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皇商
方安然真是拿他没办法了，气冲冲地找了个石凳子坐下，然后拍了拍边上的石凳子：“站那儿干嘛，表嫂不是说了让我们在这儿等她？难道你要站到她出来？”
陈良看了看林玖玖紧闭的房间大门，沉默了一下，还是坐到了方安然的身边。
说起来，方安然还是他看着长大的。
陈家和宇文家一样世代忠良，陈良的父亲为了保护宇文灏的父亲而死，母亲殉情，宇文家对他视如己出，从小就和宇文灏养在一起。
小的时候，方安然还叫他陈良哥哥，他也会叫安然妹妹，可后来长大了，再加上方安然封了郡主，陈良知道那么叫不得体，就改了口。这么一算转眼都快十年了。
陈良觉得自己还是喜欢方安然的，只是两人身份悬殊，他无父无母，又怎么敢奢求成为方安然的夫君。更何况，两人的年纪还差了那么多，他实在是不敢迈出这一步。
林玖玖出门就看见两人并排坐着的尴尬样子。她无奈地撇撇嘴，这两人的路还长着，一个不敢迈出第一步，一个又不知道用些手段，只一个劲儿地追着人家跑，这哪儿行。
方安然先看见林玖玖，她高兴地摆了摆手，叫了一声“表嫂。”
陈良连忙站了起来，让出位置给她。
林玖玖也不推辞，直接就坐了下来：“这就是我的计划书，你们看看。”
方安然接过，林玖玖的毛笔字写的是真的不怎么样，但是好在能看得清楚。一看标题几个字，方安然就叫了出来：“抚恤金？”
“是啊，前几年战乱频繁，即便是这几年，虽然北方安稳了很多，但是也常常有士兵战死。这些人很多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男人，家中老弱妇孺都很难生存，国库空虚，自然要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方安然手抖了抖，觉得这份计划书有点烫手了。
她虽然是个郡主，但是这么多年说实在的没干过一件实事，现在林玖玖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她的手上，方安然觉得心肝儿都在打颤。
就连陈良都觉得有点不合适。
方安然那样子，怎么看都是个骄纵蛮横的大小姐，这事情交给她不是太轻率了。
“表嫂，这事情我干不了。”
林玖玖笑了笑：“谁说让你干的？”
方安然愣了一下，才想起林玖玖刚刚说的话是让陈良去做这个事情，她协助。的确，一开始就没让她做。
陈亮也想起来了，他也摇头：“不行，那些人哪会卖我的面子。”
宇文灏的面子不小，但是陈良和宇文灏的关系再好，在外人面前只能是宇文灏的副将，平时一点薄面都是会给的，可是涉及到这种事情，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给面子？
林玖玖真是服了他们两个。
一个有面子，一个有能力，两个人在一起办事不是相得益彰？怎么一个个脑子都转不过弯儿来。
“并不然我叫安然协助你是干嘛？”
狐假虎威这个词都流行多少年了，这两个人是文盲吗？
两人对视一眼，明白了。
方安然怎么说是个郡主，虽然不是皇室宗亲，但是代表的也是皇家脸面。只要她出面，谁敢不给皇家一点面子？
方安然还是有点不放心，问了一句：“那要是表哥知道了怎么办？虽然是好事，但是这么先斩后奏不太好吧？”
林玖玖瞥了她一眼：“你都说了是好事，代表的又是宇文家的面子，你觉得他会傻到打自己耳光吗？”
方安然受教，兴高采烈地就接过了林玖玖的计划书。
陈良对京城中的达官显贵都是知根知底，哪些人有钱，手上有多少钱都是一清二楚。他要做的就是把那些人召集到一处，看在宇文家的面子上，众人齐聚方家。
来的人挤满了大堂，正一头雾水，就看见方安然走了出来。
等宇文灏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方安然已经捧着二十万两银票到他跟前了。
这个钱，拿来的容易，送回去却是困难，宇文灏头都痛了。
“这跟打劫有什么两样？谁教你的？”
方安然看向坐在一边喝茶的林玖玖。
当初表嫂信誓旦旦，现在是她表现的机会了。
林玖玖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斜睨了宇文灏一眼：“谁说让他们白拿钱了，安然，把接下来的条款读给你表哥听听。”
方安然的手都开始抖起来了。
就算她在家白吃白喝了那么多年，也知道表嫂是给表哥挖了个大坑。
咽了咽口水，方安然慢慢地读道：“捐赠高者，拥有明年皇商优先投标权。”
宇文灏只觉得眼前发黑。他虽然不知道投标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林玖玖把主意打到了皇商上。
这一口气还没缓过来，林玖玖又来了一句：“我捐了五万两。”
宇文灏差点没背过气去，方安然却兴奋地来了一句：“表嫂是捐得最多的，当时好多人都夸表嫂有济世之心呢。”
济世……
宇文灏又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这个事情也不难，你带我进宫，我跟皇上说说什么是投标，他定然会同意我的做法。”林玖玖笑吟吟地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说起来，这事情虽然是为宇文灏摆平自己惹下的麻烦，其实也存了些私心。她想做皇商。
尽管如今天香楼的生意蒸蒸日上，但是人就有雄心壮志，这一趟下江南，林玖玖发现自己的天香楼有优势，但是每个地方也都有自己独特的香料铺子。
天香楼再厉害，也不可能和人的传统习惯作斗争。所以，她要用皇商这一个头衔给自己打广告。
专门供给给皇室，天香楼就相当于是上了一个档次，也给她天南地北地开店提供了一个巨大的平台，要知道，皇商的货是受军队保护的。
“玖玖，我觉得这个事情……”
宇文灏话没说完，就被林玖玖给打断了：“怎么，你不愿意帮我？”
方安然也不高兴地晃了晃宇文灏的手臂：“表哥，表嫂一心为了你，还出了那么多钱，你怎么这么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呢？”
宇文灏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个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妹妹，知道林玖玖势在必行，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等这个事情了结，我就带你进宫。”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太后宣召
听着宇文灏的回答，方安然高兴地说：“表嫂，你说的没错，表哥果然会同意。”
宇文灏怎么都有种自己也被论斤卖了的感觉。
林玖玖对着方安然微笑，对于她来说，这个事情势在必行。就算宇文灏不同意她做这个事情，日后她替宇文灏抚恤烈士遗孀的事情传出去，皇帝怎么也要碍于面子褒奖于她。
陈良是做事情的能手，那些抚恤金按照总的人数分发下去，一时间，方安然郡主称誉漫道，就连走路都更加自信了。
果不其然，等不到宇文灏主动要求带林玖玖进宫，宫里就传来了消息：太后宣林玖玖和安然郡主入宫。
没等来皇帝，倒是等来太后。林玖玖有些搞不明白状况，倒是方安然想得比较多，忧心忡忡地说：“表嫂，听说柳珍珠在太后面前挺长脸的，该不是她在后面说你坏话吧？”
林玖玖满不在乎：“我有什么好让她编排的。”
方安然着急：“这女人就爱颠倒黑白地说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林玖玖拍拍她的肩膀：“如果那情况真的出现了，你就赶紧给我找救兵。皇上你认识吧？要是太后罚我，你就往御书房跑，一路就说我要被打死了，皇上要是不来救我，你表哥也会来救我的。”
方安然默，似乎也只能这样，她得赶紧熟悉一下慈安宫到御书房的路，不然到时候跑不及就要害了林玖玖。
宇文灏知道林玖玖要去慈安宫也是一脸的担忧。
林玖玖的性子他知道，委婉地说就是不怎么重视礼节。而太后又是最重视礼节的人，就算柳珍珠没给她使绊子，林玖玖自己也能折腾得太后不高兴。
方安然得了林玖玖的吩咐，在边上打包票：“表哥，你放心，我肯定会带着表嫂的。”
宇文灏依旧是皱着眉头，等到林玖玖盛装进宫的那日，他寻个借口，也去了御书房。
宫亦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一杯杯喝茶的宇文灏，笑道：“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紧张的样子。”
宇文灏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现在想的都是林玖玖那边怎么样，还真是没有心思跟宫亦辰说话。
宫亦辰见他不搭话，自己也觉得没趣，就批他的奏折了。
慈安宫，林玖玖跟着方安然进了宫。
和她想像得不一样，慈安宫没有那么金碧辉煌，看起来就像宇文府的会客室。太后坐在上方，柳珍珠垂首站在她的左侧。
两边十几个嬷嬷呈八字排开，一个个面容严肃，倒是让人增添了几分压迫感。
林玖玖打量了一下太后，这年代的人十几岁就生小孩，宫亦辰也就二十左右，所以太后现在的年纪也不大，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面容娇美，可是因为身居上位多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势，放在现代就是个典型的御姐。
“大胆！”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林玖玖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嬷嬷怒目看着她。
林玖玖还没说话，方安然就拉着林玖玖低下了头：“太后恕罪，我表嫂第一次得以瞻仰太后容颜，一时间看呆了。”
“表嫂？”那个嬷嬷没等太后说话，就冷笑一声，“安然郡主，这林姑娘还未过门，你就一口一个表嫂，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况且，林姑娘如此不识礼教，如何当得将军夫人？”
林玖玖明白了，这人估计和柳珍珠是一伙的。
方安然还想说话，手却在袖子底下被林玖玖拉了一下。她转过脸，就看见林玖玖笑吟吟地看着那个嬷嬷：“这位嬷嬷，虽然玖玖出身市井，却也知道长幼尊卑有序，太后都没说话，你又为何屡次抢了太后的话？况且，安然郡主叫我表嫂，是给皇上面子，毕竟皇上金口玉言赐婚在前，若不是我和将军临时有事下江南，如今也早已成亲。”
嬷嬷脸色一白，林玖玖的话四两拨千斤，既说她不尊重太后，也说了她不给皇帝面子，不管是哪一个要是深究起来，她一个小小的嬷嬷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一个转身就给太后跪下了，以头抢地哀求道：“太后，奴婢不是故意的。”
太后抬了抬手：“起来吧，林姑娘伶牙俐齿，你就不要班门弄斧了。”说完，她对着林玖玖笑了笑，淡淡地说，“说起来，哀家似乎也称呼错了，是否应该叫一声宇文夫人？”
林玖玖也是笑，毫不害羞地说：“既然太后都开口了，那玖玖就当太后是承认了玖玖的身份，往后要是谁再敢质疑，玖玖就要拿太后出来当挡箭牌了。”
太后眼中闪过一道不明的光，脸上的笑意却是更加浓厚。
“对了，太后，表嫂这趟进宫还给您带礼物了。”方安然觉得现在的气氛实在是有点奇怪，连忙转移话题。
太后显然也很有兴趣，说道：“珠儿进宫也给本宫带了不少天香楼的产品，着实比本宫平日用的还要好上不少。宇文夫人难不成还有宝贝没有摆出来？”
林玖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柳珍珠。
看来，她就是看中了自己要给太后献上香膏，所以提前把店里的东西都买了。若是自己献上的东西是她给过太后的，那就是她林玖玖看轻太后，随便拿东西忽悠太后。
就连方安然都想到了，一脸紧张地看着林玖玖，对自己提出的建议后悔无比。
“看来柳大姑娘对天香楼的产品真是情有独钟啊。不过店里的东西都是面向大众的，玖玖怎么好意思献给太后。”
柳珍珠的面色很是难看。
进宫之前，她几乎把天香楼所有昂贵的产品都买了，如今她一句“面向大众”就让她所有的苦心付之一炬，说不定太后还会觉得她对自己不重视。
没等林玖玖拿出东西，柳珍珠就露出一丝极为尴尬的笑容：“林掌柜真是会做生意，难怪天香楼日进斗金，我听说前段时间林掌柜还给烈士的遗孀捐了五万两银子，哦，这事儿听说还是安然郡主牵的头。”
