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心楼
谢道远的手捏紧了椅子的扶手。
那么多年，他瞒着谢道远做了不少违背祖训的事情。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满足。
谢道远想取而代之，只要他坐上谢家家主的位置，以后不就做什么都毫无阻拦了吗？正好谢杏出了这个事情。
梁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虽然不及谢家有名，但是谢道远心里清楚，谢家的名声都是江湖人士吹出来的，哪里比得上梁家有实力。
梁家可是掌握着芜湖三分之二的铺子，谢杏惹了梁家生气，谢道运一家还有什么出头？
谢道远越想越高兴，简直等不及谢道运倒霉的场景。
宇文灏派人盯着谢道远的暗卫把这一切都禀报给了宇文灏。
他们还没进芜湖，宇文灏就派了不少人监视着谢家。
对于谢家的一些人，可以说宇文灏已经十分清楚。
听到暗卫的话，宇文灏的心里更是肯定，那个跟宫祥陵联系的人就是谢道远。
他清楚谢家的关系，大房谢道运和三房谢道迁是一母同胞，偏偏这个二爷谢道远却是谢家老太爷纳的小妾生的。
谢道运和谢道迁两兄弟关系不错，但是谢道迁无心家族事业，自己在外面做了一些别的生意，正是因为如此，平儿才有那么足的底气跟林玖玖开天香楼。
谢道远和那两兄弟，表面上看着也都是兄友弟恭，实际上整日想的却是怎么扳倒这两个兄弟。
“玖玖，我们可能在这里要多待些时日了。”
林玖玖从屏风后面出来，她已经换了一套衣服，看这样子是要外出。
听到宇文灏的话，她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左右不差这两天。”
大庆南北距离大，服装也有些不同。
北方都是小袖口，而南方则都是广袖流仙，看着十分温婉迷人。
宇文灏从来没有看见过林玖玖穿江南女子的服饰，只觉得她原本的英气都藏于这一套婉约的服装之下，添了几分典雅和端庄。
再加上为了配合衣服，林玖玖特意换了妆容，若不是那熟悉的五官，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有些看呆了，直到林玖玖准备出门，才反应过来。
“你这是要去哪儿？”
林玖玖回道：“平儿邀我去看看店铺。”
宇文灏刚想说一起去看看，正巧暗卫走了进来。林玖玖十分善解人意：“无妨，你先去忙吧，我让十五跟我一起去就好。”
虽然心下不舍，可是想着十五跟着去应该也没什么危险，宇文灏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玖玖走出自己的视线。
平儿已经在外面等了。
林玖玖上了马车，不由打趣：“三少奶奶的马车真是华丽。”
金丝楠木价值连城，平儿的马车就是用金丝楠木打造，马车的四个角都挂着银铃，通体覆盖着纱幔，的确很是华丽。
听着林玖玖的话，平儿笑了笑：“林掌柜见笑了，这是我相公送我的礼物，我也怪他太张扬。”
“三爷真是太疼三少奶奶了。”
林玖玖听宇文灏说过，这个三爷可是个经商奇才，短短两三年的功夫就把生意做到了邻国，这种两头跑赚差价的生意虽然辛苦，但是利润极高，再加上谢道迁善于操作，财富是越滚越大。
只是这么看看，倒是有几分暴发户的样子。
平儿只是抿嘴笑了笑，透着几分娇羞：“我倒是希望他能多陪陪我。”
林玖玖十分惊讶，不过想想，之前在大堂的确也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三爷，不由问道：“三爷可是又寻了什么好生意？”
平儿叹了口气：“生意哪有什么好不好，全都是事在人为。他前两日去了南方，说要去置办些东西，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也不知道他在折腾什么。”
听着平儿的话，林玖玖第一个反应就是，该不是谢道迁的目的地和他们是一样的吧。
但是想想，就算目的地一样，目的不一样，就算碰上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么一想，就把事情给晾下了。
谢家本来就是在城中心，马车行了一会儿就到了。
平儿先下了车，然后扶着林玖玖一起下车。
十五跟了上去，站在林玖玖的身后。
面前是一座三层的小楼，名字倒是和天香楼十分相似，叫做天心楼。
“林掌柜，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铺子。这铺子是相公去年买下的，那时候也不知道做什么，就装修了一下卖香料，算起来，跟你也算是同行，不过我们做的东西比较杂，这个铺子也不是很赚钱，就被晾下来了。”平儿说着，就拉着林玖玖的手往里走。
林玖玖一进去，就觉得这个铺子装修是真的可以，就算和天香楼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谁让谢道迁有钱呢。
而且整座楼异香扑鼻，一进门就有种被熏晕的感觉。
说卖的是香料，可是这些香料却不是在京城见惯了的那些，反而很多都是其他国家的香料，林玖玖看得眼花缭乱，觉得这个铺子关了有些可惜了。
可是听着她的话，平儿却摇了摇头：“林掌柜，这些香料在这里根本卖不出去，不说别的，江南人根本闻不惯这些味道，况且价格昂贵，买的人少之又少，开了一年就亏了一年。所以我才想着和您合作，起码不能看着这个铺子废了啊。”
“这些我挺喜欢的。”林玖玖说道。
之所以不喜欢，是因为江南地区的人喜欢清雅一些的味道，这些香料的味道都太浓郁了，但是经过调配，却是极好的原料。
林玖玖一直遍寻不着，如今这么一看，就觉得心花怒放。
平儿十分大方：“横竖进了新产品这些东西都是要被束之高阁的，既然林掌柜喜欢，我就一应让人打包送给你。”
林玖玖也不客气，道了谢，之后又往楼上走去。
三层楼装的都是香料，也难怪整座楼的香味这么重。再怎么好闻的东西要是多了，那味道也不怎么样了。
“林掌柜，这地方如何？”平儿问道。
林玖玖点了点头，实在是比她想象的好多了。
而且三层楼，地方也够宽敞，正好一楼放产品，二楼化妆，至于三楼则可以做面膜修脸。
第一百三十七章 酒楼纷争
“今明两日可以把东西先撤掉，三日之后我再把新的产品给你。”林玖玖越看越满意，再加上平儿看着也是个能干的，顿时觉得这趟芜湖来得挺值的。
平儿高兴得不得了，很快就吩咐下去，看着伙计们开始干活，两人才离开了天心楼。
“林掌柜，你应该没吃过我们芜湖的特色菜，不如赏脸，让我尽下地主之谊。”平儿的心情很好，出门就带着林玖玖去了隔壁的一个酒楼。
“虽然这家酒楼不是最贵的，但是味道绝对是最好的，我们当地人都喜欢来这里。”平儿轻车熟路地上了楼，掌柜的也认识她，很快就安排了一个包厢。
只是这边的包厢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倒是有点像之前和宇文灏在船上的时候，就用屏风隔着，隔壁说话都听得见，没什么私密性。
三个人坐下，不一会儿，平儿点的菜就上来了。
都是些南方风味的小菜，林玖玖吃惯了京城的北方菜，倒是觉得这些小菜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边吃边聊，倒是十分惬意。
吃到一半，就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下一刻，边上的桌子就坐了四个男子。
屏风是有空隙的，林玖玖正好坐在对面，就看见其他三人似乎都围着其中一个男子，那人看着器宇不凡，但是神情之间却有些委顿。
林玖玖很快下了结论，这人肾虚。
平儿也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很快转过头，轻声说：“那位就是梁家的大少爷梁衡。”
梁家？
林玖玖觉得自己似乎听过这两个字。
平儿见她没反应过来，就压低声音飞快说：“就是要和杏儿定亲的那个。”
原来是谢杏的未婚夫，不对，应该说是准未婚夫，毕竟两人什么都没定下来。
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接着和平儿谈笑。
隔壁几个男人声音洪亮，声音清楚地传了过来。
“梁公子，那谢杏真的把你给抛弃了？”
“放屁，是老子不要她，一双破鞋，谁爱要谁要！”说话的是梁衡，没想到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会说出那么粗鄙的话。
大房和三房向来交好，一听这话，要不是林玖玖拉着，平儿就忍不住要冲过去了。
“稍安勿躁，他们人多。”
平儿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还是听了林玖玖的话。毕竟梁家在芜湖家大业大，更别说这家酒楼梁家还有股份，要是出了事丢脸的还是她们。
可是平儿这边熄火，那边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梁衡说完那句话，就砸了咂嘴：“这是可惜了，谢杏那脸蛋身段，整个芜湖都找不出第二个。”
“这有什么，有空把她约出来让你过了瘾，不就不会想了？”
平儿的脸都气红了。
还好没有把谢杏嫁到梁家，不然真的嫁给这种败类，才是她一生的不幸。
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平儿的饭都吃不下去了。
她推开面前的碗想要离开，就听见隔壁的椅子移动的声音。
毕竟梁家和谢家认识，平儿担心被认出来，就坐了回去。
却没想到，下一刻，就见隔壁的一个人出现在了这边的门口。
那人估计是走错路了，刚开始眼中还划过一丝困惑，但是当目光落在林玖玖身上时，就完完全全成了惊艳。
边上的平儿和十五直接被他忽视了，那人的步子都没有挪一下，喊道：“梁公子，这边这个小姐比谢杏还美上三分。”
林玖玖一头黑线，真是不知道这人夸她比谢杏好看她要不要高兴。
平儿拉着她就要走，可是隔壁剩下三个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梁衡一眼就看见了林玖玖，一下子就有了惊为天人的感觉。相比起来，谢杏那样的都有些清汤寡水了。
几乎想都不想，他走到林玖玖面前自以为儒雅地笑着：“这位小姐，可否请教芳名？”
林玖玖后退一步，十五连忙上来挡在两人面前。
平儿终于忍不住，冷声说：“梁公子，林小姐是我们谢家的客人，请你自重。”
梁衡这才看见平儿，一下子，之前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他是刚从家里出来的，而出来之前，就有谢家的人来府上说之前说好的亲事作废了。
原因就是谢杏另有所爱，言语间的意思似乎她已经和那个男的成了好事，自然就没有梁家什么事情。
虽然梁家还没有跟谢家下聘，但是这个事情早些时候就已经传得满城皆知，这会儿谢家单方面要解约，可以说梁家的脸丢大了。
梁衡长那么大都没有丢过那么大的脸，一郁闷，就找了这几个朋友出来，却没想到碰到了谢家的人。
这一下，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来，让他的脸都有些扭曲。
“自重？你们谢家怎么不自重？未出阁的女儿在家要死要活地要跟男人跑，还什么芜湖第一淑女，我看是芜湖第一**。”
他话音落下，周围就传来一片哄笑声。
这里本来隔音就不好，梁衡的声音又大，在场一大半的食客都听见了梁衡的话，谢家的面子算是丢的干干净净。
平儿气得浑身颤抖，想要冲上去，却被林玖玖给拽住。
她走上前，冷眼看着梁衡：“梁家可有向谢家下聘？”
她本是不愿意搀和这个事情，要不是看在平儿的面子上，她肯定掉头就走。
梁衡听着林玖玖说话，眼中更是流露出猥琐的光芒。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却没有回答林玖玖的问题：“下聘？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可以给你十倍于谢杏的聘礼。”
林玖玖冷笑一声：“十倍？梁公子这话说得也太可笑了吧？分明梁家半分钱没有给谢家，就口口声声说谢小姐是你们梁家的人，给我十倍，这零就算乘以一百，也是零。你觉得我会那么傻吗？”
这下，旁观者也都反应过来了。
梁谢联姻，虽有八卦消息，但是却都没有定下来，准确地来说，不管是梁衡还是谢杏，也都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如此，别说谢杏想要嫁给别人，就算谢杏现在已经珠胎暗结，也当不上梁衡的一句“**。”
