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您听我解释！
次日，医疗站。
齐安城照例训练完后前来探望，透过门缝，外婆正乐乐地削着苹果，嘴上叨着什么。
“他啊，每天训练完后都马上赶来看你，比你爸还勤快呢。”霍心仪外婆眼睛眯成弯月，灰白的头发也有光泽了，整个人都比较精神。
“呵，别胡说，”霍心仪看起来还是很疲惫，头发没有整理，乱糟糟地挂在挠头，脸色苍白，“只是夜子他们...，还没送送他呢。”
她和李斯夜是同期，醒来就得知多数教官已经牺牲，还有驻扎兵团的事情，一时间纵是身体恢复了，也笑不出来。
“嗯，等你恢复好了，就上山去看看吧，小李还那么年轻，孩子好像也才两岁左右...”外婆切着苹果，有些心疼道。
齐安城推开门，摆出笑容：“心仪姐！你醒啦，这些天我们都没有落下训练喔，伯启他超努力的，没有一天晕倒，喜贵和左江都可以一口气跑上三四十圈了……”
他一口气汇报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以及战后奖赏的事情，霍心仪终于勉强一笑，靠在床头上坐着：“这么说，上面还要给你颁一次奖？”
“嗯嗯，这次好像连伯启都有战功，哈哈，他杀死了一个干部啊，轻轻松松地就一刀，捅死了，方与鹤还说，我们能得救还是伯启杀死了这个干部的功劳……”
齐安城努力不去提起那些同伴的牺牲，报喜不报忧。
看两人聊得开心，外婆将苹果切好放在床边柜子上，笑盈盈：“那你们先聊，我回去食堂帮忙了，这几天少了我，战士们都抱怨饭菜不好吃呢。”
霍心仪点点头，外婆放下心来走出门外，目光落在窗外，黑夜笼罩的英灵山一盏盏路灯，一点一点沿着上山的路慢慢打开，像是一颗颗星星爬上山一样。
“啊，对了，”齐安城还想起一件事来，“你外婆和你爸爸和好啦，这几天他们还讲话了，所以不要担心你妈妈生日，外婆会不来。”
“我看过名单了，”霍心仪眼光古井无波，忽然说道，“你很难受吧，邵西仲死了，叶佳也死了，陈深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过来，刑钰没了一只手……”
“...”齐安城沉默，低下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又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们...挺过来了，都挺过来了，是很难受，叶轻都不说话了，刑钰也是，伯启一天只睡四个小时，然后都在训练，喜贵都瘦了整整四十斤，可是我们没有一直沉浸在那种痛苦之中，我们更努力了，我们……”
霍心仪目光落在英灵山被灯光照亮的山麓上，一边听齐安城说，一边连续好几次嘴角弯起，最后还是忍不住噘着嘴，眼泪一下从眼眶落下，几个字眼艰难地吐出唇：“我...好没用啊，我还是唯一一个s级呢...，一点都派不上用场...一点都...”
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口，在心里一想出怎么说的时候，咽喉就堵住了，她怕自己说出来会哭出声，她努力憋着，倔强地盯着窗外，哪怕眼泪已经流出来了，也不让自己哭出声。
从妈妈突然消失，爸爸告诉她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开始，她就明白了自己不能哭，自己要强，不能让爸爸担心，不能让外婆担心，要做给外婆看，做给爸爸看。
她其实记不清妈妈的样子了，那时她才三岁，但是一直记着，自己不能哭。爸爸和外婆都不会像妈妈那样哄自己，而且他们还经常吵架、甚至还会打起来，所以霍心仪明白自己不能给他们添乱。
于是很努力让父亲教自己拳法，让外婆教自己学识，一年一年学习，一年一年成长，从一个小不点长成亭亭玉立的样子，从来没有哭过，再累再苦也好，并没有因为父亲的关系，可以不让自己上战场而松懈过，努力坚持下来。
十四岁，父亲成了星星之丘的最高指挥首长，她当即就决定要参军，成为最强新兵，不让父亲担忧。
那年，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在星星之丘数千新兵中胜出，前往总部，击败了神造局、总部以及其他军团的选手，被那些大人物看上，连元帅、神造局都发出邀约，让这个天才少女留下。
可她不，她要回到星星之丘，想成为父亲的左膀右臂，替他排忧解难，所以她进了战控中心，猎异军团的中枢，成为星星之丘又敬又怕的大小姐。
一直以来，没有轻怠过，参加过大大小小数十场于边境的猎异战争，也立下不少战功，见证过同伴、前辈的死亡。
可就是这件事，她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兵，她是一个s级啊，因为放心境内状况，只携带了轻量的心石，没有发挥出实力，就倒下了。
她是一个拿着橙晶能够开启形态七的s级，最强新兵啊，连一只橙阶都没能解决。
霍心仪很乱。
如果不是自己没有携带足量心石，那齐安城就不用只身去吸引敌人，陈伯启他们也不会跟着去，也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这些她的兵就不会死了。
都是她，警戒意识低了。
才会造成这么多人的死亡，为了掩护自己，叶佳死亡、孙阴重伤，多可笑，她成了累赘。
齐安城看着她，伸出的手悬在空中，最后走过去，弯下腰，轻轻将她抱住：“没关系，难过就哭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霍心仪靠在他胸前，靠在他臂弯里，听到这话，整个身子颤抖着，抽泣着，强撑许久的坚强终于一触即溃。
齐安城看着她的脸埋在自己怀里，看不清，但是哭的好惨啊，鼻涕和眼泪都弄湿了训练服，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这个汗味。
齐安城抱紧了些，轻声道：“我们都还活着不是吗？叶轻没有难过喔，他连他哥哥那份训练都加在自己身上了，孙阴每天还是臭着脸，很讨人厌，但是...我还看到他有帮助别人训练，喜贵、伯启、左江都在慢慢变强，陈深也在旁边那一栋治疗着，努力克制恐惧，我们都在……”
门忽然被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楞在门口，霍军长手捧一大束花，像吃了块大石头似的，看看齐安城，再看看被他抱住的女儿。
“你在干嘛！”
“你他妈抱着我女儿干嘛！”
“他妈的！你还把心仪弄哭了！？”
军长声音洪亮，沿着走廊传到每个医疗室。
“不是！军长，您听我解释！！”
另一个狼狈的声音，求饶似的。
第六十二章
霍正义虽然看好齐安城，但他真在面前抱着自己女儿时，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虽说曾怕女儿嫁不出去，没人要，但是...真有那么一天，霍正义得打死...打死对方？不，可能把自己醋死。
顺着女儿台阶下，霍正义才放过了齐安城，然后这小子又和自己拿一份地图。
“昨天那份呢？”
“烧...不小心烧掉了。”
“烧？为啥烧？”
“想给黎开将军看看...，嗯！对，还要拿一份，烧给牺牲的同伴和教官们，让他们记住咱们夏阳板块，然后，等我们胜利那天，再烧一份全新板块的地图！”
霍正义脸色很差劲，像硬生生被灌了一口什么似的，没好气道：“净讲胡话，封建迷信！去和你们雷团长取，就说我同意的，快去快去，别呆这扎我眼！”
赶也似将齐安城推出门，这才将花捧到霍心仪面前，见她哭得两眼都肿了，不由得心疼：“这花是你战控中心的朋友们送，一百多束呢，全都希望你能快点好转。”
然后又盯着门：“那小子把你怎么样了，哭成这样，要不要整他一顿！？”
看见父亲一脸认真的样子，霍心仪笑了，把花收下，放在一旁：“爸，我没事，就是看着名单有些难过...”
霍正义脸上一滞，坐在床边，望见被花压在下面的名单，不悦：“谁送来的？！是不是祝潇，真是多管闲事，回头削他一顿！”
“没事啦，爸，是我找他要的，”霍心仪靠着父亲的背脊，这个曾经背过自己的部位，如今也弯曲和矮小许多，她抚着父亲的肩膀，叹气道，“总部怎么说？有降下来处分吗，那些使长有些是外婆以前的好朋友，我可以跟外婆求求情，让她帮帮忙。”
霍正义心里有些苦涩，若是霍心仪外婆那些朋友靠得住，‘回家’项目也不会...，他将女儿的手从肩膀上放下，笑道：“不用担心，爸爸没事，都让你完空叔叔处理好了，只有古岁将军才被停职了。”
“另外，悄悄告诉你，柯华敬屠去了一趟东霓国，算是为牺牲的战士们出了一口气，挽回几分夏阳的颜面了。”这个消息算是机密，完空只告诉了他，连使长们都不知道。
“这算哪门子出了口气，算什么挽回颜面，因为这件事死去的人，可是真真正正地死掉了，再也见不到了，被悄无声息地潜入境内，海军那么多舰队没有察觉，古岁大将也没有察觉，难道总部至今也没有一个说法吗？”霍心仪只感到一股积郁，拿起旁边满满的水杯一口气全灌入喉咙。
“嗯...，调查部给出的说法是...一只紫阶，能力是屏蔽讯息的异者，它的特性很高，以至于瞒过海防和边防的战士...也瞒过了我们星星之丘……”
霍正义本不想说起这些，但女儿身为这次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也因此受了重伤，若不是抢救及时，还可能失去性命，所以她有权力知道。
霍心仪也不知说什么好，这其中有父亲的责任，而且也不小，道：“第一次事件发生的时候，总部就应该将保卫院的人带来，最起码让‘眼睛’来一趟，就派了一个古岁，最高战力又怎么样，还不是...”