第一百九十八章 打板子
林玖玖原先以为太后让她进宫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如此一看，说不定还真是柳珍珠这个女人搞的鬼。
这人还真是有点本事，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让太后对她宠爱有加。
林玖玖垂下眼，有些自傲地想，说不定还要多亏了自己天香楼的产品，毕竟女人最是喜欢香膏首饰，柳珍珠投人所好自然招人喜欢。
太后果然一副惊讶的表情，转过头问柳珍珠：“珠儿，这是怎么回事？”
柳珍珠嘲讽地看了一眼林玖玖，接着说：“回禀太后，听说近日安然郡主借着给烈士遗孀筹款，让京城各大富户都去了方府捐款，太后的娘家名下的铺子也捐了三万两白银呢。”
太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在皇帝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商户去方府捐款，这不摆明了是抢劫？一想到自己的娘家，太后更是生气，三万两白银那可不是小数目，要是心甘情愿捐出来也就算了，可让人去方府，明显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林玖玖也不知道太后的娘家都捐了，不过说起来大家都是各取所需，那些富户也不是傻子。
也只有柳珍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擅自揣测。
她也没有当场戳穿，给方安然使了个眼色，让她先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推。
方安然尽管觉得对不起林玖玖，但是要是两个人都栽进去，还真没人救她们俩了。当下跪在地上：“回太后，这事情是表嫂让我做的，表哥也知情。”
御书房。
宇文灏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宫亦辰好奇地看着他，宇文灏那身子壮得跟牛一样，竟然也会打喷嚏。
宇文灏按住跳动的眼皮，手里的杯子抖了抖。
慈安宫。
柳珍珠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太后说：“太后，都说天香楼的林掌柜擅于敛财，这钱要是真的给了烈士的遗孀倒好，就怕……”
“柳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中饱私囊？”林玖玖似笑非笑地瞥了柳珍珠一眼。
柳珍珠最怕的就是林玖玖这么看她，总觉得自己又进了她的套。
可是从开始到现在，她能看出林玖玖一点准备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提前下套？况且如今太后宠爱自己，这里就是她的地盘，林玖玖又算得了什么。
这么想着，柳珍珠又觉得自己的底气足了很多。
她对着太后跪了下来，眼眶已经红了：“太后，珠儿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人都有私心，珠儿听说林掌柜让安然郡主募集了二十万两银子，这银子谁也不知道会怎么用。为烈士遗孀集资是好事，若是珠儿有钱自然也会慷慨解囊。”
一听柳珍珠这么说，太后火气更大了。
在她看来，林玖玖这么做就是为了敛财。怪不得天香楼那么有钱，一捐就是五万两，反正那钱兜兜转转都要到自己的兜里，别说五万两，就是十万两也不心疼啊。
“放肆，林玖玖，你这是把皇家颜面置于何地！”太后越想越气，直接跟嬷嬷说，“林玖玖藐视哀家，拖出去给我重打二十大板！”
方安然脸色倏然变白了，偷偷地站了起来。
好在那些人的目光都不在她的身上，趁乱，她就跑出了慈安宫。
“慢着！”林玖玖在那些嬷嬷要上来的时候厉喝一声。
她的气势实在是骇人，那些嬷嬷面面相觑，都不敢上前了。
“太后，您看她。”柳珍珠泫然欲泣。她之前已经在太后面前说过自己被林玖玖欺侮的事情，如今看着林玖玖这凶煞的样子，对柳珍珠的话更是信了**分。
想着这么一个人竟然妄图成为将军夫人，甚至还骗了皇帝的圣旨，太后的脸色就没好过，跟左右说：“你们愣着干什么，给哀家把她扣起来！”
林玖玖笑吟吟的：“太后，难道你不想看看玖玖给您带的东西吗？”
太后一愣，柳珍珠给她带的东西有多好她是知道的，林玖玖说给她的东西更好，的确让她有了兴致。
林玖玖看着太后的神情有些松动，接着说：“太后，为了见您，这东西我可是准备了好几天，您要么先看看吧。”
柳珍珠根本来不及说话，就听太后说：“那就呈上来吧。”
林玖玖从领她进宫的宫女手上拿过东西，然后递给太后：“这是天山雪莲做成的，太后知道雪莲难得，所以这东西全国也就一套。”
太后眼前发亮，当下就让嬷嬷打开，一阵异香在房间里散开。她将乳霜涂在手背上，明显就能看见两只手背的颜色不一样，细腻白皙的光泽让她爱不释手。
“你还真是有心。”女人都是喜欢这些瓶瓶罐罐，林玖玖这东西的确是应了太后的喜爱。
林玖玖依旧是谦逊的笑：“太后过奖了。玖玖那天香楼，所有东西都是玖玖亲手做的，虽然比不上太后手中的天山雪莲，但是效果也都显著。这些成本的确不高，可是每样东西玖玖都耗费了时间精力研制，若是卖的便宜了，玖玖实在是没有那个热情再去研制？”
“你说的倒是直白。”太后笑了一声，倒是因为林玖玖的直白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
柳珍珠看情势不对，连忙冲着那几个站在一边等待行刑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本来就受了柳珍珠的好处，这会儿接收到她的暗示，连忙说：“太后，那这板子？”
太后让宫女把东西收下去，慢悠悠地说：“看在你进献有功的份上，省了你十个板子吧。”
太后就是太后，真是大方，一下子就少了一半的板子。
林玖玖笑得更加灿烂：“多谢太后。”
若是她愁眉不展，太后反而会下了决心，可是林玖玖这样的表情倒是让太后愣住了。就算少了板子，但是十个板子也是少不了的，她这么开心倒是让她好奇了。
她制止了嬷嬷上前的动作，一脸疑惑地问：“哀家还是第一次看到被打板子还这么高兴的。”
林玖玖对着太后磕了一个头：“回太后，这十个板子玖玖不冤，毕竟先斩后奏收了捐赠，这一通打下去，玖玖也能心安理得一些。”
第一百九十九章 化险为夷
“太后，不要听她狡辩！”柳珍珠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知道林玖玖又要来幺蛾子，连忙说。
林玖玖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柳姑娘，什么叫做狡辩？我在叩谢太后的恩情，怎么，难道你觉得我做错了？那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柳珍珠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就连太后都有些不悦了，皱着眉对柳珍珠说：“珠儿，你在说什么？”
柳珍珠咬了咬牙，不说话了。
“好了，既然都说好了，那你就下去领罚吧。”太后摆摆手。
林玖玖没动。
“太后娘娘，不知玖玖可否将功赎罪？”
太后刚想问，就听见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除了太后，屋内的人齐刷刷跪了一地。宇文灏跟着宫亦辰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完好无损的林玖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听方安然说林玖玖要被打死的时候内心有多恐惧，要不是顾着宫亦辰的面子，真想带着他飞奔过来。
太后走下位来，拉着皇帝的手亲昵地说：“皇儿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宇文将军也过来了。”
说实在的，太后有点心虚。
刚刚还想打人家的妻子，这会儿人家就过来，看着宇文灏黑着脸的样子，太后有些难为情。
宫亦辰笑笑，像是刚刚看见林玖玖，说道：“林掌柜也在，朕还没好好谢谢你，那二十万的抚恤金朕已经安排户部分配下去了。”
话一出口，不仅柳珍珠，就连太后的表情都变了。
她们刚刚还口口声声暗示林玖玖中饱私囊，这会儿却听皇帝说钱已经到他那儿了，那不就是往她们脸上扇巴掌。
太后不悦地看了一眼柳珍珠，让她心里一怵，头低得更低了。
林玖玖只是微微一笑：“为皇上分忧是民女的本分。”
宫亦辰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而又对太后说：“对了母后，安然跟您说了吗？朕还没来得及恭喜外祖家呢。”
太后更懵了，一脸迷茫地问：“恭喜什么？”
宫亦辰也一脸疑惑：“母后竟然还不知道？也难怪，这事儿昨儿下午才传下去，外祖家估计还没机会送信进来。原先皇商都是父皇定下的，时间一久那些人难免就懈怠了，正好安然提出募捐的主意，借着各商户对大庆的忠心预定明年皇商的人选。”
太后一愣，下一刻已经是喜上眉梢。
“这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她看向不知何时偷偷跪了回去的方安然问道，既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就不存在林玖玖借方安然的面子胁迫商户捐钱的事情。
况且皇商的好处那么多，太后也巴不得娘家能吃上这块肥肉，再上一层。要是她再揪着这个事情，说不定就连娘家都要怨她。
方安然委委屈屈地看了一眼柳珍珠，抽搭着说：“这是表嫂想出来的，安然不敢居功。想来也是柳姑娘咄咄逼人，表嫂害怕了。”
柳珍珠差点被噎死。
林玖玖会害怕？估计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不可能！
太后淡淡地看了一眼柳珍珠，她身居高位那么多年，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操控，柳珍珠这是犯了她的逆鳞。
“太后，珠儿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安然郡主被骗。”柳珍珠慌得不行，跪在地上说。
方安然“嗤”了一声：“我亲表嫂怎么可能骗我，又不是某些人。”
“好了，你们这些事情就不要搬到皇上面前说了。”林玖玖对方安然说，脸上的笑意就没有褪下来过。从进慈安宫到现在，她还真是没有害怕过。
毕竟她心里有底气，不管怎么说，既然做的是好事就不怕人家说。
方安然笑眯眯地应道：“好的，表嫂。”
两人藏藏掖掖的倒是引起了太后的兴趣，她看了一眼皇帝，还是决定不在皇帝面前问了。况且若是现在问，不说林玖玖会不会说实话，就是柳珍珠也不会说实话。
“起来吧，是哀家错怪你了，还跪着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太后对林玖玖的语气显然温和了很多。林玖玖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顺便拉着方安然也站了起来，然后好奇地看向柳珍珠：“柳姑娘，你还不站起来？”
柳珍珠一脸委屈。
她不敢站，刚刚太后是让林玖玖和方安然起来，却没有叫她。
太后越发不喜欢她这小家子气的样子，分明是宰相千金，怎么会这么小人小样。
这么想着，语气就冷了几分：“起来吧，难不成还要宇文夫人扶你？”
柳珍珠知道自己是招了太后的不高兴，以后恐怕还要多费功夫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都乖顺地站在太后的身边，一句话都不敢说。林玖玖倒是和皇帝太后谈笑风生，时不时说出来的话都让太后捧腹不止。
这一趟进宫算是有惊无险，出宫的时候方安然的脚步十分轻快。
“表嫂，你不知道我刚刚都吓死了，鞋子都差点被我跑掉了。”说完，拽了拽宇文灏的袖子，“表哥，你可得好好弥补我受伤的心灵。”
“那我让人送一双鞋子给你。”
方安然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解风情，转而去寻求林玖玖的安慰。
林玖玖安慰地拍拍她的后背：“到时候去天香楼拿一套新的护肤品。”