这梁家未免也太过霸道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出主意
听着林玖玖这么说，平儿也反应过来了。
她双手叉腰，气得满脸通红：“梁衡，你们梁家未免欺人太甚，怎么，真当我们谢家的姑娘非你们不可吗？”
梁衡被林玖玖那么一怼，一时之间竟是无话可说。
说到底，当初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没有及时定下来，那就是他们理亏。
林玖玖微垂着眼睛，继续说道：“梁公子，我冒昧问一句，是哪个不长眼的到梁家嚼舌根疏远两家关系的？”
“是……”梁衡的话说到一半又顿住了。
他突然发现，那个来传话的人他不认识。
若不是那个人添油加醋地说话，单是说谢杏另有所爱，他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的火。
归根究底，自己竟然是被人当枪使了。
林玖玖又笑了：“所以，梁公子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传话的人，梁谢两家交往也有十多年，怎么可能派个面生的人去传话，梁公子仔细想想，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
说完，她向着围观的人点头微笑：“各位，这个事情说白了就是个误会，两家正是多事之秋，若是再有消息传出，全当是小人作祟吧。”
谢杏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被林玖玖掐灭在了萌芽。
之后，不管她说什么，估计芜湖的百姓都不会相信了。
趁着梁衡还没反应过来，平儿连忙带着林玖玖离开了酒楼。
上了马车，刚刚一直被林玖玖按住的十五一脸的愤愤不平：“姑娘为何拦着我，不然我肯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竟然敢调戏姑娘，真是不想活了。
林玖玖还真不怀疑十五的话，宇文灏的暗卫都是从小开始训练，到十五这个年纪自然就有以一对十的本事。
“你若是出手，必然能让他们落荒而逃。”
十五正得意，就听林玖玖接着说：“那接下去梁家闹上门来，你还能一个个打过去？”
一句话噎得十五说不出话来了。
林玖玖点点她的脑袋：“所以，要靠脑子。”
十五点点头，觉得姑娘说的的确有道理。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她再厉害，也不能否认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让姑娘身处险境，那就真的是她的不对了。
平儿赞赏地笑了笑：“林掌柜这丫头可真是乖巧懂事。”
十五一直都是作为暗卫培养的，还真是没有做丫头的经验。这会儿被夸奖，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挠了挠头，一个小丫头做出这个动作反而有几分可爱：“夫人笑话我了。”说完，直接下了马车。
看着十五的样子，林玖玖和平儿哈哈大笑，只觉得刚刚的那些郁闷都散去了不少。
这边三人一扫阴霾，却不知道梁衡对林玖玖上了心。
这芜湖的漂亮姑娘他都知道，可是像林玖玖这样有着倾城之姿，偏偏又性格独特的却从来没有见过。所以酒楼这一面，他就上了心。
“梁公子？梁公子？”
同行的人叫了他两声，梁衡才反应过来。
他喝下手中举了半天的酒，把杯子放在桌上，才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何事？”
那人见着梁衡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再想想他刚刚面对林玖玖时的失态，怎么可能不知道梁衡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些朋友本来也都不是什么真心的朋友，为了酒肉聚集在一起，好事不干专挑那些歪了吧唧的破事做。
听着梁衡这么问，就给他出主意：“梁公子可是心心念念谢三少奶奶带着的那个姑娘？那姑娘看着面生，不过肯定跟谢家有关系，不若我们去谢家探探虚实？”
梁衡眼前一亮，林玖玖那俏丽的模样又浮现在他眼前。可是想着跟谢家之间难以启齿的矛盾，又觉得去谢家实在是掉了自己的面子。
他一阵苦恼，眉间都皱成了“川”字。
“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
这话算是气话，但是那帮人却是当真了，一个个打包票：“这个事情就包在我们身上！”
梁衡只当他们在开玩笑，毕竟他们梁家是有钱有势，可是这些人家里最多就算得上富贵，跟谢家怎么都比不过，又怎么可能上谢家讨嫌？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府，却不知道那三人借着他的名头大摇大摆地进了谢家。
谢道运刚好在家，就听见下面的小厮急匆匆地进了禀报：“老爷，赵，孙，李家的三位少爷来了。”
谢道运一愣，下意识就说：“他们过来干嘛？”
那三家也是经商的，但是谢家和他们向来没有什么生意往来，私底下更是没有什么走动。所以听到他们来访，谢道运一点都摸不着头脑。
“小的也不知道，可是现在这会儿人已经进门了。”小厮不敢承认是自己收了他们的银子才把人给放进来的。
好在，谢道运还没有盘问的时间，这三个人就进来了。
赵公子摇着把扇子，一屁股坐到谢道运的右手边，没等他问话就说出来了：“谢老爷，我们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是给你们谢家和梁家讲和的。”
孙公子和李公子也坐了下来。
在来的路上，三个人就已经商量好了。
若是过来直接说梁衡对你们府上的一个女子有意思，谢道运估计会把他们乱棍打出去，但是先抬出谢家失礼的事情，谢道运总不能丢了自己的面子吧。
果然，谢道运来了兴致。
跟梁家的婚约取消，谢道运是真的有些心疼。
毕竟梁家在芜湖的名声那么响亮，若是梁家合作，必能推动双方再上一个台阶。
更何况，那梁公子也是龙章凤姿，跟谢杏配实在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可偏偏谢杏不喜欢，而他们谢家宠女儿也是出了名的。
他从谢杏闹出非宇文灏不嫁的事情开始就惴惴不安，这会儿这个赵公子说要给两家讲和，还真的让他来了兴致。
就算和这些小辈的关系并不亲厚，谢道运也知道梁衡和他们的关系是极好的，若是他们能帮忙劝一下梁衡，说不定两家闹不到撕破脸的地步。
第一百三十九章 算计
谢道运的算盘打得很好，却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的示弱却让这三个人底气更足。
那三人看着谢道运的样子就觉得谢家也不过如此，那两个谢家的女子估计也只是胡口乱诹，若不是梁衡当时色令智昏，怎么可能在酒楼的时候被那个女子怼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觉得此趟势在必行，所以等谢道运问了一句：“不知三位有什么办法？”
他们准备好的说辞就来了。
“谢老爷知道，谢家和梁家的婚事虽然还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双方都是默认了的，就差走个形式。甚至，整个芜湖都知道谢家的姑娘要嫁到梁家，可是谢家姑娘单方面地悔婚，让梁公子颜面无存，整个梁家上下都气得不行，只当自己看错了人。”
赵公子的话让谢道运心里一沉。
赵公子反倒是笑了笑：“化解这个矛盾其实不难，只要梁公子也心有所属，到时候神女无心，襄王无梦，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这三个人本来也就是在街上混日子，靠着家里人的接济过活，书没读几天，大道理也将不出来。偏偏谢道运病急乱投医，竟然相信了。
他眼巴巴地问他们：“不知梁公子可否有心上人？”
“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开口的是孙公子。
他一脸为难的神情，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同伴，似乎是难以启齿。
谢道运怎么可能容得他插科打诨地过去，追问道：“孙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一下子有一下子没有又是怎么回事？”
这有没有的，就连谢道运自己都绕晕了。
李公子照着计划好的瞪了孙公子一眼，骂道：“你这人真是，话都说不完整。梁兄不过是说对谢府中一个女子有意，却连那女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说出来丢人！”
谢府中一个女子？
谢道运的脑子快速地开始转动。
梁家和谢家相交多年，梁衡怎么可能不认识谢府中的女子？只除了……
他脑海中顿时出现一张跟宇文灏一样冷漠的脸，那张脸虽然美丽动人，可那个人却是不能沾惹的。
看着谢道运纠结的神色，李公子趁热打铁地说道：“谢老爷，不过是一个女子，如何比得上谢梁两家那么多年的情谊？”
谢道运的脸都皱成了苦瓜。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若是林玖玖是个一般的女子，或者是上门探亲的亲眷，他肯定二话不说就把人给送上门去。可偏偏她不是啊，而且身后还有那么大一座靠山。
别说他们谢家，就是梁家再捆绑到一起，也动不了那人一根手指头啊。
三个公子面面相觑，他们若是没看错，谢道运的表情似乎是快哭出来了。
他们不由对林玖玖的身份更为好奇，问了一句：“谢老爷，不知道那位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
谢道运那句“将军夫人”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一转念，就说：“那是京城天香楼的掌柜。”
话一出口，三个人都长大了嘴巴。
就这几个月，只要是做生意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京城的天香楼。
那简直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日进斗金，偏偏他卖的东西还是不可复制的，别的商铺就算是想复制都复制不了。
因为消息传播不方便，他们只知道掌柜的是个女的，却不知道竟然是个才二八年华的姑娘。
还是李公子先反应过来，一拍手：“这不是更好，梁家也是经商世家，既然是天香楼的掌柜，那进梁家的门就更容易些了。”
谢道运看着三人喜悦的表情，觉得自己可能话说得不够重。
可偏偏，他又不能捅出林玖玖真正的身份，只能说：“可是林掌柜已经成亲了。”
一句话，让三个人的表情都定在了那里。
正要走，却被谢道运给叫住了。
三人疑惑地回头，却看见谢道运站起身来，脸上闪过一丝狠戾：“若是梁公子喜欢，我可以帮忙。”
看着三人出了门，谢道运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他这辈子都循规蹈矩，唯恐走错一步导致万劫不复。可是如今，为了谢家，为了谢杏，他只能铤而走险了。
谢道运一直关注着京城的消息，宇文灏成亲是大事，可是京城一直没传来宇文灏娶亲的消息，谢道运就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如今的林玖玖还不是宇文灏的内室。
既然两人没有亲事约束，那便都是自由身。
若是林玖玖真的喜欢上梁衡，宇文灏说不定就会顺理成章地接受谢杏，如此，梁谢两家的关系能维持原样，他还能找到宇文灏这么一座大靠山。
这算得上是谢道运这辈子参与的最大的赌局，若是成了，那他这辈子都能高枕无忧，若是不成……
他眼中的光华暗了暗，若是不成，那就是得了宇文灏的厌弃，梁家的反目，如此一来谢家就是在夹缝中生存，自然举步维艰。
谢道运捏着椅子的扶手，只觉得心力交瘁。
梁府。
梁衡躺在床上茶饭不思，他是真的害了相思病了。林玖玖这样的女子独一无二，他心里怎么都放不下。
那三人前来探病，把跟谢道运的话说了一遍。
一听说还有戏，梁衡就觉得自己的病好了大半，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满口答应了下来。
