这里又没有树荫遮挡,被阳光晒得都能煎熟鸡蛋了”。

    杨凌一听她说鸡蛋,就想起了窝窝囊囊地丧生在自已手中的下蛋鸡,他急忙转移话题道:“我去取钓竿,回来钓鱼”。

    “不要,不行,不可以.........”,阿德妮的中文学的溜,连女孩子的嗲声嗲气都学的青出于蓝,听得成绮韵的眉毛都拧成了结儿。

    “我要和成大人在这里游泳,好清澈的湖水,跃进去,可以象一条美人鱼”。

    “什么?在这里游泳?”成绮韵吓了一跳,虽说她惯经风月,可要她在这种地方赤身裸体,她还真没有那胆量。

    “怕什么呀,这么清澈的泉水,好凉快,来吧,成大人”。

    “这.........我虽生在江南水乡,可我.........不会游泳”。

    “呵呵,不会游泳可以在浅水处玩,嗯,这水清亮可爱,在这酷暑中下去泡泡也舒服”。杨凌笑道:“我去吩咐侍卫,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进竹林,然后.........我去上游.........还是下游吧,去那里钓鱼”。

    杨凌说罢就走了开去,寻了钓杆,然后先赶去吩咐刘大棒槌等人未经允许不得进入三人驻地,然后再径去下游又一处水潭放竿钓鱼。

    这里被亘古的洪水冲刷的平平坦坦的石板正在树荫下,杨凌坐在这儿钓鱼。这里的鱼又大又肥,而且对于香饵极为敏感,咬钩极快,杨凌不多时便钓了几尾肥鱼放进鱼篓。

    侧耳听听,顺着泉水和风声,隐约送来上游女孩儿家的欢笑声,看来她们玩的很愉快,杨凌笑了笑:难得浮生半日闲,这些日子都累坏了,就让她们好好放松放松吧。

    杨凌架好钓竿,折了几枝树枝,躺在石板上嗅着青草香气,渐渐的也有了睡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在清风吹拂中醒来,睁眼一看,太阳已经正午稍偏了,杨凌急忙爬起来,提起钓杆一看,鱼饵早被脱钩的鱼儿吞食了。

    他收了鱼竿,提起竹篓,施施然走回帐蓬,见阿德妮和成绮韵已经回来了。阿德妮粟黑色的卷发湿漉漉的,麦色肌肤上还缀着晶莹的水珠。成绮韵却衣着整齐,杨凌诧异道:“怎么,没下水玩么?”

    成绮韵微笑摇头道:“阿德妮的水性很好,在水中就象一条游鱼,漂亮极了,我可不行,怎敢下水?”

    杨凌哈哈大笑,说道:“我还以为成姑娘无所不能呢,原来也有你不会的东西”,他见成绮韵脸蛋红润,便道:“林中虽然凉快,总不及水中舒服,今天出来就是让你们歇歇乏,不会水性就在浅水中游嬉一番嘛。下午更热了,下水游游吧,让阿德妮教你,我和侍卫们去打猎,我就不信了,练不好箭法”,说着他又笑了起来。

    侍卫们准备的野味种类繁多,野果、野菜、山菌、竹笋,还有野鸡、野兔、竹鼠、和肥蛇,经由带来的名厨调制,或熏或烤或煎或蒸,再加上杨凌钓的鲜鱼煨制的鱼汤,吃得众人眉开眼笑。

    那蛇肉切成一段段的,倒也瞒不过成绮韵和阿德妮的眼睛,不过成绮韵虽不敢吃,阿德妮却不在乎,那蛇肉烹制的极其美味,阿德妮自然当仁不让。要说饮食,普天下还得论中土第一,阿德妮算是大快朵贻。

    西人嗜好游猎,听说杨凌下午要和侍卫去山中行猎,阿德妮兴致勃勃地要求同去,成绮韵不喜常在山中行走,对这事却全无兴趣,杨凌不想单独扔下她,又不想拂了阿德妮的兴致,不免有些犹豫。

    成绮韵见状笑道:“大人知道我有午睡的习惯,最近又着实睡的少,你和阿德妮去吧,我下午在帐中好生歇歇”。

    吃罢一顿丰盛的午宴,成绮韵自回帐中休息,杨凌和官兵们都休息了一阵,然后吩咐刘大棒槌带人留守,自已和阿德妮率了些人马进山去了。弓箭这东西也不是看一看就能掌握的,或许火铳更易掌握一些,尤其是使用霰弹打兔子,几乎没有什么准头的人也能一打一个准儿。

    问题是杨凌的军用火铳威力不小,这样打中的兔子都被打的血肉模糊,其中的铁砂剔除起来比较费劲,而且放一枪惊得野兽四处奔走,再找就困难了,所以唯有使用弓箭。

    这一来杨凌就失了兴趣,在山中转悠了半天,见阿德妮兴致不减,他便派了一队人马随着阿德妮继续行猎,自已领了一队人又慢慢走了一阵,便向回走来。

    此时已是落暮时分,在数丈高的竹林中夜色到来的尤其快。回到驻扎地时,天色以暗,红彤彤的太阳映得满天彩霞灿烂。

    杨凌把自已和卫士们打的猎物吩咐人拿去处理了,自已径直回到竹林中,发现成绮韵不在她的帐中,这里四面都被官兵包围着,杨凌知道她不会有什么危险,想必又去溪水边了,便自回帐中换了件轻袍,然后慢悠悠地转向水潭。

    暮色红暗,溪边不见成绮韵的身影,杨凌挨着黑色巨石走到水边,正与从水中走出来的成绮韵碰个正着。他知道成绮韵不会水性,白天又一直不肯下水,实未料到她这时竟大胆的一个人下水嬉玩,不由一下子愣住了。

    成绮韵也微张着嘴唇愕然站在那儿。

    伫立竹林夕阳下,一道道穿林的斜阳光柱,映照在她欣长窈窕,长发如瀑的身体上,金黄色明暗光影使她的身体美得如迷离梦幻,就如一幅淡青浅赭的写意画,把杨凌也看呆了。

    猝不及妨的两人愣了半晌,成绮韵才“呀”地一声,火上双颊,她失措地向后退了一步,脚跟踩在松软的潭边沙地上,不由惊叫一声,向水中栽去。

    杨凌急忙一把拉住她扬起的手臂,成绮韵眸光一闪,似乎在这仓促间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象是羞不可抑。

    真个是温香暖玉抱满怀,所碰处清凉细腻,光滑柔软,眼前是粉光致致的圆滑肩头,耳边听到的是她咻咻的鼻息,纵是一个圣人,此时又怎能不为之情动。

    “大人.........”,一双柔宛的玉臂攀上了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喉中低吟带出颤抖的声音:“抱着我,大人.........抱我,我不要你家的名份,不要你任何允诺,我只要你的人,别嫌弃我.........,我.........只要你.........”。

    柔若无骨的身体在他怀中不着痕迹地扭动着,撩拨着他的欲望。

    天可怜见,那个年代是没有内裤的,为了凉快,杨凌换下猎装后只穿了一件长衫,而它.........现在是敞开的。

    “我.........我.........绮韵.........”,杨凌喉间发干,一直以来对成绮韵积下的好感,加上她现在不着痕迹的诱惑,使杨凌的心毫不设防地催生出了对她炽热的情欲和爱意。

    巨石余热未散,原本被日头晒的滚烫的石头对她娇嫩的肌肤仍然有着杀伤力,成绮韵呀地一声娇呼,如同天造地设般的契合,成绮韵的全身忽然绷紧了,秀眉紧蹙,似鼙还怨,仿佛连呼吸都已停止,同时如同中箭的天鹅一般.........。

    夕阳如血,晚霞火红。远远望去,醉人的剪影在竹林中款动,亦在水中倒影里徘徊。几只流萤,翩然在他们的身边轻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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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我做什么?”杨凌莫名其妙地问阿德妮,随即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真怪了,虽说昨晚和成绮韵水乳交融、非常自然地发生了关系,可是因为阿德妮回来的晚,光线已极暗了,两人又早已洗漱清洁。而她因为打了一大堆猎物,喜不自禁的,根本不曾注意什么,可是一路返回时,她的大眼睛老是怪异地看着自已干什么?

    “嗯?没有?”阿德妮忙应了一声,将头转过去,望向车窗外,已经进了城了,处处榕树如盖。

    她的心里有点泛酸:成大人果然是他的情人,自已脖子上的吻痕都不知道藏好,真是个偷腥不会藏的笨猫儿。唉!罢了,一路东来,那些几万人的小部落酋长、苏丹们都有几十、上百的妻室呢,这里风俗如此,我又能怎么样?该装糊涂时就装湖涂吧。

    成绮韵坐在另一辆车中,猫儿一般蜷伏在豪华马车的锦榻上,手托着香腮,脸上挂着浅浅的甜蜜满足的笑意:想不到天作合媒,会让大人在那时出现在那儿,亏得我机灵,才把握了机会。不枉我追随着他,为他竭尽所能,唉!我也不奢望能嫁入杨家,只要大人一直对我有份情,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眉宇间仍然春意盎然,就在这时,窗格上“叩叩”地弹了几下,成绮韵懒洋洋地向窗帘儿瞟儿一眼,慵懒地道:“什么事?”

    “禀大人,独龙岛的暗线传出了消息”,策马赶来的骑士勒缰放缓了速度,和马车同步走着,贴着窗口说道。

    成绮韵闻言霍地坐起了身子,脸上再无一丝怀春少妇初承雨露般的风情,肃然道:“进来说话”。

    马上骑士应了一声,双腿离开马蹬,极为俐落地落在马车上,飞快地把缰绳在车辕上一记,然后掀帘闪进了车轿中。

    “杨泉死了?”成绮韵拔高了的声音惊讶道,随即压低了嗓音,低声道:“怎么回事?”

    车中传出一阵低语,随即静默半晌,然后传出成绮韵淡淡轻笑:“死就死了吧。只是想不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脱出了我的掌握。独龙岛的地形、海情、巡逻、驻防都查清楚了?”

    “是!”

    “嗯,本想用曹天宠来敲山震虎,现在倒是一石二鸟了。你听着.........”。

    “是!”

    “记住,我只用一句要求:‘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寸草皆戳,斩尽屠绝’!”

    那骑士单膝跪地,听了这话不由一惊,抬眼看了一下成绮韵,只见这个容颜绝美、如水之灵的女子眉宇间一片肃杀之气,眼神冷酷无比,不禁怵然抱拳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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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1)群英会

    “我想,如果白小草没有说谎的话,那么就是海盗船没有使用全部火炮进行攻击。那种三桅大船应该至少可以安置三十六门炮,他们远到东方,一定是担心炮弹过度耗用无法补弃。杨,你们的船要比他们的还要庞大,但是只能在甲板上放置那种笨拙的、移动也困难的重炮,这是弱点。”

    阿德妮亲昵地对杨凌道,公开时,她也入乡随俗地称他大人,但是私下里,她却把杨凌亲昵地称为杨,那是她对未婚夫的专有称呼。

    两个人肩挨着肩,桌上摊着一大堆的图纸,都是出自阿德妮之手,绘出的船形维妙维肖。

    阿德尼一身雪白的苏州丝绸,衬得肌肤如同琥珀烧融般光泽细致,又仿佛是汲饱阳光的丰润麦谷,她的身段不同于中土女子的纤细窈窕,但是身材凹凸有致、胸脯浑圆,明艳里带着三分英气,极富性感活力。

    可以想见当她穿上一身英武的海军军装时,以她的美貌会迷倒多少年轻的军官,难怪她能够顺利地逃离达.伽马的舰队,估计没有一个军人愿意看到这样可爱的一位少女被送上断头台。

    “嗯,那种炮震动力太大了”,杨凌不禁想起在鸡鸣驿时鞑靼人没有固定火炮,添塞炸药又过量,导致大炮飞上半天的事,摇摇头道:“甲板无法承担那种巨大的爆炸力,但是你设计的这种炮架........”。

    杨凌看过一张图纸,道:“已经命军匠日夜赶工了,它不仅能将大炮灵活地上下左右移动,这个后滑减震装置也可以最大限度地减轻甲板的震动和船舷的承受力,加上佛郎机炮管短体轻,应该........可以多放置十门炮。”

    阿德妮莞尔摇头:“亲爱的杨,我们那里最大的主力战舰可以放置五十到八十门炮,这种最大的船和你们的二号福船相似,但是你们的船绝对安置不了这么多门大炮,换成带炮架的佛郎机炮也不成,因为你们的下一层船舷是不安装大炮的。

    当然,战船改造起来还是需要些时间的,尤其是甲板加固问题。不过为了应付即将发生的满刺加大海战,我建议马上先改造几艘主力战舰,这样就能立于不失败的........不失败的........”。

    “立于不败之地!”杨凌笑着接了一句,然后转身去旁边桌上取来一杯冰镇酸梅汤,说道:“来,喝点解解渴。一下午,一直是你在讲,真是累坏了。改造战舰的事,回头你绘张图出来,我会吩咐造船工匠立即对福建水师的主力战舰进行改造,同时传达各造船厂,今后的战舰和尚未制造完毕的战舰全部按此制造”。

    “嗯!”阿德妮对杨凌的体贴报以甜甜一笑,顺从地走过来,接过了杯子。她的身量极高,比杨凌也不遑稍让,上下肢的比例堪达黄金分割线,那双浑圆修长的大腿被柔滑薄软的丝绸紧裹着,腻润丰腴,别具媚力。

    “火炮试射成功就好办了,现在模具已经灌制出来,各种器件的统一尺寸也制定了,军器局现在停下了其他所有的研制和制造工作,倾所有人力物力日夜赶工铸造火炮器件。

    同时我命人以六百里加急通知南京钱宁,让南京军器局暂停那里的一切事务,全力铸造佛郎机炮,我想一个月内所造出的炮勉强可以配备福建水师了。有了这支力量,我就不必担心满刺加海盗,如果在这段时间内他们不发难,呵呵,那么拖的时间越长,我们的力量就越强大,更不必把他们放在心上了。”

    “我看到你整理那些资料了,不必太急,筹办海事院校毕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至少也得战事平了,海禁开了”。

    “嗯,杨,你的通商政策我看过了,我有一些想法,希望和你谈谈”。

    “好好,来,坐下说”,杨凌让她在椅上坐了,笑道:“请指教”。

    “杨,西方的国度大兴航海,主要是为了寻找黄金、白银和香料。其中黄金和白银的重要性尤其不可忽视,我看到你的商贸计划中很大一部分利用税赋的调节,鼓励百姓以货易货,输入大量原料,这是不合理的”。

    杨凌不以为然地道:“我当然知道资本积累的重要性,但是多多输入原料,生产高附加值的产品,再转销出去,同时可以将本国资源节省下来,这样不对么?”

    “我想........至少初期是不对的。首先从百姓们来说,得到一堆原料远不如金银能鼓励他们继续增大贸易的积极性。另外,从你派人给我搜集的资料看,大明自产的金银并不多,而一旦开海通商,经济开始复苏,人口得到增长,城镇兴趣,商业繁荣,无论是官府还是庄园主要求用货币取代劳役地租就是势在必然的。这就带来一个严重的问题:货币不足”。

    阿德妮很认真地道:“金银决不可看作一种不能吃不能穿的金属物,作为最有信用价值的货币,它可以繁荣经济,也能毁了经济。这是在我们那里发展过程已经遇到过的惨痛教训,我不希望你........我的丈夫,再次犯同样的错误”。

    杨凌对于这种宏观经济学、货币学,从学校所学用限,而且没有任何实际操作经验,可以说死记硬背的一些原理,完全是为了应付考试,虽说来自现代,可他掌握的成熟现代经济下的一点现代理论,用于此时未必就比这个时代的人高明。

    所以他闻言不以为忤,而是谦虚地道:“这方面........说起来其实本官并不是很了解,事实上我们大明的官员精通这种专业知识的也极有限,所以制订的东西自然也可能不对,我原打算在实际运用过程中逐步完善,你有什么见解不妨说说看”。

    “国家贸易最初开始的时候,必然有个富有者最先参与,而消费目标趋向本国不常见的高档奢侈品贸易上,这一点是无法阻止的,有贸易,最初必然是由它来带动,一开始就想进行原料贸易,是急于求进、急于求成。

    以我们那里来说,近几十年来,国家白银产量年增近四倍,但是仍不能满足流通的需要,由于金银不足,只能减少货币成色,从而导致货币贬值、物价飞涨,大批的中小贵族因为通货膨胀,引起地租和工商业收入不足而破产,政府收入锐减,社会矛盾激增,在我们通过航海,给国家带来大批金银收入之前,国家几乎因为缺少金银而灭亡。

    物品生产的再多,没有用来交易流通的货币,最终也只能导致富人坐拥物资、穷人两手空空,最后整个国家经济陷入停顿。大明宝钞没有信用支付能力,铜钱又是以金银为后盾,这样庞大的国家,如果经济急剧发展,却没有相应的金银储积,最终将比我们那里的经济危机更加危险。”

    杨凌知道后世各国有能源危机、原料危机,所以他的经济重点放在引入大量原材料,而把金银放在相对较弱的位置上。他却没有意识到至少以大明目前的加工能力,原材料还勿需大量从外国进口。

    如果廉价方便的本国材料弃之不用,用政府干预方式强迫百姓使用飘洋过海运来,导致成本必须上升的外国材料,在目前这个时代是不现实的,至于提倡环保、资源储存,且不说以现在的生产能力根本不会不出现那些后遗症,而且也不会被百姓理解,必然遭致反对。

    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货币不足,物价上涨,穷苦百姓首当其冲,成为受害目标,阿德妮说的还是轻的,恐怕那时不只是一腔抱负不能施展,本来一心为民想做的好事反而害了百姓。

    看来照搬后世的经验,把自已掌握的现代知识生搬硬套过来,最终只能落得个好大喜功、不切实际的结局,现代人啊现代人,自已一着不慎,险些犯了个大错误,这个错误不是没有使用现代经验和知识,而恰恰是过于相信和卖弄现代观念和看法了。

    他凝起眉道:“说起来,一项经济改革就应该多加论证考研,最好先在部分地区试行一番的,我是因为知道将来........呃........揣测将来可能出现的情况,反而忽视了目前的状况和特点了。嗯,这件事我得尽快和谷大用取得联系,趁着还没有颁布下去,尽管予以修改”。

    见杨凌从善如流,接受了她的意见,阿德妮十分开心,她笑盈盈地点点头,道:“嗯,大明华美的东西太多了,那是一种无法抵挡的诱惑,金银将向洪水一般向大明涌来,各国即便想阻止都阻止不了。你只要注意了这一点,待足够的金银流入时,政府再进行适当调节就行了。

    大明的丝绸和瓷器、茶叶,在西方被看做天堂里遗落的宝物,可以换来巨额的收入,等大明水师强大了,还可以控制南洋诸岛和印洋一带,同西方分享世界。杨,你是无法想象这些地区的胡椒、丁香、肉桂、豆蔻、龙涎香等等香料对西方来说是何等重要。

    它可以用做调味品和用于香水、药品和宗教仪式,其中最主要的是用作调味品,在西方肉食是主要食物,但肉食多用盐煮,味道平淡无奇,自从罗马人第一次尝到香料的美妙滋味后,香料就成为我们西方人不可缺少的东西。

    可是香料产自东方,其他地方出产的香料味道要差很多,虽然便宜,但只有下等人才用,掌握了这些东西,你就掌握了西方人的胃”。

    “唉,女生外向啊!西方女孩也是一样。但是她对我这么推心置腹,我倒是挺开心的,不过我将来有了女儿,要是敢这么向着洋鬼子,看我不一把掐死她。”

    杨凌笑嘻嘻地想着,忽听房门“叩叩”地响了两声,扭头一看,只见成绮韵风情万种地站在门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两人现在已有了一层不为人知的暖昧关系,自昨日回来到现在还不曾有机会私下聊过,乍一相见,难免有些不自在。杨凌脸上一热,站起身轻咳一声,走到堆满图纸的桌前坐下,一本正经地道:“成大人,有什么事么?”

    “是,大人,有东海独龙岛的消息,需要向大人禀报!”

    杨凌假惺惺地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和他昨日的轻狂风流截然不同,成绮韵暗暗‘鄙视’了一下,然后配合地道。

    “哦,进来吧,阿德妮不是外人,筹办海事学院之前她也需要熟悉大明官府的动作和民间情形,我正准备安排她做你的副手,让你带带她,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是,大人!”成绮韵姗姗而入,走到他桌前,背对着阿德妮时,忽然嘟起红唇,做了个吻的动作。

    晕了,偷情的味道很好玩吗?杨凌吓了一跳,忍不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

    成绮韵很享受他的反应,她笑眼弯弯,向他狡狯地一笑,水汪汪的眼里春情一片,显的格外诱人。

    ‘吃人家’嘴软呐,杨凌也没辙了,他闷哼了一声靠在椅背上问道:“独龙岛有什么消息?曹天宠不是降了王美人么?又反了?”

    “嗯,大人猜到了一半”,成绮韵软绵绵的娇躯偎入椅中,乜着杏眸瞟他一眼,笑得又媚又甜。

    成绮韵越逗他,杨凌越是板着脸不理她,仍然一本正经地问道:“他人单势孤,能反到哪里去?反向海狗子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海狗子不会接受招降了?哪怕是名义上的,海狗子不会连审时度势都不懂吧?”

    “大人,他是反了,不过不是反向海狗子,而是........西洋海盗!”

    “西洋海盗?”杨凌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凛然道:“快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找上曹天宠的,有什么目的?”

    成绮韵不敢一味地调笑,认真地回答道:“曹天宠的地盘介于王美人和海狗子之间,西通普陀山,东向双屿岛,一向是海狗子的前哨眼线。如果水师想强行收伏双屿,大举出兵是瞒不过他们的。

    这样重要的地方,他们倒向王美人后,海狗子居然一直对这个叛徒没有什么动作,卑职心中存疑,所以买通了人打进去做了眼线,这才及时获得了情报。”

    “招降曹天宠的是现居于吕宋的西洋海盗,他们的头领叫佩德罗”。成绮韵说到这儿停了一停。阿德妮的身子果然一震,杨凌怜惜而安慰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继续说下去”。

    “这些番人出没于东海的目的主要是劫掠商船和与大明走私商贩交易,而他们的形象和食人的传说使他们很难取得明人的信任,因此他们急需寻找一个熟悉东海情形和水陆盗寇、走私者们的合作人。

    海狗子和雪猫实力雄厚,连大明水师都不放在眼里,自然不会买这些西洋人的账。这些西洋人的炮船虽然厉害,但是毕竟舰战太少,而且远在东方,弹药补给困难,他们也不愿同这两大海盗彻底闹翻,那就只有另找理想的人选。

    曹天宠原本是海狗子的人,投了王美人后已断了海狗子那边的退路。而王美人又一直不将他当成心腹,对他戒心很重,夹在中间他的处境很艰难,同时他的势力虽不算大,毕竟也是一个有名的海盗,熟悉东海海情和各方面关系。

    佩德罗派了一艘战舰,以炫耀武力加金钱收买为条件,招降了曹天宠。近期曹天宠正在变卖、处置一些物产,遣散一些老弱残兵,准备离开独龙岛,携带精兵和他的三艘船,加入西洋海盗”。

    成绮韵犹豫了一下,有关杨泉的事还是没有说出来。

    杨泉以普陀山二当家的身份巡视独龙岛,这一阵子在那儿玩女人玩的乐不思蜀。日本、朝鲜、琉球一带被掳来的女人,只要姿色出众的,哪怕已被一些小头目收为妻妾,他也倚仗权势压迫欺辱。

    早已忍无可忍的曹天宠一旦下定决心叛了王美人,便立即杀了他祭旗,自绝退路,以定决心。这虽是他纠由自取,不过此时还是暂且装着不知道的好。

    “嗯........你可有了对策?”杨凌沉吟半晌问道。

    成绮韵道:“有阿德妮在,咱们的第一批火炮一个月内就可以装备军队,我们需要一些时间,吕宋的西洋海盗和满刺加的西洋人是否已经合作、彼此互通声息,我们并不知道。

    如果他们有了联系,现在加上曹天宠这个内鬼,那么两地合作,很有可能会主动向我们大明挑衅。我的意思是:趁着曹天宠尚未离开,独龙岛要打,而且要打的干净俐落。

    这样一来,一是可以给已经接受招安的王美人、白小草一个警告,以防有人三心二意;二来可以炫武力与海狗子和雪猫,逼他们接受我们的条件;三来让西洋海盗摸不清我们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为我们再争取些时间”。

    “那么........由谁执行?浙江水师?”杨凌基本同意了她的意见,思考着可行性问道。

    “是的,独龙岛不算很险要,而且曹天宠现在对海狗子和王美人来说,都是叛徒,他们不主动发兵讨伐就不错了,不会有人援助,我们的水师能对付他们”。

    杨凌想了想,摇头道:“吕宋海盗既想在汉人海盗群中树立一个代言人,不会坐视他们受袭而不顾,两者之间如果没有实际的约定,曹天宠这根墙头草不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万一介时西洋舰战出现帮助他们怎么办?

    你的眼线在岛上,虽然对曹天宠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但是茫茫大海上,西洋海盗是已经回了吕宋,还是就在附近驻扎,他毕竟不知道。为安全计,让福建水师也派人参加吧,正好练练这帮兵。出兵时间是什么时候,如果能拖几天,我先装备两艘战舰,让他们参战护航”。

    成绮韵想了想,展颜笑道:“还是大人思虑的周详,那么就按大人说的办。我派人通知浙江水师练兵待战,咱们这边舰船改装完毕,再对独龙岛合围,具体细节卑职回去再好好盘算一下”。

    见杨凌颔首答应,成绮韵起身告辞,纤腰一弯间,借着身体的遮挡,素手小指在杨凌掌心飞快地一勾,眼波幽幽,红唇如烂嚼樱桃,细若游丝地道:“大人好无情,得了手便冷落了韵儿,让人家辗转反侧,思上眉尖......”。

    不料因为听到西洋海盗一直听着他们动静的阿德妮隐约听着只言片语,疑声问道:“成大人说什么?什么眉?”

    成绮韵镇定自若地站直了身子,向她道:“我说唯将终夜长开恨,报答平生未展眉”。

    “呃........什么意思?”阿德妮虽说懂的汉语,可对汉诗词毕竟并不了解,这几个字音都没听出何意,不由脱口问道。

    成绮韵嫣然道:“这是一句诗,意思是........蒙大人关爱有加,提拔重用,做部属的愿竭尽全力,辅佐大人创基立业”。

    “喔,是这样啊”。

    杨凌听着她满嘴胡诌,心里有些想笑。可是抬眼对上她的双眸,却发现那双眼眸清澈如水、明亮如油,深沉中并无一丝挑逗轻浮,里边蕴藏的,是醇浓如酒的爱意和深情。

    “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这是她的誓言。

    自已只不过给了她一分感情,一些爱怜,竟令她如此感怀幽远,誓死以报么?一时间,杨凌心怀激荡,也有些痴了。

    成绮韵已经离开了,原地仍留着淡淡幽香。

    笑盈盈将她送出门去的阿德妮一转过身来,便嘟起了嘴儿,气鼓鼓地道:“杨,我要向你学习汉人诗词?”

    “啊?你要学汉人诗词?”

    “是啊,免得被人家当面向自已的丈夫调情,还傻傻的不明白意思”,阿德妮醋意十足地横了他一眼。

    杨凌这才明白方才她那是装傻充愣来着,这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啊。

    杨厂督的书房中,一下午的时候,不再传出开海、解禁、平倭、西洋海盗、火炮战船等词语,只听房中一男一女的声音不断地重复着:“夜来风雨声......锄禾日当午........两只黄郦鸣翠柳........一枝红杏出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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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龙岛最高处,一根高高的旗杆。

    旗杆上,挂的不是曹天宠的一帆风顺旗,而是一具赤裸裸的男尸。

    也不知那尸体已被挂了多久,日晒风吹,体内的水分蒸发,尸身变的有些干瘪了,但是那赤裸的尸体表面油亮油亮的。

    尸体由于缺失了水分而变轻,被海风吹得摇摆不已,不时碰到旗杆,发出轻微的“梆梆”声,那尸体竟然已是硬梆梆的了。

    那是杨泉的尸体,由于尸体上刷了桐油,涂了松脂,以致肉身表面暂时不腐,但是已晒成了干尸。他的双眼已被海鸥啄了去,变成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曹天宠站在旗杆下,身背红缨的鬼头大砍刀,双手叉腰望着不断聚拢过来的部下。看见有些人扯着女人,有的人扛着包袱,手里犹自舍不得丢下那些坛坛罐罐,不禁皱了皱眉:这帮没志气的东西!

    他想发火,想了想又忍住,西洋人说是三天后穿过海狗子和雪猫的地盘来接应他暂去吕宋,可是昨天突然又来人通知今日便到,仓促之下自已还不是扔下了许多来不及处理的东西?心疼啊!

    他回头看看自已苦心经营的,象是岛上一座大庄园似的舵口山门,长长叹了口气。

    今天,他要正式挂起黑色的骷髅旗,为来自遥远西方的红毛番鬼做马前卒了。曹天宠手搭凉蓬向远处望去:大海平静,碧蓝的波浪轻轻起伏,是个出行的好天气。

    此时,来自杭州湾、福州港、吕宋岛的三支舰队正穿波伏浪,急速驶向同一个地方:独龙岛。

    他们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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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推荐《武林外史同人之我是朱七七》,书号88825,作者:花落重来。老衲记得她原来的笔名叫浮尘在天来着,曾戏言曰:浮尘在天,那么一定灰头土脸,难出头啊难出头。

    昨日去看,居然花落重来了。既然人家重来了,灰尘也洗净了,变成清汤挂面邻家女孩了,大家不妨去支持一下,书呢是真的不错,作者写作态度也很认真。

    诸位施主去踩一脚丫子(留个言),结个善缘(收藏、点击),再敲敲木鱼(推荐一下),善莫大焉。

    花落了重来女施主有言在先:不要因为是女主而歧视偶就行,别的俺啥也不要求,泪奔~^_^

    注:昨日应为273章,错打为274,所以今日用274(1)来区别。下一章章节号便正常矣。

275 圣.乔治旗

    “娘的,我苦心经营的老宅啊,每一块砖都是按照祖传的《风水宝鉴》设置的,可是一直也不见有效,原来是应在西洋红番的身上呀,这回总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等老子从吕宋再回来时,弄上几十门西洋大炮,到那时,什么猫爷、狗爷,我呸,我左手牵着海狗,右手拎着雪猫,王美人和白小草两个龟孙子就拴在我曹家宝宅门口给老子看家,嘿嘿嘿。”

    曹天宠想到得意处,忍不住笑了起来。西洋人的火器他是亲眼见识过了。他是海上大盗,真正的靠海上抢劫混日子的强盗,一看西洋人炮火的射速,就明白自已的三条船绝不是人家的对手,有这样犀利的火器,如果多配备几条船,就是东海四大寇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还有西洋人的火铳也精准无比,曹天宠亲眼见到那西洋船长费尔南多将几只小口酒坛掷入大海,在海面上或沉或浮难以瞄准的情况下,命令海盗一铳一个,铳响坛碎。

    这样的武力,嘿嘿,攀上了这高枝,发达了!只是可惜.........