‘眼睛’是调查局和保卫院联合组织起来的一只队伍，全员配有搜寻方面的战匣。
她对古岁有所不满，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古岁曾在她眼皮底下，欲将齐安城挖走，还好只是认了齐扶天做老师，还得了块黑晶，没给诱拐，不然霍大小姐今天就要投诉到总部去，在使长面前参他一本。
“消气消气……，来来来，吃点这个，爸这几天去和你外婆学的番茄蛋花面，尝尝”
过了一会儿。
“你这什么啊，爸，你再做菜，我就生气了。”
……
齐安城从雷军长要到地图已经晚上八点了，刚绕开英灵山的巡防战士，天上就瓢泼大雨，一点征兆都没有。
还好，地图都是防水的，齐安城携着地图，冒着雨水快速往猎异之神的雕像奔去。
两千多米的高度，快八千米的山路，好在齐安城之前用黑晶温养过身体，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的训练，体能提升好几十倍，不然就是走着上去，给他五六天时间也未必能到。
雨水将路灯都打灭了几颗，灯光在大雨中飘忽不定，齐安城用了两个小时，跑完八千米的山路，到了黎开雕像面前，腿肚子和腹部都一起举事了。
黎开从他自己的雕像最高处跳下，径直落在齐安城面前，让齐安城把地图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风越来越大，雨势也越来越大，齐安城身上的训练服被浸透了，贴在肌肤上冰冷入骨，他喘着气，站在黎开身边一起观望地图。
豆大的雨点穿过黎开身子，砸在地图上，塑胶制的地图反射着雕像射灯的光忙，有些扎眼，但不妨碍黎开沉重的目光在上面移动。
半晌，黎开才开口。
“这...都叫异者世界了啊。”
声音穿透风雨，递到齐安城耳朵里。
“嗯，很多不属于我们人类了，就连夏阳境内，也只有高墙里的生活区才是家园。”
雨水从黎开闪着淡淡金辉的平静眸子穿过，滴在地图上，像是将军的泪水一般。
他蹲下，手指划着地图，一处又一处。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嗯，还有这，这，这……”
他说了很多声这，没有说地名，因为上面的地名，经过一百多年的演变，已经不是原来的地名了，一百多年来，夏阳都缩在这个版块上，没有了解过世界。
“我都去过喔，”经过长长的‘这、这、这’后，黎开将军抿嘴一笑，“以前都是人类的地方，就是在我们那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把这些地方让给异者，花城、樱都、雾都、不夜城、五海之港……”
一个又一个，曾经他为之战斗的地方。
一场又一场，曾经属于他的传奇战役。
黎开从不让步，人类就从不投降，黎开在的那七年，可以说是处于最黑暗时期，人类最辉煌的七年。
他不止是属于夏阳，他属于全人类，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们，也都是不亚于他的一个又一个世界传奇，和他一样带着曙光，将希望传到世界各地。
可是他死后，世界就急剧变化。
他那些声名鹊起，被奉为传奇的战友，也一个个黯淡。
直到一百年前，十源条约，人类才迎来了和平。
可是，这样的和平，是属于人类的胜利果实吗？
将军俊逸的脸庞阴沉，再也没有看过一眼地图，让这张标着保卫家园四字的地图，随着风雨，飘走了。
第六十三章 普通又不平凡
雨在黎开的身体里徘徊着，从心脏输送到全身，再从身体各处反馈给心脏，周而复始。
“你的魂力，大概是这么一回事吧？”黎开操控着雨水。
作为一个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亡魂，他要操纵降在这个世界的雨水，十分费劲。
演示一次后，凝聚起来的雨水就瞬间散开，啪地落在地上。
齐安城点点头：“管理员说，魂力都聚在我的影子里，偶尔我能够主动操控这些魂力，但几率不是很大，最多百分之五十。”
黎开美目落在齐安城犹如实质般的影子上，现在是晚上，他的影子就像是会发光一样，在黑夜的影子中十分突兀。
似如一个深渊。
“我需要你将这些力量凝聚住，像我刚刚演示的那样，让它走一遍全身。”黎开站在雨中，瓢泼大雨从身体中穿过，扬扬下巴，示意齐安城可以开始了。
齐安城闭目，雨点打在身上，浸透训练服，沿着衣角下坠。
半天。
睁开眼睛。
“怎么弄？”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黎开无语，再一次演示一遍，让雨水凝成形，沿着全身血管走一遍，映着旁边猎异之神雕像的射灯灯光，一副金色立体的人体血脉经络图呈现在眼前。
五秒后，散去。
齐安城点头，再次闭上眼睛，想着黎开刚刚运起来的动作。
又半天。
“怎么弄？”
黎开眼角直抽抽，恨不得一脚踹上去，最终还忍了下来，再次演示一遍。
雨水一过黎开身体，就仿佛被他捉住，运行在他血管里，传到心脏，输送到全身。
三秒，啪，凝成形的雨水散开。
黎开身为一个灵体，居然累得够呛，眼神一藐，让齐安城赶紧练练。
齐安城记住了，闭眼，一门心思扑在将魂力聚起来的念头上。
可是，聚起魂力不是请客吃饭，说来就来的，平时训练也就攻击的时候才能抽出来那么一点，聚到拳势或者脚上然后宣泄出去，如今让自己凝聚起来，不泄出去。
他反倒有些茫然。
就好像学会了写几个很漂亮的字，忽然被要求写一首原创的诗来，无从下手。
齐安城闭上眼睛十分钟，从一开始寻找凝聚魂力的关键开始，慢慢地，脑子充满了“总部给的奖励会是什么呢？会是谁来颁奖？对了，要不要告诉爸妈？”等等诸如其类的想法。
将军终于忍不住，英俊的五官狞起，狠狠一脚踹上去。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灵体特殊，还是与齐安城的神奇特质相互排斥，嗤地一声一个脚印透过训练服，狠狠地印在齐安城腿上，立时冒烟，一片紫色淤青。
“你给我认真点！”黎开怒道，指向星星之丘外面，“这点训练都做不来，你怎么去对抗更强的灰阶和黑阶？你知道黑阶之上是什么吗？那是起源者，连我都差点被杀掉！更不要说，一百多年过去了，它们都互相签订了条约，恐怕早不是当初的起源者了。”
齐安城吃痛，捂住大腿，倒在地上，听言一愣，连猎异之神都差点被杀？木然问道：“那是什么？”
他只知道，世界和平是在百年前的十源条约签订开始，却和所有人一样不知道条约的具体内容，以及十源是什么？只单纯地认为是人类争取来的得之不易的和平结果。
黎开想了想，编好语言，告诉他一段没被记载的历史。
“起源者，就是最初进化的那十个进化者。到对异战争爆发，它们已经经过了五十年的发展，因为国家的秘密封锁，和研究需要，被好生地圈养在研究院。再到初代战匣研发时，这十只起源者已经进化了一百年，在我成为猎异官的第六年，米国朝其中最弱的起源者投下两颗核弹。”
回忆起那段记忆，黎开的语气都很沉重。
“死了很多人，很多异者，但是没杀死它，于是我和我的小队去补上最后一刀，全军覆没，我也因为重伤，送回夏阳天京接受治疗，那之后的事情，你知道了。”
后来，黎开因心脏病发，于天京逝世，遗体送上星星之丘英灵山，立起雕像，受世人信仰。
听完他平平静静说完这段不为人知的历史，齐安城有些阴霭，也有些难以相信。
那是黎开自己所说的，他唯一的败仗，也是最后一仗，失败了，也被隐瞒了。没人知道黎开战无不胜的最后是怎么落幕的，他被塑造成不败战神，一代又一代歌颂下去。
“核弹...现在还是夏阳的最强武器？”黎开叹气。
齐安城嗯一声，从地上坐起：“还有几百枚。”
威慑异者世界的也有这几百枚核弹的功劳，但是...一百年前，核弹都不能杀死起源者，那如今它们已经强大到什么样了？
黎开很强，一代猎异之神，至今无人超越的猎异战绩。
可他失败了一次，差点被杀死，击败他的，团灭他小队的，还是一只最弱的起源者。
十只起源者，十源条约，仅剩的人类七国一百多年的和平。
这里面有很多东西，学校没有教，书上也没有记下来，七个人类国家，究竟是如何得以和平发展至如今？
那从未探寻过的异者世界呢？一百多年来，它们的世界变得怎么样了？比起夏阳，更强大吧？
“别多想了，起来，训练吧。”黎开意识到自己给出的信息太过沉重了。
齐安城弯腰，鞠躬，雨水顺着他稚嫩的脸庞滑落：“对不起，师父，我刚刚走神了。”
他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不聪明也不笨，没有什么长处，身高也不出众，丢在人群里就会被略过，从小到大也没让家人骄傲过，有责任心有爱心，有胆子却害怕，下定决心却总是三分钟热度，没有信心，容易快乐也容易悲伤，总想着做出一些惊人的事情，却都没有实现过。
若不是偶然间得到亡灵的力量，齐安城就会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他就是这样很平凡、很普通，然后走狗屎运，见到亡灵，碰到异者，开启战匣。
“没事，认真练就好，也没有那么快的，不用心浮气躁，重要的是认真坚持。”
黎开点点头，看着自己普通又不平凡的徒弟笑笑。
这家伙，除开神奇的体质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师父，我想学好。”
“嗯，认真坚持下去，会好的。”
只要不急不躁，能够认认真真，克制痛苦坚持下去，慢慢来也没关系，会有收获的。
第六十四章 恢复日常
熹微的晨光撒在操场上，雾还没散起去，到处都湿漉漉。
新兵们踩着水渍跑完一圈又一圈，他们的教官已经更换了，但都还没他们自己来的早。
雷团长一高兴就把衣服脱了，光着膀子和新兵们一块儿跑，乐呵乐呵地与路过的老兵打招呼。
“喂！看到没有，这，我带的兵，你们没起床，跑五圈了都。”
“喂！饭堂开了没有，我带的兵都没有吃饭呢！怎么这么懒呢，你们这么晚了才起床，军规都忘记了？！”
“喂喂喂！那边的，瞧瞧，我这新兵都这么早了，你还，噢，霍军长啊，来，娃儿们，给军长敬个礼，噢，没事，就打个招呼，小仪还好吧。”
老雷不是第一次带新兵了，却是第一次这么高兴，由衷地高兴。
他在这些新兵身上看到了太多人的影子，就好像倔强的夜子还在里面给自己训着，就好像曾经的军长强撑着训练完，也有像大饼一样的大胖子淌着汗坚持。
这些新兵，他恨不得不让别的团来收人，自己统统收走，带个一两年的，马上就是一名合格的猎异军人了。
直到八点，老雷吼着让新兵去休息吃完早饭滚回来训练。
刑钰一只手拎着两只汽水灌，丢给齐安城一只，自己用嘴和手打开另外一只喝起来，熟练地很。
齐安城接住，仿佛已很久没有收到刑钰的汽水了，都快忘记这滋味。
刑钰喝下一口，舒爽地长哈一口气：“真羡慕你啊，有那么高的融合度，还有那么惊人的生命力，大家都知道了，你拿了霍教官的战匣，连着一晚上维持形态五。”
齐安城嗯一声，不知说什么。他不习惯受人恭维，也不习惯被当成天才，可刑钰又说的没错，只好默默地喝一口汽水。
“大家都知道欠着你一条命，还有他，”刑钰把汽水罐放在地上，努努下巴，指着远处找上孙阴的陈伯启，“他啊，救了我的命，可是大家也知道，实际上也都被他救了一命，他杀死那个屏蔽者，让古岁大将来救援，我们才能活下去。”
远处，操场边上，陈伯启和孙阴说上几句话，马上被对方甩飞两米，扬起一阵尘土。
齐安城立刻站起来，却被刑钰一只手拦着：“别过去，他也在努力的。”
果然，陈伯启又站起来，再次朝孙阴扑过去，但又一次被一拳打倒，齐安城不由生气：“孙阴这是干什么？！”
刑钰左手撑着脸庞：“他求孙阴训练自己，几天了，一有空闲就干架，你看，教官都没阻止。”
果然，不远处就有新来的教官站着看戏，却一点上前阻止的举措都没有。
“...唉，这样...有用吗？”齐安城道，战斗确实很能训练人，可是陈伯启这完全就是市井流氓干架，纯属找虐的。