林玖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她一回谢家就和衣睡了，直到天色暗沉。十五跑去厨房给她拿吃的。
林玖玖就看见外面人影闪过。她起身叫了一声：“十五？”
外面的人没回答。
就听“吱呀”一声，那人竟然推门进来了。
借着室内烛光，林玖玖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梁公子，你为何出现在这里？”林玖玖心中骇然，想着白日梁衡对自己轻佻的语言，警钟大作。
她有些后悔没让宇文灏多留几个暗卫下来。
“林掌柜，我是真的喜欢你。”
林玖玖眯着眼，手已经摸向了暗袋。若是这个梁衡敢往前一步，就直接迷昏他。
第一百四十章 夜访者
梁衡见林玖玖一脸防备，也就不敢往前，只是说着好话：“我知道你是天香楼的掌柜，我们梁家也算经商世家，我们要是在一起，肯定能推动两家生意发展。”
林玖玖冷笑一声：“我为何给自己找拖油瓶？”
梁衡被林玖玖这句话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滚出去！”林玖玖厉声喝道。
梁衡的眼底一片赤红，“林掌柜，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不要逼我。”
林玖玖见他走上前来，手从袋中拿出，猛地一挥，空气中白色的粉末纷飞，梁衡还没反应过来，就吸了不少粉末进去。他一愣，下意识就拼命咳嗽，可是却抵挡不住眼前越来越模糊。
林玖玖后退两步，看着梁衡拼命往前走了两步，却还是晃了晃，重重地倒在地上，这才放下心来。
这**她加重了成分，不然梁衡还不会昏迷得那么快。
她走上前踹了踹梁衡，见他跟死猪一样，才坐到了椅子上，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水。
“这大厨房做饭慢慢悠悠的，害我等了那么久，姑娘……哎哟，哪里来的死人！”十五絮絮叨叨地提着食盒回来，一进门差点被躺在地上的梁衡给绊到了，还好她身手矫捷，手里的食盒才没有打翻。
她一抬头，就看见林玖玖的样子，十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姑娘，您……”
林玖玖摆摆手：“我没事，他有事。”
十五顺着林玖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认出来了，不就是大白天的时候在酒楼调戏姑娘的梁衡吗？
她气得就要把梁衡送官，却被林玖玖拦住了。
刚刚她说大厨房拖着不给她做饭，林玖玖就有了猜想。这里可是谢家，那么多江湖人士难道还拦不住一个梁衡，要是说里面没有人接应，林玖玖还真是不相信。
但是接应的人还真是不好猜。
林玖玖到这里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但是惹的人却不少。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跟她抢宇文灏的谢杏，这么一牵扯，谢氏也有了嫌疑。
再者就是谢道远，这人看着就和大房不对盘，说不定真能干出伤害她来挑拨关系的事情。更何况，之前去梁家报信的很大可能也是谢道远的人。
这么大喇喇地就去送官，说不定正好送到人家枪口上。
当时就她和梁衡两个人，连个证人都没有，万一被反咬一口，那可真是惹了一身腥。
林玖玖把心里的想法一说，十五就更来气了。
梁家在芜湖一手遮天，没准他们前脚送去，后脚就被人给保出来了。
“姑娘，那也不能把这人放着，多膈应啊。”
这么个大男人放在房间，光看着就够堵心的。
林玖玖想了想，一指：“把他给扔到城外去。”
十五虽然力气不小，但是毕竟是个女孩子，林玖玖还是等到宇文灏回来。
果然，宇文灏一进门看见躺在地上的人，再加上十五稍微添油加醋那么一说，差点就把人给杀了。
要不是林玖玖拦着，估计梁衡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暗卫扛着梁衡走了，十五屁颠屁颠地就追了上去。
看着两人离开，宇文灏才黑着脸坐了下来：“下次没有我陪着就不要出门了。”
他看了一眼林玖玖，烛光下的女人脸部线条都被柔和化了，原本就倾国倾城的人这会儿更是让人看得忘记了呼吸。
顶着这么一张招人的脸出门，可不是要惹出事儿吗？
林玖玖不由扶额，宇文灏这醋坛子可真够酸的，都够得上百年老陈醋了。
但是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她也不好跟宇文灏争辩出不出门的问题，只能岔开话题：“今日可有什么发现？”
宇文灏原本就阴沉的脸听到林玖玖这句话之后更是黑如锅底。
“那个谢道远真是不知死活！”
林玖玖挑了挑眉，能让宇文灏那么生气，那个谢道远还真是有本事。
他听着四下无人，才跟林玖玖说：“谢道远跟宫祥陵合作三四年，提供了上万的兵器。”
林玖玖张大嘴巴：“上万？不多啊。”
宇文灏皱着眉看她。一万兵马都能逼宫了，林玖玖还说不多。
林玖玖却接着说：“我还以为谢家有多厉害，三四年的时间才给人家提供了上万的兵器，看来还真的不怎么样。相比起你手下的人，那些人就算全部出战也是蚍蜉撼树。”
宇文灏看着林玖玖那张小嘴上下翻动，奇迹般地让他从下午就开始烦躁的心都平静了下来。况且林玖玖说得也有道理，就那么些兵马，的确不多。
宇文家有三十万大军，那一万多的人他还真是看不上眼。
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宫祥陵没有在别的地方买兵器，具体养了多少人，谁都不知道。
再说了，抵御外敌是一回事，而宫祥陵的那些人，却都是大庆子民。
手足相残的事情想想都觉得揪心。
林玖玖伸手，微凉的指尖在宇文灏的眉间轻轻一点。
“别老皱着眉。”
宇文灏十分自然地就把眉间舒展开来，却依旧抿着嘴。
宫祥陵这只老狐狸藏得太深，朝中的势力更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不是因为这样，他早就把那老狐狸给杀了。
“一万多的兵器算不上多，整个大庆除了军中，只有谢家能大规模地制造兵器，这么算算，宫祥陵的人再多也多不过五万，多了他也养不起，到时候一一击破就好。”
宇文灏心里舒服了不少，再看看林玖玖一双眸子水光潋滟，说不出的勾人，心下一动，捂住了胸口。
林玖玖被他吓到了，连忙凑过去问他：“你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宇文灏压抑着说：“今日出去的时候，不小心受了点伤，不过是轻伤，不用担心。”说着，就闷哼了一声。
若是宇文灏夸大自己的伤口，林玖玖还不会相信，可现在这样，就像是在硬撑。
林玖玖心里担心得不得了。
想着自己第一次见到宇文灏的时候他受了一身的伤也不发出一点声音，这会儿都疼得出声了，该不会是肋骨断了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使坏
林玖玖脸都白了。
在现代，肋骨断了也是不得了的事情，更别说在这里。
灵泉水对普通的伤痛还有效果，可是这伤筋动骨的事情她却没法保证了。
若是留了什么后遗症……
她越想越慌张，连忙扶着宇文灏上了床。
宇文灏把半个身子都压在林玖玖身上，看她哼哧哼哧却卯着劲儿不放下自己的样子，嘴角勾了勾。
等把宇文灏放到床上，林玖玖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宇文灏拉住手。
她回过头，因为着急，语气就有些恼火：“受了伤也不早点说，我去给你找大夫！”
宇文灏目光灼灼看着她，语气虚弱却温柔：“我怀中有药，你帮我上药就好。”
林玖玖翻了一下他的衣服，果然找到了一瓶药膏，打开闻了闻，的确是活血化瘀的东西。
转过脸去看宇文灏，就见他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看得林玖玖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
想了想，他是病号，硬生生就把火气给压下去了。
“胸口吗？”尽管是个现代人，但是脱男子衣服的事情林玖玖还真是做不出来。
她纠结了天，还是放下了药膏，“等暗卫回来帮你上药吧。”
原本以为宇文灏会拒绝，却看见他垂着眼：“也好，我让他轻点，别像上次那样差点按断我的肋骨。”
林玖玖一僵，想着暗卫的样子。
虽然长相粗犷了一点，但是不至于下手那么重吧？
是宇文灏的反应又有些不同寻常，让她忍不住，就相信了。
“还是我帮你吧。”林玖玖回身去拿药膏，也就没看见宇文灏脸上一闪而过得逞的笑容。
尽管是夏天，但是这年头可没有凉爽的短袖，宇文灏穿了两层衣服，每解一层对林玖玖来说都是一场折磨。
好不容易面红耳赤地解开两层衣服，宇文灏精瘦的胸膛大喇喇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相比起脸上古铜色的皮肤，宇文灏身上的皮肤显然更白一些，跳动的烛光下，林玖玖脑子一下子就有些晕乎乎的感觉。
“玖玖？”
宇文灏出声，林玖玖空白的脑袋总算是进了点东西。
她别过头看着宇文灏的脸，希望能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哪里疼？”
“我胸闷得慌，也说不出来哪里疼，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宇文灏说的倒是真的，佳人在旁而不得，他可不得浑身难受。
“这么严重？”
林玖玖脑袋是真的有点当机了，听着宇文灏的话还以为他真的身子出问题了，傻乎乎地就问了出来。
宇文灏也没想到林玖玖那么好哄。
既然装就要装到底。
他干脆侧了个身，闷闷地说：“躺着都不舒服，总觉得什么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
林玖玖被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给惊到了。
这可是宇文灏，浑身是血都不吭一声的，这内伤是有多严重才能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林玖玖是真的有些慌了，伸手就去按宇文灏的疼的地方，还没碰到，暗卫和十五就回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门禀报，暗卫走得快，一眼就看见林玖玖“扯开宇文灏的衣服正对他上下其手。”
眼中看见的加上脑海中脑补的对他的冲击有点大，大得都忘记拦住跟在后面的十五。
“你杵在门口干什么？诶，姑娘，你和将军在干什么？”十五的声音很大，直接把林玖玖给震醒了。
她一脸茫然地看看自己手中的药膏，再看看躺在床上衣衫半开的宇文灏，脸顿时红成了猴屁股。
宇文灏也红了脸，他是气的。
本来他还能吃点豆腐，却没想到被这两人给搅黄了。
堂堂一个大将军连点肉末都没有吃到，说出去真是被人笑掉大牙。
想着跟他同龄的同僚孩子都能下水摸鱼，自己却连媳妇儿都没沾身，宇文灏就郁闷得想把暗卫和十五揍一顿。
暗卫接收到宇文灏的目光，心里那个委屈。
他怎么知道出去的时候这两人还一脸严肃地讨论事情，转眼就能滚到床上去。
林玖玖站起身，生怕暗卫误会，扬了扬手中的药膏：“他受伤了。”
十五和暗卫异口同声：“将军，您受伤了？”
宇文灏只觉得脑海中钟鼓齐鸣，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林玖玖转过头，阴沉沉的目光看向他，宛若要杀人。
今日暗卫跟他形影不离，没道理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暗卫却不知道的。
这会儿，就算是再愚蠢，林玖玖也知道自己是被宇文灏给耍了。
想着自己刚刚出丑的样子，她只觉得气血上涌，恨不得把手中的药膏都糊在宇文灏那张脸上。
宇文灏还在企图力挽狂澜。他干笑两声，作出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对暗卫说：“回来的时候撞到墙上了。”
这理由暗卫服气，看着林玖玖的模样，也做不出胳膊肘向外拐的事情，连忙扯开话题：“那梁衡被属下扔到了城外乱葬岗。”
林玖玖手中的药膏都忘了放在地上。
宇文灏的人做事情也是够狠的，乱葬岗也就是死人堆，恐怕梁衡这辈子都有心理阴影了。
她问了一句：“那城外走回来要多久？”
暗卫恭恭敬敬地回答：“以他的脚力，起码要三个时辰。”