    曹天宠习惯性地掐算了一番,遗憾地想:如果是三天后,这日子就是大吉了,宜于开山立业、出门远行呀,唉,可西洋人不信这个,他奶奶的。

    曹天宠的老爹原本是个风水兼相面先生,曹天宠虽然从小生的粗壮魁梧,没有点斯文相,但是跟着老爹倒也识文断字,而且学了一身相风水的本事。

    只是他没想到看风水也是讲究卖相的,他那副模样,肯信得过他的本事,请他看风水的寥寥无几,等越老越值钱的老爹一死,他那日子就过的抽抽巴巴的。

    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有个海盗头目死了,他的部下将他运回陆地,偷偷掳了曹天宠去帮他挑选墓地,临了想杀他灭口时,他跪地求饶不得,干脆也加入海盗,这才保住了一条命,想不到二十多年下来,居然混成了独龙岛群盗的头目。

    这人做了海盗也不改风水先生的习惯,把个山门总舵弄的富丽堂皇,讲究极多,俨然一个江南传统世家的排场,他劫掠来的私财倒有大半用来置办这处山宅。

    宅子有影壁、门楼、前楼、中楼、后楼和观山亭。两侧布置厢房,每一进设天井,上有浮雕。浮雕中全是吉利图形,牡丹象征富贵;松树寓意长寿;水仙象征神仙;佛手谐意幸福。

    至于什么“三多图”、“四君子”、“八仙庆寿”、“天官赐福”、“挥金护邻”、“和合二仙”更是处处可见。

    岛上的人都知道,曹老大的宅子每道门上的图案都各有寓意,第一道门是“伸手有钱”,第二道门是“脚踏有福”,第三道门是“抬头有寿”,第四道门是“回头有官”,第五道门是“出门有喜”,最后一道他的内宅便是“进门有宝”。

    只可惜曹家内宅没有什么宝,死宝没有,活宝更没有。家里关着三十多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也不知道曹老大是不是缺德事儿干多了,竟然一个生孩子的都没有,如今曹老大快五十的人了,只认了两个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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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艘三桅大帆船绕过了海狗子的地盘,调整着航向向独龙岛驶来。这些西洋海盗并不惧怕海狗子。海狗子胜在船多人多,他们胜在火炮犀利,双方各有忌惮,除非必要,彼此不会发生冲突。

    天空中海鸥渐渐多了,这是附近有陆地或海岛的征兆,距毒龙岛已近了。这两艘三桅大帆船前桅挂着方形帆,主桅挂着梯形帆,后桅挂着三角帆,每艘船上装备着25门大炮。是这伙海盗头子佩德罗船长用来起家的两艘战舰。

    水手们正在各处忙碌着,海上风平浪静,阳光明媚,水手们的心情也很好,这是一次轻松的远行。

    海洋上的生活是艰难而危险的,经常遭受威胁生命的暴风雨或者战斗。海盗船水手尽管获益丰厚,但是这些远离家乡的单身汉们并没有攒钱的习惯,所有的收入一上了岸就花天酒地,全部消费掉。

    所以船上的海盗个个一文不名,他们邋里邋遢、胡子拉碴,牙齿残缺不全,皮肤粗糙,衣衫褴褛而且很不合身,同海盗电影中描述的海盗那种神气模样截然不同,而且他们也不象小说中描述的那样佩戴耳环,这是因为耳环碍事,会钩住衣服,尤其影响作战。

    然而海盗船长费而南多,这个落魄的贵族,却依然部分保留着贵族的习惯。他的耳朵上带着硕大的金耳环,耳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紧身的麻布袍子外罩一件圆形斗蓬,固定在他的左肩上,海风吹起斗蓬时,露出他腰间宽宽的皮带,上边插着一柄手铳,斜配着一柄西洋长剑。

    “嘿!快到了,独龙岛上有各种各样的东方女人,既美丽又温顺,我们要拥有天堂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必花钱在吕宋那些瘦小伶仃的姑娘们身上啦”。

    长着鹰钩鼻子的埃斯巴多快乐地向伙伴们嚷着,一边转着舵盘。

    塞尔维特哈哈大笑,他站在高处,一边调整着风帆,一边大声地唱起了歌:“我们是海盗,凶猛的海盗,左手拿着酒瓶,右手捧着财宝。我们是海盗,有本领的海盗,嘿!美丽的姑娘们,请你来到我的怀抱,”

    受到他快乐的情绪感染,满船的海盗都跟着大声唱了起来:“我们是海盗,自由自在的海盗,在骷髅旗的指引下,为了生存而辛劳,我们是海盗,没有明天的海盗……”

    另一艘船上的海盗们也应和起来,海风隐约送来他们的歌声。费而南多抚着他弯弯上翘的两撇胡须,轻轻击打着拍子,也微笑着加入了和唱的行列。

    船头破浪,轻快地起伏着,在他们快乐的歌声中向独龙岛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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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户大人,前方是碎叶礁了,绕过去不需一个时辰,咱们就到独龙岛了”,负责瞭望的水手高喊起来。

    巨大的船体乘风破浪,船身轻轻摇晃、上下颠簸,彭小恙赤着双足稳稳地立在船头,铜铸般的双臂牢牢地扣住船舷,狞笑道:“哈哈,好,加快航速,我们一定要抢先夺下毒龙岛。韩大人现在是福建水师提督,可别让他小看了咱们!”

    他自然得志意满,独龙岛的底细他早已摸的清清楚楚,岛上一些小船、破船,曹天宠在遣散岛上老弱时,已让他们驶走,岛上现在只有三艘战船,一共不到四十门炮。

    而他的主力战舰装配了十五门由南京军器局赶制的新型佛郎机炮,每门炮配子铳十枚,再加上原有的二十门重炮,仅凭这一艘战舰他就有把握全歼曹天宠的战船,何况此外还有七艘战船。

    彭小恙嘿嘿一笑,摸摸颌下还不够粗硬的几根胡须,邪笑道:“独龙岛上可有不少女人,打下来后,本官做主,先可着你们买,价钱比外卖低四成。

    想讨个漂亮听话的媳妇儿的,就他妈给我卖点力气!成大人吩咐过,此战务必要胜的漂亮、胜的干脆,谁也别给我露怯!我小恙对得起兄弟,立功的抱娘们,不玩活的抱桅杆!”

    这可不是军中律法,而是彭小恙的规矩,有训练不认真、违犯军纪的士卒,往桅杆上一绑,风吹日晒,不死都脱层皮,可比杀威棒厉害的多。

    他手下的兵有三分之一是他老爸原来的部下,三分之一是原来的水师官兵,另外的就是刚刚入伍的新兵了,可是不管是什么出身,跟着这位匪大人混久了,满舰的官兵都沾染了一身匪气,一听这话在轰笑声中都嗷嗷地叫了起来,眸上燃起了烈焰似的杀气和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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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天宠正在指挥海盗们登船,老弱妇孺他已经全部打发走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他的精兵和那些姿色姣好,舍不得送人的女子。

    海浪轻轻拍击着岸边礁石,船体轻轻地摇晃着,一群穿着日本、朝鲜、夷洲、琉球等地不同服装的年轻女人正小心翼翼地踩着踏板登船。

    这些女人实在麻烦,走在踏板上咿咿呀呀地象是怕踩了蚂蚁似的。娘的,四脚朝天被俺的‘长枪短炮’猛烈轰击时,也没见过她们这么弱不禁风。

    曹天宠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上船不到十个女人,近百人呢,这得上到什么时候?

    这艘大船是他的座船。曹天宠也不傻,他把所有的女人都集中到他的船上来,就近看管,就是为了避免被西洋番子瞧见,弄些借口要了去。

    海盗们打家劫舍,每次出海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想要他们玩命,就得给他们足够的享受,而女人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是拉拢军心、提升士气的工具。而且必要时,她们还可以变卖成金钱,这一个个摇曳着诱人的圆臀走上船的女人就是一堆堆银子啊,曹天宠自然不舍得送人。

    三艘船上的海盗也在各自忙碌着,不是忙着操纵帆船,了望海情,而是忙着寻摸地方摆布自已那点私财。中国人喜欢积攒财富的兴趣远胜过挥霍,就连海盗们也不例外。

    有些海盗哪怕没有家室、没有亲人之累,也努力地积攒着财富。今日是全岛迁徒,马上就要奔向他方,所有的海盗都忙着自已那点私有财产,生怕被人趁乱摸走,根本没有人在高处瞭望,以致远方的战船已飞速逼近过来,才有人无意中发现。

    曹天宠正盯着他那一个个会移动的“钱箱子”上船,忽听有人喊道:“老大,老大,有船来啦,是两艘大船”。

    曹天宠站在岸上,听了精神一振,连忙催促道:“西洋番子来了?快快快,快点上船。他娘的,走慢了让食人番子看见,把你的奶子、屁股都剁下来炖了吃!

    嘁!这么宽的跳板,怕什么呀,你不快点走,撅着个腚在那捡金元宝呢?”

    曹天宠不耐烦地说着,在一个穿着和服,趿着柳木履,踢踢嗒嗒、磨磨蹭蹭正上船的日本女人肥臀上猛拍了一记。

    就在这时,那海盗又喊道:“不只两艘,后边还有三般,是五艘船呐!”

    曹天宠一愣,愕然道:“五艘?他们不是说派两般炮船接咱们吗?怎么变成五艘了?”

    曹天宠“蹬蹬蹬”地跑上船,站在高处手搭凉蓬眯着眼向远处望去:一艘、两艘.........五艘,嗯.........果然是五艘,奇怪,真是奇怪.........”。

    “轰!”一声巨响,海中腾起一团浪花。

    “我操!是官兵,官兵来啦!”

    曹天宠恍然大悟,不用凭老本行掐指再算,就立即料事如神地大吼起来:“上船上船,扯帆起锚,妈的,大炮,炮手呢?”

    船上船下一阵大乱,那个穿木履的和服女子刚刚走到踏板中央,炮声一响,她立即发出一声高八度的尖叫,然后一扭屁股,以比上船时快八倍的速度逃了下去。

    佳人已摇丰臀去,板上空余双木履.........

    海盗们一阵大乱,舍命不舍财的人急急忙忙抱着财物想先寻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已的东西藏起来,有的就急急忙忙跑向自已的位置,起锚的起锚、扯帆的扯帆。

    由于挂在船舷上的踏板没人去收,刚刚上船的十几个女人又有大半趁机逃了下去。剩下几个一见炮声如雷,骇得跳上踏板,滚地葫芦似的直跌到海里去。好在此地不深,一阵尖叫后,发现水深才刚刚没膝,她们立即爬起来向海岛上逃去。

    如今全部家当和武器全在船上,想退回岛上决战是不可能了,曹天宠只得叫苦连天地命令战船赶快离开岸边,否则三艘船这么拥挤在这儿,根本就是坐以待毙。

    韩武站在指挥舰上,也发现了这对已军绝对有利的局面,没想到强攻会演变成突袭,他们冲向的是海盗船的正面,是海盗火炮的死角。而且三艘海盗船是紧紧挨在一起的,它们想驶离作战斗调整都来不及。

    韩武当机立断,立即喝令道:“命威风、威远舰立即全力抢攻,威胜、威昌两舰截住他们去路!”旗手闻言立即向前方发出指斗指令。

    韩武的战舰有两艘装备了新式火炮,一艘是他的座舰威武号,另一艘就是驶在前头的威风号。以威风号和威远号的火力,打三艘原地不动、反抗不能的海盗船,根本毫无悬念。

    两舰听到将令,一边降帆减速,一边侧向行驶,将全部舷炮对准的海盗船,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此起彼伏地喷射着,尽享强奸的快感。

    这一下曹天宠可惨了,他的三艘船挤在海边,岛旁水浅浪缓,三艘船要相互驶开都极缓慢,而且船头方向无法安装大炮,船身若不调整,配在侧舷的火炮根本无法向明军射击。

    反观明军这边,飞驶过来的明军战舰借着一路疾行的余势,船帆稍做调整,立刻以极快的速度调整了航向,将布满大炮的船舷对准了队形密集的三艘海盗船,隆隆炮火连绵不断。

    一轮炮火打击过来,最外侧的海盗船一根桅杆折断,搭在了另一艘船上,船帆上燃烧的烈火向那边蔓延开去。另外一根主桅上,船帆被打成了筛子,歪歪斜斜地挂在桅杆上,已失去了船帆的作用。

    没有了机动力的船,就是安装了一百门重炮,也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更糟的是,这艘船在最外边。它停止了移动,里边两艘船也就被堵住了去路,只能选择向前或向后移动的了。在以风力来驱船的年代,正驶倒车谈何容易,明军会给手忙脚乱的海盗们从容调整风帆,驶离原地的机会吗?

    韩武见了这等情形心中大定,主舰停伫在海中遥遥观望,两外两艘战舰趁机斜着兜向海盗船尾部,想驶向他们的另一死角,看来今日一战要以零伤亡的代价结束战斗了。韩武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威风、威远舰炮声隆隆,交替掩射,将三艘海盗船当成了活靶子。

    曹天宠站在船头欲哭无泪:这真是流年不利呵,洋鬼子形如罗刹,阴气重,果然不吉利,他娘的今天这日子选的也不好啊,这不是集中全部人马上船来等着挨轰吗?”

    费尔南多看到独龙岛时,也看到了明军战舰和起火的海盗船。他有些意外于明军的出现,但是却并不慌乱。

    简单地衡量了一下双方的战力,判断了一下战场形势,费尔南多立即沉着地下令:“升起骷髅旗,接近那两艘逼向曹天宠后翼的战舰!消灭他们!”

    海螺响起,两艘西班牙海盗船升起了黑地红字的骷髅战旗,降下了主帆,调控三角帆的角度,杀气腾腾地向两艘明军战舰迎去。

    费尔南多要趁明军战船正攻击海盗船,其队形分散时,以优越的火力抢先击毁这两艘战舰,那样再对付其余明舰就容易了。

    韩武已经注意到了两艘西洋战舰的到来,他得到的情报是三天后西洋海盗来接迎曹天宠,所以杨凌才决定马上动手,抢先摧毁独龙岛,想不到阴差阳错,恰好和西洋战舰碰上。

    同样感觉意外的韩武心中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庆幸。不是情报显然有误,便是海盗临时变更了计划,幸好我们定于今日消灭曹天宠部海盗,如果晚到些时间,恐怕只能夺取一座空岛了。

    对于和西洋舰一战,他也有些跃跃欲试,眼看炮火只要继续攻下去,三艘海盗船将不发一炮而全军覆没,韩武立即沉着地令旗手传令:命威风、威远舰继续以火力猛攻,同时命另外两舰变左弯为右弯,滑向西洋战舰左翼,形成攻击阵形,同时他的座舰也迎了上去。

    他的主力战舰是二号福船,比赶来的西洋战舰体形要大的多,机动力就差一些,但是有另外两舰在另一侧牵制敌舰,敌舰的机动优势就难以发挥。韩武跃跃欲试地站在指挥台上,炮手紧张地站在炮位上,把黑洞洞的炮口随着船身移动的角度不断变换着位置。

    这种西洋炮的炮架设计非常合理,极大地提高了火炮的战斗能力,除了因时间紧促、无法生产出足够的火炮而仍在服役的十几门原有的霹雳炮,其余的佛郎机炮都使用了这种进退自如的炮架,佛郎机炮相对较短的炮管也适于充分利用船舷上的炮口。

    炮手们搬运着子铳和炮弹,帆手们扯紧帆索,不断调整着帆的角度和高度,双方战舰指挥官都紧盯着敌舰,判断着对方移动的速度和角度,下达着一道道指令。

    对于韩武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战,所以表面上虽十分平静,其实心中紧张万分。费尔南多到底是征战多年的老海盗,他的战斗经验是韩武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2号福船硕大的船身机动力不够的弱点立即被费尔南多发现了。

    费尔南多心中大喜,在澎湖地区和白小草及澎湖巡检司的战船发生战斗的就是他手下的一条战船,从那次战斗中他已摸清了明军火炮的威力和射程、射速。

    只是他还不能确定明军的主力战舰是否使用的都是这种笨拙的火炮,毕竟以明朝疆域这么宽阔的国家、这么长的海岸线,需要用来支持海防的水师数量极其庞大,要统一换装军备耗资是极大的。

    所以即便明军还有更先进的火炮,没有用来装备全部水师也是可能的。他需要先摸清明军的底细,如果明军使用的都是那种笨拙的火炮,他就有可能利用密集的炮火彻底击毁这艘明军指挥战舰。

    在他的授意下,另一艘战舰向逼近的两艘明军战舰冲了过去,而费尔南多利用船小、变动船体快的优势抢先进入攻击位置,双方的距离已逼近火炮的最佳射程,照理说这个角度,明军笨拙的火炮想要攻击还是差一些。

    费尔南多狡黠地一笑,冷静地下令:“转舵……”舰船开始90度调头,将密布在侧舷的炮口对准了对方。

    “开火!”费尔南多再次下令。“轰、轰、轰!”火炮轰鸣,船舷震动,海面上顿时硝烟弥漫。是开花弹,看来费尔南多知道这个距离,实心炮弹难以对明军战舰造成致命性的毁坏,其目的是大量杀伤水兵、破坏明军帆布。

    但是这个距离,首轮发射通常都带有校准炮位、和示威恫吓的性质,准头有限。

    大量炮弹落入海水,激起一道道水柱。没有怎么打过海战的明军战士明显有些紧张和慌乱,这还是杨凌有意让他们参加过海上倭寇的结果,否则初战就碰上战斗经验如此丰富的对手,明军即便火力和战船皆优于对方,恐怕也会糊哩糊涂地打败仗。

    好在福建水师是见识过杨凌“千人斩”的厉害的,那一场大屠杀,杀的可大多是水师官兵,再加上韩武任水师提督后治军严谨,士兵们畏于军纪,因此慌而不乱,仍然按照命令紧张地做着准备。

    第一轮发射完毕,费尔南多船上的炮手对于射程和准头迅速做着调整,清洁炮膛,重新装填提心弹,速度快捷无比,第二轮炮火再度发射了。

    与此同时,明军的战舰已经转到了合适的位置,随着韩武一声令下,如同有节奏的鼓点声,明军船舷上一个个炮口发出了怒吼,海面上浓烟密布,双方只感觉到海浪扑上船舷、洒在身上的感觉,却已看不清对方的舰船了。

    韩武座舰中了两弹,一处打在后甲板上,由于是开花弹,对船体伤害不大,尾帆受到一些破坏,伤了十几个士卒,另一枚砸进了船舱,在船舱内爆炸,在韩武的喝令下,立即有士兵用专用的汲水设备汲取海水,喷射灭火。

    明军的炮手们也在紧张的擦拭炮管、拆出子铳,更换新铳。杨凌一得了阿德妮设计出的图纸后,就立即先命人造了木制假炮送到水师,让水师官兵日夜苦练清膛、填弹等技巧,但是尽管如此,他们的动作比起海盗船上的水手,熟练程度还是要逊色的多。

    “一至八号炮,换实心弹,校准炮位,准备发射!”韩武屹立指挥,夷然不惧。

    “轰、轰、轰!”西班牙战舰再次领先与明军发射了,船体造成了破坏,海盗船也不约而同地换上了实心弹,好在福船硕大无比,落在船上危害不大,只有一弹落在船舷上,砸得木屑横飞,一门大炮被弹开,几名士兵受伤。

    士兵们慌了起来,韩武霍地拔刀在手,厉声喝道:“慌什么?反击回去,西洋海盗的战舰同样是木头做的,轰垮它!”

    战船转舵完成,此时西洋舰正在再次填弹,而明军的炮火因为晚了一轮而蓄势待发,趁此机会,韩武大胆地命令战舰斜着又逼近了一些。

    “开火!”

    “轰!轰!轰~”

    “轰!轰!轰~”

    明军的炮弹刚刚倾泻出去,西班牙战舰的火炮也响了。两艘船都遭受了沉重的打击,实心弹、空心弹、霰弹同步发射,船体、船帆和兵员都受到重创。

    随着船行的余势,双方隔着一段海面相向错过,必须重新转舵驶回,寻找最佳交战距离和角度。利用这短暂的机会,费尔南多和韩武都急忙下达着命令,救火的、救人的,调整炮位运送弹药的,紧急地做着准备。

    明军船上的火炮数量和射速完全超出了费尔南多的想象,令他惊骇万分,虽说从战果来看他并没有吃亏,但是那种心理预期的巨大落差,还是使这个海盗头子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而另一艘西班牙海盗船“冒险号”就没有费尔南多那么幸运了。

    战场上,有时候一件小事、一个错误的认知或者判断,都可能改变整个战局。一时的大意导致一方糊里湖涂的落败,更是屡见不鲜,二战时就曾有土豆‘击沉’潜艇的滑稽故事。

    而这艘倒霉的西班牙战舰,正是输在大意上。甫一交火,‘冒险号’就发现两艘明军战舰的火炮数量加比它略胜一筹,但是由于‘冒险号’火炮射速和角度可以灵活调整,双方交战不久,两艘明军战舰就被它完全压制住了,不得不在移动中被动抵抗。

    ‘冒险号’船长阿尔瓦顿时大意起来。此时威风、威远号的“无抵抗”式炮火袭击已经将曹天宠的三艘海盗船打的落花流水,完全失去了移动和作战能力。

    随后两艘明军战舰从海盗船左右滑过,以火箭和飞天喷筒进行了最后一轮近距离火力倾泻,当它们的船身完全从海盗船尾的遮掩下呈现出来时,身后已是一片火海,烈焰滔天。

    随即‘威风’、‘威远’两舰逼近那艘耀武扬威的西班牙战舰‘冒险号’,为友船解围。‘威昌’号已受损严重,主帆、尾帆折断,中舱起火,基本丧失了战力。‘威胜号’游弋在‘冒险号’周围,不断发射炮火吸引它的注意,以免它对失去机动能力和作战能力的‘威昌’号实行摧毁性打击。

    就在这种紧张时刻,‘威风’、‘威远’两艘毫发无损、士气高昂的战舰加战团,令陷于绝境的‘威昌号’官兵士气大战,同时‘威胜号’也甚有默契地呈品字型将‘冒险号’急围在中央。

    这样的阵形,一旦侧舷发炮,那么无论冒险号攻向那个方向,无论彼此的战船如何调整着方向,总有一个角度的明军可以对它实施炮火打击。而冒险号却必然有陷入死角的一个短暂时刻。

    方才战场上处处炮声,再加上各有对手,阿尔瓦并没有注意到‘欺负’曹天宠的两艘战舰,其中一艘配备的是速度、性能丝毫不弱于他的火炮。

    见识了‘威昌’、‘威胜’号火炮威力的阿尔瓦判断以自已的炮速,在这场包围战中不会吃亏。他想趁明军合围,而火炮发射慢的机会,强行突入两艘战舰中央,使对方炮火投鼠忌器。

    如果够幸运的话,他左右火炮齐发,有可能一举歼来两艘明军战舰。错误的判断,使阿尔瓦率领着‘冒险号’开始冒险了。

    在双方接近过程中的首轮发射,‘威风号’因为只配备了一半新式火炮,因此没舍得做试探性发射,只发射了霹雳重炮的炮弹。在西班牙战船转舵、调帆、换装火药的瞬间,本该也转舵离开,利用重新调整发射角度的间隙装填弹药的‘威风号’居然横冲直撞地逼了上来,根本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阿尔瓦惊奇地道:“上帝,我们在冒险,他们在发疯,难道他们要用船把我们撞沉?快快,左满舵,避开他们!来的太好了,赶快填弹,让这些疯子见鬼......”。

    “轰~~~”,‘威风’号将距离拉到了六十丈时,陡然侧帆转向,舰船在海上转向,第一门大炮的炮口在船体移动中,对准了‘冒险号’时,炮口就震颤了一下,一枚实心弹飞了出去,准确地命中了‘冒险号’的尾舷。

    紧接着,第二门炮的炮口闪到了合适的角度,还是尾舷中弹。十五枚实心弹击中了十三枚,将西班牙‘冒险号’的船尾砸得船舷、甲板碎裂支楞,一枚弹丸洞穿了船底,海水开始汩汩上涌。

    费尔南多的战舰退出战圈,正待鼓军再战,发现‘冒险号’的情形不禁大吃一惊,他立即命令战舰向友船靠近,希望能够掩护它一同退出战斗。

    韩武发觉了费尔南多的意图,立即也以旗语命令尚可一战的四艘战舰对它们实施包围。费尔南多沉着地向另一艘海盗船靠近着。这时他已发现冒险号船头微翘,尾部在逐渐下沉,看来船底已经受创了。

    如今想保护冒险号共同离开是不可能了,或许......可以把他们接应过来,然后冲出包围,逃回吕宋。费尔南多一边紧张地靠近,一边注视着不断逼近过来已形成包围的明舰,寻找着薄弱口,以便接出自已的伙伴后立即冲出去。

    可是就在这时,远处一声炮响,海盗们惊骇地发现居然又有七八艘明军巨舰鼓足了风帆向他们疾驶过来。

    “我的上帝!”费尔南多望着逼近的战舰,绝望地悲叹。

    “我们该怎么办?船长!”大副安东尼惊惶失措地跑过来,大声问道。

    费尔南多缓缓扫视了一圈暂时平静下来的海面,退路上明军的主力战舰已经调转过头来,虎视耽耽地盯着它。另外三艘战舰也形成了冲击阵形,可以在最短的时间进入攻击角度。还有那八艘战舰.........。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韩武注意到了彭小恙的战舰,双方以旗语迅速议定攻击方案,形成了双重包围。就在这时,他们发现,一面血红血红的三角旗,在海盗船上徐徐升起。直升至杆顶。

    悲壮的歌声从两艘船上响了起来:“我们是海盗,凶猛的海盗。左手拿着酒瓶,右手捧着财宝。我们是海盗,有本领的海盗.........”

    血红色的圣.乔治旗,在风中猎猎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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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差111票上两千,所以要要要^_^

    昨晚码到一点半,这章未码完,今天上午工作又多,忙里偷闲,现在才码完。劳大家久候,抱歉。我去吃中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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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炮从天降(求月票)

    圣.乔治是基督教传说中的屠龙勇士,他的勇敢与虔诚一度成为骑士精神的象征。圣.乔治旗的升起,即是告诉对手和友船,自己将死战到底,决不退缩。

    韩武看到海盗船上升起一面血红的三角旗,同时两艘船上的船员表现有些异常,顿时心起疑窦。他不明白海盗船升起这面旗帜的用意,但是猜出应该是一种旗语,他立即示意舰船减速,做试探性接近。

    做为一支部队的指挥官,他可以调动军队的情绪,让全军疯狂,但是作为指挥者,必须时刻保持绝对的冷静。这是杨凌的神机营演武训练时对将领们一再提出的要求。韩家兄弟一向性格觉稳,自然深以为是。

    韩武骤升水师提督,年纪轻轻就成为南海舰队司令,更觉重任在肩,时时自省,反正敌船已被包围,他自然不肯轻举妄动。

    可是彭小恙却没有这么多顾忌。眼看自已来的晚了,那三艘海盗船大火滔天,也不知道曹天宠是不是已经蒙天宠召了,反正头功肯定是没了。

    如今对西洋战船形成两层包围圈,他的战船是在外侧,估计打败西洋舰的功劳又要被韩武抢走,彭小恙心中甚是急躁。

    他刚刚装备了一般新式战舰,战舰总数在韩武率领的舰船之上,因此急于有所表现。同时韩武的官职虽在他之上,在浙江水师时他却是韩武的师傅,无论是水性还是使船的本领,都是他手把手教给韩武的。再加上如今韩武是福建水师,对他没有直辖权,彭小恙顾忌更少。

    这时一见韩武减速,彭小恙立即命令他的战舰加速从韩武的四艘战舰间穿过去,象一群饿狼般地扑向费尔南多的‘黄金号’和‘冒险号’。

    “糟了!”韩武见状大惊,令旗手急挥旗语,彭小恙的舰队却视若无睹,韩武只好令自已的战舰立即转舵侧向,准备炮火掩护。

    彭小恙以前跟着鲨鱼王和围剿普陀山的官兵做过战,深谙火力不及对手时如何以巧取胜。他命令四艘战舰利用‘冒险号’已失去行动能力的弱点从它的头尾夹击,尽量贴近敌船,使用海盗最拿手的肉搏战。

    主桅折断的‘冒险号’只能攻击左右两翼,头尾的防护任务要由‘黄金号’来完成,同时黄金号横向与他并列,可以由它来完成‘黄金号’的头尾保卫工作。

    但是这样做只是拖延时间,主要用在有其他友舰正和敌舰交火,使敌舰不能对他们尽情展开攻击的前提下。现在西班牙战舰被大明战舰包围,采取这种方式根本就是变海战为阵地战,想同明军战至最后一弹一卒了。

    彭小恙看出‘黄金号’为了与‘冒险号’守望互助,其活动范围受到了限制,战船不能移动出‘冒险号’右舷的炮火掩护范围,活动半径极其狭窄。于是他集中了四艘战舰以密集队形向‘黄金号’外舷逼近。

    这样一来‘黄金号’只有一侧舷炮可以发挥作用,同时由于它的船体遮挡,后边的‘冒险号’无法对其进行火力支援,彭小恙四舰的火力完全压制住了‘黄金号’。

    对射空前的惨烈,此时‘黄金号’就是想要逃走或者弃‘冒险号’调整作战角度,也必然要在逃跑过程中承受船头或船尾同时遭受六七十门大炮轰击的可怖后果。

    ‘黄金号’的梯形帆起火了,前桅被击断,上层甲板上血流成汗,被密集的霰弹射中的水手们倒卧在甲板上。韩威的四艘战舰在‘黄金号’炮火死角,好整以暇地打着转,不断地发炮轰击。

    在韩武的火力掩护下,彭小恙的战舰在付出船舷被击破六个窟窿,上层甲板和帆布被轰的千疮百孔的代价下,终于接近了‘黄金号’。

    还有三十丈距离时,大明水师独具特色的‘火焰喷射器’派上了用场,飞天喷筒将上百条火龙横空射过,西洋船上层甲板上顿时烈焰腾燃。

    正紧张装填着弹药的炮手们,在烈焰的炙烧下不得不丢下手里的东西仓惶逃跑。

    “轰!轰!”有火药被引燃,虽然抱了必死的信念,可是海盗们的血肉之躯终究不能和烈火对抗。明军的战舰避开了起火的船舷,移动到船头船尾处,挠钩和勾索掷上了‘黄金号’。

    彭小恙抽出鬼头大砍刀,狞笑一声道:“兄弟们,杀呀!杀光红毛鬼!”

    惨烈的肉搏战打响了。彭小恙赤裸的双膊,率领着士兵和‘黄金号’上的海盗们在船舷相接的钩板上进行着面对面的直接交锋。海盗以火枪和沉重的手斧攻击,明军则以火铳、弓箭、投枪反击。

    不断有人惨叫着跌落大海。终于,明军开始出现在‘黄金号’船头,紧接着冲过去的水师官兵越来越多,西班牙海盗们丢下火枪,拔出长剑迎了上来。

    双方水兵们白刃相交,喊杀声顿时响彻天空。‘黄金号’上的肉搏战直接影响了‘冒险号’。失去了‘黄金号’的火力支援,无法移动的‘冒险号’被明军轻易地从死角接近,然后大批的官兵涌上海盗船的甲板。

    身披斗蓬的费尔而多潇洒地舞动着剑刃狭长的西洋剑,硕大的金耳环在肩头不断晃动,明晃晃的剑刃刚刚从一名明军士兵的胸口刺入,立即毫不迟滞地拔出,迎向另一柄单刀。

    安东尼手握沉重的战斧,嘶吼着在甲板上往返冲杀,凶悍无比。沉重的战斧对明军的单刀占了很大便宜,但是随即两名以黑漆竹枪当撑杆,直接从明军战舰上跳过来的水兵,却以轻巧的竹枪完全抵住了他。

    虎虎生风、当者立靡的战斧没有了对手,两个明军站在一丈开外,安东尼的面前只有两枝枪头的红缨攸进攸退。他徒劳地挥舞着沉重的战斧,渐渐觉得双臂迟滞起来,再也听不到那令人兴奋勇的斧刃入体的“噗噗声”和看到明军挥洒到半空的鲜血。

    “噗!”只是一声,酸软乏力的手臂迟缓了一下,一个比他的斧刃划破人体的声音要短促的多的声音响起,安东尼只觉胸口一阵刺疼。他低下头,只见如小儿手臂粗细的枪杆抵在胸口,胸口上露着一团红缨,看不到枪头,半尺长的锋利枪头已完全刺进了他的心脏。

    沉重的双刃巨斧砰然落地........

    擅使火枪的海盗们肉搏战也不稍逊,击剑那是上等人才玩的玩意,大多数海盗并不擅长,他们惯用的是沉重的战斧,拼搏起来两边开刃、锋利无比的战斧对上水师的单刀并不吃亏,常常“铿”地一声,刀断刃飞,锋利的战斧肆虐地收割起人命来。

    但是西洋海盗在海上作战,通常不太常见的长矛、缨枪却是明军的主力装备之一,这种江南的竹枪,用油浸、用麻丝缠绕,又轻又韧,重斧的优势无法发挥。

    明军人多,密扎扎的长枪刺杀下,凶悍的西洋海盗们就象被人隔着一丈多远被人玩弄的牵线木偶。海盗们被战旗升起鼓舞的绝死勇气渐渐消散了,有人开始退却逃命。

    彭小恙挥舞着鬼头刀四下寻找着对手,他的刀刀背厚重,上边九个铁环叮当作响,挥舞起来雪雪生风,较之西洋的双刃斧毫不逊色,加上他一身的武艺,许多海盗丧命在他的刀下。

    他一边砍杀着海盗,一边抽暇观察船上动静,很快就发现一个披着斗逢、手使细长利剑的翘胡子海盗,似乎是一个首领。

    浑身浴血的彭小恙立即向他冲了过去,费尔南多的击剑技巧和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和年富力强的彭小恙刀来剑往,杀成了一团,同时他利用剑轻和熟悉船上情形,不断跳跃移动着,利用周围的物体作掩护,消耗着彭小恙的体力。

    彭小恙发觉了他的企图,费尔南多刚刚绕过罗盘,彭小恙就刀交左手,向怀里一探,顺手一扬,白花花的一团东西就扔了出去。

    费尔南多急忙一退,同时举剑便刺,不料那件东西在空中却变大了,利剑一剑刺空,随即一张鱼网罩在了身上,铅坠立即下坠,将他整个人罩在里边,举剑行动步步艰难。

    彭小恙“铿”地一刀砸飞了他手中长剑,然后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拖着网将人扯到一根桅杆底下,扯过绳子迅速地绑了几圈,将他拉上了桅杆。

    注意到费尔南多被生擒的海盗们惊慌失措地叫喊起来,这一来海盗士气大落,整艘船上顿时呈现出一边倒的战斗局面。

    韩武的战舰也靠近了海盗船,此时他已猜出血红色三角旗的大致意义。站在船首,韩武默然观察了一下两艘战舰上的情形,说道:“把我的弓拿来”。

    韩武将过亲兵取来的弓,取了一枝火箭搭在弦上,然后点燃箭头,对准那面血红色三角旗一箭射去。火箭中正旗面,将在风中飘扬漫卷的战旗钉在桅杆上,火烧起来了,战旗顷刻间燃成一团灰烬。

    目睹此情的海盗们见状,放弃了抵抗,开始到处逃窜起来,然而茫茫大海,他们能逃到哪里去?费尔南多目睹此情此景,只得高声喊道:“将军阁下,我是他们的船长,现在我代表我的战舰和战士向阁下投降,请将军阁下制止您的部下继续屠杀!”

    彭小恙哈哈大笑,‘将军阁下’这个称呼令他有些飘飘然,但是想到成绮韵‘斩尽杀绝、寸草皆诛’的命令,他又不禁犹豫起来。

    这时韩武在十多名亲兵的护卫下也踏上了海盗船,对彭小恙道:“彭大人,只要他们停止反抗,就命令你的人停止战斗吧”。

    彭小恙急迎上去,低声道:“大人,成大人吩咐过,要.........”。

    韩武打断道:“我知道,成大人吩咐的是将曹天宠部斩尽杀绝,以镇慑东海群盗,这些西洋人突如其来,还是带回去交给大人处置的好,或许会有大用”。

    他说到这儿,压低嗓门道:“你看,那艘船已经快沉了,这艘也毁坏严重,如果逼急了,他们凿沉了船怎么办?”