刑钰轻哼一声，笑道：“你啊，别仗着自己是天才，看不起大家，可怜大家，我们不跟你道谢，也不和你打招呼，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实际上，超不服气的，超想打你一顿。”
每个新兵都知道齐安城的名字，和他的战绩，都知道自己欠着他一条性命，还有陈伯启，这个体质最差的弱鸡，居然也占了很大一部分战功。
“凭什么大家都是新兵，你就可以逞英雄，陈伯启也可以杀死一个干部？妈的，迟早要救回你一条命，让你也尝尝这样尴尬的滋味，明明就是同期，明明都是新兵，就你这个，一米七，单眼皮，又不帅的家伙逞英雄。”
刑钰原本是很稳重的性格，说着说着自己也不服气起来。
齐安城听言，一笑：“那...待会，我们较量较量？”
刑钰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汽水，将罐子一脚踢到远方，砸在某个老兵头上，然后装成不知道，吼道：“走！吃完饭，好好切磋，别看我一只手，一只手也能虐你！”
齐安城点点头，心里某个地方轻松下来。要是这些新兵都把自己当成什么救命恩人，什么天才，什么最强，那他才不知道怎么处理，怎么面对。
就这样，大家都对他不服气，想要超越他，努力训练下去，就挺好的。
伟人？齐安城不想当伟人，堂堂正正地平凡着，足够了。
“喂！伯启，走啦，吃饭去！”齐安城叫道，随后又看着孙阴，嘿嘿一笑，“喂，孙子，再打伯启，小心我揍你啊！”
大家哈哈一笑，孙阴的眼神简直可以杀人。
那边，隆喜贵已经被雷团长带着一起去饭堂，袁左江拉上一脸不高兴的叶佳一起走过来。
日子，好像恢复正常了。
不对，比原来更好了，把一些人的那部分一起活下去，每一个人，每一个平凡的人生，都在这新兵操场上，努力，茁壮地生长着。
既不自卑，也不自大，更加相信彼此，也更加不想输给彼此，没错过一秒的训练，补上李总教官布置过却没能完成的训练。
没有人要求他们变得很强很强。
只有自己，和自己，较真着，不想碰到异者时，再次抛下同伴，让长官去送死。
“刑钰啊。”齐安城伸伸懒腰，因为被黎开踹过一脚，一瘸一瘸地走着。
“干嘛？”
“你说，有没有那种能让你生出手臂的战匣？”
“也许吧，我不知道，过阵子，要去医疗站接个机械臂了，也不差。”
陈伯启从旁边赶上来，眼神明亮，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安哥，心仪姐怎么样了？”
“你自己去看看她吧，别憋着了，又不是你的错，”齐安城一只手搭上陈伯启的肩膀，“不要内疚了。”
陈伯启点点头，随即恢复当初那张干净、阳光的笑脸：“我会去看心仪姐的！”
“伯启？”齐安城看看周围。
“嗯？”陈伯启低下头。
“上次总部悄悄给了我一块灰晶，这次说不定你也会有。”
刑钰的脸转向别处，努力表现出不在乎，也不羡慕嫉妒的样子。
陈伯启楞楞点头，问道：“是什么？”
齐安城整个人一恍惚，都忘记了陈伯启的逃离生物学没怎么学。
第六十五章 黎卫中将和他的特别作战部队
一连五天过去。
齐安城还是没有摸到诀窍，每当将魂力聚集在拳头时，都只能维持那么一刻，便轰然而泻，五天下来，反而给齐安城演示的黎开更累。
已经进入黑界训练周三天，在所有新兵要求下，训练时间由原本的半天变成全天，混杂在里面能够剥夺感官的猎异官也增了多五十位，训练强度提高不少，让雷团长又高兴又害怕。
霍心仪也恢复过来了，让4班的新兵们有些高兴，但她比原来要狠多了，对抗训练时还亲自下场，演示过程连续挑飞十几位新兵。
今天日子有些特殊，黑界训练只有半天，就让所有新兵回到操场上列队，一路上，老兵都投以炽热眼光，在新兵队列中寻找着谁，最后落在齐安城身上才微笑点，似乎在说“嗯，就是他了，最矮那个”。
到了操场上。
齐安城才听到一个消息。
中将黎卫，带着他的部队，从总部赶来。
黎卫，猎异之神，人类曙光黎开将军的后代，所持战匣不明，参军二十九年，立下大小战功不计其数。
其部队，猎异军团夏阳方面军龙套特别作战部队人才济济，因其具有问询，小型军事法庭，甚至是处刑的权限，令人又爱又恨。
黎卫和他的部将，从行政大楼出来，气势迫人压着所有人目光前行，整齐划一地踩着军靴踏上高台，军容肃穆。
在他们从行政大楼出来那一刻，霍心仪的脸色就不太好看，目光杀人似的盯在中将身旁一个小队长上。
雷团长也站在新兵队列前头，脸色从容自豪。
齐安城站在霍心仪身边，把喜贵挤到身后，好奇地看看台上的中将是什么模样。
黎卫比黎开要高不少，目测一下有二米二，身材健硕，五官端正，剑眉下是一双有如鹰隼般的眸子，头发剃成短短一寸，像顶着一片浅灰，因常年出任务的关系，皮肤呈小麦色，铁青色的胡茬覆满下巴。
光是看着他，就知道他是那种不怕得罪人，也不怕被人得罪的人。
齐安城觉得，黎卫中将真是身上没半点黎开的影子，长成这样，有些吃亏，除了身高比黎开高很多外。
仪式进行很长时间。
先是追忆李斯夜总教官及韩立指导员，还有其他教官，再为他们追加一等功授衔。
还有勇于站出，为保护同伴而牺牲的新兵，都被追加一等功。
最后，黎卫中将身边一名队长站出，目光落在新兵队列中。
“列兵齐安城出列，列兵陈伯启出列！”
两人从队列中站出去，昂首挺胸，方步前行。
“你们于此次事件中意义非凡的贡献，总部授予银质守护勋章，授予下士军衔。”
仪式很简单。
黎卫为两人戴上勋章，每一个动作都不赘余，每一个眼神都咄咄逼人，最后唰一下，敬礼。
是真正的尊敬，军姿端正，挺拔。
台上、台下，数千人齐齐敬礼，目光如炬，落在两人身上，脸上自豪，骄傲。
齐安城、陈伯启，也朝他们敬礼，从台上、到台下。
然后戴着荣誉，回到自己的队列中去。
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授勋仪式，没有想象中那么隆重。
也是所有新兵经历的第一场授勋授衔仪式。
用他们的目光，为两个立下战功的同伴洗礼，同时也立下一种骄傲，身为南方军团齐安城、陈伯启同届新兵的骄傲。
加上海军，总共九军新兵，只有南方军团经历了这场惨绝人寰的悲剧，只有南方军团的新兵立下战功。
黎开将军的后代，亲自为他们授勋。
足以自豪，说上几年了。
仪式结束后，还有一些实质奖励会送到两人手上，也就是心石。
喜贵他们将勋章拿了去看看，刑钰走过来凑齐安城等人去训练。
“喂！你对我父亲干什么了？”
霍心仪语气不善，对着来人喝道。
来人是一名少校，似乎是黎卫中将部队中的一名队长，扎着满头脏辫，一张国字脸，没有任何表情，捧着一张红布盖起来的方木盘子，先是走到齐安城和陈伯启面前。
“这是总部给你们的奖励，一人一片，本来是有个小小仪式，但我有事，就不来这一套了，拿去吧，你们应得的，小英雄。”
他说话间，笑了笑，头上脏辫抖了抖，撤去红布，露出两张手掌大小的灰晶。
齐安城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奖励有水分了，比起古岁大将上次给他的，绝对小了三四倍，而且还故意切成这么薄薄一片。
真想问问怎么只有这么一点，但是陈伯启已经乐呵呵接过来，齐安城也只好乐呵呵地接过来，道了声谢。
然后在大家羡慕热切的目光下，霍心仪一叫不成，看见齐安城两人奖励也领取了，上前扯住这名少校的领口。
明明霍心仪身高矮人两个头，气势上却稳稳压住一筹，那名少校收起笑容，对霍心仪扯住自己领口无动于衷：“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大小姐有什么不满，可以向上面投诉我，不过我相信检察院是会站在我这一方的。”
“我只再问你一次，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
霍心仪的眼神可以杀人了，齐安城还想上前去阻拦，一听到这事有关军长，那就是踩到大小姐的命门上，谁去拦去谁死。
少校轻哼，远处黎卫中将已经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正走过来。
但是霍心仪的手丝毫不松，将少校拉弯着腰，看起来就是个光维持住就很令人腰酸的动作，也不知道这位少校是怎么坚持脸色不慌的。
黎卫让部下在操场外等他，自己一个人过来了，对霍心仪略有歉意道：“使长院希望我部能够调查一下霍军长是否渎职，林东他只是例行公事，令尊并没有受到什么屈辱。”
霍心仪哼一下，笑了，嘲弄一般：“我要是问问我爸，他有打过超过十五个喷嚏，我马上就联系黎梅老师，跟婆婆好好说说！”
此话一出，周围马上嘶地倒吸一口气，十分吃惊。黎梅，是黎开女儿那一支的，如今也是黎家当家的，在整个夏阳的地位都举足轻重，霍心仪居然与她相识。
果然，这个叫林东的小队长，面有歉色地瞟了中将一眼。
中将点点头，做了个保证，才让霍小姐把人放开。
或许是提起了黎梅婆婆，黎卫苦笑：“嗯，婆婆说的对，你果然会是个很难缠的小妞。”
霍心仪耸耸肩，确信中将没有把自己父亲用刑拷问后，才为自己的行为道了个歉，送中将上山祭祖。
事后，齐安城问起，那个叫林东的，怎么会让霍心仪一看到就来火气。
霍心仪如是说。
林东，原是北方军一个驻扎兵团的小领头，后来因为战匣能力出众，被升调夏阳方面军调查部第七科，再后来被龙套特别作战部队副队看中，又遣入负责问询的第五队做小队长。
至于战匣能力是什么？
能让人一分钟，打出三百个喷嚏。
听说过，林东队长拷问人时，失手率极低，唯一一例还是因为一下没止住，让嫌犯脑髓都喷出去了，当场变成痴呆。
第六十六章 一点小进步
不起作用。
陈伯启吸收不了灰晶，很令人意外，几个伙伴都很替他惋惜，得之不易的灰晶，差不多等于是用命换来的战利品。
“没事啦，你们拿去分了吧。”陈伯启笑笑，并不在意，将灰晶奉献出，就好像把面包分给大家一样。
都愣住了。
包括刚刚过来的刑钰，一阵哑然。
这可不是什么大方不大方的问题，这他妈是人家用命换来的东西啊，没人敢拿。
霍心仪也皱皱眉头：“收回去，以后你配上战匣了，就算是融合度低，靠它也能开到形态六，能保住命。”
陈伯启摇摇头，勉强一笑：“不用了喔，我申请调入后勤，它，对你们更重要，我用不上的。”
霍心仪用手一挡，眉目冷清：“调去哪里，不是你说了算。东西放我这里，融合度测试出来以后，再做打算。”
灰晶不是一般物品，何况这还是一份荣誉，随便就送给别人，也未免太不看重它了吧。
陈伯启没有意见，齐安城想了想，觉得自己也用不上，还是打算给小伙伴们每人分一点。
于是，当晚。
隆喜贵、袁左江、刑钰、叶轻、孙阴、吕宗庆、还有没怎么见过面的卫思追，萧醒都来了。
“嘿嘿，安哥！”吕宗庆哂笑，于齐安城床前报道。
孙阴也很别扭地撅着嘴：“安...安哥。”
“安...，我就不用了吧？”刑钰汗颜。
这是怎样一副画面，几个汉子，在齐安城床前排队，分成片的灰晶像是号码牌一样，分到手上。
不知为何，都有些窘迫，就为了这么一块灰晶，大家好像签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协议，地点在齐安城...床上？
齐安城不介意，如果真如黎开所说，那些魂力能当心石用的话，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若是这块灰晶能够提升他们的体质，齐安城当然无所谓，毕竟将来都是要在南方军团共事的战友，越来越强，当然最好。
每个人手上都分着指甲盖大小的灰晶，面面相觑，于是，隆喜贵率先出头，说了句话：“来！吸收了这块灰晶，以后我们就都是安哥的人了。”
为了彰显仪式感，隆喜贵光着膀子，举着灰晶，一脸伟光正，身上的某些部位还随着他的动作抖了抖。
一向酷男人似的刑钰，当即就有把灰晶退回去的念头，但是手已经举起灰晶了。
自觉喜贵的话不太对劲，到自己唇边，想也没没想：“来！吸收了这块灰晶，以后我们大家就都是安城的男人了！”
话一出口，气氛更觉诡异，喜贵浑身疙瘩，甩了甩：“你这说的啥呀...”