林玖玖算了算，她的**起码能让梁衡睡上四五个时辰，估计回来都要明日早上了。
对于梁衡的惩罚，她很是满意，就等着抓出到底是谁跟梁衡勾结差点害了她。
心情总算是好了些，只是看见宇文灏的时候依旧气不打一处来，把药膏往他身上一扔，上床就解了帐帘。
宇文灏瞪了暗卫和十五一眼，觉得自己刚刚被药膏砸到的胸口真的疼起来了。
梁家来得比林玖玖想象的要快得多。
说起来也要夸一下梁衡，他在梁家愣是把林玖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顺便表达了一下自己这趟的胜券在握。
正所谓“吃屎都要赶热乎的”，为了早点定下这天香楼的掌柜，梁家大太太一大早就登门了。
林玖玖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有些晕乎乎，十五在她耳边重复了两遍“梁家大太太”她才反应过来，猛地从床上起身：“帮我更衣！”
第一百四十二章诬陷
主仆两人朝着大堂走去，路上还碰到了谢杏。
谢杏还以为梁大奶奶是来找她的，吓得都不敢露脸，只能躲在一边偷偷往大堂看。看着她的样子，林玖玖皱了皱眉。
昨天还觉得谢杏是第一号怀疑的对象，可是她的反应看起来并不像是知道梁衡昨日夜闯她房间的事情，难不成真的是谢道远做的事情？
谢杏原本探头探脑地往大堂看，被丫鬟提醒才注意到走到边上的林玖玖。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要不是觉得自己的计划十拿九稳，宇文灏最后肯定要娶的人还是自己，恐怕谢杏能捡起石头跟林玖玖拼命。
林玖玖没往前走，她也看着谢杏，下一刻，脸上露出个灿然的笑容。这笑容把谢杏给吓到了，她和林玖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即便在不长的时间里，林玖玖都没有冲着她笑得那么灿烂过。
她觉得心里在打鼓，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笑什么？”
都说武林高手对决，最重要的就是耐心。拼的就是哪个人能坚持到最后，谁先动谁就输了。
听着谢杏的话，林玖玖没说话，只是又勾了勾嘴角，然后转身就走了。
这下，谢杏是真的炸毛了。
她觉得自己耳朵里嗡嗡地响，林玖玖的反应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看着大堂的方向，谢杏咬了咬牙，撇开丫鬟就朝着那里走去。
与此同时，林玖玖也到了大堂。
梁大奶奶听着声音就看向门口，就见到一个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是见过谢杏的，凭着两家的关系，可以说她是看着谢杏长大的。知道谢杏好看，但是看了那么长的时间，也没有特别的感觉。
可进来的这个女人是真的好看，让她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梁大奶奶不由就在想，这样的女子生出来的娃娃肯定好看。
就这样，她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就问谢氏：“谢夫人，这位是？”
谢氏知道梁大奶奶过来是干什么的。
女人就是这样，当初谢杏要死要活不想跟梁衡成亲，谢氏尽管心里恼火，但是更多的是对女儿。
毕竟是她女儿不要梁衡，说出去丢脸的是梁家。
可如今，刚刚退了亲梁大奶奶就上门来找林玖玖，就像是个巴掌打在谢氏的脸上，就仿佛在说，你女儿也不怎么样，我儿子还能找到更好的。
哪个父母不觉得自己家的儿女最好，所以谢氏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心里不痛快，说出来的话也就没了分寸：“梁大奶奶都到我府上，怎么还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
一句话，让梁大奶奶台阶都下不来了。
这下，她心里也有火气了。
分明是你谢家先毁约，还不许我儿子找个更好的？这算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不是谢家的人都傻了，连基本的分寸都不知道了？
这么一想，她直接起身，在谢氏的目光下上前拉住林玖玖的手：“这位就是天香楼的林掌柜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以前我还觉得杏儿漂亮，但是在林掌柜面前真是不够瞧的。所以说，我们这小地方出来的人就是不能和京城的人比啊。”
这根本就不是拐着弯儿骂人了，她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谢家留了，明显就是要撕破脸皮了。
谢杏躲在屏风后听得火起，修建齐整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目光直直地盯着梁大奶奶拉着林玖玖的手。
可是梁大奶奶的话音还没落下，就被林玖玖不动声色地挣脱了。
她看着梁大奶奶，疑惑地问了一句：“梁大奶奶今日来所为何事？谢家和梁家的婚事不是取消了吗？”
一听林玖玖这么问，梁大奶奶愣住了。
昨日梁衡到了谢家，照理说两人要是有了肌肤之亲，今日就应该一起出现啊。
她往林玖玖身后看了看，只有一个丫鬟，就连梁衡的影子都没看见。
这下，梁大奶奶慌了。
梁衡虽然风流了一点，但是不是不靠谱的，起码在外面也会让小厮跟家里人说一声。昨晚他既然说了在谢家，那就不可能在别的地方。
可今日，她到谢家都那么长时间，梁衡都没有出现。
这种认知让她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不由紧张地问道：“我的衡儿呢？”
“衡儿？梁夫人说的可是梁少爷？”
林玖玖话问出口，没等梁大奶奶回答，谢氏已经没好气地开口了：“梁大奶奶真是有意思，儿子丢了就去找，来我们府上是什么道理？”
梁大奶奶那个生气啊。
就算两家还有谈和的希望，她也绝对不会和谢氏这样的人交往了。
可是儿子还是要找的，她只能寄希望于林玖玖。
“林掌柜，衡儿昨日说来找你了，我以为他和你在一起，你能不能告诉我衡儿的下落？我们梁家必有重谢。”
这是笃定了林玖玖知道梁衡的去处。
林玖玖微微一笑：“梁夫人，重谢什么的就不必了，毕竟我是真的不知道梁公子在什么地方。况且，梁公子一夜未归，您却口口声声说他在我这里，我一个定了亲的，传出去真是没脸见人了。”
梁大奶奶看着林玖玖，她分明是在微笑的，但是从她的微笑中，梁大奶奶却看到了莫名的冷意，让她浑身一颤。
她是真的有些慌了。
梁衡是她的命根子，早知道会这样，那她怎么都不会让梁衡来找林玖玖。
谢杏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脑子转了一圈，明白了。
原来梁衡是看中了林玖玖，昨晚还来找林玖玖，这事情要是传出去，看那个林公子还会不会要林玖玖。
入赘是一回事，但是没一个男的顶着那么大一顶绿帽子还愿意忍气吞声的。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事情给闹大。
谢杏打定主意，就不再隐藏在屏风后面。她从屏风后面走出去，冲着林玖玖说：“林掌柜，男欢女爱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昨日我亲眼见着梁公子进了你的房间，横竖到时候也会查出来，你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
第一百四十三章寻找梁衡
“杏儿！”谢氏脸都白了。
就算要诬陷林玖玖和梁衡偷情，也不能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啊。
要是找到梁衡还好，找不到，梁衡就是在他们谢家失踪，到时候谢杏就是证人，让他们谢家怎么交出一个梁大少爷来。
谢杏被谢氏那么一喊，心尖就颤抖了一下。
可是她没觉得自己错了，既然梁大奶奶都这么说了，那梁衡肯定是来找林玖玖了。林玖玖肯定是担心昨晚上的事情暴露，才让梁衡躲起来了。
她不管不顾，接着说：“林掌柜，你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然真到你房间里把梁公子搜出来，那才是真的丢人。”
林玖玖知道谢杏可能不是很聪明，但是没想到她那么会想当然，而且脑补能力也很厉害，没看见的东西都能被她编出三五十六来。
就比如从她房间里搜出梁衡，也就谢杏这样的能想得出来。
那梁衡估计现在正在回城的路上，若是她不说那些话还好，毕竟梁衡一个大活人跑哪儿去了谁都不知道。
可偏偏谢杏说了，她这个伪证人直接就把谢家送上了风口浪尖，恐怕梁家要揪着谢家不放了。
林玖玖猜的差不多，梁衡的确是在回城的路上，但是估计中午是回不去了。
昨晚十五那几脚都是使了劲儿的，有几下还踹到了梁衡的腰。他本来就肾虚，被踹了那么几下更是疼得不行，要不是发现自己是躺在乱葬岗，梁衡真想躺在那里不动了。
想着醒来时看见的场景，梁衡觉得自己又出了一身的冷汗，被风一吹，凉飕飕的。
那可是乱葬岗，所有无名尸体，或者是处决之后没有家人认领的尸体都扔在那里，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个脑袋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直接把他三魂六魄都给吓飞了，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就穿着亵衣亵裤，半文钱都没有，就这样子，人家不当他是疯子就很不错了，更别说顺路捎他回去。
梁衡刚开始还自恃梁家公子不愿意低声下气，直到见识到现实残酷，才忍气吞声地问到了回城的方向。
等知道离城里隔了二十里路，梁衡那个心真是拔凉拔凉的。
若是他身体健壮那也就算了，二十里路也就是两个时辰不到的事情，可他现在走个路都费劲，恨不得用爬的，天黑之前能回去都是祖宗保佑。
梁衡心里那个气啊。
他当然知道是谁下的手，虽然是自己先得罪了林玖玖，但是她这手下得未免也太黑了吧。
谢家大堂内，林玖玖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她用帕子轻轻揉了揉鼻子，谢杏就在边上不阴不阳地说：“得罪太多人，被人惦记上了吧？”
林玖玖实在是不喜欢谢杏这样的性子，相比起来柳珍珠那种越战越勇的性子反倒更让讨她的喜欢。
她手下翻动一下，谢杏就觉得鼻子发痒，还没反应过来就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十五刚刚就听她的话心里不舒服，这会儿看见她打喷嚏，顿时就笑了：“谢小姐，看来惦记你的人更多啊。”
谢杏“你”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反驳十五的话。
自己挖的坑，就算闭着眼也要跳下去。
梁大奶奶可不管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不见了。
而且听谢杏这么说，还真是在谢家不见了的。
想到这里，她冷了脸色，直接对谢氏说：“谢夫人，今日若是你不交出我儿子，我们就公堂上见。”
两人认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说过这么严重的话，谢氏刚想说话，就被闻讯匆匆赶来的谢道运给截断了话：“梁大奶奶来了，真是有失远迎。”
谢道运的客气让谢氏很是不悦，她黑着脸叫了一声：“老爷。”想帮谢道运端正一下他的立场，但是谢道运显然没有和她妇唱夫随的觉悟。
梁大奶奶一见来了个好欺负的，原本就嚣张的气焰更加嚣张了。
“谢老爷来得正好，我儿子在你们谢家丢了，今日谢家必须给我个交代！”她看一眼谢道运，声音冷若冰霜，“梁家就这么个长子嫡孙，之前跟你们口上定了婚约却被你们毁约，怎么，如今还要杀人灭口？”
这杀人灭口四个字说得实在是严重，在场的谢家人都抖了抖身子。
谢道运额头一层冷汗：“梁大奶奶，我们阖府上下都没有见过梁公子，说不定梁公子在来的路上起了兴致去别的地方玩了。”
一听谢道运这么说，谢杏终于明白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
她就不应该逞一时意气把谢家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