方安然一下子就高兴了，觉得自己就算跑断腿也值了。
马车开出去没多久，林玖玖就猛地一拍大腿：“好不容易进宫，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宇文灏看向她，然后马上反应了过来。林玖玖说的是进宫跟宫亦辰谈投标的事情，这个概念是林玖玖提出来的，自然要她跟皇帝解释。
马车调转车头，又向着皇宫驶去。
三人的心情都不错，可有些人的心情就不是很好了。
柳珍珠看着太后翻来覆去地看着林玖玖送给她的那套护肤品，跟身边的嬷嬷交流着，却愣是不跟她说话。她知道太后是真的恼了她，要是当时真的几板子打下去，得罪的不仅是宇文灏，还有皇帝。
即便是亲生母子，要是生了嫌隙也是个难办的事情。
第二百章 赏赐
柳珍珠心里清楚，柳政道把她送到太后身边不过是一时兴起，要说有多少父女情分那是不可能的。
在这宫中，她仰仗的只有太后。
这么一想，她就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说道：“林掌柜别的不说，这制作香膏的手艺京城绝对数得上第一。送给太后的肯定也是极品中的极品。”
太后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我还以为你们的关系不好呢。”
柳珍珠笑了笑：“太后说的是哪里的话，珠儿可是天香楼的常客，刚刚也不过是想多了。林掌柜那么有钱，又怎么可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这话说得倒是毫无问题，想着柳珍珠刚刚也不过是提出自己的想法，似乎也没有刻意针对林玖玖，原先对她的意见也淡了一些。
太后亦是温和地笑了笑：“如此便好，那林玖玖原本就是要嫁入宇文家的，又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就由你去帮哀家赏赐她吧。”
柳珍珠一口血都要呕出来，让她去赏赐林玖玖，绝对能让她几个晚上睡不着觉。
可是她的话已经说在前头，也只能强颜欢笑地应下了。
还没出慈安宫的大门，就听说林玖玖又调头回来了。
太后笑道：“果然是经商的，这精明劲儿是怕哀家少了她的赏赐不成。”虽是埋怨的话，可是话中却丝毫不听埋怨的意思。
来传话的公公摇了摇头：“回太后，林姑娘没有来慈安宫，她跟着宇文将军去了御书房。”
太后一愣，一时间倒是搞不清楚林玖玖的意思了。
那边，林玖玖跟着宇文灏到了御书房，方安然留在了外面。
这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也算是轻车熟路，得到通传就走了进去。
宫亦辰也奇怪，他们不是刚刚才出的宫门，怎么一刻钟不到又回来了。
林玖玖在他面前恭敬地跪下，把自己之前一直放在袖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公公马上递到了宫亦辰的案前。
他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然后猛地一拍案板，称赞道：“林玖玖，真是可惜你只是女儿身！”
林玖玖所做的，就是利用官府原有的资源，为商户行方便。前提是那些商户是为皇室服务的。如此一来，商户能省去很多同官府打交道的费用，又或者说，这些费用根本不需要经过中间那些官家的手，直接就进了宫亦辰的口袋。
这么做起来，商人只属于皇帝，地位提高了不说，只要经营得好，就连收入也会比之前更好。
而她之所以想出这个办法，也是因为宫亦辰一直有个心病，那就是太后的娘家是经商的。当年要不是宇文家的支持，他登不上这个皇位，如此，太后娘家的地位提升了，对宫亦辰来说也是一件扬眉吐气的好事。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慈安宫。
太后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可是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激动。
过去二十年，若不是自己的手段和先皇的宠爱，她早就因为身份低微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如今只要法令颁出，商人的地位提升，她亦可以抬头挺胸。
“给本宫加倍地赏林玖玖。”
柳珍珠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出了慈安宫，她怎么都没想到林玖玖的运气竟然这么好，原本认为入宫能让她不死也脱层皮，却不想她竟然想出这个主意，不仅赢得了皇上的欢心，还赢得了太后的喜爱。
迷迷糊糊，就撞上了心情好出来兜风的方安然。
方安然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心情跟她说话，就想径直穿过，却被柳珍珠一把拉住。
“安然郡主，难道你忘了以前我对你的好了吗？”
方安然原先还想走，被她这么一说，倒是不想走了。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突然之间就绽开笑容：“当然没有忘记啊。”
柳珍珠没有看见她笑容中的深意，还以为方安然说的是真话：“既然这样，你就帮帮我好吗？”
方安然突然笑了出来：“柳珍珠，你以前对我的好，无非就是送些我已经有了的东西，而我帮了你多少你忘了吗？前年你惹恼了昭然郡主，是我从中斡旋，才让你免受牢狱之灾。去年你舅舅家的表兄出了事情，也是我求表哥帮的忙。况且，若是我的表哥不是宇文灏，你扪心自问还会对我好吗？”
柳珍珠唇色苍白。
方安然总结：“所以，你欠我那么多的人情债，我没让你还就不错了，至于你送我的东西，我也已经原原本本送还到你的府上，说起来，现在还是你欠我的比较多，你想想要怎么还。”
“我……”柳珍珠回答不上来。
“柳珍珠，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什么，反正我方安然就是一句话，想进宇文家，门都没有！”说完，看都不看柳珍珠，扭头就走了。
柳珍珠被她气得不行，可是皇宫里到处都是眼睛，她生怕自己的举动传到太后的耳中，只能憋着气离开了。
林玖玖和宇文灏一同出了御书房，原本等在外面的方安然却不见了。
她正奇怪，就看见方安然一脸笑意地走了过来。
“笑得这么开心可是有什么喜事？”
林玖玖也被她的笑意感染，笑着问道。
方安然把刚刚碰到柳珍珠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表嫂，你是没有看见她当时的表情，真是笑死我了。”
林玖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安然，这人心思重，你还是小心为好。”
方安然点点头：“放心，我跟她毕竟也相处了那么多年，有分寸的。”
听她这么说，林玖玖也就不说话了。
太后的赏赐很快就下来了，对于那些瓷器林玖玖一点兴趣都没有，毕竟那些东西拿在手上卖又不能卖，万一砸碎了还是个灾祸。可对于珠宝和田地，以及赏赐的一千两银子，林玖玖是万分高兴。
她知道太后赏赐的意义，无非就是让她顺便为自己的娘家出出力。林玖玖之前不知道太后的娘家也是商户，现在知道了，自然也要搞好关系，当下就打包了礼物送到了太后的娘家宋家。
第二百零一章 渊源
宋家离得不远，林玖玖坐在天香楼，一盏茶都没有喝完，送礼去的小厮就跑了回来。她放下杯子，打趣道：“怎么，他们没留你下来喝杯茶？”
那小厮平日也被林玖玖打趣惯了，挠挠头：“姑娘，小的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啊。是宋家的主母请您过去叙谈，小的怕耽误事，就着急忙慌地赶回来了。”
“宋家的主母？”
林玖玖仔细回忆了一下脑海中跟宋家有关的信息，反应过来。宋家的主母可不就是当今太后的亲娘，宫亦辰的外祖母，这面子可大咧。
“好，我收拾一下就去。”
林玖玖站起身，四下看了看，还是带上了一套店里最贵的护肤套装。这套护肤品她用了上好的东珠和人参鹿茸，不说使用，单单是闻味道就让人觉得很贵。
她有些心疼，可是之前送的礼物是给宋家，要是单独见宋老夫人，空手去也着实不合适。
让十五拿着东西，主仆二人就去了宋家。
因为太后的缘故，相比起别的高门大户，宋家显然低调了很多。不显山不露水的朱漆门，看着就像是普通的有钱人家。
进去看，也只是十分规范的假山园林，丝毫不见出彩。
更别说林玖玖看多了布置精致典雅的园子，各色奇花异草，宋家更是入不了眼了。
跟着下人去了宋老夫人的院子，可能因为是太后的亲生母亲，宋老夫人的院子显然格调更高一些。林玖玖进门，宋老夫人正坐在榻上喝茶。
林玖玖在天香楼几乎见过整个京城的贵妇，相比起同年龄的贵妇，宋老夫人却有些显老。看见林玖玖进来，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玖玖来了，快点坐吧。”
林玖玖在她的左手边坐下，马上就有丫鬟给她上了茶。
她喝了一口，是顶尖的龙井，那口感竟是比宫亦辰御书房里的都好上一些，她敢肯定，就这么一小杯的茶，茶楼里就能卖到二两银子一杯。
宋家在外人看得见的地方尽可能地低调，可是在这细微之处又流露出高门大户的豪奢。
“怎么，茶不合口味？”看着林玖玖半晌没说话，宋老夫人问道。
她说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前倾，看起来像足了一个关心晚辈的长者。
林玖玖摇了摇头：“那么好的茶，玖玖是在回味它的茶香。”她摆了摆手，让十五把带来的护肤品呈上，“这是玖玖的一点心意，还望老妇人笑纳。”
宋老夫人也不推辞，让手下的人收下，接着又拿出个红丝绸的盒子。
林玖玖打开，是一对翡翠镯子，流光溢彩，一看就价值不菲。
“老夫人……”林玖玖觉得有些烫手。
或者说，从一开始宋老夫人邀她过府，林玖玖就觉得很有压力了。
“玖玖不用跟我客气，我年纪大了，这些东西也戴不上了。还是你们小姑娘冰肌玉骨的戴着好看。”
林玖玖只能收了起来。
直到现在，她都搞不明白宋老夫人叫她来的用意。难不成只是为了答谢她送的那些礼物？又或者是因为她跟皇帝提出的那个方案？
很快，宋老夫人就回答了她的困惑。
“玖玖，我刚听太后说，你跟皇上建议用投标的方式来选择明年的皇商，我们宋家已经出了三万两，只是不知道还要出多少钱才能十拿九稳？”
这宋老夫人倒是直接。
林玖玖把手中的杯子放到一边，说道：“这个玖玖也不清楚，到时候大家都出的都是暗标，由皇上开启。价高者得。”她顿了顿，又说，“宋老夫人应该也知道，我们天香楼已经出了五万，说起来，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
宋老夫人的眼中有无法掩饰的失落。
“如此说，宋家那三万两也可能打了水漂？”
说到这里，宋老夫人的眼中已经有了隐约的怒火。
三万两银子，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若是毫无回报，她想想都心疼。
“可是……”林玖玖转折了一下，嘴角勾了勾，“到时候这钱会加到投标的金额上啊。”
林玖玖也是商人，宋老夫人担忧的问题同样也是她要思考的问题。
就算天香楼有钱，但是钱不是这么造的。所以一开始她就想好了，让陈良找的那些商户也都是经过选择，没有品类重复的。
就比如宋家是做粮油的，她就没有找第二家做粮油的。
等到了投标的时候，这三万两银子会在最后关头加到标底，对于他们来说，现在出的钱就是保命符，到时候自然就相当于站在起跑线上了。
宋老夫人眼前一亮。
到时候竞争对手定然会探查他们的标底，但是谁会想到他们早就占了先机，就算是到时候少了几千两，但是三万两的标底在，他们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真是聪明，只是可惜不是我们宋家的女儿。”宋老夫人一脸的惋惜。
林玖玖只是笑。
宋老夫人又让人拿了一幅画出来，递给林玖玖：“这是你父亲林墨海生前赠予我的画，如今我就把它还给你，权当做个纪念吧。”
她叹了口气：“想当年，墨海和我们老爷也是忘年交，没想到老爷外出经营一段时间，回来墨海人就没了。若是那时老爷在，墨海也不至于英年早逝。”
林玖玖脸上的笑意被惊讶取代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林墨海竟然和宋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不过想想也是，若是林墨海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宫祥陵又怎么可能指使林福海害了他？