吕宗庆哈哈一笑：“好！吸收了这块灰晶，我们就是……”
“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出乎意料，是孙阴抢过了话头，生怕吕宗庆说错话。
叶轻摇头又笑笑，没说话，举起握着灰晶的拳头，在空中与大家砰了砰。
一场幼稚又认真的结盟就这样完成了。
事情一了，几个人顿觉浑身精神，马上就要去操场通宵训练，齐安城也站起身，找了个借口，溜上英灵山。
夜晚的英灵山有些寒冷，不过齐安城的体质已经好上很多，上来时最多喘喘气，休息个二三十分钟。
黎开站在平台边缘，俯瞰山下灯光点点的星星之丘，不知在想什么。
“师父，今天，黎卫中将上来看您了。”齐安城提示，身为亡灵，黎开看不见除齐安城外的任何活人。
“嗯，”黎开没多大感觉，只是自己的一天又结束了，回过头一笑，“开始练吧。”
齐安城点头，索性也不闭眼了，目视前方，就想着将魂力从影子抽出。
时间过去半个小时。
维持着一个动作，黎开就在旁边看着，没说话没打扰，但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回应着齐安城。
他在努力了。
黑色，像是发着光泽一样突兀的影子里，有什么东西，一点点从脚上，顺着血管，缓缓地爬到心脏，浑厚地碾压着他的细胞，心脏在跳动，抽取、分解、输送出去。
再慢慢传递到手上，覆盖骨骼，将血管壁撑大，将血红细胞吞噬，强化，再次吐出，一点点地蚕食着他。
齐安城有些痛苦，一百万条看不见的幼虫正在血管里钻着，拼命地想挤出他的皮肤，逃出去，然而，齐安城正拼命地压抑住它，不让它宣泄出去，将它往血管里按，往骨头里挤。
他的手臂，他的指节，骨头正被这黑色的颗粒摩擦、碰撞出一点点细微的裂口，沿着这些裂口钻进骨髓里。仿佛一下子抓住了精髓，磅礴的魂力源源不断地被齐安城从影子抽出，沿着血脉输送到心脏，撞击自己心脏，一次又一次。
黎开脸上有些惊喜，他失望了这么久，原本以为今天也是个毫无收获的日子，说不定齐安城又要他来演示上几回，黎开都绝望了，他比齐安城还累。
累死人，真正意义上的累死人。
但是，现在那股惊人的磅礴力量，已经在齐安城身上维持了五秒之久。
终于，在第七秒的时候，齐安城整个人，面色惨白，浑身出汗，心有余悸地软瘫在地上。
喃喃道：“师父...，好像成了？！”
黎开笑了，英俊的令人如沐春风，他这样的帅比，笑起来活活能把人小姑娘魂勾走，实在是太适合做那什么管理员了，保证能完成指标。
他想敲敲齐安城的脑袋，又想起自己会伤害到他，便作罢，语气温和道：“还早着呢，不过大有进步，至少，已经开了个头。”
齐安城大受鼓励，点点头，伸出右手食指：“你看！就它！我能感觉到它脱胎换骨了！”
说着，齐安城往木质的平台上，将这根仿佛不是自己手指似的食指往下一戳，顿时，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木质的平台被刮花了，齐安城的手指甲断了一些。
“你这一阳指，还早着呢，不过我确实能感受到它有一丝力量，”虽然就那么一点点，却真实地能够被黎开察觉到，黎开笑地很欢，“来，继续练。”
“好嘞！师父！”齐安城站起来，马上进入静气凝神。
又十分钟过去，他朝旁边静静观察的黎开咧嘴一笑：“师父...，好像忘记刚刚是怎么做到的了。”
黎开额头冒出青筋，真的很想很想抛下仪表，就揍他一晚上好了。
第六十七章 家宴
齐安城练习一晚上的成果，终于才明白了怎么样从影子里调用魂力。
至于怎么将魂力维持在身体里，仍旧有些困难，但成功几次后，懵懵懂懂地就好像知道怎么做，倒也让黎开师父放下心来。
至于成效？只有一根食指才勉强蜕皮了，让它变得白了些，看起来有些突兀。
但是强度...，齐安城还是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强度，就是比其他手指有力了些。
就这样，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今天，对抗训练中，昨日吸收过灰晶的伙伴一上午就破坏掉十九具机器人，而且还是在被剥夺感官的前提下，当天下午就招来隐匿于黑暗中的猎异官们集体包围，特殊招待。
于是乎，位于黑暗中，被封闭感官，发不出声音，听觉又被扰乱的小伙伴自己人打自己人，直到训练结束，训练厅打开灯光后，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望着身上挂青的彼此，哈哈大笑。
齐安城躺在地上，望着高高的穹顶，喘着大气：“你们...你们飘了啊，刚刚，谁打我...差点连孩子都保不住了。”
忽然，一个三角形的铁罩扔到齐安城肚子上，陈伯启笑笑：“保护好侄儿。”
“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一对...，不，是霍心仪出现在眼前：“今晚记得上来吃饭。”
隆喜贵马上站出来，笑嘻嘻地冲大家一个眼神：“哦呦~！心仪姐，我们呢我们呢？”
袁左江也马上坐起来，虽然没发问，但是脸上还都有期待表情。
刑钰一只手臂抱在胸前，淌着汗，没说话同样是笑笑。
霍心仪踢踢齐安城，后者马上站起来，环视一周：“都来，真是的。”
然后留几分钟让这几个新兵去收拾收拾，她外婆不喜欢到处都是汗臭味，便先出去了。
在场的九个男子汉马上欢呼起来，随后悄声问齐安城是怎么回事，后者这才说了霍心仪妈妈生日的事情。
一致都很遗憾，同时也当场表示反悔了，觉得不应该去打搅这个节日。
“得了吧，心仪姐都让你们来了，你们又忽然说不去，落了她面子，回头不得打死你们。”
想想也是，几人互相提醒对方少说几句话，特别是隆喜贵，千万千万要注意。
霍心仪的家位于英灵山另一边，在英灵山脚下，和烈士陵园有段不近的距离。
这里是星星之丘高级军官的生活区，这个点刚好是做饭的时候，不少四合院升起了袅袅炊烟，似如另一个平和世界，没有纷争，没有异者，安静祥和，还能听到不知名的虫鸟叫声。
乡土味儿十足。
“真舒服啊，”隆喜贵深深闻一口这清野空气，撩拨撩拨旁边的树木，“看，这里没有奇奇怪怪的虫子，没有会动的树，只有心仪姐。”
霍心仪黑着脸，语气低沉：“英灵山上生态环境更好。”
“对了，心仪姐，你妈妈为什么不葬英灵山啊，照理说她是军长的……”
隆喜贵果然口不择言，马上被齐安城捂住了嘴，连鼻子一块儿都捂住，恨不得就此捂死他。
后者被捂地喘不过气来，连连求饶，在一旁咳嗽。
霍心仪看看高不见顶，云雾缭绕的英灵山，倒也没在意：“我爸不想离她太远。”
哦一声，全都沉默下来。
有些过去太过沉重，就是提起，也让人窒息。
所以，今天来吃饭就对了。
七拐八拐，生活区的房子像是一条颇具规模的村庄，道路划分基本没有，房子都是同一个色调，装修？没有什么装修，从外面看都差不多，要不是霍心仪带路，一般人还真会迷路在这片‘穷乡僻壤’里。
甚至，齐安城还看见了一个眼熟的高级军官牵着头黄牛，钻进前排的稻草棚里。
也有几个老人，乐呵呵的扇着蒲扇在石板路边下棋，见到霍心仪和她身后的新兵们就热切问好，直到霍心仪门前，又看见一个军官，把作战服换在院子里，拿上鱼竿就往外走。
“我的妈呀，这地儿，太牛b了吧。”隆喜贵感叹道，眼睛在几栋房子里窜来窜去，嘴巴都张成o字型。
“我只在书上见到过这样的房子...，嗯，村庄一样。”袁左江也很惊叹。
刑钰目光落在霍心仪的家前院里，有几只老旧但是结实的木人桩矗立在天井：“心仪姐，你也练拳？”
霍心仪脸上有光般，自信一笑：“霍家拳，听说过吗？”
刑钰瞳孔微睁，不可思议道：“霍家秘宗夺命八手？那位古代将军传承下来的，全都...传承下来了？你们家，霍家？”
霍心仪点点头，像是终于找到了识货的人了：“就是我们霍家。”
霍家拳根于实战，演于肉博，阴狠绞杀的风格很是惊人，霍心仪的爷爷还会将拳法套用在战匣上，让不少同僚都佩服。
无言以表，众人只能点头称道：“牛b，牛b。”
“怎么这么多人！”霍心仪的外婆身着围裙从廊后走出，一见这么热闹，都愣住了。
“阿义！去借点菜来！”她吼道，丝毫不失当年风范，不像个饭堂大妈，反而颇有使长夫人的风范。
霍军长端着锅跑出来，将刷锅水一股脑倒在天井，也是一愣：“怎么这么多小兔崽子，我家的锅就这么大啊！”
说完还比划一下他一只手就能环住的铁锅。
众人哈哈大笑，道歉完后才想起对方是个军长，连忙敬礼，自觉地出门去借点菜回来。
一顿饭东赊西借，总算是凑齐一桌能供十来人吃的菜饭。
饭菜不多，也还没有饭堂的丰盛，两张桌子摆在天井，同时吃着，吃的很香，也很开心，霍军长还拿出私藏的酒准备给几个新兵尝尝。
吕宗庆豪爽地拿起碗：“军长军长，倒这儿！老早就闻到您这酒香味了，馋人。”
霍军长拿个小杯子，发给大家，看一眼他那碗，哼一声：“少来，我这酒喝一口没一口，还要留着女儿结婚喝的！”
说道这，外婆也站起身，乐呵呵：“就快了就快了，大家不要急啊。”
有意无意地朝齐安城扔几个眼色，惹大家纷纷起哄。
霍心仪摇摇头，举起小杯子：“今天，是来给我妈过生日的，她应该会很开心，谢谢大家，干杯。”
一饮而尽。
全部也都祝霍心仪亡去多年的妈妈生日快乐，没有说多余的话。
“能有这么多朋友，真好啊，你可得看好这些小子们，别让他们出了事啊，正义！”外婆小声和军长嘀咕着。
霍军长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又站起身：“你们，融合度测试还有两个月多一点就要开始了，希望大家能得到好的结果！”
第六十八章 融合度检测
两个月后。
融合度测试开始，灵能场布置完毕。
所有信息将全部经由战控中心传至总部。
以及，最强新兵最后一轮，融合度测试结束后，各方军团将派一人代表前往总部。
星星之丘开放了一座尘封已久的大楼，每一层都按有特殊的检测装置，让四千多个新兵按照班别，分别在不同楼层同时检测。
那装置是一个能够填满十二平方房间的机械，中间一个竖立的器皿，闪烁着意义不同的信号灯，等人一进去，大概两分钟，便能够知晓结果。
检测结果会传会星星之丘战控大楼，被记录下来。
这是新兵们成为猎异官的第一步，检测融合度，之后的一个多月里，将会有总部以及战控中心为新兵们挑选合适的战匣。
例如融合度达到a以上，很可能被医疗系统首先看中，分配出一只医疗战匣，b级及b级以下被分配到辅助型战匣的可能性也很高，至于s级之上，神造局会特殊照顾，从他们的战匣库中挑出合适战匣。
每一个人都很紧张。
他们已经经历过生死，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也训练了五个月，马上就要成为猎异官了，全都有各自的目标，像李斯夜那样，成为前线猎异官上阵杀敌，像韩指导那样，驻入星星之丘为大家服务，又或者像周医生那样，用战匣拯救战友性命……
