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感恩戴德
事实证明，欧非定律是真的存在。
就比如现在，陈泽就很哭笑不得的看着界面上飘浮的五颗黯淡光球。
没错，他黑了。
连续的五次抽奖，陈泽抽到了五颗伪将星，连一个普通级的都没有，就更别说稀有、史诗之类的幻想，不对，是妄想。
他这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运气是多么好。
之前的抽奖，除了一颗伪将星外，抽出了两颗普通级与一颗史诗级，脸白得简直光芒四射。
不过也或许是佛系的将星系统没有告诉他的一份新手保护机制也说不定。
在刚开始的起步阶段，陈泽能够获得的战功着实有限，如果全给他出伪将星的话，也就不用混了，安心在魏家混吃等死得了。
而如今他战功数量飙涨，可谓是迈出了新手村，自然相应的就失去了这份保护，从而抽到的将星质量一落千丈。
如此一想倒也不无道理，毕竟若还能保持那种每抽必出将星的节奏，他手中的将星数量将会达到一个夸张的地步。
花费五千战功，陈泽清楚地认识到抽奖的水有多深。
好在他不是个嗜赌的人，在按计划抽了五次后便即收手，保住了余下的三万多点战功。
说起来，三万战功已经很多，就算跑去购买界面那里，也足可以购买到两颗稀有级的将星。
可一来眼下战事结束，暂时不需要用到将星，二来在有了武将考核之后，陈泽自然不会再随便给旁人附身将星，目前能够成为将星宿主的，就是孟羊郭子李全安三人，三个将星对应三个宿主，眼下正好。
再者，在见识过程昱的武将技后，陈泽的眼光已经越后了他不曾拥有的稀有级将星，而将目光放在了史诗与传说层面上。
“先留着吧！”
想了想，陈泽没有再动用战功，不管是存着购买史诗级以上的将星，抑或是往后还要进行新的武将考核，这都需要有庞大的战功支持。
退出将星系统后，看了眼仍在沉睡，甚至打起了呼噜的三人，陈泽自己也是大感疲累。
从昨日进入多曼峡谷起，他可谓是一刻也没有休息过，脑力以及体力都达到了这副身体不能承受的极限，这一放松下来顿时大感吃不消。
孟羊三人的考核时间还长，趁着这段时间他干脆也趴在桌上，不多时便有轻微的鼾声传出。
第二天一大早。
“大人，大人您醒了么？”
陈泽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揉揉惺忪的睡眼，他听出在门外不停唤他的人，正是许青。
“嗯？”
猛然抬头，但见床上孟羊三人还在沉睡，心下微松，知道自己应该没有睡过头。
没有理会许青的呼唤，他先心神沉入脑域，看了下武将考核剩余时间，果然还有近两个小时。
房内有昨日备好的洗脸水，他也不计较，草草洗漱一番，这才走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许青正站在门外，半是焦急半是恭敬地等候着。
“大人！”
一见陈泽开门，许青大喜过望，拱手道：“您可算是醒了！”
“这么早，有事？”
陈泽微带疑惑，看许青的模样也不像是又有敌情。
“您快出去看看吧，咱们驿馆都快被人拆了！”
“拆驿馆？”
陈泽诧异道：“敌军攻入西云城了？”
“那倒没有！”
许青赶忙摇头，笑道：“总之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由分说，拉着陈泽就往楼下走。
“来了！来了！”
“别挤啊！我的鞋我的鞋！”
“大家都安静点，不，冷静点！”
才将走到楼梯口，沸腾的人声陡然传来，陈泽往下面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
偌大的驿馆大厅里，黑压压挤满了人，不仅如此，在门外他目力所及的地方，也全是汹涌的人头。
“这是……”
陈泽看到，若不是那几个玄甲兵士组成人墙挡在楼梯口，这些人只怕早都一涌而上了。
“大人，是陈大人！”
人群中一见陈泽出现，顿时爆发出巨大欢呼，澎湃的人潮更是往前一涌再涌，只苦了几个满头大汗的玄甲兵士，此时此刻恨不得巨盾在手。
“好了你们都安静点！”
许青在楼梯口大手一挥，喝斥道：“谁敢造次冲撞了大人，休怪军爷不客气！”
说着厉目圆瞪，恶狠狠扫视全场。
他乃西云城的城防兵长，平素里颇有威望，这一声斥喝顿时震慑全场，下面的人果然安静了许多。
许青这才转头，向陈泽笑道：“大人，这些人都是西云城内的百姓，因感念大人拒敌之恩，所以从昨夜开始便陆续有人赶来驿馆想当面向大人致谢，属下也是怕惊扰了大人休息，所以才一直命他们在馆外等候。”
“只是后来人越来越多，大人若再不出来只怕场面有所失控，所以属下才不得已而……”
陈泽明白了，其实在看到这些百姓时也猜到了少许，可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习惯性地摸摸鼻子，面上带着苦笑。
这种场面……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感受到全场齐刷刷数百道崇敬的目光汇聚在自己脸上，陈泽感觉自己还是去战场上面对敌军更畅快些。
“多谢陈大人救命之恩！”
许青话音落下，众多百姓当即跪倒，冲陈泽纳头便拜，双手更是奉上各种金银财宝绫罗绸缎，甚至还有几只烤得香喷喷的烧鸡，几坛还沾染着黄泥的美酒……
“大人如若不弃，请收下小人谢礼！”
离楼梯最近的百姓目露恳切，将手中供奉之物尽量捧得再高一些，脸上希翼无限。
“还有我的！请大人笑纳！”
“我我我，还有我！”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又有骚动，充当人墙的玄甲兵士当即又冒出一头汗水。
“大家……不必如此！”
心知自己再不开口场面就将失控，陈泽连忙双手虚压，苦笑道：“大家的好意陈某心领了，可这些东西还请拿回去，非是陈某看不起，而实在是……”
他摸摸鼻子，半开玩笑道：“陈某之心在于沙场，可不想转行开杂货铺啊！”
这话说得是实话，顿时引起人群一阵哄笑。
可不是么，这还是眼前能够看到的，外面还有更多的百姓也等着给陈泽送东西，这要全收了，陈泽眼下只需一间店面便可开张大吉……
这个世界对于谋臣武将的崇敬，陈泽又有了新的认识。
然而众百姓们笑归笑，却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有人在人群中高叫道：“大人，这些都是小人们的一点心思，还望勿要推辞才好！”
陈泽还要推辞，突得就见驿馆门外的百姓们被驱赶两侧，中间空出的通道里，有人正满头大汗地挤了进来。
“陈大人，军机处有请！”
第六十二章 一针见血
驿馆和军机处就在一条街上，平时走过去要不了半柱香的时间，可这次陈泽却整整走了半个时辰。
街道是全堵满了前来瞻仰陈泽的百姓，任凭护卫的士兵们如何喝斥也不愿离去。
当他好不容易披头散发挤进军机处大门后，终于可以重重地松一口气。
同时还暗自庆幸，好在是军机处及时派人来请他，否则眼下他说不定还在驿馆里一根根揪头发，满足百姓们想要带点他身上的东西拿回家供奉的心愿。
一朝闻名天下知。
昊天大陆对于谋臣武将的爱戴可见一斑。
好在百姓们就算再狂热，也知军机处非比驿馆，乃是城中重地，即便对陈泽再依依不舍，也无人胆敢冲撞军机处，总算给了陈泽一口喘息之机。
“兄弟，我老曹服你！”
刚稳了稳心神，就听旁边有人粗声粗气地叫道。
转头一看，却是昨天有意争夺兵权的那位七等牙将曹朗，此时正对他拱手抱拳，神情间不似作伪。
还有那位山羊胡谋士也在曹朗旁边，见陈泽一眼望来，也是对其捻须点头致意。
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陈泽在西城门那边的部署早传遍了整个西云城，自然也传到了这些守卫别处城门的将领耳中。
对于陈泽那一环套一环的守城之略，特别是对投石机的坐标轴应用，都让众人生出一种惊艳之感，此刻是谁也不再小瞧这位军阶最低的三等参事。
况且……
曹朗转头看了看任务墙，昨天才发布的守城任务还挂在墙上，作为指挥官的陈泽当仁不让必是领取最丰厚的那份奖励，等战功一到手，他哪还是三等参事？
已然是与他这牙将同等的谋士级！
“陈大人，景先生正在二楼等候！”
昨日曾为陈泽办理军阶晋升的中年文吏一见其进来，也是满脸堆笑地走过来，行礼之后指了指二楼。
军机处有请，自然是景先生找他，对于这位景先生，陈泽心里也是抱着好奇的，闻言点了点头，冲大厅里众人环环抱拳回礼，便直接往二楼走去。
军机演算室。
陈泽上得二楼，就见军演室的大门开着，从外面能够看到景先生正站在沙盘旁，不知在摆弄着什么。
“景先生，你找我？”
他走进去，眼角往沙盘上瞟了一眼，却见上面的布置正是昨天的战局，心下顿时了然。
景先生没有看他，目光仍落在沙盘上，好半晌才缓缓开口，“切断对方补给，改造投石机出其不意，最后命人出城将那些逃犯赶回毒雾之森，这些我看得懂，但是……”
他回转身，目光灼灼盯向陈泽，道：“你设置火焰壕沟，是否多此一举？”
陈泽默然不语。
不错，昨日他所做的布置，每一条都很清晰明了，唯独是在这火焰壕沟的设置，当身在局中时或许会让人眼前一亮，就如许青，就曾在燃起火焰壕沟时，心中突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可此时再一复盘，却又发觉此设置实乃多此一举，用几十条火焰壕沟来拖延那么两个时辰的时间，到底有没有必要？
当然有必要！
对于陈泽来说，火焰壕沟的延时设置才是他整个计策的重中之重，正是拖住了时间，他的将星才能完成冷却，也才能让程昱施展出伏兵之计，否则投石机怎么发挥威力？
更别说之后也是凭着武安国的将星才能敌得住对方主将，从而一举破敌。
可这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陈泽只能回道：“当初在下并未想过能够一击破敌，之所以有此布置，也是为了尽量多拖一些时间，总归是无所不用其及，用尽一切方法拖到援军赶到。”
昨天他一直在强调自己有把握守城五日的目的就在于此，没有将话说满，也给了自己一丝解释的余地。
景先生看着他，嘴角挂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
当看得陈泽都感觉有些不自然时，他又突然问道：“你对投石机的改造很聪明，那个坐标轴的设置大可以推广到全军，这件事算是你的大功一件，不过……”
他的手指轻轻叩在沙盘上，沉思道：“我今早命人再尝试了下，却发现按昨日的人手，无论如何也拉不开增加了弹力索的投石机，不知这又是为何？”
陈泽心底一叹，这位景先生看似不显山不露水，每个问题却都是一针见血，全是问到自己的秘密上。
“这个……”
陈泽摸摸鼻子，敷衍道：“我想，昨日兵凶战危，人在危急之际所能爆发的潜力超乎寻常所想，而景先生今日派人再试，却是在大局已定，众人心头安然的时候，所以力有不逮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话他说得是越说喉头越是发干，说实话，连自己都不信。
潜力大爆发？
一个两个可以，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爆发了潜力？
这就有点……
尽管如此，陈泽的目光仍然坚定，信不信都好，反正这就是他能给出的解释。
“潜力么？”