    彭小恙咧开嘴笑道:“那就回自已的船呗,哈哈哈,大人你真是.........”。

    韩武瞪了他一眼,低嗔道:“笨蛋,你看看这船上有多少门大炮?沉了以后你捞的起来?真等把他们杀光了,这船也就完蛋了。现在得赶快停战,马上把船拖到独龙岛边上去,两艘船上的火炮,你一半,我一半,怎么样?”

    彭小恙眼睛一亮,一拍后脑勺道:“对呀!我简直就是猪!对对对,大人说的对”。

    他马上转身喊道:“停战!停战!接受投降。你奶奶的,别砍啦,这都是肥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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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斗结束了。海盗们丢下了武器,两艘千疮百孔的海盗船被拖回岸边。此时曹天宠的战舰还在燃烧,瞧这样子至少得烧上一天才烧的完,不过船上到处浓烟滚滚,已不可能再呆得住人。

    水中有些海盗抱着舢板木头或沉或浮,明军的战舰经过时,被毫不留情地射死。有少数跳船游上了岸的海盗,仓仓惶惶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船一到岸边,韩武就命官兵上岸搜索,同时着人扑灭西洋海盗船上的火势,清点火炮数量。彭小恙的人多,他分出一部分看管西洋海盗,另一部分上岸抓海盗、抓女人,自已则瞪着一双牛眼,紧跟在韩武身边,生怕他作弊私留下一门火炮。

    五十门佛郎机炮,其中有三门在刚刚的炮战中被损毁,两家各分二十三门还多出一门。彭小恙追在韩武身边,死磨硬泡要把这门炮要走。

    直到韩武答应抓回的女人福建水师一个不要,全部交给浙江水师处置。此时被官兵搜捕到的女人也陆陆续续押到了海边,彭小恙掐着下巴站在船舷边,看看下边那些妖精,再看看多出的那门火炮,肉疼了半天才答应下来。

    搜寻到的海盗按照彭小恙的吩咐全部就地处决了,三艘起火的海盗船也被拦索拖到岸边浅水处才弃之不管,目的自然不言言自明。

    待西洋船上一切有用的东西以及火炮、火枪、利斧等武器全部搬到明军战舰上后,十三艘明军战舰驶离独龙岛,离岸上一箭之地时,十三般战舰一字排开,对准五艘海盗船的要害一通排射,烧的最厉害的一艘海盗船被炮火当场打散了架。

    将海盗船彻底破坏,出自成绮韵的授意。歼来这股海盗本身并没有意义,这次战斗的真正意义就在于战事结束后以‘增灶法’故布疑兵,留给有心人欣赏。至于这次意外地弄到五十门大炮,倒真是意外之喜了。

    独龙岛之战果然引起了有心人注意。王美人来了,海狗子来了,雪猫来了,白小草来了,吕宋岛上不知出了什么状况的佩德罗也来了,每一批人来,都围着那些战舰残骸转来转去,仔细打量,一个个面色凝重,不发一语。

    被十三艘战舰近距离排射产生的船体伤害比海战中造成的所有创伤更严重,从创痕来看,对方的火炮狠、准、杀伤力惊人,落点密集、创口巨大,可以令人想象对方的战船配备着多么可怕的火器。

    东海四大寇都多少知道些西洋火炮的厉害,尤其是海狗子、雪猫和白小草,他们距陆地较远,同西洋海盗的交道打的更多,目睹此情此景,无不心中凛然。被海潮推上沙滩的残缺不全的腐尸和岸上被处死的海盗,更令他们心中惊惧。

    至于佩德罗,自已战舰上的火器装备,自然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在他的战船火力攻击下,对方可以给他的战舰造成这样可怕的创伤,然后从容收拾惨局,将受损进水的战船拖到岸边拆卸战利品,可见战斗结束的非常快。

    明军到底拥有什么秘密武器?为什么以往同明军的接触中始终没有碰到过?一下子损失了两条主力战舰的佩德罗,不得不为自已在东方的处境,开始长远考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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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拈起一枚樱桃丢进嘴里,吮尽酸酸甜甜的果肉,轻轻吐进旁边的碟中。但这一切都似乎是无意识的动作,他倚在床头,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身上只着一件柔滑轻软的素白色袍子,用一条带子在腰间松松地系了,领口露出一大块肌肤,刚刚沐浴净身,榻上的被褥又是上好的织品,触处一片柔滑,真的令人十分放松。

    “大人在想什么?”成绮韵一袭浅绯色宽袍,侧身坐在榻边,嫣然问道。

    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在她肩上,显得俏脸柔媚无比。她的素手中握着一柄牛角梳,轻轻梳理着油亮如丝的秀发。

    “这些日子,东海四大寇和吕宋的西洋海盗都去过独龙岛了,我在想,雪猫和海狗子是不是应该向我们有所示意了呢?嗯.........差不多也该派人来了。

    另外,京中说满刺加国王时不时的就跑去向皇上哭诉一番,你也知道,皇上心高气傲,他是不会容忍自已的藩国受到这般欺侮的。何况满刺加一失,南洋六十多个属国无法向朝廷进贡,用兵是早晚的事。希望独龙岛一战,能暂时遏制西洋海盗的野心,给我争取足够的时间”。

    “呵呵,派往满刺加的秘探不是还没回来吗?况且咱们新得了近五十门火炮,纵然现在开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大人莫忘了,皇上最在意的还是四川的事,那位蜀王爷跟出了家似的,整天躲在青羊宫修身养性,我真担心你到了四川找不出他一点把柄”。

    成绮韵说着,已梳理好了头发,将秀发拂散于肩后。再看她月眉细细长长,眼波狐媚之极,瑶鼻儿精巧,红唇上挑,一种青春娇美写意在脸上。

    杨凌呵呵一笑道:“那我也出家做老道,陪着那条老狐狸一齐在青羊宫练练丹”。

    “大人.........也要出家为道?不知道在那清苦的地方能呆得了几天呢?”成绮韵媚眼一飞,昵声说道。

    她面对杨凌坐着,烛光自背后射来,衣若透明,凸显出一身完美无瑕的动人曲线,那双眸子象猫儿似的妩媚动情。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衣衫微微敞开了些,胸口露出一抹莹润粉白的肌肤,玉雪双乳半隐半露,从幽暗中看去,粉莹莹,颤巍巍,茵蕴绰约,让人感觉很是美妙。

    杨凌一阵心猿意马,忍不住道:“若只陪那老狐狸,自然乏味,若是再有你这小狐狸陪着,呵呵呵......”。

    “有我陪着怎么样呢?”成绮韵柔媚地一笑,“我们试试好不好?”

    “什么?试什么?”杨凌问道。

    但是成绮韵没有回答,她娇娇俏俏地矮下身去,伸手分开了杨凌的袍子,袍下不着寸缕。柔软温润的小手触摸到了他的敏感之处,轻柔的就如蝴蝶在花蕊上展翅,捻搔挑揉,冬蛇复苏。

    红润的嘴呵着热气凑了上去,成绮韵用樱桃小嘴吮住了,微微扬起头,抬眼向上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如墨的长发披散了下来,脸上垂下几缕青丝,那发丝间媚眼如水。

    成绮韵就这么抬起眸子看着他,满脸撩人的表情,然后红润丰满的嘴唇一寸寸滑了下去,杨凌“嗯”了一声,仰起头,双手抓紧了光滑的丝被,强忍着无边的快意。

    销魂几度,忽然,他觉得下体一凉,低头一看,只见成绮韵向他调皮地笑着,从旁边瓷盘中拈出两粒小小的樱桃放进嘴里,然后再次低下头去......。

    强力的吸吮和挤压让杨凌飘飘欲仙,身体一阵阵地颤抖。灵巧的舌尖和柔软的果肉球一阵阵磨擦转动.........

    “呀!呀呀~~,快住手.........住口,韵儿.........”,杨凌终于忍不住了,轻轻推了推她的香肩。

    成绮韵发出“咕儿”地一笑,抬起头来,用一双水雾迷朦的眼睛睇着杨凌,伸手取过盘子慢悠悠地吐出舌尖,向里边吐出两粒樱桃,果肉已糜烂了,濡着唾液的粉唇湿湿亮亮的,竟比盘中樱桃还要红嫩。

    杨凌鼻息粗重地替她除去衣衫,一件浅罗轻衫顺着她的香肩粉背滑落,白皙粉嫩的椒乳,与俏立的嫣红乳珠相映生辉,尽现眼前。

    烛影摇红,两个耳鬓厮磨的人儿纠缠在一起,成绮韵披散着乱发趴在杨凌身上,丰挺的堆玉双乳轻轻地抵在他的胸膛上,半睁的秀眼中满是盈盈水波。

    心神俱醉的杨凌,顺着她香肩优美的曲线悄悄摸挲向浑圆挺翘的玉臀,着手处凝脂般的肌肤温润滑腻。成绮韵愈发娇媚清艳,昵声对杨凌道:“大人,您是要小狐狸这么陪着您么?这......可是犯了色戒了呢”。

    翘臀上“啪”地一声脆响,换来成绮韵娇嗔的一声低吟。

    “胆敢戏弄本官,该打!”杨凌一抽身,将成绮韵反压在身下,亲吻着她的粉背,低声道:“好韵儿,清洁过了么?”

    没有回答,一只纤纤素手却从枕下摸出一个小盒递了过来。杨凌心领神会,接过来打开,里边是香气怡人成乳白色膏状的杏仁精油。

    绝美的雪臀微微翘起,呈现出两瓣完美的丘形。光洁的肌肤宛如明玉般晶莹粉嫩,充满了诱人的弹性。

    随著目光的移动,一点月晕般的柔白肤光在雪肤上来回流淌,顺著玉臀边缘,勾勒出一条润泽无比的圆弧。两瓣丰润饱满的玉臀,那条光润的臀缝犹如月痕般温存,嫩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杨凌吞了口唾沫,手指挑起一块杏仁精油膏,轻轻地涂抹下去,一股若有若无的媚香缓缓地升起,甜甜的,暖暖的,一片片荡漾著融化开来。

    成绮韵扭过头来,已是面如桃花,媚眼如丝,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昵声道:“坏人,你.........你可要轻着些儿.........”

    灵肉交融......

    一夜小楼听春雨,凭君深巷赏菊花。

    杨凌在身下的天堂中销魂、极乐、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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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透窗纱。

    成绮韵莹润的脸儿上充满慵懒的春意,她怜爱地从杨凌颈下轻轻抽出圆润丰美的手臂,在他颊上甜蜜地一吻,然后悄然起身着衣。纤柔明媚的身子脂白莹润,光滑粉嫩,丝毫看不出受了半夜的伐挞蹂躏。

    杨凌其实已经醒来,他舒畅地轻轻呼了口气,张开眼睛看着成绮韵曼妙的身子姿态优雅地消失在松软的月白色轻袍内,舒缓自若的动作尽显一个成熟少妇的妙态媚姿。

    成绮韵察觉杨凌已经醒来,一回头正迎上他含情的双眸,不禁妩媚地一笑,柔声道:“大人,昨儿你太......太颠狂了,今早就莫习武了,多歇会儿吧”。

    杨凌托着腮,刚刚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忽听房门轻轻叩响,丫头清儿的声音在门外轻声道:“小姐,东海有客,要面见杨大人或您”。

    杨凌听了霍地坐了一起。成绮韵扬声道:“知道啦,我马上就去”。说完眼波盈盈,向杨凌一瞟,媚然笑道:“大人猜猜看,来人是猫还是狗?”

    “赌注是什么?”杨凌也好心情地调笑。

    成绮韵轻轻咬了咬唇,眼睛里好象要滴出水来,娇声道:“素女经上不过三十技,其实闺中情爱,男女相悦,何止蝉伏鱼吻、虎游猿踞、兔骛蜻蛉等技。大人若猜中了猫,韵儿便有猫柔之法赔你,大人若猜中是犬,韵儿便有犬摄之术相酬,如何?”

    杨凌掀衾而起,扯过金钩上衣袍穿戴起来,哈哈笑道:“我猜是狗!”

    成绮韵胸有成竹地莞尔道:“韵儿猜是猫”。

    杨凌匆匆束起衣带,在她丰臀上一拍,大笑道:“好,我猜对了,我便犬摄,你猜对了,你便猫合”。

    成绮韵顿足娇嗔道:“大人.........!”

    杨凌在她丰臀上拍了一记,然后揽过她柔若无骨的纤腰,在粉颊上一吻,轻声道:“两情相悦、水乳交融,是上天赋予阴阳两性的至乐享受。我知道你的心思,不要总想着如何取悦我,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一件玩物。韵儿,能让自已的女人也感觉到快乐,才是男人的骄傲。你的权利,是和我相等的”。

    成绮韵双眸湿润了起来,嘴唇翕合了几下,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杨凌匆匆将帽子戴好,然后坏笑道:“不过,你这权利仅限于闺中、床上,要是跑到外边去放肆,家法侍候!”

    成绮韵又好气又好笑,只是咬着唇,在他肩上“狠狠地、狠狠地”,轻捶了两记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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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码的还是9800字,不过晚上更是码完都12点了,想都来不及想就匆匆上传。有些句子罗嗦了,或者有情节太突兀,唯有发完后悔。改成白天后,稿子拿到单位,可以再细细想,好好检查一遍。今天检查,发觉有些句子累赘了,有些一句能表达清,后一句有些重复了,还有些考虑到有的读者可能会质疑并发评论,于是写的旁白(其实就是作者的解释)也删掉了。所以删掉了1400字。结果时间就拖到现在了。

    关关这已是极限速度了,常言说勿要涸泽而渔,关关就是那条鱼,各位鱼老大,闲了就抽袋烟歇一歇,俺已经不能再快了。厚道的鱼老大们,撒点饵,投月票吧!

277 兄弟反目

    上等的湖丝长袍,一条琥珀镶玉的腰带,头戴八方巾,脚穿软底的黑靴,颌下三缕微髯,看起来象个家底殷厚的书生。

    他负着手,正欣赏着花梨镶金嵌玳瑁螺钿美玉屏风上的书画,旁边流苏的垂帘掀起,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来。

    前边的男子面如冠玉、英眉郎目,一袭简洁的白袍,其余再无装饰。后边的美女衣着轻软,鲜翠欲滴,容貌真生的比花解语、比玉生香。

    刘知府连忙上前,喜气洋洋地说道:“这就是我们杨总督和成大人”。

    刘知府的喜气倒不是为杨凌而发。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刘知府任同知时,就素知汪飞凌汪知府的小妹千娇百媚,只是虽暗自垂涎,却不敢有丝毫不敬。如今将她买回府去,不但姑娘貌美,而且思及她的身份,自然更加爱重。

    汪九妹自知家族犯了卖国通倭的重罪,如今不致沦落烟花之地或卖为婢奴,已是十分的幸运,所以对他曲意温存,汪知府床第间心满意足,如新婚少年一般精神奕奕,办起公事来更觉精神百倍,不但没有耽误公事,倒是一大早就跑来上班了,听说此人来自东海,他知道这事对杨凌十分重要,便亲自将他引接进来。

    杨凌和成绮韵也在打量这人,看模样既非听人描述的海狗子,也非另一个大盗雪猫,正自疑惑间,那文质彬彬的中年书生已上前双膝跪倒,以额触地,十分恭敬地道:“草民马空闻见过杨大人、成大人”。

    杨凌和成绮韵相视一笑:“原来既不是猫也不是狗,而是一匹马”。

    刘知府趁机欠身道:“下官还有公务要办,告辞了”。

    杨凌虚扶一把,淡淡笑道:“起来吧,坐坐,请坐,来人,看茶!”

    三人就坐,马空闻这才仔细打量,只见这位权倾朝野的六省总督英气勃勃,眉清目郎。在他旁边侧身而坐的美女实是他生平仅见的人间绝色。

    一身轻衣素净如雪,贴在细腻的肌肤上,衬出的一尘不染,一只莹润的碧玉簪子横插在发髻上,如墨青丝亮如镜鉴,美的令人目眩。

    二人坐在一起,实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杨凌看了他一眼道:“你来自东海?”

    马空闻忙欠身恭敬地道:“是,草民惭愧,原是个落第的秀才,因生计无着,混迹东海,蒙猫爷.........蒙雪猫收留,随便混口饭吃。”

    杨凌笑笑道:“哦,原来是雪猫的人”。这应该是雪猫的军师、幕僚一类的人物了,既是雪猫派来的,那应该算是成绮韵猜对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成绮韵一眼。成绮韵抿着嘴儿微微一笑,嘴角下显出浅浅的迷人小酒窝,同时也回睨了他一眼,眉目如烟,妩媚的眼神中满是得意。

    杨凌见她好胜之心始终不减,心中暗自好笑,移开了目光对马空闻道:“不知雪猫岛主派先生来有何见教?”

    马空闻忙道:“不敢不敢,猫岛主本来应该亲自来面见大人,只是如今东海多事,听说前些日子投靠西洋番鬼的曹天宠被人屠了岛、灭了山门,敝岛主担心番鬼挟怨报复,祸及自身,是以日夜戒备,抽不得身,所以才令草民代他拜见大人”。

    独龙岛分明就是朝廷水师灭的,朝廷没有公开此事,马空闻便也不揭穿,只是含糊其辞替雪猫解释了一番。其实雪猫不肯来,自然是对朝廷缺乏信心,怕被朝廷扣作人质。

    双方一番谈论,原来自海狗子送了金珠玉宝、财帛美女给杨凌后,此事一直瞒着雪猫。但雪猫早在海狗子身边埋有心腹,已窃知此事,两下里都暗暗地等候着朝廷方面的消息,以便再定行止。

    奈何成绮韵只令何思改三不五时的上一趟双屿,谈的都是寻常的磋议,始终不接近实质内容,海狗子不愿表现的太过迫切,所以也不好催促,但是心中难免忐忑。

    他偷偷遣人到了福州,听说杨凌对他送去的异族美人十分喜爱,无论到了哪里都是出双入对,海狗子这才放心下来,召集老精等一干心腹,众臭皮匠一致认为杨凌故意拖延时间,是为了压低价码,所以他也沉住了气,不肯主动提及招安事宜。

    不料他不急,雪猫却急了,眼见双方来往密切,谈些什么他一概不知,白小草宣布接受朝廷招安后,海狗子更是和朝廷没有了公开的来往,这分明表示双方已进入了实质性谈判阶段,必定是有了更秘密的往来,而他始终置身事外,如何不急?

    他倒不信海狗子会害了他,可是海狗子想独揽接受朝廷招安事宜,尽量为他自已谋求好处,仅这件事就令雪猫极为不悦了。独龙岛之战,见识了朝廷水师的武力后,雪猫大为震惊,再也忍不住去见了海狗子。

    何思改面见海狗子时,曾‘无意中’透露已经和雪猫取得了接触,海狗子虽说半信半疑,这根刺毕竟扎进了心里,他见雪猫来访,面上虽象以前一样亲热,暗中却已揣了小心。

    雪猫装模做样地和他议及东海局势,探讨象王美人、白小草一样接受朝廷招安的可能性,言语间常常一语双关、带着些愤懑,本来是暗暗点出自已已风闻他同朝廷往来的事,叫这位结拜大哥别把自已当傻子。

    可是先入为主的海狗子怎么听,都象是雪猫瞒着自已和朝廷在打交道,只是他的势力稍逊于自已,地盘又没有自已大,现在朝廷在琉球驻兵,可以说对他的地盘直接构成了威胁,自然也不可能给他开出更高的条件,这是酸溜溜地来呷醋了。

    这一来海狗子顿生优越之感,于是概然透露了一点自已正和朝廷谈判的讯息,还说为了谋取最大的利益,要雪猫多配合他,兄弟同心,沉住气逼朝廷开出更高的价码。

    为了安雪猫的心,他不免神神秘秘地吹嘘一番自已和杨大人关系如何密切,朝廷如何看重他的话,这本来是在兄弟面前故意炫耀,同时又带着些警告:

    “你也在和朝廷谈判,别当老子不知道,我和杨大人的关系比你近乎的多,你还是别生外心的好,老老实实跟着我混,我吃肉就少不了你那口汤。”

    可是两个人各怀鬼胎,早已不是一起打江山时那么推心置腹,两个人挟枪带棒、话里藏刀,最后弄的不欢而散,心中芥蒂更深了。

    雪猫返回自已的岛上,越想越不是滋味。王美人是最早投靠朝廷的,肯定要受到杨凌的青睐,白小草那个土财主是有奶便是娘,只要让他继续赚钱根本不在乎权力大小,如今海狗子拿着自已两家的势力和朝廷讨价还价,朝廷真要是同意了他的条件,那功劳和好处也是海狗子的,自已就是他赌桌上的一枚筹码,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雪猫想来想去,于是把自已的心腹幕僚马空闻给找来,想让他给拿个主意。

    这马空闻读书都读傻了,完全就是个宋江式的人物,哪怕让他坐上整个东海老大的宝座,他也念念不忘能有个封妻荫子的正统出身,给他身六品官衣,他也觉得比当一品的山大王光彩。

    如今一听有机会接受朝廷招安,做上朝廷的官员,把个马空闻喜的心花怒放,恨不得马上就把雪猫打扮打扮,送到杨凌那儿当个‘弼马温’。当下他没口子的劝说,雪猫本来就意动,被他一劝顿时有种晚去一分,好处就被海狗子抢光了的感觉。

    可是毕竟朝廷还没有和他取得联系,贸然找上门去他又怕朝廷就此把他扣下,所以不免踌躇。马空闻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干脆拍胸脯要替他前来,雪猫刚一答应下来,他就乘了快船,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积极态度奔福州来了,甚至等不及官员一般在巳时以后才见客的规矩,天刚蒙蒙亮就跑到了总督府。

    成绮韵冷眼旁观,看出他的心意,她凝眸想了想,记起雪猫跟前这个红人的一些资料,便软语笑颜地道:“原来是马秀才,你是绍兴鉴湖镇人氏,幼读孔孟之书,在当地颇有才名,弘治二年中了秀才,弘治五年赴省入举,可惜不幸落第,回途中家中又失了火,双亲过世,一文不名,从此就落魄他乡了。唉,这也是命运多舛,否则,马秀才苦读三年再考,没准儿早就中举为官,治理一方,为百姓父母,不但光宗耀祖,乡邻同贺,就是令双亲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成绮韵此言一出,马空闻眼泪哗哗的,忍不住泣声跪倒,号淘大哭道:“马空闻枉读圣贤书,愧对养育我的父母,愧对父老乡亲,愧对皇上和朝廷啊.........”。

    杨凌瞪了成绮韵一眼:“又在害人!”

    成绮韵向他回了个鬼脸,然后笑盈盈地上前将马空闻扶起,柔声劝道:“马秀才不要伤心,你流离失所、衣食无着,被迫入了贼伙。本官也曾听说,秀才尚能洁身自好,始终不与盗众同流合污。如今雪猫有意接受朝廷招安,马秀才从中斡旋,功莫大焉,朝廷赦令一下,必然有所封赏,到那时便可成为朝廷官员,造福一方百姓。”

    马空闻言感激涕零,这样如花似玉的佳人婉言相劝,目迷五色,鼻端飘香,他不禁直起了腰来,欣然道:“多谢成姑娘.........成大人,草民此来,就是想就招安事宜同两位大人磋商,毕竟,草民虽归心似箭,但是雪猫掌管众多岛屿和人马,手下多是舛傲不驯的大盗,如果没有确实的消息,无法安抚他们”。

    成绮韵眨了眨眼,笑道:“这个自然,只是.........双屿岛主已经答应朝廷,承喏只要朝廷答应他的条件,就可以保证让你们两岛一齐接受招安,贵岛不是与双屿一向同进退的么?怎么.........难道双屿岛主不曾对你们提及与朝廷洽谈的事?”

    “呃.........这个,谈自然是谈过的,但是涉及本岛众多下属,朝廷方面又没有进一步的消息,所以他们难免心怀惴惴,思前想后,雪猫岛主才令我直接同朝廷接洽”。马空闻胡乱说着,心中暗恨:海狗子果然拿我们筹码,为他自已谋好处了,哼!

    杨凌接口道:“并非朝廷没有进一步消息,实是本官也在等待朝廷旨意。不过依本官想来,海狗子请封东海大都督,双屿诸首领皆封五品武将以上,雪猫岛主授封为四品.........”。

    “大人!”成绮韵急忙打断他的大嘴巴,娇声道:“马秀才请喝茶,上品的大红袍呢。说到朝廷消息,最近应该会传到了。皇上急欲平靖海疆,以开海通商,早已说过无论招安用兵均无不可。相信双屿岛主的条件,皇上是会答应的,你可回禀雪猫,再静候十天半月即可”。

    “还静候呐?”马空早已大怒:“他自已请封总督,那是二品的高官呐,手下的首领皆是五品以上,而我们龟岛岛主才是四品官,那我呢?岂不排到了七品、八品去了?天杀的海狗子,亏得我来这一趟,否则我们龟岛人马就全被人坑了!”

    “大人”,马空闻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诚恳地道:“大人,承蒙大人高看,草民有一言相告。双屿和龟岛虽然同气连枝,毕竟各有归属,如果彼此待遇相差甚多,恐怕雪猫和一众手下未必肯答应”。

    杨凌极为不悦,怫然道:“你这是威胁本官么?哼!朝廷的水师,拥有无坚不摧的巨炮,本官不欲多造杀孽,这才许意接受招安,数万倭寇被本官杀的落花流水,如果海狗子也接受招安,雪猫孤岛悬于汪洋大海,还能有什么作为?”

    马空闻惶惶然,额头都沁出汗来,急忙解释道:“不敢,不敢,草民不敢威胁大人,草民.........龟岛上下是真心要归附朝廷,真心归附朝廷.........”。

    成绮韵向杨凌一剔眉尖,对他装傻装愣的武夫形象大表满意,然后对马空闻道:“这件事也难怪大人动怒,当初大人是听说双屿和龟岛已经商议好了,这才对海狗子的条件细加斟酌,然后上报朝廷。

    朝廷大事,不能儿戏,如今已经禀报了皇上,如果再提出修改条件.........,马秀才,到那时杨大人和我都担待不起呀”。

    她的俏脸冷了下来,淡淡地道:“到那时,也只好动用水师,杀他个生灵涂炭”。

    可怜的马空闻给雪猫安排一下内务,制订一下出海劫掠的计划还行,他的心计哪是成绮韵的对手,一时被弄的汗下如雨,杨凌和成绮韵的一唱一和,真叫他无所适从了。

    成绮韵眉尖一蹙,蹙的十分好看,继续道:“你也不必遮掩,从你的话中本官也听出来了,想必海狗子为了取悦杨大人,取悦于朝廷,当初说了大话,有些事并未和你们商量吧?”

    马空闻忙不迭道:“是是是,成大人明见”。

    成绮韵幽幽一叹道:“我看,海狗子是想造成事实,到那时木已成舟,雪猫独木难支,便也只好答应。可是,上禀了朝廷的事,是很难更改的”。

    她背起双手,慢慢踱了几步,说道:“既然雪猫事先不知情,这样的条件的确令他难以安抚手下.........这样吧,海上岛屿众多,现在大多有倭寇遗属和逃回海上的部分倭寇驻扎。

    如果雪猫能起龟岛之兵,扫荡群岛,将这些残余倭寇一一歼灭,有这份功劳在,大人再上书为你们谋取军功,就名正言顺了,你看如何?”

    “这.........”,马空闻有些意动,却仍吃吃地迟疑道:“不瞒大人,那些倭寇,向海狗子和雪猫馈赠了大批金银和美女,只求用那些空岛暂居,这个.........”。

    成绮韵叹息一声道:“马秀才果然是读书人,既宅心仁厚,却又有些愚腐”。

    马空闻被美女一说,顿时涨红了脸道:“成大人这话.........这话从何说起?”

    成绮韵道:“以前,雪猫是海盗,和他们讲这些江湖道义是应该的,如今既然接受朝廷招安,那就是朝廷的官员,为朝廷剿除倭寇天公地道,谁敢说他是背信弃义?这是深明大义才对!忠于朝廷者,大义灭亲都是受到表彰的,何况那些倭寇无论如何谈不上一个亲字”。

    杨凌颔首道:“有理,唔.........如果雪猫儿肯为朝廷办这件事,我倒是可以向朝廷为他请封,立个和海狗子平起平坐的官儿,也不是十足的难事。另外,俘获的倭人、财物、女子,他也可以留下一部分充作军费,其余的再上剿朝廷。马秀才如果能办成此事,本官身为六省总督、钦差大臣,马上就可以先任命你一个官职,以方便从事”。

    马空闻心口一热,说道:“好,我回去后就禀明岛主,一定竭力劝说他为朝廷效力”。

    双方又就招安细节详谈了一阵,对于今后龟岛海盗改编后的水师待遇、驻地、军饷等,杨凌和成绮韵都十分认真,没有丝毫敷衍,马空闻察言观色,愈加相信朝廷招安确有诚意。

    谈了一个多时辰,马空闻心里有了准谱,也了解了龟岛在东海四大寇中接受招安的最不利局面,要想获得更大利益,唯有靠协助平倭、立下战功这一件事的事实,是以他急忙起身道:“两位大人,草民这就返回去,一俟有了消息,马上回禀大人”。

    马空闻将一旁几上一个小匣,一个包袱向前推了一下,说道:“大人,这是雪猫向大人呈献的礼物,几件小小饰物,不成敬意。听说大人是北方人,想必不习惯这里的炎热天气,这里还有件象牙的凉席,清凉去暑、祛病防灾,请大人笑纳”。

    杨凌谦让几句,便起身送他离开,待他出去了,杨凌在成绮韵的丰臀上拧了一把,笑道:“马空闻鼓足了干劲回去害人了。呵呵,你呀,自已坏,还教人变坏”。

    成绮韵从鼻子里昵哼一声,风情万种地瞟了他一眼,嗓音柔柔地道:“他是好人么?怎么是人家给教坏了?”

    一扭头瞧见几上那个包袱,成绮韵兴致勃勃地走过去打开包补袱,只见里边如玉般皎洁,如丝般柔软,亮晶晶、银闪闪的一捆东西,花纹细致、做工精美,如同传说中鱼人的皎纱一般。

    成绮韵轻抚着光滑凉爽的象牙席子道:“韵儿曾听说过这种象牙凉席,乃是异域的珍宝。取上好的象牙以奇特的技艺抽丝,再请最好的织匠编织而成。一件凉席至少要做三年,纵使万金也买不到,躺上去清凉如玉,滑腻舒适,似柔软又似弹力惊人,让人如在云端。”

    她说到这里回头媚笑道:“我家大人是好人,不是坏人。好人儿,今晚试试这象牙玉席如何?”她吃吃笑道:“韵儿想瞧瞧,大人会不会一晚上都做好人,不做‘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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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猫听了马空闻的回复,果然大为意动。以朝廷的名义扫荡倭寇,既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大批金银财宝和美色女子,还可以邀取军功,和海狗子抢夺好处,这样的事为什么不干?

    雪猫的命令传下去,由于海疆密集的战事已饥渴的嗓子冒烟的各岛首领们开始磨刀霍霍,对受他们保护的各路倭寇下手了。

    这些倭人要么是一些老弱妇孺,要么是兵败逃回海岛的漏网之鱼,这些岛有的是倭寇临时寄居的地方,有的是以往假倭们驻扎的海岛,既谈不上什么牢固的工事,防御武器更是有限,哪里是这群闭着眼睛都摸着清附近海情的凶悍海盗对手。

    他们这次从日本逃到中原沿海,岛上不只有这次从大明劫掠来的财物,还有从日本带来的全部家当,财帛固然丰厚,女人,尤其是美貌出众的女人之多,更是雪猫手下大盗以往劫掠海船难以收获的。

    眼见获利丰厚,这些贪财好色的海盗不禁食指大动。他们一旦放开手脚,又岂肯规规矩矩地只在自已的地盘动手,有些海盗眼见别的岛捞的油水足足,自已得的好处有限,就开始打起受海狗子保护的倭寇主意。

    他们一开始还稍有顾忌,只对那些处于两家势力中间的倭人下手,渐渐的贪欲越来越大,只要听闻哪里有倭人寄居,便兴高彩烈地扬帆去抢,侥幸逃命的倭人便去向海狗子哭诉。

    海狗子闻报大怒,立即让老精去面见雪猫,要雪猫还自已一个公道。

    雪猫想起海狗子这位拜把兄弟瞒着自已向朝廷讨封二品总督,却让自已任什么四品官的事就邪火乱窜,哪里还说得出好话来。

    他不阴不阳地对老猫道:“兄弟们日子不好过呀,一个个都抻着脖子瞪着眼,等着狗爷给大家讨封讨赏呢,可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儿,我的家底又没狗爷富裕,让大家伙儿喝西北风去呀。

    再说了,朝廷正在剿倭,虽说咱们还没投靠朝廷呢,可这收容倭寇的消息要让朝廷晓得了,总不是件好事吧?我这也是替狗爷分忧,帮他消除后患呢,呵呵。

    我说老精啊,你也别为难,我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回复狗爷,就说我雪猫对不住了,不就是几个倭人吗?犯得着为这兄弟反目?狗爷要是真不乐意,你再来知会一声,我雪猫三刀六洞的,去向他狗爷负荆请罪!”