这将是他们最后一场测试，之后就会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可能很久才见上一次，可能很久都不会见面，或去了偏远的驻扎兵团，或去了危险重重的边防兵团，也可能被因为各种原因被其他特殊机构看上，去了更神秘的地方。
齐安城本来是觉得无所谓，只要能够活着下去，立下功劳，总会得到那么几次回家的机会，探望父母和弟弟。
可是经历过这么多人的生死，看见过师父黎开目睹夏阳地图时失望的眼神，他想上前线，保护更多的人，与大家同生共死，即使将来真的爆发大规模战争，他也可以第一个冲锋。
他觉得，自己身上肩负着的不止是自己一方家庭，还有那些慷慨赴死，为保护自己的猎异官的家庭，以及自己战友的家，一个又一个连在一起，才是这个国家，才是名为夏阳的家园。
齐安城手上拿着自己的号码，走上七楼，排着队，自己认识的朋友全都走散了，在不同楼层。
前面的女兵认出是齐安城，记得是他接受了黎卫中将的表彰，于是热切地打起招呼，有一茬没一茬聊起来。
“我觉得，你一定是s级，你这么强，其实那天我都看见了，你站在暴风里，真他妈帅呆了。说实话，那时候，虽然天黑，你又被风暴围着，可是，一看到你这个身影，我就知道是你，齐安城，一米七的传奇！都议论你好几个月了，没想到走近一看，你长成这样啊。”
一米七的单眼皮男生齐安城还是第一次被女兵搭讪，又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尴尬地，敷衍了事。
“其实，谢谢你喔，我其实都要崩溃了，可是一看到你的身影，又站出来，和他们一起去找别的伙伴和教官，我好怕他们会死掉，对了，我要当一个医疗官。”
女兵大概是很紧张，下一个就轮到她了，只要进去了那个静悄悄地，普普通通的门，一辈子的命运就此改变，是上去前线，还是如愿被医疗系统挑走，全部都取决于那台巨大的机器。
齐安城笑笑，虽然自己也很紧张，但好歹也知晓自己是b级的结果，试着鼓励她：“没事的，一定会如愿的，到了你，进去吧。”
那女兵大概原本身材是不错的，不过经历了大约五个月的魔鬼训练，变得健硕，战斗服下肌肉饱满，但听见齐安城鼓励后，晒成麦色的脸上一抹羞涩，连连道：“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人啊，希望结果会像你所说的！英雄！”
英雄两个字是她们女兵送给齐安城的，当之无愧。
等她进去后，就没人与齐安城搭讪说话，都好奇地朝他投来目光。
身后的新兵比齐安城还高两个头，但回头一看，这位新兵的目光却不敢与之对视，好像齐安城是另外一个层次的人。
齐安城冲他们笑笑，比了个手势，给大家加油，顿时，走廊上排队的新兵镇定不少。
两分钟后，那位身材健硕的女兵出来了，冲齐安城点头一笑，就离开了，等待两天后的结果。
轮到齐安城了，他看着这道门，忽然有些紧张。
虽然古岁大将判断他是一个b，可是和师父一起练习这么久了，他已经能够把握住怎么控制魂力维持在体内，洗练身躯了。
应该...会提高融合度吧？
齐安城走进去，空无一人，站在中间的器皿上，随后，器皿倒下，让他整个人都贴着玻璃壁睡下。
绿色的液体从脚下冒出来，不断地从身下往上涨，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进入了睡眠状态，液体淹没了他……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时却记不清是什么内容，从器皿中出去时，身上已经干涸，没有半点水渍。
看看时间，过去了两分钟。
战控中心，一千多人的大厅忙忙碌碌，一百多个悬浮的面板上传输着上亿串数字，每一个人脸色紧张着校对自己的工作。
忽然，一个声音叫到。
“霍组长！齐安城的检测报告出来了，是一个s...嗯？s...b级？”
齐安城这个名字一出口，好几十道目光同时甩过来，她难以置信地对了又对，霍心仪放下自己手上的一叠文件，快马疾风走过来拿过记录信息的设备，端详起来。
“组长，他这个检测...只有一只手是s级，其他都是b，会不会我们的灵能场坏了？”
霍心仪想了想，这是齐安城握战匣的手，就是怎么也卸不下来的那只，于是道：“不会，是他的体质问题。”
这时，有一名面色紧张的工作人员捧着他的设备走过来，在霍心仪耳边悄声道：“组长...红色，是那个...陈伯启的检测报告。”
霍心仪放下齐安城的检测报告，抢过来他的设备，仔细翻开，额头冒出冷汗：“这...一级处理，先压下来。”
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种结果，战控中心每年都会有这些情况出现，每年的处理都是一样，没有例外。
只是这次，偏偏是他，霍心仪感觉窒息，不知如何是好。
第六十九章 前往总部
测试结果还要两天才能知晓，齐安城被告知将乘坐飞机前往总部，作为南方军团代表去参加最强新兵的比赛。
霍心仪在场外等着，面色有些苍白，看见齐安城出来后，笑了笑：“你可真是一个怪胎，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s...b级。”
将一叠报告交到齐安城手上，后者翻来翻去也看不懂上面的数字和符号，无奈地还回去：“对了，那他们的呢？”
霍心仪收好，想了想：“刑钰a级，叶轻b+，隆喜贵也b级，袁左江c级，孙阴a-，萧醒a级，其他的...还没出来。”
齐安城高兴一下，又想知道陈伯启是什么状况，为什么连灰晶都不能吸收。
霍心仪忽然又说：“你下午的飞机，去准备一下吧，要赢啊，最强新兵！”
不给齐安城任何问话的机会，留下个背影就走了。
然后齐安城在大楼前等了许久，跟几个伙伴都打过了招呼，提前给他们祝贺后，没有等到陈伯启，想着应该提前测试完毕出场了吧，便也走回宿舍。
“喂，小矮子！”雷团长一只手将大胖子隆喜贵摁弯了腰，一脸笑容冲齐安城喊道，“过来过来，老雷有话问你。”
“总教官！”齐安城跑到面前敬个礼。
“嘿嘿，安哥。”隆喜贵大概是从雷团长那里得来什么好消息，笑的也欢，被矮一个头的雷团长摁成并不好维持的姿势也乐呵。
“嘿嘿，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矮子。”雷团长另一只手直接将齐安城搂在腋下，一股霸道的味道直接钻进鼻子里，又冲又呛，真不知道喜贵是怎么接受得了的。
雷团长比自己高那么十来厘米，在军中也算是矮的了，平时和别人勾肩搭背都是被别人搭在肩上的那个，现如今将几十斤重的手臂靠在比自己还矮的齐安城肩上，说不上的舒适。
“呐，我问你，要不要来我们623团？”
齐安城一笑，难怪喜贵这么开心，原来是雷团长提前招人来了，身为总教官，他确实有条件为自己的团找一些好苗子，第一个就找上喜贵，第二个就是自己。
要是自己答应了他，估计另外几位也会跟着来。
雷团长看着粗俗，但实际上精着呢，见齐安城不说话：“刚刚我已经答应将夜子那只战匣留给喜贵，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找一只不差的战匣给你。”
又面露难色，啧一声：“不过，你小子去了总部，拿个最强新兵，估计神造局会给你特制一只，我这可就...”
每年的最强新兵可都是重点部队候着呢，总部，神造局，就是星星之丘里也有别的特殊部队蹲着。
老雷刚刚心血来潮的兴致，一下子就都被扑灭了：“唉，也不好强迫你，留在别的地方，都比留在我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强。”
隆喜贵脸黑，心道，敢情就蒙我个憨憨儿？！立时笑容全无。
雷团长马上察觉，道：“不是不是，我是说他，他那样的资质，留在别的地方比留在我那儿强。”
隆喜贵脸色更黑了，怎么自己的资质就很差吗？又不敢说，只好憋屈着。
“唉！看我这张嘴，难怪夜子不爱和我说话。”雷团长痛苦道。
“不不不，雷团长，实际上我也有意愿想上前线的，届时再看分配吧。”齐安城道，将来的事情他还不想这么早定下来，若是最前线，便是海上了。
两个月时间里，战匣的回收工作也已经完成了，回归到星星之丘的军库中，等候下一任主人激活，隆喜贵应该是很想挑起李总教官的担子，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雷团长。
齐安城自己呢，他想去更前线了，守在国门。
所以，驻扎在海边的623团暂时放在后面考虑。
雷团长点点头，拍拍齐安城肩膀：“好，男人嘛，就该上阵杀敌，戍卫国门，有机会到我们623团坐坐，看看你们李教官训练的地儿。”
齐安城笑着答应下来，同时对喜贵说：“别的不说啦，你这膘儿越来越少了，转头就比伯启还瘦，去到前线，就没有现在这样条件了。”
“那是，这不是还有一个月时间，咱在星星之丘好好吃它一个月，长胖了再说。”隆喜贵哈哈一笑。
齐安城与两人道别。
回到宿舍后，又等了许久，没看见陈伯启人，便于来凑他的袁左江、刑钰等人一块儿去饭堂吃个饭。
“你们去哪里啊？”齐安城一边吃一边问。
“还能去哪，看安排呗，我又不挑，”刑钰用左手使筷，也很熟练，扒拉着饭盘，“我们家老头把那只战匣预定给我了，他妈的，老子让它砍掉我的手。”
“战匣，什么战匣？”齐安城没明白过来。
袁左江也停下箸，好像知道什么，对上刑钰目光，和齐安城说：“你以后会知道的，战匣是怎么来的，这些我们就不方便说了。”
几人失落，目光落回饭盘里。
刑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话，不好意思道：“哈哈哈，我请你们喝汽水，不好意思啊。”
说完就站起身，却被齐安城拉住了。
“有看到伯启吗？我下午就要飞去总部了，这家伙饭都不来陪一餐。”
几个人环视一周，发现确实少了陈伯启。
孙阴皱眉：“在训练吧。”
吕宗庆扒着饭盘，抬起头，嘴边还沾着米粒：“你把灰晶分给我们以后，那家伙说不想落后我们太多，连吃饭都要带到训练场去，而且还跑到了老兵的几个训练场地去了，难找极了。”
想了想，陈伯启就是这样的一个性格，什么都很拼命去做，又什么都落后人一步，特别临近新兵期结束，更加投入训练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寝室里谁都知道，训练最勤奋、最不要命的就是陈伯启了。
摇摇头，还是不要去打搅他好了。
齐安城吃完，与一众伙伴告别，搭上途经老兵的车，转好几次车才到了机场。
然后，独身一人上了前往总部的一架小型军机。
地面上只有指挥交通的猎异军人，没有熟悉的面孔，伙伴们都抓紧时间回去训练了。
齐安城不是那么在意送行什么的，反正答应了大家要把最强新兵拿到手，回来好好让他们瞅瞅就是了。
第七十章 命运的分差
飞机绕过庞大的生活区，从天城磅礴恢弘的影子下穿过，飞往北方，经历过十个多小时的航程后乘着夜色降落。