景先生听他说完，嘴角那丝笑意又放大了些许，倒没再就这个问题继续深究下去。
“不管怎么说，坐标轴很好，待博安方面稳定之后，我会禀报上去，如此大功一件可以再为你谋些战功。”
陈泽松了口气，拜谢道：“那便多谢景先生。”
语毕顿了顿，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也有问题想问我。”
景先生看穿了他的心思，转身从旁边茶案上端过两杯清茶，递与陈泽一杯，方才笑道：“但说无妨。”
陈泽眉头微皱，点头道：“那在下就问了。”
“景先生力排众议让在下率领城防事宜，想来该是因博安那位华老之故？”
“不错。”景先生轻了口茶水，并不否认。
陈泽又道：“可在下毕竟只是个军阶低微的参事，景先生只凭华老便将如此重大之事交到在下之手，是否太过随意了些？”
“要知道，在下与华老也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景先生又点头，赞同道：“对，是随意了些，并且还于军规不符，待此间事了，我自会引咎辞去军机主事职务，以正军机！”
第六十三章 景先生的身份
辞去军机主事的职务？
此言一出，确实是陈泽没有想到的，一时间诧异莫名。
迎着陈泽的惊讶目光，景先生却是一脸平静。
他将茶杯放在沙盘边缘，转过身双手负后望向窗外，谓叹道：“力顶你来做这城防指挥，我是抱着私心的。”
“不错，城主不在的情况下，我作为军机主事官，是有权利指派适合的指挥人选，但这需要综合各方面的考量，以及对被指派者有着足够的了解。”
“我对你……其实并不太了解，之所以力排众议选择你这个当时军阶最低的参事来指挥城防，我是有私心的。”
陈泽默然，他想不明白的正是这一点。
对方在仅见过他一面的情况下，就因为自己的考核任务是博安城的华老指派的这一点，就很放心地将西云一城的生死存亡交到了他的手里？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夸张了点。
而且当时景先生曾说过，等到战事结束，若两人都还活着，他会将原因告诉陈泽。
然而原因是什么陈泽还不知道，却先听到了景先生会因为这个决定而辞职，这更让他云里雾里，想不出景先生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他没有开口，在等着景先生的下文，而对方却似乎也正自出神，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空气中弥漫着难言的沉默。
直到景先生转回身，陈泽这才惊见对方脸上竟有着一抹深切的哀意。
“景先生，你……”
陈泽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倒是景先生带着这抹悲哀之色，缓缓道：“你是知道我认识华老的吧？”
陈泽点头，之前他曾问过，但景先生只是默认了认识华老这一点，其他的并未多说。
“华老他……”景先生摇头叹息道：“对我来说，应称华老一声……老师！”
“老师？”
陈泽眉头一挑，微感吃惊，但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以景先生前次问及华老时流露出的情绪，他大概也能猜到两人关系非比寻常。
“我有今日的成就，全凭老师一力栽培之故，或许你还不知道老师真正的身份？”
景先生目露忆色，感叹非常。
“华老的真实身份……”
陈泽略一沉吟道：“关于这个，在下倒一直有所猜测。”
景先生不置可否道：“说来听听。”
陈泽道：“当今帝国有三智二将，三智自然指的是三大国师，而二将却是两位大将军，除去镇守青锋城的司马大将军外，还有另外一人！”
他目光微闪道：“另外的那位大将军近年间甚少露面，对外宣称乃是年事已高，处于归隐山林的状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景先生，却见对方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道：“继续。”
陈泽又道：“在下也曾仔细看过关于这位大将军的生平战绩，深知其乃一位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其智计甚至能媲美青阳三智，是以在昔年乃四大帝国公认的智将！”
“可惜在五年前，这位大将军突然淡出所有人的视线，自此再无任何消息。”
陈泽轻叹道：“那位大将军虽然不姓华，但名讳里却有一个华字，而他的名字，我想景先生你必不会陌生！”
景先生沉眉低目，面色恭敬道：“不错，他便是我的老师……申屠华！”
“果然是他？”
即使早有猜测，陈泽还是被景先生的肯定震惊了一把。
那位名震四大帝国的智将，那位据说已经归隐山林的帝国大将军，竟然就在博安城军机处里任职？
“你是不是很奇怪，明明老师就在博安城里，可为何所有人都不知道军机处的主事官就是他？”
景先生看出陈泽心中疑惑，不由苦笑道：“那么你一定是不知道，这五年来，你是第一个当面接受老师考核的人了？”
“我？是第一个？”
陈泽摇头，那时他才刚穿越过来便随着魏家车队去了森湖镇，对于博安军机处的事情确实知之甚少。
“老师在博安军机处隐居，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这五年间，大部分参加考核的谋臣武将们都是经由徐参领代考，寻常人根本见不到老师。”
景先生深看着陈泽道：“而你的任务文书上，落款却是老师的亲笔，是这五年间的头一遭！”
陈泽默然，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胖掌柜那张胖乎乎的油脸。
当时他去到军机处，首先见到的就是这位成为酒楼掌柜的徐成徐参领，在对方的带领下才去到二楼面见华老。
若按景先生所说，之前的考核者都由徐参领代考，那他就不可能直接将自己引领到华老面前，除非是……
“想到了么？”
景先生等了他一会，才又道：“通过这件事，我知道老师对你起了兴趣，而当今天下，能够令老师再提起一丝兴趣的人或事，只怕已经很少了。”
“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将西云城的兵力交给你，让你全权处理守城事务，可以说，我这么做全是因为老师，而不是你。”
“我……”陈泽皱眉道：“还是不明白。”
不错，就算当初是华老对他起了兴趣，这才命徐参领将他带到跟前亲自考核，但这能说明什么？
华老只是给了他一个考核任务而已，这就能成为景先生将兵权交到自己手里的理由？
“五年前发生了一件事。”
景先生叹道：“因为这件事，老师心灰意冷，最终卸去大将军之职，不再过问帝国事，而他的归隐之地，正是博安城的……军机处。”
陈泽点头，并不诧异这古怪的归隐之地。
所谓大隐隐于市，谁又能想到一代智将归隐之后竟却成了军机处的主事官，想起那日见华老时对方那一脸宿醉未醒的模样，估计也只是挂了个空职罢了。
“从那以后，老师再不对任何事情表露过兴趣，整个人心灰若死。”
景先生摇了摇头，面上悲色再现。
“所以！”
他话锋一转，再看陈泽时，眼中划过精芒，“这五年中你是唯一一个能够让老师提起一丝兴趣的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推你一把！”
“不问缘由，不论天资，甚至这整个西云城的存亡，我都愿意拿出来为你赌上一把！”
第六十四章 派系
景先生叹息道：“心丧若死的老师重新在意起了一个人，无论如何，这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或许能够解开老师心结的机会，我……不愿错过！”
“那么所以……”他看着陈泽，“你的前途越光明，老师对你的兴趣，或者说期待就会越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说不定你这棵小火苗就能够让老师重新燃起对生的信心。”
“这就是我的私心！”
景先生目光垂落，“为了这个，我不在意西云城的存亡，也不在意博安城的安危，甚至整个安洛行省覆灭，我也在所不措！”
“作为老师的门生，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但作为西云一城的军机主事官，我这个决定是盲目的，也是错的。”
“尽管你出色地完成了守城任务，可这并不能抵消我犯下的过错，所以……”
说到这里他摇头苦笑，随即目光灼灼盯视着陈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陈泽：“……”
他是真的无话可说。
不错，他是对征战沙场之事心有向往。
所以当初华老提出的那个近乎于无理的考核任务，他选择接受，因为他从不畏惧挑战。
所以当景先生毫无理由地将西云城的兵权交到他的手里时，他同样也是欣然接受，甚至愿意为此而殚精竭虑。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同样也不愿意莫名地背负上别人的期待。
心丧若死的华老？
不顾一切的景先生？
与他何干？
莫名其妙的，他就这样被人强行给捆绑到了一起，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某个人的期盼？
凭什么！
突然之间，陈泽没有了再谈下去的意思，原本他其实还因感念景先生如此信任于他，而准备好言相劝一番，现在似乎也没了那么必要。
甚至是心中那份对于华老在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好奇，也因此而冲淡了不少。
“景先生……”
沉默半晌，陈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道：“我很谢谢你当初的毫无保留，但很抱歉，我并不准备成为什么人的治病良药，也不愿去背负一些没必要背负的东西。”
“我，就是我！”
一言出，掷地有声，陈泽毫无畏惧地望向这位仍是西云军机主事官的景先生，缓缓摇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至于西云城的城防，这次的守城任务乃是五日，如今只过了一日而已，我会坚守到援军到来，当然，若是景先生想要收回兵权也可以。”
语毕，他并不待景先生的回应，随意拱了拱手，转身径直出了军演室。
只余景先生一人在军演室里怔怔出神，直到陈泽的背影消失在楼道，他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师……这小子的身上……到处都是你的影子啊！”
………………………………
回到军机处一楼大厅，曹朗等一众将领早已散去，去各自城门巡查敌情去了，倒是那些文吏们一见是陈泽，无不起身行礼，恭敬之情溢于言表。
陈泽微微回礼致意，走到大门口时先往外望了一眼，那些狂热百姓们却也已经被兵士们驱赶散了开来，没有挤在这条街上等着给陈泽送礼。
总算给了他一条回去驿馆的通路。
他从景先生那里告辞离开，一方面是意兴阑珊，不愿谈下去，另一方面也是驿馆中还有三个人在等着他。
在军机处呆了这么会儿，武将考核的时间已然快到了，他还得赶回去看看孟羊等人考核结束之后的情况。