可是显然，梁大奶奶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阖府上下？可是谢大姑娘分明说了，看见我儿子进了林掌柜的房间。”
谢道运脸色苍白，看着谢杏的目光恨不得吃了她。
“杏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我……”谢杏说不出话，整个人抖得就跟筛子一样。
林玖玖这才出声：“谢姑娘口口声声说梁公子在我的房间，那便去搜一下，也好断了谢姑娘的疑心。”
谢道运的脸都红了。
这个反应着实出乎林玖玖的意料。
直到现在，谢道远都没有出现。
这个事情要真的是谢道远和梁衡里外勾结做下的，没道理梁大奶奶都上门了还不出现落井下石的。可偏偏谢道运，这个事情他本来可以置身事外，却硬生生要把自己给扯进来。
她眯着眼睛看向谢道运，突然觉得这老头儿没有之前看着那么顺眼了。
谢道运话没说出来，梁大奶奶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了：“去搜。”
说完，没等谢道运说话，找了个丫鬟带路，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往林玖玖住的客房走。
害怕出事，谢氏连忙跟了上去。
大堂里原本乌泱泱的人顿时走了一大半，林玖玖目送她们离开，却半点没有走的意思，反而转过头看着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的谢道运。
“谢老爷脸色不是很好看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抓不到奸
谢道运还以为林玖玖已经走了，她突然之间开口吓了他一跳。
林玖玖的目光似乎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谢道运更是觉得浑身颤抖，只觉得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似乎都被她看了个透彻。
想着宇文灏的铁血手腕，谢道运后背都湿了。
但是他十分清楚，这个事情只要不承认，除非梁衡招认，否则就是无据可考。宇文灏就算再权势滔天，总不能颠倒黑白。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诺诺回答：“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
林玖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个笑容让谢道运更是紧张，他觉得林玖玖已经知道了。但是心中不由也产生了疑惑，要是梁衡昨晚上已经得手了，林玖玖的表情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呢？
难道是梁衡昨晚上没有得手？
想着梁大奶奶的话，谢道运心中更是疑惑不解：要是梁衡昨晚上没有去林玖玖那里，那他去哪里了？
“谢老爷，年纪大了就好好休息，不然的话要是垮了，谁都救不了你。”林玖玖淡淡地说完这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谢道运汗如雨下，只觉得随着林玖玖这句话，浑身都凉透了。
林玖玖的话被他自动自发地理解为嫌他管得太多，到时候一朝倒台，就谁都救不了他了。
谢道运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后悔。
他可以十分肯定昨晚上梁衡是去了林玖玖的房间，而现在梁衡生死未卜，对于谢家来说，要承担的就是宇文灏和梁家的怒火。
而万一这个事情被查出来，那他真的是晚节不保了。
他看着林玖玖的背影，一咬牙就追了上去。
一群人浩浩汤汤到了林玖玖的房间，梁家的小厮首当其冲，一脚就踹了进去。
众人跟了进去，床上隐约能看见一个人。
“少爷！”
梁家小厮先入为主地就认为是梁衡，冲上去掀开了被子。宇文灏冷着脸从床上坐起来：“放肆！”
这声音颇为威严，听得那小厮浑身一颤，下意识后退一步，直接绊倒脚凳摔倒在了地上。
里面的动静太大，外面的那些人也听见了声音，直接冲了进来，就和躺在床上的宇文灏大眼瞪小眼了。
“怎么是你！”开口的是梁大奶奶，直到现在为止，她还是觉得梁衡已经和林玖玖生米煮成熟饭了，所以看见宇文灏，第一个反应就是震惊。
宇文灏冷着脸从床上起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宇文灏已经披着外袍站起来了。
他本来就身形高大，加上现在他的心情实在是很不美好，走过去的时候就像是一座大山向着他们沉沉压下去。
梁夫人和谢氏嘴唇直发抖，恨不得掉头就跑。
焦灼之间，宇文灏已经走到她们面前：“谢家就是这么待客的？”
谢氏知道宇文灏是在跟她说话，这分明就是个倒插门的女婿，为什么却有那么强的气场？她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被掐住了，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梁公子呢？”谢杏估计真的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都到了这份上还是不忘朝着林玖玖的头上泼脏水。
生怕宇文灏听不明白，谢杏接着说：“梁夫人说昨晚梁公子来找林掌柜了，今儿早上都没回梁家。”
说完这句话，她下意识地找林玖玖的身影，人群之中却没有看见林玖玖。
她天真地以为林玖玖是害怕得不敢露面，脸上不由带了几分得意：“林公子，您昨晚上就没有看见梁公子吗？”
她以为就算宇文灏没看见梁衡，起码听到她这么说也会觉得林玖玖不是个正经女子，却没想到宇文灏挑了挑眉：“昨晚上我一直在这里，没看见你说的什么梁公子。”
谢杏一阵失望，偏偏梁大奶奶却抓住了她刚刚说的话：“谢大姑娘，你不是说你看着衡儿进的林掌柜的房间？”
谢杏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她为什么要出这个风头！
谢道运紧赶慢赶，刚好听见了宇文灏说的话。
他本来就有些心里发虚，这会儿更是脚一软，差点就倒在地上。
宇文灏昨晚上一直在这里，会不会他已经从梁衡的口中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而梁衡，会不会已经被灭口了？
世人都知道宇文灏军中的拷问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梁衡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怎么可能扛得住他的手段。
想到这里，谢道运竟然产生了一种掉头就跑的冲动。
“谢老爷来得巧。”
林玖玖突然出现，笑吟吟地说。
谢道运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分明是千娇百媚的一张脸，却让他觉得恐惧。
林玖玖的声音清脆，众人自然听见了。一群人转过头看向他们，梁大奶奶直接冲上去：“谢老爷，今日要是找不到我儿子，梁家肯定不会罢休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宇文灏的声音轻轻淡淡地传来：“正巧，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们口口声声说梁大公子来找内人，刻意抹黑内人的名声。”
宇文灏这一句话，让谢道运脑子轰得一声。
电光火石之间，他明白了，与其得罪宇文灏，倒不如和梁家撕破脸。
毕竟退婚一事已经让两家生了嫌隙，再想像之前那样亲密已经是不可能了。而梁衡到谢家，除了一个傻乎乎把自己推入火坑，没看到装看见的谢杏，并没有其他人看见。
不管怎么说，梁家都是无理的一方。
可宇文灏不一样，若是得罪了宇文灏，谢家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能让梁衡活着回来。只有这样才能死无对证，保住谢家，也保住自己的名声。
这么一想，谢道运就觉得自己的心情似乎都轻松了许多。
他心下主意定了，口上却安慰梁大奶奶和宇文灏：“虽然谢某不知道梁公子去了什么地方，但是肯定会尽全力帮二位寻找梁公子的。”
这话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传出去外人还会说谢家的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谢三爷
说完这句话，谢道运就心虚地不敢去看林玖玖。
他似乎感受到宇文灏的目光依旧是不起波澜地看着自己，他不敢直视宇文灏的目光，一转身就离开了。
既然找不到梁衡，谢道运又走了。不管是梁大奶奶还是谢氏都知道再留在这里也没事，就跟来的时候一样，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又走了。
谢杏还不死心地站在原地。
她是真的喜欢宇文灏，那么伟岸的男子整个芜湖都找不到第二个。她一直觉得自己姿容姝丽，芜湖还真是没人能配得上她，如今来了个宇文灏，怎么舍得放他走。
“谢小姐还有事？”
宇文灏皱着眉，眉宇间根本看不见对她的半分喜爱。
谢杏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她掩面转身就跑了。
“还真是不怜香惜玉。”林玖玖笑说。宇文灏这才收了脸上的冷漠神色，笑道：“如今我的名声就真的交给你了。”
被那么多人看见他在林玖玖的床上，可不就是名声没了。
林玖玖真是没见过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瞪了他一眼。宇文灏顿时心情愉悦，笑得一脸灿烂。
“我觉得，那个人是谢道运。”林玖玖突然说，宇文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想了想谢道运那张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脸，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是他？”
林玖玖把谢道运之前的反应说了一遍，又说了一下自己的猜测，就连宇文灏的脸色也变了。
若真的是谢道运，那这家主的位置是要让给旁人了。
正说着话，平儿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林掌柜，你在吗？”
林玖玖连忙收了脸上的神色。
刚刚在大堂的时候没看见平儿，估计是听到消息过来看看的。
“在呢。”林玖玖话音落下，不多久，平儿就一脸着急地从外面进来了。
一见林玖玖，她就上下打量了一遍，担忧地问：“林掌柜，你没事吧？”
林玖玖摇了摇头，有些奇怪：“平儿，你干嘛这么问？”
平儿看了一眼宇文灏，然后拉着林玖玖到了内间：“昨天我的人看见梁衡进来了，我还以为他是来找你麻烦的。再加上早上闹的，真是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林玖玖没想到真的有人看见梁衡进来了。
她摇了摇头：“我倒是没事，那梁衡……”林玖玖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但是很快就被她隐去了，“他估计就是过来串门的。”
平儿知道林玖玖在说谎，若是串门，怎么可能躲着人走。
但是既然林玖玖没事，她也就没有想那么多。想到自己要说的另一件事，整张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对了，我都忘了跟你说，我相公要回来了。”
谢道迁？
林玖玖还以为谢道迁要在南边很长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回来了。
平儿一脸的高兴：“相公回来正赶得上天香楼开业，到时候卖他的面子，估计半个芜湖的人都会来了。”
看着平儿一脸骄傲的样子，林玖玖心里不由一阵困惑。
谢道迁虽然生意做的好，但是面子怎么可能这么大。就算是她开天香楼，认识宇文灏和晚秋，也不敢说半个京城的人都会来捧场。当然，京城的人数肯定是比芜湖要多得多的。
等平儿走了，宇文灏回答了林玖玖的疑问。