窗外是一片漆黑，除了偶尔闪烁的信号灯光外，齐安城几乎看不见有任何建筑，不过一旦临近时，会发现这其实是一堵充满自己视野的超大墙壁。
它的颜色如同黑夜，临在眼前了都很难把它和夜分出来。
不过从随行的猎异官口中了解到，这是总部的保护机制，会着周围环境而变化，甚至连同形状都能改变。就从规模来看，它大概有半个生活区大小，一个半的星星之丘。
这座建筑就像是个外壳，齐安城所见的一片漆黑还只是底部，上面还有高不见顶的一段，算下来，整个规模大概就是小一号的生活区。
所有的机构都隐蔽在于这个会变化的外壳下，不管是眼睛，还是雷达，全都不能发现总部的构造。
随行猎异官还自豪地介绍说，这座外壳，用上的不止是夏阳最尖端的科技，还有许许多多的防御能力，堪称世界上最稳固的建筑，就是将来真有末日战争爆发的一天，它也能保全五十万人类，自给自足地生活上五六百年。
飞机得到总部应允后，按照指引，落在这座外壳某个角落的上方，悬停。
几分钟后。
机长提示可以下机了。
齐安城才发现，飞机已经被接到这座恢弘建筑里面了。
机场...不，不能说是机场，这就是一个格子，小小的房间，四周都被黑漆漆的玻璃封住，看不到别的地方。
齐安城跟着随行猎异官，走到墙壁处，那墙壁才忽然打开，出现一个豁口。
方与鹤站在门口，眼镜下一张疲惫的脸，不过一看见齐安城就笑了起来：“三师兄，先跟我去见一下老师吧，老师等你很久了。”
看着他微胖的脸，齐安城也堆上笑容：“二师弟，辛苦了。”
随行猎异官见方与鹤来接引，敬了一个礼后，朝通道内另一个方向走了，他也有自己的任务要做。
总部很大。
构造像个蚂蚁窝，四处都是不经允许，不能进入的场所，即使现在半夜，也有许许多多的军官走动、奔波，不止是总部自己的军官，还有四方军团、四方海军的人员，劳劳碌碌。
比起星星之丘繁忙多了。
“对了，二师弟，大师兄呢？怎么没看到他？”齐安城问道，因为每次他两都是一块出现的，这次只有方与鹤一个人，多少有点奇怪。
“还在停职，关禁闭呢。”方与鹤边走边说。
“噢，要停到什么时候？”齐安城也多少猜到是因为天京城那件事情的缘故。
“我也不知道，需要他的时候就会复职了，或者，等黎卫中将抓到那个头目饕餮吧，也许使长们会改变主意。”
齐安城有些意外，现在那件事情已经交给黎卫中将了啊。
“啊，对了，你的对手们，不出意外，只有一位来自墙内的选手才算的上是你的劲敌。”方与鹤说，已经走到走廊尽头，对着一道门按下自己的指纹，扫描自己的虹膜后，带着齐安城走入。
“墙内？是什么人？墙内还有我们的猎异官？”齐安城好奇道，站在镜面墙壁。
“不是猎异官，是墙内猎异组织，他们不归我们猎异军团管，归属使长议院，以往都不是我们对手，但是今年有个蛮厉害的，才14岁，已经测出了s级融合度，是追佛寺的猎异人。”
齐安城不是很懂这些，分不清什么墙内的猎异组织，趁这个小房间还在移动的时间，再次向方与鹤请教一下。
五个生活区一共三大家猎异组织，分别是追佛寺、海平监、朝闻道。
各都归属于不同的使长势力，整体实力偏弱，只负责处理生活区内出现的异者。
以往都没有派过新人参加墙外的最强新兵比赛，这届有些例外，那个叫孤岚胜的猎异新人被检测出s级融合度，于是被派出来试炼。
已经比齐安城早一步去休息了。
关于比赛场地，方与鹤也保密了，只说是一个临时造出来的小镇，比赛方式也不同，到时候会有说明的。
十几分钟下来，这个移动小房间停住了。
“让一下，不要靠着门口。”方与鹤提醒。
马上，门向两边打开，几个人扶着目测一吨的文件慢悠悠地挤进来，脸上麻木地直接忽略了齐安城。
他们只跟方与鹤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这些文件上都是些看不懂的数据和图案，光是目睹一番，就感到窒息，更何况每天都要面对它们的人。
所以齐安城并不计较对方忽略自己的行为。
又过了二十分钟，这个房间才真正停止了，几人将成吨的文件往外推，马上有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飞行器过来，将成吨的文件三十秒左右就清空了。
方与鹤和齐安城两人这才从门里出来。
又是很多很多穿着实验服的工作人员，齐安城看看玻璃制的天花板，看看外面的风景，一片葱郁的树林，还有阳光和鸟叫，蓝天和白云，若不是事先知道自己是乘夜来的，还真发现不了这些是假象。
方与鹤一边走一边说：“听说三师兄你还是一个s...b级？”
齐安城点点头，尽量绕开行人跟在方与鹤后面：“以后就是s级了，很有潜力吧。”
“嗯...很神奇。”方与鹤说着，忽然一转。
一座名为异者研究院的建筑矗立前面，外表石灰色，三角形，发着坟墓一样的气息。
推门进去，绕过狭长的走廊，又能透过天花板见到那些阳光艳丽的自然景象。
方与鹤领着齐安城走进尽头的研究室。
一位消瘦的中年男人正在拿着一份报告等着齐安城，他看起来很累，眼神里透着一股说不上的忧伤，胡子拉碴有一阵没打理了，一头灰色的缭乱头发，一看见齐安城，便把眼镜摘下来，放在实验桌上。
“你是齐安城？”
眼前就是那位齐扶天了，齐安城马上敬礼：“老师！”
齐扶天抿嘴一笑，走到他面前，将他的手放下来，眼神里尽是祥和：“不用这样，我有一个问题问你。”
“老师请说！”
“猎异官的职责是什么？”
“保家卫国！”
“再深层一点的呢？”
“杀死异者！誓死保卫人类。”
齐扶天点点头，把桌上的报告交给齐安城：“你看看。”
报告上写着三个字，陈伯启。
然后下面是很多很多数据，还有一些公式，一些图案，最后一行写着显眼的四个字：一级处理。
齐安城脸色不太好看：“这是...什么？”
“你的舍友兼好友，陈伯启的检测报告，上传到总部之前，我先拦下了。”
“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齐扶天耐心一笑，指着齐安城手上报告某一栏：“他是一名黑阶异者。”
第七十一章 齐扶天的话
齐安城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哈...哈哈，老师真会开玩笑。”
虽然是这样说着，但他的手和身子都不自觉地颤抖，眼睛也不敢望向齐扶天。
齐扶天收起笑容，脸色无比认真：“我从不开玩笑。”
齐安城咽了咽口水，望着方与鹤，企图从他那里得到印证：“那...那...心仪姐，怎么没和我说啊...这个事情如果是真的话...，应该很严重吧？”
但是星星之丘一切正常，心仪姐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大家都还照常训练，霍心仪瞒着他了？不可能吧。
再说了，就陈伯启那个羸弱的身子，像是个异者吗？还是最强的黑阶？
一定是在骗他的，这个老师，真是的，一见面就来这套。
方与鹤脸色也沉重，没有否认老师的话。
“霍心仪倒是想瞒住，不过我们在灵能场里设置过，一旦红色预警，就会把测试者数据传输到神造局，只有我才有权限打开，不过谁都不知道这个设置。”
齐安城没发现自己脸色已经发白，笑容僵硬：“红色预警？那是什么，再说了，我们上火车前一天不是有体测吗，为什么你们没发现？”
齐扶天呼了一口气，好像很累，朝方与鹤使一个眼色，后者马上搬个凳子过来。
齐安城不明所以，他终于发现自己有些紧张和窒息，即使陈伯启真的是异者，他也希望老师能说点什么，给他一点指引，或者骗骗他也好。
齐扶天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凳子上，自己倚靠讲桌站着，想抽烟，又想起这里是研究室。
“红色预警，就是在测试中发现灰阶以上的异者，”齐扶天说着，伸出食指和中指夹在唇边，又发现没有烟，便撑着下巴继续道，“这个情况每年都有，或者说随时都可能发生。”
“那你们怎么没发现？！”齐安城有些紧张，还是难以置信，不禁用上责问的语气。
齐扶天倒是不在意他的无礼，毕竟他还是心浮气躁的年纪，示意他镇静下来：“征兵前的体测是可以检验出异者，不激活的状态下，我们的战匣也会感应到周围几米内的异者，噢，对了，你知道战匣是怎么来的吧？”
齐安城摇头。
齐扶天笑笑，双手撑着讲台上：“先给你补补课吧。”
“是用异者的尸体喔，我们剥离它们的自主意识，留下它们的能力，我们进行再次开放和改造，加工，最后成了战匣。再用它们存储力量的心石做支撑，加上我们人类的一点点生命力，就可以支配战匣了。”
“对，就是拿着异者的尸体作战，”齐扶天耐心地解说，还拿出一张图，“一般来说，墙内的武器公司都将战匣活性降到不会伤害人的一个阈值，但是那样战匣的特性也会被减少，就是得提高形态才能解锁更高特性。对，活性，也就是战匣的自主意识，我们并不能完全剥离它的自主意识，只能选择降低。”
“所以，当持有者愿意用生命力奉献给战匣时，战匣会短暂提高特性和活性，有时还会不顾指令反噬持有者。还有，为了不让它将持有者抽干后再去抽取别人的生命力，我们会给它一些设置，将你们的dna信息植入战匣，让它只对持有者产生反应。”
“另外，牺牲猎异官的战匣，也会因为吸收原持有者的生命力而提高活性，所以我们需要回收再改造，降低活性，以防新持有者被蚕食。”
齐扶天想了想，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继续道：“对了，我们神造局开发的战匣，每一只都是不同的，活性、特性，所以一般来说，我们造的战匣需要挑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驾驭高活性高特性的战匣。例如初代战匣，活性太高，除了黎开将军和一些特例以外，几乎都被战匣反噬了……”
齐安城听着，忽然笑了：“所以，你们设置的那个预警，实际上是想要灰阶以上异者的尸体，来做成战匣？”
“你们...你们想杀死伯启？！把他做成战匣！？”
齐安城语气提高不少，一脸难以置信，神经紧绷：“他...他是我的朋友啊，是兄弟啊...，他还救了...，你们不是还给他奖章了吗？”
等他冷静下来后，齐扶天继续说道：“你知道他的特性是什么吗？你知道他的特性有多高吗？知道为什么征兵体测没发现他，那么多战匣没感应到他？为什么他到如今都没有进入饥饿状态吗？”
齐安城眼睛微微发红，闭上嘴咬牙，目光转向别处。
“他能无效化所有靠近他的能力，也就是说体测用的机械对他没用，战匣对他无效，甚至是激活状态下的战匣，都能被他瞬间解除，我看过天京事件的报告了，霍心仪就是靠近了他，战匣才突然被解除继而受到重伤吧，还有那只紫阶异者，它的能力也对陈伯启无效……”
齐扶天几乎有陈伯启所做过的全部事情，包括他和齐安城的接触。
齐安城哑然，全身上下已不止颤抖，冷汗涔涔。
从他下火车开始，怎么也卸不下来的战匣，陈伯启一过来，战匣就脱落了，当时还以为是意外。
再到齐安城捡起霍心仪的战匣，最后也是无法卸下，陈伯启过来时，才从手上忽然脱落。
还有伯启吸收不了心石，因为他就是个黑阶异者...