至于景先生口中所谓的期待……
陈泽哪里听不出，景先生这是在向他示好，也即是一份邀请。
青阳帝国除了国主之外，势力最大的便要数三智二将了。
即便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不够深，一些朝中重事他更是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妨碍陈泽知道青阳帝国并非铁板一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这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纵然这里是昊天大陆也不可能免俗。
否则五年前又是什么事让那位闻名天下的智将申屠华心灰意冷选择归隐？
派系之争，利益之葛，这些东西陈泽眼下还不想碰。
别看他似乎在西云城声名鹊起，可那又如何？
按军阶论，没有得到军机处那份守城奖励之前，他仍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三等参事，在他的手下，也只不过三个可用之人罢了。
如果勉强说陈泽这也算是一股势力，那他的势力就如同大海中的一颗小浪花，任他如何翻涌，也是随时随地都可能被吞噬。
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他这颗小浪花只需要随波逐流便好，一旦冒头……枪打出头鸟的道理陈泽不可能不懂。
华老固然归隐，这并不代表他的势力就这么没了。
三智二将在青阳帝国经营多年，哪个不是门生遍天下，哪个不是权倾朝野之辈？
陈泽甚至有理由怀疑，五年前导致华老归隐的事，就有另外几位的影子存在，否则在这青阳帝国还有谁有能力让华老落魄至此？
五年前那一仗华老固然是输了，纵然他自己心灰意冷，可他手下的门生呢？
就如景先生。
在与其交谈的过程中，陈泽很明显地感觉到景先生心中的不甘，以及那份想要再度崛起的强烈意愿。
所以这才是景先生真正不顾一切将陈泽送上神坛的原因！
他这是在逼陈泽站队，想要为华老一方的势力吸收一些新鲜血液，同时，也想通过陈泽来让华老再度出山。
说什么期待讲什么希望，说到底还是利益使然。
陈泽是想在这个世界上发展没错，是想成为一代旷世名将也没错，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被人当枪使，所以他才并不去接景先生的话，而选择果断离去。
即便这样会引起景先生的不快，可陈泽相信，在他手握大功在身的当口，景先生还不会动他，更何况他怎么还得顾及到华老那方，就更不可能一刀将自己给砍了。
从军机处出来，短短的百十来米距离，陈泽想了很多，也理顺了很多，则更不愿在眼下羽翼未丰时轻易选择站队。
至于同样属于华老派系的孟羊等人，陈泽倒不担心。
有将星系统在，在经过了武将考核后，孟羊他们还真的能算作华老的派系中人么？
在看到武将考核的倒计时所余不多后，陈泽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第六十五章 考核带来的便利
回到驿馆。
陈泽看看时间，离三人的武将考核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于是便也不急，先招呼小二准备了些吃食，一边慢悠悠地吃着，一边和其他几个玄甲兵士们聊天打屁。
虽然陈泽这里是纯粹地只为打发时间，可这一顿早饭吃下来，他发现那些玄甲兵士们的忠诚度竟都有略微的上涨。
特别是斥候陈明，他的忠诚度本就是除孟羊三人外最高的一个，达到了75点，在一番咱哥俩谁跟谁的胡天海地之后，竟已冲上了78点的新高度。
当然这也是众人昨夜心情大好之下宿醉未醒，还比较放得开，否则也不会和陈泽如此推心置腹。
没想到忠诚度还能这么提升，陈泽在咽下最后一口馒头的时候已经决定，以后没事儿的时候要多找他们谈谈心……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这才让小二又沏了壶清茶，自己慢腾腾地端进了天字一号房里。
孟羊三人依旧未醒，陈泽也不急，自个儿慢慢品着清茶，同时也在梳理着今天从景先生那里得到的信息。
站队是不可能站队的，特别是华老还很明显地处在一个劣势层面，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陈泽目前这一丁点的实力，自然不宜硬刚。
所以这也是他在景先生那里只说不愿背负别人期待的原因。
那么后续若那景先生仍不死心，自己又该如何应对，这个也是需要提前考虑一下。
然而并没有给陈泽太多考虑的时间，一直响彻在房内的响亮呼噜声骤然中断。
“唔！”
首先醒来的是孟羊，他捂着脑袋，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闷哼。
随即李全安与郭子两人也先后睁开了眼，无一例外的，全都是满脸痛苦，甚至李全安还满头大汗，仿佛刚做了一场无比惊悚的恶梦。
“你们醒了？”
陈泽站起身，脸上带着微笑。
尽管三人个顶个的痛苦神情，可有系统在身，陈泽已经很明确地看到在武将考核界面里，三人头像下方那大大的成功字样。
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三个人的武将考核全都成功了！
“我……”孟羊茫然转头四顾，“我们……”
“老孟！”
郭子与他的目光刚一对上，当即咬牙切齿，怒道：“你敢对公子不利！”
并不光是嘴上说说，他双手一撑，整个人厉扑向前，就要找孟羊拼命。
“疯了吧你？”
孟羊把眼一瞪，一巴掌拍掉郭子擒向他咽喉的厉爪，怒道：“你他妈睡迷糊了吧！”
“哼，老子才没有……咦？”
暴怒还挂在脸上，当郭子看清眼下身处之地时，却禁不住愣了一下。
“那个……刚刚咱们还在战场上兵刀相见，怎么现在又睡在一张床上……”
他挠挠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谁他妈想和你睡一张床上！”
孟羊哭笑不得地甩开他的手，一脸嫌弃地从床上跳下。
“真的是梦？”
郭子甩了甩头，“可也太真实了吧……”
“真实个屁！”
孟羊愤愤道：“老子做的梦才真实呢！”
“你梦到了什么？”
郭子问道。
“嗯……”
孟羊看向陈泽，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梦到大哥竟然变成了美若天仙的女子，老子和大哥一道策马江湖好不快活！”
“别说，大哥变成女子的样子可美了！”
“噗！”
陈泽顿时喷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哈哈哈哈哈！”
郭子指着孟羊，险些笑出眼泪，一转头，“老李，你又梦到了什么？”
两人经过最初时的茫然，已是回想起这是陈泽那所谓秘法的作用，竟然是在睡梦中让众人进行着考核。
并且每个人的梦境还有所不同，郭子梦到孟羊要杀陈泽，他挺身而出。
这还比较正常，孟羊那个梦就很让陈泽哭笑不得了。
至于李全安。
他此刻还在浑身颤抖地半坐在床上，额头上黄豆般大的冷汗汨汨而出，看都不敢看陈泽一眼，“我……我梦到公子变成僵尸，想要吃我！”
好的呢！
陈泽摸摸鼻子，这三人做的梦，一个比一个扯。
“梦而已，大家不必当真。”
一边说着，陈泽心神微沉脑域，他看到在系统主界面右上角又多出了一个新的选项。
武将！
点进去之后，孟羊三人的头像赫然在列，同时也列明了三人的具体数据，让陈泽可以一目了然。
武力值等等的数据并没有变，而在忠诚度一项上，这些人各有提升。
李全安忠诚度：100.
孟羊忠诚度：95.
郭子忠诚度：91.
三个人的忠诚都有不小的增长，特别是李全安，竟然直接达到了100！
按孟羊与郭子的涨幅来看，李全安在通过武将考核后本不该只是由99到100的一点增长，所以陈泽能够确定，忠诚度的满值怕就是在100上面了。
随意点击了下孟羊的头像，陈泽竟见一副地图徐徐展开，其上正是他所在的驿馆以及周边的情况。
在地图上有两个头像，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孟羊，两人离得极近，除此之外，像郭子与李全安两人，却是以红点代替。
“这倒是方便！”
陈泽满意地点点头，尝试着将地图放大缩小，发现竟然能够浓缩到方圆上百里范围，几乎将整个毒雾之森都给囊括了进去。
除了西云城有许多密集的红点之外，远离西云城范围的地图却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能够看到山川河流等地形，但却无法再向西云城一样，看到众多的红点。
这个不难理解。
红点当然代表的是友军，这是可以让陈泽直接看到的，但属于敌军的未知标识却无法看到，否则陈泽岂不是依靠系统而开了天眼，敌方的一切布置都在这地图里显而易见？
如果真能这样，将星系统提供给陈泽的就不是便利，而是作弊。
想来若要驱散阴影，只能是有友军经过，或是派出斥候去查探方可。
有了这个地图，陈泽就能很方便也很直观地在适当的时机触发将星，而不必像上次那样，还要事先与郭子定下火焰暗号。
收回地图后，陈泽还注意到在三个人的头像右下角有一个圆形的孔洞，心神汇聚上去，顿时以孔洞为中心，浮现出他眼下所有拥有的将星与伪将星。
这就是分配了。
这个功能之前在武将考核里有提到过。
当他的属下成功通过了武将考核后，便能在系统里直接分配将星，而不必再通过身体接触的方式打入，不知道方便多少。
“大哥，咱们这就算是……通过了你的考验了？”
回想了下那个让他啼笑皆非的梦境，孟羊颇带疑惑地向陈泽问道。
第六十六章 五年前
通过，当然通过了！
尽管三人各不相同的考核梦境让陈泽哭笑不得，但考核成功后的新功能他却是不能再满意。
这三万点战功，没白花！
眼下孟羊三人的忠诚度都高达90点以上，无论他们以前忠诚于谁，现在肯定是已经忠于陈泽了。
他看向郭子，笑道：“郭兄，你现在已经通过了我那秘法的考核，如若不弃，可与孟兄一样……”
“愿意，我当然愿意！”
郭子高声叫道：“之前要不是老孟拦着，我早就想尊公子为主，要是公子不嫌弃，我也和老孟一样，称公子一声大哥，你看可好？”
陈泽笑道：“那自然是好。”
目光不由瞥向李全安，却见对方的脑袋摇得像个波浪鼓，“我还是叫公子吧！”
一直以来他都是为魏家工作的下人，阶级观念比之孟羊这等豪放兵士要更深固一些，一时半会极难改口。
陈泽也不勉强，称呼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众人要有什么变化，他自然可以从忠诚度上面很直观地看到。
武将考核的事暂告一段落，陈泽沉默了下，向孟羊道：“孟兄，西云城的军机主事官，那位景先生你是否认识？”
“景先生？”
孟羊愣了一下，与郭子对视一眼，均是摇头，“不认识。”
“可他说，他乃是华老的门生。”
陈泽道。
“门生？”
孟羊挑眉，还是摇头道：“华老头一生门生遍天下，我也不是很认得全。”
陈泽点头，他相信孟羊说得是实话，看那景先生也不像是可以冲锋在前的武将之资，孟羊等人不认识也很正常。
提及华老，孟羊与郭子两人的神色都变得不大好看，这令陈泽心头一动。