    看着老精无奈地离去,雪猫冷冷一笑:“妈妈的四品官,你做总督,让我做参将?你不仁我不义,你瞒着我就别怪我不仗义。嘿嘿,等我在杨大人那儿先立一功,这总督指不定谁做呢”。

    他拍拍手,唤进一名手下道:“去,告诉大少爷,率一千人,备四条快船,马上把抓来的倭人,还有挑拣出来的金珠玉宝,运往福州湾,亲自呈送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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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累坏了吧?既然一切已经安排就绪,让郑老督促军器局的人加紧生产就是了,你这两天歇一歇,不要天天往那儿跑了。我已吩咐刘知府给军器局拨了四倍的工钱,工匠们干活也干的来劲”。

    杨凌翘着二郎腿,抿了口茶道。

    “嗯,我喜欢待在你身边,可是你处理公务时我闷的好无聊,和别人又没什么话说,去了军器局很自在,那里的工人都很好”。阿德妮坐在床边,脱下鞋子,边换软靴边道。

    “呵呵,整天让你待在闺房内那是一定会闷坏的,在那里你如鱼得水,不止那些工匠,怕是郑老都对你钦佩万分吧。我不禁你出入,要去哪儿都行,不过记得带上侍卫,现在世道还是不太平呢”。

    阿德妮嫣然一笑,昵声道:“放心吧,我的大人”。

    她拍拍腰间,抽出两柄精巧的短火铳往床上一放,得意地道:“看,我改造的,原来军器局生产的火铳射程、杀伤力和精确度都要差些,有这两柄火枪在手,谁也休想近得我身”。

    杨凌瞪了她一眼道:“不要大意!你以为大明的盗贼和你们那儿一样,十个八个凑在一块儿,就是轰动全国的什么侠盗大盗了?大明人口众多,为盗的人结伙成帮至少也有数百人,真要有人打你主意,两柄火枪根本不济事”。

    他说完又指着床头道:“对了,换那身红色的,你的五官曲线明朗,配上艳色丽而不俗,十分动人。再拿出你刚见我时的模样来,畏畏缩缩、任人摆布,那就完美了”。

    阿德妮警觉地瞪着他,问道:“你要干吗?”

    杨凌笑了起来,说道:“今天雪猫派了他的大公子给我送来一些倭俘和战利品,他知道海狗子送给我一位西方绝色佳人,而且甚得宠爱,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我要去接见他,你总得陪我去演场戏嘛,刺激刺激他,雪猫邀功之心一定更盛。”

    阿德妮这才恍然,向他扮个鬼脸,莞尔一笑。

    杨凌又道:“对了,徐经和吴清源等豪富,是江南世家中对本官支持最得力的人物。由于投资船厂、捐资剿倭、以及东海战事的紧张,现在海运几乎已全部停止。徐氏家族其实一直暗中有海上生意,为此损失巨大。

    如今海疆战事稍微平静,几大富豪准备了几船货物,急于运到吕宋去。以水师护航,取代这些海上走私商的私人武装,并换取他们的政治和财力支持,是我既定的政策,这也算是一个开端吧。”

    “杨,你决定动用水师帮助他走这趟货?”阿德妮说着站起身,将外衣挂在床边的铜钩上,从床上拿起大红的湖丝比甲换上,拿起牛角梳梳理着头发。

    她右手举高,比甲微松,露出领口内的绯色湖纱抹胸,那里丰满的酥胸撑挤出曼妙坚挺的丘形,让杨凌的目光留连不舍。

    “嗯,徐家的丝绸、茶叶和瓷器一船下来就获利惊人,回程再购买柏香、檀香、罗斛香,乃至价值连城的龙涎香,以及宝石、玻璃和用来给瓷器着色用的‘苏麻离青’等等,跑一趟船就能吃一年。

    就算是投桃报李吧,否则寒了江南士族的心,那可是大事。何况去的并不远,只是运到吕宋,再由人转运出去。所经的海路主要是白小草的区域,吕宋的西洋海盗自独龙岛一战后销声匿迹,不敢再四处活动,我想风险不大。再说,如果海上完全没有风险,还要武装护卫船队做什么?”。

    阿德妮眼波一闪,梳理头发的手忽然停滞在空中,脸色微变道:“杨,你.........是不是想让我带领水师助他们运货?”

    杨凌怔了怔,失笑道:“怎么会?我知道你是行船和打仗的行家,皇家海军上尉嘛,呵呵。我现在整顿水师、军武,这些事其实都是你在策划,调兵的事当然要让人知道。派你去?我哪舍得。哪怕有一丝风险,我也不舍得你去的,如果再被人掳了去,我岂不是要急的发疯?”

    阿德妮喜悦道:“杨,伴着那些海盗在那儿待了两年。对吕宋,我是真的有种莫名的畏惧,尤其是你不在我身边。其实,我很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的。如果你决定征服满刺加的话,阿德妮就很愿意做你的战士!”

    杨凌起身走到她身边,帮她系好比甲的扣子,柔声道:“你对他们的战法一定很熟悉,到时我会带上你的,不过不是做战士,而是将军。葡萄牙国王太小气了,才封了你这个天才美少女一个小小的上尉”。

    他笑宴宴地道:“我要提拔阿德妮上尉为将军,一位女将军,亚莉.阿德妮将军。”

    阿德妮的眼神朦胧起来,就象一对迷人的猫眼,闪着诱惑的光。

    她轻轻走到杨凌身边,拥抱住他,脸颊在他颊上轻轻地摩挲着,柔声说道:“喔,我倒宁愿.........早日成为杨.亚莉.阿德妮夫人。杨,亲爱的杨,我爱你。”。

    杨凌微笑着道:“我也爱你,阿德妮,将军阁下!”

    独在异乡为异客。以阿德妮的身世、容貌、聪明和才干,在西方上流社会,她是个能够呼风唤雨的美丽女男爵,而在大明,除了杨凌,她真的再没有一个依靠和可信任的人。此刻真情流露,那种依恋和爱慕都是发自内心了。

    她还不懂得利用自已的本钱魅惑男人,但是那真情流露的话语和深情迷离的眼神,一样能够打动人。

    杨凌心中萌生起怜爱之意,两张嘴唇轻轻地吻合在一起,舌尖缠绕着、吸吮着。他的双手也很自然地顺着阿德妮柔滑的身体曲线轻轻滑了下去。

    阿德妮身体两侧曼妙的曲线至腰部收紧,又至臀侧荡漾开去。处女的臀,像灌浆的果实般紧凑而鼓胀。杨凌掌握住那两团浑圆,手指触上去,绵软厚重中有股惊人的弹力。

    阿德妮被他的爱抚弄慌了,她很享受和杨凌的亲吻,但是身体的爱抚,这样过于亲密的动作,对一个从未有过恋情的少女来说很难马上适应。

    阿德妮只觉心跳气促,脚下一软,腿弯碰到床沿,竟一屁股坐到了床上,这才逃出了杨凌的魔掌。她羞怩地看了杨凌一眼,用略带沙哑和磁性的嗓音咕哝了几句话。

    杨凌无奈地翻了翻白眼,道:“别跟我说鸟语,你刚才说什么?”

    阿德妮羞涩地摇摇头,想了想忽又“咭儿”一笑,俏皮地横了他一眼,眸子里羞中有爱,涩怩地道:“杨,你这是要提拔阿德妮上尉,还是要推倒阿德妮上尉呀?”

    这句一语双关的话说完,她攸地一哈腰,从他身旁一溜烟逃了出去,房中只留下一串欢快的笑声和一脸苦笑的杨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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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州码头,徐经、吴济渊等江南豪富的商船正要出海。

    大海上,船犁碧波,浪花飞溅。隶属雪猫的四艘六桅大帆船满载着海盗和俘虏的倭人正向福州港驶来。

    八艘上下两层甲板密布着新式火炮的战舰停泊在港口中,官兵、水手、商人忙忙碌碌,码头上一片兴旺繁荣。

    杨凌将东海大盗雪猫献俘和江南巨商运货出海安排在同一天,同时展示强大的水师阵容,自然有着深层次的重要含义。

    明军水师原来装备了三艘新式新舰,用剿获的佛郎机炮又装备了三艘,加上这段日子南京火器局和福州火器局日夜赶造出的大炮,全副武装了八艘战舰。

    杨凌命浙江水师派新式战舰护送徐经等人的四艘大商船来到福州,然后从福州港再扬帆出海。当然,届时真正派出护航的战舰只有两艘载有新式舰炮的战船,和两艘一般的战舰。

    同时,由于这些海上巨商的私船原本就具有作战功能,船上的水手其实也都是擅和海战的战士,所以非常时期行非常事,为了安全起全,杨凌又允许这些商船每艘配备了八门普通的火炮。

    这样强大的火力阵容只有拥有犀利火器的西洋海盗才能抗衡。而且他们还得事先了解船队往返的准确日程、途经的详细航线,同时派出过半的武装力量,在商队肯与其决战的情形下,否则有这样强大的武力,茫茫大海处处是路,商队在战舰掩护下要逃而不战的话基本上不存在风险。

    港湾内的波浪轻轻拍打着船舷,搬运工人正将各种货物和清水、肉食、米粮、水果、青菜等分门别类地装船。此次出海因为事关重大,彭鲨鱼特意派了他行船经验丰富的长子,浙江水师千户彭大勇为舰长,商团首领则是徐家的二老爷徐纶。

    徐纶三十出头,一身湖丝直裰,头戴方巾,显得文质彬彬。彭大勇四十来岁,脸膛黑红,矮壮剽悍,沉稳中透着精明强悍。两人陪在杨凌、何炳文、韩武等人旁边,后边跟着各舰的管领军官和一众商贾。

    “跑一趟吕宋并不算远,不过海上行船,天灾人祸都得防备,万一遇上风暴,在海上就指不定飘泊到什么时候,所以该准备的东西一样也马虎不得”。

    莫看徐纶斯文如秀士,朝廷禁海时,他可是徐家走私船的船主,穿上文袍便是秀才,光了膀子便是土匪,不但为人悍勇,而且远洋行船方面比彭大勇这些海上大盗还要熟稔。

    “大人请看,除了米粮清水必须加倍准备,水果、豆类等也必不可少,少了这些远洋行船海员们要生病的。水果不宜携带,便制成果干和蜜饯,还有干菜、腌菜和豆子,至于鲜鱼可以随时捕捉,倒不必准备。”

    杨凌点点头,笑道:“徐公子常年跑船,见识丰富呀。这方面,就不是我们水师所长了,一路行船还要请徐公子多多指点,将来我大明水师要扬帆四海,这些东西不注意,是要吃大亏的”。

    徐纶受宠若惊,连忙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不敢劳大人吩咐。其实,往返吕宋,纵遇风暴也不必准备的如此之多,呵呵,主要是因为劳动水师护航,家兄过意不去,所以才多准备了这些东西。因为担心有些水师兄弟不喜鱼腥,船上还备了熏肉、腊肉”。

    杨凌哈哈笑道:“当兵就得有个当兵的样子,徐公子别太惯着他们了。一趟船跑下来,这些兵要是都养的肥头大耳的,以后有仗还怎么打呀?”

    他笑吟吟地看了眼彭大勇,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徐公子厚意爱重,这一路安危可就要托付给你了”。

    彭大勇抱拳道:“谨遵大人吩咐,家父说过,这趟行船,要我小心在意,人在船在,人不在船也得在,决不能给大人丢脸,给咱大明水师丢脸”。

    杨凌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就在这时,刘知府匆匆行来,向他施礼道:“大人,东海雪猫向大人献倭俘和财物,四艘大船已停泊在港口外,请求大人允见”。

    杨凌摆摆手,淡淡地道:“让他先候着吧。来,徐公子,这边请”。说着泰然自若地举步向前走去,好似浑不在意。

    在场这些江南巨商私下行船东海、南海,虽说财大气粗,船上也有武器,为了避免麻烦,以往走私还是要按规矩向四大寇晋献财帛的。

    他们早听说王美人、白小草已归附朝廷,如今这支水师更是由普陀山的老当家彭鲨鱼的长子带领。

    如今见大盗雪猫向钦差敬献战俘和战利品,毫无疑问这人也是降了,东海四寇至少有三家已经接受朝廷招安,风闻海狗子也在和朝廷密议招安,看来东海很快就要平定了。

    今日又见大明水师船坚炮利,有这样强大的水师保护,天涯海角何处去不得?将来跑船的次数可以大大增加,运载的商品可以盛运更多,获利之丰难以想象,众商贾富绅一个个想到这里,心中振奋不已。

    有些平时过于谨慎的富豪原来是只是只徐经、吴济渊等人踊跃投资海运,参办朝廷水师,所以跟风投注一些资金,为此还忐忑不安,生怕这些钱有去无回。如今见此情形,不禁暗暗后悔以前对龙江船厂和江南海事衙门的投资太少,以后想从中捞取好处也缺乏话语的资本。

    这些人嗅觉灵敏,最善于从风吹草动中触类旁通,寻找商机,如今见此情形一个个开始暗中盘算起了主意,准备回到苏杭后就向谷大用的衙门投入更多的运作资金,以谋取最大利益。

    杨凌若无其事地陪着徐纶等人站在码头上,直到货物装毕,起锚扬帆,这才拱手送他们离开,一溜大船缓缓启程了。

    杨凌目送着船队离开,这才对韩武低语道:“我在进货码头茶室等他,叫关口放他们进入,不得有丝毫刁难阻拦,还有,不要派兵把守,不要上船检查,只要不携带武器,允许水手下船”。

    十余艘军舰护卫着几艘巨大的商船浩浩荡荡扬帆出海时,雪猫的船队正好擦身而入,明军水师战舰侧舷上下两层黑洞洞的炮口近在咫尺,看得海盗们心惊肉跳,轻佻狂傲之气顿时收敛。

    雪猫姓文,他的长子名志远。这位文大少名字起的虽好,却并不象他老爹企盼的那样志向高远,而是个志大才疏的家伙。

    他明明是海盗,偏喜欢附庸风雅,平素一身轻袍、手执小扇,总喜欢扮的温文尔雅,只是那副尖嘴猴腮的形象怎么看都象衣冠沐猴。

    他是雪猫之子,雪猫的部下不敢不敬,其他诸岛海盗却送了他个绰号:贱猫儿。

    贱猫儿在水师将校陪同下进了码头茶室,一见这位总督大人与自已年龄相当,不由得眼光一直,这才手握小扇,上前深施一礼道:“小生文志远,见过总督大人”。

    杨凌大刺刺地坐在椅上正品着茶,面前一个绮罗红衫的女人正蹲在那儿轻柔地给他捶着大腿,听见他说话,杨凌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摆摆手道:“这又不是公堂,不要拘礼了,来来,坐,坐吧”。

    说着他顺手把茶杯递给面前的女子,那女子盈盈立起,眼波低垂,趁旁人没注意,飞快地嗔了他一眼,趁接杯的功夫,在他掌心掐了一把,这才捧杯退向一旁。

    贱猫儿称谢在侧座坐了,一瞧这美女样貌与中原女子不同,粟黑的卷发,高鼻深目,俏丽中别具韵味,眼光不由又是一直。

    他心中痒痒地忖道:“想必这就是狗爷送给杨凌的那个西洋美人儿了?果然貌美。杨凌到码头上都带着她,看来狗爷果然送了个妙人儿给他,我们可真是落了后脚了”。

    杨凌瞥了他一眼道:“听说雪猫岛主在海上四处打击倭寇,战果非凡,本官已着人向京里递上了奏折为他请功了”。

    贱猫儿忙收摄心神,恭敬地道:“小生代家父谢过大人,家父接受朝廷招安之意甚诚。此番前来,小生特意携了俘获的倭人及财物进献大人,随着剿倭得力,今后定然还有进献。朝廷方面,还请大人多多美言”。

    “哈哈,这时自然,本官刚刚送了一支商队出海,你也看到了。贵岛部众常年在海上行船,待海运一通,水师急需这方面的人才。如果文岛主表现得宜,本官就向皇上保荐他做海运提督,你看如何?”

    贱猫儿听得心热不已,这海运提督实权何等之大,到那时整天打交道的都是豪商巨富,油水充足。自已再挟带些私货,日进斗金呐。而且朝廷真要是让他们督管海运,势必也得配备方才所见那种上下两层甲板均可配备的重炮。

    到那时自家百余条船全配上这种利器,进可为官,退可为匪,这样的实力谁人能敌?如果利用海运远洋之便在海外私蓄人马,筑基海岛,既可利用朝廷的财力物力,在海上又俨然独立一国,为所欲为,这样的买卖太划得来了。

    杨凌信口开河,开出一张永不兑现的空头支票,把贱猫儿美的心花朵朵开,站起来连连道谢。杨凌笑道:“难得文岛主对朝廷一片赤胆忠心,本官就先接受献俘,然后再为文公子接风洗尘。

    这是第一次晋献礼物,雪猫也不敢太寒酸了,除了捆绑来大批双手染满鲜血的倭寇,还送来大批的倭人家眷和财物。

    杨凌象征性地做了个接收仪式,然后令何炳文将所有人员、财物押走处置,随后为文志远安排了住处。那是一幢前些天抄没的官员豪宅,而且将这有园子有楼房豪宅赠送了给他,当场交割了地契房据,

    至于那四艘海盗船,停泊在港口内,杨凌也未派重兵把守,并且暗中分吩咐韩武外松内紧,只要没有人闹事,任他们上岸回船、出海入港,决不做丝毫阻拦。

    杨凌虽未亲自陪同,却让福州知府及水师官员陪着文志远饮宴,接来送往派马派轿,对他热情无比,还安排了几个色艺俱佳的福州名妓陪宿。

    那些仆役侍卫们见了他文大公子,更是言必称公子,行必如大人,恭恭敬敬地把个贱猫儿哄得眉飞色舞,大有乐不思蜀之感。

    文志远在福州住了三天,这才恋恋不舍告辞回岛。雪猫听了文志远的回复,比马空闻捎回来的话更信了几分,毕竟是自已的亲生骨肉嘛。

    他详详细细询问了一番在福州这几日的动静,听说军政官员对儿子礼敬有加,停泊在港口的海盗船纵是在晚间,官兵也不设侍卫看管,对他们宽松之极,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杨凌允喏的海运水师提督一职,就象悬在驴子前头的一捧草,吸引着雪猫只顾盯着这个位置竭尽全力地多剿倭寇,以求取悦朝廷,

    有文志远和马空闻推波助澜,再有一众尝到到了好处的手下怂恿谗言,海狗子那里的不满,他已视同嫉妒心使然,根本就不管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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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洞冬暖夏凉,由于常年有人居住,又少了些潮湿气。石床上,海狗子正抱着一个肉体丰腴白嫩的女人呼呼大睡。他那庞大的体形,压在那女人身上,从他身下只露出一条光滑白皙的大腿和一只莹润粉白的手臂。

    这个女人是日本对马岛的海盗小泉不二雄的宠妾花子,原本是个有名的舞伎,被他重金买了下来。不二雄在大明国土上屡屡受挫后保存了比较大的实力,仓惶退到海上,向海狗子贿以重金,又把这个宠妾送给了他,以求暂时在他的势力范围寄身,想等待日本那边剿寇风声平息后再悄悄潜回日本。

    海狗子含糊地咕哝了几句,那双大手抓住了丰满的肉山丰丘,身子扭动了几下。身下的女人不适地移动了下身子,把他弄醒了,海狗子睁开眼,色眯眯地嘿然一笑,“叭”地在她胸脯上亲了一口。

    海狗子的精力和体力实在惊人,他的需索无度就连这样惯经风雨的女人也受不了。花子感觉到下面雄勃的跳动又充满了自已的身体,不得不强打精神奉迎起来,两条肉虫又扭缠在一起。就在这时,老精从外边蹬蹬蹬地跑了回来,海狗子白昼宣淫甚至与他同乐的事已是家常便饭,他也毫无忌讳,所以根本不管海狗子正在冲锋陷阵,只是站在那儿急吼吼地道:“老大,郑二八的人耐不住,跑出去做生意了,他们打劫了一艘由海路往山东运货的商船”。

    海狗子从丰满的肉山里抬起头来,一边律动着身子一边满不在乎地嘿嘿笑道:“海路?嘿嘿,他娘的,肯定是.........瞒着官府贩私货,劫就.........劫了,你怕个.........屁!”

    “哎哟”伴随着狠的,身下一声呻吟。

    老精顿足道:“问题是他们干的不干净,水师的船巡逻到此,他们仓惶退了,留下了活口,而且这群混蛋还挂着咱们双屿的旗,这事儿传出去.........”。

    “什么?”海狗子一下停住了身子,然后赤条条地从石床上蹦了下来,挠着大光头骂道:“这狗日的,叫他们近日安份些,就会给我惹事,嗯.........老二啊,你说咋办?”

    老精皱着眉头道:“这事要说大也不大,姓杨的未必就能把咱们怎么着。可是猫爷已经单独和杨大人搭上了线,这一来咱们的筹码可就小多了,我看他未必肯那么卖咱们的账了。

    老大送了份厚礼给他,他一直不好明着拒绝,要不然何思改隔三岔五的往这跑,也不会一直没个准信儿了,分明是在拖咱们。这回.........郑二八的人劫船杀人,可给人口实了,就怕姓杨的因此压条件”。

    花子已经起了身,扯了条床单子卷在身上,怯怯地站在一边。海狗子听的上火,一眼瞧见她,便恶狠狠地踹了她一脚,骂道:“滚!滚出去!”

    花子一个趔趄,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海狗子光着腚往椅上盘腿一坐,一手捏着脚丫子,一手磨挲着头顶,皱眉半晌才道:“你确定水师的人认出咱们来了?”

    老精点点头道:“错不了,追的紧呢,要不是郑二八的船小,溜的快,就被人追上了,那旗也不知道降下来,哪能看不到呀?再说,那私贩船上的人也认出咱们了,他们死的就剩下孤儿寡母了,不和官兵说才见鬼了”。

    海狗子寻思了一阵,眼神渐渐阴冷了下来,目光闪烁地道:“如今和官兵硬抗是肯定不行了,雪猫那浑小子和我不再一条心了呀.........”。

    “要投靠官府的话,不弄个总督之职独霸一方,我的人马早晚被朝廷吃掉。到那时还不是任人鱼肉?该死的郑二八”。

    他颊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两眼幽幽的象闪着两簇鬼火,慢慢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老精,给我做了他!”

    老精吃惊地道:“老大,这样.........这样合适吗?”

    海狗子脸颊上的横肉哆嗦着道:“我们苦心准备这么久,光是送给姓杨的那个西洋女人,就花了我三十根小黄鱼,大事不能坏在他手里!”

    老精闻言一阵迟疑,见海狗子正冷冷地盯着他,终于点头道:“是!”

    老精转身走出几步,海狗子忽地又道:“慢!”

    老精扭过头来,只见海狗子眼睛转了一阵,发出一阵嘿嘿嘿的渗人笑声,然后向他招了招手。老精疑疑惑惑地走过去,海狗子把刚搓完脚丫子的大手拢在他耳边,阴冷地道:“兄弟,送人头不如送活的,把他和犯事的几个混蛋捆起来,直接送福州交给姓杨的,面子要卖足,我看他还有什么借口压低条件。

    还有,从日本人送来的女人中挑几个姿色出众的,再带上些金银珠宝,福州说得上话儿的官,礼都要送到。妈的,又害我破费,他不死谁死?谁挡了我的荣华富贵,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老精无言地拱了拱手,转身向望走去。洞口透进的一缕煦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他的心中却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悲凉,寒意直透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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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武侠同人《射雕之我是小人物》,作者昨夜小楼东风,书号129100,很新颖的写法,读起来比较轻松。

279 磨刀霍霍

    郑二八是海狗子未发迹时的伙伴,那时二人在同一条船上打家劫舍,这人作战时凶悍勇猛,只是为人脾气暴操,又缺心机,昔年的伙伴们一个个都混出了头脸,海狗子更是成了坐拥十九岛、一万三千人马的海上巨盗,而他只是当了一个小头目。

    但是毕竟有着这么一层渊源,所以郑二八虽知一时忍耐不住惹了祸,却万万没有想到海狗子会如此绝情,竟要把将他送到福州给那个杨砍头祭刀。

    郑二八被绑在桅杆上时泪流满面,破口大骂,这一来惹恼了海狗子的亲随,当下就有人用刀柄敲掉了他满口牙齿,塞进去一团破帆布。郑二八目眦欲裂,满口鲜血,那副模样看的所有人都心生恻隐。

    杨凌接到海盗行凶掳船的消息大怒,但是随即便收到这几个被缚来的海盗,不由转怒为喜,他对海狗子派来的人大加褒奖一番,又回赐了一些金银礼物以示勉励。

    随后杨凌当着来使的面命人备了一条小船,将郑二八几个海盗绑在船上,船中堆满柴草,驱船到海上放火点燃,按照本地的说法那是死了不能尸骸入土,从此沦为孤魂野鬼。

    海狗子急于堵杨凌的嘴,免得他借口压价,却未意识到这件事对他忠心耿耿的部下们造成了多么严重的伤害。杨凌对郑二八的处置传回双屿,群盗更是暗生兔死狐悲之感。

    以往海狗子无论用刑多么惨裂严厉处置部下,甚至因为有部下忤逆他,被涂满脂油,倒吊崖下点了天灯,但那毕竟是海盗们之间的事。如今将自已的部下绑赴朝廷,交给官兵处理,群盗心生怨恚,他的威信和控制力正在迅速削弱。

    “当初大人对沿海盗寇执行的是剿、抚、诱降三计。如今倭寇剿除的差不多了,东南半壁已没有他们存身之处。残存的倭寇已不敢劫掠大埠大城,现在钻山投林,混的和叫花子差不多。

    他们既无补给,又没有兵员补充,仅是在山中病困而死自然减员就将他们的战力削弱到了极致。而卫所官兵却越战越勇,从心态上已经对他们没有一点畏惧之意,消灭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退回水上的倭寇由于大明水师和日本水师双重拦截,进退不得,只得投靠海狗子和雪猫。现在雪猫他们翻脸不认人,寄居在海岛上的倭寇就如瓮中捉鳖一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束手待毙,所以倭寇问题现在可以忽略不计。

    抚的方面,东海四大寇中王美人已经降了,白小草见机得早,也已主动来投,这两个人一个虽然打家劫舍,但是颇有几分劫富济贫的侠盗作风。另一个根本就是武装商人,重财不重权,归附朝廷后是不会有二心的。

    使人堪虑的是海狗子和雪猫。这两个人野心勃勃,绝不是甘居人下的人物,一入官场受不了束缚,早晚还是要反。况且朝廷也不可能答应给他们允份的自由和权力,做自由自在的海大王,那就唯有除掉了。”

    成绮韵扳着手指一条条地说着,同时习惯性地在房中踱着步子。

    她很清楚杨凌一边听着她说话,一边正心醉神迷地品味着她的一举一动,因此举手投足间,向心爱的男人愈发展露出成熟和妩媚的风韵来。

    她的软袍内未缚抹胸,一对圆润丰挺的乳峰在袍内俏皮地跳跃晃动着,看的杨凌的心也跟着跳跃晃动起来。

    “来,坐下说”,杨凌剥着早熟的荔枝,向成绮韵颔首道。

    他的下巴点的是自已的大腿,成绮韵娇绡地白了他一眼,却还是依言温顺地靠过来,香骨珊珊,纵体入怀。

    那香臀丰若有余,柔若无骨,就算是隔着一层轻软绫罗也依旧能感觉出那种妙不可言的圆润挺翘。杨凌不由的揽住了这惹人爱怜的可人儿,双手从她肋下穿过去,剥下最后一片红绡,拈着莹白如冰雪的荔球递到她鲜嫩丰满的唇瓣间。

    成绮韵甜甜地看了他一眼,轻启朱唇将荔枝含在嘴里,嘴唇一阵蠕动,忽地返身就唇,一股甜甜的味道渡入杨凌口中,原来这片刻功夫她竟用灵活的唇舌将那荔枝完整地剥下,汁水几乎没有破损太多,整块果肉喂给了他吃。

    成绮韵笑盈盈地将核儿吐到碟中,说道:“嗯,海狗子在双屿苦心经营多年,从何思改传回的消息看,如果用船炮攻坚,以现在火炮的威力,根本难以攻破要塞。同时对于双屿的海路不熟,所付伤亡代价太大,所以硬攻不可取。

    至于雪猫那边,海路较远,尤其是去路要绕过海狗子,如果取不下海狗子而出师伐猫,就怕海狗子断了我水师退路,前后夹攻,所以,也是硬攻不得”。

    杨凌用一块雪白的丝巾拭净了双手,双手象游鱼似的游进了她的袍子,捉住了那两团酥腻丰挺,轻笑道:“所以.........我们诱降,来软的。只是现在.........”。

    他双手一紧,贴着成绮韵小巧的耳垂道:“现在要如何双管齐下,一劳有逸,韵儿可有了主意?”

    成绮韵怕痒似的缩了缩脖子,漂亮的锁骨紧了一下,下面两团酥乳滑腻结实,受到牵动还轻微跳动了一下,那感觉岂只销魂蚀骨四字可以形容?

    “嗯.........”,成绮韵咬着唇轻吟了一声,红着脸道:“说到诱降,难就难在既要除得掉他们,又不能损了朝廷体面。朝廷总不能出尔反尔,做出先招安再屠戳的事来。

    韵儿最初.........是想挑拨这一猫一狗的关系,从中寻找机会火中取粟。为此我还早早布置,在他们身边安插了眼线。

    不过现在看来,这两大盗由于利益之争,彼此的嫌隙已难弥和,而且满刺加海盗又不知会何时生事,这里还是速战速决的好。所以,韵儿以为,应该随机应变,适时调整原来的计划”。

    杨凌有了兴趣,微笑道:“说来听听,我的韵儿又有什么害人的好办法了?”

    成绮韵白了他一眼道:“我的意思是,双管齐下,同时出刀。使计诱杀雪猫,但是这一来必然打猫惊狗,引起海狗子警觉。所以杀猫的时候,就得同时对海狗子用兵。至于理由倒好办的很,就说他迟迟不肯接受朝廷招安,拖延敷衍,心怀叵测,朝廷改抚为剿便是”。

    杨凌其实一直也在想除掉雪猫、海狗子的办法,而且对付海狗子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只是既然要招安雪猫,声势一定闹的不小,如果雪猫真的举兵来投,那时要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除掉他?

    所以杨凌微微蹙眉道:“现在我不怕雪猫不来投,怕的是投来了却找不到把柄收拾他。我又不能一直在福州和他耗下去,日久恐生变故。至于海狗子.........你也有了对付的办法?”

    成绮韵扭过身来,嫣然道:“韵儿只会害人,不会打仗。要坑雪猫,我去办。要打狗子,还是大人出马吧”。

    杨凌目光一闪,微微笑道:“我?我哪有什么法子?”

    成绮韵嘴唇一撇,酸溜溜地道:“大人没法子么?那倒是韵儿会错了意了,前几日见大人下令火焚郑二八几个海盗,人家还以为大人您智珠在握了呢”。

    杨凌哈哈大笑,双手一紧,揽住了她的纤腰道:“要屠狗就得先宰猫,要宰猫就不能惊了狗。说来说去,还是得同时下手,时间要掌握的恰到好处,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准备如何对雪猫下手?”

    成绮韵返手揽着他的脖子,一边轻怜蜜意地甜吻厮磨,一边对他说出了自已的打算。待到计划说完,已是鬓乱钗斜,俏脸生晕。

    杨凌听完沉吟良久,终于颔首道:“使得。我立即派人召宋小爱、孟四海、蒋洲三部官兵秘密入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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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各种船只,一望无边,船帆张布如云。

    雪猫回头看了看如同一只巨龟探海的龟岛,带着些依恋地叹了口气:要离开了,在这儿待了大半辈子,岛上的每一块石头都熟稔无比。

    如今,终于要回到陆地上去了。当年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如今已是飞黄腾达的海运提督,光宗耀祖啊。

    他满意地看看忙忙碌碌的部众,这就是本钱啊,等我更换了朝廷的新式战舰和火炮,手拥重兵、坐镇一方,到那时就是朝廷也要忌惮三分。

    嘿嘿,海狗子想当大都督?做梦去吧。我今日投靠了朝廷,他是水落船低,到时候没准要把他的人马全划归我管理呐。

    他摸摸怀里的圣旨,一时还象是在作梦。这是马秀才看过了的,真的是金丝苏绣的双龙抢珠,货真价实的皇帝圣旨,绝不会错。

    从他掌管的十多个岛屿汇集来的船队已布满了海面,雪猫登上自已的座船,得志意满地挥手道:“出发!”