为什么陈伯启那么努力，却还是很孱弱，看起来弱不禁风。
逃离生物学上有说过，异者要是一直吃不到活人，它就会持续虚弱下去。
一条一条信息，像是钉子一样，牢牢刺入齐安城心脏。
“灰阶异者的耐饿度有八到十个月，黑阶异者的耐饿度不一定，但普遍不会比灰阶短，你我都没法想象，若是他进入了饥饿状态会怎样？黑阶，在异者世界里，是可以成王的存在。”
“另外，经过测算，他的无效化范围是在三步之内，若是进入饥饿状态，会提高还是降低，说不准。”
齐安城低下头深呼吸，试图压住自己慌张错乱的心跳：“你们...你们想怎么做，伯启呢？他知道吗？”
齐扶天对这位初次见面的学生还是很满意，至少他没有失去理智，抿唇笑道：“我与霍心仪联络过，他被关在星星之丘的山牢，霍心仪告诉了他，他似乎没什么反应。”
齐扶天没说自己要怎么做，好像把决定权交给齐安城一样。
齐安城默然：“我知道了。”
“嗯，我还需要七天时间做一下别的工作。”
齐扶天没明说，但是在场两位学生都听出来了，老师是说他还能把这件事情压住七天时间。
齐安城站起来，郑重地向他鞠躬，吸吸鼻子：“我还想见见他，至少最后一面。”
明天是安排各方代表休息一天，后天开始为期三天比赛，颁奖和回程占去一天，留给齐安城的只有两天。
齐扶天预留的时间刚好，听到他的话后，转身走向门口，捶捶酸痛的肩膀，伸出右手朝后比了个七的手势。
方与鹤走上前来，不知说什么，只好道：“我带你去休息吧，三师兄。”
齐安城知道，他现在回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眼下的比赛还是要比。
而且，他一定要拿个奖章回去，给自己加一些筹码。
齐安城点点头：“谢谢你，二师弟。”
方与鹤默然，也笑不出来了：“老师...老师的妻子怀胎时，那个孩子，从胎里就进化了，而且也是黑阶，它杀死老师的妻子，被元帅镇压住，然后...是老师亲自做的手术，做成那只最强战匣。”
齐安城有些错愕，想不到那个男人背后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难怪看起来总是一脸悲伤，边走边问：“那...那只战匣呢？”
“嗯，那只战匣叫光衍。”
光，是希望的光，衍，是希望的繁衍。
持有者是古岁大将。
第七十二章 许愿机
齐安城醒了。
从干净舒爽的单人床上醒来，墙壁似乎感应到他，天花板像是帷幕一样逐渐拉开，展露出浩瀚无垠的蓝天白云，两边墙壁出现宽阔窗户，一边窗户里有动物和树林，另一边窗户里是沙滩、椰子树、阳光和海。
齐安城走过去，推开靠海边的窗，咸咸海风扑面而来，舒服极了，好像让人一下忘掉了昨天那些荒谬的事情。
只不过，一切都是模拟出来的假象，这只是猎异军团夏阳方面军总部会客楼里一间封闭的小房间而已。
齐安城走到卫生间洗漱，脑袋有些涨痛。
他试图用冷水给自己清醒一下，但没能成功。
一晚上的睡眠，实际不过才睡了三个小时不到。一方面，他在飞机上睡过了；另一方面，陈伯启的事情让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不知道陈伯启知道测试结果时是什么心情，但是他没有任何反应，任由自己被锁入牢里。
齐安城大概知道，他是认命了。
那家伙从来就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一直都想成为能让大家倚靠的存在，没有经过心石温养，就凭着一股气，每天睡四个小时，就起来训练。
陈伯启，他比任何都想成为一名优秀的猎异官。
他没说出来，但是他一直这么做的。
齐安城很难受，他最初是为了不让弟弟受到危险当猎异官的，后来看见叶成希毫不犹豫地赴死后，便有志成为猎异官。再经过天京的袭击事件，他实际上，已经完全想和大家一起，去最前线，去直面异者，把危险挡在国门之外。
可是，忽然有一天，屠龙少年发现自己的朋友、伙伴、甚至是好兄弟变成了龙。
齐安城很迷茫，不知所措。
老师亲手把他的孩子做成战匣，并取了一个寄予生者希望的名字。
师父呢？他给处于黑暗时代的人类带来曙光，让羔羊一样的人类有了反击之心，一生杀了近四万只异者。
要是他的好兄弟，好战友变成了异者，他会怎么做？
齐安城很累，很想去问问英灵山孤独百年的师父，怎么做才是对的。
至少问问，怎么做才令自己不那么难受。
不过，师父的信言，什么都不做才是最难受的。
所以那个时候，黎开主动献身，去接受那场毫无把握的战匣植入手术，明知必死，也要做点什么。
可齐安城呢？
他只是个新兵，还没有起誓，没有正式的猎异官编号，也没有战匣。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伯启去死被做成战匣，而自己什么都做不来吗？
这才是齐安城痛苦之处。
洗漱完，齐安城看看镜中的自己，年轻、稚嫩，应该是充满活力的年纪，却一脸疲惫。
忽然间，门被敲响了。
齐安城擦擦头发，将毛巾挂在两边肩上前去开门。
一开门有些意外，敲门者比他还矮一个头，穿着贴身的棕色古装，是一位少年，唇红齿白，墨发竖冠，样貌清秀，正微笑且好奇地望着齐安城，不语。
齐安城疑惑，不知这是谁。
少年好像马上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双手合十，不同弯腰，嘴巴咿咿呀呀地叫着。
齐安城勉强听了几次才听出来他在为自己的失礼道歉。
这是一个哑巴？
“没事没事，你...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齐安城问。
少年听得懂他的话，马上摇摇头，又指指他，咿咿呀呀地说，很努力却依旧说不清楚，急的脸色都涨红了。
齐安城无语，这少年才终于放弃了说话，从侧腰翻出纸和笔，在墙上飞快地写起字来，交给齐安城。
齐安城接过纸，上面是少年写的几行娟秀小字：我叫孤岚胜，是追佛寺的代表，您是齐安城先生吗？
齐安城点点头，想起来这是方与鹤给他介绍过的名字，最有竞争力的才十四岁的s级选手。
见齐安城承认，孤岚胜又飞快地写过一张纸，递来：很高兴认识您，我想与您商量一下在天京市的事情，袭击你们的那个组织，头目叫饕餮，是我们追佛寺的叛逃者。
方与鹤曾与他说过，饕餮在饥饿状态下杀了十几位同门师兄弟，还有师父，孤岚胜是来找他做什么的？
见他疑惑，孤岚胜又写过一张纸条来：我想与您合作，追捕饕餮。
齐安城连忙摇头，把几张纸条还给他：“这件任务已经交给黎卫中将了。”
而且齐安城连战匣都没有配，追捕个屁的饕餮。
孤岚胜小心收回纸条，并没有放弃，似乎意料到齐安城会拒绝，又继续写来一张纸条：饕餮是灰阶，灰阶=许愿机。
把笔和纸收回腰侧口袋，抿唇微笑，灵动的双眼满是期盼。
齐安城捏着那张纸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灰阶=许愿机’几个字，直到纸都被捏皱，指节都发白了，才将纸条收好。
许久之前，霍心仪曾经和他说过“你能杀死一只灰阶异者，整个猎异军团都会实现你一个愿望。”
是猎异军团没有写明的立功受赏，杀一个灰阶，得一个愿望。
齐安城左右看了看，走廊上并无他人，才请追佛寺的少年进了房间。
第七十三章 火锅
两人话来纸往，商议了两个多小时。
“你有想法的话，比赛结束之后，联系我。”后面是一串数字。
孤岚胜将所有的纸条收回，只留下这张带有联系方式的纸条就离开了。
齐安城将它小心叠好，思考孤岚胜与他所说险之又险的计划。
计划看起来很不靠谱，毕竟是一个才十四岁少年想出来的，而且要赶在黎卫中将之前，猎杀饕餮。
不过齐安城留下纸条的另一个原因，便是，孤岚胜有把握，找到饕餮的踪迹，只要速度够快，一定能赶在黎卫中将之前。
至于为什么孤岚胜选择他来合作，他没有问，孤岚胜有自己的想法。
另外还有很多琐碎的事情，他只有两天时间，他要回去救伯启，怎么讲伯启从山牢里带出来？还有战匣，没有战匣的话，就算把伯启从牢里带出来，后续计划也无法继续。
头疼。
这时，门又被敲响了。
齐安城打开门，方与鹤打了个招呼：“三师兄，我以为你睡得不太好，所以晚来了。”
齐安城让开了门：“还好。”
方与鹤却表示不进去了，试探性笑道：“你有打算了吗？”
齐安城摇头：“不知道，怎么了？”
“没事，比赛场地已经确定了，不过具体明天才能知道，我来告诉你一下，比赛的方式。”
齐安城点头示意他说下去，肚子却忽然咕咕叫起来。
方与鹤腼腆一笑，像个小主人似的走在前头：“我们先去吃早餐吧。”
出了会客楼，阳光遍地。抬头看去，穹顶好像消失了一样，目光所及，太阳耀眼，白云祥和，周围的树木也栩栩如生，害的齐安城忍不住去摸了下。
见此举，方与鹤推推眼镜，腼腆解释：“都是真的，到了白天，穹顶就会打开，树木会从地面升上来，那些只在白天营业的商店也会从地面升出来。”
总部真的是一个超乎想象的地方。
科技和异能力同时发挥，高不见顶的大楼一到白天就会缩进地下，再升上来一栋商用大楼，还有只在白天某个阶段能做的实验，也会突然出现在面前，先上来几个军人，拉出警戒线，让实验田地在地下组装好，升到高天上去。
无论是天上，地下，整座城市都在运转着。
不像星星之丘那样到处是看起来落后几个时代的建筑，这里充满了未来感，所有人都有自己明确的任务和目标要完成，每一条道路，每一家商店，甚至是路边的垃圾机器人都是经过精密计算设置的。
齐安城多次听说过天城里的生活如何如何，听说过天城居民出门都不用走路，招招手，走到路上，没几分钟就会到达目的地。
而这里呢，看起来，比他想象的天城还要天马行空。
方与鹤走到路边花坛，敲敲竖立在泥土里的路牌，一家家餐厅的影像在眼前呼啸而过，它们速度极快，令人眼花缭乱。
“要吃什么？三师弟，西式？中式？”
“中式吧...”
“噢，吃辣吗？还是清淡点？”
齐安城简直是被唬住了，愣愣然：“都...都行。”
他一个下城生活区出来的孩子，在家里没吃过什么讲究的，在星星之丘也只吃饭堂，最多也就吃吃霍心仪家的家常菜，哪对吃这么讲究。
“好，那我们去吃火锅。”此时已近入冬，确实是个吃火锅的好时节，方与鹤是这么想的。
齐安城却不知道：“怎么吃啊？”
下城有火锅店，但是需要消耗的积分极高，一家人都很节省，除开必要开支，都是将分积攒起来，以便将来给孩子结婚，兑换房子用的。
所以齐安城都不知道火锅咋吃。
“哈哈，很简单，吃就行了。”方与鹤理解，刚来到总部的许多猎异官都没有在这里生活过的经验，办完事情就走了，所以齐安城不会吃火锅，没吃过火锅也是正常。
毕竟，除开个别是墙内组织想要在猎异军团发展势力，而将后辈安插进来以外，几乎所有猎异官都是贫困家庭出身的次子，没有体验过上好生活。
“在这里吃东西的话，会消耗积分吗？”齐安城问道，他身上因为两次立功，已经累计三十七分了，打算让家人去兑掉的，加上猎异官补贴，每个月两个分，用不了两三年，家里就可以给弟弟准备套房了。
而这里吃饭，不像是星星之丘的饭堂那样是免费的，无论怎么看，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
积分就是他的钱了。
看过齐安城所有资料，也调查过他的家庭背景，方与鹤很是理解地拍拍他的肩：“不用，消耗战分就可以。”
“啊？什么是战分？我有没有？”
“战分，每一个猎异军人都有啊，只要杀敌或者完成任务、研究有进展，都会分配下来的。”
“那是怎么算的？”
方与鹤先不回答，选定了一家传世火锅，拍拍路牌。
立刻，地面微微震动，花坛降进地下，一间带着玻璃门的小房间升上来，玻璃门打开，两人走进去。
这小房间内有冷气，和一股沁人心肺的香味。
齐安城还以为要再等一等，没想到小房间里有一道往下延伸的通道。
两人朝下走去，大概十来秒，就听到有谈吐声音，肉在锅里滋滋作响的声音，小孩欢声笑语，被大人呵斥，热闹伴随火锅蒸腾的汽雾显现眼前。
两人进入店内，身后的通道就消失了，周围窗户都亮着逼真的假象，但是齐安城却感觉到自己在移动。
“它现在去接下一桌客人了，感受不到吧？”方与鹤找个桌子坐下。
果然，他一坐下，马上又有一个通道从墙壁打开，三个军人走进来。
“所以，你按下了那个路牌，它就在地底移动来接我们？”齐安城也坐下来，光滑桌面如有感应般亮起，一边是种类众多的锅底，一边是琳琅满目的食材。
方与鹤点点头，在桌面上点菜：“不过，古岁师兄不喜欢待在总部...嗯，他晕交通工具。”
齐安城学着他的模样，小心翼翼地选着食材。