华老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件事陈泽固然抱有好奇，但也不会多问，但有了景先生的事在前，能够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在对陈泽以后的选择也会起到一些参考作用。
若是以前他不会直接问孟羊二人，但眼下这两人却已成了自己的心腹，有将星系统在，陈泽是毫不怀疑两人的忠诚度，于是当即问道：
“孟兄，当初你们乃是华老手下精兵吧？”
“那么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华老心灰归隐，而你们却又沦落到了博安兵营里？”
此言一出，孟羊与郭子两人身躯猛得挺直僵硬，紧握到青筋暴涨的拳头微微打着颤，显露出两人此刻心头正是惊涛骇浪。
陈泽叹道：“孟兄，郭兄，这件事我本不该多问，但眼下我却也已不算局外人，此事于我自己也有着莫大关联，所以……”
接着，他将自己与景先生的交谈如实向两人道来，末了又道：“我会去博安兵营借调你们，也是华老的亲自授意，所以我很需要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他的目的？”
孟羊自嘲笑笑，低垂着脑袋缓缓道：“大哥你说的那位景先生，我是不知道他的目的，但如果是华老头的话……呵呵。”
他咬了咬牙，终究无法再说下去，倒是旁边郭子深吸了口气，眼眶微红道：“华老头这人虽然可恶，但心还是好的，我想，他让大哥你来借调咱们，应该只是单纯的不想咱们兄弟大好年华白白浪费在兵营里。”
“这老家伙眼光毒辣，定是早看出了大哥的不凡，所以才想把我等交给大哥你，也好替他减轻一些负罪感。”
“哼！”
情绪激动之下，郭子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其上杯盏乱跳。
“别说了。”
孟羊深呼出一口气，似已将心头激动压下，转而语气放缓道：“既然大哥想知道五年前的事，那就由我来说吧。”
“当年……”
孟羊目露忆色，缓缓道：“事情要从五年前青阳国主的妹妹，也就是七公主的下嫁说起。”
“当年国主才登基不久，与这位七公主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两人之间感情极好，后来青阳三智之一的淳于国师代其子向国主提亲，意欲迎娶七公主。”
“国主虽不愿，但亦不敢在根基未稳时断然拒绝淳于国师，最终同意了这门婚事。”
“那时淳于国师负责镇守青阳帝国东南二十行省，与国力最强的白烈帝国正面相抗，其国师府更是设在与白烈接壤的明夏行省主城韩苍城。”
“七公主这一嫁，便得千里迢迢从首都青锋城去到明夏行省，国主不舍，想要亲自送公主出嫁。”
“但他乃一国之君，一举一动皆牵动着整个青阳帝国，更何况在青阳帝国内不知道安插了多少其他三国的奸细，一旦得知国主离城，其后果不堪设想！”
“当时朝中大臣无不相劝，国主表面上也应允，可背地里却谎称思妹成疾暂停朝事，实则乔装打扮之后，扮作送亲部队的护卫军士，以这种离谱的方式离开了青锋城，赶赴韩苍城。”
说到这里，孟羊重重一叹，缓了口气又继道：“整件事一直很顺利，可谁知当送亲大队到达韩苍城后，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让白烈帝国得知青阳国主竟然出现在此！”
“白烈与青阳分居大陆国力前两位，可想而知若能在韩苍城击杀青阳国主，这会对青阳帝国造成怎样的重创，素来野心勃勃的白烈帝国怎能错过？”
“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白烈帝国集结了五百万的精锐大军，以雷霆之势疾攻韩苍城！”
孟羊语带铿锵，“其中两百万人正面强攻韩苍城，其余三百万却是环切韩苍周边，将韩苍城围成了一座孤城！”
“国主在大急之下，疯狂派出大量斥候冒死突围，以青阳令急召援军救驾！”
“那时华老头正在青锋城，得知国主被困的消息，他护主心切，嫌集结大军赶去韩苍城过于缓慢，便决定由自己亲率私兵共五千人，疾驰韩苍城而去。”
“华老头当然不认为只凭他麾下的五千精兵便能大破白烈五百万大军，是以在赶路的同时也是一连数道调令发去明夏行省各城，严令切不可冒然驰援韩苍城，需等他到了之后，再统一整合各城兵力，方可有与白烈一战的资本！”
“哪曾想……”
孟羊重重一声叹息，摇头苦笑。
“哪曾想，华老的命令发晚了，明夏行省的兵力都被白烈帝国围城打援给打没了？”
接着他的话说下去的，正是陈泽。
第六十七章 同样的决择
“不，其实也不是发晚了，而是青阳令的威力太大！”
陈泽想了想，在孟羊开口之前又补充了一句。
孟羊与郭子二人同时点头：“不错，青阳令乃青阳帝国唯帝皇才拥有的至高军令，见令如见君！”
陈泽接续叹道：“所以华老的命令并没有被执行，有青阳令在，明夏行省乃至周边行省的兵力并不可能留给他，而是十万火急赶去了韩苍城，结果可想而知……”
他心头微动，这情况不正与华老给他出的第一个考核题目类似，同样的敌军大举压境，同样的围城打援……
“不错，所以当华老赶到明夏行省后，他连续赶去了数个城池，都被告之兵力已经开赴了韩苍城，并且……”
孟羊摇了摇头，暗恨道：“白烈帝国那些兔崽子奸滑狡诈，不急着攻城，反倒起着围城打援的心思，各路援军又是一盘散沙，在半道上就被逐个击破了！”
“以至于当华老头赶到时，他手头能够动用的，仍然只是自己的五千私兵！”
陈泽默然，后面的事他大概能够猜出一二了。
索性替孟羊说了下去：“五千对三百万，华老没有一丝胜算，所以他明智的并没有再去韩苍城，而是兵行险着！”
“我想……”陈泽习惯性地点着鼻尖，闭目深思道：“那时的华老能够做出的最好选择，就是将自己这五千兵马变成一支若鬼见愁般的劫匪，深入到同样兵力空虚的白烈帝国境内，流窜流窜再流窜，以一己之力尽可能多的破坏对方的后勤补给线！”
闻听此言，孟羊眉头微挑，忍不住道：“大哥，你知道这一战？”
“不，我不知道。”
陈泽却是摇了摇头，笑道：“那时的我还在魏家做随从苦力，明夏行省距离安洛行省十万八千里，战事根本传不到安洛行省这边，更何况具体的军情也不可能是我这个小随从能够了解的。”
“那你……”
孟羊惊叹：“猜得很准！”
“不是准！”
陈泽面色凝重道：“而是那时的华老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受青阳令征召，率五千兵马硬冲包围线，为国尽忠。”
“要么，就如我说的那样，深入敌后，以切断对方补给为己任！”
说到这里顿了顿，他颇为遗憾这天字一号房里没给他摆上一座沙盘，只得以手蘸茶，在桌面上点点画画，整理着思路。
片刻方道：“白烈帝国有五百万兵力，又是在得到青阳国主就在韩苍城后仓促而起，所以在后勤补给方面自然会有些问题，准备不会那么充分。”
“要知五百万大军每日消耗的军粮都是一个庞大的数目，若没有源源不断的补给支撑，他们根本撑不了多久。”
“并且由于起着围城打援的心思，他们也不可能分散兵力去占领明夏行省的其他城池，那样只会加大己方反被青阳援军逐个击破的风险。”
“所以那三百万大军其实彼此间是有联动关系的，当中缺了哪一支，都会被围城打援的战术造成影响，那么……”
陈泽的手指一顿，在桌面密密麻麻代表敌军的水点后方重重一指，“他们所能依靠的补给，只能是从后方不断运送上前线！”
“华老在那时的最佳选择，就是不断破坏对方的补给线，就算他兵力不足不能全部切断，哪怕只是破坏其中三分之一的供给，都能让白烈帝国的五百万大军捉襟见肘！”
“这个……”
孟羊与郭子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愣了半晌才终道：“当时华老头是不是这么打算的我不知道，但我们那时真的是在白烈帝国境内疯狂游走，专打对方后勤辎重部队的主意。”
陈泽点头，目中精光闪烁。
他那时就猜测华老给他出的题目必是与自身有关，没想到五年前华老身处的境地还要远比他说出的考题更加凶险。
在考核时，陈泽给出的回答是围魏救赵之计，五年前的华老未必就没这么想过，可惜他手头的兵力太少，仅仅五千之数，并且因为急行军，估计还是全员轻骑快马，根本不具备反攻敌城的条件。
所以华老只能拼一把，以自己的五千私兵深入敌境，强行以一己之力去切断敌方补给，希望白烈大军在粮草耗尽之后无以为继，从而撤出明夏行省。
打仗就是打钱，在僵持阶段拼的就是消耗，谁负担不起这份消耗，谁就只能认输。
明夏行省地大物博，韩苍城也是青阳帝国首屈一指的大主城，更兼且还有青阳三智之一的淳于国师坐镇，自然不会忽略战备物资的重要性。
所以韩苍城的储备定是极为雄厚的，要拼消耗，韩苍城并不惧远道而来的白烈大军，反而是白烈大军方面，若是得不到足够的补给，不出三日就得撤军而回！
可这只是理想状态最好的情况，以华老的五千兵力，根本无法做到完全切断对方的补给线，他只能是尽可能多的去破坏。
可想而知，当中的风险有多大。
孤军深入敌境，可谓是全民皆敌的情况下，华老根本就举步维艰。
在白烈帝国，华老这支军队没有援军可以期待，没有城池可供休养生息，就连一应军备物资，估计也只能靠去抢夺。
他们要面对的不止是对方守护辎重的军队，还得时时提防白烈大军回撤的小部分追击部队，甚至是敌国境内的每一个普通百姓，他们都得严阵以待。
陈泽深深地明白，当作出这个决定之后，华老根本就已经舍弃了自己的性命，同时，也舍弃了他这五千私兵的性命。
他们，要用自己的命去换韩苍城的一丝喘息之机，也即是作好了准备……
为国捐躯的准备！
陈泽的心口有些发堵，他看向孟羊与郭子，很难想像对方在五年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那……后来呢？”
长呼出一口气，陈泽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后来？”
孟羊苦笑，向陈泽摊了摊手，“就是这样，没死。”
第六十八章 事非莫辩
“当然，没死的是我，是郭子，是华老头，其他的兄弟……”
孟羊面露悲色：“全都死了！”
郭子眼泛红光接口道：“五千兄弟打到最后只剩下两百余人，若不是白烈帝国突然撤军，只怕咱们也得报销在那里！”
“大哥，你可知当初归顺华老头的玄甲精锐共有多少？”
陈泽微怔，“当初我到博安兵营时，徐参领曾说过，当初华老解救了两百多玄甲精锐。”
“放屁！”
孟羊猛得暴跳如雷，吼道：“五百人啊！那时愿意归顺华老头的共有五百多个兄弟，其中的三百多个，也是死在了这一战！”
陈泽默然。
这些人不属于青阳帝国，在青阳帝国是没有军籍的，死了就是死了，连一个名字也不会留下，所以那时徐参领只说华老曾解救了两百余人，而并未将具体的数字告之。
这就难怪孟羊他们一旦提到华老，总是满脸愤怒了。
“大哥，你别是以为就因为这个，咱们兄弟就对华老头怀恨在心吧？”
哪想孟羊似乎看出了陈泽所想，当即咬牙问道。
“哦？”
陈泽眉头一挑，当中还有隐情？
就听孟羊道：“参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是我杀人就是人杀我，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咱们兄弟哪个不是做好了准备？”
“活着的时候轰轰烈烈便是了，至于死？人都死了，还在意那些虚名做什么？”