谢道迁这人良善，当年做生意挣了第一桶金，就给城中无地居住的人盖了房子，还接济了不少穷苦人家。甚至有些人做生意没有本钱，都是谢道迁借的。
如此广结善缘，自然是赢得了芜湖人的尊重。
林玖玖听着宇文灏的话，觉得谢道迁这人是真的厉害。
不说别的就是借人家生意的本钱就是一个很有前瞻性的举动。这就类似于现代的风险投资，虽然不能保证每个生意都赚钱，但是十个项目里面只要有一半左右的项目成功，这钱就不算赔了。
谢道迁借给那些人钱，多多少少也算是入了股，难怪在短短时间里就积累了那么巨大的一笔财富。
“这谢道迁可比他两个兄长聪明。”
林玖玖说了一句，一抬头，宇文灏正看着她。两人眼神交换，都知道了对方的想法。
与此同时，整个芜湖都处在一种热烈的气氛中。
梁大少爷丢了。
对于那么多年没有发生过大事的芜湖来说，这就算得上是一个大事了。
不少人都是在梁家的商铺工作，靠着梁家养活。又有半个城的人是在谢家做事，这么一来，就等于是全城出动去找梁衡。
那些人找得仔细，恨不得青石板下都翻出来找一下。
这就导致梁衡拖着重伤进城的时候，就看见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他一脸茫然地站在城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守城门的士兵觉得这个人有些异样，叫了一声，那些在寻找梁公子的人才发现梁公子就站在自己面前。
昔日的锦衣公子，这会儿就穿着亵衣亵裤，蓬头垢面的狼狈不堪，身上甚至还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才反应过来，拽着梁衡就去了梁府。
可怜梁衡一路走来脚上都是水泡，浑身更是虚弱无力，被那么一拽，差点就倒在地上。好不容易到了梁府门口，觉得自己一路过来剩下的半条命也要交代了。
得到消息的梁大奶奶从内堂跑出来，一眼就看见自家娇生惯养的儿子一身狼狈，眼泪水登时就出来了，抱着梁衡哭得涕泗横流。
“衡儿，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告诉娘，娘一定给你出气。”
梁大奶奶信誓旦旦。
“是谢……”梁衡刚想说话，却因为体力不支，两眼一黑昏倒在地。
梁大奶奶脸色阴沉，认为梁衡说的谢指的就是谢道运。她看着昏迷过去的儿子，咬牙：“这个两面三刀的人，儿子你好好养伤，娘一定给你报仇！”
说起来，谢道运也是真的惨。
他派出了不少人，却只有一小拨的人找到了梁衡。正想要了梁衡的命，却被宇文灏派去的人给一窝端了。
谢道运不知道那些人已经失手，他坐在家中，只觉得浑身烦躁，忍不住起身一次次往门外看。
第一百四十六章风波未平
“爹！”
谢杏的声音让谢道运的眉间一蹙。这个事情虽然他也有私心，但要不是谢杏不知检点，满脑子要嫁给宇文灏，怎么可能闹到现在的地步？
谢杏抬腿进门，却看见谢道运表情不善地看着她。
长那么大，谢道运都没有用这样的表情看过自己，谢杏心里一沉，下意识就挂上了小心翼翼的笑容：“爹，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啊？”
看着女儿的样子，谢道运的怒火也不知道要怎么发。他深吸了口气，说道：“你来干什么？”
“爹，梁衡回来了。”
谢杏的话音落下，谢道运的脚步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这可把谢杏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谢道运。
“爹，你怎么了？”
内心的恐惧在此刻化成怒火，他一把推开谢杏，怒道：“你还有脸！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给掐死！”
刚进门的谢氏刚好听见了谢道运的这句话。
谢道运对谢杏是疼爱有加，就算谢杏之前逃婚离家也没有过多苛责，可如今却说出那么严重的话。
她脚步颤了颤，走了进去：“老爷，您怎么能这么说杏儿。”
谢道运看着这个妇人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都说慈母多败儿，要不是谢氏宠着谢杏，怎么可能闹出现在的事情。
谢道运冷哼一声，就连多看她们一眼都觉得来气。
偏偏谢氏哪壶不开提哪壶：“老爷，梁衡回府了，跟我们谢家不就没有关系了吗？”
谢道运随手拿起茶杯就砸了过去。
他再不隐瞒，直勾勾地盯着那对母女：“你们知不知道那个林公子是什么身份？”
谢氏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个入赘的女婿。”
看着她执迷不悟的样子，谢道运压低声音：“那是宇文灏！”
宇文灏这个名字代表的就是大庆朝独一无二的大将军，就算是居于深闺的妇人也都知道这个如雷贯的名字。
谢氏脸上先是闪过惊愕，然后就一脸喜悦：“这可真是太好了，以后我们杏儿就是将军夫人了。”
这个冥顽不灵的妇人！
谢道运气得浑身发抖，要是真的这么简单，那他就不用那么苦恼了。
看出谢道运的愤怒，谢氏连忙说：“老爷，妾身知道你顾虑的是什么，不就是那个林玖玖嘛。就算我们杏儿不能做将军夫人，但是进了将军府还怕她拢不住将军的心。就算做个侧室，也够我们在芜湖压梁家一头了。”
谢氏越想越开心，原本还以为宇文灏只是个普通人，却没想到他竟然有那么显赫的身份。要是早知道这个事情，她肯定不会一门心思只想让谢杏做正室了。
谢道运看着她，竟然说不出话来。
现如今他已经自身难保，梁衡又回去了，说不定最后的办法就是让谢杏嫁给宇文灏了。
他一咬牙：“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不要给我办砸了。”
谢氏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老爷您放心，这个事情妾身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谢杏还是迷迷糊糊的状态。
她没想到宇文灏竟然是大将军，而且她娘竟然心心念念要自己去做人家的侧室。
一想到要跟林玖玖争宠，谢杏就觉得心里憋闷得慌。
出了门，她拽着谢杏的手晃了晃：“娘，我不要做侧室。”
侧室就是小妾，她不要当小妾。
谢氏这回没有再由着她，反而是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娘跟你说，现在你就是整个谢家的希望，要是不想我们都流离失所，你就照着我说的做！”
谢杏很少看见谢氏这样的表情，心里一慌，只能应了下来：“好。”
两人路过花园，就看见一个小厮飞也似地进了书房。
谢道运正头疼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看见自己的贴身小厮飞跑进来，差点就把他给撞了。
“你毛毛躁躁地干什么！”
谢道运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会儿更是被惹出一肚子的火气。
小厮上气不接下气，急吼吼地说道：“老爷，现在满城都在传是您害了梁家大少爷。”
谢道运眼前一黑，差点就摔在地上。
他喃喃地念道：“他们怎么敢！”
小厮都要哭出来了：“老爷，这会儿就别问这种问题了。现在不少合作的商铺都要和我们解除合作关系，府门口挤满了人啊。”
“他们说什么？”谢道运压住心底的焦虑，问那个小厮。
小厮头脑还是比较清楚的，一五一十就把外面传的话复述了出来：“他们都传老爷为了保住大姑娘的名声，所以要把梁少爷灭口了。”
这下谢道运是真的承受不住，两眼一抹黑就昏倒了。
林玖玖坐在房间里喝茶，十五就进来把外面的事情跟她说了。
“昏倒了？”林玖玖挑了挑眉，没想到谢道运的心理承受能力那么差，看来是安逸的日子过惯了，一点刺激都受不了了。
十五一脸的幸灾乐祸：“姑娘，你都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都说这谢道运当年之所以能当上家主，都是因为梁家老太爷的扶持。如今就为了儿女之间的小事恩将仇报，那些人可不得戳着他的脊梁骨骂。”
坐在一边的宇文灏也是来了兴致：“还有这回事？”
他调查过谢家，知道当年为了夺得家主的位置，谢家还出了不少事情，发卖了不少下人。却没想到这个事情和梁家也有关系。
听着宇文灏的话，十五一张小脸皱在了一起：“将军，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据说是一些老人先说的。”
宇文灏一个眼色，暗卫马上就出去探听消息了。
两人在谢家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却是看透了谢道运这个人。说白了，这个人也就是表面功夫。
第一眼都会让人觉得这人挺有本事的，但是越接触就越会发现，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于追求中庸，以导致整个人都变得平庸。
这种人是无法将一个大家族带向鼎盛，甚至说句难听的，就连谢道远都比他厉害得多。
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谢家就把自己置身在风口浪尖之上，就连那些江湖人士都走了不少。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却传出谢道远携款跑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谢三爷回府
谢道远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原本在谢家就捞不到什么油水，这么些年来，他也都是靠着跟宫祥陵的生意中饱私囊。却没想到昨儿谢道运竟然开始查谢家的账目。铁的进出都是严格登记在册的，这种东西一下子就查得出来。
他费了好大的口舌才让谢道运放弃了昨日就查账的念头，但是这么下去还是不行的。
要是被查出来，偷卖兵器这条罪证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出了事情，就连谢家都保不住他。
这么想着，谢道远就只能跑了。
他把谢家账面上的资金全部卷走，顺便还带走了为数不多的铺子里所有的银两。这下对谢道运的打击可见一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谢道运刚刚醒过来，等手下的人汇报完，他又晕过去了。
整个谢家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暗卫很快就传回来消息，其实早年的时候，谢老爷倾向的继承人是谢道迁，但是因为谢道运和梁家老太爷的关系好，在梁家的支持下，谢道运才登上了家主的位置。
“谢道迁。”宇文灏捏着手中的棋子。
林玖玖不会下围棋，可是这日子着实无聊，就拉了他来下五子棋。这五子棋本来就没什么难度，宇文灏一下子就学会了。
黑色的棋子落在交叉口的位置，在林玖玖的怒目之下，宇文灏收了棋子。
林玖玖恨不得推了棋盘，这宇文灏一招都不让着她，玩到现在竟然一把都没赢过。气过头，就想到了谢道迁。
谢家正是多事之秋，谢道迁在这个时候回来，看来谢家真的要易主了。
京城。
“混账！”宫祥陵顺手就推倒了边上的景泰蓝大花瓶。随着“哐当”一声，花瓶应声倒地。
汇报的小厮垂着头，紧张得瑟瑟发抖。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传来。这会儿，就连芜湖谢家都出事了。宫祥陵最近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连带着他们不过是来报信的，却总是受着无妄之灾。
晚秋走了进来，对着小厮摆了摆手。
小厮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溜了出去。
“王爷，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宫祥陵冷着脸把手中的纸条递给晚秋。上面短短几个字：“谢家出事，谢道远携款潜逃。”
晚秋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她知道谢家可以说是宫祥陵的兵器库，这下谢道远跑走了，再想找那么贴心的合作伙伴就难了。
毕竟整个大庆，能做出谢家那样兵器的家族寥寥无几。