林玖玖第一次觉得她的这个爹身上有重重谜团，只是不知道回去问林夫人，她又知道多少。
宋老夫人很热情，留林玖玖在宋家吃了晚饭，甚至吃完饭后还把她送到了小院外，要不是林玖玖百般推辞，估计她还要送到大门口。
“姑娘，那宋老夫人似乎很喜欢你。”十五捧着一堆临出门的时候宋老夫人送的东西，要不是她练武之身，还真是拿不动。
林玖玖也觉得宋老夫人对她好得有点过分，难不成是因为林墨海的关系？
“诶，将军！”
十五喊了一声，林玖玖才看见宇文灏站在宋家门口，一人一马，端的是风姿倜傥。
第二百零二章 坟前烧纸
虽然是晚上，时不时也有女子经过，看到宇文灏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上那么几眼。
林玖玖心里暗暗说了声：“招蜂引蝶。”
思虑间已经走到了宇文灏的马前。那马也认识林玖玖，见她走近，就对着她打了个响鼻，温热的气息直接喷到了林玖玖的头发上。
“乖。”林玖玖摸摸它的脑袋，马儿很快就安顿了下来。
“我这马不认别人，对你倒是特别。”宇文灏笑道，随后翻身下马。林玖玖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听着一辆马车。
显然是专程来接她的。
十五已经把东西放上了马车，然后坐在车舷上。
“你们先回去吧。”林玖玖对十五说道。
看着马车离开，林玖玖又摸了摸马的脑袋，对宇文灏说：“长这么大我还没坐过马呢，带我一程？”
宇文灏自然是乐意之至，把林玖玖抱上马，然后翻身上马。
“去哪儿？”
“去看看我爹。”
晚上的墓园有些吓人，灯笼的光很暗，更是增添了几分恐惧。
宇文灏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自然不怕，就担心林玖玖会害怕。
“玖玖，怎么晚上想到来看爹？”宇文灏现在都跟着林玖玖称呼，叫爹娘叫的十分顺口。林玖玖纠正几次未果，也就随着他叫。
“只是想找找灵感。”林玖玖还在想宋老夫人说的事情。
听她的语气，林墨海年轻的时候跟宋老爷，也就是太后生父的关系很好，可他一介商贾，虽然赚了点钱，但是相对来说生意做得也不大。
林玖玖怎么都想不明白，林墨海怎么会跟那些大人物扯上关系。
说到大人物，她就想起了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
“你和我爹怎么认识的？”
就连林夫人都认识宇文灏，显然两家交往及其密切。
宇文灏摇了摇头：“我是通过我爹认识的。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
林玖玖觉得肯定是因为自己借了这身体，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就试探着问了一句：“那我们小的时候见过吗？”
宇文灏又摇头：“若是早早就见过了你，我又怎么可能现在才想着把你娶回家。”
林玖玖瞪了他一眼，不过在这昏暗的光照下，那一眼也显得轻飘飘的毫无力度。
“有人！”
宇文灏正觉得心痒痒，却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光听脚步也不知道是敌是友，他连忙拉着林玖玖躲到了一边。
林玖玖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等到反应过来，就看见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林福海。
她还真没想到，还有人跟自己的想法一样，大半夜地来扫墓。
林福海显得有些紧张，刚到林墨海的墓前，就拿出了一叠黄纸，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拿出火折子烧。
火光照得他的面容有些诡异：“大哥，弟弟我也是被逼无奈啊。看在我们是同一个爹生的份上，你就不要再来找我的麻烦了。”
同一个爹……
林玖玖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词，她一直以为林墨海和林福海是同胞兄弟，却不想这两人竟然是同父异母。
怪不得两兄弟之间差距那么大，林墨海可以说是高风亮节，而林福海却完完全全是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
只是找麻烦……她皱了皱眉，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别的事情，倒是没关注过林家的事情了。难不成是赵嫣儿做的？
可是想想，似乎赵嫣儿也没有那个本事。
林福海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烧完了带来的黄纸，就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林玖玖从暗处走了出来，看着林墨海墓前的灰烬，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对鬼神之事敬而远之。但是若真的有鬼魂，她也不相信林墨海这样秉性的人会去作弄林福海。
看来，是时候找赵嫣儿聊一下了。
“玖玖？”
宇文灏见她半晌没有说话，以为她是被吓到了。
林玖玖回过神来：“没事，能不能拜托你帮忙查一下，我爹和林福海是怎么回事？”
林玖玖的祖籍不是在京城，更不要说林家两兄弟的身世都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光凭她的力量实在是困难。
宇文灏点头应了下来，他手下自有一套收集信息的系统，查这些东西倒是不困难。
林玖玖舒了口气，走到林墨海的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跟着宇文灏回了家。
林夫人早就等得着急，明明宇文灏是去接林玖玖了，回来的却只有十五一个人。这两人说是去散散心，这爬也应该爬回来了。
眼看着月亮都要下山了，她的心里是越来越焦虑。
“娘，您怎么还不睡？”
林玖玖进门就看见坐在大堂心急如焚的林夫人。往常他们就算在外面一个晚上林夫人也不会这样，想来是前段时间受伤让她害怕了。
更不要说如今是多事之秋，他们俩树敌那么多，谁知道宫祥陵那帮人会不会狗急跳墙。
“以后你们出去还是多带些人，就两个人为娘的实在是担心。”林夫人尽是疲惫之色，几乎一个晚上没睡，再加上担忧，让她看着老了几岁。
林玖玖有些心疼，可是想到自己刚刚看见的事情，又忍不住问林夫人：“娘，林福海和爹不是同胞兄弟吗？”
林夫人身子十分明显地顿了顿，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她的反应，林玖玖就知道林夫人早就知道这个事情了。她把看见林福海在林墨海墓前烧纸的事情说了一遍，林夫人的脸色十分吓人。
“二弟也是活该。本来他若是安分守己，林家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林玖玖听着林夫人的语气就知道她知道的肯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林夫人给外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温婉大方，可是熟悉她的人却知道她的内心是多么刚毅。
当年的林家香料铺子就是她和林福海一起开起来的，这样的女人绝对不会是在家相夫教子那么简单。
林玖玖拉住她的手，一脸严肃地开口：“娘，你告诉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二百零三章 猜疑
林夫人的表情明显有些闪躲。
林玖玖的心里咯噔一下。原先以为林夫人不知道林墨海的死因，生怕她知道是林福海害了自己的兄长，担心她受不了刺激就一直瞒着，可如今看来，林夫人早就知道了林墨海惨死的真相。
她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冷淡了，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娘，如今是我们俩相依为命，难道你都不愿意把真相告诉我吗？我爹到底是什么身份？”
林夫人下意识就看了一眼宇文灏。
宇文灏十分识趣地走了出去，随着大门关上，林夫人的眼圈就红了。
“当时你爹病重，是林福海去找的大夫。可是没吃几帖药，你爹就不治而亡了。我也怀疑过林福海，甚至我觉得你爹的病来的蹊跷，说不定是中毒了。可那个时候你爹说不出话，林福海忙前忙后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那些猜忌也就淡了些。”
林夫人眼中是隐隐的火花：“再后来，你也知道，林福海霸占了我们家的家业，我们寄人篱下，当初不过是娘的猜想，我又怎么敢说出来。”
林玖玖缓缓开口：“娘，宇文灏跟我说过，爹是林福海害死的。”
她直直地看着林夫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悲伤：“若是当年我们能警觉一些，也不至于让爹爹枉死。”
说着，林玖玖的眼圈也红了。
当初的她还是原先的那个她，一个不谙世事被父母宠大的女孩又能知道什么？
林夫人一脸怆然：“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答应让二房一家进京，真是引狼入室啊。”
听着林夫人的话，林玖玖也是心里难受，那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让她抱住林夫人，有些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温暖。
片刻之后，林玖玖才松开林夫人，回到了刚刚的问题：“那您知道，爹爹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香料商人，又怎么可能认识宇文家和宋家？”
宇文家不用说，举国上下威名赫赫。而宋家，当年太后应该已经进宫，一个商贾之家能把女儿送入宫，可见他们的实力不一般。
而且看宋老夫人，似乎她跟自己很是亲昵，若是寻常关系，绝对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林夫人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个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家婆是林福海的生母，娘嫁给你爹的时候，婆婆就已经去世了。”
林玖玖有些失望，都到了这个时候，想来林夫人也不会骗她。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林墨海真正的身份。
“娘，您先回去睡觉吧。”
毕竟年纪大了，熬了一夜是真的熬不住，林夫人应了下来，由丫鬟扶着回房休息了。
林玖玖也是困极了，谁知道扫个墓还能碰到林福海。走到房间门口，就看见站在那儿的宇文灏。
相比起林玖玖的疲惫，宇文灏可以说是精神奕奕。对他来说，战场上几天几夜没合眼照样能领兵打仗，更别提现在。
“要睡了？”
林玖玖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天都快亮了，现在不睡难道还要出去吃个宵夜吗？
宇文灏见她往里走，连忙说：“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你要听吗？”
林玖玖正准备关门的手一顿，忍着睡意说了一声：“进来。”
宇文灏跟着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点，林玖玖实在是困极了。她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说吧，什么事情？”
宇文灏给她倒了杯茶提神醒脑，等她喝下，才开口道：“我记得宋老夫人有个妹妹，早年被人贩子拐走了。”
