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打熬身体
夜幕降临,大地归于宁静。
“狗.娘养的王八蛋,老子干你十八代祖宗!”
张小卒瘫倒在草地上,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想想从黄昏到天黑这小半个时辰的遭遇,他不禁鼻子发酸,眼角落下两行屈辱的泪水。
这小半个时辰黑巨猿根本不顾张小卒的感受,不停地跳舞然后让他学,那辣眼睛的舞姿一遍又一遍地摧残他的灵魂,每一下都是暴击。可怜的是,张小卒学也不是,不学也不是。
学了,立刻会遭到黑巨猿毫不掩饰的鄙视,嫌他跳的难看,还要不讲道理地暴揍一顿。
不学,直接暴揍一顿。
可恨的是,那黑乎乎皱巴巴的果干甚是奇效,一颗下肚,大伤小伤不一会儿就能痊愈,以致于张小卒连装死的机会都没有。
今天的夜很黑,因为天上没有月亮。
张小卒翻了下身,呈大字型躺在草地上,望着满天的繁星,心里头不禁一阵恍惚。
从进山到现在仅仅过去八天而已,回想这八天的经历,简直像做梦一样,不,做梦都梦不到这一连串曲折而又离奇、凶险而又刺激的事情。短短八天的经历,却感觉像经历了八年那么久。
八天前他还仅仅是个刚成年的懵懂少年,而八天后的此时,他变成了一个被黑巨猿蹂躏的懵逼少年,好像也没多大差别。
“天生命苦,怨不得谁。”想到这短短八天,自己已不知在鬼门关门前徘徊了多少次,张小卒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躺在地上缓过劲来,张小卒起身去到小河边,打算好好洗一洗。他身上缠满了绷带,本来已经干涸的血渍被刚才流出汗水浸湿,顿时散发出一股股腥臭味,刺鼻难忍。
他把绷带一条条揭去,伤口结的痂一块块脱落,像是在蜕壳,画面有点渗人。
那些浅而小的伤口,痂脱落后留下一块块粉嫩的皮肤,应该不会留下疤痕,而那些深且大的伤口,则是留下一道道如蚯蚓般难看的疤痕。尤其是胸前,又添了好几道疤痕,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到一块好皮了。
对于疤痕,他并不在意,这几天在鬼门关前来来回回多少次,能活着他已经很知足了。
不过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再次让他回想起昨夜的战斗,仍让他心有余悸。他庆幸自己在生死关头领悟出入微境,更庆幸那个大牙人狂傲自大,若非如此,即便他领悟了入微境,恐怕也杀不死那个大牙人。
不远处的五丈高空,黑巨猿那两只比拳头还大的眼珠子,在黑夜里散发着幽幽绿光,就像两团飘在空中的妖火,甚是吓人。
夜幕降临后它没再逼迫张小卒,但也没有走开,而是蹲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盯着张小卒,看它微微皱起的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张小卒满腔怒气和怨气,理都不理它,当然,确切点说是不敢理,因为这黑厮脾气异常暴躁,说动手就动手,张小卒被揍怕了。
他也猜测不出黑巨猿究竟想干什么,起初他还高
兴地以为黑巨猿要传授他寒潭舞姿,可被黑巨猿暴揍了几次,完全不把他当人对待后,他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而且是想太多了,因为就算黑巨猿有意教他,以那辣眼睛的舞姿,他纵是悟性再高也学不会啊。
黑夜里黑巨猿的眼睛猛然一亮,拍着巴掌嚯嚯大笑,随后一把抓向张小卒。
黑巨猿甫一出声,张小卒心里就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黑巨猿的右手上,严防它抓人这一招,可是依然被抓了个正着,根本反应不过来。
张小卒咬牙切齿,恨不得抽自己几鞭子,觉得身体太不争气,明明知道怎么闪躲,可动作就是跟不上。他暗暗发誓,如果能从黑巨猿手里逃走,他一定要刻苦地打熬身体,争取让身体跟得上大脑的反应速度。
“哎,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丫想做什么哟?”张小卒不满嘟囔道。
黑巨猿一只手抓着张小卒,另一只手往草地里一抓,抓起一条干枯的藤蔓,它把藤蔓往肩膀上一甩,随之脚蹬地面,砰地一声,带着张小卒纵身飞跃。
张小卒好奇地观察黑巨猿甩在肩膀上的藤蔓,不看不知道一看魂儿差点没吓掉,只见干枯的藤蔓上挂着一颗颗黑乎乎干瘪瘪的东西,正是黑巨猿给他吃的那种果干。
张小卒盯着那一颗颗果干,尾椎骨直往上冒寒气,因为他脑子里冒出一个非常恐怖的猜测,只见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眼眶泛红地悲呼道:“狗日的,你这是打算把老子往死里虐啊!”
黑巨猿攀上了一座陡峭的岩壁,并顺着岩壁往上快速攀爬,他身躯庞大可动作轻灵,腾挪纵跃好不灵活。
一阵山风吹过,张小卒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冷的。不是心里发冷,而是正常的身体发冷,因为黑巨猿已经带着他不知道攀爬到怎样一个高度,陡峭的岩壁上已经看不到一点绿色,四周呼呼的山风冷得刺骨。
突然,一抹雪白出现在张小卒视野里,张小卒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是雪!
张小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使劲揉了几遍眼睛,睁开眼来依旧看到皑皑白雪。
长这么大,他只见过一次雪,确切点说是微小的雪沫。他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大年初三的早晨天灰蒙蒙的,突然天空飘起了白色的雪沫,虽然只飘了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可依然把全村人高兴坏了。
张小卒记得当时村长爷爷说,在很高很高,比天上的云朵还高的高山上,覆盖着一年四季都不会融化的白雪。他一直向往着,没想到今天竟见着了,震惊之余抑不住地激动。
可是很快他就激动不起来了,因为风越来越大,且越来越冷,那呼呼的冷风就跟小刀子似的,刮得他皮肤生疼,并且一个劲地往骨头里钻。
得得得得
不一会儿,张小卒就冷得上牙碰下牙,直打哆嗦。
然而,峭壁仍未见顶,黑巨猿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又过了足足一刻钟,就
在张小卒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冻死时,黑巨猿猛地一个腾跃,嘭地一声落地,溅起漫天白雪。
噗!
张小卒被黑巨猿扔了出去,落在地上陷进雪里。
和每个南方人一样,张小卒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象北方的冬天到底有多冷,他感觉自己已经想得足够冷了,可此刻趴在雪地里感受着那刺骨寒冷,他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美好。
可怜的是,他还光着腚,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
嗖!
张小卒爬起身就扑向黑巨猿,黑巨猿挂在肩膀上的果干吃了后体内如烈火焚烧,可以驱除寒气。
黑巨猿知道他想干什么,不等他扑过来就摘下一颗果干扔给他。
张小卒一把抓在手里,三两口咽下肚,顿时身子暖和多了,可是外面冷里面热,冰火两重天,反而比刚才更难受。
砰砰砰
黑巨猿突然原地又蹦又跳,并朝张小卒打手势。
张小卒看懂了黑巨猿的意思,它让他动起来,运动产生热量,以此抵御寒气。
张小卒没得选择,当即跑起来跳起来。这处峰顶还算平坦,倒是挺适合运动的。
嚯嚯
黑巨猿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块巨石,单手托在头顶朝张小卒叫了两声,然后扔给张小卒。
张小卒接过手里,两腿一颤,差点没跪在地上。这块巨石看似不太大,可是出奇的重。他双臂一托足有万斤之力,可竟有点托不住这块巨石的感觉。
举着这块巨石,张小卒走路都费劲,更别提跑啊跳的。但是非常管用,他颤颤巍巍地走了不到百步,浑身就冒起了白毛汗。
张小卒的目光落在黑巨猿身上,心里似乎明白黑巨猿想干什么了,它好像是想让他打熬身体。
这可正中张小卒下怀,所以他很快沉淀心中杂乱的情绪,把精力都投入到当前的训练中。
第一次张小卒只坚持了一千步,随后大汗淋漓地摔倒在雪地上,嘴里呼啦呼啦地喘粗气,和破风箱似的。
黑巨猿似乎非常不满意张小卒的成绩,冲他挥拳怒吼了几声,扔给张小卒一颗果干,催促张小卒吃下恢复体力接着训练。
当一轮红日跃出东方天际,张小卒第十三次倒下,这一次他走了足足两千步,比第一次摔倒时多了一倍。
似乎知道张小卒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黑巨猿没有让他继续,而是抓起他下峰去。
天亮了,视野开阔了,张小卒这才感受到这座山峰的高。平日里遥不可及的云朵,此时依然遥不可及,只不过位置从头顶换到了脚下。
黑巨猿每一次纵跃,张小卒的心脏就会咯噔一声,生怕黑巨猿失足。若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想也不用想,肯定会摔成肉泥。
可是怕也没用,张小卒索性闭上眼睛,如此心里还能稍微安稳些。不过眼皮闭合后,不一会儿他就熟睡了过去,因为这一夜实在太累了。
第六十二章 妖兽大战
时至中午,张小卒从睡梦中醒来,不是自然睡醒的,而是被飘荡在空气中的诱人香气引出腹中馋虫,嘴角流着哈喇子馋醒的。
他睁开眼,坐起身,目光环顾,很快就在谷中找到了黑巨猿的身影。
黑巨猿正忙碌着。
不知它从哪里弄来一鼎大炉,炉高一丈,底有三脚,肚大口小,看形状像是一鼎丹炉。炉盖和炉身上刻了许多瑞兽图腾,只不过丹炉表面铜锈斑斑,瑞兽图腾皆失去了神采。
这鼎丹炉应该被闲弃许多年了,也不知黑巨猿从哪个角落疙瘩里掏出来的。
黑巨猿正站在丹炉旁往里面扔一些东西,有红彤彤的果子,翠绿欲滴的草株,黑乎乎的根茎,亮莹莹的晶体,黄灿灿的种子,还有血呼啦呲的动物内脏,以及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这些东西,张小卒一样也叫不出名字。
炉底有火在燃烧,火焰旺盛,只不过火苗是淡紫色的,颇显诡异。
炉内似乎已经烧得很热,炉口不断地冒出水汽,水汽夹带着诱人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钻进张小卒的鼻子里,馋得他口水直流。
“这黑厮在熬汤?”张小卒审视着黑巨猿的动作,不禁狐疑地嘀咕了声。
黑巨猿确实像在熬汤,它一会儿往炉子里扔一两样东西,还用一根长棍来回地搅拌。
咕噜噜
张小卒干瘪的肚皮咕噜噜直叫唤,眼巴巴地望着黑巨猿,渴望它赏自己一口汤喝,因为实在太香了,馋得他魂儿都要飞去炉子里了。
黑巨猿看都没看张小卒一眼,它伸手从地上抓起一只大鸟,那鸟通体雪白,五尺多长,喙细而尖,尾上有长羽,爪锋利,只看外形就知道其极具攻击力。
白色大鸟尚且活着,在黑巨猿手里乱扑棱,并发出啾啾啾啾的叫声,急促而又惊恐。
黑巨猿不理它的挣扎与叫声,把它连毛带皮地整个扔进了炉子,并用手里的长棍把它摁进了沸腾的汤液里。
可是白色大鸟生命力极其顽强,整个身体浸在沸腾的汤液里也没死,不停地剧烈挣扎,弄得炉子里哗啦啦作响。
喋!
喋!
喋!
突然,山谷的上空响起尖锐刺耳的鸣叫声。
张小卒只觉视线一暗,好似头顶有乌云挡住了光线,抬头望去,不禁张大了嘴巴。
只见两只巨大的白鸟正在山谷上方盘旋,它们庞大的身躯几乎遮挡了半个天空,双翅一振足有十丈宽,那长而尖锐的喙,看上去就像一杆锋利的长枪,那尾上的长羽好似天边垂落的白霞,那锋利的爪子每一根都如钩刺一样,闪着森森寒光。
见到这两只大鸟,张小卒这才知道被黑巨猿扔进炉子里的不过是只幼鸟。这两只大鸟应该是幼鸟的双亲,是被幼鸟的叫声引来的。
嗖!
两只大鸟似乎知道幼鸟生命危在旦夕,突地俯冲而下,速度极快,张小卒只能勉强看见两道白光射向黑巨猿。
吼!
黑巨猿仰天咆哮,庞大的身躯弹地而起,主动迎上了两只大鸟的进攻。
其中一只大鸟被黑巨猿一巴掌拍中,带着凄厉的惨叫声摔向一旁的山峰。但另一鸟乘机绕开了
黑巨猿的攻击,锋利地爪子狠狠地抓在黑巨猿后脑勺上,顿时有鲜血从空中洒下,黑巨猿抱着后脑勺摔落回地面,鲜血顺着它的指缝咕咕流淌出来。
张小卒震惊不已,他压根没想过两只大鸟能对黑巨猿造成威胁,更别提造成伤害了,可一个交锋黑巨猿就负伤了,并且伤的还不轻。
那只被拍飞的大鸟又飞了回来,只是雪白的羽毛上沾了些灰尘,并无其他外伤。
张小卒愈加震惊,心说这白色大鸟非但攻击力极强,连抗击打能力也是极强的。若是换成他被黑巨猿那么用力地拍一巴掌,他感觉自己会被直接拍成肉饼。
咚咚咚
黑巨猿怒了,双拳猛地捶打胸口,对着两只大鸟咆哮怒吼。它身体的愈合力极强,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后脑勺上数道血肉外翻的伤口就已经长合了。
两只大鸟在空中盘旋两圈后再次俯冲而下,比刚才的速度更快,张小卒的眼睛已经完全捕捉不到它们的身影。
张小卒捕捉不到白色大鸟的身影,忙把注意力集中在黑巨猿身上,他要看黑巨猿如何对付这快如闪电的攻击。
黑巨猿似乎知道跳起来攻击是很愚蠢的行为,所以这次它就站在地上等待两只大鸟攻过来,只见它嗖嗖两巴掌拍出,一巴掌拍向前方,一巴掌拍向后方,正好封住了两只大鸟的进攻路线。
大鸟甚是灵活,转了个弯躲开黑巨猿的攻击,黑巨猿掌变拳,朝两个方向砸去。可是它的速度似乎差了两只大鸟一点,攻击总是击不中两只大鸟。
刺啦!
黑巨猿的肩膀爆起一团血雾,被一只大鸟的利爪划开两道血肉外翻的伤口,鲜血咕咕流淌出来。
黑巨猿伸手去捂伤口,又被大鸟乘机攻击,刺啦一声,背上又挨了一爪子。
紧着,黑巨猿身上爆起一团又一团血雾,完全不是两只大鸟的对手,只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它庞大的身躯就已经没法看了,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张小卒哑然,压根没想到黑巨猿竟然会输,而且还输得这么惨。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果真如此!”黑巨猿的惨败倒是印证了张小卒心里的想法,他越来越觉得唯有速度和力量是修炼所追求的,这二者兼和,可破万法。
然而就在张小卒以为黑巨猿会被两只大鸟活活虐死时,皮开肉绽浑身是血的黑巨猿突然平地窜起,双臂一张一拢,竟把一只大鸟抱了个满怀。
嗤啦!
暴怒的黑巨猿一手抓着大鸟一只翅膀,直接将大鸟活撕成两半。
张小卒的眼睛不禁一亮,心中道:“速度、力量以及智慧!”
显然,黑巨猿是聪明的,它自知速度不及两只大鸟,奈何不得它们,于是就故意示弱卖惨,让两只大鸟麻痹大意,最终寻得一击必杀的机会,猛然出击。
另一只大鸟似乎受到了惊吓,扑棱着翅膀往高空急飞,黑巨猿四肢着地往谷边的一座高峰纵跃而去。
二者的速度都极快,超出了张小卒肉眼的捕捉速度,所以这一瞬间张小卒失去了二者的踪影。
但就在三个呼吸后,高空上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鸟叫,随之一个拳头大的黑点出现在张小卒视
野里,黑点急速下坠,身影越来越大。
很快张小卒就看清了,原来是黑巨猿抱着大白鸟从天上坠了下来。他略微一想就想明白了,黑巨猿应该是攀上山峰纵身一跃,借此腾空之力擒住了逃离的大白鸟。
嘭!
黑巨猿的身体在草地上砸出一个超级大坑,但它好像一点也不疼,爬起身拍拍屁股,另一只手提着半死不活的大鸟往丹炉走去。
来到丹炉边,黑巨猿充分展现出它残忍而又暴力的兽性,抓着大白鸟的头直接把它脑袋揪了下来,鲜血顿时从腔子里喷射出来,黑巨猿忙把它对准丹炉,直到最后一滴血落进丹炉,它才把大鸟尸体扔到一旁。
黑巨猿的残忍让张小卒遍体生寒,正提醒自己千万要远离这黑毛畜生,就见黑巨猿突然转过头,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张小卒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他分明瞧见,黑巨猿眼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目光。
只可惜他速度太慢了,黑巨猿一个纵身就到了他前面,然后伸手抓过去。
张小卒就防着黑巨猿这一招呢,但依然没躲开,可他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在那一瞬间做出了一丁点反应,或许幅度还不及头发丝的十分之一大,但总归是做出了反应,这说明昨天晚上的训练是有成效的。
自然是有成效的,否则昨天晚上的那些果干就白吃了。
若他知道自己一晚上吃的果干,其总价值超过了齐蓉儿从小到大消耗的所有修炼资源的价值,不知会有何感想?