    数不清的船队,浩浩荡荡向福州湾进发了,自凌晨第一艘船驶出,汇集的各岛船只连绵不绝,直到午后才全部驶出龟岛。

    福州码头,此刻也是旌旗招展,兵甲如云。

    海水拍岸,涛声舒缓。在一阵阵海鸥欢鸣声中,遮天蔽日的船队已经驶向码头。迎候的仪仗盔甲鲜明,煞是威武。仪宾礼乐队奏起了喜洋洋的曲子。杨凌率着福州军、政有司官员一百多人,再加上福州有头有脸的仕绅名流,在彩绸棚下静候雪猫。

    为了避免雪猫疑心,码头上除了仪仗队外,只有三千散骑兵勇驻守警戒。今日刘知府可是忙坏了,要安排雪猫部众的驻地、饮食,要安排人在雪猫大大小小千奇百怪的船只入港后,尽快疏卸人员和财物,安排车马把他们运往驻地,还要指挥空船驶离,以便后续船只继续进入。虽说这些事不用他亲自去做,指挥张罗也忙得汗流浃背了。

    雪猫的主舰入港了,码头上响起一片号角的呜呜声,低沉雄浑,紧接着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何总兵、刘知府等人联袂赶到码头迎接。

    雪猫早早站在船头,船一靠岸抛锚,跳板才刚刚搭上,缆绳还未系妥,他就领着三个儿子、七个排得上名号的首领满面春风地走下船来。

    何思改陪在一旁,将双方人士介绍一番,彼此接迎酬答,慰劳致谢,雪猫听了这几位的身份,觉得杨凌对自已礼遇甚重,心中既是欢喜又觉光彩,不禁连声道谢。随后众官员陪同他们谈笑宴宴地步入彩棚晋见钦差。

    杨凌蟒袍玉带,端坐红绫铺就的长案后,左右站着两个侍卫,捧着钦差节印和尚方宝剑。雪猫一进彩棚,便笑容一敛,急急抢上两步,双膝跪倒道:“罪民死囚文汉成,叩见钦差总督杨大人”。

    杨凌连忙自案后闪身站起,满脸堆笑地迎出来,呵呵笑道:“文提督,文大人,呵呵呵,往事已矣呀。你今后就是朝廷重臣了,皇上对文大人恩遇之重无以复加,大人今后当以国事为忠,竭尽所能报效朝廷,方才不辜负皇上厚爱呀”。

    “是是是,多谢杨大人提携之恩,文某一介粗人,在海上浑横惯了,不知礼法,不懂规矩,今后还望大人多多关照”。

    行了见面礼,杨凌当场宣读圣旨,就地让雪猫换上了簇新的三品武将官袍,然后亲亲热热地与他把臂而行,步入福州城。

    满城百姓尽见钦差杨大人与归附招安的大盗雪猫携手入城,礼遇隆重。

    随后,杨凌将雪猫和他手下亲信将领带至福州城内最豪华的‘寿山亭’酒家,请文武官员、地方士绅陪同,三百余人济济一堂。席上鱼蟹虾蚝,珍馐美味自然都是最上等的菜肴,又有歌伎伶人歌舞娱乐,自是一番热闹。

    那些海盗首领全着了官衣,俨然也是朝廷大员了,被别人一口一个大人,奉迎的飘飘欲仙,初时还端出点大人的架子,到后来喝到兴头上,不免还是撸胳膊挽袖子,踩凳子拍桌子吆五喝六起来。

    大家正喝的酒酣耳热,杨凌转眼瞧见刘知府从外边进来了,便一面举杯四下敬着酒,一面向他走过去,两人站在廊柱下,杨凌轻声道:“安排妥了?”

    刘知府点点头道:“是,全部安排在江边洲,何总兵派了八千名官兵在河东驻扎,降盗驻扎在河西,凭水相望”。

    杨凌嗯了一声,问道:“他们没有怀疑吧?”

    刘知府一笑道:“没有,他们刚刚归降,朝廷派兵以防万一是应该的,再说他们上万人,咱们才八千人,还隔着一条河,海盗们放心的很。下官已命人送去一百口猪,三十只羊,还有四车好酒,让他们喝个痛快”。

    杨凌似笑非笑地道:“嗯,他们没给你什么好处?”

    刘知府一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吃吃地道:“下官有罪,他们.........他们的确送了下官一匣金银首饰,和.........和两个十三岁的倭女”。

    杨凌若无其事地向邻桌豪饮的两个大盗举杯示意,然后对刘知府低声道:“收了就收了吧,今夜兵荒马乱,留在那儿没准连命也没了。

    本官也懂的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只是提醒你不要过份。汪飞凌前车之鉴,当初他未必就有资敌杀官的胆量,只不过是为利所诱,越陷越深,最终不能自拔。”

    刘知府扯起衣襟擦擦额头冷汗,嘴唇还有点发白地道:“是是是,下官知道节制,知道什么收得,什么收不得,决不敢贪脏枉法,祸害百姓。今日收购的那些猪羊美酒,下官都照价付银,不敢拖欠百姓一文一毫”。

    杨凌呵呵一笑道:“好,奔忙了一天,你也去喝点酒吧。你是文官,今晚没有你的事,尽管放怀畅饮便是。”

    杨凌举着杯晃晃悠悠地走了回去。刘知府余悸未消地想了想,今天派去运送海盗家眷和财物的驮夫车马,还有现购的米粮还赊着百姓银子未付呢,他也顾不得饮酒,先跑出去叫来自已的师爷,让他马上去把此事办妥,再三嘱咐不得从中克扣,这才返回宴厅。

    杨凌回到桌前,和雪猫又干了两杯,借口方便向后宅走去。他穿过天井、花厅,拐进右边一间书房,成绮韵早已在此相候了。杨凌一进门便急问道:“怎么样?”

    成绮韵嫣然起身道:“韩大人、彭大人率十艘新造的蜈蚣战船先行出发,这船不必扬帆,可用来作首轮偷袭。浙江水师和福建水师共派出一百二十艘马快船,运送兵员一万八千人遥遥相随,只等举火为号,便立即攻山。我们的新式战舰已增至十二艘,为防万一,也全部派去接应,今晚,一定能拿下双屿”。

    杨凌松了口气,笑道:“好!你再去孟四海、蒋洲那儿看看,现在汉超和小爱不在营中,这俩混球千万可别闹出事来。今晚是咱们收网捞鱼的时候,有点风吹草动的,可别把鱼吓跑了!”

    成绮韵掩口笑道:“那么大人只怕要失望了,你这一网打上来,顶多一只猫再搭一条狗。还想打鱼?漫说鱼了,怕是连小虾也休想见到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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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边州河西,这是一片空旷的沙地,由于土壤不适种植庄稼,而且每逢雨际,河水总会漫上地面,所以空空如野,正好用来安置雪猫的部下。

    江边洲并不是一整块完整的土地,而是由几块大大小小的沙滩地拼凑而成,中间隔着浅浅的溪流,雪猫的嫡系占据了最大最完整的一块地方,其他隶属于雪猫的各岛岛主则分别率领着自已的人马安营扎寨。

    刘知府早已通知地方在这里搭建了许多棚子,纵有不足,海盗们自已也可以暂去远处河滩林中砍伐树木,搭建暂居之处。

    百余口肥猪、山羊和四大车美酒已经运到,各海岛首领按照自已的人口多寡分了分,各自赶回去,就在溪边杀猪屠羊,点起篝火,架上大锅,准备饱餐一顿。

    雪猫的二当家是个琉球人,叫二蛋,他身材矮壮,常喜欢光着黑黝黝的上身,颈上挂了一串鲨鱼牙磨的大项链,显的十分粗野。这人善使一手鱼叉,百步之内,力贯人体,向来还不曾失手,是雪猫手下第一战将。

    他领着几个亲信匆匆巡视驻扎在沙滩上的各部海盗,目光四下逡巡着道:“官府的人已经离开了?”

    一个部下恭恭敬敬地道:“是,二当家,那些官府的人看不起咱们,娘的虚情假意地欢迎一番,丢下东西就走了”。

    二蛋嘿嘿一笑,说道:“走了才好,留下来爷反而不放心了。现在猫爷和几位大首领正在城中饮宴,都打起精神来,官府送的是活猪活羊,倒不用担心,那些酒,不许兄弟们碰,现在还是小心点好”。

    一个头目忍不住道:“二当家,不至于吧,猫爷接的可是皇上的圣旨呐,那是啥?金口玉言。皇上,全天底下,放眼四海,就一个皇上,说话能不算数吗?”

    “放屁!叫你小心点你就小心点,哪儿那么多废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圣旨是下了,猫爷也换上了豹子补服,算是朝廷大员了,可咱们毕竟刚刚投过来头一天,不安稳呐。杨砍头看着象头绵羊,手掌心狠着呐,等咱领了军衣、军饷、分配了驻地,那才算是正式的朝廷军队”。

    “是是是”,那人唯唯退下,另一个海盗嘻皮笑脸地道:“二当家,你说咱们猫爷穿上朝廷的武将官袍,胸前绣一头豹子,看着是威风,嗳,这要再升,是什么袍子,是不是绣龙?”

    马空闻瞪了他一眼,喝道:“闭嘴,现在是朝廷的人了,说话小心着点,这一句话就能要你脑袋!什么龙袍,那是皇上穿的。猫爷现在是三品武官,再升一级就穿狮子补服,要是能成为一品武官,嘿嘿,那就穿麒麟服,哪有穿龙袍的道理?”

    那人目瞪口呆了半晌,怪叫道:“不对呀,我今天看到杨砍头穿的就是龙袍啊”。

    马空闻没好气地道:“那叫蟒袍,上边绣的是四爪金龙,比皇上的五爪龙少了一爪,那可不是朝廷正式的品官服饰,只有最受皇上宠信的大臣,才能获此殊荣,咱们猫爷现在是手握重兵、镇守一方的大员,再熬上十年二十年的,没准等告老还乡的时候能绣只狮子在胸口,蟒袍是没指望了”。

    二蛋听了阴阴一笑,接受招安之前,雪猫已单独同他商议过,一旦成为朝廷水师,有了新式战舰和火炮,就令他带着贱猫儿去海外开辟一片江山,到那时进可攻退可守。告老还乡?自已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凭什么白白送给朝廷?到那时候,蟒袍?哼哼,弄件龙袍穿穿又有何难?

    不过这件事实在太过重要,除了他和雪猫,再没第三个人知道。这也是雪猫带着三个儿子和七大首领去见杨凌,唯独把他扔在外边的原因。雪猫根本不想把自已这个忠心耿耿、权力仅次于他的人也弄到朝里当官,这才方便他将来行事。

    二蛋背着手走到溪边,只见几个海盗一身是水,正在河里围堵一头肥猪,原来竟是有一头肥猪挣脱了跑掉了。这些海盗杀人在行,却没一个会杀猪,只见猪背上钉着一口刀,鲜血淋漓,在溪水里直哼哼。

    这些人好不容易将那把独猪赶上岸,只见一个一袭布袍的青年汉子一个健步赶过去,拾起掉在地上的一柄尺半的尖刀,手腕一翻,一刀攮在肥猪心口里,然后团身后退,以免猪血溅到身上。

    那肥猪要害中刀,哼哼唧唧地跑出几步,一头栽到地上抽搐起来。众海盗见那人身手俐落,都情不自禁地叫起好来。二蛋目光一凝,上下打量那人一番,见是个生面孔,便狐疑地走过去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转过头来,却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后生,他将刀在一旁的粮车上蹭了蹭,腼腆地笑道:“我是里正老爷派来送粮食和牲口的,看几位大爷不懂得杀猪,就伸手帮个忙。”

    他嘿嘿笑了两声道:“我家就是杀猪的,村里的叔伯大婶们谁家要杀猪,都是找俺爹帮忙”。

    “小超,还没卸完车呐,回家晚了看爹不骂你!”一个纤腰素巧的青衣女子一边抹着汗,一边向他招呼着走来,瞧她柳眉杏眼,嘴角上翘,总是一副甜甜的笑模样,众海盗不由眼前一亮,有人便起哄道:“小子,这是你媳妇儿吧?管的够紧的啊”。

    另一个马上道:“瞧那细腰长腿,该紧的地方那是一定够紧的”,群盗闻言放肆地大笑起来。

    小后生好象听不懂他们淫秽的话似的,憨态可拘地笑道:“嗯,那是俺.........俺媳妇儿”,说着赶紧扬声道:“马上就好,我把粮谷卸了车,咱就回”。

    几个海盗见那小媳妇儿一副娇俏模样宜喜宜嗔,都心痒痒的,可是也知道今非昔比,现在是万万做不得掳人奸淫的事,便一个个笑嘻嘻地凑过来。

    他们一边帮着小后生卸车,一边开些荤腔玩笑,逗弄的那小媳妇儿紧绷绷的俏脸蛋儿跟熟透了的苹果似的,一俟卸完了粮食,便赶紧扯着丈夫的衣襟羞羞答答地跑了。

    二蛋四下瞧了瞧,见各处都有牵着骡马送粮的百姓,大多长的黝黑憨厚,有的还赤着双脚,看那在沙砾上行动自若的光脚板,显然脚上长满老茧,确实不可能是官兵扮的,二蛋心中疑心顿去。

    他见身边几个海盗还在议论人家的胸脯屁股的,谈的眉飞色舞,不禁蹙眉叱道:“都闭嘴,今晚都打起点精神”,他瞧见地上堆着几坛老酒,便道:“晚上谁也不许饮酒,关老四,把酒看起来”。

    几个海盗一听都涎着脸道:“二当家,兄弟们今晚都想着痛痛快快喝一顿呢,猫爷他们还不是在城里喝的昏天黑地,你老开恩,这几坛酒一人分不了一碗半碗的,还怕醉了不成?”

    二蛋犹豫一下,扭头对关老四道:“先找几个人开坛喝上两碗,要是没什么事,才准大家喝,不过.........每人都不许喝多了”。

    关老四一听喜出望外,连忙喜滋滋地答应一声,赶过去拍开泥封,就着坛口使劲儿地灌了一通老酒,馋得旁边的海盗直咽唾沫。

    宋小爱牵着伍汉超的衣襟走出老远,回头看看没有人注意了,这才“咕”地一笑,拽拽他的衣襟道:“嗳,你老爹是杀猪的呀?哈哈哈,让伍大人晓得了,还不定要怎么收拾你”。

    “嘿嘿,你宋总兵还不是成了杀猪匠的媳妇儿?我爹官还没你大呢,你不怕他怕什么?别看我爹是个文官,为人豪爽着呢,他才不在意这些小节。媳妇儿,他们的布置都看清楚了?”

    “啐,谁是你媳妇儿呀”,宋小爱脸红红地道,不过听着他这话心里却觉十分甜蜜,她停了一停,才道:“我就看着你呐,他们哪块滩地上,驻着多少人,都属于谁的人马,我可没注意”。

    “啊?”伍汉超正推着小车走着,一听这话一下子站住了,顿足道:“你这不是坏了大人的事吗?军机大事,玩笑不得”。

    “嘘”,宋小爱见他真的急了,此时还未走出海盗营账,怕被人看出破绽来,忙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胳膊,一边走一边俏皮地道:“骑尉大人,您老就放心吧,当我带来的那些人都是木头桩子呀?误不了事”。

    伍汉超因剿倭得力,杨凌已替他请功授为武德骑尉,如今是正五品的武将。他和宋小爱行军打仗,日日都在一起,天长日久,两个年龄、相貌彼此相当的男女早已暗萌情愫,两人虽然未公开表明,其实心中早已将对方视作自已的恋人。

    此事宋小爱的部下们冷眼旁观,人人心中有数,只是这些土人外表虽憨,可是却不缺心眼儿,谁敢风言风语惹的小爱头人抓狂?虽说他们没几个人读过书,可是却忠诚地履行着沉默是金的缄言。

    伍汉超闻言这才放心,他推着独轮车从木板搭起的简陋小桥上走过,木板颤颤,车轮吱吜。扭头回望时已是夕阳西下。暮色苍茫,残阳如血,映得银带缭绕般的小溪碎红如焰。

    沙滩上,茅屋处处,炊烟袅袅,本该是一派悠闲田园风光,只是粗野的叫骂声、一些闲极无聊的海盗扯起女人钻进四面透风的棚屋传出的淫语浪叫声,彻底破坏了这里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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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苍茫,浅淡的月色中一排灰影悄然自小佛渡岛两里开外滑过。那是一排海船,可是同常见的海船不同,船上无桅无帆,所以尽管海上风平浪静,还有淡淡的月光照耀,目力仍然难以注意到。

    这些无帆船长十丈,两旁共架长木橹四十余枝,数人共撑一支长橹。这船船底尖,两面平,长橹齐动时,船行如飞,从上面看去,犹如一条巨大的蜈蚣。

    这就是依据阿德妮的草图建造的一种西洋船,被定名为蜈蚣船。此船不必借风、不畏风浪。船舷两侧设有挡板,一旦遇袭时可以竖起,不畏弓矢,而且船上配有铁胎铜皮的霰弹炮,射程远太百丈,杀伤力惊人。

    “慢一些,留一艘船候在这儿,为后边的运兵船和战舰引路。韩大人,东西两面滩浅礁多,难以停船。他们的码头设在里面,所以出路唯有南北两头”。郑二八伏在船头,指点着前边黑沉沉的岛影对韩武道。

    “嗯,我已派了八艘配备有二百六十门火炮的战舰去北面堵截,他们不负责进攻,只堵在出海口,防止有船逃逸,相信在这样的火力下,就算他们的船全部是铁造的,也休想逃的出去”。

    “好!”郑二八瞪着双屿岛,怨毒的双眼放出一股快意的狞笑:“大人,岛上布有重重守卫,不过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敢冒犯双屿,所以那些兔崽子们值夜时很少有人会真的一直呆在岩石上喝西北风。

    如今海狗子正和朝廷商量招安,雪猫又率领全部人马去了福建,放眼东海,再也没有任何可能的威胁,俺估计今晚警戒还会放松。要是运气好的话,等咱们悄没声儿地钻进海狗子的玲珑洞时,他正钻在倭国女人的玲珑洞里呐,嘿嘿嘿嘿.........”。

    郑二八想起海狗子的冷酷绝情,想到他被官兵抓住砍头的画面,不禁发出一阵冷笑。

    韩武又好气又好笑,他拍拍郑二八的肩膀道:“打起精神来,你可是死一百次都不嫌多的海盗,钦差大人答应过你,只要立下此功,往昔罪孽一笔勾消,如果能痛改前非,还容你在水师当兵,只要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到时升个一官半职,讨个婆娘生个娃儿,好好做人吧”。

    郑二八感激地道:“韩大人,俺郑二八虽然没心没肺的,可是俺还分得出好赖人。依着俺的意思,只要能宰了海狗子那畜生,大人您就是点了俺的天灯,俺死也闭眼了。如今您还收留俺.........”。

    他抹了把脸道:“没说的,从今往后俺这条贱命就卖给大人您了,您让俺往东俺不往西,你让俺下火海俺皱一皱眉头就不是好汉!”

    韩武呵呵笑道:“没那么严重,咱们出发吧”。

    “嗯!咱们的船行得了浅水,不必从中间的海道进去,贴右边儿上走,那儿的月光被岛挡住了,礁石丛里的路俺熟着呢,悄悄摸上山去先把值夜的人干掉,大军就可以进来了。大人,您的人能行吧?”

    韩武看看坐在蜈蚣船中央,青衣黑带、布巾包头的那一排汉子,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别看他们在船上动都不敢动弹,上了陆地就是龙腾虎跃,这些人可是内厂的一流高手,个个都是暗杀的行家”。

    “好,咱们走,往右往右,慢着点儿,停浆,让船顺着海流划进去,对对,左边拨一下,顺着那道浅一点的颜色往前划。后边跟上,别拖远了.........”。

    十条大“蜈蚣”悄然隐入了巨大山体的阴影之中,与墨色的海水融为一体。郑二八在双屿混了几十年,而且由于一直没有混出名堂,掌管的都是些小船和小喽罗,这些暗道是平素走惯了的,水下的情形,哪里有漩涡、哪里有暗礁他如数家珍,几乎闭着眼都能凭感觉指出船到每一处的情形。

    在他的带领下,蜈蚣船安全停靠在码头。海浪轻轻拍击着岸边垒起的青石墙,一个个内厂精心训练出的杀手矫健地跃上岸去,郑二八和几名被绑赴福州送死的‘冤魂’指指点点诉说着岛上每一处布有暗哨的位置。

    这些杀手一一记下了位置,然后四下散去,轻如灵猿般地向山坡上跃进,将一个个暗哨剪除。他们身上配备的都是牛耳尖刀和筒装袖箭,再加上一条百宝钩,杀人无声,手法俐落,韩武候在船边,仰头向上望着,过了一会儿见山巅火光一闪即灭,他立即派人通知马船快沿航道快速杀奔双屿湾。

    长达数里、平坦整齐的停泊口岸,给这些马快船提供了最大的便利,当近二十条船的兵员已经上了岸后,才被半山腰上不知哪个起夜的海盗发现。惊呼的海盗虽然很快被番子杀死,可是却已惊动了洞中的盗匪。

    随着一声铳响,漫山居住的海盗们一一惊醒过来,喊杀声开始四处响起。马快船加紧了运送速度,岛上重要把守位置的哨卡已被番子剪除,布设的火炮中也塞入了大量的碎石难以使用,再加上已经扑上岛来的明军四处放火箭、火铳,黑暗中也看不清有多少明军上岛。

    韩武更是指挥官兵边把海盗们堵在一处处山洞中厮杀,一边使用心理攻势,处处高喊:“朝廷派遣五万大军剿匪,双屿已被我们攻占啦!”“老精投降啦,就是他带我们来的”,“海狗子自已逃啦,赶快放下武器投降”。

    黑暗中,海盗们根本没有统一的指挥,谁也弄不清自已还剩下多少人,官兵来了多少人,大头领是否逃了,二头领是否降了。再加上海狗子前些天将自已患难与共的老部下送给杨凌邀宠,使得许多部下心生怨恚,听了这些话斗志一消,他们开始四处逃窜起来。

    韩武有意放开一个缺口,凡是逃向北边码头夺船出海的,他一概不拦,只是猛攻两侧海岛。明军的火箭和火铳造成的心理压力远远大于实际杀伤力,当海狗子光着膀子舞着两柄大刀从洞中冲出来的时候,他能指挥和联系上的,只有守卫在洞中的百余名亲随,两座对面而立的岛屿上处处喊杀震天,根本分不清敌我了。

    涌进码头的船只越来越多,他们知道北面出海口布有数百门大炮,黑夜中如果冲向那里,根本无法辨识标志,只能被彭小恙的舰炮来个无差别攻击,所以数量众多的船只拥塞在航线上,互相遮挡着,把海盗们的大船也全拥堵住,纵然有海盗强行登上船去,也无法驶的出去了。

    韩武有意放弃的北码头,一艘艘海盗船急急忙忙扯起帆来,向着北侧出海口驶去,后续的帆船刚刚走到一半,就到听前边密集的炮声,如同暴雨袭来前殷殷的雷声,夜空中出现数百道炽红的‘闪电’。

    以有备打无备,纵横四海的海盗们彻底成了乌合之众,没有人再肯听从别人的命令,许多人开始做鸟兽散,利用对海岛的熟悉,向树林、岩洞、峡谷中船藏起来,这一来更利于明军分而歼之。

    双屿,一个屠杀之夜。

    鲜血,染红了曾经带来无数财富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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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之后,雪猫惦记着驻地万余名部下的事,虽说那儿有他最信任的兄弟二蛋指挥,可是这里毕竟比不得自已经营多年的龟岛,不回去瞧瞧,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他和杨凌并肩立在‘寿山亭’酒楼前,满面含笑地将文武官员、福州士绅送走,然后向杨凌拱手道:“大人,文某新降之人,寸功未立,得蒙大人如此款待,下官实是感激不尽。我的部下骄横惯了,下官怕他们在驻地胡作非为,做出有辱朝廷名声的事来,想赶回去看看”。

    杨凌一把扯住他道:“嗳,急什么呢?贵部驻地四下没有村落,就是酗酒闹事,也不过是在沙洲上发发酒疯,呵呵呵,不忙不忙,今晚何总兵、刘知府还要与你尽欢呐”。

    他凑近雪猫的耳朵,诡秘地笑道:“而且还请了福州四大名妓作陪,哈哈,咱们今晚是不醉无归、不醉无归”。

    雪猫对于女色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闻言苦笑不已,可是现在对杨凌有诸多倚仗,他又不愿得罪这个皇帝面前的红人,正为难间,杨凌已笑道:“这样吧,请七位首领先回去,文大人和三位公子今晚赴宴,你们现在在城里也有自已的宅子,本官先派人送你们回去歇歇乏儿。”。

    雪猫再难拂却杨凌美意,只得令七位首领先赶回驻地,当着杨凌的面,他也不好多嘱咐什么,只好说些约束部下、不得生事的场面话了事。

    七位首领向杨凌和雪猫告辞离去,杨凌派了官轿将雪猫送回他的宅邸。雪猫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已这幢宅子,见门房、轿房,天井、照壁,房子建筑十分气派。再往后去曲苑回廊、假山池塘,极尽优美。

    雪猫见了大为满意,他带着几分醉意躺在砖砌罩顶,四面镂空的凉室内躺椅上,池塘中荷花飘香,顺风拂来,飘飘如在云端,真是说不出的惬意。

    到了傍晚时分,杨凌果然派轿来接,又换了一家‘倚翠楼’请他赴宴。这是晚间,彼此都换了便袍,请了些莺莺燕燕、绝代佳人作陪。

    由于中午刚刚饮宴,众人先是品茶叙话,闲聊许久才踏上正题,开始提及筹建海运水师和将来的战舰、火器配备,允许的兵员规模。雪猫听的心花怒放,待到酒宴重开时,不免提壶斟酒,举杯劝饮,以表心中谢意。

    城中正在杯筹交错,江边洲群盗已是酒足饭饱,许多海盗营寨中鼾声如雷,尽管二蛋一再要求各营派人驻守,不得大意,可是各营寨首领从城中回来,一个个早已醉意醺醺。

    他们在城中被文武官员们一口一个大人叫的早已戒意全消,反觉二蛋有点小题大作,所以虽当面答应的好好的,待他一走便取出自已的官服穿戴整齐,在自家部下面前炫耀一番,然后得意洋洋地收了官服,自去榻上搂上女人睡了,谁还肯派出一兵一卒警戒?皇帝的圣旨,在这帮海盗眼中,同样是绝对信得过的金字招牌。

    二蛋派出的总营巡兵,绕着各处营寨逛了几圈,眼见人人酣睡,只有他们在警戒巡逻,心中十分不平,应付差事地逛了几圈,便也回到自已房中去睡了。

    夜色深沉中,十几伙扮成海盗衣着打扮的狼兵赤着双足,悄然向海盗营寨摸进。他们白天借送米粮之机,已经看清了四处的地势和几伙海盗的扎营处。这一片沙洲无遮无挡,本来只要派上几组警卫,他们就很难混进营中,可是现在人人放心大睡,他们小心翼翼贴着地面悄悄掩进,经过小溪时也不站起,顺利混进了几处营寨之中。

    静寂的夜色中,不知何处首先响起一声惨呼,随即有人大叫道:“不好啦,雪猫串通官兵,要将我们一网打尽向朝廷邀功了。我们上了当啦,雪猫的人向我们进攻啦!”

    随着喊声,各处海盗纷纷惊醒,雪猫的本部海盗听到声息也都莫名其妙地爬起来涌到沙滩上向四下观望,只见一些地方已经起火,到处都是奔跑的人群,紧接着便有冷箭向他们射来,猝不及防之下十多个人中箭倒下,这一来雪猫的人也火了,马上拿起武器反击。

    宋小爱的人趁火打劫,一边偷袭雪猫营中的人,一面趁人不备屠宰其他各岛的海盗,同时奔跑呼号着声称雪猫和官兵要联手做掉他们,同时河对岸的官兵也配合地行动起来,只见密集的火把四处流动,好似做出合围的姿态。

    本来有些不相信雪猫会拿他们的人头向朝廷买好的海盗见此情形也顾不上多想了,几支冷箭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后,他们便抓起刀枪愤怒地呼喝着要杀掉背信弃义的雪猫、率兵反回龟岛去。

    一场没有理性、也没有人能理性地制止的大动乱,以比“营啸”蔓延更迅速的速度,将所有的海盗卷入了一场大屠杀。没有人能再去申辩,刀枪箭矢及体,他们唯有奋力挥动武器,杀死红着眼睛,“嗬嗬”怪叫着冲到面前的‘伙伴’,才能保得住自已的性命。

    反击和对抗更坐实了雪猫和官兵沆瀣一气,欲除掉各岛海盗的谣言,二蛋已不得不率领人马和四面八方围攻过来的海盗们亡命厮杀了。

    现在的混乱情形,即便是白天,他也难以有可能去制止战斗,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地形下,他无法和任何一个海盗首领取得联系,无法撤离自已的人马令对方冷静下来,然后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近万人的大厮杀,叫骂声中挟杂着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海盗家眷们开始向四面八方奔逃,就在这时,几个地方先后有人高喊着:“冤有头,债有主,杀进福州城,杀了雪猫,杀了杨凌,报仇雪恨呐!”

    乱烘烘的贼众不加思索,怀着满腔仇腔开始响应起来。有人开始挥舞着兵器号召盗贼冲向福州,众海盗就象一群激愤之下忽然造了反的乱民,失去了自已的意识,盲从者开始越来越多。

    二蛋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恐惧,他知道,今晚的混乱决不是那么简单,这是有人筹划已久的阴谋,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人家计划中的猎物。福州城下,只怕早已张网待捕、危机四伏了。

    然而他撕心裂肺的干嚎,能够听的清、听得进去的根本没有几个人。四周几股海盗的首领中也有人开始觉的不妥,依着他们的判断,现在应该马上杀向码头,夺船逃回大海上去,然而河东驻扎着八千明军,正堵住去码头的路。要突破他们的防线,集合全部海盗,或许还有机会一搏,而现在自相残杀的乱兵,是根本做不到这一点的。

    海盗犹如一群躁动的、失去方向的牤牛,有一头站住来带着大家向一个方向奔去,就有十头想也不想便跟着奔去,紧接着无论愿不愿意,更多的在半犹豫半裹挟中开始盲从着冲去。

    现在海盗首领们已经失去了对各自部属的约束力,海盗们拥挤在一起的大厮杀,弥乱了彼此明确的阵线,也使他们和自已的部下失去了直接的联系。海盗们现在只听富有煽动性的话、制造仇恨和血腥的话,谁能迎合他们的心理,谁就是他们现在的领头人。大群的海盗开始挥舞着兵器,一面大叫着杀官兵、屠福州,抢金银、抢女人,一面红着眼睛向福州城冲去。

    江边洲处处弥漫着血腥味儿,遍地都是被砍死、踩死、砸死的尸体。二蛋持着一柄染满鲜血的鱼叉,领着身边两百多号亲信,目光呆滞地站在沙洲上,环顾着这凄凄惶惶的场面。

    很快,他发现其他几块沙洲上除了躺在地上惨号的伤兵、女人和孩子,还有一些站立在那儿的黑影。二蛋擦擦颊上的血滴,眯起眼向前走了两步,双脚已踏进了河水也没有知觉。一个亲信举着火把,紧跟在他身边。

    忽然,一堆黑影中有人嚎叫起来:“是二蛋!是狗日的二蛋哇!杀了.........嘎!”

    一语未毕,月夜下一道肉眼几不可见的银芒隔空一闪,“噗”地一声钢叉贯体,雪亮的叉尖从他后心露了出来,随即再次被殷殷鲜血染红。

    二蛋揪心裂肺地喊道:“我日你个奶奶啊,这是怎么了啊?谁来告诉我,这是他妈的出了什么事啊?”

    几股尚能保持冷静,因为无法阻止别人,而留在沙洲上的海盗们听了他象嚎丧似的叫声,不禁若有所动。过了会儿,一块沙洲上有人高声喊道:“二当家,我是飞龙屿的老布,你给大家一个交待,猫爷.........他是什么意思?”

    二蛋都快哭出来了,他嗓音都变了,哀嚎道:“屁的意思,我们和官兵联手,想杀光你们?官兵呐?官兵在哪儿、在哪儿呢?我们想害了你们的话,我现在还留在这儿干什么?你们这些猪脑袋,我们上了当哇,上了官兵的大当哇!”

    他痛苦地捶着自已的胸膛,擂的“嗵嗵”直响:“这下才是真的完了啊!咱们随便怎么杀都没关系,可这一攻福州,猫爷死定啦!我们死定了!”

    几股海盗骚动起来,过了会儿他们开始缓缓聚拢过来,有人惶然道:“我就晓得不对劲儿,怎么都觉的不对劲儿,现在怎么办?二当家,你拿个主意,咱们现在怎么办?”

    二蛋木然看着他,面容扭曲着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们完了,全完了,什么招安、什么圣旨,人家打一开始就没想招揽咱们,咱们是自已送上门来挨这一刀啊!”

    老布虎吼一声,跳出来道:“还没完!二当家,猫爷肯定是出不了城了,咱们去把人马拉回来,抢船出海重立门户,大家拥立你做老大,怎么样?”

    二蛋眼珠灵活了一下,他四处瞧瞧,沙洲上能战的海盗估计还有八百多人,他心中燃起了一线希望,不禁咬牙说道:“不可能了,官兵设计杀人,福州城下一定早就布好了陷阱。就咱们这些人,马上抢船出海投狗爷去!今天出了这事,狗爷决不会再受招安”。

    众人正欲答应,忽见沙洲四方如鬼火幢幢,而且一化十,十化百,迅速变的如同满天繁星,那是一枝枝火把。

    火把渐渐逼近了,孤立在沙洲上的海盗们发现,那是一支比较怪异的队伍,他们六七人一组,白布包头、身着蓝袍,走在最前边的人持着近两丈多长的锋利竹枪,上边还带着一些枝桠,两侧则有人端着简单的捕猎用弓矢。他们踏着月色涉水而来,赤裸的脚下泛着浪花,如同水银泻地。

    有的人见多识广,开始惊怖地叫了起来:“是狼兵!这是朝廷的狼兵!”

    “答对了,有赏!”一个少女的甜脆的声音道。

    她话音一落,黑暗中就有一枝利箭准确无比地钉在了那个海盗的咽喉上,他凸瞪着双眼,嘴里嘶嘶地漏着气,缓缓地软倒在地。

    二蛋闻声望去,火把照耀下,只见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女,正大大方方地向他们走来。她蓝帕缠头裹住了青丝,身着对襟紧身青衣,纤腰一束下是肥大若裙的阔边裤,腰间配了一柄短刀。

    那张宜喜宜嗔的甜美笑颜看着有些眼熟,他忽然恍悟:这正是下午他曾亲眼见过的,那个被海盗们的淫言浪语羞臊的满脸通红的小媳妇儿。

    他的眸光一动,身后背囊中又一柄雪亮锋利的鱼叉已握在手中。宋小爱笑盈盈的浑不在意,她柔情蜜情地微睨了一眼身旁的伍汉超:有这个武艺高强的俏郎君在,区区海盗怕他何来?