林玖玖瞪大眼睛，觉得自己睡意都消失了：“这么久远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我是听我娘说的，那时候还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京城虽说大，但是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家上得了台面的大户，贵妇人们闲着没事，就东家长西家短地唠唠嗑。
宋家虽说是商贾，但却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盘根那么久，也有自己的势力。宋老夫人的娘家也了不得，是当时的礼部尚书，虽是庶女，在京城的贵女圈却也占据一席之地。
年长一些的贵妇都记得当年宋老夫人有个胞姐，早些年两人经常一同出来，可后来却听说那胞姐被拐走了。
宋老夫人和胞姐感情深厚，因为这个事情还消沉了一段时间，直到出嫁。
“所以，我那个亲祖母很有可能是宋老夫人的胞姐？”
林玖玖想了想，觉得年龄什么的也对的上，若真的是这样，那宋老夫人对自己的热情也说得通了。
宇文灏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林玖玖想咬死他。
既然不确定还来跟她说，不是摆明了让她想着这个事情睡不着觉。
“我要睡觉了。”林玖玖起身送客，可是那个“客”却一点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宇文灏十分自然地在榻上躺下，闭上眼睛：“马上就要天亮了，回去麻烦，我就和衣在你这里躺一下。”
都在将军府，左右不过几步路，这叫麻烦？
林玖玖一脸郁闷，可榻上的宇文灏已经发出了均匀的鼾声。林玖玖心一软，还是默认了他睡在自己房间。
第二天，林玖玖起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她下意识看向小榻，榻上干干净净，根本就没有睡过的痕迹。
她饿的不行，走出门，就看见迎面而来的十五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林玖玖：“……”她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到了大堂，林夫人已经在吃午饭了，看见林玖玖，就让人添了一副碗筷，等她坐下，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林玖玖虽然很饿，但是觉得自己吃不下饭了。她放下筷子，无奈地问：“娘，您有话就直说吧。”
林夫人脸色微红：“早上听下人说，灏儿从你房间出来了。你们毕竟还没有成亲，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着急比较好。”
林玖玖一张脸黑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四周，那些伺候的下人纷纷低下头。
“娘，是哪个跟你嚼舌根的，昨晚我回来就晚了，后来他有事跟我说，一下子忘了时辰，这才早上从我房间出的门。”
第二百零四章 小乞丐
听着林玖玖的话，林夫人的表情显然是“你不用多说，娘都懂”的模样。林玖玖知道多说无益，只会越描越黑，恨不得把宇文灏给拖出来打。
昨天要不是他死皮赖脸，哪能出的了今天的事情。
这么一来，她是真的吃不下饭了。
领着十五出了门，明显觉得十五的状态也有些不对了。
见着四下无人，十五悄悄地说：“姑娘，我们练武之人不讲太多的礼节，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十五都支持你。”
林玖玖看着她，眼神隐约透露出危险。
十五瑟缩了一下，觉得这秋季的风有些凉飕飕的，还尽往她脖子刮。
“十五，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么姑娘我给你许个人家？”
十五连忙摇手：“不用了姑娘，十五愿意伺候您一辈子都不嫁人。”
“那不行。”林玖玖笑着慢慢接近十五，十五下意识就往后躲，一脚就踩中了个柔软的东西，随即，爆发出一阵哭喊声。
两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就见个小乞丐睡在墙角。他身上裹着破布衣服，不仔细还真是看不清楚。
毕竟是十五踩到的人，她连忙蹲下身，就见那个小乞丐七八岁的年纪，身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倒是跟黑葡萄一样灵动，一看就是个漂亮的小孩。
“你别哭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买糖。”十五没有哄小孩的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学着将军府管事嬷嬷哄小孙子的话说。
别说，还真的挺有用。
那小乞丐眨了眨眼睛，还真的不哭了。
他惨兮兮地伸出手，两人这才看清楚，刚刚十五那脚踩得厉害，小乞丐的手都被踩肿了。
十五心里那个愧疚，也顾不上小乞丐那脏兮兮的小手，拿出手帕就去给他包扎。小乞丐却在手帕碰到他手的时候猛地缩了回来，可怜巴巴地说了一句：“糖。”
两人都被气乐了。
林玖玖笑道：“好，我们带你去买糖。”
小乞丐站起身，跟在两人身后。
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出现了这么一副诡异的场景。一个衣着华丽的姑娘，带着一个小丫鬟和一个……小乞丐，见到糖就买，一路买到了天香楼。
“掌柜的您来了，诶，这个是？”
林玖玖对着迎上来的小伙计招招手：“你带他去洗个澡。”
小伙计虽然一头雾水，但是林玖玖这么说，就爽快地应下，就要去拉小乞丐。
小乞丐往后退了一步，怯怯地指了指十五：“我要姐姐帮我。”
林玖玖示意了一下十五，她就带着小乞丐去了隔壁客栈。
过了半个多小时，十五就回来了。
林玖玖往她身后看了看：“人呢？”
“姐姐。”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林玖玖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那小模样看着别提有多可爱了。
“她是……”
林玖玖懵了，一时之间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她还一直以为小乞丐是男孩子，却没想到是那么粉嫩的女娃娃。光看着小姑娘那精致的长相，林玖玖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萌化了。
“姑娘，别说是你，我帮她洗的澡，我也惊到了。谁能想到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啊。”毫不夸张地说，这小姑娘要是照着这个趋势长下去，绝对不会比林玖玖的长相差。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玖玖对这个小姑娘非常有好感，就矮下身子问她。
洗干净之后才发现这小姑娘比她们以为的还要小，估摸着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谁会那么狠心，让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孩子流落在外啊。
“我叫萌萌。”小姑娘估计在外面流浪久了，一点都不胆怯，一双大眼睛看着林玖玖，如同两汪清泉。
林玖玖觉得自己被这个小姑娘给俘获了。
她把小姑娘抱坐到自己腿上，一边给她的手上药，一边问她：“萌萌，你的家人呢？”
“爹爹被人抓走了，婶娘就把我赶出来了。”
十五在边上义愤填膺：“这婶娘也真是够狠心的，这么小的孩子也舍得赶出来！”
林玖玖皱了皱眉，接着问她：“那你娘呢？”
“爹爹说，娘很早就走了，他也不知道娘亲去了什么地方。”说到这里，小姑娘显然是伤心了。她微蹙着眉，却努力没让眼泪落下来。
这小模样更是我见犹怜，十五连忙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
萌萌这才好一些，垂着头含含糊糊地说：“我是出来找娘亲的，婶娘说娘亲就在这里。”
这小姑娘实在是早慧，一路跟着镖队进京，她们碰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这里流浪了一段时间了。
怕人家欺负，这才离得人群远远的。
“你说你娘叫什么名字，姐姐帮你找。”林玖玖本来是不爱管闲事的人，但是谁让她跟这个小姑娘有缘，举手之劳能帮就帮。
“我娘叫楚瑜。”
林玖玖瞪大眼睛，然后掏了掏耳朵：“你说，你娘叫什么？”
萌萌被林玖玖的反应吓到了，往后缩了缩，小小声地说：“我娘叫楚瑜。”
十五在边上一脸震惊，但是还是稳住心神，说道：“姑娘，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也很多啊。我要不要去找将军？”
林玖玖也觉得没那么巧合，晚秋怎么可能有个这么大的女儿，若是有女儿，她又怎么可能委身宫祥陵？
这一切都说不通啊。
可是小姑娘这么一说，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她越看这姑娘，越觉得跟晚秋有几分相似，要么找楚鑫过来瞧瞧？
他是看着楚瑜长大的，说不定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模样。
这么想着，她抱起小姑娘：“我们去找楚鑫。”
楚鑫被宇文灏安排在一个农户的小院，林玖玖装作自己是去采花，兜了好几个圈子才到了那个小院。
楚鑫脸上的伤疤淡了很多，但还是怕吓到人，就带着林玖玖给他定做的面具，透气性好，也比椎帽方便。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一句：“林姑娘”还没出口，就看见了林玖玖身边的萌萌。
楚鑫愣住了，下意识就开口：“小瑜儿……”
林玖玖心里“咯噔”一下，脑子乱了。
第二百零五章 小乞丐的身世
“所以，她长得真的跟楚瑜小时候很像？”林玖玖看着和十五在外面玩的萌萌，对楚鑫说。
楚鑫点了点头：“很像，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是小瑜儿。但是她比小瑜儿那时候好看，林姑娘，这个小姑娘是谁啊？要是她家人愿意，我愿意收养她。”
楚鑫时不时朝着外面看，那小姑娘他是越看越喜欢，而且怎么看怎么像他们楚家的人。
那聪明劲儿，简直跟他小时候有的一拼。
“她是孤儿。”
“真的吗？”楚鑫脸上闪过喜悦之色，刚想说收养的话，就听林玖玖说：“她说是来京城找寻娘亲的，她娘亲叫楚瑜。”
楚鑫手中的杯子锵然落地，他舌头都捋不直了，那眼神都快黏在萌萌身上，半天都收不回来。
“林姑娘，你该不是在骗我吧。”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萌萌，小姑娘总不会骗你。”
这下，楚鑫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了。
他想要站起来，但是腿软，又跌回到了椅子上。
“能不能让她进来，让我好好看看？”楚鑫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林玖玖点头，但是却没着急叫十五把萌萌带进来，而是问楚鑫：“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楚瑜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
不过想想也是，楚瑜现在二十有二，算起来也就是十五六岁生下萌萌，大庆的人生孩子都早，所以也不奇怪。
她奇怪的是，那段时间楚瑜在什么地方，又是和什么人生下的孩子。
联系起萌萌说的话，那个男的被人抓走了，又是谁把那个人给抓走了。楚鑫虽然这么多年都没找楚瑜，但是她不相信一个对京城的消息掌握得一清二楚的人，会没有关注过楚瑜的状况。
必然是有别的原因让他放弃了在那个时候找楚瑜。或者是因为不愿意打扰楚瑜平静的生活，又或者是楚瑜的行为让他失望，从而放弃了这个侄女儿。
楚鑫这个人的秘密太多，而如今，这个有可能是楚瑜亲生女儿的孩子，就是他的软肋。楚家没人了，而楚鑫自己这辈子成亲的几率也是少之又少。