“放开我!放开我!”
“狗.娘养的,你想干什么?!”
“放开我!”
张小卒被黑巨猿攥在手里,他两只拳头捶打着黑巨猿的指结,怒骂连连,可他所有的挣扎与反抗都是徒劳无力的,黑巨猿甚至都不鸟他一眼。
瞅着越来越近的丹炉,张小卒吓得脸色惨白,他心里冒出一个极其不好的预感,心中惊悚猜测道:“这黑厮不会是想把我的血也排放到炉子里熬汤吧?”
在张小卒的无限恐惧中,黑巨猿终于在丹炉边上停下脚步,张小卒探出脑袋,终于看清了炉子里的状况。
或许是因为刚添加了大白鸟的鲜血进去,炉子里的汤液温度降了下去,炉口不再冒白烟,但仍然飘出诱人的香味。汤液不知原本就是红色的,还是被大白鸟的血液染红的,血红的汤液缓慢流动,底下冒出一些微小的气泡,表明汤液的温度正在缓慢提升。
黑巨猿手臂一伸,把张小卒悬到了炉口正上方。
张小卒吓得脸色惨白,两手护着脑袋使劲缩脖子,生怕黑巨猿揪掉他的脑袋。
咕咚!
像一颗石子一样,张小卒被黑巨猿掷进了炉子里,摔进浓稠的红色汤液里,溅起一朵红色浪花。
咣!
紧接着炉子里光线一暗,黑巨猿把炉盖盖上了。
张小卒飘在汤液里,幸好会游泳,否则淹都淹死了。他使出吃奶的力气踢打炉壁,然而炉壁坚韧牢固,他脚踢麻了,手捶破了皮,也没能砸穿炉壁。
咕噜咕噜
与此同时,汤液的温度在逐步升高,拳头大的气泡一颗接一颗地从炉底冒起来。
第六十三章 红皮猪
“黑毛畜生,有种放我出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黑毛畜生,你生儿子没屁.眼!”
“黑毛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
“黑毛畜生,你”
张小卒的骂声渐渐衰竭,一是因为实在没了力气,二是因为词穷,骂黑巨猿全家都是畜生,差点没把自己气笑咯,黑巨猿全家不是畜生难不成还是人啊。
咕噜咕噜咕噜
炉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红色的汤液翻滚,冒起大量气泡。
张小卒有想过自己会被黑巨猿吃掉,可他万万想不到黑巨猿对待他的规格竟然这么高,调了色香味俱佳的大汤,要把他煮熟了吃。
可是被活活煮熟,还不如一下活撕了呢,至少后者的痛苦是短暂的。
炉壁光滑,张小卒找不到一处着力点,只能在汤液里不停地浮游。越来越高的温度烫得他浑身肌肉开始抽搐,蒸腾的水汽堵塞了他的鼻孔,每呼吸一口气就像吸进去两道火龙,沿着鼻腔一路灼烧进胸腔里。
张小卒的意识开始模糊,他难过地闭上眼睛,知道自己就要被烫死,然后被煮得香喷喷的,再被黑巨猿从汤里捞出去美美地享用。
他的手不再划动,脚也不再踢腾,身体渐渐沉了下去。
恍恍惚惚间,他的肚皮鼓动了一下,突然感觉肚子里好饿,他的手恰巧抓到一个圆圆的东西,下意识地往嘴里送,可甫一张口滚烫的汤液就灌进了口腔,疼得他在汤液里连连打滚。
然而钻心的疼痛唤醒了一点他模糊的意识,他急忙手脚齐动把头从汤液里浮出来,腹中的饥饿让他想起一句俗语:宁做撑死汉,不做饿死鬼。
张小卒两只手随手一捞,一只手抓了一块根茎一样的东西,一只手抓到一块不软不硬的东西,摸起来好像是煮的半熟的地瓜,炉子里没有一点光线,根本看不清手里抓的是什么,也没心思管抓的是什么,好不好吃吃了再说。
“宁做撑死汉,不做饿死鬼。等老子吃饱了,就往汤里撒泡尿拉泡屎,给你这头黑毛畜生慢慢享用。”张小卒恶狠狠地叫道,同时把手里的东西胡乱塞进嘴里猛嚼起来。
咯吱咯吱
根茎一样的东西入口清脆,香甜四溢,更奇特的是它明明在热汤里煮了这么久,可吃在嘴里竟有一股清凉的感觉,那感觉就像炎热的夏天吃到一口井水冰镇的西瓜,简直不要太爽!
根茎只有两个巴掌那么长,张小卒几口就吃进了肚子,感受着腹腔里散发开的清凉感,舒服得他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嘎吱
意外惊喜让张小卒突然对汤里煮的东西充满了期待,忙把另一只手里像地瓜一样的东西送进嘴里,一口咬下去后略感失望,口感很差,像泡软了的木头一样,并且被煮得发烫,没有让人惊喜的清凉感。
但是张小卒不挑食,囫囵吞枣,几口就把这东西吃进肚子。
手在热汤里一划拉,抓到一株草,草叶已经被煮烂,黏糊糊的。张小卒不在意,塞进嘴里胡乱嚼了两口就吞了下去。
又抓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很大很软,张小卒一把抓下去五根手指头都插了进去,不挑食的他直接将其送到嘴边,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钻进鼻腔。
滑溜溜、软糯糯,入口即化,虽然很烫,但那沁人心脾的香味让张小卒欲罢不能,差点没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随之张小卒又捞了好几种东西,可都是些不抗饿的东西,非但没吃饱,反而感觉越来越饿,于是他就使劲捞拼命捞,就连那只小白鸟都被他连皮带毛的吃了个干净。捞到最后捞不着东西,干脆张开嘴大口大口喝汤。
咕噜咕噜
别说,汤的味道非常鲜美,是张小卒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汤。
“让你煮老子,老子让你汤都没得喝!”张小卒一边大口喝汤一边恶狠狠地想。
咕噜咕噜
“等下汤喝完了,老子把自己也撕了吃了,就留一肚子屎尿给你。”张小卒咬牙切齿道。
咕噜咕噜
咕噜
张小卒再次展露出他惊人的食量,那么大一炉汤竟然被他一口一口喝得见底了,只不过他的肚子也高高地鼓起来了,晃一晃里面咣当咣当响,就像一个装满水的水袋。
张小卒瘫坐在炉底,不停地打着饱嗝。
丹炉里没了汤液,炉底一会就被火烧红了,而张小卒坐在红烫的炉底,屁股竟然感觉不到热。
张小卒不是感受不到热,是感受不到体表外的热度,而他体内正热得让他不得不怀疑内脏、肌肉、骨头什么的正在剧烈燃烧。手摸在滚烫的炉壁上,甚至感受到一丝丝清凉。
“这是要蒸一个外脆里嫩吗?”张小卒苦中作乐道。
张小卒很难受,体内如炭火灼烧,体表皮肤越绷越紧,感觉像是身体水分被烤干了,表皮开始褶皱抽紧,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能想象得到是怎样的画面,因为他经常烤麻雀,烤到七分熟的时候麻雀的皮就会这样绷紧起来,黄灿灿的,色香俱全。
咔!
炉盖突然打开,正午的阳光照进炉子里,不过很快就被遮挡,是黑巨猿的脑袋挡住了炉口,它正探着脑袋往炉子里瞧。
张小卒抬头上望,发现炉口不知为何变小了,视野受限,只能看到黑巨猿一半的脸庞。
他清楚地瞧见黑巨猿瞪圆了眼珠子,眼神里充斥着震惊和不能理解的表情。
“哈哈,黑毛畜生,想不到老子还活着吧?”张小卒得意大笑,投给黑巨猿一个挑衅的眼神。
“你的汤料都变成老子的屎和尿了,想吃的话老子赏你一泡。”
“黑毛畜生,吃屎去吧。”
张小卒肆意谩骂,发泄心中的怨气。
黑巨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丹炉里的张小卒,围着丹炉来回转圈,两只手不停地挠后脑勺,困惑的表情清楚地写在脸上,只是不知道它因何困惑?
是不理解张小卒为什么没死?
还是不明白大半炉子的汤料去哪里了?
亦或是两者兼具。
突然,黑巨猿两只手拍在炉壁上,把炉子端了起来,然后手腕一扭让炉口朝下。
炉子里的张小卒顿时天旋地转,如葫芦般滚向炉口。
感受到黑巨猿想把自己从炉子里倒出去,张小卒不禁长舒一口气,叹道:“娘的,又捡回一条命!”
可就在他即将滚出炉口时,突然咚的一声,整个身体撞在了炉壁上,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滚出炉子摔在草地上。
张小卒诧异地张大嘴巴,他发现之前炉盖打开时他抬头上望,感觉炉口变小了,这并不是错觉,而是炉口真的变小了,不然他的身体为什么会卡在炉子里出不去?
“竟然能变大变小,真是一个神奇的丹炉!”张小卒抑不住惊叹。
铛咚咚
黑巨猿两手捧着丹炉,使劲摇晃甩动,想把张小卒从丹炉里弄出来,可张小卒的身体每到炉口就会卡住。黑巨猿一通操作下来非但没把张小卒从丹炉里弄出来,反而差点把张小卒撞死在丹炉里。
张小卒像个球一样,被黑巨猿晃来晃去,头撞在坚硬的炉壁上起了一头大包,额头鼻子脸也都撞得不忍直视。
黑巨猿的手太大,伸不进炉口,不过它也聪明的紧,倒置丹炉,让张小卒落在炉口处,然后伸进去两指,捏住张小卒一条胳膊,不由分说地往外拽。
张小卒在丹炉里撞得头晕脑胀,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黑巨猿捏住一条胳膊,生生拽出丹炉。
张小卒的大肚子卡住炉口,被拽出来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就像拔皮塞似的。
黑巨猿并没有把张小卒怎样,而是把他往地上一扔,然后两只手朝张小卒一阵比划,嘴里还嚯嚯有声,好像很着急。
张小卒瞧着黑巨猿一手指着他,另一只手掌心朝上,五指并拢再迅速张开,如此往复循环,以为黑巨猿在震惊他为什么能吃这么多,为什么肚子没有撑爆,于是拍着鼓胀的肚皮得意道:“老子就是这么”
他本想说“老子就是这么能吃”,可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拍不到自己的肚皮了。他忙低头去瞧,这一瞧差点没把心脏吓得从嗓子眼窜出来。
他瞧见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竟肿胀起来,被烫得通红的皮肤全都高高鼓起,就像充了气一样。胳膊变得比他的大腿还粗,大腿变得比腰还粗,肚皮更是胀得像大鼓,手指头根本够不着肚皮。
整个身体的皮肤已经肿胀得近乎透明,眼瞅着就要炸开来。
他这才知道,原来先前在丹炉里感觉到皮肤越来越紧绷,不是因为身体被烤干了水分,而是因为皮肤在肿胀。
也明白了为什么炉口变小了,只能看到黑巨猿半张脸,原来并不是炉口变小遮挡了他的视线,而是他的上下眼皮肿胀遮挡了他的眼睛,是他的身体膨胀变大,所以才会卡在炉口出不去。
同时还明白了黑巨猿在比划什么,它在告诉他,他的身体快要爆炸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张小卒欲哭无泪,满脑门的问号。
第六十四章 下场凄惨
啪!啪!啪!
黄昏,霞光洒落大地,给山林镀上一层灿灿的金沙,使得沧桑而又神秘的原始黑森林多了几分庄严厚重感。
山谷里时不时响起几道清脆的鞭声,不是有人在驱赶牛羊,而是黑巨猿在驱赶张小卒。
黑巨猿盘腿坐在草地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藤条,清脆的鞭声正是它抽打藤条发出的。
它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躺在地上的丹炉,眉头微微皱着,目光里充斥着困惑、不解与苦恼,似乎正在思考一个复杂难懂的问题。
不过它并没有忘记抽打手中的藤条。
啪!啪!啪!
藤条抽击的声音清脆悦耳,可听在张小卒耳朵里,却是那催命的魔音。
他正拖着他那臃肿的,如圆球一样的身躯,头顶举着一块不知几万斤重的巨石,绕着山谷边缘狂奔。他已经保持这个狂奔的状态整整一下午了。
他的速度极快,因为他每一步都是踩着寒潭舞姿的步伐,这是他最快的速度,极耗体力。他之前是非常惧怕这种消耗速度的,因为他的体力有限,会被快速抽干,从而失去战斗能力。
可是现在,他恨不得把体内的能量一下子全部倾泻.出来,因为只有如此方能解除他眼下所面临的生命危险。
他的身体之所以会快速膨胀,像充了气一样,是因为他一口气把丹炉里的东西全吃了,而那些东西无不是富含灵力的天材地宝,这么多的天材地宝被他消化分解,庞大的灵力能量如风暴一般在他体内席卷开来,若不能快速地消耗掉这些失控的能量,他必定会爆体而亡。
张小卒要感谢黑巨猿,因为若不是黑巨猿第一时间发现他的问题,把他从丹炉里弄出来,并不厌其烦地比划来比划去,让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
他已经负重狂奔一下午,可是收效甚微,身体依然臃肿,连一寸都没消下去。照这个消耗速度,他觉得自己得一刻不停地跑一个月。
当啷
拖着下巴沉思了一下午的黑巨猿,毫无征兆地暴走,起身一巴掌将丹炉扇飞几十丈远,然后几个纵身跃到张小卒跟前,抓起张小卒攀上崖壁。
九霄之上的峰顶,刺骨寒风仍然呼呼地吹着,时不时刮过一个小旋风,卷起地上的雪沫漫天飞舞。
张小卒再次登顶,却没有像昨天晚上那样,被冻得瑟瑟发抖,那呼呼吹着的刺骨寒风恰好抚平他皮肤的灼烧疼痛,反而让他感觉到凉快舒爽。
比起负重奔跑,张小卒有更好更快的方法消耗能量,比如说施展融合了寒潭舞姿的《三步杀》刀法,可是不知为何,黑巨猿不准他这么做,只让他负重奔跑。
不用黑巨猿催促,张小卒自觉地捡起昨天晚上使用的那块巨石,举过头顶。
巨石过顶时,张小卒微微诧异,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巨石轻了许多,哦不,确切点说是他的力量增强了,从而生出巨石变轻的错觉。
身体虽然臃肿,但张小卒感觉脚底更加稳健,他试了一下,竟然能够小跑起来,可要知道今天早晨结束训练时,他还是只能举着巨石慢慢走的。
张小卒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觉头顶巨石猛地一沉,压得他差点一头栽倒。
“狗日的!”张小卒气得叫骂,因为是黑巨猿跃上了他头顶的巨石上,看样子是要坐在上面把他当驴马使唤了。
张小卒奈何不得黑巨猿,也只能悻悻地骂两句。头顶多了一个黑巨猿的重量,他脚下的速度又回到了昨天的龟速。
但不同的是,今天他不需要在吃那黑乎乎皱巴巴的果干,也不用停下来休息,因为他体内正有倾泻不完的能量等着他消耗。
日出东方,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张小卒身上,他仍然在负重行走,步伐相较于昨晚刚开始时稳了许多,也快了许多。
黑巨猿躺在巨石上呼呼大睡,擂鼓般的呼噜声时不时震落崖壁上的几块积雪。
张小卒臃肿的身躯缩小了三分之一,使他动作灵活了许多。他的皮肤依旧是充血的红色,这是烫伤留下的,短时间内怕是消不掉。
日落西山,一天的时间眨眼即逝。
不过对张小卒来说,这一天是枯燥漫长的,他第一次感受到齐蓉儿说的修炼之枯燥乏味,同时也明白了齐蓉儿说的那句话:大毅力者,不一定能修身证大道;但非大毅力者,绝对不能修身证大道。
日出日落,日落日出。
张小卒耐住了寂寞与枯燥,一刻不停、一刻不歇,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不停地重复运作一个指令。他不记得过去几天了,好像是五天,又好像是六天,只知道自己的脚步踏平了方圆百丈的积雪,只知道脚下的步伐越来越稳。
在无尽的寂寞与枯燥中,他竟寻到了修炼的快感。每每黑巨猿往他头顶增加重量时,他总有一种征服感,感觉自己又跨过了一个难度。
当太阳再一次在东方升起时,张小卒臃肿的身躯终于恢复原样,不,是变得比原先更加匀称健壮,那一道道优美的肌肉线条,勾勒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感。
但是让张小卒不爽的是,他的皮肤依然是红色,看上去就像被烧熟了一样。更要命的是,自从丹炉里出来后,他的身体就一直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使得他更像是烧熟的烤肉。
咕噜
张小卒的肚子饿得叫了起来,这是几天来他第一次感觉到饿,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
咚!