    她隔着一道溪流站住了脚步,就象登上山头对山歌、会情郎般,举起双手清脆地击了三掌,然后笑盈盈地道:“都给我加把劲儿,割光了这丛海草,再回去困你们的大头觉!”

    她翩然一动间,丰盈秀美的胸脯上,银饰圈映着月光闪耀出的一痕亮,如同一道森冷的刀光,直刺入二蛋的双目。

    长枪如林并举,狼兵们用嚎叫般的一声呐喊回应着头人的命令。箭矢,却已先一步射了出去,凶悍的狼兵们踏着猝然倒下的一排海盗尸体,向他们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在他们后面,是提着麻袋、举着火把的‘砍头三人组’,一个个笑容满面、憨态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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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万字一章,多乎哉,不多矣,呵呵,俺的读者都是大肚汉,早已养成了大胃王的习惯,不过这样情节多少会看着更流畅舒坦一些,开心之余莫忘了投票喔^_^

281 咽喉之地

    杨凌和何炳文、刘知府以及雪猫父子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之际,忽然“哐啷”一声响,一个庞然大汉撞开房门,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房中嬉笑声顿时一停。

    杨凌怀里坐着的是个身材娇小的俏丽女子,艺名叫做‘香坠儿’。可这“香坠儿”再怎么的纤巧,那一身温香软玉也有八十多斤,她自打扑到这位年轻英俊的钦差大臣怀里后,就摇身一变成了狗皮膏药,黏在他身上连推都推不开了。

    杨凌的大腿被这香坠儿都压麻了,可他存着心事,今晚又摆明是和雪猫到风月场中寻欢作乐,所以一直虚应其事,强自忍耐。这时一见刘大棒槌,杨凌心知那事儿来了,趁机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本官正和几位大人饮酒,谁叫你闯进来的?”

    说着他顺势在香坠儿的纤腰上一推,这位姑娘见钦差大人声色俱厉,似乎发了脾气,可不敢不见好就收,连忙轻抬粉臀,闪到了一边。

    刘大棒槌也会作怪,瞪着一双绿豆眼叫道:“大帅,您快去看看吧,雪.........雪猫的人反啦,现在城外到处是人,叫嚷着要杀了大帅,抢夺福州城,城里的百姓都乱了套了”。

    “什么?”杨凌刷地一下站起身子,怒目瞪向雪猫。何炳文“哗啦”一声掀了桌子,大手一探就把雪猫的三公子揪了过来,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刘知府则慌慌张张地跑到门口,扎撒着双手象只老母鸡似的扯开嗓子大叫起来:“快来人呐,快来人呐,拿反贼!拿反贼!”

    门外的侍卫们一拥而入,雪猫的亲卫也冲了进来,只是他们人少,片刻功夫就被杨凌的人包围住,一时双方剑拔弩张。

    雪猫慌了,连声道:“住手,大家住手,这.........这一定是误会,没有我的命令,他们决不敢攻城的?”

    杨凌冷笑一声,厉声道:“说的好,没有你的命令,没有人敢攻城,那么现在有人攻城,那是出自你的授意了?雪猫啊雪猫,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朝廷待你不薄,想不到你狼子野心,竟然以假招安的伎俩袭城造反,你该当何罪?!”

    “冤枉啊大人,不知.........不知他们听信了什么谣言,才做出这等混帐事来。在下一直在您身边,哪里会主使他们行凶啊?在下.........在下马上去城头制止乱兵,请大人给我个机会!”雪猫哭丧着脸道。

    他的心已经沉了下去。能从强盗窝里尔虞我诈的地方混成一方霸主,雪猫又岂是一个胸无城腹、毫无心计的人?实在是他再如何精明,终究不过是个海盗,是个以前连小小知府都不曾见过的江湖人。

    皇帝和圣旨,就是在这些视王法如狗屁的江湖大盗眼中,同样是神圣的、不可置疑的,事实上这些远离庙堂的人,比朝中的大臣们更加相信金口玉言这句话。

    再加上他的船队已经往返福州数次,杨凌待之始终如自已的部属一般,对他的人他的船从无任何戒备限制,饶是雪猫奸诈似鬼,再生不起任何疑心了。

    可是现在莫名其妙地听说海盗攻城,雪猫立即就察觉出其中的蹊跷来,但他心中还不愿往最坏的地方想,只是希望能赶快约束住那些不知何故突然攻城的部下,只要不授杨凌以口实,才能保住自已的性命徐图后计。

    杨凌凝视他半晌,然后微微摆手,侍卫们持刀退开了几步。

    杨凌颔首道:“好吧,本官就给你个机会。你与本官同上城头,如能喝令叛匪放下武器,接受官兵看管,本官就暂且放过你们。天明后我会查明真相,既不枉纵一人,也不错杀一个。如果造反属实.........文岛公,你可是罪在不赦呀!三位贵公子就要受点委曲了,来人,看住他们”。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到此境地还有什么好说的?

    雪猫垂头丧气地答应下来,令自已的侍卫丢下刀枪束手就缚,他的三个儿子也被看管起来,方才的座上客顷刻间已变成了阶下囚。

    四大名妓瞪着一双双漂亮的大眼睛,愕然看着这一幕,杨凌转过头来,脸上立时冰霜融解,满面春风,他笑吟吟地对几位姑娘微揖一礼道:“几位小姐受惊了,本官要立即上城却敌,几位小姐且请回吧,真相未明之前,还请几位守口如瓶”。

    几位姑娘慌忙裣衽应了,杨凌带着雪猫匆匆赶往东城头。雪猫身后四名手持梅花劲弩的番子寸步不离,如果他敢有丝毫异动,立时便得血溅当场。

    福州东城,激愤的海盗在城门外叫嚣不已,可是他们能用来攻城的器械几乎没有,所以声势虽然骇人,实际上叫骂咆哮的成分居多,真让他们攻,怕是一时半晌的也只能束手无策。

    但是城头上的官兵却不敢马虎,一队队官兵神情肃然,各种守城器械被他们搬运到备攻地点,巡视的、传令的将校行色匆匆,穿梭如鱼。

    雪猫在杨凌的陪同下登上城楼最高处,一时四下灯笼火把齐燃,把个城楼照得亮如白昼,成为夜色之中最大的一个亮点,若非气氛一片萧然,乍一望去,就是个唱戏的台子。

    而这戏的主角杨小生,已经长袖漫卷,在‘戏台’上高声念白了:“城下乱匪何故袭城造反?一个个不知死活,本官杨凌在此,你们马上放下刀枪投降,本官饶尔不死!雪猫,你来说!”

    两个番子推着雪猫出现在另一个城墙碟口上,两筒梅花弩顶在他的腰眼上,后边为了加强效果,还有个番子提了盏灯笼来,摇摇晃晃地举在他的头顶,照着那张因为皮肤病而显得病态苍白的脸。

    城头下静了一静,随即有人发现了这张加强了灯光效果的面孔,果然正是雪猫,他左右两个番子站在碟墙两旁,正被高处遮住,只把雪猫露在垛口,瞧起来倒象他毫无限制地站在那儿。

    有人大声叫起来:“快看,快看那里,是猫爷.........呸!是雪猫,他果然和姓杨的在一块儿”。

    雪猫趴在碟墙箭垛上往下看了看,城上亮城下黑,那点火把只能照见人影幢幢,哪看得清面目。他心急如焚地道:“混蛋,你们要造反吗?谁让你们跑到这儿的?睡魔症了你们?二蛋呢,叫他来见我!”

    城下一个高大的汉子举起双手制止了群盗的喧闹,慢悠悠地上前几步道:“我说猫爷,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兄弟们跟着你出生入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给咱摞下句明白话,让咱们死也死个明白。你是不是串通官兵,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我尽你老母!”雪猫真急了,一时气得血贯瞳仁,他听口音知道那是陷空岛主胡大明白,便扯起嗓子骂道:“胡大明白你个狗娘养的,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要杀官造反不成?老子干吗要杀你?你说官兵要对付你,那么他们人呢?”

    他话音一转,又哀求地道:“胡老弟,你别犯混了,这一定是.........一定是有些.........有些不愿意归降朝廷的人故意散布谣言。你听我说,你听老哥的,马上放下刀枪向杨大人表明心迹,我文某人不会坑你,我用我文家的祖宗牌位对你发誓,绝对保证你的安全,绝对不会害你!”

    “我呸!”胡大明白一听雪猫要他放下武器,更加相信他存心不善,胡大明白冷笑着向后退却,指着城头道:“你以为天底下就你雪猫聪明?我呸!算我们瞎了眼,竟跟着你这么个畜生!兄弟们,你们都看到了,雪猫要咱们放下刀枪听凭官兵处置呐,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杀进城去!杀光官兵!兄弟们,反了啊!”城下沸腾了起来。

    何炳文不知何时顶盔挂甲登上了城头,厉声大喝道:“东海群盗假意接受招安,趁夜袭城造反,钦差大人好心招抚,群盗执迷不悟、罪大恶极,杀!”

    “轰!轰!轰~~~~”,城垛上一道道火舌喷涌,城楼上四门大炮,左右城墙垛口上各有八门大炮早已蓄势以待,何炳文‘杀’字一出口,二十门大炮轰鸣一声,齐齐发射。

    那大炮炮膛内填置的都是铁钉、铅丸和小石块,一炮轰出方圆六十尺都在杀伤力笼罩范围之内,二十门大炮轰的城下顿时倒下一片,惨嚎叫骂声四起。

    雪猫见状心头一阵惨然:这排炮,象是仓促防备海盗造反么?这他妈的是挖好了坑,等着我的人马往里跳啊!完了,这下全完了。

    东海上万的海盗大张旗鼓地接受朝廷招安,这件事天下皆知,杨砍头再怎么歹毒,也不敢对他们不利。可是现在他的部下不知受了何人蛊惑,竟然莫名其妙地相信自已和朝廷要歼灭他们。

    他们现在攻到福州城下就是授人刀柄,要想保住性命,唯有立即放下刀枪,接受官兵监管审问,到那时杨砍头决不敢置城下六七千人束手就缚这一事实不顾,悍然以造反之名将他们屠杀掉。

    可是道理归道理,明白归明白,天下人天下事,有多少是明知它的道理所在却偏不那么去做的?漫说现在城下群盗怀疑自已和官兵串通,就算他们仍然相信自已,此时叫他们放下刀枪,他们就肯了么?

    恐怕彼此易位,换了自已在城下,到了这一步也是如骑虎背,再也回不得头了。到了此时此刻,还能信得过朝廷吗?已经反到城下再弃械投降,能相信朝廷的赦免吗?谁手中坐拥六七千兵马,会毫不反抗地放下刀枪,把自已的性命拱手交到对方手上去赌?

    雪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杨凌这一计太简单了,也太阴险了。简单到当它发生时,就可以让自已轻易地看透这个局,阴险到明明看得破,却没有办法去破解。

    它深深地抓住了人性的弱点,抓住了人的心理,犹如铁索横江、大船直下,撞上去是死,跳船还是死,你看得到危险在那里,却不得不按照他的布局硬着头皮走下去,去谋取那可能的一线生机。可是,还有生机么?

    海盗们的厮杀声一起,城北林中号炮声起,一队队扯着山东腔的官兵骂骂咧咧地冲了出来,当头就是一阵密集的箭雨。与此同时右侧也有官兵出现,在此起彼伏的‘龟儿子’声中,排铳如雷。远方,六道火龙蜿蜒而至,那是原本驻守在河东岸的八千官兵赶到了。

    大兵合围,生机已绝!

    无论是城下的海盗,还是城上的雪猫。

    雪猫痛心地看着自已的血本一点点被官兵吞噬掉,心如刀绞。杨凌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在一声如秋风拂过枯叶般萧索的叹息声中,悄然转过了身去,向另一侧走去。

    雪猫眼角余光瞥见了杨凌的动作,他想也不想,一声绝望的厉吼,忽然十指屈张犹如鹰爪,双足弹地轻如狸猫,向杨凌猛扑过去。

    “噗噗噗”两筒梅花弩,十枝油汪汪的劲矢,全部贯入了他的后背,雪猫一个趔趄跌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膝盖颤抖了一刹才立起身子,目眦欲裂地瞪着杨凌,嚎叫道:“姓杨的!”

    杨凌的身影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紧了紧披风,沿着城碟继续向前走去。身侧,一门门火炮随着他的经过,依次喷吐着火舌,毫不留情地向城下倾泻着。

    雪猫狞视着杨凌的背影,双眼已开始模糊,眼前象是飘过一团团黑色的雾。何炳文冷酷地一挥手,一个按刀而立的侍卫霍地跃了过来,半空中便扬刀出鞘,厉喝一声道:“雪猫谋刺钦差、图谋不轨,斩!”

    刀风殷然,刀光如轮。

    锋利的刀锋从雪猫颈上一掠而过,一颗大好人头飞上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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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双屿之战已进入尾声,一万八千名官兵穷搜左右两岛,搜获的丝绸、茶叶、瓷器和从南洋运来的香料、珠宝不计其数。

    海狗子在混战之中伤了一足,行走不便,逃到岛边礁石上时,还未等爬上一条小船,就被蜂拥而至的官军拖死狗一般拽了回来。

    现在,还有部分官兵正搜索着岛上星罗棋布的洞穴,将一些零星躲藏的海盗押回来。海边,已经运走了十余船货物和财宝,现在官兵正押着许多妇女和孩子登船。

    每一般船上都装运部分海盗回去,他们他们被赶进黑暗的船舱,直至进了福州港才能重见天日。大批的海盗则被集中在那片空旷平坦的青石铺就的沙滩地上,四周有弓矛手看管着。

    韩武和彭小恙正指挥着一艘艘船只离开,忽地有人急急赶来报告道:“启禀大人,南入港口外三里,出现两条大船,要不要派人拦截?”

    韩武和彭小恙相顾愕然,韩武抢先问道:“是什么样的船?可看得出来路?”

    那士兵道:“离的尚远,看不出门路,不过决不是咱们大明的战船?”

    彭小恙问道:“船上没有明显标志么?”

    那士兵道:“有,主帆上有一只海鹰图案”。

    彭小恙哈哈大笑起来,摆手道:“不要阻拦,让他们进港,然后再截住他们的退路,这是苏腊国的大走私商阿贵的商船。他们不知双屿已经落到咱们手里,这是跑来转运货物了”。

    官兵依言隐蔽了行踪,待那两艘商船进了海港才现身出来,果然将两艘装满各种货物的商船堵个正着,初步估计两艘商船的货物价值不下十万两白银。这两艘船自然也就此换了主人,由韩武派兵连人带货驶向了福州。

    这一上午的功夫,随着一艘艘原属于海狗子的船队被明军押送着运往福州的同时,北自朝鲜、日本、南自占城、爪哇,来往的走私商船自投罗网的不下三十条,货物总值数百万两。韩武这才意识到双屿走私规模之大。

    在朝廷连续发起剿倭、剿寇,海上战事频起的情况下,还有这样多的商船避过重重阻隔赶来交易,那么全盛之时双屿每日的走私货物吞吐量得有多大?他提审了一个海盗的大头目,获得的情报是最盛时,每日进出双屿的货船达两百艘,听的韩武为之咋舌。

    韩武本想将岛上所有人全部押回福州后就焚去岛上一切房屋、洞穴,听说了这情况后立即改变了主意,他命令岛上驻留四千官兵,一律除下军衣暂换做海盗服装,专门负责接收尚不知双屿消息自投罗网的走私商船,自已和彭小恙至落暮时分才押着最后一批海盗登上战舰,驶向彤云密布的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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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南大捷,海盗和倭寇几乎被歼除一空的消息传回京城,正德帝闻言大喜。他现在仍住在豹房内,已经彻底把这里当成了自已的家。

    正德帝拿着军情奏报,反复看了几遍,拍案大笑道:“杨卿果然不负朕望,东南半壁魍魉鬼怪一扫而空,好啊!好啊!呵呵,老刘啊,马上以邸报传谕文武百官,让那些嚼舌根子的蠢材也都知道知道”。

    “老奴遵旨”,刘瑾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

    此时侍候在正德身边的,是刘瑾、张永和邱聚三人。刘瑾趁杨凌离京这段时间,已经成功地把自已的权力触手延伸至外廷,把朝中几位柱国老臣被罢免后产生的权力真空全部弥补上了。

    外臣中的游离分子纷纷投靠到刘瑾门下,如今刘瑾执掌内廷,外廷中又有几个得力的代言人,其权力炙手可热,放眼满朝文武,除了巡游在外的杨凌,朝中百官无论资历、权力,和在皇上受宠信的程度,再无一人及得上他。

    张永、戴义、牟斌等人故意示怯,不敢轻撄其锋的表现,更助长了刘瑾的傲气和骄矜。至于朝中三大学士,焦芳老奸巨滑,按照与杨凌的定计,他现在对刘瑾唯唯喏喏曲意奉迎,无他,不过是效仿刘瑾置政敌于釜上,架百官为薪火烘之的计策。

    只不过杨凌察觉刘瑾此计时,以退为进,自诟自辱,最后推权让利,化解了这一招。而刘瑾呢?他是甘于寂寞还是肯于让权?

    其他两位大学士现在在政坛上也不是刘瑾的对手。李东阳滔光隐晦,颇悉与人相处之道。他纵然和刘瑾政见不合,也从不当面拒绝,拂他脸面,而是私下委婉相商。

    好在二人所议的大多是国事,李东阳在政治权力上并不是刘瑾的绊脚石,所以刘瑾还挺给他面子,对他的反对意见大多还能接受,所以二人表面上看来相处融洽。

    至于杨廷和,年轻气盛,看不起内阉,倒是当庭给过刘瑾几次不痛快,但是从此之后他呈送到御前的奏折大多遭受到延押、驳回、再议的命运。

    江南战事紧张,没有确切消息传回京来的那些日子,刘瑾专趁正德焦虑烦躁时,把杨廷和报灾报荒、要米要钱的奏折递上去,再冷言冷语地挑拨几句,终于惹得正德大怒,把杨廷和叫来一顿训斥,杨廷和这才晓得刘瑾的阴险和睚眦必报的个性,这以后也消停多了。

    三大学士的沉默变相成为一种纵容,随着刘瑾不断安插亲信,打击老臣,弘治朝留下的政治班底,在经历了和杨凌的屡次交锋、屡次折损后,又被刘瑾明中暗里不断打击,势力愈发凋零,再也不复昔日振臂一呼群起响应的盛况了。

    刘瑾笑嘻嘻地道:“说起来,还不是皇上慧眼识人,又不惜朝廷用度紧张,无论人力、财力,竭尽全力支持东南剿寇,才有这等战果。东南平定,皇上才是首功呀!”

    邱聚眼看刘瑾势大,已完全倒向他一方,闻言忙谗笑配合道:“是呀皇上,从洪武年间,倭国海盗就不断来咱大明捣乱,为了这事,咱大明还特意下旨给日本国王严加训斥呢。算计着百十年下来,倭寇就没消停过,可如今在皇上您手里,可是吃了大亏了”。

    刘瑾忽地跪倒在地:“如此百年年祸患一朝靖清,真是我朝的大喜事,皇上的大武功呀。老奴恭喜吾皇、贺喜吾皇。依老奴之见,皇上应该行告庙礼,将此重大喜讯告慰例代先皇在天之灵,再下旨将被生擒的贼首凌迟处死,以耀我大明国威.........”。

    正德喜的合不拢嘴来,连声道:“说的有理,说的有理,这么大的喜讯,是该告慰例代先皇,呵呵呵,这事交给你去办,到翰林院挑个文才好的,写篇祭文出来,通知钦天监择选良辰吉日,朕要焚香告天!”。

    刘瑾喜孜孜地磕了个头道:“老奴遵旨”,就在这时,一个小黄门匆匆走入,向正德施礼道:“皇上,满刺加国王苏端妈末求见”。

    正德蹙眉道:“那胖老头儿怎么又来了?一天跑八趟,烦不烦!”

    张永陪笑道:“皇上,苏端妈末连江山都丢了,也难怪他着急,杨大人为人沉稳,直至东南诸省基本平定,这才向皇上报捷,可是东南六省官军大胜倭寇、水师船坚炮利的消息可是在这之前就传进京来了,满刺加国王听了,自然心动,他想复国,还得靠皇上您呢”。

    正德神色稍霁,笑道:“他是朕的属臣,被几个天边上跑来的红毛海盗欺负了,朕自然是要替他撑腰的,只是他也忒急了些,唠叼多了朕能不烦吗?呵呵呵,罢了,叫他进来吧”。

    小黄门躬身出去传旨,不一会儿只见一个身着异族服装,头上布饰还插有漂亮的锦鸡雉翎的白胖老头儿一溜小跑地奔进房来。

    他提着袍子迈步进了门儿,头还低着看着地面,也不抬眼皮,径直奔着那桌角跑去,“卟嗵”一下准确无比地跪倒在龙书案前,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道:“小臣苏端妈末参见上明天国正德大皇帝陛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德唔唔两声,摆手道:“起来吧起来吧,不用每回都大礼参拜的,今天又什么事儿来见朕呐?四夷馆安排的膳食住宿不合适了?”

    苏端妈末连忙叩头道:“不不不,非常满意,小臣十分感谢皇上的厚待。小臣是听说大明在东南打了大胜仗,东海倭寇和盘踞多年的四大海盗已全部靖清,是以小臣特地赶来向我皇道贺”。

    “呵呵呵”,正德笑着向刘瑾使了个眼色,刘瑾忙上前将满刺加国王扶了起来,笑嘻嘻地道:“国王殿下快请起来,皇上也是刚刚收到奏报,你的消息倒很灵通”。

    苏端妈末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微微躬身道:“皇上,小臣听说杨凌总督在江南督战有力,大明天军神威无敌,平定东南六省贼寇,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小臣心中欢喜不禁。

    想那西洋红毛番子倚仗武力,强行占了满刺加,如今看我大明天军神威无敌,只要我皇开恩,派出一队人马人马,收复满刺加还不易如反掌?小臣再次恳请吾皇出兵,助小臣复国,皇上,小臣求您啦!”

    苏端妈末说到这儿不禁泪流满面,又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正德拈了拈杨凌那份厚厚的奏折,奏折中提起江南六省战事,只是简略带过,并未大肆炫耀自已的战功,但是却对满刺加海峡的重要性详细描述,再三提及此处对于大明的意义之所在。

    正德本意中,其实并不太在意海盗占据了满刺加,他更在意的是蜀王造反的事。自他登基以来,修皇陵、修长城,北打鞑子,南打倭寇,重建水师,国库已极度空虚。

    而天府之国不但本来就是极富裕的地方,而且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蜀王在藩王之中名声最好,财力最盛,如果他真的有意谋反,这才是正德心中最忌惮的一根刺。

    所以他本来属意平倭之事一解决,立即命杨凌赴蜀,查探蜀王造反一事。而今从四川传回的消息,蜀王一直在青羊宫养病修身,全然不见动静,而满刺加之事,又是早晚都要解决的。

    他拉开奏折,又将结尾那段话看了一遍:“皇上,北上辽东,非只山海关一途,西通诸悉,非只哈密卫一径。然我大明诸藩国欲慕天颜,大明商船欲通达四海,满刺加却是必经之地,故满刺加不可失。

    夷人野心勃勃,所图决非满刺加一地,若容夷人武力占据满刺加,则其野心势必膨胀,南洋诸国则危矣。夷人蚕食南洋诸岛后又欲何为?

    如今大海,东向苍茫万里,非我大明海船可以横渡,交通万国必取道南洋,则满刺加咽喉之地也。咽喉扼于人手,手足再强,亦受制于人也。故满刺加应速取,并效琉球例,永驻官兵断蛮夷野心,促其唯取和平交易一途,兹事体大,关系长远,臣乞陛下三思。”

    “嗯.........,卿之所求,朕也曾再三思虑,只是当时东南战事正紧,腾不出手来啊。如今爱卿向朕借兵,亦无不可。可是,苏卿呀,西夷自海上来,亦可自海上去,朕派了军队去,夷人若畏势逃走,待朕大军一撤又卷土重来,那时如何?朕的兵也不能总是往而返、返而往的折腾呀。”

    “这.........”,苏端妈末已明正德之意,不过想想正德的话却也在理,再说他这个国王本来就是一堆松散的部落共拥的国主,也没有个强力的军队支撑,大明若取早就取了,如今驻兵也断没有夺他王位的意思。

    至于分享商运利益,苏端妈末心知肚明,大明海运通商一开,满刺加海峡的商船将如过江之鲫,日夜不停。

    这些良莠不齐、风俗不同、民风彪悍的各国各族海商,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军队和海关弹压管理,势必乱的不可收拾,随便哪个有势力的大海商闹起事来,自已这个国王就得继续跑路,同明廷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苏端妈末立即跪地应承道:“南海匪患一向难清,小臣乞请皇上永驻天军与满刺加,驱逐海盗,海运共享,请陛下恩准!”

282 老娘当家(求月票)

    浙江的乡间小路上,三十几骑快马沿海田埂旁的小路飞快地向前奔跑着。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山头上还是一片艳阳,山下已经没有了阳光的沐浴。

    经过一片山坡地时,马上一位骑士无意间扭头侧顾,忽地惊噫一声,急忙勒住了马缰。健马昂首长嘶一声,立住了身子,前后数十骑见状都立即勒马相候。

    那人下马了,走到路旁望着山坡上那片土地,端详半晌忽然转身向旁人要了一柄刀子,蹲在山坡上挖掘起来。

    贴地蔓延的秧叶被拨到一边,那人从一垄土下掏出十几枚大大小小的红色块茎状果实,喜孜孜地捧到一旁小溪边,就着清凉的河水洗净了,然后拿起一块“咔嚓”咬了一口,随后兴致勃勃地招呼其他人都来尝尝。

    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农不知从何处转了出来,一瞧见这等情形立即举起锄头愤愤地冲了过来,远远就喝道:“干什么的?怎么偷人家庄稼?”

    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扯着大嗓门道:“谁偷庄稼?我们大.........大公子就是尝尝这玩意儿好不好吃,你这老头儿.........”。

    一个青年公子喝道:“大棒槌,闭嘴!”说着走过去笑吟吟地道:“老人家,对不住了,在下路过这里,瞧这庄稼长的稀罕,不是咱大明原来的物种,所以就挖出来点尝尝。”

    他欣欣然地四下看看,笑道:“这是您老的地吧?嗯,大棒槌,快掏半吊钱赔给老人家”。

    老汉一瞧这位年轻公子眉清目秀、人品俊朗,不单那身丝袍十分昂贵,而且前后有这么多家人跟随,看来定是位大有来历的公子爷,脸上的怒气便收敛了。

    他放下锄头道:“这位公子,庄户人家的一点东西,不值俩钱儿,老汉方才误似为是.........呵呵呵,所以怕祸害了东西。这玩意儿叫红薯,甜着呢,公子爷喜欢就多吃点儿,不值钱的,不用赔的”。

    杨凌从大棒槌手中接过铜钱,硬塞到老汉手中,笑道:“可别,老人家种庄稼也辛苦着呐。不瞒你说,这东西我见过,听说浙江现在只有军户屯田的地方才种植,您这儿怎么也有?”

    老汉笑眯眯地道:“公子有所不知,我这秧苗还就是从军户那儿弄来的。我的女婿是个卫所的校尉,一直跟着一位姓闵的大人在各处卫所促种这些东西,听说产量高着呐,他就弄了点秧苗回来让老汉种上试试”。

    “我也舍不得糟蹋好地,这片山坡本来全是野草,不怎么长庄稼的,我就开出来种了这个,嘿嘿,你还别说,不在意不在意的,它长的还挺好,除了一开始浇过几瓢水,老汉就没怎么侍弄它,也不用上肥,疯长。

    你看边上那两垄,短了点,才三丈多长,就那两垄就刨出大半口袋,够全家人吃好几天的,这玩意好吃,家里的孩子平时都当果子吃”。

    杨凌笑笑道:“也不能光吃这东西吧,一天三顿的吃还不腻的慌呐?”

    老汉开心地笑道:“那是当然,和别的粮食搀和着吃嘛,这还是现在,赶上灾荒年的,谁还讲究?草根树皮观音土全拿来塞肚子,饿的连人都吃,还能挑东拣西的?”

    他叹了口气道:“六年前那场大蝗灾,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啊,要是那时候有这东西,村子里至于饿死那么多人吗?唉!好东西啊,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庄稼好侍弄、产量高、不抢良田,老汉把截秧的法子告诉他们后,现在有几家已经垦了荒滩地试种呢,上个月种下的,再过俩月估计就能长成了”。

    杨凌欣喜的连连点头,他指着另一片地道:“那个.........也是从军屯里弄来的吧?是叫马铃薯吗?”

    老汉扭头看了看,笑道:“那叫马铃薯吗?那东西长的圆溜溜的和豆子似的,就是个头儿大,再加上长在土里边,所以我们这儿都叫它土豆子,那东西不如红薯好吃,煮熟了蘸酱当菜吃不错,老汉寻思着等收成了以后煮熟晒干磨成面儿,留着备荒”。

    杨凌兴致勃勃地和老汉站在田埂上又攀谈了一阵,了解了一下当地除倭靖匪和军屯的情形,送走老汉后杨凌环顾着庄稼地喜道:“看样子,这东西在咱大明算是扎住脚跟了,陕西湖南那边比这里成熟晚些,不过也该有收成了,今年一丰收,不用官府逼着,百姓们明年就得主动去种植。

    现在一有点天灾人祸,对百姓影响最大的,就是庄稼收成。民以食为天,头等大事啊,呵呵,有了这些高产量的粗粮补充,朝廷在民政上再注意保护和扶持,老百姓的吃饭问题应该在相当程度上能够得到解决了”。

    刘大棒槌眨巴着一双绿豆眼,咽了口唾沫道:“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我说大帅,眼瞅着太阳都下山了,咱是不是赶快点儿?要是今晚赶不到仙霞岭,咱们的住宿和吃饭问题就解决不了哇”。

    杨凌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笑骂道:“跟你说就是对牛弹琴,上马,咱们加快点脚程”。

    险甲东南仙霞关,外通福建里通京。昔年冲天大将军黄巢开出的这五百里仙霞古道,正是沟通浙闽拉近两广的唯一要道。一行快马随着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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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建城外军营中。

    前方有一个水池,阿德妮站在池边,手扶着竖起的厚木板,哈着腰聚精会神地望着水面。水面很浑浊,可是也很平静,就在这时忽然“轰”地一声巨响,阿德妮下意识地缩了下头,再探头看时,只见水池中波浪巨烈地翻涌着,一道两丈来高的水柱刚刚落下。

    一直猫腰躲在隔离木板后的郑老和成绮韵也探出头来,郑老望着激荡起伏的水面咋舌道:“好厉害,照这模样造个再大上几倍的家伙,只要轰个正着,船舷下弄出大窟窿,敌人的战舰就得被击沉。

    这东西好啊,六十两银子造一枚水雷,就能毁掉一艘价值数万两,配装火炮和数百干兵的战舰,而且还不伤自已一兵一卒,啧啧,老夫玩了一辈子火器,怎么就没想过可以在水下使用火器,钦差大人奇思妙想真如天人一般”。

    成绮韵抖了抖衣襟上的水滴,笑道:“什么天人呀,是你郑老本事。我还想过要坐着马车在天上飞呢,你要是真造出来了,是不是也要夸我奇思妙想直如天人呐?呵呵,大人那天还顺嘴说过船也能在水下行驶呢,你说可能吗?”

    郑老夫子笑道:“车船在天上飞,水底下游,那就有点匪夷所思了,不可想象,不可想象。不过.........这水中布雷之法,老夫听大人一说,就觉得靠谱儿,只是因为它是火器,以前还真就没人想过让这火器入水使用,还是大人敢想他人所不敢想呐”。

    成绮韵掩口笑道:“什么敢想他人所不敢想,我看是无知者无畏!”

    成绮韵敢开杨凌的玩笑,郑老夫子可不敢,他笑笑道:“不管怎么样,如今眼看着这玩意被我摸索着一点点造出来,心里头高兴呐!”

    阿德妮似若未闻地望着水面,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摇头道:“杨大人的主意的确高明,我也从未听说过可以在水下攻击敌船,如果造出得宜的水雷,布上百余枚水雷就抵得上百余艘战舰了。可是咱们现在制造的这种雷用处还是不大”。

    她指着水面道:“你们看,首先我们要了解敌船吃水的深度,海水的深度,仅这两项在不熟悉的海面上做战时,事先就很难有充足的时间去测量。还有,它的用绳索来拉动,舰炮的有效射程至少在一百四十丈左右,这得需要多长的绳索,这么长的绳索随着海浪的牵动,很可能敌船未到就引发了水雷。最最重要的是,我们如何保证敌船会沿着布雷航线行进?只要差上几尺,想炸穿敌船就很难了”。

    郑老听了也不禁眉头紧锁,抚着白胡子道:“姑娘这一说极有道理,看来这种水雷纵然研制成功,也没什么用处了”。

    阿德妮摇头道:“不然,如果把这种水雷布置在港口码头附近,那么水位、航线都是固定的,士兵在岸上掩体内操纵,敌船在海上看不见、找不着,就算岸上没有重兵和火炮,仅凭它也可以阻止敌船靠近,用处绝对不小,只不过不适于出海作战罢了”。

    郑老捻须沉吟道:“这雷要能出海作战,看来就不能用铁锚来固定水位,不能用人力来操纵爆炸.........”。

    他象念经似的在原地踱来踱去,嘴里不断重复着‘要能自动定位深浅、要能触及敌船时自动爆炸’,嘟囔了半天,郑老忽然提起袍裾疯疯颠颠地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叫:“狗子、小罗,快点把‘一柱香’、‘趟地雷’、‘马蹄炮’给我搬来,快快快”。

    阿德妮举步要跟过去,成绮韵微笑着拦住道:“郑老想必是有些心得了,不要打扰他,机括制造他是行家,还是让他好好琢磨一下吧,等东西有了点模样,咱们再看看效果如何”。

    阿德妮闻言便止住了脚步,两个女人慢慢踱回树荫下,在柳条椅上坐了,端起杯来饮茶。阿德妮看了成绮韵一眼,微带些羞意地问道:“韵姐姐,杨,什么时候回来?”