“这谢道远真是……”晚秋怒道，却也找不出什么词来。
要说衷心，这谢道远还真是没多少衷心。
毕竟他们都是利益驱动下捆绑在一起的，真出了事大难临头各自飞也是常态。
宫祥陵冷静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宇文灏已经小半个月没来上朝了。”
“不是说军中有事？”晚秋打听过这个消息，虽然心存疑惑，但是宇文灏府中都固若金汤，更不要说军中。
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怎么可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不过想到另一件事情，晚秋不由又存了疑惑：“前两天妾身去天香楼，听说林玖玖也很长时间没去天香楼了，据说是去别的地方开新店。”
宫祥陵转身看着她。
谁都知道林玖玖和宇文灏的关系。
对于那个女掌柜，宇文灏可以说把她宠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离开那么长的时间。
“总不会是被宇文灏带到了军营？”晚秋大胆地猜想。
宫祥陵眼睛一瞪：“胡闹！要是他真的把林玖玖带到军营，那小皇帝御案上弹劾的奏折都能有半尺高。”
晚秋在边上不敢说话了。
宫祥陵沉吟了一下，接着说：“你去给我查林玖玖到底去哪里了，要是宇文灏真的跟她在一起，就给我……”
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晚秋心知肚明，宫祥陵想杀宇文灏已经很久了，只是在京城一直找不到机会。
先是宇文灏武功过人，再者他身边暗卫众多，在京城之中不好下手。但是在外面就不一样了。
虽然惋惜林玖玖，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她和林玖玖之间本来就是利用关系，也谈不上几分真情。
她领命下去，宫祥陵的书房内顿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晚秋脚步一顿，心中却隐隐浮上担忧：“王爷的脾气最近越来越差了。”可能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吧。
晚秋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就马不停蹄地去安排人手了。
芜湖。
谢道迁回来了。
谢三爷回来的时间很尴尬，谢道运卧病在床，谢道远携款潜逃，谢家乱成一锅粥，而他回来得光风霁月，和乱糟糟的谢家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平儿早早守在门口，看见谢道迁回来高高兴兴地就走了上去，叫了一声：“相公。”
谢道迁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可是两人之间的温馨还没维持半刻，谢氏不阴不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三弟这次回来的真是及时啊，该不是南边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吧。”
“大嫂，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平儿有些生气，却被谢道迁挡在了身后。
他淡淡地看着谢氏，开口却一点都没有给谢氏留脸面：“大嫂该不是害怕了吧？我不过一段时间不在家，谢家的名声就大不如从前，我南边的生意倒是好好的，不过谢家在芜湖估计过不下去了吧。”
前有梁家步步紧逼，后有谢道远捐款潜逃，再加上那么多年以来谢道远中饱私囊造成的亏空，谢家现在已经是一个空壳了。
这些事情谢氏也知道，府中的中馈一直也都是她在掌着，自然知道谢家有多少银钱。好在谢道远的手还伸不到府里，不然谢家真的就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谢道迁看着谢氏的脸色，表情反而更加愉悦，语气轻快地说：“大嫂若是有困难可以找我，但是我事先声明，我看不是白帮忙的。”
谢氏冷着一张脸，说了一句：“不劳三弟费心。”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鸿门宴
谢道迁看着谢氏离开，转身拉起平儿的手：“走吧，我也有阵子没见到秀儿了。”
秀儿是他们的女儿，提起她，谢道迁的脸上满是温柔。
两人一起回了院子，一进门就看见两个不速之客。
平儿倒是高兴，上前拉住林玖玖的手：“林掌柜怎么来了，我刚想等道迁安顿下来就去找你呢。”
话音未落，就被谢道迁的声音打断。
谢道迁对着宇文灏行了个大礼，恭恭敬敬地开口：“不知宇文将军到来，有失远迎。”
平儿看了看谢道迁，又看了一眼宇文灏，一脸的不解：“相公？”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兵马大元帅宇文将军！”谢道迁压低声音对平儿说，然后又对宇文灏说，“内子不懂事，请将军见谅。”
宇文灏点了点头，这回倒是林玖玖有些迷茫了。
她怎么没听宇文灏说过他和谢道迁认识？
林玖玖打量着谢道迁，见他也是相貌平平，可是平凡无奇的五官组合在一起，那张脸却像是有让人过目不忘的魅力。
而且相比起他的两个哥哥，谢道迁这人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让人一看就顿生好感。
很快，谢道迁就解决了林玖玖的疑惑：“两年前在商会见过一次将军，这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看见将军，将军能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林玖玖好整以暇看了宇文灏一眼，那目光似乎就在说：手还伸到商会了啊。
宇文灏无奈地笑了笑。
谢道迁邀两人进了房间，让平儿去院子里看着，这才开口：“宇文将军千里迢迢过来，可是为了我二哥的事情？”
这一开口，倒是让宇文灏和林玖玖都震惊了。
就连谢道运都不知道，谢道迁竟然知道谢道远做的事情。
看着二人的神情，谢道迁叹了口气：“诶，这本是家丑，不应该说出来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二哥在偷炼兵器，可是大哥又不相信我，我一气之下只能离家远行。这趟回来本来是想带着平儿和秀儿走的，却没想到碰到了将军。”
林玖玖有些疑惑：“你和谢道运不是一母同胞？他为何不相信你？”
谢道迁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因为他怕我把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
“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林玖玖心里疑惑，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看向宇文灏。
宇文灏这才想到自己还没跟林玖玖说谢家的事情，不过现在说也不晚。他把暗卫禀报过来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没想着避讳谢道迁。
听宇文灏说完，谢道迁哈哈大笑：“我大哥这次真是栽在自己手上了。”
当年的事情不可反驳，而他恩将仇报也是真的，若不是宇文灏派去的人保护着梁衡，估计现在梁家已经绝后了。
这人看着忠厚老实，却没想到这么心狠。
就连林玖玖也是一阵唏嘘，实在是没想到谢道运这个人也会那么心狠手辣，看来在利益面前，不管什么样的人都是会变的。
“其实我也是这个打算。”宇文灏直言不讳。
谢道迁看着他，眼中光华点点：“将军的意思是？”
“谢家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只有在你的手上才能发扬光大。”宇文灏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的神色，“如今谢家这般，和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无妨。”谢道迁笑得爽朗，“是我大哥和二哥作孽，与旁人无关。就算没有将军，谢家也是垂垂危矣。”
宇文灏放下心来。
三人商量了很久，直到前院来请吃饭，才结束了谈论。
这宴席，是为谢三爷接风洗尘，进了前厅，原本应该卧病在床的谢道运脸色苍白地坐在主位上，身边一个空位留给谢道迁。
谢道迁看了一眼宇文灏，见他神色未动，才敢坐到那个位置上。
谢氏的脸色依旧很是难看，时不时看看宇文灏，那脸色才好看一些。在她心里，已经把宇文灏当成了自己的女婿，都说丈母娘看女婿都是越看越满意。想着只要谢杏嫁给宇文灏自己也能跟着飞黄腾达，谢氏的美梦就怎么都停不下来。
谢杏想坐到宇文灏的身边，却被宇文灏一个眼神给吓到，乖乖把位置让给了平儿。
谢氏瞪了一眼谢杏，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埋怨。不过想到自己的计划，她又心生喜悦，只要计划成功，宇文灏无论如何都要娶她女儿了。
没人说话，下人也看出席上的气氛，一个个上了菜就离开，整个场面有些沉闷。
还是谢道迁开了口：“大哥，你这气色不是很好啊。”
谢道运还没说话，谢氏已经忍不住了。
“三弟就不要说这风凉话了，若是想你大哥多活几年，就帮忙补上那几个铺子的亏空，让你大哥也不至于那么忧心。”
话音落下，谢道运才说了一句：“闭嘴，三弟自己做生意，就算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来补谢家的亏空。”
谢氏撇了撇嘴：“老爷这话说的见外了，我们这还没分家呢，再说三弟妹吃的也都是我们谢家的饭，怎么一家人说两家话？”
林玖玖对谢氏的厚脸皮叹为观止。
刚刚还说不劳谢道迁费心，这打脸的速度可真是快啊。
谢道迁在商场浸淫多年，怎么可能在这两人手上吃亏，直接原封不动地把谢氏在大门口说的话还给了他们。
最后，他慢悠悠地说：“平儿虽然一直在谢府中，可是每月我都交给公中不少银子，那些钱难道不够？”
说到这里，谢道迁的眼神已经有些冷了。
谢氏一边说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边又算得清清楚楚。就算谢道迁原本还顾念着兄嫂情谊，这会儿也是寒了心。
谢道运知道谢氏把事情越说越糟糕，气急吼她：“你给我闭嘴！”苍白的脸上挂出个笑，“三弟，你嫂子这是跟你开玩笑的。家中的确出了事情，大家都是谢家一份子，能帮的就帮一下。”
谢道迁依旧是笑得冷淡：“我之前就跟嫂子说了，若是要我帮忙，可是有条件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条件
谢道运的脸色很是难看：“条件？什么条件？”
谢道迁直言不讳：“大哥，这么多年谢家在你手下非但毫无进展，甚至比爹掌权时还要衰落。你觉得你适合这个位子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谢氏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利，让人十分难受。
她猛地站起身，差点带翻了桌子，然后指着谢道迁的鼻子说：“谢道迁，你这人还有没有良心。老爷可是你亲大哥，你怎么可以落井下石！”
谢道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是明显的厌恶：“大嫂刚刚还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谢家在我手上和在大哥手上又有什么差别，左右不会短了你们吃喝。”
怎么可能没有差别？
谢氏一口气差点就没喘过来。到手的东西再交出去怎么可能，她都能想象到若是谢道运交出这个位子，出去之后别人会怎么笑她了。
谢道运还没有开口，谢氏已经涨红了脸。
她喘着粗气：“谢道迁，除非我死了，不然你做梦都别想。”
谢道迁慢悠悠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分家吧。”
谢道运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谢道迁说了分家两字，他的目光闪了闪，说道：“不知道三弟要怎么分？”