黑巨猿从崖下翻身跃了上来,落到张小卒面前,庞大的身躯震得地面乱颤。
它手里拿着一根两丈多长的粗棍,粗壮的腰上缠着黑色的绳子,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轰!
张小卒把巨石扔到一旁,冲黑巨猿指指自己干瘪的肚子,又指了指嘴巴,意思是告诉黑巨猿他饿了,要吃东西。
黑巨猿笑着点点头。
是的,没错,它笑了。
张小卒顿时毛骨悚然,想也不想就纵身后跃。上一次黑巨猿不过是不怀好意地瞅了他一眼,就把他扔进丹炉里煮了,现在竟然冲他笑,他都不敢想这黑厮肚子里憋了什么坏屁。
黑巨猿一步向前,伸手抓向张小卒。
张小卒早已凝神静气,等的就是这一招。他脚下一拧,身子打了个旋,后背贴着地面倒飞出去。黑巨猿的指尖擦着
他的身体而过,这一次,它抓空了。
黑巨猿一把抓空,明显地愣了一下,却没有急着跟进,而是饶有兴趣的上下扫量张小卒。忽地,它一拳轰出,自上而下砸向张小卒。
张小卒一个侧身飞纵,再一次躲开它的攻击。动作干净利索,给人一种非常轻松的感觉,是因为他完全捕捉到了黑巨猿的攻击线路,并且身体跟上了大脑的反应速度。
“哈哈”张小卒心情愉悦,抑不住仰天大笑,指着黑巨猿挑衅道:“黑毛畜生,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你再也抓不到”
张小卒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指着黑巨猿的那条胳膊被黑巨猿抓住了,而他连黑巨猿是如何出手的都没看清楚。
砰砰砰
装逼不成的下场往往都会很凄惨。
张小卒就像个破布袋,被黑巨猿抓着一条胳膊,对着地面一顿狂轰乱砸。
一个又一个人形大坑出现在坚硬又光滑的地面上,附带着张小卒凄惨的叫声。
张小卒好想对黑巨猿说一声:“大哥,放过我吧,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只可惜黑巨猿不给他机会,直把他砸得头破血流,连捣腾一下腿的力气都没有后,黑巨猿这才放开他。
张小卒出气多进气少,瘫在地上像一滩肉泥。
黑巨猿从腰上解下黑色的绳子,绳子小拇指粗细,有三丈多长。它把张小卒的手脚捆在一起,又把一块几十斤的长条石头捆在张小卒身上,再把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它手里的粗棍上,然后棍子一甩把张小卒挑了起来。
黑巨猿肩膀担着木棍,张小卒晃晃悠悠地挂在上面,朝一个方向跃去。翻过两座小山头,它停了下来。
张小卒荡在空中,只感觉空气中的温度突然间下降了许多,冷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好奇黑巨猿为何停下,抬头往前看去,当目光落在一汪清冷湛蓝的湖面上时,他顿时明白黑巨猿要干什么了呢。
“黑毛畜生,老子此生定和你不死不休!”张小卒怒吼咆哮。
嗖!
黑巨猿双手抱着粗棍,把棍子往前甩,张小卒直接飞了出去。
咕咚!
张小卒身上绑着几十斤重的条石,重量很足,所以入水声很清脆。
黑巨猿在湖边蹲下,聚精会神地盯着绳子。
没错,它在钓鱼,而张小卒就是那钓鱼的饵。
张小卒泪流满面,他没想过自己会被放进丹炉里煮,可是更没想过会被当成鱼饵沉进湖里啊。心里不甚凄凉,只觉得黑毛畜生完全不把他当人看。
怎么办?
张小卒的脑子一时有点懵,因为他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不怪他,因为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有被栓在绳子上当鱼饵的经验。
可怜他刚被黑巨猿狠狠虐了一顿,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任由身体被长条石头拽着往湖里沉去。
湖水极冷,像针一样往骨头里钻。张小卒只坚持了片刻,随即冷得直打哆嗦。
就在他猜测自己是先引来鱼,还是先被冻死,亦或是淹死时,一条白灿灿的大鱼忽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第六十五章 渔夫与饵
张小卒的身体一直散发出香喷喷的气味,按理说应该是个不错的鱼饵,而事实也恰是如此。他刚沉到水里没多久,就有白灿灿的大鱼从深水里游了出来,并直冲他而去。
鱼很大很肥,头尾约莫一臂长,身子圆滚滚的,像草鱼,嘴巴扁而长,牙齿细短且密,像鲶鱼,通体雪白,小细鳞。
如果不张开嘴巴露出它细密又尖锐的牙齿,这鱼外表看上去白白净净的,还挺漂亮。
可是一旦张开嘴巴,那可就凶性毕露了。
这条从深水游出来的大白鱼似乎对张小卒身体散发出的香味毫无抵抗力,也不警惕地查探是否安全,就一头扎向张小卒,张开它那扁长的大嘴一口咬在了张小卒的屁股上。
张小卒吃疼惨叫,可是一张嘴声音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冰冷的湖水灌了回去。他只感觉两个屁股蛋.子上好似扎了数百根大钢针,疼得他两块屁股蛋.子直抽搐。
紧接着张小卒就感觉到一股大力自绳子上传来,然后他就被绳子拉拽甩出水面。大白鱼紧咬着他的屁股蛋.子不放,硬是被一同甩了出来。
啪!
张小卒和大白鱼一同摔在岸上,大白鱼这才反应过来不对,急忙松口往湖里蹦,却被黑巨猿一巴掌拍晕。
“干你”
咕咚!
张小卒气急败坏,想骂,可刚张口就再次被黑巨猿甩进水里。
黑巨猿抽竿甩竿的动作极其娴熟,显然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钓手。
这一次比刚才更快,张小卒还没沉到底,鱼线就绷直了,黑巨猿漂亮地一个甩竿,就把一条大白鱼甩上了岸,它左手把大白鱼拍晕,同时右手甩竿,张小卒再一次入水。
可怜的张小卒,黑巨猿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
三条、四条、五条
一直钓到正午,没了鱼口,黑巨猿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垂钓。它身后的地上堆了一大堆大白鱼,少说得有二百条。
说也奇怪,偌大的湖里好像只有这一种鱼。当然,也有可能是张小卒这个鱼饵专对这一种鱼有诱性。反正黑巨猿钓了一上午,只钓到这一种鱼,张小卒在水里也没见过第二种鱼。
张小卒像只死鱼一样趴在鱼堆里,身上已经看不到一块好皮,密密麻麻的全是细密的小洞,都是被一条条大白鱼咬的。
黑巨猿解开张小卒身上的绳子,便不再理他,搓着手流着哈喇子看向大白鱼,看起来这种大白鱼对它来说是极品的美味。
咔嚓!
黑巨猿抓起一条大白鱼,捏碎了它的脑袋,用指甲尖从里面挑出一粒樱桃大小的乳白色圆珠,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咯嘣一声嚼碎,随后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无比享用的表情。
它回味片刻,扔掉手里的大白鱼,急不可耐地抓起另一条大白鱼,捏碎它的脑袋,用指甲从里面挑出一粒和刚才一样的乳白色圆珠,放进嘴里咯嘣一声嚼碎。
原来,偌大的一条鱼,它只挑它们脑壳里的乳白色圆珠吃,可谓是口味刁钻。
张小卒望着黑巨猿一系列动作,不禁瞪圆眼珠子,心说:“奶奶个腿哟,那么大一条鱼只挑那么一丁点东西吃,以你的大体格,怕是把这湖里所有的鱼都抓上来也吃不饱啊。”
不过
他也不是傻的,见黑巨猿只挑那么一点东西,并且还吃出飘飘欲仙的感觉,就知这樱桃大的乳白色圆珠定是极品美味,正好他肚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生不生熟不熟、腥不腥臭不臭了,抓过一条大白鱼,两手抱着鱼头,大拇指摁在鱼脑门上,猛地用力。
然而,鱼脑碎裂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张小卒愣了一下,只感觉手上的力气好似施加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捏都捏不动,更别提捏碎了。不,贴切点形容应该是像一块坚硬的钢铁,因为以他目前的力气,捏碎一块石头轻而易举。
咔嚓!
黑巨猿又捏碎了一条大白鱼的脑壳,轻松地就像剥花生一样,还甩给张小卒一个鄙夷的目光。
张小卒大怒,抓起鱼头朝着一块青石狠狠砸去。
咔嚓!
坚硬的青石碎成了粉末,而鱼头只是磕破了一点皮。
张小卒瞠目结舌,瞪着手中的鱼头,这才知道它原来这么坚硬。
“我就不信了!”张小卒恨恨咬牙,提着一条大白鱼走向一块很大的岩石,跃上岩石把鱼甩在上面,照着鱼头一拳轰下去。
咔嚓
鱼头终于碎了,岩石表面被它硌出一个坑。
张小卒再次震惊于鱼头的坚硬,因为他这一拳用了近八成力,按照他的预想鱼头会爆裂而开,可结果只是刚刚裂开一条缝。
张小卒目光扫向黑巨猿,见黑巨猿轻轻一掰就把鱼头掰成两半,不禁骇然黑巨猿的力气,同时也再次认清自己与黑巨猿之间的实力差距,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心里不由地气馁,感觉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变强,也逃不出黑巨猿的五指山。不过想到白云城百年第一奇才苏谋,被这黑厮随手一巴掌拍进地面,他心里顿时好受许多。
苏谋若是知道他成了张小卒的慰藉品,不知会有何感想?以他的虚荣与高傲,怕是要气得吐血。
腹中饥饿唤醒张小卒,他摇摇头,甩掉乱七八糟的感慨,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还得看黑爷爷高不高兴,想那么多干什么,哪有填饱肚子来得实在。
张小卒手指插进鱼骨裂缝,把鱼脑壳掰开,从白色的脑浆里挑出一颗樱桃大小的乳白色圆珠,放在眼前观瞧,看不出特别之处,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除了淡淡的腥味并未其他特殊味道。
咯嘣
张小卒持怀疑态度把圆珠扔进嘴里嚼碎,顿时一股奇异的幽香在他嘴里绽放开来,丝丝凉凉,偏偏又有一股柔柔的暖意,充斥整个口腔,又顺着食道一路流往腹中,然后在腹腔里扩散开来,又往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喔”
张小卒闭着眼神,深深地陶醉其中,甚至舒服地呻吟出声。只觉吃了这颗圆珠后,自此世间再无美味。
回味良久,张小卒猛地睁开眼来,望向满地的大白鱼,目光灼热,两步窜过去,扑进鱼堆里两手一搂,抱了十多条大白鱼走回岩石。
咔嚓
咯嘣
一时间只有鱼头碎裂和嚼碎圆珠的声音。
可怜张小卒开鱼头的速度远不及黑巨猿,二百多条大白鱼他只吃了不到四十条,其他全被黑巨猿吃掉了。期间黑巨猿还嫌他吃的多,一巴掌把他
拍飞好几百步远,疼得他躺在地上半天才缓过劲来。
得得得得
突然,一串有节奏的敲击声在张小卒耳边响起。
张小卒顺声望去,看见黑巨猿正背对着他肩膀一耸一耸地,好像是在捂着嘴大笑,以为黑巨猿是在为吃了大部分鱼而沾沾自喜,想想刚才吃鱼的时候被黑巨猿一巴掌甩飞几百步远,受尽了侮辱和压迫,不禁悲从心头起,可是怒不敢生啊。
张小卒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感觉小腹处突然冒起一股寒气,这股寒气甫一生出就往上直窜,刹那间就侵占整个腹腔,然后往头顶以及四肢百骸窜去。
得得得
张小卒顿时冷得直打哆嗦,上下牙打颤,发出得得得的碰撞声。
再看黑巨猿,这才反应过来,这黑厮不是在偷笑,而是和他一样冻得打哆嗦。
无需猜测,张小卒也知道体内莫名窜起的寒气肯定和刚才吃的东西有关。
他一边抱着膀子打哆嗦,一边眨也不眨地盯着黑巨猿,他知道黑巨猿以前吃过这东西,肯定有办法消除体内寒气,哪知黑巨猿就那样坐在地上一直打哆嗦,似乎想要硬挨过去。
张小卒望着黑巨猿,发现短短一会儿它黝黑发亮的毛发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一层白色的东西,细细观察一番后,抑不住心中惊恐,白色的东西竟然是冰晶。
黑巨猿要结冰了!
张小卒大惊失色,哪还敢坐在地上任由体内寒气肆虐,急忙要窜起身运动,哪知一动之下悚然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失去知觉,不只是下半身,双臂双手全都失去了知觉。
咔咔咔咔咔
一层细密的冰晶在身体表面迅速地形成,张小卒清楚地听见冰晶结起时发出的细小声音。
山风吹过,在湛蓝的湖面上荡起层层波浪。
湖岸上,一个巨大的冰雕矗立着。
如若靠近细瞧,会赫然发现这不是冰雕,而是一头巨猿被冻在了厚厚的冰层里。
不远处,有一个相同模样的小冰雕,这也不是冰雕,而是一个**的人冻在厚厚的冰层里。
山风吹卷,云聚云散。
峰顶积雪常年不化,冰层自也不会融化。
三天后的午时,太阳高悬,万里无云,可峰顶竟飘起了雪花。
雪花落在冰层上,越积越厚,突然冰层似乎不堪负重,发出一道清脆的破裂声。
又是一道碎裂声,比刚刚声音大了许多,只见覆盖住黑巨猿的冰层上炸裂出一道小拇指出的裂纹,紧接着无数道裂纹如蛛网般往四面发放延伸。
咔嚓哗啦
冰层大面积皲裂,大片大片地掉在地上。
突然,黑巨猿蜷缩着的身体猛地展开,剩余的冰层瞬间碎成冰渣,震飞在空气中。
嚯嚯嚯
黑巨猿人立而起,双拳猛地捶打胸口,对着湛蓝的湖面嚯嚯有声,听不出是怒还是笑。
随后它扫了一眼仍封在冰层里的张小卒,走上前去用鼻子嗅了嗅,发现张小卒身上的香味消失了,脸上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把鱼竿扔进湖里,然后踱步离去。
第六十六章 火鸟
飘雪卷风,舞白纱万里;
临湖而立,观碧波涛涛。
有风有雪,有湖有水,若再有一袭白衣,一把宝剑,当有大侠之风姿。
张小卒叹了口气,白衣宝剑他都没有,所以他没有大侠之风姿。当然,即便他有白衣宝剑,他依然不会有大侠之风姿,因为他压根就不是大侠。
大侠怎么会饿肚子?