林玖玖的猜想没错，她话出口，楚鑫就沉默了。
“楚先生，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我觉得我们彼此之间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林玖玖最后下了一剂猛药。
楚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我说。”
当年楚家受难的时候，楚瑜其实不在楚家。
因为事情来得太快，那些行刑的人也没有发现少了一个人。楚鑫被宇文灏所救，九死一生逃了出去，在外面漂泊了几年，才得知自己的侄女还活在人世。
他冒着危险去找楚瑜，却发现楚瑜已经成亲，看样子和夫君的关系不错。
楚鑫知道自己背负的是什么，楚瑜的样子看着很幸福，他不忍心让楚瑜卷入到这个事情中来，于是独自离开。
“所以，这个孩子真的是楚瑜的女儿？”听楚鑫这么说，林玖玖摇摆不定的内心确定了下来。
“十有**了。”楚鑫眼中有泪光闪烁，“我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上天又把希望还给了我。”
他从口袋中拿出个玉佩，放在桌上推到林玖玖面前：“林姑娘，萌萌是你找回来的，你就是我们楚家的大恩人。这是楚家百年以来藏在外面的积蓄，全当是谢礼。”
林玖玖早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别说楚家这样的大家族。难怪楚鑫这么快就能东山再起，有金钱开道，做什么事情也都方便了不少。
百年的积蓄，估计天香楼几十年也赚不到这个钱。
但是这份谢礼实在是太贵重，林玖玖又把它给推了回去。
“不过是举手之劳，楚先生太客气了。”
楚鑫又劝了一下，见林玖玖态度坚决，也只能把玉佩收回怀中。
“那萌萌的事情……”楚鑫搓着手，他恨不得把那小女孩儿带在身边，可是现在的情况又不允许。
林玖玖看出他的窘迫，说道：“我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就先养在将军府，等事情了结了，我自然会把她送还给你。”
楚鑫皱了皱眉：“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而且宇文将军那边……”
“自然不会。况且，跟着你她会很危险。”林玖玖招手让十五带着萌萌进来，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对她说，“这个是你的小叔公，不过小叔公现在生病了，等他病好了，姐姐再带萌萌来找小叔公好吗？”
萌萌很聪慧，又或者是血脉相连，即便楚鑫带着面具，对他也是十分亲近。
听着林玖玖的话，就乖顺地点了点头：“好，小叔公一个人，萌萌以后陪着小叔公。”
楚鑫眼泪都下来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本以为楚家后继无人，竟然又多了这么个可爱聪慧的小侄孙女。偌大的家业总算是有人继承了。
告别了楚鑫，林玖玖担心节外生枝，就带着萌萌直接回了将军府。
林夫人正在侍弄花草，自从搬到将军府，宇文灏就让人在后面开辟了一个园子，林玖玖那些珍贵的花也都搬了过来。
看见林玖玖进来，林夫人习惯性地就迎了上去。
“姨姨。”
一个软糯的声音让林夫人一愣，低头就看见个乖巧可爱的小女孩。
年纪大了都对可爱的小孩子没有抵抗力，她也没问这是谁家的小孩，一脸疼惜地就抱在了怀里：“玖玖，这小姑娘是哪里来的？”
“一个朋友家的，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林夫人本来就闲着没事，听到这个话自然是欣喜万分，恨不得萌萌就这么长长久久地住下来。
“那娘先带她去收拾房间了。”林夫人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说道，“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睡肯定害怕，我让人在我房间再添张小床。”
说完，就朝着门口走去，差点跟门房小厮撞上。
“姑娘，摄政王府的晚秋姨娘来了。”
话音未落，晚秋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林夫人怀中的萌萌。她愣了愣：“这小姑娘真是漂亮。”
第二百零六章 差点发现
晚秋的目光落在萌萌的身上，手却攥住了自己的领口。
这个小姑娘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她却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小女孩。
林玖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说：“这是我娘娘家嫂嫂的孙女，这段时间过来玩的。”
晚秋笑开了：“原来是林夫人娘家的人，怪不得长得这么水灵，估计长大了也跟玖玖一样漂亮。”
林夫人不明所以，但是看着林玖玖的表情也反应过来，从善如流道：“晚秋姨娘过奖了。我还要去置办些东西，就不陪你了。”
晚秋自然无妨。看着林夫人抱着萌萌出去，林玖玖总算是松了口气。
“玖玖，看你脸色怎么不大好？”
林玖玖心想，你们都差点母女相认，我这脸色能好到哪里去。
表面上却依旧笑了笑：“昨晚睡得有些晚了。”
晚秋“哦”了一声，两人手挽手往内堂走。
“玖玖，你可听说你那二叔家最近出了点事情。”晚秋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林玖玖这才想起来，原本她还要去找赵嫣儿，只是后来被萌萌的事情一耽搁，就给忘记了。
林福海家怎么可能没出事，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胆子那么大，大晚上地跑到林墨海墓前烧纸啊。估计是家里的事情太麻烦，让他都忘记了恐惧。
听晚秋的语气，她似乎是知道林家的事情，林玖玖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问道：“希望不是什么好事。”
晚秋一下子乐了：“要是好事，我也不会说出来让你糟心，听说那林刘氏疯了。”
对于林刘氏，林玖玖真的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但是即便是这样，听到她疯了也是震惊了一下，问晚秋：“怎么疯的？”
晚秋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疯的，只知道她现在神志不清，见人就打，非说自己犯了大错要下地狱了。”
“那林福海还留着她？”
林玖玖不明白了，林福海不是什么善人，林刘氏这个样子，难不成他会大发善心好好地养着她？
听着林玖玖的话，晚秋反倒笑了：“说起来也有意思，那林刘氏差点就把赵嫣儿给杀了，赵嫣儿浑身是血地冲出门去，闹得街坊四邻都知道了这个事情，林福海哪有那个脸抛弃林刘氏。”
林玖玖了然地点了点头。
跟她想的一样，这个事情是赵嫣儿做出来的。只是不知道赵嫣儿用了什么办法，能让一个好好的人突然就疯了。
“诶，这林家也是恶有恶报。”晚秋淡淡地笑道。
林玖玖也跟着笑。
若是不知道宫祥陵和林福海是一伙的，晚秋这么说她还会觉得听着顺耳，可林家的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宫祥陵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晚秋再这么说，林玖玖就觉得有些好笑了。
说完了林家的事情，林玖玖才想到晚秋这回是直接找到了将军府。
这个举动有些反常，要知道，往日她都是去天香楼找自己。若是她人不在，就会让小厮来通传。
也正是因为这样，让她掉以轻心，让晚秋跟萌萌碰上了面。
想到这里，林玖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姐姐，你今日怎么有空来将军府？可是要找将军？”
晚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然后笑吟吟地拉住林玖玖的手：“我这不是闲来无事，想着没来过将军府，就过来看看，妹妹若是不方便那就算了。”
林玖玖看着晚秋那一脸的笑容，再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估摸着她是来打探楚鑫是否在将军府。
毕竟在宇文灏的管理下，将军府就跟个铁桶一样，宫祥陵的人是一个都进不来。
她现在实在是没那个心思在没有任何安排的情况下逛将军府，只能说：“哎呀，姐姐，真是不凑巧，刚刚店里的伙计跟我说天香楼有些事情，我还要赶着去处理呢。要不，下次吧。”
晚秋的神情显然愣了一下，照着她的打算，林玖玖定然会应下来，没准天香楼真的有事？
想到这里，她随即也笑开了。
“既然这样，那姐姐就不耽误你的事情了。若是需要帮忙，那你就尽管开口跟姐姐提。”说完，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林玖玖看着晚秋有些匆忙的背影，觉得有些奇怪。
若是安排下了时间过来，那定然是不慌不忙，怎么今天这么匆忙？难不成是要去做什么事情？
她让宇文灏安排给自己的暗卫跟了上去，怕晚秋怀疑，也晃晃悠悠地去了东大街的天香楼。
事实证明，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就比如，她说“天香楼出了点事情”，天香楼就真的出事了。
这次的事情倒不是林玖玖的香膏出问题。
如今她也留了神，不管售卖出什么产品，都会附送小样，若是皮肤感觉不适，七天之内包装完好的都可以退款。如此一来，基本上断绝了产品的问题。
这回，却是店里的伙计出了事。
在天香楼当伙计是个肥差，林玖玖对他们十分大方，不仅月钱给的高，每月还能发一些小样。有机灵的小伙计就拿着小样出去卖，林玖玖也不反对，毕竟小样用得好，自然就会来买正装。
再加上来往的大多都是些贵妇人，小费给的也多，这一个个的月钱甚至都比得上京城里的六品小官。
那些人也都是林玖玖或者老戚头亲自挑选的，一个个也都是十分机灵，一段时间的培养后，拉住来都能抵得上一家小店铺的掌柜。
可偏偏，这日一个伙计出门采买，回来的时候经过隔壁玉石铺子，和人起了口角，把人给打伤了。
林玖玖进门，跟那小伙计一起的另一个伙计就给她跪下了：“掌柜的，小虎只是推了那小子一下，那小子就倒下了。”
他气呼呼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林玖玖向来教导手下伙计不能滋生事端，将近一年的时间，手底下的那些小伙计也都是勤勤恳恳。
今日也是跟往常一样出门采买一些要用的东西，经过玉石铺子的时候，就听见玉石铺子的伙计在那里阴阳怪气地说林玖玖的坏话。
第二百零七章 出事
对于他们来说，林玖玖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小虎忍不住就应了一声。却不料那个小伙计说的话更加难听，说林玖玖都是傍上了宇文灏才有了今天，还说她数典忘祖，把自己的祖业挤兑地都没有立足之地。
小虎气急，就上去推了那人一下，却不想那人倒地不起，甚至口吐白沫，形状十分可怖。
一下子，小虎杀人的话就传了出去，正好一队京畿卫经过，就把小虎给带走了。
听着小伙计的描述，林玖玖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
她开天香楼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如今被玉石铺的小伙计说出来，必然是有人指使。
而且那小伙计口吐白沫，那模样像极了癫痫，这时机那么凑巧，显然是有预谋的。林玖玖揉揉脑门，这事情怎么说也是因为她才发生的，她要是不解决，还真是说不过去。
“这玉石铺子是谁家的？”
“是摄政王府的。”
林玖玖被这个回答给惊到了，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晚秋匆匆离去的背影。
可是晚秋都要进将军府，要是不出事，她估计就被自己带着在将军府参观，又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拆自己的台。
林玖玖突然之间就有了个大胆的设想，就是晚秋已经不被宫祥陵重视了。