这话说起来，别说谢道迁，就连林玖玖这么一个外人都想笑。
现在的谢家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人分的？不说别的，谢道远卷走了那么多现银，那些铺子又不是无本万利的行当，指不定还欠了人家多少银两。
真的分家，分的到底是钱还是债务？
谢道迁看着谢道运，两人本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本来就应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可是这人却因为自身的贪念，硬生生把他自己还有谢家置于风口浪尖。
谢道迁觉得自己和谢道运的最后一点兄弟情份也磨得差不多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扔给谢道运：“这个是父母过世时家中的财务情况，我所求不多，只拿自己应得的。”
这本来就没错，谢家二老的财产本来就应该三个兄弟分，谢道迁那么多年都没有用过谢家半分钱，这些钱他要的是理直气壮。
可是有些人却不这么认为。
谢氏抢过谢道运手中的册子，一看那上面罗列的，恨不得一口血喷出来。
若是再给了谢道迁这些东西，那谢家真的是一穷二白，他们还守着这么个谢家有什么意思呢？
偏偏他们话都没说出来，就有小厮从门外着急忙慌地跑进来：“老爷，不好了。”
谢道运这段时间是真的怕了，他就怕听见“不好了”这三个字，小厮话没说出来，他的脑袋先晕了晕：“什么事情等下再说。”
小厮都要哭出来了：“老爷，外面来了一队官兵，说是来抓谢二老爷的。”
谢道运一口气没缓过来，谢道迁沉着脸问他：“何事？”
“说是二老爷私卖兵器。”这些小厮都是谢家的人，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谢家真的犯了事情，连带着他们都是要被发配的。
谢道迁摆了摆手，转眼看向谢道运：“大哥，有些事情，就算你想隐瞒都隐瞒不住。”若是以往，凭着梁家和谢家的关系，若是谢家出了事情，梁家怎么说也会给谢家几分面子帮忙出个头。
可是如今梁谢两家闹得不可开交，梁家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再帮谢家的忙。
谢道运面如死灰，目光慢慢扫过大堂里的人，在落到宇文灏的身上时，似乎燃起希冀。他几乎是踉跄着到了宇文灏的面前，直接给他跪了下来：“宇文将军，请你务必救谢家一回。”
场内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丫鬟小厮根本不知道宇文灏的身份，这时候都是目瞪口呆。
宇文灏只是漠然看着谢道运。
晚宴还没开始，谢道运就把自己的面子丢得干干净净，而且分明知道他不愿意别人透露他的身份，却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把他的身份说出来。
说实在的，他的心里有些恼火。
但是谢氏明显觉得不够。
她看了谢杏一眼。
从刚刚到现在，谢杏已经完全傻了。
她不明白原本声势显赫的谢家怎么突然之间变成了现在这样。
先是二叔卷款潜逃，再是三叔逼着父亲交出家主权力。
她一直觉得谢家和睦喜乐，可今日发生的事情却结结实实往她脸上打了个巴掌。
可即便之前再怎么娇生惯养，看着她爹向宇文灏下跪，她也知道如今再不是顾全脸面的时候，再纠结下去，谢家都保不住，更不要说她这个谢家大小姐。
想到这里，她也跟着谢道运，在宇文灏面前跪了下来。
“宇文将军，求您救救谢家，小女愿意以身相报。”
这话说出来，算是把谢家的里子都丢光了。
谢道迁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只觉得头疼。
他们家也是女儿，若是谢杏做的事情传出去，以后还有谁敢上门提亲。
宇文灏没说话，倒是林玖玖忍不住开口了：“谢小姐，以身相报也要看看人家要不要啊。”
这话就是把泛着冷光的小刀子，戳心。
谢杏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看着林玖玖的目光就像是看着灭了她满门的仇人：“我和宇文将军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若是将军不要我，小女生无可恋。”
说完，也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把刀子，就要往自己的胸口扎。
半晌，没人拦。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就连她亲娘都没反应过来。等谢氏反应过来的时候，谢杏的那把刀子已经在胸前一公分的距离停了有一会儿了。
林玖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谢小姐，你手要拿稳了，不然一不小心，可就把衣服扎破了。”
谢杏气得不行，可是真的冲着自己下狠手她也是真的不愿意。正犹豫，就听见谢氏嚎啕大哭：“杏儿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谢杏一脸愕然地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把刀子明晃晃地插在她的胸口。
一阵凉意比痛觉更早地席卷上来，从小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亲娘就这么捅了她一刀。
第一百五十章意外
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谢杏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
谢氏依旧是哭得惊天动地，血红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宇文灏：“都说宇文家治军严苛，却没想到宇文灏竟然是个不愿意承担责任的伪君子。今日要是我女儿死在这里，我定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谢氏的话说的实在是严重，尤其是刚刚不管是谢杏还是她都是背对着众人，除了宇文灏，没有人看见她们之间发生的事情。
甚至就连宇文灏都没怎么看清楚，可是他和林玖玖的心里都十分清楚，谢杏胆子那么小，她是不可能对自己下手的。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谢氏破釜沉舟，准备牺牲谢杏一个人来救谢家。
但是林玖玖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大呼小叫，还不如先去找大夫。”林玖玖拿出随身的金疮药就蹲到了谢杏的边上。
林玖玖以前是懒，直接用灵泉水当药。可是后来想了想，觉得用水做外伤的药实在是有些不庄重，所以又加了一些中药，制成了效果更好的金疮药。
可是没等她打开瓶子，就被谢氏一把推倒。
“你是最看不得我女儿好的人，谁知道你有没有在药膏里面下毒！”
这话说的。
林玖玖直接给了宇文灏一个眼神，宇文灏点了谢氏的麻筋。
谢道运这才反应过来谢氏在做什么。他连忙上去要帮谢氏，可是宇文灏已经站起身来，挡在林玖玖的面前：“人要是死了，本将军负责到底。”
林玖玖瞪了宇文灏一眼。
负责到底？他是对自己多有信心，别真把堂堂大将军给搭进去。
谢道迁虽然没看见发生的事情，但是谢家两夫妻做的事情猜也能猜得到。
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他挡在了谢璋的面前：“要是想救你妹妹，就不要动。”
谢璋本来是想上去的，可是听到宇文灏的话，再听到谢道迁的警告，就算心中再蠢蠢欲动，这会儿也是不敢上前了。
他和谢杏从小到大感情都很好，怎么忍心看着谢杏死。
林玖玖先在谢杏的伤口周围涂上了金疮药，血流慢慢止了下来。她知道药开始起作用了，猛地一拔匕首，血液喷溅到她脸上。可林玖玖恍若未觉，大半瓶的金疮药几乎都倒在谢杏的伤口上。
谢杏苍白的脸色慢慢恢复了过来。
谢道迁看过来，嘴角勾了勾：“没想到林掌柜还挺有一手的。”
他走南闯北怎么可能看不出谢杏伤得凶险，可以说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一般的大夫都不敢接这样的病人。
可林玖玖却接了，而且真的把谢杏给救了回来。
这回，换成是谢氏一脸苍白。
对她来说，谢杏很重要，毕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可是相比起谢家给她带来的财富和荣誉，这个女儿就是能舍弃的。
所以她才会孤注一掷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且得到了宇文灏“负责到底”的承诺。
谢杏死了，对谢氏来说是好事，能给谢家换来一个稳固的靠山。可偏偏，林玖玖把她给救活了。
谢氏想咬死林玖玖的心都有。
只要想到自己狠下心肠捅了女儿一刀，却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甚至母女离心，她就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
她想要推开林玖玖，可是被宇文灏点了麻筋，一点力气都没有，能站起来就不错了，更别说推开林玖玖。
谢氏心里那个愤怒，到了嘴上更是把不住了。
“宇文灏，我女儿是为了你自尽，若是你不对我女儿负责，传出去就是无情无义的负心汉！”
宇文灏冷眼看着她：“京城为了我寻死觅活的女子多不胜数，难道我要一个个都娶回家吗？”
林玖玖刚想赏他一个白眼，柳珍珠那张怨愤的脸跃入脑海。她妥妥地闭上了嘴巴，不得不说，她这个未婚夫的确有让女子疯狂的本钱。
这颇为自恋的一句话的确是堵上了谢氏的嘴巴。看着她怨怼的表情，林玖玖真担心她会狗急跳墙。
不过想了想，这人估计再蹦也蹦不出什么花头来。
她看了眼依旧昏迷不醒的谢杏，叹了口气。碰到这样的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没办法抓谢氏，毕竟唯一的证人还昏迷着。
谢氏被谢道运拖了下去，林玖玖让人把谢杏也带了下去。
谢道迁不放心，直接把谢杏放到了自己院里，让平儿照顾。林玖玖一身的血腥味，恨不得马上飞回去泡了热水澡，可是谢道迁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只能努力忽视自己的不适。
等着人走得差不多，谢道迁才走了上来，一脸歉意：“宇文将军，这次真是让您见笑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要不是谢道迁机警，打发了外面的那些官兵，估计明天谢家的事情都要传遍整个芜湖。
这注定就要把原本就在风口浪尖上的谢家再推上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之列。
几百年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
“这是你们谢家内部的事情，只是你大哥一家估计不会善罢甘休。”宇文灏善意地提醒。他担心谢道迁会妇人之仁害了自己。
谢道迁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军放心，我们谢家虽然算不上高门大户，但是自小也算是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我不会心软的。”
林玖玖一阵唏嘘：“真是难为你跟自己的嫡亲大哥反目成仇。”
谢道迁依旧是摇着头：“其实他不是我同胞大哥。”
这谢家的秘闻真是一个接一个，林玖玖也全当是个八卦听。
其实当年谢家的主母就生了谢道迁一个，谢道运是同房丫鬟所生，因为主母几年没有生养，就把他记在主母名下，当成嫡长子养着。
也难怪当年谢家老太爷属意谢道迁，换句话说，这才是赵家的长子嫡孙，也唯有谢道迁才继承了老太爷的精明和果断。
“我派人帮你，明日结清账目，接管谢家。”宇文灏对那个八卦不感兴趣，淡淡地说道，接着又抛给他一个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