大侠就算会饿肚子,也不会光着屁股饿肚子。
大侠就算光着屁股饿肚子,也不会站在大风大雪里光着屁股饿肚子。
大侠就算站在
所以说他肯定不是大侠,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一个被黑毛畜生揉虐得体无完肤的无名小卒。
光屁股就光屁股吧,反正是深山老林没人看得见。
站在大风大雪里就站在大风大雪里吧,反正身体抗寒能力强,一点也不觉得冷。
但是饿肚子是万万不能的。
张小卒找了一块棱角锋锐的石块,抓过一条大白鱼,试着切割它的身体。结果让张小卒很意外,相较于它钢铁一般坚硬的脑壳它的皮一点也不坚韧,微微用力就割开了。
说也奇怪,这么低的温度,按理说这些大白鱼早该冻成硬邦邦的冰鱼了,然而并没有,它们的身体依然是柔软的。
张小卒从大白鱼的背脊上切下一小片鱼肉,放进嘴里试着嚼了嚼,眼前不禁一亮。肉质软滑细嫩,口感极佳;味微腥,但有一股淡淡的甘甜与清香。对张小卒来说,这鱼肉足以称得上美味。
有前车之鉴,张小卒没敢一次吃太多,只吃了约莫一斤鱼肉,吃完后坐在原地等反应,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确定没有不良反应后这才敞开肚子吃。
边吃着鱼肉,张小卒边回想起这三天的离奇遭遇。
这三天他的身体虽然被冰冻了,可他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着的,而且很忙,忙着和体内肆虐的寒气做斗争。
身体冰冻之初,他的意识是逐渐模糊的,可就在意识即将溃散时,他忽地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同时一股极大的吸扯力传来,拽着他往下方急速坠落,像跌落万丈深渊的感觉。
很快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吸扯力也消失,也没有了坠落感,他惊奇的发现自己进到了一个雾蒙蒙的空间。奇怪的是,他竟然清楚地知道,此刻的他并不是真正的他,而是他的意识根据他的真身幻化出的意识形体。
他的面前是一片白茫茫雾蒙蒙的空间,他的身后是一条又浅又窄的溪流,确切点说应该是一道细细的水流,因为两根指头并排竖起来就能将其隔断,所以远不足以称溪流。
这道水流自远方蜿蜒而来,经过他的脚下,流入雾蒙蒙的空间,不知去往哪里。
他听见雾蒙蒙的空间里时不时有呼呼的风声,以及哗哗的水声,他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海,可不知为何他极为肯定,这呼呼声是海风的声音,这哗哗的水声是海浪的声音。
然而,海是什么样子的,他脑子里根本没有概念,但他就是一万个肯定这就是海风和海浪的声音。
突然一阵细碎的咔嚓声传进了他的耳朵,他顺声望去,不禁大惊失色,只见一股肉眼可见的寒流自远处奔涌而来,那细细的水流正被快速地冻结。
他暮地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感觉如果让寒流一路奔涌前进,侵入到雾蒙蒙的空间里,把藏在雾蒙蒙空间里的大海冻结,那他就会真正死去。
他无路可退,迎着
寒流冲了上去。
说也奇怪,寒流似乎变成了实体,竟被他用双手挡了下来,感觉双手就像推在一面柔软但又强劲的气墙上。
他使劲地推,拼命地推,却不能把寒流逼退一步,反而寒流的冲劲越来越强,把他一步一步地逼退。
他苦苦支撑,可最终还是被寒流逼退到雾气边缘,只差一步他就会退进雾气中,寒流也会顺势侵入雾气,可是不知为何,就在胜利即将来临之际,寒流突然卸力了。
张小卒绝处逢生,乘势把寒流一步一步推回去,寒流每退后一步就会溃散一些,到最后完全溃散消失。
细小的水流逐渐融化,恢复涓涓流淌。
张小卒想要回头看白茫茫的雾气空间,却发现回头看见的是现实世界,他的意识苏醒并且空前清明,冻僵的身体也恢复了知觉,于是就用力挣碎了覆盖体表的冰层。
“也不知黑毛畜生那一巴掌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张小卒嘀咕猜疑道。
他要感谢黑巨猿的那一巴掌,如果不是那一巴掌让他少吃了许多颗鱼珠,那侵入白茫茫雾气空间的寒流肯定要更加凶猛,那他必定挡不住。也就是说黑巨猿一巴掌救了他一命。
“希望是有意的。”张小卒如是想。因为如果黑巨猿是有意为之,就说明黑巨猿不想让他死。对他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讯息。
雪停了,张小卒也吃饱了。
他发誓,今后但凡有一口其他吃的,绝不再吃一口生鱼片。
刺骨的寒风从身上扫过,张小卒只感觉到一阵清凉吹拂,完全没感受到一点冷意。他目光发亮,知道肯定是食用鱼珠的功效,因为在吃鱼珠之前他的身体虽然具备了一定的抗寒能力,可山风吹过时依然能感受到非常寒冷,而现在非但完全感受不到寒冷,反而还有清风拂面的舒爽感。
“这鱼珠定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哎,可惜了!”张小卒摇头惋惜,觉得黑巨猿吃那么多,实在是暴殄天物,不如留几颗给他,让他带出黑森林拿去卖钱,然后买很多很多粮食给村里人吃。
“求人不如求己,我下去抓几条便是。”张小卒目光闪烁道。
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这可是他的拿手本领。
想到就做,张小卒咕咚一声扎进湖水,游向深水里。湖水清澈,潜在水底能看几十步远。他游到一个差不多的深度,然后停下来静静等待,按照他之前做鱼饵的经验,大白鱼很快就会寻来,可是他一口气憋到尽头也没见到大白鱼。
张小卒浮到水面换了口气,再次潜入水中,可结果还是一样,就好似整个湖里的大白鱼都被黑巨猿钓光了。
来来回回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张小卒最终两手空空上岸,极是失望。
“可能怪我身上的香味消失了,对大白鱼没了诱惑力。”张小卒猜测道。
“湖的那一边是哪里?”张小卒的目光望向湖的对面。
他前几天的训练都是在那块地面比较平整的百丈方圆的区域,若不是黑巨猿带他来湖这边,他都不知道峰顶的面积竟然有这么大,有山峦还有湖。
张小卒怀着一颗好奇的心,沿着岸边绕到了湖的对面,结果让他很失望,对面什么都没有,百步之外就是悬崖峭壁。
探头望着悬崖下方无尽深渊里的朵朵白云,张小卒只觉头晕目眩,小腿打颤,实在太高,让他连攀爬的念头都没有。
可眼下明显是一个逃离黑巨猿
魔爪的绝佳机会。
张小卒坐在悬崖边上,一时间陷入两难之间。是冒着摔死的危险逃亡,还是继续忍受黑巨猿的欺辱揉虐,寻找更好的逃跑机会?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悬崖下方的白云突然轰的一声,升起一朵巨大的红色蘑菇云,紧接着成片的云朵全都映红了,并以极快的速度往远处蔓延,彷如大火燎原。
张小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异景吓了一跳,探头往崖下望去,只觉有热风自崖下吹鼓上来。
突然一道清脆而又刺耳的鸟鸣声自崖下传来。
张小卒定睛观瞧,并未看见有大鸟飞过。正狐疑时,只见一大片红云突然直冲而起。
又是一道刺耳的鸟鸣。
张小卒听得真切,是从那冲起的红云里传出来的。他不禁细细观瞧,想找到藏在云红里的大鸟,可一番观瞧下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哪里是什么红云,分明就是一只满身火焰的超级大鸟。
崖下的千里云红,正是被这只巨鸟身上烈烈燃烧的火焰映红的。
只见这只巨大的火鸟,其身披烈烈火焰,喙似烈焰之枪,羽冠若火之流彩,其双翅展开足有三十丈宽,其背足有五十丈长,其其尾部飘荡着七彩翎羽,就好似那垂在天际的彩霞,其双翅一振,往上直冲百余丈。
“火凤凤凰?!”张小卒瞠目结舌,身披烈焰,浴火重生,可不就是传说中的神兽火凤凰吗?
眨眼间,火鸟就从深渊里冲了上来。
张小卒只觉热浪袭面,空气中的温度噌噌噌地急速上升,当下哪还敢在崖边继续呆着,急忙纵身后跃,最后咕咚一声钻进湖水里,只把脑袋露出水面,静静等待。
嗷嗷嗷
怪异的是,伴随着火鸟的鸣叫声,还有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
张小卒听觉敏锐,第一时间捕捉到异样的声音,抑不住往水面外伸了伸脖子,想知道是什么在惨叫。
轰!
火鸟庞大的身躯自崖边冲天而起,烈焰吞吐,覆盖方圆百步。
山巅上的积雪瞬间融化,就连湖水似乎都瞬间暖和了不少。
张小卒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躲进湖水里,否则若是傻呵呵地站在崖边,现在怕是已经被烤熟了。
嗷嗷
怪异的叫声再次响起,张小卒忙抬头望去,只见火鸟的两只爪子上挂着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
定睛观瞧,张小卒的眼珠子差点没滋出眼眶,那黑乎乎的大家伙竟然是不见踪影的黑巨猿。
不好,黑巨猿被火鸟擒住了,黑巨猿要嗝屁了。这是张小卒的第一反应。
但很快他就发现并非如此,不是火鸟擒住了黑巨猿,而是黑巨猿紧抓着火鸟的爪子不放,这黑厮是想对火鸟图谋不轨,从而被硬生生带到这九天云霄上的。
张小卒发现了黑巨猿,黑巨猿好像也发现了张小卒,只见它冲张小卒大吼一声,接着右臂一甩,甩出一张大弓飞向张小卒。
啪!
大弓恰好落在张小卒面前,溅起一片水花。
“哇哈哈”张小卒从愣神中醒过来,顿时乐得开怀大笑,因为他发现黑巨猿黝黑锃亮的毛发已被火鸟的火焰烧得一干二净,看上去甚是滑稽。
当然,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畅快感。
第六十七章 击杀火鸟
火鸟奋力振翅,直冲九霄。同时踢腾双爪,想要挣脱黑巨猿的钳制。又有滔天烈焰,层层叠叠涌向黑巨猿。
但,黑巨猿凶悍无匹,任凭火鸟如何反抗挣扎,它的手始终不松分毫。那汹涌奔腾的火海烈焰,将它一次又一次吞没,可除了把它浑身黑毛烧秃了外,似乎并不能对它造成致命伤害。
只不过空气里越来越浓的烤肉味,告诉张小卒,黑巨猿的实际情况并不乐观。
火鸟振翅百丈远,眼看就要消失在张小卒视野尽头,孰料黑巨猿凶性大发,抓着它的双爪猛地拉拽翻腾。
呖呖
火鸟凄厉惨叫,身体失去平衡,在空中翻腾坠落,眨眼间又坠回崖顶上方。
呼呼
火鸟挣扎翻滚间,有大片大片火焰从它身上剥落,飞向四面八方。霎时间,天空中火流四射,烈焰激荡,仿佛要点燃整片天空。
滋滋滋
一片火焰落在湖边的岩石上,一阵滋滋声过后,那巨大的岩石在烈火中化成了白色粉末。
张小卒看见后吓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心说能把石头眨眼间烧成渣的火焰,要是落在他身上,还不得把他烧得渣都不剩,于是忙抓着黑巨猿扔下来的大弓往湖中央游去,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哪知正在和火鸟激烈缠斗的黑巨猿,瞥眼瞧见张小卒正在逃跑,顿时冲他叽里呱啦一通怒吼。
张小卒虽然听不明白黑巨猿的语言,但他大概猜到黑巨猿是什么意思,黑巨猿想让他用弓箭射火鸟,不然它为什么要扔一张大弓过来。
张小卒不禁气急而笑,怒骂道:“干!你他娘的脑子被驴踢了啊?只给老子弓不给老子箭,老子拿什么射,难不成拔根腿毛当箭用?”
事实上,他心里是拒绝帮助黑巨猿的,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淡定的观战。
对他来说,黑巨猿是敌非友,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讲道理他即便是帮也应该帮火鸟才对。若是黑巨猿被火鸟干掉,那么他不就自由了嘛。
只可惜他的感性大过理性,回想这些天的相处,黑巨猿虽然对他凶残无情,可是也帮助他大幅度提升了实力。如此一想,他又忍不住对黑巨猿心怀感激。尤其是吃鱼珠的时候,他越想越觉得黑巨猿那一巴掌是故意的,是在救他,只是方式简单粗暴了点。
黑巨猿的吼声越来越急,空气中的烤肉味也越来越浓。
张小卒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发现黑巨猿的身体已经被火焰烧得开始冒白烟,感觉马上就要烧透了,而黑巨猿的力气似乎也小了些,正被火鸟一截一截往高空拽。
“干!”张小卒怒骂一声,感性战胜了理性,停下游泳转过身,冲黑巨猿大声吼道:“狗日的,老子没有箭!”
黑巨猿似乎听得懂张小卒吼什么,大吼一声,它的双腿曲起,做出一个拉弓的动作。
“你让老子拉空弓?”张小卒困惑问道,并做出一个拉弓的动作。
黑巨猿冲他猛点头。
“咦?”张小卒突然惊咦一声,他做了一个拉弓的动作,虽然没用多大力气,但多少还是有些力气的,可弓弦竟然纹丝未动。
张小卒这才打量起手中这张大弓。
这是一张半月大弓,弓身乌黑中透着红光,不知是何种材料,一半弓臂上刻有巨龙图腾,龙头昂立于弓稍部位,另一半弓臂上刻有猛虎图腾,虎头昂立于另一侧弓稍部位。二者相合,有虎啸龙吟之寓意。
弓弦长五尺有余,比张小卒的个头还要长一点,芦苇管粗细,是一种蓝色半透明材料,手指摸上去能感觉到强劲的韧性。
“好弓!”
一番观察下来,张小卒不禁目光炽热,手指轻抚弓身,感受着其传来的丝丝凉意。
“让我试试你有多大力。”张小卒嘴角勾起,左手握住弓把,右手二指并拢勾住弓弦,对自己的力气,他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然而当他双臂使出七成力,依旧不见大弓丝毫动弹时,他的信心禁不住开始动摇起来。
八成力,大弓依旧纹丝未动。
九成力
终于,大弓轻颤,发出一道轻微的嗡鸣声,弓身有了微小的弯曲。
“我还就不信了!”张小卒钢牙一咬,双臂灌力,十成力施展出来。
嗡!
大弓猛颤,发出一道清脆的嗡鸣声,弓身往里弯曲了三寸。
张小卒呼吸一滞,只觉弓身与弓弦之间的空当处突然发出一股巨大的吸力,一瞬间四周的空气全都往大弓涌来。奔涌的气浪堵在他鼻前,压迫地他无法呼吸。
下一刻,张小卒瞪圆了眼珠子,因为他的视线里竟然凭空冒出一支银白色的箭矢,正搭在弓弦与弓身上。箭矢身上波光流转,好似有灵性一般。
张小卒禁不住尾椎骨冒寒气,因为他在这支凭空冒出的银色箭矢身上感受到了极为恐怖的力量,给他一种箭矢所指一切都将被摧毁的感觉。
嗖!
张小卒的短暂惊恐失神使他手上卸了力,银色箭矢嗖得一声射了出去。
轰隆
箭矢射在了岸边,霎时间尘土飞扬,碎石四射,随之一道丈宽的深沟赫然出现在张小卒视野里,深沟一直延伸到悬崖边上,湖里的水顿时顺着深沟往外流淌,最终落下悬崖,形成一道垂挂在天上的银河瀑布。
“好好强!”张小卒张着嘴巴,大脑近乎无法思考。
黑巨猿的吼声唤醒了张小卒,他抬头望去,只见黑巨猿身上竟然烧了起来,似乎火鸟的火焰已经突破了它的防御,性命危在旦夕。
张小卒已经明白黑巨猿为何只扔弓不扔箭给他了,因为这是一张宝弓,根本不需要箭,当即抓着大弓朝岸边游去。在岸上双脚着地,他的力量才能十成十地发挥出来。
张小卒手持大弓跃上一块大青石,脚踏弓步,左手握弓,右手拉弦,直指高空中的火鸟。
弓身震颤,脆声嗡鸣。
一寸两寸三寸
“给我开!”张小卒怒吼一声,额头、脖子上青筋暴起,浑身之力猛灌双臂,弓身猛地下弯,六寸有余。
风声阵阵,打着旋地往大弓奔涌,一支波光流转的银白色箭矢出现在弓上,比刚才那支粗了一点,也长了一点。
火鸟似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急声鸣叫,火红的羽毛根根竖起,那本就覆盖方圆百步的火舌又瞬间暴增几十丈,更有一道火龙自火海中腾空而起,直扑张小卒。
黑巨猿亦是怒吼连连,它双目死死地盯着张小卒手中的大弓,眼里露出了恐惧之色,显然它和火鸟一样,都极其惧怕这张弓。
“去死!”
张小卒手指一松,银色的箭矢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射出。
那奔涌而来的巨大火龙,被银色箭矢穿堂而过,瞬间崩碎,化作火雨四散而落。银色箭矢去势不减,直奔火鸟。
火鸟巨翅猛煽,瞬间往高空窜起百丈。
张小卒见状心里不由咯噔一声,感觉这一箭落空了。岂料银色箭矢猛地抬头,化作一道银色流光,直追火鸟而去。
“这这这”张小卒始料不及,张着嘴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因为这一幕远远超出了
他的想象力。
轰!
百丈高空中突然炸起一团巨大的火云,随之传来火鸟凄厉的叫声。
不一会儿,火鸟庞大的身躯打着旋儿坠落下来,它右侧的翅膀折断了,垂挂在身侧,另一只翅膀拼命扑腾着,但已经是徒劳地挣扎,它身上的火焰也都暗淡了下去。
黑巨猿正骑在火鸟的脖子上,一边控制着火鸟坠落的方向,一边用拳头猛击火鸟的头颅,每一拳下去都是鲜血四溅。
嘭!