“兄弟们并不是怪华老头领着大家去送死，毕竟他自己也在队伍里，而是……”
说到这里，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下，忍了又忍，终究还是一拍郭子肩膀，怒道：“算了，下面的你来说，老子一想起来就是一肚子火！”
这一掌势大力沉，郭子被他拍得身躯歪斜，若是在平时，两人早打闹起来，可眼下郭子明显没有那份心情。
满心不甘地接口道：“华老头的计策是成功的，咱们五千兄弟拼死厮杀，给白烈帝国的后勤补给线造成了极大的破坏，虽说没有全部切断，但也是极大延缓了白烈帝国对韩苍城发起总攻的时间。”
“至于突然撤军，一方面是因为粮草不继，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帝国另外一位大将军纪阳带领着百万青锋军赶到！”
陈泽点头，他能够推测出当时的情况。
白烈大军因为粮草的问题势必影响到战力，而青锋军却是青阳帝国真正的精锐之师，有这百万雄兵充当生力军入局，此消彼涨之下，白烈大军纵使仍占据数量优势，但以己之疲攻敌之坚，即便能胜也只是个惨胜。
若失去这五百万精兵，白烈帝国本身也会元气大伤，他们还不得不防备正隔岸观火的朱炎玄甲两国，当真是有投鼠忌器之感。
两权相害取其轻，既已明知事不可为，倒不如果断撤退，好歹也可保留此战的胜利果实。
别忘了，因为围城打援之计，白烈帝国此战大大消弱了明夏以及周边行省的兵力，当然可以见好就收。
只不过没能一举擒杀青阳国主，这个多少有些遗憾罢了。
一边想着，一边也听郭子又道：“白烈撤军，华老头的计策当然是成功的，可那时五千兄弟也只余下不足一千人，后来又在掩护华老头撤离的过程中再折八百，最后能够突出白烈而回的，就只咱们这两百多人！”
“此战无论如何华老头都该居功至伟，如若不是他甘冒生死危险切断后勤补给，韩苍城根本撑不到纪阳率精兵赶到，可没想到的是……”
郭子的拳头猛得一握，怒声道：“咱们九死一生回到韩苍城后，面对的竟是一片质疑！”
陈泽轻叹。
关于这个，当初在华老的考核中两人也有争论，他大概能够想到当时的情况。
郭子怒意涛天道：“回到韩苍城，正赶上青阳国主论功行赏，这个糊涂皇帝，他竟然将率青锋军赶来，连敌人一片衣角也没碰到的纪阳奉为此战最大功臣！”
“这也罢了，所有在此战时派遣援军赶来韩苍城的各地城主们也都有封赏，偏偏到了华老头时……”
“他们，竟然说……”
因为愤怒，郭子的双眼满布血丝，他一字一顿道：“他们竟然说华老头是个懦夫！”
“说他枉称智将，在突逢大变时不能做到冷静应对，而是只率五千兵士就慌慌张张上路，结果在面对白烈帝国的五百万大军时，又被吓破了胆子，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了，直到白烈撤军之后，才跑出来吹嘘，想要捞一份功劳！”
“更过份的是，还有人竟然指责华老头不顾青阳令而懈怠军机，并且手下的五千私兵也没有死，而是被他藏了起来，好以此来突出他深入白烈帝国的惨烈。”
“那些人根本没有证据，仅凭一张嘴就否定了咱们兄弟的血汗，一口咬定韩苍城能一直坚持，全仗城中的淳于国师殚精竭虑阻敌于城外，这才能够等到青锋军来援，至于华老说的切断对方后勤补给之事，他们却认为是无稽之谈！”
“没人相信咱们仅凭五千之数就敢深入敌后，这些怂包软蛋认为自己不敢做的事，天下间就没人敢做！”
咯嚓！
却是旁边孟羊听得急怒攻心，捏碎了手中茶杯。
陈泽看他一眼，心下微一沉吟，开口道：“那华老呢？他没有为自己辩解？”
“他？”
郭子不忿道：“五千私兵战死对他的刺激太大，回到韩苍城时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对不起兄弟，除此之外，半个字也没为自己辩解过。”
“其实咱们谁也没怪他，否则当初谁还肯陪他去送死，反倒是他自己过不了自己这关，将一切的责任都归到了自己身上。”
“结果就是……”
郭子摇头叹息，“华老头毕竟战功无数，即使此战被人说成了屠夫，青阳国主那个糊涂蛋也不好轻易责罚于他，可反倒是华老头自己，他主动辞去了青阳大将军之职，最后便去了博安城当个劳什子的军机主事官。”
“从此之后，他便一蹶不振，每日里只以烈酒为伴，还将咱们幸存的这些兄弟都扔到了博安兵营里不闻不问，你说，气不气人？”
“早知他是如此，当初咱们就不该救他，让他死在白烈帝国境内，好歹还能成全他一个名声，总好过如今这副窝囊样！”
第六十九章 战场之外
孟羊咬牙道：“我知道，华老头是觉得对不起那些一直跟随着他的兄弟，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还领着我们去送死，而最后他自己却还活着。”
“不，或许……他其实也早死在了白烈帝国，与咱们的兄弟长眠在了一起。”
缓了缓，孟羊又道：“后来华老头去了博安城隐居，咱们兄弟一直跟着他，也一直在劝他，可是这老家伙根本听不进半个字，每日里便是酗酒，甚至还嫌咱们聒噪，一股脑全给扔进了博安兵营，从此不闻不问！”
听到这里，陈泽叹了口气，总算明白了孟羊等人暗恨华老的原因。
正如郭子所说，他们这五千精兵并没有怪华老的意思，反而因为敬重华老，所以在明知必死之下仍随他一同去了白烈帝国。
所以死是早有准备的，即便是活着回来的孟羊等人，也绝没有责备他的意思。
可华老却过不了自己那关。
那五千人乃是他的私兵，不止孟羊等人将之视作兄弟，华老对他们怕也早有了兄弟之情。
为了搭救一个任性胡为的国主，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兄弟，华老心中的苦楚怕不比任何人低，以至于一丧至此也属情有可原。
可那时华老在韩苍城的不发一言，不仅是让他自己变成了个笑柄，更重要的是，让那近五千葬在白烈帝国的英魂变得毫无意义！
孟羊他们在气的，在恨华老的，终究还是这件事。
而陈泽也大概能猜出华老受到排挤而无人敢于出声的原因。
在青阳帝国三智二将中，华老年事已高，随着其实力的退步，他手中所握的权力正在慢慢变成别人眼中的肥肉。
别忘了，那时在韩苍城里的，还有另外的一智一将，如果背后不是有他们的默许授意，就凭那些军阶不如华老的各城城主，谁敢跳出来嘲讽名满天下的青阳智将申屠华？
难道那位走到谋臣顶峰的淳于国师，就看不出当时白烈帝国真正退兵的原因？
难道那位统率百万青锋军赶来的大将军纪阳，就真的相信白烈帝国那五百万精兵是被他给吓跑的？
一切的一切，只不过利益使然罢了。
但凡能走到那一步的，哪一个不是人精样的人物，如何看不出华老神情有异？
可他们却并没有想过要去劝慰，也没有感念华老拼死相救之恩。
恰恰相反，他们那时在做的，却是落井下石，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否定了华老的一切，以及那五千英魂之功！
这分明就是一场利益之争！
这分明就是卑鄙无耻的丑陋人性！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说来容易，可惜，真正决定咱们这些人生死的，往往并不是明刀明枪的战场，而是……”
陈泽摇头低叹。
他从不惧血战沙场，可却也对这战场之外的勾心斗角厌恶之至。
然而很可惜的是，无论在什么地方，这种事却总不会少，但凡有人的地方便有……人心！
“将军百战死……”
孟羊呐呐重复着陈泽的话，满脸苦涩道：“好一个将军百战死，我老孟不敢称一声将军，可也愿轰轰烈烈战死沙事，总好过不明不白地成为某些人的牺牲品！”
陈泽看他一眼。
孟羊这人看起来粗犷豪迈，实则却是粗中有细，估计当初也是看出来了内里真相，只不过人微言轻，无可奈何罢了。
当初华老心灰意冷，而他又何尝不是，否则又怎会在博安兵营里胡混度日。
“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陈泽双目大凝，以坚定无比的语气寒声道：“谁敢把主意打到老子的头上，看老子不剥了他的皮！”
一言出，悍勇之气大盛，看得孟羊等人呆了少倾。
打从认识陈泽起，他们何曾见过这个一身儒雅公子哥气息的少年有如此彪悍的一面？
可反而是这样的陈泽，让孟羊直感大对胃口。
不由哈哈大笑道：“说得不错！华老头认怂了，咱们可不认，往后谁敢打咱们的主意，不消大哥吩咐，我老孟第一个上去拆了他的骨头！”
“其实华老头……”再次提起华老，郭子犹豫了下，低声叹道：“也算是不错了。”
“他隐居在博安城，生生将军机处给开成了酒楼，赚得的银子再加上他不菲的俸禄，全都用来接济那些兄弟的家属，五年来从未间断，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哼！”
孟羊闻言冷哼道：“他这只不过是想弥补而已，可他却没想过，那些兄弟们真正想要的补偿到底是什么！”
陈泽默然，事情已经清楚了，他也不欲再去猜测华老的行为到底是出于内疚还是其他，这个或许只有华老自己心里才清楚。
于是打断还想争辩一下的郭子，开口道：“好了，你们刚完成了考核也累了，这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别忘了，五日守城之期还没到，咱们切不可大意轻敌，目前一切仍以守城为重！”
他这一发话，孟羊等人当即不言。
因为提起了当年往事的原因，两人的心情也是沉重了许多，就连陈泽那玄之又玄的秘法考验也没了再探究的心思。
当下向陈泽告辞而去。
倒是李全安在旁听了半天故事，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最后还是陈泽以自己累了为由，硬将他给轰了出去。
房里终于只剩下陈泽一人。
五年前的事情终于明了，虽然看似事不关己，可也让他从中理出了大致的头绪。
首先，华老应该是真的颓了，并不是暗中蛰伏以徐后图。
其次，他让自己接触到孟羊等人，应该也是真心的不希望这些玄甲精锐就此混吃等死，而是想为众人谋一个出路，这样也算是对孟羊等人的一份补偿。
再次，既然如此，景先生的作为便是出于他自己的意愿，抑或是与其同样的，华老以前势力中那些不甘心之人的想法，当中并没有华老的影子。
那么所以，孟羊等人他可以放心的用，而至于景先生那边，只要不是华老有心想出山，陈泽当然更不用理会对方那个隐含站队意味的示好。
这样最好。
至少在陈泽自己羽翼未丰时，保持一个常态，这就很好！
第七十章 忙里偷闲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便是四天。
那日从孟羊与郭子口中得知了五年前的真相后，除了替华老感到惋惜之外，陈泽更多的是一身轻松。
在这四天里面，除了偶尔去巡视一下城防之外，陈泽也在孟羊等人身上尝试了新得到的功能。
比以前好用百倍！
没了身体接触的限制，陈泽可以随时随地安排最合适的将星给三人，并且，孟羊等人走到哪里，哪里的地图就点亮，他还能随时观察到周围的情况。
这听起来很没有人权，几乎一点**也不给孟羊他们，但这就是系统的强势之处，对于完成了武将考核的人，陈泽就是有这份完全掌控的权力。
再者，为了获得这份权力，陈泽自己当然也有付出，那就是将自己的隐秘共享给了三人知道。
将星系统是陈泽的安身立命之本，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冒着秘密外泄的风险而换回的权力，倒也算公平。