    成绮韵笑望了她一眼,椰揄道:“怎么?才几天不见就想他啦?”

    阿德妮俏脸一红,娇嗔道:“我才没有,只是.........只是.........”。

    成绮韵微微一笑,接口道:“我知道,我了解你的心情,虽然这里的人待你都很好,可是你也知道那是因为杨大人的关系。如果没有他,纵然还有别人喜欢你.........但是那个人或许根本不在意你的才能、也不会象杨大人那样尊重你,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自已将走向那里,心里充满了孤独和恐惧.........”。

    阿德妮眼睛一亮,惊奇地道:“对对,就是这样的感觉,韵姐姐,你真的能看透人心,所以我一直.........一直很怕你那双眼睛。你为什么能这么了解?难道.........象你这样聪明的人也有过我这样的遭遇?”

    成绮韵凄然一笑,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傻姑娘,你的命运比我要强上百倍,如果不是遇到杨大人,我还不知道自已现在会是什么样儿”。

    她抬起头,迷离的目光望向虚空的一角,缓缓道:“这个世界是男人的,女人的聪明和美貌,永远只能拿来给男人锦上添花。如果幸运,你能遇到一个爱你敬你的男人,那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女人根本掌握不了自已的命运.........”。

    她喟然叹息一声,忽然好奇地对阿德妮道:“我听大人说,在你们的国度,男人是只可以娶一个女人的,就连国王都是,是这样吗?真难以想象,你们那里的男人.........太了不起了。”

    阿德妮嘴角一翘,轻笑道:“是的,他们只娶一个女人回家,但是在外面有许多情人,这些情人.........很多还是别人的女人”。

    两个女人静了静,忽然一齐哑然失笑起来。

    成绮韵捂着肚子笑道:“男人都是偷腥的猫儿,只要你给了他机会。哼!男人呀,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阿德妮似笑非笑地道:“如果杨是个不偷腥的好东西,今天韵儿姐姐还会笑的这么开心么?”

    “啊?”成绮韵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眼中露出一丝羞恼:“这个死丫头.........!”

    她把银牙咬了咬,臊着脸皮岔开话题道:“阿德妮,你从小生长在那个地方,如今在大明这种地方,你却要和别人共同拥有一个丈夫,你真的愿意吗?”

    阿德妮凝眸沉思片刻,郑重地点头道:“我愿意!”

    “韵姐姐,如果换作你在海上飘流三年,在种种危险中熬过了三年,当你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当你永远也不能再回去你的家乡,那么这时你是不会去抱怨这里的风俗习惯和自已的家乡有什么不同的。

    你只会感激,感激上帝为你安排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为你安排了一个爱你的人,一个能给你幸福的人。上帝关了一扇门,就一定会开一扇窗,我愿意相信并顺从上帝的安排,紧紧抓住他赐给我的幸福。所以,我爱杨,我愿意无怨无悔地陪伴着他.........,就这么简单”。

    成绮韵一下子被她的话触动了心灵,两个人的际遇尽管不同,其实又有着太多的相同,同样有着许多女人所不具备的高超才干和美貌,同样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同是天涯沦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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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好一阵会儿,两个人飘游的心神都恢复过来。成绮韵轻声道:“大人解决了南海危机后,就要启程往贵州四川一带巡视,暂时不会返回金陵了。怜儿姑娘临盆在即,大人趁着整备军务,等候京中旨意的机会,赶去探望一下。大人是私自离开,所以决不敢久耽不归的,我想这几日就该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匆匆赶来,抱拳施礼道:“成大人,何总兵请您和阿德妮姑娘去一趟”。

    成绮韵与阿德妮闻言急忙起身,随着他向总兵帅帐走去。何总兵的帅帐虽称为帐,但是由于这军营是常驻军营,所以总兵营帐是盖的瓦房,分为前中后三间,最前边是击鼓聚将,下令统军的地方。中间是幕僚人员分析军情、筹划策略的所在。最后边才是主帅的书房。

    成绮韵和阿德妮匆匆走进大帐,前帐内空空如野,只有四个卫兵把守在门口。到了第二层房间,却见左边是沙盘,右边是一个巨大的凹形水槽,清水上浮着许多小型船模,韩武和彭鲨鱼等水师将领正围着水槽慕拟演阵。

    何炳文也站在其中正观察着双方操纵的船模,见她二人进来,何炳文微微颔首示意,却没有说话,两人便也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只听彭鲨鱼道:“咱大明水师的新式战舰配上佛郎机炮,自然足以和西洋炮船对抗,可是如果有更好的办法,就实在没有必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再说咱们的小型福船和旧式火炮也不能就此抛弃”。

    韩武点头道:“彭老爷子说的是,况且现在军费紧张,继续铸造新炮、新舰,至少目前来说,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一旦开战的话,我们还是应该充分利用原有的武备,让它们都发挥作用。”

    彭鲨鱼道:“独龙岛一战的详细情形,老夫都已听说了,当时西洋船就曾利用过我们的二号福船船体过大转向不灵的弱点,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战船太多,当时难免要吃亏。

    现在我们已装备了十二艘新舰,剩余的军费还可以再建造三般,根据探子回报,满刺加海盗原来攻占岛屿时用的是四艘战舰,但是此后陆陆续续又赶来六艘战舰,加上佩德罗吃了我们的暗亏,一时摸不清我们的实力,现在也率船队投靠了过去。

    此外宫本浩也投降了他们,他们的舰船总数是十七艘,比我们略多,再加上操纵火炮的技巧和海战的经验优于我们的水师,如果我们用新式战舰硬拼,胜利的可能还是很小。我们的优势是船多、战船的种类也多,应该充分利用一下。”

    一名比较陌生的水师将领说道:“经过我们将独龙岛之战的情形反复重演,分析对方的战术和战船特点,以及火炮杀伤力,我们觉得以多船胜寡船,还是有取胜之道的”。

    “诸位大人请看,如果双方一旦展开大海战,我们用四号、五号福船快速冲入敌阵,将西洋战舰分割开来,小号福船船速快,转向灵巧,可以尽量避开西洋船的舷炮,而多个方向的同时抢攻,就象这样.........”。

    他俯身在水面上挪动着仿制的西洋三桅船船模,比它小了几号的福船以几倍的数量从不同的角度将它包抄了起来,状似一朵梅花,大明军舰就是花瓣,而被分割急围的西洋舰就是中间的花蕊。

    西洋舰无论如何转向,占据数量优势的大明战船已抢占了多个有利阵位,炮火可以始终处于攻击状态,阿德妮是此道行家,她只在脑海中想象了一番双方战舰一旦真的形成这种攻守局面,脸色就变了。

    她对那些西洋海盗绝对没有丝毫好感和怜悯,但是这些海盗的军舰配备,其实和葡萄牙正规海军相差无几,做为一个军人的骄傲,使她不愿意承认自已的军队会如此不堪一击。

    她忍不住开口道:“诸位大人,这只是纸上演兵,要达到这种攻击效果,需要各船之间密切的配合,需要水手们精湛的操船技巧,需要各船之间随时能够互通声息,就是如臂.........那个如臂使指的默契程度。

    但是事实上,我们要装备新式的火炮,只要造得出来,随时可以装备军队,而要训练出这样一支军队出来,也许要花上三年时间,甚至更长。因此,这个战术一旦失败,被敌舰跳出包围圈,在强大而密集的火力下,这些火力薄弱的小型船将一一被摧毁!”

    阿德妮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这个理想计划存在的最大漏洞:兵员素质,无法达到指挥官的战术要求,众将领顿时一阵沉默。

    “姑娘说的对,所以光凭这个还不行,打滥仗!我们一定要打滥仗!老夫这一辈子就擅长打滥仗!”彭鲨鱼理直气壮地说着,抓起几条小船放到了那艘西洋舰的旁边。

    阿德妮瞪起漂亮的大眼睛,惊奇地问道:“彭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彭鲨鱼腆着肚子,昂然答道:“这是火船和连锁绊船,能烧就烧,能缠就缠,有它们在那儿碍手碍脚,足以抵消我们配合上的迟缓。”

    阿德妮想了想,此计倒是大为可行。事实上她们那儿的船虽然也有撞角,但是由于海盗和海军都是纵横四海,过着海上冒险的生活,所以不可能随船牵带着随时可以抛弃、烧掉的小船,因此也从来没想过这样直接拿船当武器。

    她苦笑一声,耸耸肩道:“如果是这样,我想.........倒是可行的”。

    何炳文一直默不作声,直到此时才笑了笑道:“好,那么你们再好好计议一下,从双屿和龟岛现在弄回了大量的船只,都堵塞在海港中了,可以从其中挑选一些备用”。

    说着他向成绮韵和阿德妮使个眼色,当先转身进了内间书房。成绮韵和阿德妮随之进了内间,就见一个穿着青绿色官衣的武官坐在椅上,补服上绣着海马。

    明朝的文武官员以‘衣冠禽兽’表明品秩排行,文官衣上绣禽,武官衣上绣兽,绣海马那是九品的校尉,武官中最低的一级了。成绮韵不知这个小官儿何以能坐在何总兵的帅帐中,神情微有些诧异。

    那名校尉一见何炳文和她们先后走进来,立即起身施礼,恭敬地道:“总兵大人”。

    何炳文在帅椅后坐了,摆手道:“不必拘谨,坐下说,把事情和这两位姑娘详详细细地再说一遍”。

    成绮韵和阿德妮对望一眼,各自在椅上坐了,那名九品武官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声,重又坐回椅上,说道:“卑职是蠔镜道使岳大人手下校尉朱露,奉命向何总兵禀报佛郎机人消息”。

    成绮韵和阿德妮顿时精神一振,身形微微前倾,听他叙说起来。

    蠔镜(澳门),又名蠔镜澳,这里是一个重要的港口,因为此澳有南北两山相对峙立如门,所以又称澳门,朝廷在此设有海道使管辖过往停泊船只和岛上居民。

    大约五六年前,有一伙高鼻红发形同恶鬼的异国人在澳门靠泊,佯称是外国贡使,由于海水打湿上贡物品,希望当地官员允许他们上岸晾晒。当时任蠔镜海道使的是一位裘姓官员,收受了他们的珠宝礼物后就答应让他们停泊靠岸。

    这些人上岸后,先是搭帆布帐蓬,后来逐渐得寸进尺,运砖搬瓦,聚屋成落,慢慢扩大规模。临时晾晒贡品的所谓使者,逐渐成为永久性居民。

    这些佛郎机人没有勘合,不能和朝廷名正言顺地做生意,自然少不得要搞些走私买卖,好在异国的兔子也懂得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对于当地居民十分和气,时常施以小恩小惠,而且不敢在蠔镜本地作恶,自海道使以下官员皆受了他们贿赂,对此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抢占满刺加的佛郎机人冒充贡使在广东被发现逃走后,布政使衙门画影图形,晓谕各地,裘大使见了公文心中有了畏惧,于是匆忙约见这伙佛郎机人首领,在再次收受了大量贿赂后,告诉他们满刺加海盗袭扰大明的事,要求他们以后千万不可自称是佛郎机人。

    裘大使顺口帮他们起了个新的国家名字“大狗鸡”,这些佛郎机人是早期来到东方冒险的,和满刺加的西洋海盗彼此也互不知情。他们如今走私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当然不愿受人牵累,所以一口答应下来。

    可是这事裘大使毕竟担着干系,所以这段时间他颇为注意朝廷动向,朝廷的大军、舰船、粮秣调动渐渐指向南方,甚至浙江水师精锐都调到了福建,就是瞎子也看出来,朝廷准备帮助满刺加复国了。

    裘大使担心战事一起,万一有人露出他这儿收容了大批的佛郎机人的口风,杨砍头会找上门来,自已不免要落得个和阮大文、汪飞凌一样的下场,于是这位海道使再次召见佛郎机人,要求他们立即退出蠔镜澳。

    这些佛郎机人要钱给钱、要女人给女人,所图不过是占个地方谋财牟利罢了,如今三番五次下来,连苦心经营的走私大本营都要丢了,他们岂肯甘休?

    哀求行贿不得结果,这些佛郎机人也火了,双方大打出手,裘大使被火枪轰烂了脑袋,闯了大祸的佛郎机人也仓惶逃离了蠔镜澳。

    他们仓惶出逃,驾船出海,由于往满刺加方向明军水师也在严阵以待,他们船上火炮不多,不敢硬闯,后边海道司的兵船追的又紧,于是一路向北逃来,现在就停靠在福建对面的浯州屿。

    海道司追了一半便不敢再全力出动,只使了两艘快船追踪,这等大事也不敢再隐瞒了,便向布政使衙门禀告。布政使听了同样不敢怠慢,立刻便把报讯人又打发到总督府来,请杨凌定夺此事。

    成绮韵又详细询问了一番那些佛郎机人的情形,人数和舰船的数里,然后蹙起黛眉不语。何总兵摆手让那校尉退下,这才清咳一声道:“成大人、阿德妮姑娘,这个.........杨大人因为有些私事不在营中,这事儿不便张扬出去,可是这等军机大事又耽搁不得,请你们二位来,就是想商议一下,你们看咱们该怎么办?

    这批佛郎机人同满刺加海盗虽没有直接关系,可是毕竟同祖同宗,他们同姓裘的贪官火并,杀了一人而已。如今这些佛郎机人携妻带子,八百人中倒有大半是仓惶出逃的妇孺,如果尽数屠戳,是否会授人口实?激起满刺加海盗报复?

    大人临走时,再三交待不打无把握之仗、不打无准备之仗,我们许多备战事宜还在准备当中,现在挑起战火,是否是最恰当的时机?”

    他问的虽是两人,眼神却一直看着成绮韵,阿德妮闻言也攸地转头望向成绮韵,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成绮韵有点恼火地翻了个白眼:“都看着我干吗呀,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们两个一个是福建总兵,一个是总督府参赞,你们不拿主意,这是要我当家还是一旦出了纰露让老娘顶黑锅呀?”

    成绮韵虽智计多端,但是拿出主意来供身居上位者采纳还行,要她自已做主,承担这么重大的责任,她的心里也有点发慌。

    况且杨凌现在已不是吴下阿蒙,在政治上、军事上,越来越表现出独到的见解和自已的主张,有时看的比她还长远,成绮韵对自已已经不是那么自信了。

    她思索着杨凌的一言一行、点点滴滴,揣摩着如果是他在这儿,该是一种什么心理,会如何决定,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心中渐渐勾勒出一个较清晰的轮廊。

    何总兵和阿德妮看到她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种狡狯、甚至带着点奸诈的笑意,便知她已有了定计,何炳文松了口气,坐回帅椅上笑道:“成大人可有了腹案?”

    成绮韵眼珠一转,笑眯眯地道:“大人不在家,有事大家商量。要我说呢,不如咱们来抓阄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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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小鱼吃大鱼

    何炳文一听苦笑不得地道:“成大人,行军出兵非同儿戏,靠抓阄决定.........咳咳,是不是有点儿.........”。

    成绮韵笑道:“既然行军打仗不是儿戏,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是军中将领,如何拿得主意?”

    何炳文为之语塞,只好苦笑道:“成大人是怪我临事推诿么?要说作战,无论水陆,调兵遣将尽有相通之处,具体战法又有水师将校,本官何虑之有?

    实是.........杨大人常说战争非为战争而战,不能图个一时痛快。可何某打仗在行,谈朝政就是门外汉了,所以这仗该不该打,什么时候打,打到什么程度,我可就拿不准了。成大人一直追随在总督大人身边,对大人的心思比较了解,所以本官才诚心求教”。

    成绮韵微笑道:“早这样说不就结了,那我今日就临时充任何大人的参赞,帮您出出主意。从阿德妮说的情况来看,我们所称的佛郎机并非一个国家,而是两个,现在吕宋佛郎机、满刺加佛郎机、澳门佛郎机是不是全来自一个国家,彼此关系如何,我们不知道。

    第二,西方海盗有朝廷支持,甚至.........一些正规军队其实干的就是海盗买卖,所以满刺加海盗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们不知道。

    因此,尽歼这伙走私商人,满刺加‘海盗’会作何反应,是否会破坏现在这种暂时僵持的局面,我们也就无法揣测。毕竟战阵之上杀敌再多,都不会成为国家之家结怨的理由,但是由于走私者挟怨刺杀了一名贪官,便将千余妇孺老幼尽皆杀死,占不住一个理字。”

    成绮韵看了何总兵一眼,见他听的入神,便继续道:“但是另一方面,占据满刺加的佛郎机人,没有武力威慑是绝不会拱手相让的,所以和他们这一仗是打定了,他见识了大明水师的实力,才肯放弃巧取豪夺的念头,以后规规矩矩地和大明作生意,从这一点上来说,对他们又不必太客气”。

    ”不过,他们现在毕竟是海上霸主,自西而东的海洋线,他们已捷足先登、掌握手中。大明要发展海运就不能不正视他们的存在。两国相隔万里,真要是彼此交恶,由于战线漫长、路途遥远,谁也没有能力伤及对方的根本。战事连绵徒耗财力,说不定反叫别的国家混水摸鱼,那又何苦来哉?

    “所以.........”,成绮韵端起茶,微笑道:“所以这仗就要打的有学问了,既要打痛了他、打怕了他,又不能结下不解的仇恨。”

    何炳文听了若有所思,沉吟半晌道:“成大人的意思,这仗还是要打的,只是要尽量少杀伤人命,以留下今后转寰的余地”。

    成绮韵欣然道:“正是!”

    阿德妮听说那岛上过半是佛郎机国妇孺,不免动了恻隐之心,趁机说道:“若要不战而屈人之兵固然困难,不过要想尽量减少伤亡却不难。他们仓惶出逃,船上火炮不多,再加上有许多妇孺,战力是难以保证的。

    如果我们在作战时将他们的战船引开,另外运兵趁岛上空虚占领浯州屿,断了战船的后路,同时以岛上妇孺为人质,再宣布一旦投降朝廷将从轻发落,谅他们不会再存着玉石俱焚的决心”。

    何总兵双目一亮,笑道:“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挟持人质,投鼠忌器,最后再施攻心之策,阿德妮姑娘此计甚妙”。

    阿德妮有点心虚地笑了笑。这计策可不是她想出来的,达.伽马的舰队攻击土著部落时,由于舰队兵力有限,就常常使用这一招。

    他们倚仗火器犀利,用一股部队将土人战士引开,然后另外潜伏的部队就趁机攻入他们的部落,挟持妇幼后再威逼他们投降。

    只是.........土人被迫投降的结果,常常是有战斗力的青壮年被屠杀一空,‘从轻发落’从来都是一句空话,如果他们的兵力不足以控制整个部落,屠杀就成了必然的手段。

    成绮韵又道:“方才见几位将军在外面试演战船,正提及以小船打大船、以多船打少船的战法。这股佛郎机人战力有限,我们又是以迫降为主,不宜大量杀伤人命,正好让舰队拿他们试演一下这种战法”。

    何炳文笑道:“你说彭鲨鱼的‘五点梅花阵’么?唔.........”他略一思忖,双眉一展道:“好,就这么办!来人呐,击鼓聚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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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拉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应该冒险逃向满刺加,尽管有大明水师阻挡,可是只要冲过去我们就是安全的,现在怎么办呢?站在这儿我都看得到对面的陆地,大明朝廷一定会派军队来的”。

    一个金发男子不耐烦地摇头道:“皮雷斯,不要再抱怨了,满刺加的人是一群海盗,我们没打过交道,可能还是些西班牙人呢”。

    短火铳在他腰间的皮带上晃荡着,他扯断了一根草茎,皮靴踏着郁郁葱葱的野草攀到崖顶,叉着腰喘了几口粗气:“就算他们是葡萄牙人,也不过是一群流氓、囚犯、强盗的组合。

    明朝的官员也许会砍掉我们的头作为惩罚,可是落在这些海盗手里,他们会把我们所有的男人沉到大海里,然后抢光我们的金币,玩弄我们的女人。”

    他耸耸肩,说道:“亲爱的皮雷斯,如果这样的话,我宁愿落到明朝人手里,也不愿意被海盗们的双刃斧大卸八块,丢到海里喂鱼”。

    他说着,走到悬崖边的一块岩石上坐了下来

    崖下是湛蓝的海面,澄澈的如同一块美玉,拍击在岩石上的浪花,洁白的就象缀在美玉上的百合花,海浪推动出一条条白线,如同美丽的花纹。

    他把双肘支在膝盖上,烦躁地扶住了额头,海风拂动他的头发,就象他的心情一样烦乱。皮雷斯是个四十多岁的红发男子,他在塞拉弗肩膀上宽慰地拍了拍,然后也在他身旁坐下来。

    海鸥掠空低翔,传来一声声鸣叫,皮雷斯低声嘟囔道:“我们携带的粮食只够吃七天的,马考官员被杀的消息一定已经呈报给他们的政府,我不认为他们会坐视不理,总得想个办法”。

    他说的马考就是澳门,初来此地时他们登岛向正去妈祖庙里进香的百姓问起此地名称,百姓误以为是问庙名,便回答说“妈阁”,这些语言不通的葡人便认定此地叫“Macan”,如今虽然知道这里的真正地名了,但是他们已经习惯了以马考来称呼它。

    “我知道,如今逃去吕宋更安全一些,可是能否站住脚还不好说。另外‘美人鱼’号受炮击严重,得停港维修一下,最可惜的是我们还有三艘商船没有回来,我们匆忙从马考逃走,恐怕要和他们失散了”。

    塞拉弗激动地站起来,摊开双手大呼道:“我的上帝啊,那是我刚刚出资建造的三艘货船啊,他们得不到消息,返回马考时会被明军收缴的。该死的,我的船、我的船,船啊!”

    他最后一句‘船啊’声调陡然拔高了八度,形同鬼叫一般,把皮雷斯吓了一跳,连忙道:“塞拉弗,冷静一下,冷静一下,中国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在吕宋重新扎稳脚跟,船还不是想建多少就有多少”。

    塞拉弗象见了鬼似的指着海面,直着眼继续嚷道:“船啊,好多船!我的上帝,是明军的战舰!”

    皮雷斯愕然扭头望去,海面上果然有数十艘战船浩浩荡荡向这里驶来,船帆张布,乘风破浪,皮雷斯不由脸色大变,也跟着怪叫起来:“上帝,好多船啊!快快,马上逃走!”

    塞拉弗定睛看了看,眯起眼道:“全是小船,没有大型战舰,论速度我们跑不过它的,凭我们的火力可以干掉它们,来吧,马上下山让战舰出港,被堵在海湾里就要完蛋了。把它们打沉、撞沉,在他们派出大型舰队前,我们还可以有充份的时间修好‘美人鱼’,然后逃往吕宋。快走,皮雷斯!”

    危机临头,两个投机走私商人亡命的本性被激发出来,他们匆匆下山招集战船出海迎战。当他们起锚升帆,缓缓驶出海湾时,在那些明军战船后面出现了同样数量的平底沙船,半途转向,利用适于浅水和暗礁区行船的特点,向浯州屿多礁石的一面海岸迫近,而正从海湾里拐出来的葡人战船根本没有发现这另一股敌人。

    这伙葡人有五艘战舰,但是在逃跑中‘美人鱼’号受损严重,正停岸修理,仅余四艘战舰,此外还有两艘配备四门炮的武装商船,凭着船坚炮利,他们呈雁翅型向明军舰队气势汹汹地迎了上去。

    湛蓝的海水翻涌着,对面的明军舰只虽然很多,可是明显都是些小型战船,根据他们的了解,这样的战船每船只配备有两门火炮,这样的火力显然不放在他们眼里,所以充当排头兵的‘海盗王’号根本没有等候两翼的战舰配合,就加快航速向明军舰队冲去,想首当其冲打沉几艘明舰,从气势上将明军战舰打垮。

    白发苍苍的彭鲨鱼扶着船舷站在舰首,韩武和另一名水师将领站在舵盘旁边。这一战是首次以微弱火力的多船对抗火力密集但数量相对较少的敌舰,属于技术战,为了以防万一,象韩武这样半道出家的水师将领多抱着学习和观摩的态度,而将正式指挥权力交给了海战经验娴熟的老将。

    彭鲨鱼眯着老眼注视着敌舰的动静,正中央那艘大型战舰脱离了翅形船队行进的行列,在没有两翼舰船掩护的情况下突然冒进,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

    敌舰的主帆刷地一下落了下去,彭鲨鱼见状立即下令道:“敌舰要进攻了,各舰分开,切割包围!”

    敌舰庞大的舰身行进速度放缓,船身开始倾斜起来,那一排徘密集的舷炮已经露出了第一个炮口。但是经验丰富的彭鲨鱼早在对方放下主帆时就下达了分散的命令。小船的机动灵活在此时完全发挥了作用。

    巨大的舰身正缓缓移动到攻击阵位的‘海盗王’号愕然发现,对面呈锯齿状参差行进的明军战船已经分成两队向左右驶开,中间一块开阔的海域完全让给了他们,船身已完成横向待攻的‘海盗王’号必须重新调整战位。

    可是趁此机会,四艘小型明军战舰象疯了似的从舰首、舰尾方向朝它急速贴近过来。与此同时,分向两翼的明军战船再次分散,两队变四队,四队变八队,每队舰船都由四至五艘船组成,利用突然的插入和船体的灵活,一边避开葡船的舷炮要害,一边竭力向他们靠近。

    “轰轰轰”,后续赶到的葡舰先开火了,炮火在海上激起一道道水柱,但是由于明军战舰的避让,同时先锋战船已经穿插进葡军阵营,使他们的火炮无法毫无顾忌地发射,所造成的危害有限。

    “嗵”地一声响,一艘明军的快船贴到了‘海盗王’号上,‘海盗王’庞大的舰身摇晃了一下,水手们抓起战斧和火铳冲向船舷,趴在船帮上向小船射击和投掷武器。

    可是他们惊讶地发现,戴着头盔、举着藤牌的明军根本没有试图登船,没有钩镰、撩钩抛上船舷,只听“咚咚嗵嗵”一阵响,然后明军就象胆小鬼一样舍了战船纷纷跳下水去拼命地向远处游开了。

    船上不知堆积了什么,烈火瞬间蔓延开来,而且那火船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紧贴着‘海盗王’,船行它也行,烈火也烧不断,眼尖的水手发现明军用‘过船钉枪’将十几道铁索钉在了‘海盗王’的船板上,于是水手们只好咒骂着抛下刀枪去取抽水灭火装备。

    可是这时其他几艘明舰逼近了,他们使用了大量的燃烧性火器,火箭、喷筒、火球,火蒺藜、烟球、烟罐等,虽然不致对葡舰造成太大的伤害,却也弄的乌烟瘴气,让水手们应接不暇。由于船离的近,虽然明军船上只有两门火炮,但是兜着圈子打,再加上葡人战舰巨大,目标明显,所以伤害不容小觑。

    一艘武装商船被明军战舰钩住了,船上的大炮失去了作用,四艘船用钩索钩住了商船,开始有士兵向船上攀爬,另一艘船游戈着用火铳和弓箭压制着船上的火力作掩护。

    “糟了!这样打简直就是蚂蚁吃大象,我们的火力优势根本得不到发挥!”一时大意的塞拉弗惊觉上当,立即传令所有战舰脱离战斗,摆脱明军的包围,以便重新展开对战阵形,用远战和大炮进攻。

    葡人的战舰强行突围,但是‘海盗王’号的一侧船舷已经烧出了大洞,此时海上波浪不高,否则风掀巨浪,涌水入舱的话‘海盗王’势必侧翻。另一艘‘塞拉姆’号也拖着火船,船屁股上冒着浓烟紧随着逃了开去。

    除了明军自焚的火船,另有三艘被他们的战舰击毁,从兵员伤亡上看明军要多一些,但是四艘葡人战舰两艘受损,这是他们承受不起的损失。

    ‘海盗王’号收拢了战船,惊魂尤悸地重新布置攻击阵形,他们只剩五艘船了,有一般葡人商船在打退了明军三次攻击后,最终被明军冲上船来,塞拉弗命令舰队摆脱战圈时那艘船还停在原地争夺控制权,现在看上去应该已经被明军彻底占领了,因为它也加入了明军战阵,向自已摆出了攻击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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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兵船已经在另一侧悄然靠拢,大批的步兵涉水上岸。由于浯州屿过大,葡人在这一面根本没有安排守卫,派出摸索地形、探察敌情的斥候搜索出近三里山路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已然赶回报告。

    彭小恙秀着那身雄健的肌肉,肩头扛着鬼头大刀,板着脸喝令那些步卒整肃好队形。阿德妮英姿飒爽地与他并肩站着,她穿着全套的亮银色鱼鳞甲,头上的银盔闪闪发光,但是她没有持剑,腰带上只插着两柄短火铳。

    她的盔甲其实并非铁制,而是纸制盔甲,这样轻便而易行。本来何炳文和成绮韵都是坚决不允许她出战的,她对于杨凌的重要性,两人都心知肚明,可是阿德妮坚持要来。再说要找一个精通佛郎机语、又能迅速取得岛上妇孺信任,安抚住他们的人,也非阿德妮莫属,最后二人只好同意,并暗中嘱咐伍汉超和宋小爱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此时宋小爱正笑盈盈地蹲在她旁边,忍俊不禁地看着伍汉超在那儿干呕,她一边捶着伍汉超的后背,一边嗔笑道:“彭大人都说了这海船比不得内陆的官船四平八稳,叫你坐下来还逞能站着,嘻嘻,武当的千斤坠定得住你的脚,可定不住你的胃吧?”

    “呕~呕~,死丫头,轻一点,呕~~,你怎么没事呀?”

    “嘻嘻,我也没坐过船呀,可就是没事,我哪知道”,宋小爱掩口笑道。

    “伍将军没有事吧?要不然让他留下歇会儿吧,我们带军前去就好”,阿德妮关切地道。

    伍汉超苦笑着站起身,摇摇头道:“我没有事,准备出发吧,我跟得上”。

    开玩笑,他可是负有保护阿德妮的重任的,岂能自已留在这儿。慢说阿德妮在改良明军火器方面是极重要的人物,单是总督大人未婚妻的身份,他就大意不得。

    明军沿着蜿蜒的海岸出发了,弓箭手和火铳手在前,刀盾手在后,军中并没有重装步兵和装备。

    葡人在向阳的一面山坡上扎营,营帐中留有六十名持有武器的警卫,另外‘美人鱼’号上的水手正在加紧抢修,他们也都是随时可以参战的士兵,其他的人都是这些葡人走私商的妻子、儿女和奴仆。

    由于海上正在打仗,尽管站在这里看不到战局,但是所有的家眷们都忧心忡忡地站在岸上眺望着远方,当明军从他们的后面出现时,还没有一个人发现,最后还是船上的水手先发现明军正飞速靠近,急忙高喊起来。

    惊慌失措的妇孺们尖叫着一轰而散,士兵们则抓起武器寻找着掩体,火铳声此起彼伏,海岸上一片硝烟。前方的岩石后突然站起两名葡人,几名弓箭手慌忙搭箭瞄准,只听“砰砰”两声响,那两名葡人手中的火铳已远远地飞了出去。

    阿德妮提着两枝冒烟的火铳蹲回了石后,只露出一对漂亮的大眼睛盯着前边的战况,她正要重新装填弹药,两个吓得一愣的葡人就被几枝利箭射穿了身体栽倒下去。阿德妮蹙眉叫道:“失去武器的人不要再杀,尽量活捉他们!”

    同时她提高嗓门用葡语向对面高声喊话,可是尽管听得懂她的语言,那些葡人怎肯相信,仍然倚仗这里处处是岩石掩体而负隅顽抗着。但是他们能战的士兵太少了,除了正在僵持战斗的这片山坡,已经有明军分散开来去抓捕四处逃散的妇女和儿童,很快就要形成四面合围,葡人在明军的弓箭和火铳打压下反击已经愈来愈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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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面上,双方再次展开交锋,远远的葡人就以猛烈的炮火开始实施打击,但是经过方才第一轮较量,明军对于梅花点阵式切割包围已经有了些心得,船体移动更加灵活,角度更加刁钻。

    看起来毫无阵形的明军战船四五艘为一组,各有目标,穿插迂回。炮弹在它们周围炸起道道水柱,灵活快速的移动使它们重弹的可能减至最低,它们一面用炮火还击着,一面有目地的靠近,在又损失了三艘战船后再次形成了分组合围之势,就象一群疯狂的小食人鱼,盯住了一头长着獠牙利齿,却无处下嘴的大海鲨,肆无忌惮地攻击着。

    葡人的主力战舰空有密集的炮火,双方的战船一旦形成混杂队形,它们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打击,那情形就象是一个巨人挥舞着拳头和一团空气开战,塞拉弗快要被气疯了。

    就在这时,一串密集的爆炸声传来,爆炸的声浪既密集又剧烈,塞拉佛骇然向爆炸响起处望去,只见一道道火光仍在不停地响起,‘玛利亚’号上浓烟滚滚、火光熊熊。

    随着又一串密雷似的沉闷爆炸声,整艘船从中间断成两截,海水迅速灌入船腹,将两截断船又向中间压合过来,船头和船尾翘起老高,一些侥幸没有炸死的水手惊叫着从船上拼命地向海里跳去。

    战斗在这刹那似乎停止了,所有的人都望着那条长十五丈,高三层的巨船在爆炸声中一寸寸地陷向海水,看着它被浓烟和烈火包围。终于有人惊呼起来:“上帝啊,‘玛利亚’的火药库被击中了,它被击沉了!”