火鸟跌落在崖顶的雪地上,厚厚的积雪瞬间融化成水,它的身体停止了挣扎,因为黑巨猿的拳头已经轰碎它的脑袋。
黑巨猿一把抓进火鸟破碎的脑壳里,从里面抓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红色晶体。随即人立而起,捶打胸口,嚯嚯大笑。
火鸟的凄惨下场让张小卒不忍直视,可是也让他再次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
强者生,弱者亡。
鸟兽如此,人类亦如此。
张小卒抓着大弓,想去近距离观察一下这只浑身冒火的奇异大鸟,可一脚抬起脚下不禁一个趔趄,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他这才发现浑身力气都被刚才那一箭抽干了。
“应是如此。”张小卒心中释然,因为这张大弓的威力实在令他震撼,所以一箭抽干所有力气他反而不奇怪。
“若是拉一个满弓,那一箭当有何等威力?怕是九天之上的仙人也不敢硬接吧?”张小卒心中猜测道。
远处黑巨猿坐在火鸟的尸体上,看着手中的红色晶体发呆。这红色的晶体不是别的,正是火鸟的妖丹。
它眉头紧皱,眼里目光游离不定,似乎脑子里正在为某件事情犹豫不决。
突然它大吼一声站起身,目光坚定,有了决断。把火鸟的妖丹扔进了嘴里,也不嚼碎,咕噜一声整颗吞入腹中。
张小卒躺在岩石上,看到这一幕,不由惊奇,猜测黑巨猿是在吞服火鸟的妖丹来提升自身实力。
妖丹入腹,黑巨猿突然张嘴发出一道凄厉嚎叫。紧接着它浑身上下噌的一下窜出数丈长的火焰,火苗吞吐,旺烈燃烧。
黑巨猿惨嚎不止,双手对着胸口又抓又挠,似乎想把胸膛撕开,把体内燃烧的火焰扯出来。
黑巨猿眨眼间变成了火巨猿,空气里弥漫起浓郁的焦臭味,它的肉真的烧熟了。
轰轰轰
黑巨猿似乎失去理智疯狂了,着火的拳头轰碎一切它看到的东西。一拳下去,尘土飞扬,碎石乱飞,张小卒感觉整个山巅都在颤抖。
望着疼得满地打滚,甚至开始丧失理智,从身上一把一把往下撕肉的黑巨猿,张小卒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无法想象此时此刻黑巨猿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同时他也深受震撼,他知道黑巨猿吞服妖丹前就已经清楚其中的凶险,否则它在得到火鸟妖丹后不会犹豫不决,吞服前也不会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可它还是吞服了,只因为一件事,它想变得更强大。
它明明已经非常强大了,可为了变得更强,它仍然不惜冒生命危险。
张小卒知道,它在与天斗,它要挣脱桎梏,从老天爷手里夺回命运的决定权。
“一头畜生尚且如此,我张大用,堂堂七尺男儿,尚不及一头畜生尔?”张小卒紧握双拳,一时间热血沸腾、豪情万丈,欲与天公争高下。
可是很快就有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黑巨猿突然仰面栽倒,四肢抽搐几下后便不再动弹,好像被烧死了。
那依然在黑巨猿身上跳跃燃烧的火焰,像极了一张大脸,正咧着大嘴嘲笑道:“看,这就是与天斗的下场。”
张小卒不禁悚然。
第六十八章 救巨猿
熊熊烈火,不息不灭,似要把黑巨猿的身躯烧成灰才肯罢休。
黑巨猿躺在地上,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不会再有动静了。”张小卒如是想,因为他想不到黑巨猿还活着的可能。
他知道黑巨猿体魄强悍不怕火烧,与火鸟大战三百回合被烧得浑身冒白烟,但仍然生龙活虎捶爆火鸟的脑袋,便很好地说明一切。可是这次不同,这一次火焰不是从外往里烧,而是从里往外烧起来的。
张小卒瞧得真切,那赤色火焰是从黑巨猿的体内喷发出来的,五脏六腑何其脆弱,没有血肉皮囊的保护,直接暴露在火焰中,怕是眨眼的时间就被烧成灰了。
望着黑巨猿挺尸火中,张小卒心里抑不住地悲伤难过,同时还有对命运不可抗拒的愤怒与恐惧。
恢复了些力气,张小卒爬起身,走到近处观察一番后,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也随之破灭,觉得黑巨猿断没有生还的可能。
烈火中黑巨猿庞大的身躯已经烧成了灰白色,比大拇指还粗的裂缝如蛛网般遍布全身,就像木柴燃烧到最后寸寸龟裂。它已经被彻底烧透了。
咕噜
张小卒干瘪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唤起来,尽管空气里弥漫着的是焦糊的烤肉味,可依然勾出了他肚子里的馋虫。一来是他真的太饿了,二来是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熟肉了,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啪!
张小卒苦恼地拍了巴掌肚皮,自从击杀三目天狼王后,他就越来越惧怕饥饿感,因为他的饥饿感已经不同以往,已经让他感觉到不可控制。
就如那夜在树林里伏击大牙人,第一次袭击过后他被抽干了体力,那一刹那席卷全身的强烈饥饿感,甚至让他生出撕食人肉的恐怖念头。
又如此刻,饥饿感席卷全身,闻着黑巨猿被烧焦的味道,他竟抑制不住地生出吃掉黑巨猿的念头,尽管他极力控制,可嘴巴里不停冒出的口水出卖了他身体的真实反应。
好在黑巨猿是人形动物,对吃它有严重的心里障碍,否则张小卒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住心中的**。
“不行,受不了了!”张小卒一手使劲摁着肚皮,尽量让空空如也的肚子好受些,一手不停地擦拭嘴角滴里搭拉流出的口水。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火鸟残缺的尸体上,随后就再也移不开。
“愈是高级妖兽,其血肉对修者愈是大补。另外,其血肉也愈加美味,因为它们的血肉饱受天地灵力滋养。”
脑子里突然冒出齐蓉儿介绍妖兽时说的一句话,张小卒的目光就更移不开了。
说也奇怪,这火鸟一命呜呼后,它身上的火焰也跟着消失了,并没有把它的残躯烧成灰烬。
张小卒两眼饿得通红,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三两步窜上火鸟庞大的身躯,跑到那只射断的翅膀处,翅膀的断口还在往外汩汩流血,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趴在上面咕噜咕噜一顿喝,然后顺着伤口直接撕吃里面的精瘦肉。
血,腥甜腥甜的。
肉,瘦而不柴,坚韧有嚼劲。
只不过,腥味呛鼻,一点也不美味。
张小卒想割几块大肉下来,拿去黑巨猿身上燃烧的火焰上烤,可想到会沾染到黑巨猿肉的味道,腹中顿时一阵翻涌,忙打消了念头。
生吃就生吃吧,人类祖先一开始不也是饮毛茹血嘛。
有一点齐蓉儿说得没错,妖兽的血肉对修者确实是大补之物,张小卒只吃了几十斤就吃饱了。惹得他
眼睛放光,打算把火鸟的肉风干做成腊肉,将会是不错的口粮。
天黑了。
张小卒托着下巴侧躺在火鸟柔软的羽毛上,两只眼睛愣愣地盯着不远处跳跃的火焰看。感觉黑巨猿的尸体是不是太耐烧了,这都好几个时辰过去了,火势竟然一点也没减,火头还在呼呼地窜着。
火鸟的羽毛又滑溜又软绵,裸着身子躺在上面极其舒服,张小卒在不知觉间睡着了,等他睁眼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晨。
他睁眼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向黑巨猿,一眼望过去不禁诧异地张开嘴巴,因为火焰仍然在燃烧,并且火势未减。这一情景让他不禁皱起眉头,隐隐感觉不对劲,纵身从火鸟的身体上跃下,走到近前细细观瞧。
可是绕着黑巨猿前后转了好几圈,张小卒也没能瞧出哪地方不对劲,只能困惑地挠挠头,嘀咕猜疑道:“这黑厮难道还没死?”
好像是在回应张小卒的猜测,又或是纯粹的巧合,张小卒嘀咕声刚落,黑巨猿身上的火焰忽地一闪,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张小卒看得真切,火焰缩小不是因为它在衰弱,即将熄灭,而是正在一点一点地往黑巨猿体内回缩。
“它还活着!它还在和命运争斗!”张小卒惊喜莫名。
“我如何能够帮到它?”
张小卒来回踱步,大脑急速运转,很想帮到黑巨猿,奈何他见知有限,对妖兽仅有的一点了解还是齐蓉儿给他讲的三言两语,根本不明白黑巨猿此时是怎样一种状态,所以纵使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也想不出办法帮助黑巨猿。
他有想过把黑巨猿拖进冰冷的湖水里给它降温,可又怕黑巨猿炽热的身体遇到冰冷的湖水,冷热相激,搞不好整个身体会直接炸裂。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火焰完全没入黑巨猿的体内。
它庞大的身躯就像一块烧了一半的木炭,体表已经烧成灰黑色,并有一道道裂缝纵横交错,而表层下面却烧得正旺,通红透亮。
黑巨猿的身体内部已经红得透明,透过体表炸裂的缝隙,张小卒可以清楚地看见埋在血肉里的血管、骨头,以及腹腔里的五脏六腑。
咚!
咚!
咚!
它的心脏正在跳动,很慢,但很有力,血管里的血液也在缓慢流淌,只不过看上去更像是流淌的岩浆,其他脏腑也都完好无缺。
“黑毛畜生,加油啊!”张小卒抑不住攥紧拳头给黑巨猿加油打气。
张小卒绕着黑巨猿庞大的身躯踱步,最后在黑巨猿头顶上方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它头脑中一颗拳头大的黑色椭圆形晶体上。
“这应该是它的妖丹。”张小卒望着椭圆形晶体推断道,想到被黑巨猿吞服的火鸟妖丹,他明白地点点头,道:“越是强大的妖兽,其妖丹也越大。”
突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顶着炙热烘烤往前走了两步,凝目观察黑巨猿的妖丹,片刻后确定不是他眼花,而是黑巨猿的妖丹确实皲裂出细密的裂缝。裂缝极小极细,若不是他眼力好,很难发现。
这一发现顿时让张小卒的心半悬起来,妖丹对妖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妖丹碎裂,必死无疑。
“不对。不对。”张小卒盯着黑巨猿的妖丹,连连摇头,道:“它的妖丹不是黑色的,是因为火焰没有侵蚀进去,而四周一片火红,所以才会显得黑。啊”
新的发现让张小卒抑不住惊呼出声,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在雾气空间对抗寒流的情景,守住最后一
片净土即生,否则便死。
黑巨猿整个身体都被火焰占领了,而最后一片净土即是它的妖丹,若火焰侵蚀进去,便会灭杀了它最后的生机。
一道细微的声音传进张小卒的耳朵,使他半悬的心脏直接窜到了嗓子眼,因为黑巨猿的妖丹突然裂开一道大的裂缝,足有指甲盖那么宽。
噔噔噔
张小卒迈步急跑到黑巨猿的右身侧,看向黑巨猿的心脏,发现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黑巨猿的心脏跳动力量明显减弱了很多。
“怎么办?!”张小卒焦急万分。
冷静。
愈是山崩于面前愈要冷静。
脑子里想着村长爷爷的教导,张小卒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回想自己对抗寒流时的情景,感觉当时若是有谁能在背后推自己一把,自己就能挡住寒流的进攻。
“对,推它一把!”张小卒眼神一亮,感觉自己抓到了重点。
“怎么推?”
“能量,给它能量。”
“哪里有能量?”
张小卒猛转头,看向火鸟的尸体,他想到了火鸟的肉。他已经品尝过火鸟肉,肉里富含大量能量,他只吃了几十斤就把身体亏空的气力补全了。
“可是怎么让它吃进肚子里呢?”张小卒犯难了,黑巨猿深度昏迷,显然不能自主吞咽。
“不管了,先试试再说吧。”
他想不到办法让黑巨猿把肉吃进肚子里,只能退而求其次,决定把肉扔到黑巨猿厚厚的嘴唇上,如此一来烤出的肉汁就能顺着唇缝流进它的嘴里,吃不了肉那就喝点汁吧。
只可惜火鸟的尸体已经冰凉,血液都凝固了,不然就可以采集火鸟的血液,直接灌进黑巨猿的嘴巴里。
想到就做,张小卒寻了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块,在火鸟身上割下两大块肉,拿起就往黑巨猿跑去,可刚跑两步他就急停下来,因为他这才发现黑巨猿的脑袋太大太高了,他站在地上还没有黑巨猿耳朵高,根本够不着黑巨猿的嘴巴。
张小卒回头看了眼火鸟折断的翅膀,顿时有了主意,放下肉块,抱起火鸟巨大的翅膀,将其搭在黑巨猿的脸上。
“狗日的,老子真是个天才!”望着搭好的梯子,张小卒狠狠地赞了自己一下。
火鸟的翅膀刚好搭在黑巨猿的鼻尖上,一身胳膊就能把肉扔到黑巨猿嘴巴上,让张小卒更为惊喜的是,火鸟的羽毛遇到火并没有烧起来,并且似乎有隔热的功效,他站在上面几乎感受不到烘烤。
滋滋滋
张小卒把一大块肉扔到黑巨猿两片嘴唇的中间,瞬间就被高温烘烤得滋滋响,不停地往外冒肉汁。和张小卒计划好的一样,肉汁全都顺着唇缝流进了黑巨猿的嘴巴里。
咕噜
张小卒抑不住咽了口口水,因为烤肉的味道实在太香了,想到昨天自己生吃的味道,再闻闻空气里的香气,不禁泪流满面。
张小卒正准备扔第二块肉,黑巨猿的嘴巴突然咔地一声张开了,那块刚烤得半熟的肉直接落进了它的嘴巴里。
张小卒看得真切,那块大肉甫一落进黑巨猿的嘴巴里,就瞬间化作一团热流,而这团热流并没有进黑巨猿的腹中,而是直接往黑巨猿的头顶涌去。
虽然由于火鸟翅膀的遮挡,张小卒并不能看到热流的最终去向,但他一百一千个肯定,一定是被妖丹吸收了,因为他居高临下清楚地看见黑巨猿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第六十九章 骨刀
咚!
咚!
咚!
几百斤火鸟肉进嘴,黑巨猿的心跳越来越有力,已经能看见它的胸口随着心跳而起伏。
此消彼长,黑巨猿体内的火红色正在逐步消退。
看见黑巨猿状态好转,张小卒的心情也抑不住跟着愉悦起来。他又割了几百斤大肉,一大块一大块堆摞在身旁右手侧,隔一会就往黑巨猿张开的嘴巴里扔一块。
同时他左手也没闲着,拿着一根玉米杆粗细,约莫丈长的一根白骨,这根骨头是从火鸟身上拆下来的,骨头前端串了好几块精瘦肉,都是从火鸟翅膀上挑出来的最有嚼劲的腱子肉,正放在黑巨猿身上烤。
确定黑巨猿死不了后,张小卒心情舒畅,心里莫名少了许多顾忌,竟然把黑巨猿当成了炭火,在他身上做起了烧烤。
张小卒的烤肉技术还是很有一手的,不一会就把一串精瘦肉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
一口下去,满嘴流油。
明明烫得嗷嗷直叫,可就是忍不住大口撕食,因为实在太美味了。
张小卒当即做出决定,一定要把火鸟肉风干带回去,让全村人都尝尝这一世间美味。
很快张小卒的肚皮就鼓胀起来,事实表明当他身体不缺能量时,他的食量也不是太吓人。
张小卒又从火鸟身上割了几百斤大肉摞在身侧,给黑巨猿喂食的同时左手也不闲着,还在继续烤肉,打算烤一些留着晚上吃。因为黑巨猿体内的红光越来越暗淡,它体表的温度也越来越低,张小卒估摸着再过小半个时辰,它体表的温度就不足以烤肉了,所以得抓紧时间多烤一些。
事实证明,张小卒很有先见之明,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黑巨猿炽热的体温快速消退,体内的红光也都消失不见。随后它的嘴巴闭上了,似乎已经不需要再补充能量。
张小卒甩了甩投食投得发酸的右臂,然后抱起烤熟的肉块从黑巨猿身上跃下,不再担心黑巨猿的安危,因为黑巨猿强有力的心跳声告诉他,它目前的状态非常好。
咔咔咔
张小卒刚从黑巨猿身上跃下,黑巨猿的身体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响声,声音清脆响亮,且渐响渐急,到最后连成一片。就像冰面不堪负重,即将崩碎时发出的急促响声。
张小卒急忙跃开,站远了观瞧。
猛然间,一道吼声从黑巨猿的喉咙深处迸发,那低沉而又厚重的声音,仿若上古战场的号角,又似从无尽深渊里冲出的凶兽,渐响渐亮,最终冲出他的嘴巴,震耳欲聋,震彻九霄。
砰!
黑巨猿庞大的身躯平地而起,窜上数丈高空。只见它双手握拳,挺胸抬头,猛地展开身躯。
咔嚓咔嚓
那烧焦的体表迅速剥落,大块大块地掉在地上,好似在蜕壳。
当最后一块焦皮脱落,黑巨猿黝黑的身躯展现在天空中,它的毛发愈加黑亮,棱体线条愈加优美,肌肉虬髯愈加充满爆炸力。
它猛然睁开双眼,两道烈焰在他眼中一闪而没。它眼瞳深处,有火焰在跳跃。
咚咚咚
它仰天长啸,重重地捶打胸口,似乎再告诉苍天,它又拼赢了一次。
张小卒张着嘴望着落回地面的黑巨猿,连揉了好几遍眼睛,最后一脑门的问号。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黑巨猿明明变强了,可可个头为什么会矮了两丈?不应该是越强个头越大吗?
他的眼睛没有问题,黑巨猿的个头确实变矮了。
原本五丈高,如小山丘一般的庞大身躯,现在只剩三丈高,由小山丘变成了小土丘。
嚯嚯嚯
可是黑巨猿反而打
量着崭新的身躯,一个劲地咧嘴大笑,很明显它非但不在意自己变小了,反而非常喜欢。
然后在张小卒的目光注视下,它捏起兰花指,踮起脚尖,提了提它那又红又黑的大屁股,扭起了它的水桶腰。
“干!”
张小卒当即大骂一声,慌忙地转移视线,生怕多看一眼就会恶心得把肚子里的美味烤肉全都吐出来。同时他也明白黑巨猿为何咧嘴大笑了,原来这黑厮是觉得身体变小就可以更好的演绎寒潭舞姿。
张小卒好想提着黑巨猿的耳朵大声告诉它:“大兄弟,快醒醒,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然后再找一面巨大的铜镜送给黑巨猿,让它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优美”舞姿,看会不会把它自己“美”哭了?