正是因为这样，宫祥陵做事情才会瞒着她，而晚秋最近的殷勤也表现出她想挣些功劳给自己长脸。
对林玖玖来说，这并不是好事情。
她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陷入了沉思。
“掌柜的，小虎还在京畿卫呢。”那小伙计都要急哭了。
京畿卫可是出了名的铁血，小虎也不过十三岁，还不知道会受什么样的罪呢。
林玖玖头疼，她倒是不担心。
京畿卫如今是宇文灏在管，多多少少也会给天香楼几分面子，小虎在那边倒是安全。
只是……
“你带我去看看玉石铺子的那个小伙计。”
伙计虽然不明白林玖玖是什么意思，但是掌柜的话不可不听，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她去了隔壁的玉石铺子。
一进门，玉石铺子其他伙计就沉下了脸，要不是看到林玖玖，估计还要拿扫把赶人。倒是掌柜见过世面，知道林玖玖已经跟宇文灏定亲，那身份不一样，态度还有几分恭敬：“林掌柜可是为了小伙计的事情？”
“放任恶仆伤人，还有脸上门。”
有人在那边低声说。
要不是林玖玖拦着，她身边的伙计就要冲上去了。
她盈盈一笑，对玉石铺子的掌柜说：“还以为摄政王府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素质，却没想到竟然只会口出恶言。”
掌柜的脸黑了下来，瞪了一眼刚刚开口的伙计。
那伙计脸色一白，转身去了内室。
“掌柜的，您说的没错，我就是为了我们家小伙计的事情来的。”
掌柜的笑了笑：“都是底下人不懂事，我那伙计也没什么大问题。”
林玖玖的脸倏然就沉了下来：“您的伙计没事，可是我的小伙计现在还在京畿卫呢。掌柜的这一句话说的还真是四两拨千斤啊。”
那玉石铺子的掌柜脸色也不好看了。
他是宫祥陵的人，来买东西的人多多少少都要看着摄政王府的面子。今日的事情他也清楚，估计是上头给林玖玖下的绊子，但是当众被林玖玖呛声，却是他那么多年都没有经历过的。
干笑了两声，他打着哈哈说：“要么，我去京畿卫把人给领出来？”
林玖玖蓦地看向他，讥笑道：“然后让我们天香楼承你们的情？掌柜的，不是我说，这事情我们家那小伙计先动手的确不对，但是要不是你们的人先口出恶言侮辱于我，我们家伙计也不至于护主心切出手伤人。况且，你那伙计到底是怎么倒地的我们谁都说不好。去京畿卫领人可以，你抬上你那个伙计，叫上当时在场的人，我们去京畿卫把事情弄得明明白白。”
掌柜的脸白如霜。
若是常人，接了这个台阶自然就顺着台阶往下爬了。
可是林玖玖却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心里清楚真的闹到京畿卫事情绝对会不好看，且不说那边都是宇文灏的人，就算是宫祥陵的人，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是非不分。
“怎么，掌柜的不愿意？”
林玖玖往前一步，看着那掌柜额上冷汗涔涔，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笑意还没散，刚刚进了内室的小伙计一脸着急地跑了出来，边跑边喊：“掌柜的不好了，顺子没气儿了。”
那掌柜脸上闪过松了口气的表情，却一脸认真地对林玖玖说：“林掌柜，看来这事情不闹大也要闹大了。”
林玖玖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她觉得那个顺子死得有点突然。
天香楼的小伙计一脸担忧：“掌柜的，那人肯定不是小虎打死的。”
“我知道。你放心，我肯定会帮小虎讨回一个公道。”林玖玖说这话的时候抬高了声音。
那掌柜笑了笑：“林掌柜，就算顺子不是直接被你们的伙计打死，也跟你们家的小伙计脱不了干系。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自欺欺人的好。”
林玖玖亦是冷笑一声：“是不是自欺欺人，还不是你说了算。”
天香楼的伙计打死人的事情一下子传遍了整个京城，一行人抬着个死人到了京畿卫。
京畿卫门口的守卫一脸忧愁地看着眼前一大帮人，犹豫要不要放他们进去。
毕竟京畿卫是维护治安的地方，又不是审案的地方。
要审案，应该去刑部或者大理寺啊。
可为首的那个是宇文将军未过门的妻子，要是得罪了，自己会不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没有忧愁太久，因为陈良来了。
守卫生怕陈良溜走，大老远就叫了一声：“首领！”
陈良看了过来，刚刚策马而来，就听说天香楼出了事，都说赶早不如赶巧，还真被他给撞上了。
“怎么了？”
临到跟前，陈良翻身下马。
林玖玖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陈良目光扫过那个掌柜，见他瑟缩了几下，心里已经有了数。
第二百零八章 峰回路转
“夫人，您先稍等一下，将军马上就来了。”
掌柜的看向林玖玖，这还没过门，宇文灏手下的人就叫林玖玖夫人，可见林玖玖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心里有些慌了。
林玖玖进了京畿卫，早有人端上热茶。反观掌柜那边却是空空荡荡，让他更是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恨不得早点解决事情离开。
外面甲胄声响起，顺着声音看去，宇文灏一脸肃杀之气从外面走了进来。
可在看见林玖玖的时候，脸上的冰霜却如同瞬间消融，拉住她的手：“怎么，出什么事情了？”
其实陈良已经跟他说过，可他却依旧想听林玖玖跟他说一遍。
没等林玖玖开口，那掌柜的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了：“将军，我……”
宇文灏扫了他一眼，皱着眉说：“聒噪。”
林玖玖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她捏了捏宇文灏长着茧子的手，笑吟吟地说：“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两个小伙计吵架被你们京畿卫给撞上了。碰巧，他们店里的那个小伙计暴毙，就赖到我们头上了。”
掌柜的目瞪口呆，怎么都没想到林玖玖会这么说，连忙摇头：“不是这样的。”
林玖玖看向他，目光倏然变冷：“不是这样，那是怎么样？”
掌柜的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林玖玖却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冷然道：“难道不是两个小伙计先起的口角之争？”
“是……”
“难道你们店里的伙计不是突然暴毙的？”
“是，可是……”
“难道今天来这儿你不是逮着我们天香楼想让我们负责？”
掌柜的只觉得掉到林玖玖的陷阱里了，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
林玖玖粲然一笑，对宇文灏说：“看，我说的没错吧。”
宇文灏宠溺地笑了笑，对手下人说：“把那小伙计给放了吧。”
掌柜的猛地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不行！”
“不行？”宇文灏目光如箭，看得他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几乎要哭出来：“将军，要不是那小伙计推了顺子一把，他怎么会死啊。”
话音未落，就被站在身后的陈良推了一把。
掌柜的毫无防备，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林玖玖一下子乐了：“掌柜的，你怎么站都站不住了。”
那人有苦说不出，只能自己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怒道：“将军今日就是摆明了要包庇天香楼。”
宇文灏捏着林玖玖的一缕头发把玩，听着他的话漫不经心地回过头看他：“包庇？怎么本将军觉得是在主持正义？推一下人就死了，这人莫不是豆腐做的？”
林玖玖看着宇文灏，觉得自己都要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辉给折服了。
“可是人确确实实是死了啊。”掌柜的不死心。
宇文灏看着他的目光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阿良，去大理寺找个仵作过来验尸。”
陈良领命就走。
跟着玉石铺子掌柜来的小伙计连忙说：“不用了，顺子估计是自己磕到哪儿了。”说着，拽着那掌柜的衣袖拼命给他使眼色。
这动作实在是太明显，林玖玖冷笑一声：“怎么，做贼心虚了？我们天香楼的名声还真是没那么好抹黑的，今儿这事情要是没个结果，我还真不走了。”
说着，又喝了一杯茶。
掌柜的面如死灰，只恨不得那仵作慢点来。
可大理寺就在隔壁，没多久，陈良就领着个瘦瘦高高的仵作进来了。
因为验尸的过程有些难看，宇文灏的人就抬着人去了隔壁。
掌柜的两股战战，一头冷汗。
仵作的还没出来，倒是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妹妹，出了这个事情怎么不告诉我？”是晚秋的声音，说话间，她已经走了进来。
看见她，掌柜的就像是看见了救星，膝行上前，却被晚秋踹了一脚：“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觉得人家得了病可怜就要到店里当伙计，现在出了事情还栽赃到妹妹身上。”
说完，又对林玖玖说：“妹妹，我这掌柜的是个实心眼，那去世的小虎有癫痫，他觉得人家可怜非让人家在店里干活，这不就出事了。”
林玖玖看着她唱作俱佳，没说话。
就算真的有癫痫，至于那么快就死了？况且她刚去玉石铺子的时候掌柜的说人还是好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可不会被晚秋这三言两语给骗了。
“诶，妹妹难道连我的话都不相信了？”
晚秋一脸哀怨，然后说道：“妹妹，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玖玖看了一眼宇文灏，见他摇了摇头，就说：“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这是彻底的不想跟她妥协了。晚秋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这事情还是林福海那老小子搞的鬼。他一心想要搞垮天香楼，就收买了我们家一个主事的，闹出这个事情来。妹妹放心，姐姐一定帮你好好处置这帮人。”
是林福海做的，林玖玖倒是相信。
毕竟对于宫祥陵来说，搞垮她的天香楼实在没什么意思。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林福海现在都是沙滩上的鱼只能瞎蹦了，竟然还想着这个事情，可今天这事情，注定要让宫祥陵对他彻底失望了。
正在这时，仵作进来了。
跟林玖玖猜的一样，那个顺子是被毒死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一顿毒打之下，那个之前对林玖玖口出不逊的伙计供认不讳，承认了自己就是凶手，是他担心林玖玖看出顺子的问题才进屋毒杀了顺子。
而掌柜，虽然一开始不知情，可后来却一再包庇凶手，也被判刑三年。
林玖玖很是满意这个答案，但是晚秋的脸色却很是难看。
“姐姐，这事情毕竟有关我们天香楼的声誉，实在是对不住了。”林玖玖一脸歉意，倒是让晚秋不知道怎么说了。
天香楼的名声还在，可是他们摄政王府却被重重地扇了一个巴掌。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说了一句：“姐姐理解。”
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京畿卫。
宇文灏拉着林玖玖的手，刚刚晚秋眼中的冷意他看见了，想起上次她对林玖玖的杀意，宇文灏沉了脸。
要不是看在楚鑫的面子上，晚秋早就死了不知道几次。
第二百零九章 走水
林玖玖又捏了捏宇文灏的手心，她知道除了对自己，对别人宇文灏向来都没什么耐心。
要不是她求情，晚秋如今已经是一堆白骨。