并且陈泽也仔细考量了番，为了在战斗时不被人怀疑，他决定先将三人的将星给固定下来。
这样可以避免同一个人一会儿跃马提枪，一会儿又羽扇纶巾这等惹人生疑的事。
就比如孟羊，当初出城单挑敌方主将一战，也是让他在西云兵士的心目中声威大涨，被视作一员猛将。
可这员猛将在接下来的战斗时却又智计百出？
如此一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就太高调了，也太引人注目了，可这样的人才却只是陈泽的其中一个随从而已，无论如何都会惹人生疑。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又有武将考核的新功能在手，陈泽在经过仔细考虑之后，为三人定下了将星。
孟羊与郭子两个本就是百战精兵，作为上阵杀敌的先锋将才自不为过，于是陈泽将武安国的将星固定给了孟羊，而白绕的将星便尽量只以郭子来依附。
当然，这两颗将星还是普通级，以后肯定得更换，但孟羊两人附身的将星类型就这么定下了，主要附身的是冲锋陷阵的武将类别。
当然，之所以这么分，主要还是考虑到宿主本身的素质问题。
目前的将星是有时效性的，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陈泽轻易不会动用战功来额外延长这个时间。
那么宿主本身的武力值就很关键。
如果在战斗中将星的技能时间突然到了，以孟羊两人本身的武力值，在战场上也是一份保障。
至于李全安当然只有最后的一颗史诗级将星了。
李全安不像孟羊他们一样本就是个精锐士兵，以前只是一个马车夫罢了，说到武力值，他甚至都不如西云城那些新训练的兵蛋子，只有7点而已。
相较于普通人，李全安只能说是力气稍大一些罢了，以7点的武力值冲杀战场，当将星的持续时间一过，李全安只有两个选择……
装死或是真死。
所以别看李全安五大三粗的，目前最适合他的将星，倒是不用冲锋陷阵，只在后方出谋划策兼且提供增益类技能的谋臣将星。
这几天陈泽已经几次让三人尝试将星附体，一方面他自己需要熟悉新功能的使用，另一方面也是让孟羊等人对附身后的战力有一个明确的认知，知道自己的战力天花板在哪里，不会盲目做出超出能力极限的事。
除此之外，景先生一直没在陈泽跟前露面，就仿佛那天被陈泽拒绝之后，他就已经放弃了似的。
但陈泽却知绝不会如此简单，只不过对方不露面他自也落得个清闲，不会没事找事主动往枪口上撞。
于是这几天陈泽很闲，却也很忙。
闲的是轻松的守城任务，而忙的却是锻炼自己的身体。
打从穿越伊始，陈泽就没有闲过，对于自己目前这副孱弱的身体他一直是不满意的，也想着等空闲些便开始锻炼，好歹不让满脑子的格斗技巧没有足够的体力去施展。
于是这几天也是让整个西云城的士兵们目瞪口呆的几天。
如果说别人的是训练的话，陈泽在做的就是玩命！
每天天刚放光，当士兵们到校场上训练时，陈泽身上的衣衫已经没有一处是干的了，被初升的阳光一照，还能凝结出一层层雪白的盐巴。
负重越野、深蹲跳、仰卧起坐、掌上压等等一系列枯燥乏味的体能训练陈泽做得一丝不苟，并且其训练的强度就是连一众玄甲精锐士兵见了，也要暗自咂舌。
陈泽将训练安排得很满，除了体能训练外，还有搏击训练，但除了在第一天他找来孟羊陪练之外，之后的几天都是让李全安附身伪将星来练习。
无他，孟羊这家伙下手太狠了，以陈泽刚开始训练的程度，那已经不算是训练，而是单方面的殴打。
偏偏孟羊还打得高兴，一边痛殴陈泽一边高呼痛快，似乎直到现在才将当初两次打赌输给陈泽的气给出了。
他出了气，陈泽被打得一肚子气，最后干脆让他滚蛋，换了老实的李全安接替，后面几天的训练才正常了些。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也是陈泽第一次使用伪将星，竟惊喜地发现，原来伪将星也不是全无用处。
固然在各项数值方面，伪将星根本不能与真正的将星相提并论，其能提供的武力值也只到精锐士兵的程度，不过好的一点却是，伪将星没有将星的一些限制。
虽然也只能使用半个小时，但却并没有限制同一个人每天只能附身一次的限制，而陈泽的伪将星数量不少，进入冷却一个就换一个，基本可以无视时间上的限制。
还有就是，陈泽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伪将星都是同样的武将技，总之他抽到的几个全都带有同样的一个技能血勇。
这个武将技倒很像程昱的振奋人心，但效果却要弱得多。
武将技：血勇。
施展之后，在十分钟之内可提升范围十米内友方士兵百分之五的战力，对自身的提升翻倍。
如此，在度过了几天紧张而又熟悉的训练之后，陈泽感觉自己的体能正在逐渐恢复中，时间虽短效果不差，大概练回了前世十分之一的实力。
就在他拼命训练自己的时候，从东城门那边传回的一个消息，让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那位火急火燎率军支援的城主大人，终于在五天后的今天赶回了西云城。
同时，这也代表着陈泽为期五天的协助西云城守城的任务完结。
第七十一章 城主带回的消息
城主回来了！
西云城主郑元龙乃是博安城主郑元郧的亲弟弟，因为这层关系，在接到博安城传来的紧急军务后，郑元龙是连夜便率军出发，可见其心中急迫。
好在陈泽只是晚了一天就察觉了毒雾之森的异样并回禀了西云城方面，否则还真不一定能追得上郑元龙。
此时来看，毒雾之森的威胁已经解除，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必要去将郑元龙给追回来，可这也只是事后的看法。
在毒雾大军没有攻到西云城下时，就算是陈泽也无法估计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又有怎样的攻城计划，战事未起先叫援军，也是图一个稳妥而已。
在那之后，固然西云城已经得保万全，但出于谨慎，再者朱炎帝国此次大举进攻的虽是博安城，但突破口却极有可能就是西云城，所以继续让郑元龙赶回来并没有错。
总归现在的毒雾之森里还潜藏着五千来多，这股力量不除，始终对西云城是份威胁，有了郑元龙回防的军队之助，西云城当可更加固若金汤，同时也拥有了反攻的能力。
城主府。
“你就是陈泽？”
郑元龙大马金刀坐在城主府大厅的首座上，黑黝黝的脸上，一双眯缝着的眼睛锐利有神，正自打量着默然立于厅中的陈泽。
他的身材极为高大，即便只是坐着，也比侍立左右的随从高出了一头，浑身上下鼓涨的肌肉更是将武者劲装撑得直欲炸裂，配上那一双似用黑漆刷上去的剑眉，端得是器宇轩昂威风凛凛。
郑家这两兄弟，大哥郑元郧走的是谋臣路子，如今离国师只一线之隔，二弟郑元龙却是武将出身，眼下也到了督统之职，当可算得上一门双杰了。
“见过城主大人！”
在郑元龙气势凌厉的注视下，陈泽不卑不亢，沉声拱手回应。
郑元龙的目光从陈泽脸上移开，转而望向静坐一侧的景先生。
“郑大人，此次西云城危，确是全仗陈泽之功才能得保万全，功劳不小。”
景先生微微欠身，证实了陈泽的守城之功，但由始至终他却也没看过陈泽一眼，面色也平静无波，让人猜不透他心中在想着什么。
自从那日陈泽离开后，景先生就再没找过他。
对方不来找他，陈泽当然乐得清静，自然也不会主动跑去军机处给自己找不痛快，是以这次也是这几天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你是……三等参事？”
郑元龙看了眼陈泽胸口的军阶，面上划过一抹疑惑。
但也只是一闪而逝，随即面色一沉，冷道：“既然西云城已经无碍，那你们还叫本城主回来做什么？”
言下之意竟然颇有怪责。
陈泽心底无奈摇头。
在大厅里这两位，一个是西云城主，一个是军机主事官，乃是本城权力最高的两人。
然而却也是对西云城最不上心的两个。
景先生因为华老之故，盲目地将兵权交给了陈泽，而这位城主大人却也没好多少。
自己镇守的城池险些失守，他回来之后没对陈泽有过半分好脸色不说，甚至还冷眉恶相。
估计他能回来，也是收到了陈泽当初的分析，不敢让西云城失守后成为朱炎帝国的突破口，进而一举拿下博安城吧？
在心里暗暗吐糟了下，陈泽只得道：“之所以急请城主大人回来，其一自然是西云城不容有失，其二也是因为不想大人白跑一趟。“
“你的意思是……”郑元龙冷道：“西云城只要不失，朱炎帝国就攻不下博安，那么自然就会撤兵，所以本城主赶去博安城就是白跑一趟了？”
“那这个又怎么说？”
话音落下，他不待陈泽接口，挥手一甩，一卷牛皮纸被其抛到了陈泽跟前。
这卷牛皮纸极为厚实，扔到陈泽面前时已经散了开来，从他的角度，能够看到里面有着一个鲜红刺目的博字。
“这是……”
景先生从旁一见，面色陡然起了变化，一个箭步冲上，抢在陈泽之前捡起了牛皮纸，摊开一看，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飞鸽传书，什么时候到的？”
一边将牛皮纸递给陈泽，他一边向郑元龙问道。
“就在刚才，本城主前脚刚入城，飞鸽传书后脚便到！”
郑元龙冷哼道：“你们不是说只要保住西云城，朱炎大军自会退走么，那这又怎么解释？”
昊天大陆的科技远不如陈泽的前世发达，在各城之间想要传递消息，一般是派斥候亲自将信息送达，就如上次博安城发出求援信息时，便由人亲自递到了沿途各城城主的手上。
除此之外就是飞鸽传书。
虽然用信鸽来传递消息会更快，但飞鸽传书的不确定性实在太多，极易被敌方拦截不说，信鸽在长距离的飞行过程中也难保会出现什么意外。
所以指挥官若是想传递消息，最稳妥的还是派出经过严格训练的斥候，其次才是飞鸽传书。
所以一般若是要动用到飞鸽传书这种传递消息的方式，要么是敌军围城而导致斥候无法出城，要么就是事态已经紧急到可以忽略飞鸽传书的不确定性。
接过了牛皮纸，陈泽摊开来看了一眼，眉头顿时大皱。
看纸上的落款，这封紧急求援的信竟然是两天前才从博安城发出。
那么也就是说……
至少在两天前，朱炎帝国还在持续攻城，并没有要撤兵的意思。
西云城作为此次战役的突破口，其战略意义之重非比寻常，朱炎帝国即使不敢冒着被察觉的风险而多派兵力于此，但必要的监视是一定会有的。
而陈泽大破毒雾大军已是四天前的事情了，准确的说，是四天半以前。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暗中监视战局的朱炎斥候以类似飞鸽传说的紧急联络方式通知到正面战场，那么明知事不可为的朱炎帝国早该撤兵了才是，无谓继续干耗自己的兵力。
可他们没有。
非但没有，据牛皮纸上说，朱炎帝国甚至还又增派了二十万兵力投入到博安城下，大有不拿博安事不罢休的样子。
可问题是，朱炎帝国就不怕固守的博安城等来多路援军，反而将他们包了饺子？
“敢问城主大人，你沿途经过的城池可有派援军赶赴博安？”
陈泽皱着眉头，不答反问。
第七十二章 另外的突破口
“沿途的城池？”
不提还好，一提郑元龙更怒，喝道：“当然派了！”
“本将军率军刚赶到古梁城就被你们派人给追了回来，古梁城主黄兄也早派出援军上路了！”
“博安有难就是安洛有难，周边城池哪个不急，偏偏是我这个作兄弟的迟迟没派人前去支援，哼！”
越说越是激动，座椅扶手被他捏得咔吧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陈泽却像没感觉到郑元龙的愤怒，皱眉思索片刻，又与景先生对视一眼。