黑巨猿一曲跳罢,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应该是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万个赞。接着目光看向张小卒,朝他勾勾手指,又点了点地面。
“不行!我不行!我哪行啊!黑爷爷,您大人大量,放过小的吧!”张小卒急忙摇头加摆手,黑巨猿这手势他再熟悉不过了,是让他跳一遍。
那日被虐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张小卒可不敢在它面前“献丑”。
可是黑巨猿眉头一挑,扬起巴掌。这是告诉张小卒,不跳就挨揍。
“狗日的!”
“没良心的黑毛畜生!”
“要不是老子帮你,你现在已经去阎王殿报道了!”
“你丫倒好,不感恩也就罢了,一醒来就找老子麻烦!畜生,禽兽,猪狗不如!”
张小卒指着黑巨猿跳脚大骂,可是看见黑巨猿的巴掌迎面扇过来,立刻捏指、垫脚、提臀、扭腰,只不过黑巨猿的巴掌仍然落了下来。
黑巨猿对着飞出几百步远的张小卒,又是跺脚又是拍巴掌,嘴里还呜哩哇啦说个不停,非常气愤。似乎在怒张小卒不争气,觉得自己明明跳得那么优美,可这个愚蠢的人类怎么就是学不会呢?学不会就学不会吧,偏偏还学得那么恶心。难道是想把它恶心死,好继承它的领地吗?
张小卒若是知道黑巨猿心中所想,怕是要气得吐血三尺。
“你奶奶个大黑鬼啊,那是老子的烤肉!”
“好歹给老子留一块啊!”
“你个死没良心的!”
张小卒撇着嘴想哭,莫名挨了一顿揍不说,烤肉还被鼻子尖的黑巨猿嗅到了,都不和他打一声招呼就闷头大吃起来,可敢怒敢言却不敢上啊,只觉心口堵得慌,有说不尽的憋屈。
黑巨猿风卷残云,片刻间就把张小卒辛辛苦苦烤的几十斤烤肉吃了个干净,然后抹了抹嘴角的油渍,走向火鸟的残躯。
咔嚓嘶啦
黑巨猿脚踩手撕,把火鸟的残躯大卸八块。
张小卒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道:“这黑厮记仇的很,竟然还要鞭尸泄愤,千万不能招惹它。”
正对着火鸟残躯泄愤的黑巨猿,嘴里突然嚯的一声笑,抓起一块残肢,另一只手插进肉里,然后从里面抽出一根白骨。它随后一抛,把白骨扔到张小卒面前。
白骨落地,噗嗤一声,整根没入地面。
张小卒盯着面前脚下的窟窿,先是一愣,随即眼里露出神采。他脚下可是一块坚硬的大青石,可白骨就像扎豆腐一样扎了进去,这根骨头得有多锋利啊?
他这才明白过来,黑巨猿不是在对火鸟的残躯泄愤,而是为了找这根宝贝骨头。而且看黑巨猿的动作,这根宝贝骨头是要送他的。
“嘿嘿,这才对嘛。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张小卒搓着手嘿笑道,随后蹲下身子一拳砸开大青石,把白骨拔了出来。
张小卒打量起手里的白骨。
白骨约莫五尺长,五寸
宽,一面两寸厚,一面薄如刀刃,一端尖锐,一端有个月牙形的凹柄,可一手握亦可两手尽握。
“这是一根骨头?我怎么感觉更像是一把刀?”张小卒手握月牙形凹柄,试着朝脚下的岩石砍去,刷刷刷,彷如剔骨刀切豆腐,锋利的让他感觉不到一点阻碍。
“这分明就是一把刀!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张小卒盯着这个形状特殊的白骨,眼里精光闪烁。
“可这明明是一根骨头!我亲眼看见黑毛畜生从火鸟肉里拔出来的。”
“管他呢,好用就行。”
张小卒甩了甩头,不再纠结它到底是一根骨头,还是一把刀。
“既然你既是骨头又像刀,那今后就叫你骨刀吧。”张小卒对这把骨刀爱不释手,并给它取了名字。
黑巨猿怔怔地望着张小卒手中的骨刀,它几次张嘴,好像有话要说,但最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它心里在想些什么。它目光从骨刀上移开,然后四下搜寻,很快就找到张小卒搁在湖边大岩石上的大弓,便跳过去拿起来挂在脖子上。
“靠!忘记藏起来了!”张小卒看见黑巨猿把大弓收走,顿时肠子都悔青了。不过他也早有心理准备,早料到黑巨猿不会把这张神弓给他,可是看见黑巨猿真的拿走,心脏还是抑不住地抽疼。
张小卒很想知道,这张神弓拉满后有何等神威。
嘭!
黑巨猿一个纵跃,落在张小卒面前,随之探手抓出。
张小卒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弧度,他捕捉到了黑巨猿的动作,脚下一拧闪身回转,躲开了黑巨猿的抓击。
“嚯。”
黑巨猿嘴里发出一道声音,也不知是惊讶,还是赞许,亦或是轻蔑。
它再次抓向张小卒,但又一次被张小卒躲开。
张小卒明显感觉到自己变强了,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以及身体的强度和韧性,尤其是身体与大脑的协调力,相较于刚被黑巨猿抓到时强了不知多少倍。
另外,他感觉入微境也有所提升,只不过提升的不太明显。
“斩!”
第一次,张小卒向黑巨猿主动发起进攻。
三步杀刀法之破空斩!
然后他就感受到了赤面老者被黑巨猿一拳轰杀时的绝望感,黑巨猿磨盘大的拳头迎面轰来,速度之快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只瞧见黑巨猿出拳,然后拳头就到了面前。
砰!
张小卒像一颗流星倒飞了出去。
幸运的是黑巨猿并没有对他下重手,只让他咳了好几口血。
“干!”
“太强了!”
“恐怖的家伙!”
“还好骨刀刀刃没崩!”
张小卒被黑巨猿的强大打击的想哭,明明是自己拿着刀去砍人家,可砍完之后自己竟然抱着刀暗暗庆幸刀刃没崩,这是什么鬼道理啊。
黑巨猿似乎不想再和张小卒玩闹,嗯,在它眼里张小卒的全力闪躲与反击或许就是小孩子的玩闹,它纵身追上张小卒一把抓住他,然后几个纵身往崖下攀爬。
这次没有走之前那面崖壁,而是从它和火鸟大战的那面峭壁往下去。
一口气下到云彩下面,黑巨猿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身子一荡跃进了崖壁里。原来垂直的崖壁上有一个极其开阔的岩洞,它身子一荡飞进了岩洞里。
一道清脆的鸣叫声从岩洞深处传出。
张小卒的脸当场就绿了,这鸟叫声他熟悉啊,不就是那火鸟的叫声嘛。
这他娘的!
这他娘的,怪不得给老子一把刀,原来是要攻打火鸟的老巢!
黑爷爷,能先把我送回上面去吗?
第七十章 朱果
洞扁圆,极宽,极高,洞壁及地面尽是白灰粉末,看上去像是长期受烈焰烘烤形成的。
地上有许多巨大的爪印,和火鸟的爪子很像。
洞内时而有热风吹鼓出来,又有“啾啾”的鸟鸣声传出。
种种迹象表明,此洞必是那火鸟的巢穴所在,并且洞里还有其同类,听叫声似乎还不止一只。
张小卒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心说在这么狭窄的空间和火鸟斗,火鸟喷一口火,躲都没地方躲,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
可黑巨猿根本不和他里嗦,也不允许他里嗦,伸手在他背上一拍,他当即如滚地葫芦般往洞里滚去。
洞蜿蜒向下,并且坡度很陡,黑巨猿嚯嚯有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下滑,张小卒滚在它前面,想停都停不下来。
张小卒本以为很快就能到达岩洞尽头,看见火鸟的巢穴,哪知一路往下滑落,小半个时辰后仍然没到尽头,但是空气的温度在不断提升,迎面扑来的热气已经让他感觉难以呼吸。
四周漆黑不见五指,只有黑巨猿嚯嚯地叫声,这黑厮好像玩得很高兴。
又转过一个弯,前方突然出现一抹光亮,张小卒的神经瞬间绷紧,握紧骨刀挡在面前,以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前方的光亮不是正午太阳发出的那种白炽亮,而是像炭火燃烧的火红亮,他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火鸟的火焰发出的光亮,所以说前方就是火鸟的巢穴,并且他也清晰地听见火鸟的叫声由光亮处传来。
眼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张小卒只祈求黑毛畜生不要坑他。
随着距离的拉近,光亮越来越强,同时温度也越来越高,张小卒已是满身大汗,热得快要窒息了,可是温度仍然在极速提升,这不禁让他苦闷无语,感觉或许根本不需要火鸟出手,光热就把他热死了。
“干!快停下!快停下!”
张小卒突然止住脚步惊叫起来,因为他发现前面的路断了,再往前是一个大坑。视线原因,他暂时看不到坑有多深,更看不到坑里面是什么,这要是火鸟张着嘴巴在下面候着,他们两个一头栽进人家嘴巴里,来一个千里送口粮,那可就搞笑了。
“嚯嚯”
黑巨猿玩得正高兴,哪会管张小卒的大吼大叫,拿大脚板子怼着张小卒往前跑。
“大黑鬼,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张小卒气急败坏地叫骂,但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叫,他被黑巨猿硬生生推下大坑,双脚悬空,身体往下方坠去。
张小卒慌忙往下看去,并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万丈深渊,更不要是火鸟的火盆大口,他的祈祷很有效,下面既不是万丈深渊也不是火鸟的火盆大口,而是赤红滚烫,咕噜咕噜翻滚着的赤色岩浆。
“狗日的!”
张小卒脸色惨白,满腹苦水,心说落进这地底岩浆里,还不如跌落万丈深渊,亦或是落进火鸟的火盆大口里呢。
说时迟那时快,张小卒发现坑底并不是尽被岩浆所覆盖,岩浆暴露的区域只在大坑正中间,直径约莫三四丈长的一个圆形池子,而池子四周皆有很大的落脚空地,当即拧身横纵,朝一块凸起的光滑岩石跃去。
呼
孰料张小卒前脚刚落地,后脚就有两道火龙迎面袭来,冷不丁地吓了他一跳,同时听见两道鸟鸣声。吓归吓,可他一点也不慌张,轻松一个纵跃就躲开了两道火龙的攻击。
其实他心里一直提防
着呢,坠下大坑时他第一时间寻找的就是火鸟的身影,因为在他心里火鸟是最危险的存在,可是目光扫过整个大坑并未找到火鸟身影,所以他不得不警惕并防备着。
原本他理所当然的以为火鸟藏身岩浆中,于是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岩浆池上,孰料火鸟并没有藏在岩浆里,而是躲在坑边岩壁上的石洞里,这也是他为何会被下一跳的原因。
啾啾
两只火鸟从石洞里走出,敌视地冲张小卒和落在岩浆池另一侧的黑巨猿大声鸣叫,像是在质问他们为何乱闯它们巢穴。
张小卒目光落在两只火鸟身上,不由地微微愣神,因为这两只火鸟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地,像鸭子一样。它们身上光秃秃地,只有稀疏细软的绒毛,没有一根大翎,也没有赤色的火焰,且叫声稚嫩,这显然是两只幼鸟。
不过,虽是幼鸟,可体型还是巨大的,比成年的大雕还大。
张小卒禁不住扶额,心说难怪黑毛畜生有恃无恐,原来是早就知道巢穴里只有两只幼鸟,根本不足为惧。
呼
又两道火龙袭来,不过比刚才那两道火龙弱了太多,甚至都没喷到张小卒身上就自行溃散了。显然,这两只幼鸟的道行甚浅。
啾啾啾
两只幼鸟似乎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玩火的功夫尚浅,对付不了张小卒,于是撅着脑袋冲向张小卒,看架势是要用嘴啄他。
张小卒骨刀一扬,对准蹒跚冲来的两只幼鸟,但马上又把骨刀收了起来。因为骨刀是从大火鸟身上拆下的骨头,用大火鸟的骨头斩杀它的幼儿,未免太过残忍。
嘭!
黑巨猿纵身越过岩浆池,落在张小卒和两只火鸟中间,落地时巨大的冲撞力把两只蹒跚的幼鸟震倒在地,它伸手一抓,两只幼鸟落入掌中,然后转身走向岩浆池。
张小卒头皮发麻,知道两只幼鸟落在黑巨猿手里断无活命的可能,觉得黑巨猿赶尽杀绝未免太毒辣,可转念一想,自己以前逮兔子掏鸟窝挖田鼠,不也都是一窝端么,甚至若是认真比较起来,他和小伙伴们对付猎物的手段要比黑巨猿残忍狠辣的多。
弱肉强食,无可厚非。
黑巨猿抓着两只幼鸟走到岩浆池边,一把揪掉了它们的脑袋,鲜血顿时从腔子里喷出,它手对着虚空一引,喷射出来的鲜血似活了一般,在空中汇聚成一道血流,朝着它指引的方向落去。
滋滋滋
鲜血落在岩浆池里,顿时发出滋滋的响声。
张小卒扛着令人窒息的炙热,走到黑巨猿身旁,他忍不住佩服自己,感觉自己这具身躯已经炼得冷热不侵了,身体结冰冻不死他,直面岩浆也只不过是让他呼吸困难,外加皮肤炙烤得生疼,完全在他承受范围内。
他觉得自己真应该好好感谢黑巨猿,若不是黑巨猿残忍的摧残与蹂躏,他怎能在这短短几天内连就这冷热不惧的强悍体魄。
张小卒在黑巨猿身边站定,目光好奇地看向血流溅落的位置,看清后不由地惊咦一声,他发现黑巨猿正在用火鸟的血浇注一棵通体火红的植株。
这棵小小株苗竟然无惧炙热高温,直接扎根于赤红岩浆里生长,实在让张小卒感觉不可思议,顿时惊奇打量上下。
植株通体火红,和岩浆一个颜色,若不细细观瞧,根本发现不了。约莫一尺高,茎上只有五片叶子,每片叶子约莫两寸长,呈两头尖中间
宽的梭子形,茎的最顶端生长着一个花骨朵,花骨朵要开未开,含苞待放。
只看一眼,无需任何猜测,张小卒就万分肯定此植株绝非凡物。能生长在岩浆里的植株,用屁股想也知道不是凡物。
张小卒看见火鸟的血热浇注在火红植株上,它的茎、叶和花骨朵像是得到了养料的灌溉,变得越来越鲜艳,尤其是花骨朵,竟然张开了些许。
随着血液的不断浇灌,花骨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张开,最后完全绽放开来。
奇怪的是并没有张小卒想象中的芬芳花香,而且只有三片花瓣,更奇怪的是花骨朵中间竟然不是花蕊,而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圆形果子,果子表皮光滑,但不是通体红色,而是有一道螺旋的黑色条纹,从底下一直盘旋到顶端。
咕噜咕噜
花朵盛开,露出藏在里面的果实,岩浆突然剧烈沸腾,而且无风起浪,炽热的浆水掀起一道道波浪,从池边涌向池中心,最后狠狠拍打在火红植株上。
霎时间,火红植株就像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的大海上飘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波涛吞噬。
黑巨猿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火红植株被暴躁的岩浆吞噬,竟在池边坐了下来,抓着一只火鸟的双腿,把火鸟身子伸到岩浆上方,悠哉悠哉地烧烤起来。
这次它倒没有贪心地独吞两只火鸟,而是把另一只扔给了张小卒。
黑巨猿不担心,可张小卒却紧张万分,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火红植株顶端的朱果,生怕它被波涛拍落掉在岩浆里。盯了半天,盯得两个眼珠子都酸了,也不见朱果出问题,这才慢慢放下心来,抓起地上的火鸟,学着黑巨猿的样子放在岩浆上烤起来。
两只火鸟先后烤熟,一猿一人吃得满嘴流油,差点没连舌头一起吞进肚子里,这幼鸟的肉比那成年的鲜美一百倍。
张小卒本以为会在两只幼鸟身上再寻得两把骨刀,却不料寻遍两只幼鸟的每一根骨头,也没找到一根和骨刀相似的骨头,心里禁不住失望,猜测可能是幼鸟太幼小,体内尚未长出此骨。
张小卒又围着大坑转了几圈,一寸一寸土地仔细搜寻,期望能找到一些其他宝贝,结果除了鸟毛和鸟粪,以及一堆堆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白骨,啥东西也没找到。只能回到池边坐下,望着池子中央的火红植株发呆。
他知道黑巨猿在等,等那鸡蛋大小的果子成熟。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三四天,也可能是五六天,洞里无日月,辨不清时间,张小卒只知道他睡了好几大觉,也不知是第几觉醒来后突然发现岩浆池不知何时平静了下来,浪涛没了,气泡也不冒了,甚至连涌动也不涌了。
那朱果胀大了几分,整体变得通透了些,颜色也由之前的亮红色变成了深红色,半透明的表皮下似有莹光流转,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突然间,火红植株的茎、叶和花朵开始褪色,红色全都往顶端的果子涌去,使得朱果的颜色愈加深红。
当茎叶和花朵的红色尽数褪去,整株植株迅速枯萎,与此同时奇异的香味自朱果身上散发开来,沁人心脾的甘甜果香,馋得张小卒口水如瀑布一样从嘴角哗啦哗啦直流。
黑巨猿亦是垂涎三尺,对着朱果虚空一抓,将其连根拔起。
张小卒眼巴巴地望着朱果连根带叶地飞进黑巨猿手中,渴望它大发慈悲分自己一口吃,让自己尝尝朱果的味道,否则必将抱憾心中,夜不能寐。
第七十一章 石门
黑巨猿动作极尽温柔,如慈母轻抚幼儿,小心翼翼地把朱果从枯茎上摘下,眼珠子眨也不眨,眼里尽是贪婪之色。可最终它却没有一口吃下朱果,反而眼一闭牙一咬,把朱果递到张小卒面前。
“给给我了?”