说起晚秋，她就想起自己还没有跟宇文灏说萌萌的事情，她就把这个事情简短地说了一遍。
果然，宇文灏也十分惊讶。
他调查了晚秋那么长时间，倒真不知道晚秋还有这么一段过往，恐怕和楚鑫早年的保护也脱不了干系。
将军府，林夫人已经安排好了萌萌入住的事情。
越相处，她就越喜欢这个小女孩。一段时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萌萌很会看人眼色，时不时都透出让人心疼的脆弱。
宇文灏对小孩子没什么好感，尤其是晚秋的孩子。
萌萌能看出来，下意识也会躲着他。
林玖玖咬着筷子，看着宇文灏的样子有些不高兴了。
“玖玖，你怎么看着不是很开心？”吃完饭，宇文灏就发现林玖玖的疏远。
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趁着人少就拉住了林玖玖。
花园里很安静，刚入秋，天还没黑，倒是风吹得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林玖玖由着他拉着自己的手，闷闷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
宇文灏没反应过来，倒还真的点了点头，皱着眉一脸认真地说：“小孩子有点危险。”
这个理由倒是别具一格。
林玖玖暂时忘了自己不愉快的原因，笑了出来：“小孩子还能把你怎么样了？”
“不是，就是软软小小的，我总怕自己把他们弄坏了。”宇文灏十分别扭地比划出一个并不标准的抱小孩的动作。
“那以后我们的小孩呢？”林玖玖红了红脸。
她没想到宇文灏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喜欢小孩，不过这个理由倒是别具一格。
宇文灏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鼻子：“我当然会把他们宠上天。”
林玖玖只觉得一阵甜蜜从心底漫上来，就连周围的景色似乎也鲜艳了几分。
她轻轻推了一下宇文灏：“都被宠坏了。”
话出口，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亲都没成，八字还没一撇就想生小孩了，估计也是萌萌太可爱，让她都喜欢上小孩子了。
宇文灏笑着拉住林玖玖的手，掌心的温热在彼此手中传递，两人并肩而行，原本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却被突如其来的事故给打破，随着“走水了”的声音，将军府的南面升起一片火光。
“那里是书房！”宇文灏咬牙，抬腿就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林玖玖紧随其后。
将军府的人训练有素，两人到的时候，火已经灭了。
可反应再快，书房还是被烧塌了一半。
宇文灏沉着脸，犀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府日夜有人把守巡逻，没道理火这么大了才被发现。
陈良也参与了救火，灰头土脸地上前说道：“将军，是火箭。”
他呈上被烧焦的箭头，铁制的箭头依旧带着温度。
宇文灏看了一下，问陈良：“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应该是隔壁。”弓箭的射程有限，更别说带了火。
宇文灏看向隔壁，一墙之隔是工部尚书府。
因为梁宽的事情，宫亦辰裁减了一大批官员，这个工部尚书也是刚刚上来的。
他眯了眯眼睛：“我们去一趟工部尚书府。”
“我也去。”林玖玖在边上说，随即又困惑地问，“你说他干嘛要烧你的书房，里面又没什么东西。”
宇文灏向来谨慎，不会把东西放在固定的地方，尤其是他常常不在府中，更不可能放在府中的书房。
这也是他们疑惑的地方。
一行人去了工部尚书府。
现任工部尚书四十多岁，也是地方调上来的，可以说是借着东风一步登天。
宇文灏刚回朝，跟他也不是很熟，可照理说这样的人更应该小心谨慎，不至于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
陈良上前敲门，半晌才来了个老头儿打着哈欠开了门：“谁啊。”
门外一群身着兵服的人吓了他一跳，瞌睡都醒了，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找谁啊？”
“你们家大人呢？”
老头儿迷迷糊糊的，想了半天，说道：“我们家大人回老家了啊，这都去了两天了。”
“回老家？”
林玖玖和宇文灏面面相觑，可是回老家不至于一个管事的人都没有吧？
“我们老爷是为了太老爷迁坟的事情，所以举家都回去了，这里就我一个人守着。”老头儿撇撇嘴，“整日吃了睡睡了吃，真是没意思。”
虽然有些反常，可是工部尚书府没人却是不争的事实。
林玖玖突然出了一身冷汗，或者，纵火的人目的不是为了烧掉宇文灏的书房，他是在说，他已经盯上了将军府，下次，他烧掉的可能就是主人的卧房。
想着母亲也住在将军府，林玖玖只觉得牙齿都因为恐惧开始发抖。
意识到林玖玖的反常，宇文灏去拉她的手，只觉得原本温暖柔软的小手现在却是一片冰冷。
“先回去吧。”
身后的老头儿关上了尚书府的大门，林玖玖脸色很是难看，被宇文灏送回房间，坐都没坐下来，直接起身：“我要进宫去见皇上！”
宇文灏搂住林玖玖，他的体温让林玖玖躁动的心慢慢冷静下来。
林玖玖顺着宇文灏抱她的姿势，把脸埋进他的胸前，闷闷地说：“我讨厌宫祥陵。”
宇文灏的手落在她柔软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相信我，事情很快就会结束的。”
将军府失火的事情第二天就传到了宫内。
早朝的气氛很是压抑，宫亦辰沉着脸给工部尚书下了最后通牒：“三日之内必须返朝，不然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为了体现皇恩浩荡，宇文灏的一切损失都由国库承担，他前脚回府，后脚一大批的赏赐就进了将军府。
可全府上下，却没有一个觉得开心的。
引以为傲的将军府被人烧了，真够丢人的。
尤其是陈良，将军府是他守着的，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情，气得他拉着士兵又操练了整宿。
第二百一十章 送礼
摄政王府。
宫祥陵看着跪在面前的晚秋，声音冷若冰霜：“昨晚将军府的火是你放的？”
晚秋点头，下一刻，一个杯子擦着她的脸砸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坏了我的大事！”
宫祥陵的病已经大好，但是毕竟年纪大，病去如抽丝，生气的时候还是会喘气。他猛地喘了几口气，才觉得气顺了些。
晚秋一直乖顺地跪在地上，她想的，是在将军府见过的那个小女孩。
若是自己的女儿在世，也有那么大了。可能是年纪真的大了，她越来越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在楚家，以及后来过的那两年平静的生活。
宫祥陵的咆哮都成了画外音，昨晚火是她放的，却只是单纯地想要提醒宇文灏，将军府不安全了。
可是出口，她说的却是：“王爷，最近宇文灏屡屡破坏我们的事情，妾身只是想给他们一个警告。”
宫祥陵眯着眼睛：“警告？你知不知道，要是那把火……”他的声音顿住了，有些恼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晚秋点头：“是，只要宇文灏有了软肋，这个警告就有用。”
宫祥陵半晌没有说话。
如晚秋所言，最近他的事屡屡失败，那林福海更是个废物，差点让他赔进去一个玉石铺子。若是晚秋口中的警告真的有用，那也算没有白忙活。
他坐回到椅子上，依旧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带些礼物去一趟将军府，出去之前给我把香点上。”
宇文灏在朝中炙手可热，将军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探视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
摄政王府的马车出现的时候，原本挤在门口的人都让出了一条路来。
晚秋下了马车，指挥小厮把东西搬进将军府，忙到一半，就看见跟着林夫人回府的萌萌。
她的眼神不可察觉地变得柔和，吩咐了小厮几句，就朝着林夫人走了过去。
“娘，你去哪儿了？”
林玖玖今儿没去天香楼，听闻晚秋过来，就快步从内堂走了出来。
刚到门口，就看见晚秋朝着萌萌走去。
昨晚上林玖玖想过了，如果晚秋知道萌萌的身世，那这个小女孩就是她的软肋。
但是到时候，谁也说不准她会为了抢女儿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晚秋心里有个猜想，却无法证实。
她连夜让陈良做好了萌萌的身世，就算晚秋去查，估计也查不到什么漏洞。
听着林玖玖的声音，晚秋停下脚步转头看她：“王爷差我送了些东西过来，正好妹妹在家好清点一下。”
说着递上一本小册子：“这是礼单。”
林玖玖推了一下：“我还有不信姐姐的。过会儿就中午，姐姐来得巧，正好一起吃个饭吧。”
晚秋求之不得，推辞两下就应了下来。
既然有客人，就不能是林夫人做饭。府中的厨娘手脚快，不多久就准备了满满一桌的菜。
晚秋的眼睛都要长在萌萌身上，见这么小一个女娃娃也不挑食，自己乖巧地就吃着饭，不知怎么心里就有种酸酸的感觉。
“妹妹，这个小姑娘真是懂事。”
林玖玖顺着晚秋的目光看了萌萌一眼，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倒是让晚秋好奇起来，她问道：“妹妹为何叹气？”
“说起来，萌萌还要叫我一声姑姑。这小孩儿命不好，父母都过世，婶娘待她也不好，要不是族里有好心的把她送到京城，还指不定受什么样的苦呢。”
林玖玖说完，看了一眼晚秋。
见她神色难看，这几句话就像是在掏她的心窝子，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接下去的时间，晚秋总是忍不住去接近萌萌，但是林夫人护得滴水不漏，好几次，两人都要说上更深入的话，都被林夫人给打断了。
几次三番，晚秋也有些不高兴，也没逛将军府就回去了。
林夫人是知道内情的，看着晚秋神色不虞地离开，有些担忧地问林玖玖：“玖玖，这样做没事吧。”
同为母亲，知道母女连心。
林玖玖摇头：“她迟早都会知道。”
“姑娘，柳珍珠来了。”十五走了进来，想着刚刚门口柳珍珠趾高气扬的样子，就觉得来气。
“让她在门口等着。”林玖玖皱了皱眉，这柳珍珠还真是不死心。
“可是她是带着太后的礼物来的，这么拦在门口太后会不会不高兴？”
说起太后，林玖玖就更不担心了。
就她现在和宋老夫人的关系，太后还不得看在她亲娘的面子上给她几分面子？况且，宇文灏现在人都不在府中，为了体现对太后的尊重，不得他本人来领赏？
就这样，柳珍珠在将军府门口被晾了整整三个时辰。
秋天的阳光刺眼，她只觉得脑袋发昏，又不敢进马车，怕错过了宇文灏。
直到日薄西山，才看见宇文灏骑着马遥遥而来。
柳珍珠只觉得疲惫都被扫光，整装迎了上去。
林玖玖出门，就看见柳珍珠到了宇文灏马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宇文灏座下战马一脚踹在了肚子上。
她差点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宇文灏肯定是故意的，他没有在京城骑马的习惯，估计就是为了这一脚才特意骑马回来。
可柳宰相家的嫡女被马踹倒也不是小事，作为将军府未来当家女主人，林玖玖十分热情地上前去扶柳珍珠，脸上的担忧之情更不像是作假：“柳小姐，您怎么这么想不开，非要往那畜生的蹄子上凑呢。”
周围一片哄笑声。
柳珍珠肚子疼，脑袋也疼起来了。她一把挥开林玖玖：“不要你假好心。”
听着她的话，林玖玖直接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进去了。”
说完，拉着刚刚下马的宇文灏，抬腿就往门里走。
“宇文将军，我是来送太后的赏赐，你怎么敢！”
宇文灏淡淡应道：“替我多谢太后赏赐。”
说完，直接进了门。
柳珍珠几乎气到吐血，下人上来搀扶，她脑子一转，直接昏倒在地。
柳大小姐被宇文灏的马踹倒病重，消息一下子传遍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