“不用那么节约，我们用古岁师兄的战分，他战分多得很呢，”方与鹤划拉几下就选了一大片，提交菜单，掏出金色卡片贴上付款处，再扫他自己的虹膜和指纹，立刻就完成付款，“呐，以后让他也把你的信息绑上去，任刷啊。”
晃晃那张金色卡片，上面只有两个楷书大字：古岁。
一句任刷惹得周围吃饭的人都转头过来，满脸羡慕，不过好像认得这个小胖子，随即便鄙夷地回过头去吃自己的饭了。
像星星之丘一样，总部的猎异军人们也有选择在基地组建家庭的，不过在总部组建家庭的人比较多，而星星之丘更多的是结了婚把娘们孩子送回生活区去。
也说明了，总部的条件确实比一般生活区要好。
大约两分钟，桌面向两边退开，露出中间已经烧滚的汤底，两边放着刚刚他们选好的食材，方与鹤挑着食材往锅里放。
齐安城咽咽口水，问：“那...大师兄的卡里有多少战分？都是怎么算的啊？”
“师兄的分很多，记不清了，都是杀异者来的。”
“按所杀异者的阶级分：最低的白阶，也就是初进化者0.2分，蓝阶2分、青5、绿10、红50、紫80、橙500、灰5000、黑阶十万分。”
九个等次的异者，成倍数增长的战分，也代表着猎异军团对它们的重视，和各阶异者的危险程度。
被称为许愿机的灰阶异者，有五千分。
但是异者世界可以封王的存在，黑阶，有十万分之高。
伯启，他价值十万战分吗？他这么危险吗？
这餐这么丰盛的火锅，一顿才0.04分。
口袋里那张写有孤岚胜联系方式的纸条，不知为何，齐安城觉得它好渺小。
见齐安城走神，方与鹤夹了块肉放到齐安城碗碟上：“吃啦，明天啊，他们准备了特制的战匣给你们比赛。”
第七十四章 比赛开始
第二天一早，所有的选手都经过充足休息，是比赛的日子了。
比赛场地的路牌已经立在每个选手休息处的路前，只要拍拍它，将掌纹留在路牌上，旁边的地面就会升上来入口。
方与鹤给齐安城点过早饭，于是他吃完后一出门，就按下了写着比赛场地的路牌，走进升上来的入口。
走进去十来秒，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座破落的西式小镇，一间间萧寂的木质建筑胡乱摆放，一个个穿着和那个时代一致的人，或站、或坐，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但是都是静止着，连马车碾过飞溅起来的泥泞都静止在空气中。
这个小镇所在的整个时空都仿佛被冻结一般，让齐安城有些出神。
但是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小镇是虚造出来的，那些栩栩如生的，牛仔打扮的人也都是假的，甚至的地上飞溅起来的泥泞都是被控制的，所有这个空间内的一切都是科技与异能力的产物。
齐安城试着去摸一位牛仔的脸颊，但很快感受到他脸上的温度，还有一些没洗澡而产生的躁味，甚至于他肌肤上的污垢和毛孔都十分逼真，还有他机警的眼神，完全就是个真人。
齐安城望向小镇中央那座钟楼，它并不高，只比周围建筑高上两三米，能看见上面清晰的时间。
这座仿佛被冻结住时空似的小镇，只有这座时钟还在继续走动。
跟外面的时间是一致的，距离比赛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齐安城应该是最早到场的选手。
不知道其他九位是不是也在刚刚的通道下来。
于是齐安城想先熟悉熟悉地形，小镇上有教堂、酒馆、销金窑、餐馆和衣服店，市场等；远一点，是农场、坟墓、悬崖和树林等等。
小镇不大，约莫两三百人的样子，一个小时下来基本走完，等齐安城回到原处时，已有九人站在那，同样迷惑地打量周围。
每一年的最强新兵决赛方式都不一样，所以上年的录像资料并不可考，就连总部的新兵代表都是一脸懵然，不知所措。
追佛寺十四岁的代表，孤岚胜眼神明亮，也换上了一身战斗服，好奇地四处摸摸，时不时露出开心的笑容，似乎什么东西都能够轻易满足他。
但是他们并没有好奇多久，声音就从暗红的天穹落下。
“时间到。”
“下面介绍一下规则，比赛方式为得分制，时间为三天。”
“三天期间，你们要保护好尽可能多的居民，我们造出的假象异者会混杂在他们之中，放心，不会对你们产生伤害，你们保护居民的同时，也可以用自己的手段淘汰掉对手。”
“若是三天时间内，淘汰掉其他九位代表，可以提前结束比赛，成为本届最强新兵。若是不能，三天期结束，按分数排行，分数最高为本届最强新兵。”
“食物方面，小镇会供给，但是你们也必须付出相应的比赛积分，另外，假象异者会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可能会在食物中下毒，也可能用其他方式杀死，当你中毒或者被杀死，就会陷入昏迷状态，淘汰退场。”
“此外，本次比赛提供特制战匣，五分钟后将会投到不同方位，各位留意天上，这些战匣的特性和活性都不会伤害人，我们只给每只战匣配上两颗蓝色心石，为了你们的安全，它们只能开启最初形态。对了，它们也不能感应到假象异者。”
“补充一点，各方代表可以组队，结盟，这点不受限制。”
“好了，各位，比赛开始。”
声音一落。
小镇上立刻熙熙攘攘，牛仔打扮的人哈哈大笑，警长与流氓大声争吵，酒馆前搔首弄姿的莺鸢，破口大骂的销金客，马车上神情冷漠的贵族，农夫赶着骡子回家。
冻结的时空恢复了。
各方代表互看一眼，彼此都没说话，但都不约而同地先一步冲进镇里，找到尽量高的地方，都想占住先天地位，好抢夺待会落下来战匣。
其中有一位，背上写着“东海”二字的代表，风儿似的从那警长面前掠过，企图跃上小镇中央的钟楼。
乓！
一声枪响，警长收回冒烟的左轮手枪，脸上不屑，押住流氓回警局，周围鸦雀无声，随即看清倒在钟楼前那位背上写着“东海”的代表后，又恢复了车水马龙。
对这种情形，习以为常。
就这样，开始没两分钟，那个东海代表就被淘汰了，淘汰他的人是这个小镇上的居民，也就是他们要保护的人。
齐安城目瞪口呆，孤岚胜也收起笑容，几个刚刚冲进小镇的代表也都放慢脚步，警惕着。
能够淘汰掉他们的不止是假象异者和对手，还有这座小镇的居民。
第七十五章 代号·狗屎
由于昨天的商量，齐安城孤岚胜默契地展开合作。
他们并没有朝小镇中心走去，转而奔向农场，直觉告诉他，人多的地方不一定好。
这两三百居民虽然是假人，但是他们的思维方式并不假，他们会对面生的外来人产生警惕，那几位进入小镇的新兵代表，就连路边屋檐坐着干活的老太太眼中都产生了不善的信息，也就酒馆前罗列着的莺鸢们对他们搔首弄姿。
孤岚胜从一开始的好奇宝宝，经过警长那一枪把东海代表给淘汰掉后，就变得谦谦有礼，十足乖巧。
他是一个哑巴，不过看得出来，很喜欢说话，一路上朝齐安城用手比划，不小心指到人还会朝人家道歉，不过齐安城没有学过手语，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出奇的是，一路碰到的居民都对孤岚胜很和善，对齐安城就差点意思，似乎对孩子还是很放松的。
这些造出来的假人对代表们的衣着并没有什么反应，看样子是系统里设置好了的，在他们眼里，齐安城等来参加比赛的新兵，就是外地来客。
才走出五十米不到，天上就出现了九只降落伞，至于东海代表的那只，应该是被淘汰的原因，而被取消了。
农场方位有一只，距离他们最近的，估计会落到旁边木屋二楼的露台上。
这家人门前养了一只狗，狗旁边躺坐着身材彪悍光膀子的淘金客，屋里是正在做饭的老妇人，体态臃肿，看起来像他的老母亲。
淘金客脸上有一道细长疤痕，从左边脸颊一直延伸到肚脐上，似乎曾经有场激烈的厮杀，他手拿长管猎枪，与脚下那条秃了皮的丑狗一起警戒两人。
眼看那只装载战匣的小盒子就要落下，齐安城却不能停下脚步，上他们楼上去，只得放慢脚步，忽然摔倒在他们家门前。
“哎呀！救命，我我……”
还没等齐安城发挥他劣拙的演技，淘金客从躺椅上站起来，晃着黑乎乎的枪口，语气粗暴：“想闹事？吃狗屎吧！不然，你这两只腿就保不住了。”
他将脚边一坨干干的狗屎踢过来，直扑齐安城面门，吓得后者马上挺身站起来。
“大哥，我错了！”
一秒道歉，九十度超标准的鞠躬，一下把心情暴躁的淘金客整蒙了。
没见到淘金客开枪，孤岚胜本来紧张的脸色一下笑开了花。
“算了，老子枪子都比你狗屎命贵，你来这儿干什么，不是为了给我表演吃狗屎吧？”
看得出，汉子的心情真是如同狗屎般糟糕，就连他那条秃皮老狗也烦躁地很。
齐安城望着落在他家露台上的降落伞：“不不不，我...我只是刚刚踢到脚趾了。”
淘金客哼一声，收起猎枪：“滚吧，外地佬，现在没几个脾气比我好的了，不想挨枪子的话，趁早离开这儿。”
齐安城不明所以，听淘金客的话，似乎这小镇里另有隐情：“啊？大哥，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是外地人？”
“噢，你们不知道吗？传闻屠夫杰克和他的手下已经到了甜水镇，正准备干一桩大的呢，看到街角那家银行没有？”
齐安城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街角那家银行前聚集了不少人，脸色不善，全都明晃晃地将枪示出来。
已近夜晚，他们还不散去，稍微思考一下，就明白是银行雇来的帮手。
“大哥，你也是他们同伙？”
“吃你狗屎去，老子要是，还用得着心疼这点枪子？老早就把你崩了。”
“是的！对不起，大哥！”齐安城再次郑重其事地道歉。
对付这种人，千万要给足面子了，自己没面子是其次，大哥开心了自然会信任咱。
果然，喊他吃狗屎的汉子有些发毛，他还从来没有被如此对待过，在他人生几十年的记忆中，还没有人跟他说声对不起。
淘金客心软了：“算了算了，没地方住是吧？”
好像有戏？齐安城暗中挥挥手，让孤岚胜先去拿落到农场的战匣，自己留下来。
“嗯...，对。”
看着孤岚胜走远，淘金客皱眉，嘴边满腮的胡子一抖一抖：“他是你弟弟？干嘛去？”
齐安城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认识他，估计他就是想看我吃狗屎，结果没看成，就走了。”
淘金客转身躺回椅子上，脸色不耐烦：“噢，我叫约翰，它叫列侬，你叫狗屎，进来吧。”
齐安城嗯一声，发现自己被强制取了个名字，想解释：“大哥，我叫……”
“你就叫狗屎！妈的，再多嘴，今晚你就吃狗屎！”
他晃着黑乎乎的枪管，示意齐安城从视线里让开，那条老狗也对齐安城满脸不耐烦。
约翰似乎盯着那家银行有些时间了，他家的位置也正好能将银行在内大半条街都收入眼中，不知道他图谋些什么，齐安城还是先将战匣取回来再说。
老妇人一扭身，就看见进门的齐安城，松垮的五官顿时挤在一起，公鸡嗓似的声音从那张皱巴巴的嘴皮子钻出：“约翰！你他妈的，让他住这儿？我们吃狗屎吗！还是让他去吃狗屎！”
这破房子每走上一步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令人牙酸，老妇人一叫唤，齐安城马上回头看看门外头约翰的反应。
约翰没反应，似乎厌烦了自己老母亲的大呼小叫，只朝屋里摆摆手，就没说话了。
老妇人似乎也习惯了，倒三角眼几乎只有眼白，斜了齐安城一眼，哼一声，当着他面朝黑乎乎的煲里啐一口浓浓的口水。
随后道：“二楼角落，睡地毯上！”
齐安城点点头，暗暗发誓不管有没有下毒，绝对不吃这家人的任何食物。
在露台上，找到了那只装着战匣的木盒，它只有手臂大小。
齐安城将降落伞解开，打开木盒，露出里面拳头大，巴掌薄的黑色石片儿。
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有战匣的特性介绍。
“干扰类战匣，代号狗屎，特性：令人心情如狗屎般烦躁。”
木盒还放着两颗蓝色心石，用作消耗。
其实用不上心石，齐安城现在的心情就如吃了狗屎般。
这家人，这个战匣，分明都是设置好了的！还有他现在的名字，狗屎，全特么都是设计比赛的人提前准备好的。
要怪就怪齐安城，有这么好的运气。
正埋怨着，忽然听到人声鼎沸，四处尖叫，齐安城站起，借着露台开阔的视野，一眼望到那家银行中冒出滚滚浓烟，火舌舔出窗棂，蔓延到旁边建筑上。
一位背上写着北方的新兵代表，骑着不知道怎么得来的马，带着一群警探奔向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