“真的给我了?”
张小卒接过沁香扑鼻的朱果,好似做梦一般,万万想不到黑巨猿竟然舍得把整颗朱果都给了他,昂头看见黑巨猿心如刀割、泪眼滂沱的脸庞,他不禁铭感五内,潸然泪下,对黑巨猿大礼拜谢。
“猿兄忍痛割爱,让小弟既感且佩。”
“日后但有差遣,无不竭心尽力。”
“小弟定细细品尝,将此果美妙滋味铭记于心,不负猿兄赠果之情。”
张小卒被黑巨猿的大方大气大度深深感动,尽管他猜测黑巨猿此举是在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高看黑巨猿一眼,觉得它虽为畜生,但恩怨分明,知恩知报,比某些心胸狭隘的人强多了。
朱果汁多肉嫩,入口即化,清香四溢,瞬间塞满整个口腔,侵入腹腔脏腑,令人心旷神怡,美妙不能自已。
张小卒本想留一口给黑巨猿尝尝味道的,可一口下去就停不下来了,咔咔几口就吃了个精光,然后情不自禁闭上眼睛回味美妙滋味。
黑巨猿把头扭向一旁,不去看张小卒欠揍的表情。
“哎哟”
张小卒正回味着朱果的美妙滋味,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好似五脏六腑突然拧在一起,疼得他忍不住捧腹大叫,紧接着一股洪荒之力往下直冲,不可阻挡。
“干!”
张小卒夹着屁股朝一角跑去,急躁躁地在光线昏暗的角落蹲下,拉开闸门,让腹中汹涌澎湃的洪荒之力一泻千里。
嘭嘭噗噗
小半个时辰后,张小卒脸色蜡黄,泪流满面,感觉自己很快就要虚脱而死。他的双腿在剧烈的颤抖,已经挪不动窝了,可腹中仍有洪荒之力在冲撞闸门,不得不拼尽吃奶的力气往前挪了两步。
噗噗砰砰
“猿兄,救命啊!”
黑巨猿捏着鼻子尽可能地远离张小卒,见张小卒往它这边挪动,当即大怒,抓起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砸过去。
“啊”
“黑毛畜生,你害我好苦啊!”
“狗日的,你吃什么呢?”
“你你你”
“欺人太甚!”
张小卒远远瞧见黑巨猿正在啃食东西,细细观瞧,发现是一块像红薯样的东西,皮红肉白,那么大一点给它塞牙缝都不够,可它明显是不舍得吃,正拿门牙一点点地往下刮,甚至还恶心地用舌头舔。
张小卒脑子里略一搜索,就想到那是什么东西了,那是朱果的根茎,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朱果身上,只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地瓜一样的根茎,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此刻看到黑巨猿对朱果根茎的稀罕模样,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黑巨猿算计了。
什么心如刀割、泪眼滂沱,狗臭屁,全都是装出来给他看的,它是在用朱果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惦记朱果的根茎。
事实上,色香味俱全,无比诱人的朱果,是此植株迷惑人的毒物,而它真正的好东西却是隐藏在枯茎下,躲在岩浆里皮红肉白的根茎。
“欺人太甚!啊”
“拉死我了!”
张小卒提腿迈步,挪了一个窝,暗暗咬牙发誓,若有一天打得过黑毛畜生,一定弄一麻袋巴豆给它灌下去,让它也体验一下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又过了小
半个时辰,张小卒腹中绞痛终于散去,闸门终于可以安心闭合,他艰难地捡起一块石头清理了下闸门口,然后手脚并用往前爬了几步,虚脱地趴在地上,感觉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
嗡!
突然一道嗡鸣声在张小卒耳边响起,与此同时他浑身汗毛根根倒竖,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席卷全身,感觉就像被人用利剑抵住了喉咙。一瞬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手拍地面借力翻滚、起身、后跃,同时看向危机感传来的方向。
一眼望去,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只见黑巨猿不知何时把挂在脖子上的神弓取了下来,并握弓拉弦,而瞄准的目标正是他。
被神弓锁定,张小卒只感觉整个世界刹那间失去色彩,变成了没有生机的灰白色,阵阵死气压迫而来,让他禁不住生出无力反抗的颓败感,心想不如就站在原地不动,等着被一箭射死好了。
嗖!
没有给张小卒过多反应时间,黑巨猿手指一松,银色箭矢破空而出。
“呔!”
张小卒怒喝一声,稳住心神,骨刀扬起,幸而他拉了一路屎也没把骨刀丢下,否则此刻手里连把武器都没有。
当!
骨刀砍在银色箭矢上发出一道震耳的撞击声。
张小卒没有和银色箭矢硬刚,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力气改变了银色箭矢的轨迹,因为他身后很近处就是岩壁,银色箭矢来不及调转方向继续追踪目标,射在了墙壁上。
轰!
碎石纷飞,岩壁被银色箭矢炸出一个几丈深的大坑,整个坑洞都震动起来,似乎不堪撞击即将坍塌。
张小卒冷汗直流,他感觉得出,黑巨猿不是和他开玩笑,而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黑巨猿双膝一屈一蹬,身子平地而起,跃上坑洞上方的入口,随后面色冷酷,盯着张小卒再次拉动神弓。
嗡!
整个坑洞里的空气都震动起来,它竟把神弓拉动了十寸,一根耀眼夺目的银色箭矢出现,带着摧毁一切的爆炸性力量。
张小卒拉动六寸,射断火鸟翅膀,黑巨猿竟拉动了十寸,这一箭之威可想而知。
刚才那一箭只是让张小卒生出无力反抗的颓败感,而这一箭是真正地让他无力反抗。他感觉四周的空气都被抽干了,他的四肢躯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捆缚,哪怕动一下指头都做不到。
张小卒双目突然龇圆,脸上露出无限惊恐的表情,因为他看到了极为恐怖的画面。确切点说,画面是直接出现在他脑海里的。
数不尽的断肢残臂、枯骨头颅堆叠在一起,铸成一座矗立云霄的尸山,无数怨魂漂浮在尸山周围,嘶吼着、哭嚎着。尸山下方是一片红色汪洋,是鲜血汇聚而成的血海,一只只厉鬼伸着双手想从血海里爬出来,却被一个又一个浪头拍进海底。
骤然间,张小卒看见尸山倾倒,血海倒灌,齐齐往他奔涌过来。他吓得拔腿逃跑,但惊恐地发现双腿动弹不得,原来是被数不清的厉鬼擒住了双腿。他急忙挥剑斩断厉鬼的手臂爪子,然后拔足狂奔。
然而尸山倾倒、血海倒灌,波及范围何其之广,奔涌速度何其之快,任他跑得飞快,可还是眨眼间就被追上。
眼看就要被尸山血海吞噬,张小卒深感绝望之际,视野的尽头突然出现一片白茫茫雾蒙蒙的区域,他禁不住大喜,这白茫茫雾蒙蒙的空间他之前来过,那雾蒙蒙的空间里藏着大海,躲到雾里去潜到海里面,说不定就能躲过此劫。
张小卒也顾不得雾蒙蒙的空间会不会被尸山血海侵蚀了,因为他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像上次抵抗寒流一样,抵挡得住身后的尸山血海,停下脚
步转身抵抗必死无疑,雾蒙蒙空间被侵蚀也是死,那还不如躲进雾蒙蒙的空间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眼看差几十步就能冲进雾气里,张小卒却突然停下脚步,不是他想停,而是不得不停,因为前面有一扇巨大的石门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张小卒抬头仰望,石门高不见顶,又往两侧观望,宽亦不知几许。
他没有去寻其他路,虽然不知为何,似乎冥冥中他早就知道,想进入雾气空间只此一条道路。
想进去,那就推开石门。
张小卒凝目皱眉走到近前,双手按在两扇石门上,使尽吃奶的力气,可是石门纹丝未动。
高不见顶,宽不见边,巨大的石门让张小卒颓然无助,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渺小的蚂蚁,妄图挪动两座大山,当真愚昧可笑。
“不!我不想死!也不能死!”
“雀儿还在家里等着我!”
“乡亲们还在受旱灾荼毒!”
“亲生父母还未寻到!”
“我不能死!”
“力量,我的力量呢?我不是有万斤之力的吗?为何如此羸弱,我的力量呢?”
张小卒不屈怒吼,于绝境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
似是听到了他的呼唤,天空中突然落下一道乳白色光柱,倾泻在他身上。
“啊”
张小卒振臂咆哮,感受到磅礴的力量正灌入身体,他感觉得到这不是别人的力量,这力量本就是他的,是他从小到大一天天锻炼积累的力量,是他进入黑森林后不断在死亡边缘挣扎努力拼搏得到的力量。
轰!
力量的灌注让张小卒的身躯突然膨胀长大,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在快速增长,肌肉血管都在扩张延伸。
随着身高的快速拔升,他的视野逐渐开阔,他看到了石门两侧的门轴,昂头看到了门顶。回身望去,哪有什么尸山血海,不过是几块烂肉,几根枯骨,一滩血渍而已,统统一脚踢飞。
张小卒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并不是他变成了巨人,而是方才不知为何他变得只有蚂蚁那么点大,此时不过是恢复正常身躯而已。他伸出双手,按在两扇石门上,缓缓用力。
石门依然沉重,但已不是不可撼动。
咔咔咔
门扇缓缓打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石门大开,门后并无奇景异色,就是张小卒先前来过的那个雾蒙蒙空间,风声依旧,涛声依旧。
张小卒知道,那里面有大海,无际无边、波涛汹涌的大海。终有一天雾气会散去,大海会露出她的面目。
哗啦哗啦
地上两指宽的水流竟然拓宽了,变成了丈宽的溪流,清澈的流水哗啦作响。
张小卒看见,溪流的源头变了,是从被他推开的石门外流淌而来,举目望去,似乎从遥远的天际而来,望不到初始的源头。
突然,张小卒眼前一阵恍惚,视野交错,坑洞的景色逐渐出现在他眼前。短暂的失神过后不禁悚然一惊,想起自己正身处险境,急忙看向黑巨猿所在,却发现黑巨猿不知何时已经收起神弓,正躺在面前不远处呼呼大睡。
张小卒不由地长舒一口气,同时摇头苦笑,知道自己又一次被这头黑毛畜生戏耍了。显然黑巨猿并无杀他之意,否则他现在已经是尸体一具了。
不过看到黑巨猿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张小卒又禁不住疑惑,难道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吗?可是他感觉只有一小会儿而已,顶多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若是让他知道黑巨猿已经睡了两大觉,不知心里会有何感想。
第七十二章 开力门
黑巨猿呼噜声震天,看似睡得深沉,实则警醒得很,张小卒甫一挪脚,它就睁眼醒来。
“啊,哈哈,猿兄,你睡醒啦?”张小卒神情尴尬,挠着后脑勺干笑道。
他心里正盘算坏主意呢,想偷偷摸过去,对着黑巨猿的鼻梁狠狠踹一脚,以报拉稀之仇,哪想到黑巨猿睡得这么警醒,刚迈脚就把它惊醒了。望着黑巨猿投来的目光,慌忙转移目光,不敢与之对视,有做贼心虚之嫌。
黑巨猿上下扫了张小卒一眼,嘴角微微扬起,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
忽然,它起身一拳轰向张小卒。
“干!”
张小卒心里正为拉稀之仇憋着气呢,又见黑巨猿一睡醒就动手虐他,简直把他当沙包一样玩虐,不禁怒从心头起恶由胆边生,怒骂一声,一拳迎了上去。
两拳相撞,砰地一声,巨大的撞击力激得空气震荡,卷起地上一摊尘土。
噔噔噔
张小卒连退十大步,稳住身体,表情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右拳。
其实刚才拳头甫一出击,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力量竟然超出他预计施展的一倍之多。简单点说,他这一拳失控了,他本打算施展十成力,结果拳头挥出去时却是二十成力。
也就是说他的力量暴增一倍,可他自己并不知道。他自是震惊不已。
但最让他震惊的却是和黑巨猿对拳之后体能的波动,在这之前他体能虽强悍蛮横,可储存体能的身体就像一个容量有限的水桶,消耗一点少一点,需要进食饱含能量的食物,亦或是极其缓慢地自行恢复,但是刚才一拳碰撞之后,他清楚地感觉到消耗的体能开始快速回补,双掌掌心里似是生了两处源泉,不停地往外喷涌力量。
“这是”张小卒双掌摊在面前,眼睛死死地盯着掌心,心中大胆猜想让他激动地身体颤抖,“这是力门吗?”
“我我贯通力门了吗?!”
张小卒心里不敢确认,他战门先天闭塞,想要开启战门需要十方妖丹,哪这么容易就贯通战门。可是双掌掌心源源不绝的力量,又让他不得不怀疑。
“再来!”张小卒突然看向黑巨猿大喝道,把左手中的骨刀掷于地上,捏了捏双拳骨结,欲与黑巨猿来一场力量的碰撞。
咚咚咚
黑巨猿似是被张小卒的战意点燃,人立而起,双拳捶打胸口,随即朝张小卒勾勾小拇指。
张小卒为了印证体能是否可以自行恢复,力量是否源源不绝,自己是否真的贯通了战门,所以一动手就是全力施为。寒潭舞姿展于脚下,速度快如闪电,扭腰拧身,摆臂挥拳,这一拳看似扭捏娇柔,可却是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黑巨猿同样一拳轰出,同样的扭腰拧身,摆臂挥拳,二人竟如师出同门。
砰!
两拳相撞,震耳欲聋。激荡的空气以二人为圆心,卷着地上尘土往四周涌动。震得坑顶碎石簌簌落下。
张小卒身体暴退十余丈,黑巨猿亦往后退了三大步。
“多谢!”张小卒朝黑巨猿拱手致谢,显然黑巨猿控制了力量,有意陪他练拳,否则以黑巨猿一拳之威,他怕是要爆体而亡。
“再来!”张小卒大喊一声,再次冲向黑巨猿,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大开大合,不闪不躲,就是要和黑巨猿进行简单粗暴的力量碰撞。
!
砰!
砰!
一连对了四五十拳,每一拳都是全力施为,张小卒终于耗尽了力气,被黑巨猿一拳轰飞,撞在洞壁上摔落地面。
张小卒死鱼一样趴在地上,细细感受着双拳掌心泉涌一般的力量,消耗的体能在快速恢复。虽远不及他消耗的速度,但并不是怪战门不给力,而是因为他消耗得实在太猛,每一拳都不留余力硬碰硬,没有取巧,没有花招,换做任何一个人也恢复不过来。
“哈哈”
张小卒翻身仰面,畅怀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方才平复心情慢慢收声。
笑罢,他爬起身朝远处的黑巨猿行跪拜大礼,叩首道:“多谢猿师调教点拨,请受弟子一拜。今后但有差遣,莫敢不从。”
这一次他是发自肺腑的感谢。
即便是称一头畜生为师,他心里亦无点半介怀。
战门的贯通让他恍然明悟,黑巨猿一直在帮他修炼,雪山之巅的体能强化,丹炉里的洗髓伐脉,鱼珠以及刚才服用的朱果,他虽然叫不出这些天材地宝的名字,但是可以十分肯定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想想就知道了,贯通三大战门需要十方妖丹,平均下来贯通一个战门就需要三又三分之一方妖丹,也就是说可以认为这几天黑巨猿施用在他身上的各种天材地宝的价值,等同于三又三分之一方妖丹的价值,甚至要远超过三又三分之一方妖丹,可见它们的价值定然不菲。
一人一畜,无恩无情,素不相识,就把这么多天材地宝无偿地给他使用,张小卒如何不对黑巨猿感激涕零。
另外,黑巨猿拿神弓射他那两箭,张小卒也想明白了,黑巨猿是有意把他逼入绝境,逼他将这些时日打熬积攒的力量爆发出来,配以各种天材地宝的滋养和功效,踢出临门一脚,一举贯通力门。
黑巨猿正对张小卒端坐,神情严肃,完完整整受了张小卒九拜。此时它哪还像一头黑毛畜生,分明就是一位严厉的师父。
它脑袋微昂四十五度,很是高傲。
黑巨猿伸手指了指被张小卒掷在地上的骨刀,示意张小卒捡起来。
张小卒照做后被黑巨猿抓进手中,跃上坑洞入口,往洞外进发。
虽然是一路上坡,但黑巨猿的速度极快,只用了一刻钟多点的时间就出了洞口。
太阳已落西山,天色正是将黑未黑之际。
东方天际,一轮又大又红的圆月正缓缓升起。
黑巨猿对着初升的圆月怪叫一声,好似被烙铁烧了屁股一样,火急火燎地往崖下攀爬。
张小卒起初不解黑巨猿因何着急,但盯着天边的圆月看了一会后突然明白了,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是寒潭起舞的重要日子。黑巨猿这是着急去那个白雾氤氲的山谷,欣赏寒潭上的翩翩舞姿。
甫一想明白,张小卒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激动之情直冲脑门,身体甚至抑不住地颤抖起来。
对寒潭舞姿他充满了渴望,毫不夸张地说,如果用十年阳寿能够换取一次近距离欣赏寒潭舞姿的机会,他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因为他把变强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寒潭舞姿上。可是在他变强之前他又不敢去寒潭,因为有太多的凶兽,弄不好舞姿还没看一眼就被凶兽撕食了。
而现在黑巨猿竟然要带他去寒潭那里欣赏舞姿,有这位超级大佬罩着,什么猛虎、大蟒的,都是弟弟,不足为惧
梦寐以求的机缘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拍在脸上,让张小卒如何不激动。
嘭!