“你小子，故弄什么玄虚，耽误本将军时间！”
郑元龙见他不言不语，心头更怒几分，若非陈泽乃拯救了西云城的大功臣，说不得早一巴掌拍得这小小参事找不着北。
“如果没事，本将军要走了，博安城还等着支援！”
他是个急脾气，眼见西云城无事，懒得再与陈泽两人多说，当即起身就要去重整兵马再赴博安。
“不可！”
哪知郑元龙身躯才动，陈泽与景先生竟是异口同声阻止。
“嗯？”
郑元龙眉眼一瞪，“还有何事？”
“城主大人，老实说……”
景先生摇头苦笑道：“此时在博安城下乃是百万级的战场，咱们西云城这几万兵力投进去，怕是连水花都溅不起几朵。”
郑元龙怒道：“所以就不去了？”
“不是不去，而是咱们这四万多的兵力，还有更大的用处！”
景先生摇头解释道。
“更大的用处？”
郑元龙一听，情绪稳定了些许，不由问道：“那依景先生所见，该当如何？”
对于景先生的见解他还是佩服的，这一问多少抱着些期待。
哪想景先生却叹道：“关于这个还请城头大人见谅，在下日前犯了一个大错，已是决定辞去主事官的职务，是以恕在下无法给出更好的建议。”
“你要……辞职？”
此言一出，郑元龙双目大瞪，“我说老景，你这又是闹得哪出？”
“什么过错严重到要辞职的程度？”
景先生默然摇头，“此事容后在下自会给城主大人一个交待，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还是要着眼当下为好。”
“怎么着眼？”
郑元龙气道：“本将军说要走，你说不行，问你为什么你又不说！”
景先生苦笑道：“在下虽然无法给出建议，但这位陈兄弟却可以，城主大人不妨听听他的意见。”
此言一出，郑元龙的目光瞥向陈泽，而陈泽却正深看了景先生一眼。
这么多天过去，陈泽一直没有见过他，没想到那日所说的辞去职务一事，对方还一直记着。
更在这种时候当着郑元龙的面提了出来，分明就是在摆他上台。
不过陈泽相信，景先生在此时退位让贤，倒也没有要陷害他的意思，更多的还是另一种层次的示好，将这个立功的机会让给了陈泽。
无论对方到底对他抱有何种样的企图，至少在这件事上，陈泽相信他是好意。
“小子，你有什么说法？”
郑元龙也非蠢笨之人，早看出陈泽与景先生似乎有着一致的看法，只不过他当然更愿意景先生所言而忽略掉陈泽。
眼下却只有了陈泽这一个选择。
“城主大人……”
陈泽心中早有腹稿，闻言沉吟片刻后便道：“安洛行省乃大省，辖下除博安一座主城外，尚有附属城池二十一座，其中博安城常驻兵力一百万，二十一座附属城池的兵力相加，也在一百二十万左右，不知可对？”
这是安洛行省明面上的兵力配置，也是陈泽在目前军阶下能够得到的数字。
“然后呢？”
郑元龙不置可否，算是默认。
陈泽道：“整个安洛行省的总兵力达到二百二十万，并且都可在十日内汇聚至博安城。”
“而朱炎帝国此次派出的兵力，是一百五十万！”
“通常在攻城战中，守军因为占据城防之利，本就比攻方更占优势，所以在一般情况下，攻城方的兵力投入要远大于守城方才比较合理，除非是攻城一方另有布置。”
陈泽的手指习惯性点着鼻尖，思虑道：“朱炎帝国此次的布置便是以百万雄兵为饵，引诱各城池尽派援军赶赴博安城，随后再以西云城为突破口，趁各城兵力空虚时分而攻之，最终目的是想扰乱博安城的后勤补给，以及拖延帝国派来安洛行省的援军到达时间。”
“可眼下西云城守住了，这个计策自然就行不通了，博安城能够得到源源不断的补给供应，只要实行坚守策略，根本不惧朱炎帝国那先后增派而达到一百七十万的兵力。”
说到这里，他脑中突然浮现出当年华老曾遭遇的情况，不由得再看景先生一眼，补充道：“博安城乃安洛行省的溢口所在，其地理位置特殊，若不能从城中穿过，朱炎帝国的兵力再多，也无法将其合拢包围成一座孤城。”
“所以想要对博安城施以围城打援之计，也是行不通的。”
话音落下，郑元龙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景先生猛然抬起了头，眼中精光闪烁不定。
陈泽却不再理他，待郑元龙渐渐露出思索之色时，他才又道：“那么朱炎帝国就需要用一百七十万的兵力硬碰硬的对上博安城总共可以达到的两百多万兵力，这个怎么想也是不合理的。”
“可偏偏就是在这不合理的前提下，朱炎帝国竟然还在往博安城增加兵力，对方指挥官若不是傻了，就是有恃无恐，还有另一层布置！”
郑元龙目光闪烁，“你是说……他们还有另一个突破口？”
“不错！”
陈泽肯定道：“除了从内部开始破坏，我实在想不出朱炎帝国怎么在以少打多之下还能攻城掠地！”
“如果我想得没错，恐怕另外的一个突破口已经被攻破了，所以朱炎帝国才在持续增兵，其目的就是想给博安城不断施加压力，让所有赶到的援军轻易不敢离开，否则博安城的兵力一旦不足，就有会被攻下的风险！”
“增兵，不是要进行不计消耗的攻城战，而是以这样的一个信息，让博安城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孤城，所有兵力许进不许出，从而无暇顾及内部正在遭受的破坏！”
第七十三章 大局
沉默。
郑元龙坐回了自己的城主椅上，没有再着急离开。
他也是心忧兄长安危，一时间有些热血上头罢了，能坐上一城之主的位置，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陈泽的话固然只是分析，但静下心来细想，也不无道理。
更何况西云城已经出过一次事了。
深想一层，朱炎帝国舍得投下百万之巨的重兵，单单只是寄希望于一个毒雾之森，似乎真说不过去。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要调动如此大量的兵力，光是粮草补给方面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所以多给自己留几个后手并不为过。
越想，郑元龙的面色越凝重，他的目光也从陈泽身上转向景先生。
“老景，你……也是这么想的？”
相比起陈泽，郑元龙更加愿意相信这位军机主事官，即便现在可以加一个前字。
“在下的想法其实并不重要。”
景先生道：“正如刚才所说，咱们这里城偏兵少，仅是这四万多的兵力根本对正面战场起不到任何帮助。”
“并且若陈兄弟的推论成真，四万多的兵力说多不多，但对博安城而言却也是个吃粮的负担，所以倒不如另作他用！”
郑元龙闻言沉吟，左右看看陈泽与景先生，沉声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宁可信其有？”
“不错！”
陈泽踏前一步，面色郑重，“城主大人，现如今距朱炎帝国进攻博安城已有十日光景，只怕是除了咱们之外，安洛行省的其他城池都已派出了援军上路，速度快的、离得近的，估计都已经到了。”
“那么博安城眼下的总兵力已经足够，咱们这四万人真没有凑热闹的必要，所以倒不如……”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倒不如游走于安洛行省各处，将朱炎帝国派进来的毒虫给清理干净！”
朱炎帝国的进攻乃是在他离开博安城的一天之后，算上他来毒雾之森的路程，再加上又在西云城呆了五天，说十天已是绰绰有余。
“说得容易！”
郑元龙的语气已不如之前强硬，但仍微摇着头，皱眉道：“就算此事是真，但安洛行省却也不小，若是参照毒雾之森投入的兵力的话，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一万人。”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光靠本将军手里的四万多人，想要做到精准狙击怕是得靠运气，更何况，谁也不敢保证所谓的突破口就只有一个吧？”
“对敌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要想逮到他们何其之难，更大的可能却是咱们在安洛行省地界上似无头苍蝇般乱窜！”
陈泽笑道：“其实也不是全无头绪。”
说罢，他径直走到墙边，指着安洛行省地图上毒雾之森的位置，“毒雾之森是个特例，在安洛行省只存在着这一个隐患，所以如果有其他突破口的话，我想他们的人数还要少于进攻西云城的数量，所以并不会选择打草惊蛇去攻占城池。”
“毕竟国境线上的岗哨也不是摆设，不会察觉不到有大规模的外敌潜入。”
顿了一下，他回头看看郑元龙与景先生，“既然不可能攻城，那么他们的目的性就更明确了，就是针对后勤补给去的，所以……”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几处地方乃是博安城的命脉所在，几乎大部分的粮草都会由此运往博安城。”
陈泽一口气点出的，共有六条路线，终点全是博安城，起点却是安洛行省内几座农业发达的城池。
一番话说得郑元龙连连点头，眼底划过恍然之色，赞同道：“也是，不管这些混蛋怎么游窜，他们的目的就是在后勤补给上面！”
“不过……”想了想，他又摇头道：“还是太多了，补给线有六条，本将军的兵力只有四万多，这不够啊！”
“敌方兵力方面还是未知，就算是分兵，也至多只能分成两个四万多人的军队，分守两条线路就是极限，根本做不到面面俱倒。”
分兵。
要想尽守六条线路那就得分出六支部队，以眼下西云城的兵力，全算上也只能分出六支八千人的队伍，更何况西云城总归还需留一些兵力守城，所以最理想的状态，每支部队有六千人就算是不错了。
六千人太少了些，真遇上了还说不准是谁打谁。
而若只是分成两队的话，每队的人数倒还说得过去，各有两万余人，但能镇守的线就只两条，这又得撞运气，指不定苦守半晌，对方根本就没来，却去破坏了另外的四条线路。
“不。”陈泽摇头道：“咱们的兵力并不止四万多人，而是应该有……接近十万人！”
“十万？”
郑元龙眉头一挑，“你难道还想当场征兵不成？”
这话说得就连不怎么开口的景先生都忍不住摇头苦笑。
郑元龙乃武将出身，冲锋陷阵他在行，但要说到对大局的把控，确实就要差了许多。
果然陈泽道：“那倒不用，临时征召百姓参军的话，一来训练度不够难堪大用，二来士气方面也是个问题，量上去了，但质却肯定不行。”
“那你多出来的兵力又是从何而来？”
郑元龙不解，再看一眼安洛行省地图，越看越摇头，“其他城池留守的兵力估计也就够勉强守城，应该没有多余的兵力分给咱们。”
陈泽苦笑，也算是明白了郑元龙只能镇守偏远小城的原因，这位城主大人的眼光……着实太浅了些。
当下只得挑明道：“城主大人可是忘了，安洛行省之外？”
他的手指从地图边缘的毒雾之森划过，在墙面空白处点了点，道：“这里有一座城池，乃是河原行省的碧平城！”
“当日博安信使来西云城通报敌情后，便赶去了下一站的碧平城，算算时间，碧平城派来的援军差不多该到了。”
“对啊！”
郑元龙一拍大腿，恍然道：“我怎么把老杨给忘了，昔年我大哥与他有恩，博安有难，老杨肯定会派兵来援的！”
“那咱们就等老杨的兵力到了，两方人马合为一处，再行出发？”
不知不觉间，郑元龙对陈泽的语气已有了探询的意思。
“不错，有十万兵力在手，可保后勤无忧，不过在碧平城的人马赶到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先做！”
说到这里，陈泽眼中冷光大现。