    明军的战舰也暂时停止了攻击,围攻‘玛利亚’号的五艘小船上的炮手懵懵然的也不知道是谁发的炮弹那么巧,正好击中敌舰的弹药库,以致将这艘庞然大物就此击沉。

    正常的情形下就算这艘巨舰停在那儿任由他们炮火袭击,恐怕把他们全部的炮弹射完,也未必能把敌舰击沉,这种概率实在是太小了,以致于狂喜的明军水师竟然也怔在那儿。

    苍凉的海螺号声将交战的双方惊醒过来,皮雷斯失魂落魄地望向海湾方向,只见一艘小商船正摇摇摆摆地驶向战场,桅杆上悬挂着一面刺眼的白旗。

    船越来越近了,每一个人都可以清晰地看到,船头上站着十多个妇人、老人和孩子,在他们的后面,是衣甲鲜明、刀出鞘、弓上弦的明军士军。

    葡人的斗志迅速消失了,他们尽管也战斗,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战士。‘玛利亚’号的沉没,‘海盗王’号的重创,再加上海岛已被占据,妻小已成俘虏的事实,让这些走投无路的走私商人萌生了怯意。

    塞拉弗注意到士兵们望向自已的目光已充满了犹疑,尤其是当船头的葡人家眷高喊着‘放下武器投降,明廷会宽大处理’时,许多人手中的武器已缓缓垂了下来。

    塞拉弗知道大势已去,他的船在激战中已被涌起的海浪灌进了一些海水,船体有些倾斜,他踉踉跄跄地走到船舷边,半晌才喊道:“降下旗帜,我们投降!”

    他的部下毫不迟疑地马上执行了这一命令,塞拉弗望向大海的南面,脸上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或许.........皮雷斯是对的,如果我当初逃向满刺加.........”。

    杨凌秘密回到福州城时,就听到街头巷尾在传说明军又打了大胜仗,俘获了大批的番鬼。男人和女人都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战俘刚刚被押过福州城的情形,杨凌不知出了什么大事,不由得心里一紧。

    如果他不在时出了纰漏,作为主帅,他将毫无疑问地承担全部罪责。杨凌打听到番人已被押到何总兵军营,连总督府也没回,就匆匆穿城而过,直奔大营而去。

    杨凌冲进大帐,头一眼就看到帐中站着两个金发碧眼的男子,旁边另站着两个人,黑漆漆的好象刚从煤堆里扒出来,一双眼睛的白眼仁特别明显。杨凌怔了怔,惊奇地叫道:“黑人?”

    这时一声惊喜的娇呼道:“亲爱的杨,你终于回来了”,说着,一个身穿亮银鱼鳞甲的英俊小将军,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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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联合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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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刺加王宫,此时已成为佛郎机人的地方。

    今天是一次正式的欧州式宴会,因此使用的食物大多是欧州人自已制作的,餐具却不是欧州人常用的铜器,而是满刺加王室华美的金银器皿和中国瓷器。

    欧州人的主食当然是面包,不过制作上等面包的小麦,在各种主要农作物中产量是最低的,所以白面包属于富人、贵族和教会特权者才能享用到的食物,他们在面粉中加入牛奶,用啤酒酵母来制作精白美味的小面包,称为皇后面包,现在就摆在长长的餐台最里边。

    犬养正一坐在最末端,拈起一块用黑麦、燕麦制作的硬梆梆的黑面包,又砰地一声丢回盘子,向旁边的小野耕田不满地咕哝道:“可笑的宴会,黄金的碟子,盛的却是这种东西,我可以用它一下子敲破你的脑袋”。

    小野耕田侧了侧身子,低声道:“不要抱怨了,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我们现在要靠他们才能生存,听说留在大明本土的人已经快被杀光了,逃到山里的人吃野菜吃的脸色青肿,甚至腹胀而死,至少我们还有饭吃、有酒喝”。

    他说着呷了口劣质威士忌,也不禁皱起了眉:“为什么不用本地的美酒?这酒简直就象是醋”。

    “嘘,他要讲话了”,猪爪英俊抓抓武士髻,急忙说道。

    果然,艾泽格已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向大家欠身微笑着说道:“先生们,很欢迎你们来参加今天中午的盛宴。”

    他身着东方丝绸制成的短襟紧身衣,昂贵的披肩上用细小圆润的珍珠织着一首葡萄牙情诗,在烛光下熠熠放光,愈发使他透出一种尊荣的气度。

    “先生们”,艾泽格微笑着向众人颔首示意:“今晚盛宴,请大家尽情畅饮,无需顾忌。同时,我需要就一些事情,征求大家的意见”。

    他环顾着长餐台旁围坐着的客人们说着。

    这是一支庞杂的队伍,有他率领的葡萄牙舰队军官、有西班牙海盗佩德罗船长和他的部下、有宫本浩和他的东方武士、有本地投靠他的土人酋长、还有在东行过程中征募的雇佣军首领,势力派系复杂,人种和打扮也各异。

    各种菜肴由原属于满刺加王宫的奴仆们陆续呈送上来,当然最精美的食物还是摆在这些首领们的一边。菜肴除了鱼和蔬菜,肉类中同样以猪肉为主。

    中世纪的欧州人不象现在的欧州人这样反感动物的内脏,事实上每一寸能吃的部分他们都不会放过,包括猪的子宫和膀胱。不过不管是饮料、面包还是菜肴,他们一律都要染色,看起来那油汪汪的暗红色让人极有食欲。

    由于饮食习惯的不同,这些人有的用刀叉、有的用筷子、有的直接用手抓,使这场富丽堂皇的宫廷式盛宴看起来有些怪异。

    艾泽格抿了一口用白葡萄酒加工出来的白兰地,笑吟吟地抓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说道:“诸位,今天请大家一起来,除了共进午餐,就是关于我们的出路。我们能否在满刺加站住脚的问题,这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的前程。”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所有派系的注意,大家纷纷停下刀叉筷子,凝神听他发言。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大明的军队会这样善战,从佩德罗船长告诉我的消息来看,明军水师的战力原来被我们低估了,不不,不是低估了,而是完全估计错误。现在,明军解决了东海,很快目标就将指向这里,从宫本浩先生留在明朝疆界的秘谍传回的消息,明军调动的迹象也印证了这一点。”。

    他双手一摊,耸耸肩道:“那么问题就来了,我们是战、是退,亦或..........想办法和大明谋求和解?请各位先生各抒已见”。

    宴客厅顿时嘈杂起来,各派系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艾泽格扶着餐案静静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然后深深看了眼大主教拉马里奥。

    他的军队并不是海盗,而是正规的葡萄牙海军,隶属于有‘葡萄牙战神’之美誉的印度地方总督阿尔布克尔克。这位总督大人,是一位虔诚而疯狂的教徒和利益追求者,自从在印度站稳了脚跟,他的野心就开始雄视整个远东。

    根据阿尔布克拉克的观察,他认为满刺加是控制印度洋和远东贸易的咽喉要津,占领了这里,就可以确立葡国在东方的海上贸易帝国的地位。以此为立脚点,他还可以夺取科伦坡、爪哇、加里曼丹、苏拉威西和马鲁古群岛等地。

    他首次前往印度时,就以暴风般的气势投入征服东方的事业。不但接二连三地袭击阿拉伯人的都市并加以破坏焚烧,还把一部分的阿拉伯船只击沉。占领了果阿与马六甲,将阿拉伯船只从印度洋上一扫而空,确立了海上霸权,并从印度国王那里获得了足够的权力成为印度总督。

    但是对于能否让他所信仰的上帝也成为东方的主宰,这个疯狂的信徒和睿智的将军却没有那么强烈的信心的把握,对于远东的第一强国大明王朝,他心中始终怀着几分戒意。

    艾泽格的舰队就是他所做的第一次尝试,占领满刺加,试探明朝对此的反应,然后再决定他对远东的进一步部署。

    现在看来,明朝似乎并不甘心失去满刺加,并且已经准备付诸武力。做为远征军司令,艾泽格在发现错估了明军实力的情形下,来不及得到阿尔布克尔克的进一步指示,只好同他的合作者们商讨对策。

    拉马里奥是奉葡王之命来到满刺加的,葡王是反对和大明动武的,在他看来,和远东第一强国成为盟友,对于葡国显然更加有利,但是经历了三年前亚莉.阿德妮的叔父等激进的海军军官那次叛乱,他不得不开始重视海军系的意见。

    阿尔布克尔克有‘战神’之称,在海军中声望卓著,他的意见是不容忽视的。因此拉马里奥大主教在获悉了他的计划后亲自来到满刺加,想在实地考察后再向国王提出自已的见解。由于他是议和派的人,所以艾泽格对他表面客气,其实颇有敌意。

    果然,拉马里奥咳嗽一声,开始说话了,他环视众人一眼,说道:”诸位,想必你们应该知道,早在百余年前,明朝的海军将领郑和,就曾经七下西洋,他到过波斯湾、到过亚丁、到过红海,他派出的分船队甚至到过非洲东海岸。

    而且..........明军船只的规模、数量还有船员的总数,是我们现在海军舰队的总和,明军具有强大的远洋打击能力,这是勿庸置疑的。现在佩德罗船长又证实了明军的火炮同样不比我们逊色,我认为,国王陛下的意见是正确的,我们应该和这个强大的国家结为盟友,而不是成为敌人,那将是一场我们的一场厄梦”。

    艾泽格的副手桑德立即反驳道:“主教阁下,我想您有点危言耸听了,宫本浩先生和明军有过多年交手的经历,从他的了解来看,明军并不具备佩德罗船长所说的超强火力的大炮”。

    他轻蔑地看了眼佩德罗,又补充了一句:“佩德罗船长两艘战舰的失败,或许是指挥不当,或许是明军倚仗地利和舰船的数量弥补了缺陷,至于舰船上的弹痕,呵呵呵,兵不厌诈,给我两艘船,我可以把它拆成舢板,来证明我的炮火之强大”。

    他刷地一下站了起来,骄傲地说道:“作为西班牙皇家海军上校,我向万能的主起誓:给我十艘战舰,我将消灭出现在南海的一切明军水师,为葡萄牙王室和皇家海军争取无上光辉,让国王陛下的权力、教皇陛下的恩泽遍布东方!”

    艾泽格兴奋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满刺加必须保证在我们手中,拥有这个贸易港,我们的商船将满载明朝的财富,把他们的货物装满到桅杆上。”

    “啪啪”两声清脆的掌声,拉马里奥温文尔雅地鼓着掌,反唇相讥道:“非常动听,阁下。可是你别忘了,这里就在大明的脚下,它庞大的就象一头巨象,抬起一只脚来,就能把这个地方踩的粉碎。我们仅仅有十艘战舰而已,当然,如果算上佩德罗船长和宫本浩先生的船还不止于此,我们的补给和兵员补允在什么地方?而明军可以在一昼夜间动员十万大军”。

    “主教先生”,宫本浩结结巴巴地道:“据我们所知,明朝人不好战,不善使武器,我们两百人就能洗劫一座三万人的城池。五十人就能追着一千人的明军队伍逃跑”。

    拉马里奥耸耸肩道:“那么我很好奇,阁下为什么不带领你的两千多人去占领十座富饶的城池,却和我们挤在小小的满刺加?”

    宫本浩脸一红,强忍怒气道:“这个..........明朝的官吏腐败、军队战力低下,是众所周知的,不止陆军如此,佩德罗船长在大明待了三年,他应该对明军水师的战力也很清楚。

    我们这一次失败,主要是由于失去了本国的基地,被迫携带家眷使我们的作战能力大受影响。同时明军的将领杨凌足智多谋,此人不但善于作战,而且极会鼓动军心士气。但是明朝的官场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

    他狡猾地一笑,端起杯酒喝了一口,然后一皱眉,咧了咧嘴才道:“他们喜欢迁怒与人,喜欢揽功诿过。立了大功的将领,会受到君主的忌讳,最终给自已惹来杀身之祸。打了败仗的将领,同样会成为君主的替罪羊,哪怕他曾经百战百胜。

    现在杨凌已经触犯了第一条,引起了一些官员的不安,只要他再触犯第二条,立即就会受到别人的攻击,只要他被迫离开这个位置,由一头雄狮率领的虎狼之师立即会重新溃散成一群任人宰割的牛羊”。

    桑德呵呵一笑道:“我要求倾力一战,为的就是这个目的。至于补给和兵员补充,我的具体计划是:首先从印度总督那里征调4000至6000人的军队,先占领广东省为基地,全歼明军水师取得制海权,然后逐步向内地渗透。

    至于后续兵员问题,可以从本土再征调一万到一万五千名士兵,在日本和吕宋再募集一万人左右的雇佣军。当取得制海权后,战船上的炮可以卸下作为野战重炮使用,前后运到的大炮可以达到上千门,在这样的火力下,我们将遇不到任何有规模的抵抗。”

    佩德罗是西班牙人,只是迫不得已暂时投到满刺加以寻求安全的所在,他深知自已在独龙岛被击毁的两艘战舰的实力和费尔南多的指挥才能,所以坚信明军是拥有威力强大的火炮的,所以他十分不愿意主动把明军的战舰吸引到这个栖身之处。

    不过由于他的身份特殊,本来不想表达意见,可是听到桑德如此异想天开的话,他实在忍不住了,耸了耸两撇大胡子,他淡淡地说道:“桑德上校,我毫不怀疑六千名葡萄牙正规士兵的战斗力,但是明朝可以派出三万人的水师远航西洋,而无论是葡萄牙还是西班牙,谁能支撑得起上万名海军的远洋给养?

    从印度征调4000名士兵,我想印度将因此不再属于你们,阿尔布克而克将军不会同意这个计划。上万人的舰队从伊比利亚半岛乘船南下,绕过好望角直到印度这一路上没有一个国家支撑得起这么庞大的军队吃用。另外船只的维修、疫病的防治,该如何做?”

    拉马里奥也嘲弄地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要知道战争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万一不利,这么庞大的军队如何撤退?你说要招募近万人的雇佣军,这么多人如何招募?如何训练?如何协同?一旦大军东征,国内空虚,如果这时有别的国家趁机同我国作战,要如何应对?”

    一连串的‘如何’把桑德问的哑口无言,他恼羞成怒地道:“就算不攻击明朝本土,至少要保护满刺加的安全我们总做得到吧?为什么要求和呢,这里是东方的香料、瓷器、丝绸、茶叶流动的必经之路,只要拥有这里的绝对贸易权,那么开罗和麦加将彻底破产,而威尼斯也将得不到它所需要的香料和丝绸,除非派他们的商人到葡萄牙花大把的金币购买。”

    报仇心切的宫本浩并不介意葡萄牙人打沉了他们几艘战舰,却对在大明陆地上的失败耿耿于怀,极力鼓动艾泽格和桑德对明开战,而拉马里奥和佩德罗则持反对态度,双方争执不休,雇佣兵团长阿隆索则眼观鼻鼻观心,俨然老僧入定。

    双方正争的不可开交,一个东方人行色匆匆地走进来,对侍者低语了几句,侍者急忙把他引到宫本浩身边,宫本浩听他耳语了几句,脸色忽然变的极为难看。

    正在争吵的双方都停了下来,艾泽格奇怪地问道:“宫本先生,出了什么事?”

    宫本浩双手扶膝,一字一顿地道:“阁下,我刚刚收到的消息,濠镜的佛郎机人由于杀死了索贿的海道使,被迫逃往浯洲屿,他们..........已经被明军打败了,我的人在福州大街上亲眼见到上千的佛郎机人被押解着经过”。

    艾泽格吃惊地道:“怎么会?我知道那些人,他们虽然是走私商人,但是武力并不弱,他们的四艘主力战舰,火力并不比我们的战舰差多少,我正准备派人去和他们联系,希望和他们联手呢,明军出动了多少战舰,打了多久?”

    宫本浩迟疑了一下道:“福州港的大型战舰并没有出海,所以我的人也搞不清他们出动了多少船,不过军营调兵出海我们是知道的,他们凌晨出发,至落暮时分返回,来回一共只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

    大厅内的嘈杂声彻底消失了,静的连一根针落到地上都听得见。过了许久,拉马里奥振衣而起,用高亢的语调大声道:“将军们、先生们,我们必须马上做出决断,不能等到明军的战舰开到我们眼皮底下再去谈判,我认为最正确的作法就是马上和明廷取得联系,通过谈判解决满刺加问题。”

    他指着门口大声道:“明军水师的战力已经很明显了,他们能尽量抓捕而不是杀害我们的移民,也说明他们有谈和的诚意。机会稍纵即逝,不能再等下去了,先生们。我可不希望当我们的宴会结束时,穿着明军盔甲的士兵就从门口直接冲进来,然后把我们从餐桌上押进牢房,秉承国王陛下的旨意,和他们谈判吧!”

    艾泽格和桑德面面相觑,过了许久,艾泽格才颓然坐倒,说道:“..........好吧,桑德,派人去和杨凌取得联系,我们谈判。我们愿意比照明廷属国的旧例,向他们称臣纳贡,以求取贸易上的自由和满刺加的拥有权”。

    他又抬头对桑德道:“马上派人通知阿尔布克而克总督,尽可能的抽调战舰和军队,能调多少就调多少,务必尽快增援满刺加以防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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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凌对于何总兵、成绮韵、阿德妮‘三人军事小组’做出的决议万分满意,对于战果更是满意万分。不过阿德妮也亲自登岛作战这件事,还是令他后怕不已。

    余悸未息的杨凌一回到房中就对阿德妮施以家法,紧绷绷弹翘力十足的小屁股被打了几巴掌,换来一副委委曲曲、楚楚可怜的哀婉模样,却不肯开口求饶认错。

    杨凌无计可施,转而去惩罚成绮韵。同样的巴掌落下去,却是眉娇目媚,体酥如蛇。被打的一脸春情荡意的成绮韵,就象缠在他身上的藤,杨凌被弄的没皮调可弹了,本想夫纲大振,最后却演变成了一场盘肠大战,成绮韵总算是被战的..........求饶了。

    不过这件没有留下什么后患的事还是给了杨凌一个警醒:家事国事天下事,有轻有重有缓有急。有时家事该舍就得舍,儿女之情该放就得放。

    如果他不在的时候,他的部下做了错误的决定,用残酷的杀戳引来满刺加海盗提前发起攻势,那么准备不充份的明军很可能陷入被动,至少也要付出更多的伤亡,那就因为他的一已之私,枉害了无数无辜的性命了。

    被捕的走私队伍出现黑奴令他有些意外,经过审问杨凌才知道西方现在已经开始黑奴交易了,已经有海盗船专门以掳获异地人口贩卖异地牟利的事情。这支走私船队里的黑奴,就是他们从西方海盗船上购买来的。

    同时由于他们寄居澳门,所以虽然很少从澳门本地倒卖人口,不过也同样干着掳卖西方人口到东方,再掳卖东方的妇女儿童到西方的肮脏勾当,这样一来,杨凌对于首恶自然不会从轻发落,除了安置好妇女儿童和黑奴免受别人打扰,罪大恶极者一律移交按察使司审问,按大明律法处置。

    这天上午,一名福建商人来到总督府,点名求见杨凌杨大人。总督府上下已经习惯了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求见总督,而且也知道这些阿猫阿狗大多来头不小,所以丝毫不敢怠慢,急忙把他迎进客厅,便去禀报杨凌。

    杨凌闻讯,忙赶到客厅,那商人见了杨凌客客气气地见礼道:“草民贾庆友拜见总督大人”。

    杨凌笑笑道:“贾先生不必客气,你是..........?”

    贾庆友不敢就坐,陪笑说道:“草民是一介生意人,经常跑南洋,做些药材买卖”。

    杨凌一听是个真正的商人,心中好奇心一去,不免有些懈怠,他懒懒地在椅上坐上,淡淡地道:“哦,不必太客气,你坐下回话吧,你有什么事要见本督?”

    贾庆友仍不敢坐,他擦了把汗,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道:“草民是个生意人,货船经过满刺加时,被那儿的一伙番鬼海盗劫住,他们扣了草民的船,要求草民给大人送个消息,消息带到,他们才肯归还货船。”

    “嗯?”杨凌一下子欠身前倾,注目道:“满刺加?佛郎机海盗?他们要你带什么消息?”

    贾庆友吃吃地道:“他们说,佛郎机打败满刺加,统治了那个地方,现在知道大明皇帝对此颇为不满,所以十分惶恐。佛朗机国不愿为此事和大明发生战事,因此想就满刺加问题同大明谈判。如果大人同意,请签一道手谕给我,草民带回满刺加,由大人指定日期,他们愿意派出使团同大人在厦门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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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日将部分家具、用品搬到了新房。东西虽然不多,不过依着我的意思找搬家公司最好,省心省力,但是俺不当家啊,结果搬了一天东西,累的腰酸背疼,现在才码好。

    再唠叼一次:看样子票榜第三是不保了,老作者书友众多,底子厚,振臂一呼之下,每日涨三百票,三天一千票,马上就要追上来了。羡慕,请有票的书友不要再捏着了,助我一臂之力,我要努力码字,好好写作,广结书友,得到你们一直的支持,希望有朝一日也有这个底气、这个能力。

285 海上谈判(继续求票)

    厦门海域,两艘双桅木船静静地停在风雨中,雨丝如线,迷朦了视线。此时风浪不大,船在海中轻轻地随着波浪起伏着,细润的雨打湿了甲板,湿润如油。

    几名水师将领身穿蓑衣,静静地立在船头,雨水打在蓑衣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一滴滴雨珠凝结滚落下来,但是他们仍屹立不动,似乎在关注着什么。

    雨雾中两艘单桅帆船驶来了,一名水师将领挥手示意,他的船开了出去,对方也有一艘帆船迎上来,三百尺、二百尺、一百尺..........,两船靠拢了,船舷相碰时彼此的船体轻轻摇晃了一下,然后双方的水手便迅速抛出撩钩扯住了对方的船。

    一合即分的双船重又靠拢起来,两块踏板同时从双方的船上向对方递去。士兵们接过船板,麻利地绑在船舷上,同时好奇而仔细地打量着对方。不一样的头发、不一样的相貌,但是却可以感觉得出对方一名战士的身份。

    他们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这么和平地打量对手,贾庆友匆匆地奔了过来,这个海运商人无意中充当了一次重大历史事件的见证人,尽管他是那么的不情愿。

    明军将领登船了,葡方出于对安全的考虑,第一次谈判在葡船上进行。他们脱下蓑衣,露出一身鲜明整齐的甲胄、肋下佩着狭锋单刀,若无其事地登上葡舰。他们平静的表情和沉稳的动作打消了葡军士兵的紧张情绪,立在船舷两侧蓬布下的火枪手们紧握的手松了松,枪口悄然垂了下来。

    “这位是大明福建水师提督韩武将军、福建布政使衙门参议郑雋然大人、福建海道使唐行云大人、浙江水师千户彭小恙大人。”

    对面的葡人首领用刚学来的中国礼仪抱拳一一应答着,贾庆友的紧张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继续道:“各位大人,这位是佛郎机国皇家海军上校桑德将军、米盖尔教士,这位是在吕宋经商的佩德罗船长的代表,他的助手瓦伦特先生,呃..........还有日本国猪爪英俊武士”。

    几个明军将领刀锋似的目光刷地一下集中在猪爪那张‘英俊’的脸蛋上,猪爪英俊习惯性地抓抓湿淋淋的武士髻,努力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韩武轻蔑地笑了笑,转首对桑德欠身笑道:“贵使一行的人物倒真是五花八门,我们八个人在这海上相逢,倒有点‘八仙过海’的味道”。

    几个葡国人不懂什么叫八仙过海,猪爪英俊倒是听的明白,他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只是所有的人都没向他望一眼,猪爪笑了两声,自觉无趣,便又讪讪地忍住。

    贾庆友粗通葡语,沟通尚不成问题,他用结结巴巴的葡语和桑德说了几句话,然后对韩武道:“桑德将军请您和诸位大人入舱”。

    桑德也做出一副伸手邀请的姿态,韩武点了点头,率先向船舱走去,彭小恙晃动着健硕的身躯,经过猪爪英俊的身旁时,甲胄护肘部分突然晃动了一下,从猪爪英俊胸腹之间蹭撞而过,同时挑衅地瞥了他一眼。

    猪爪英俊痛的闷吼一声,身子倒退了两步,他勃然大怒,扭曲着面孔霍地一下握住了武士刀长长的刀柄,“嚓”地一声刀芒乍现,就欲拔出砍杀。

    米盖尔教士按住他的手背,微微摇了摇头,此时彭小恙等人已步入船舱,猪爪英俊恨恨地推刀入鞘,咬着牙跟在三个西洋人的后面走进船舱,他身材矮壮,站在后边只看得见前边一人的背影,倒不会再和彭小恙发生冲突了。

    双方寒喧了几句,桑德便开门见山地道:“我们来自遥远的葡萄牙王国,并无意冒犯大明朝廷。满刺加是一个野蛮人的小王国,他们已经被我们兼并,但是作为葡萄牙王国的属地,我们尊重大明国在东方至高无上的地位,愿意就此事同大明国和谈判”。

    韩武摇摇头笑道:“桑德将军,我很想知道贵国要和我们谈判些什么?满刺加是大明的属国,称臣纳贡并接受大明军队的保护,你们现在侵占了满刺加,满刺加苏丹苏端妈末国王阁下已经向我大明皇帝陛下请求出兵援助复国,我们应该维护自已藩国的利益,不是么?”

    米盖尔教士微笑道:“将军阁下,我国国王非常希望和东方最伟大的帝国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我们的海军是西方最强大的力量,由于满刺加对我们的怠慢,我们兼并了他们,取代了他们的统治地位。现在,做为满刺加的主人..........”。

    布政使参议郑雋然立即说道:“不,没有获得大明朝皇帝的承认,你们就不是满刺加的主人,也就没有权利代表满刺加来讲话”。

    桑德不悦地耸耸肩,冷笑一声道:“很遗憾,阁下,事实上现在正是我们决定着满刺加的一切”。

    彭小恙立即也学着他耸耸肩,针锋相对地道:“所以,我们来了!”

    瓦伦特一见火药味浓厚,急忙当和事佬道:“诸位先生,请安静、请安静,请让我说一句话!”

    他喊了一遍见没人理他,急忙一把扯过贾庆友,让他用中国话又重复了两遍,双方才算暂时安静下来。

    外边的雨似乎大了一些,舱顶的蓬布发出沙沙的打击声,瓦伦特看看舱外白茫茫的雨雾,嘟囔道:“这可不是个谈判的好天气,不过..........同样不是作战的好天气”。

    他紧了紧斗蓬,微笑道:“韩将军、诸位大人,我来到东方时间久一些,也知道大明皇帝陛下虽然拥有广袤的疆土,和..........比我们整个国家人口还多的军队,但是心胸宽广的大明君王并无意利用他强大的势力干涉周边小国事务,只要没有人冒犯大明的尊严,他就是一个和气的巨人。”

    他向桑德和米盖尔指了指,笑道:“而我们,正是没有想冒犯大明的一些人。关于满刺加做为大明藩属的问题,我们是这样理解的:我们想占用它,并且在此居住,只是想同东方人做生意,兼并满刺加后,我们也有义务代替满刺加,向大明皇帝履行臣属的义务,也就是说:桑德将军的政府,将向满刺加王国一样,向大明称臣纳贡,如果杨凌将军同意,我们可以立即派出使团到大明的京师入贡的”。

    米盖尔教士连连点头,说道:“是的,是的,对大明来说,没有任何变化,满刺加虽然换了主人,但他仍然是大明的属国,愿意对大明履行臣国的义务,我想大明皇帝陛下对此会感到满意的”。

    韩武和郑雋然等人面面相觑,都感到有些意外,他们出发前也预估过佛郎机人可能提出的条件,想来不过是武力威慑,同时再给些甜头,保证不侵犯大明疆域,保证不阻挠南洋诸国借路向大明朝贡而已。

    不过就是在杨凌的估计中也没有想过西洋人会答应称臣纳贡,毕竟此时的佛郎机是海上霸主,是一群冒险家和投机份子占了上风的国家统治,他们不会因为区区几艘船的被毁就示弱投降的。

    这件事大出他们预料,而且一个政权颠覆了另一个政权,并且向大明表示恭顺,做为布政使参议郑雋然,他是感觉满意的。既不用动刀兵,又能保证大明中央上国的地位,那么小小满刺加内部的更迭变动,就没必要去管了。

    其实日本和安南在内部政权变动后,新的执政者向大明称臣,一般来说大明皇帝也是会接纳的,这是有先例的事,所以他一听神色大为和缓,已经开始微微地点头了。

    桑德见状也有些得意,东方人就在乎这些虚名,把他捧到神的位置上去又如何?只要实际的利益和权力在自已手中。何况,当我们在这里站稳了脚,势力逐渐强大起来,我们的海军可以源源不断地到东方来的时候,随时可以撕毁这一纸契书。

    韩武和彭小恙、郑雋然、海道使唐行云几人低语起来,郑雋然道:“韩将军,以我看,这个条件是值的商榷的,你看是否向总督大人回覆一下,请大人再作定夺?”

    韩武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唐行云和彭小恙,问道:“你们的意见呢?”

    唐行云捻着胡须,看看对面的四人,然后低声道:“这个..........这个..........,我们都知道,佛郎机的海盗是很厉害的,满刺加的佛郎机人不是海盗,而是佛郎机国的正式军队,他们的战力一定更强,我想如果能和平解决这个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好。那里的统治者不论是叫满刺加苏丹还是佛郎机国王,只要都是大明臣属,又有什么区别呢?”

    韩武皱了皱眉,不过因为郑雋然和唐行云的官职都不在他之下,他也不好当面驳逆。杨凌的真正意图他是知道的,杨凌在乎的同样不是满刺加在形式上属于谁,而是这条海上交通要道一旦受制于人,对大明的影响。

    很明显,佛郎机人野心勃勃,如果正式承认他们的存在,大明的水师就只能在内海转圈儿,外面将整个成为佛郎机水师的地盘。

    彭小恙低声道:“我说各位,你们瞧瞧,这几个番鬼鬼头鬼脑的,哪个象是好东西?他们说的话能信么?地盘、地盘啊,想当初我老爸称雄普陀山的时候,谁要来降,那就得领人、领船投靠过来。光是斩鸡头、喝血酒,竖起我彭家的大旗来就算我彭家的人啦?丫丫呸的,当老子是白痴啊?”

    韩武瞪了他一眼,嗔道:“又说黑话,你现在可是朝廷的武将!不要说了,本官自有主意”。

    他想了一想,对桑德等人笑道:“很好,我也愿意相信诸位的诚意,不愿意和你们兵戎相见,可是兹事体大,本官是作不了主的。总督大人现在鼓浪屿相候,可否请贵使回禀艾泽格将军和拉马里奥主教阁下,就详细情形请他们出面与我们大人详谈?”

    桑德和米盖尔等人低语了几句,米盖尔犹豫道:“并非我们信不过将军阁下,可是艾泽格将军是满刺加驻军的司令官,拉马里奥主教是国王陛下的特使,你们..........如何保证他们的安全?”

    韩武坦然道:“我们四人,可以留在贵使船上做人质。在我们这里有句古话,叫做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何况我们还未曾兵戈相见呢”。

    “不过”,他目光扫了一眼猪爪英俊,淡淡地道:“他们的人就不要去自讨没趣了,我们知道他们正在为你们效命,但是他们没有资格谈判!”

    两艘木帆船后五海里,各自聚集着大批的战舰以防万一。桑德等人立即派另一艘船到后面请示艾泽格指挥官和拉马里奥大主教,艾泽格虽然多次做出过诱骇土人酋长谈判,却把对方扣作人质的事,但他倒相信明军不会这么做,何况明军还留下了四位高级官员作为人质,于是立即欣然应允。

    韩武对已方的两艘战交待明白,然后当佛郎机船载着艾泽格等人来到中线时,他们乘坐葡人的战船驶向佛郎机人的舰队,两艘明军帆船则护侍着艾泽格等人驶向明军舰队。

    鼓浪屿位于厦门岛的西南面,元朝时叫园沙州,本朝时改称为鼓浪屿。椭圆形的小岛并不大,不过岛上岗峦起伏,景色宜人。最高峰龙头山与厦门的虎头山隔岸对峙,有一龙一虎守厦门的之说。

    雨已经停了,空气清新潮湿,各种海鸟都出现在沙滩上空,翻飞欢鸣着。杨凌立身在小岛西南隅的海边沙滩上,海风吹拂着他的斗蓬,飘扬如旗。他的身旁不远处有两块相叠的岩石,长年累月受海水侵蚀,中间形成了一个竖洞,每逢涨潮时,波涛撞击岩石,发出如鼓的浪声,被渔人称为“鼓浪石”,鼓浪屿由园沙洲改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雨后的天空有一道绚丽的彩霞,如同搭在碧水蓝天间的一道彩桥,此时几艘战船就从渐渐淡化在海面上的彩虹那一端渐渐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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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上午找做纱窗的,让那死人耽搁了功夫,现在码了这些先上传,然后我去接木匠,晚上争取再来一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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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速成的九世善人,被阴司判官送到了大明正德年间。自认没有一技之长、又对历史一知半解的史上最无能的穿越者郑大善人,幸好遇上了一个最不象皇帝的皇帝,一个不想当皇帝却不得不当皇帝的朱厚照。国家和个人的命运,就象历史洪流中的一条小船儿,且看他如何把这艘船的舵掌握在自已手中回到明朝当王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回到明朝当王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回到明朝当王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