第七十四章 挣战功的机会
西云城外。
陈泽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驱马前行，在他身后，是西云城属的三万精兵。
不容易啊！
军阶太低以至于人微言轻，各种方方面面都得向郑元龙说得细致明白，如此才能让对方最终相信自己。
很累，但却是值得的。
至于如此卖力的劝说郑元龙，陈泽当然并不全是为青阳帝国考虑，更多的还是为自己。
战功！
想在将星系统里获得更多，他就需要庞大的战功支撑。
而战功怎么来？
当然是打仗了。
有仗打就有战功，这就是陈泽一直尽心尽力为博安城考虑的原因。
好在这份努力没有白费，又有景先生在旁推波助澜，郑元龙最终还是采纳了陈泽的建议。
本身应为援军的西云城兵力留守等待别的援军，而在等待的过程中，依陈泽的意思，郑元龙答应将西云城大半的兵力暂时交给他指挥。
在碧平城的援军赶到之前还有什么事必须要做？
当然是毒雾之森了！
上一次陈泽虽然打跑了毒雾大军，可毕竟对方还是保留着相当大的一部分兵力，预计总共还有五千人。
虽然没有了朱炎帝国的将领指挥，这些人又在西云一战中被吓破了胆，估计短时间内是不敢出来了。
可凡事怕的就是一个万一。
万一朱炎帝国并没有放弃毒雾之森，另派将领潜入？
万一明知事后没有好果子吃的那些逃犯一个发狠，在知道死期将近前反扑一波？
想要阻截朱炎帝国潜入安洛行省内部的突袭部队，这就需要己方派出大量的兵力去看管六条补给线。
这需要大量的兵力。
再加上对敌方的情报一无所知，每条补给线上都得分配不菲的兵力。
如此一来，看似近十万的兵力很多，但平摊下来也是捉襟见肘，所以到时陈泽会尽可能多地收刮西云城的兵力，估计留下守城的士兵会比之前郑元龙留下的更少。
陈泽自然是不怕西云城失守的，但他怕后院起火而影响到他前方的战线，万一有个万一，毒雾大军卷土重来，没有了程昱的武将技，西云城再不能像前次一样以威力强劲的投石机压制，城破可期。
若真发生这种情况，两方兵马再行针对其中一条补给线前后夹击，最终逐个击破也不是没可能的，到时候就不是守不守补给线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保命的问题。
所以毒雾之森不能留！
再者待战事过后，毒雾之森也一定会是被清理的对象，当初安洛行省决定给重犯们留一个毒雾之森，也是不想这些人没了退路之后狗急跳墙，反而做出更激烈的行为，所以倒不如留一个去处给他们，算是一个变相的大型监狱。
然而出了这档子事之后，监狱却成了养虎为患之所，当然不会再容许存在了。
反正都会被清理，倒不如趁此机会先将这份功劳抓在手里，若是等诸事大定，谁还看得上他这个小小的参事……不，现在是谋士。
郑元龙回来了，守城任务结束，军机处方面自然要给陈泽发放相应的战功奖励，虽然此战功非彼战功，陈泽倒不如何看重，但好歹军阶高了能够借调的兵力也会增加，不可能每次都运气好碰上如景先生那样不问缘由就强行将兵权交给他的主事官。
五万三千点！
这是上次一战后，陈泽总共从军机处获得的战功。
其中的三千点乃是协助守城的保底战功，他当时只是参事，能拿到的是最低一级的保底奖励。
但除了保底战功外，还有一份乃是奖励守城战中功劳最大的那位，这才是大头，整整五万点！
要说这场守城战中功劳最大的是谁，自然毫无争议的正是陈泽！
得到这笔战功之后，陈泽的军阶当然突飞猛进。
他本是三等参事，距离参事级最高的九等参事还差着三万九千点战功，这下一次性补齐，让他上升到了参事级的顶峰。
再接下来便是进阶谋士。
由平民到参事，这需要军机处的考核，但往后的军阶晋升却是全靠战功说话，从九等参事晋升到一等谋士，所需战功乃是一万点。
扣除三万九千点后，陈泽所余还有一万四千点，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晋升。
由此，他眼下已然是一等谋士，就算正常走流程借兵的话，也有了借调五百兵士的资格。
值得一提的是，谋士级晋升所需的战功数比之参事级竟是翻了三倍，以参事级举例，一等参事晋升到二等参事需要两千战功，但从一等谋士晋升到二等谋士，却是需要六千战功！
之后的晋升所需也全是按参事级翻三倍所得。
也就是想要提升到九等谋士，所需的战功就要十三万两千点之多！
这就难怪当初曹朗一见功劳最大者可得五万战功后，要跳出来与陈泽争控制权的原因了。
牙将与谋士为一个等级，都是无法忽视五万战功的级别。
完成了军阶晋级之后，陈泽并没有太在意军机处给他补齐的谋士俸禄，而是当即接取了军机处新发布的剿匪任务，便带着郑元龙承诺的三万士兵出了城。
相比起军机处的战功，他更在意的自然是为将星系统补充战功。
这次剿匪军机处也下发了相应的任务，不过因为双方实力相差过大的原因，提供的战功奖励并不太多，只一万点而已。
当然将星系统也同步给出了任务简报，却是比军机处的还少，只有五千战功奖励，看起来奖励战功的多少与任务的难易程度是成正比。
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这次任务的奖励只是锦上添花，陈泽更看重的自然是毒雾之森那多达五千的人数。
每剿灭一人便是十点战功，不计算头领之类的高战功人物，若是能全歼敌寇，这也是足足的五万战功了！
战功多，又是西云城为给出兵力，根本不费什么事儿战功便能轻松到手，这么好的事情陈泽怎么能错过？
不枉他苦口婆心对郑元龙的一番劝说，换的回报也是不小。
不说他自己，就连孟羊郭子等人此时也是满脸兴奋，就连一向怕事的李全安此刻看起来多少也有跃跃欲试之意。
第七十五章 收割
“公子！”
斥候陈明自密林中走出，单膝跪在陈泽跟前。
“如何？”
陈泽问道。
在离毒雾之森仅两里的地方，陈泽命军队暂时驻扎，先行派出斥候探入森林里打探情况。
陈明也算间接升官了，之前一直单打独斗的他指挥着上百人的斥候小队，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便将里面的情况摸了个通透。
陈泽一问，他当即将毒雾之森的地图摊了开来，指着其中三处道：“毒雾之森虽大，但也有许多不适合人类居住的瘴林、沼泽等，据属下查探，眼下溃逃回林中的逃犯大致隐藏在这些地方。”
“其中……”他手指一划，指向中间那一片颇大的密林，“这一片的人数最多，是森林里最大的一股势力，人数约摸在三千人左右，而这两方则各有一千余人。”
“另外属下还发现，这三方势力的关系似乎很紧张，毒雾之森里的火药味颇浓郁。”
说到这个，就连一向小心谨慎的陈明都忍不住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罪犯就是罪犯，刚刚才吃了个败仗，明知毒雾之森已不再安全，可他们竟还在起内讧，除了一个傻字，陈明实在不知该怎么形容这帮人。
听得陈泽也是微微摇头。
不愧是亡命之徒，任何时候都将利益放在第一位，接受朱炎帝国的拉拢是如此，趁着混乱想要夺权也是如此。
“郭兄，你领一万兵马进攻这里。”
陈泽扭头对孟羊说道，所指之处正是人数最多的那片密林。
“嘿嘿，大哥你这算是在小瞧我老郭么？”
郭子咧嘴笑道：“不过……我喜欢！”
“孟兄，李叔，你二人各领五千兵马，进攻这两处。”
陈泽对其笑笑，紧接下令。
在说话的同时，他已分出一丝心神进入将星系统，将三个将星安排妥当。
按照之前计划的，孟羊附身武安国，郭子附身白绕，至于李全安则是程昱。
这一战众人都很放松，摆明就是人多欺负人少，就算是李全安也是全然无惧。
陈泽分出两万兵马给三人，自己则带领一万兵马镇守后方，以备不测时也好有个照应。
他自己是不打算进去了，毕竟这些人都是受他指挥，进不进去，有没有亲自杀敌，战功都不会少了他的。
而且他也想为孟羊等人考虑一些。
郭子在接受了武将考核后，也正式成为了陈泽的随从，如此一来，他眼下就有了三位随从，也可算是陈泽的门生。
门生不同于普通士兵，是可以获得战功奖励的，同时当陈泽的军阶提升到参领级时，便可以为自己的门生晋升军阶，而不需要通过军机处的考核。
当然，这得花费门生自身的战功，战功不足也是无法晋升的，并且门生的军阶不得超过主公的军阶。
就像景先生与那位跟随在华老身边的胖掌柜徐参领，两人就既是华老的门生，同时自身也有不低的军阶。
守城那一战时，李全安与孟羊是获得了一些战功奖励的，倒是郭子吃了些亏，并没有计入战功，所以陈泽将敌方人数最多的一路分给了郭子，算是一个补偿。
安排好一切后，陈泽目送三人各领兵马，在斥候的带领下分三路进入毒雾之森，自己则就在林外等候。
倒也没闲着，这段时间他练体上瘾，一天不动就身子骨发痒，当下也是随意拉了两个同属玄甲精锐的刀盾手，就地开打。
一边对练，陈泽一边在将星系统里打开了三人的地图，随时观察着动向。
直到半个时辰后。
三张地图，本来只有密密麻麻的红点，代表的是己方军队，在慢慢深入毒雾之森后，开始有零星的蓝点出现，并且随着推进，蓝点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多。
陈泽在三人各自最适当的时机触发了将星。
也就在同时，第一次得闲可以同步查看战功获取记录的他，嘴巴咧到了耳根子，根本合不拢嘴。
那刷屏一般噌噌噌往上涨的战功点数，任陈泽心性再是沉稳都禁不住心花怒放。
倒让两个陪练的刀盾手吓了一跳，心说难道出手过重将公子给打坏了不成……
随着战事渐起，从毒雾之森里开始有打杀声传出，偶尔还有几个见机得快没有撞上孟羊等人大军的，也因慌不择路正面撞到陈泽率军驻扎之处。
哪还用客气？
刷刷几刀，又是几十点战功到手。
陈泽感到无比舒爽，舒爽的源头自然是不断增长的战功。
就这么一会功夫，战功余额已由32740点狂涨到了59330点，并且还在持续！
刷屏一般的战功获取记录上，以10点一条的战功居多，偶尔会冒出一些15点的提示，想来是一些武力堪比朱炎精兵的悍匪。
在一堆刷屏提示中，陈泽甚至还看到数条1000到3000不等的战功获取记录，不用说，定是敌方有首领阵亡。
有将星在身，这些武力只是牙将级别的首领根本不是孟羊与郭子的对手，至于李全安虽是谋臣，但有三个武将技在手，他的整体实力反而更强。
这哪里是战斗，分明就是屠杀！
因为时间关系，以超出数倍的优势兵力清剿毒雾之森，这本就是陈泽提出的计划，眼下的局面并不出乎他的预料。
至于手段太铁血了些，对此陈泽并没有任何负担。
走投无路逃进毒雾之森的，哪个手上没有沾染血腥，在他们杀人的时候，就应当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
当战斗一开始，陈泽已经停止了对练，转而专心观察着三张地图上的变化。
红点依旧密集，而代表敌方的蓝点却在不断消失，不断散乱，刚刚吃了一场败仗的毒雾众哪有半分士气可言，从地图上的表现来看就是一击即溃，剩下的就是能追杀到多少的问题。
“妥了。”
陈泽轻呼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此次的剿匪任务完成得很顺利。
“报！”
正在这时，有兵士由远处驰奔赶来，乃是陈泽预先安排到附近监视的暗哨。
“何事？”
陈泽见他跑得虽快，面色并不见慌张，反而微带喜色，心中顿明。
“禀告大人，从河原行省方向有一支军队正在赶来，看旗号应是碧平城所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