黑巨猿赶路都是用蹦的,一纵几百丈,一个山头直接蹦到另一个山头,一路上惊飞野鸟无数。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一处山谷出现在张小卒视野里,山谷里水汽弥漫,遮挡视线,看不真切。
黑巨猿停在谷口。
和张小卒梦里梦到的一样,谷里似乎有神奇的魔力,甫一靠近山谷黑巨猿身上的野性和凶性就全都收敛起来,他把张小卒放在地上后,使劲抖掉粘在身上的灰尘和花草树叶,还吐了口唾沫在掌心,擦了擦它头上的黑毛。
朝张小卒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又比划一通,示意张小卒把骨刀收起来,不要对起舞的仙女不恭敬,然后便不再管张小卒,迈步朝谷里走去。
张小卒只感觉山风拂过,带走了他所有的忧愁和烦恼,让他内心一片祥和宁静,看什么都感觉亲切友善,即便是一株草叶,看在眼里都感觉草叶在向他招手微笑。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失去自我思想,并不是被邪术魅惑了。
“真是一个神奇的山谷!”张小卒抑不住赞叹,他喜欢祥和宁静的感觉,并享受这种感觉。学着黑巨猿的样子,抖落身上的尘土和花草树叶,又吐了口唾沫在掌心搓了搓,把额前的头发擦得水滑透亮。至于骨刀,实在不舍放下,只好心中告一声罪,拿在手里进谷。
进到谷里,按照梦中记忆,会感受到刺骨寒冷,但是张小卒并未感受到。他不得不再次感激黑巨猿,雪山之巅的打熬和鱼珠的滋补,让他身体极具耐寒性,普通的寒冷他根本感觉不到。
“或许打一开始它就打算带我来这里的。”张小卒心里不由猜测道,且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谷里已经来了许多动物,野猪、野狼、野兔等等等等,甚至还有老鳖和螃蟹,还有许许多多张小卒叫不出名字的,着实让他开了一次眼界。
弱小的动物因受不了寒冷侵蚀,远远地就停下脚步,找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静静等待起舞时刻。
张小卒走到梦里黑野猪所在的位置,前后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动物并无太大变化。又往前走到三目天狼王的位置,往前看去,忽然发现吊睛猛虎和那条青碧大蟒都还没来,禁不住猜测不知是不是和黑野猪、三目天狼王一样,再也来不了了。
少了这几头猛兽,寒潭四周空旷了许多,但其他方向相同的距离,还有许多强横的猛兽,如大鳄、雄鹰、黑熊等等,让张小卒惊奇不已的是,还有一头大黄牛。
张小卒的目光往前看去,发现距离寒潭只剩一百多步的距离,前方黑巨猿已经在冰晶上站定,它距寒潭只差十步之距,看它的动作它显然还想更往前一点,只可惜身体往前一点就瞬间结出冰晶,吓得它不得不赶紧收回。
“不知我能靠寒潭多近?”张小卒怀着期待与好奇,迈步往前走去。
当跨入百步距离时,张小卒终于感觉到了寒冷,并且每往前走一步寒冷就成倍递增。
五十步的距离,张小卒已经感觉到冰冷刺骨,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微微颤抖起来。
又往前十步,睫毛发梢和汗毛上都起了冰晶,骨缝里就像有锥子往里面硬钻,上下两排牙齿得得得地掐个不停。
最终,张小卒抱着膀子停在距寒潭三十五步的位置,不敢再往前挪半寸。
第七十三章 寒潭历险
月光洒落山谷,落在袅袅水雾中,恍恍惚惚,让整个山谷平添几分神秘色彩。
碧水寒潭,不见涟漪,幽静深邃,似万丈之渊。
当月悬半空,朦胧月影映在寒潭水面上时,光滑如镜的水面忽地动了,圈圈涟漪自寒潭中心往四周扩散荡漾,与此同时水面正中心慢慢凸鼓起来,似有东西即将破水而出。
一袭鹅白轻纱包裹着一具婀娜身姿由那水面缓缓浮出,其长发如水如墨,轻依白纱垂至腰间,其脖颈颀长,双峰挺拔,臂如藕节,腰若垂柳,臀翘浑圆,**纤纤,亭亭而立,脚弓如月,巧戏碧波。
望着缓缓浮出水面的婀娜身影,张小卒一时间竟看痴了。
虽隔着袅袅水雾,身影朦胧,看不清脸庞和肤色,可愈是让他感觉此女貌美不可方物,哪是人间能有,定是那天上的仙子落凡尘。
照往常惯例,婀娜身影浮出水面后就会翩翩起舞,可是这次她却没有着急起舞,竟然面朝张小卒盈盈一拜。
张小卒不禁一愣,随后面红耳赤,觉得自己赤身**,面貌丑陋,实是唐突佳人,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过婀娜身影紧接着就点足起舞,化解了张小卒的尴尬。
纤纤擢素手,点指若摘星;长发漫漫舞,藕臂抒柔情;柳腰扭出千般风情,**摆尽万种妩媚;纤足戏水,皎皎动人心。
此女只应天上有,此舞亦如是。
一曲舞毕,张小卒怅然若失,还想再来一曲。不是想要学习舞蹈,而是纯粹的想要欣赏。
和所有动物一样,张小卒也缓缓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慢慢回味曼妙舞姿。
张小卒距寒潭仅有三十五步之距,虽水雾袅袅看不清佳人的肤色容貌,但朦朦胧胧中已经可以看清舞蹈姿势,再加上他天赋异禀,悟性和记忆力俱佳,遂此刻脑海里细细回想,虽没了原有的风情韵味,但每个动作都准确地还原出来。
“公子,随奴家来。”
忽地,一道软糯清脆的好听声音在张小卒耳边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忆。
张小卒诧异地睁眼看去,一张绝世容貌跃入他的视野,一瞬间惊艳窒息,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失了色彩,唯眼前这张靓丽面庞耀眼夺目。
张小卒好是懊悔,没有听村长爷爷的教诲多读书多识字,否则就不会腹中缺词,形容不出眼前这张容颜的绝世之美。可是他又觉得,即便听了村长爷爷的教诲,读万卷书识万千字,也表达不出这张容颜的美丽,因为这张容颜美得不可方物,再优美的词藻在这张容颜面前也要失色。
若非要形容一下,张小卒只想到四个字:一想之美。意思就是心中想她有多么美,她就多么美。
白纱女子自称奴家,秋眸似水,眉梢带情,嘴角含笑,望着张小卒,伸出芊芊素手。
“哦,哦。”张小卒傻了一般,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应声,心中既羞臊又甜蜜。
羞臊是因为他没穿衣服,竟裸着身子站在佳人面前,实是无礼放肆。
甜蜜,佳人相邀,自是欢喜。
“公子?”白纱女子莞尔一笑,伸出去的白嫩小手微微往前一送,提醒张小卒。
“哦,好。”
张小卒忙点头,尴尬地伸出他的粗茧大手与白纱女子的手握在一起,只觉小手柔弱无骨,让人不敢用力,生怕一下握坏了,可又想把整只手都握进掌心,哈几口热气在上面,因为这只小手实在太凉
了。
小手牵大手,白纱女子前面走,张小卒后面跟着。踏上寒潭水面,慢慢沉了下去。
张小卒看见黑巨猿满脸焦急与暴怒的神情,心里不甚得意,觉得黑巨猿在忌妒他,这黑厮还想伸手拽他,不让他随仙子而去,明显是想破坏他的机缘造化,心肠实是歹毒,你看遭报应了吧,被寒潭冻住了吧,真是活该。
“公子。”
一声呼唤响在耳边,如燕语莺啼,煞是好听。
“到了吗?”
张小卒收回视线,看向身旁佳人,可是却没有看到佳人身影。
“公子。”
又一声呼唤响起,耳边缭绕,勾人心魂。
张小卒听见声音是从脚下传来的,忙低头去看,看见幽深寂静的潭底静静地躺着一个婀娜身影,正是从他身旁消失的佳人。其眼睑闭合,双臂帖在身侧,双腿伸直,平整地躺在那里。
她浑身上下,竟无片物遮身,就这么**地暴露在张小卒视野里。
张小卒只觉口干舌燥、血脉喷张,忍不住就要冲下去一亲芳泽。
忽地,一声怒吼穿透幽深的潭水,传进张小卒耳朵里,并在他脑海里炸响。
张小卒身体猛地一颤,嘴里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冰冷的潭水灌进他的口中,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正在水底,脑子里还隐约记得是怎么下来的,霎时间汗毛倒竖,尾椎骨直往上窜寒气,手脚并用往水面游,看都不看潭底一眼,因为他知道能在不知觉间迷惑他神志,并把他引入潭底的东西,绝非善类。
既非善类,又怎会轻易放他离去。
张小卒正拼命地往上游,突然感觉到两只脚腕一紧,似乎是被什么缠住了,紧接着就传来巨大的拉扯力,要把他拽下去。
他忙低头往下看,看是什么缠住了自己的脚腕,这一看吓得他头皮发麻,只见两束胳膊粗的头发紧紧的缠绕住他的脚腕,并且有更多的头发从潭底冒出,快速地向他涌来。
惊魂间,他急忙挥动骨刀,想要斩断缠住脚腕的头发,可是手刚一动两只手腕就是一紧,也被头发缠住了。他手脚拼命挣扎,可头发的力量奇大无比,竟挣脱不动分毫。接着黑压压的头发一拥而来,把他整个身体都缠裹起来,只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
黑发缠裹着他,把他拽向潭底。
“猿师,救命啊!”张小卒心中急切呼唤,他知道黑巨猿早就察觉出了危险,否则也不会用吼声唤醒他的神志,可是想到寒潭之冷,黑巨猿连靠近都靠近不得,又能有什么办法救他呢。
张小卒挣扎不动,只能望向潭底,想知道害他的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女人依然安静地躺在那里,容颜依旧那么绝美,身上依然无片物遮身,张小卒看了后依然口干舌燥,只不过血脉喷张变成了心惊胆寒,他看见缠裹拖拽他的头发,正是从这个女人头皮里冒出来的,实是恐怖。
触手一样的头发快速地收缩,眨眼间张小卒就被拽到湖底,落在了女人的身上,俯身朝下与女人面对面,他想把脸扭到一旁,但是头发束缚了他的脖子和脑袋,并把他的头往下摁去。
带着无限惊恐,千万个不情愿,恶毒无比的咒骂,以及等等负面情绪,张小卒的唇与湖底女人的唇碰在一起,柔软、冰凉,还有一股好闻的淡淡清香。
非常美妙的感觉。
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张小卒
会非常愿意,因为下一刻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感觉到女人清香的嘴里传来一股吸力,随后他体内的力量迅速地朝女人嘴里涌去。
张小卒突然想起状元常讲的一个志怪故事,他说漂亮的女妖怪都爱吸食壮年男子的精气,她们一口气就能把一个壮年男子吸成皮包骨头的干尸。
他好想告诉状元,故事是真的,因为他正在被女妖怪吸食精气,估计不一会儿就要被吸成皮包骨头的干尸了。
忽然,张小卒感觉眉心一疼,接着他的眼前被红色糊住,并有血腥味钻进鼻孔,是鲜血在湖水里侵染开来。
水里哪来的鲜血?应该是眉心被什么东西扎破流出的鲜血。
张小卒猜测着。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有个东西撑开他眉心的皮肉钻了进去,这东西好像附到了他眉心处的骨头上。
“啊呜”张小卒突然疼得撕心裂肺,张嘴想叫,却被女人柔软冰凉的双唇堵了个结实,叫声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因撕心裂肺的疼痛而剧烈抽搐,他浑身每一根骨头上就好像附了一只水蛭,正在往骨头里面钻,好像要钻进去吸食骨髓。
嗡!
就在张小卒绝望之际,潭水突然猛烈震动起来,紧接着恐怖地水压从上面奔涌下来,感觉就像有一座万丈高山落进了寒潭,正挤压着潭水往下坠落。
缠裹张小卒的头发像是被蝎子蛰了一般,以极快的速度缩回湖底女人的头皮里。
张小卒甫一感觉到身体脱离束缚,当即手脚并用推踢湖底,借力让身体后撤,拉开与湖底女人的距离。
湖底女人似乎没料到张小卒会挣脱,面孔狰狞地扑向张小卒,她的眼睛依旧闭着,但是眉心正中开了一道竖缝,好似一只竖眼。这只形似竖眼的裂缝睁开着,但里面空洞洞的,似乎少了什么。
张小卒哪敢让湖底女人近身,手中骨刀狠狠斩出。
噗嗤!
出乎张小卒的预料,骨刀轻而易举地砍在了湖底女人的身上,在她胸前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诡异的是,伤口皮肉外翻,白骨裸露,可是却没有一点血色。
让张小卒更为诧异的是,骨刀是何等锋利,竟然没把这个女人一斩两段。
“啊”
湖底女人对着张小卒凄厉嘶吼,她的及腰长发猛地张扬开,显然是要故技重施,用头发束缚张小卒。
轰!
忽然,一道磅礴的汹涌激流猛烈地冲击下来,恰好撞在张小卒和湖底女人的中间,激荡的水流卷着二人往两边冲去。
张小卒大喜,急忙手脚并用,借助水流的冲力往前游去。他忙里偷闲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湖底女人正在咆哮挣扎,想要破开水流追过来,但是水流激荡,把她越冲越远。
轰!
张小卒正高兴着,突然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后背像是被一座大山撞上了,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寒潭边上,黑巨猿咆哮连连,吓得整个山谷的野兽四散奔逃,它手握神弓又一箭射进寒潭。它怕伤到张小卒,所以只敢拉开六寸。
轰!
接连两根银色箭矢在湖底炸开,把原本平静的湖底搅动的如山洪决堤。
黑巨猿救了张小卒一命,却又把张小卒推入新的危险。昏死过去的他被一股乱流卷入了地下河,不知冲往哪里去了。
第七十四章 守护
日悬于顶,骄阳似火。
按理说烈日炎炎的正当午,路上应该鲜有行人才是,可白云城南门外的官道上却是人头攒动。
背包的、挑担的、扶老携幼的、推车赶马的、牵牛牵羊的、提鸡提鸭提鹅的,等等等等,各色行人,拥挤在不算宽敞的官道上,推推嚷嚷,好不热闹。
行人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所有人都在往城门方向移动。
他们都是逃难的难民,想要躲进城墙坚固,有重兵把守的白云城里。
不是因为旱灾,而是因为生活在雁荡山南面的那群金发碧眼的魔鬼又杀回来了,六十八年前他们的铁骑踏遍整个南方大地,屠戮一千二百多万人,不知这一次又要有多少人惨死在他们的屠刀下。
大牙人,是藏在每个南方人心里的一头魔鬼,闻之色变。
有人说他们是从黑森林里冒出来的,也有人说他们一路攻城略地,从南方边境一路杀过来的,守卫南境的黑甲军已经全军覆没。
不管从哪里来的,反正是真的杀来了,不然前面城门口处为什么在紧急征兵,而且待遇还那么优厚?
一天两顿饭,五天一顿肉,一个月还有二两饷银。除此之外,家里只要有一人当兵,全家人都可以免费进白云城居住,并且官家还分配免费住处。
相反,若是一家里没一个人入伍当兵,则需要交纳足够的银钱才能进城,银钱按人头收,一个人头十两白银,不分男女老少,不分高低贵贱。
大的牲口也要交纳银钱,一个头五两白银。
此外交钱进城的,官家不会分配住处。
白云城东西南北四个城门,每个城门口都设立森严岗哨,想要浑水摸鱼混进去,亦或是强闯进去,根本是痴人说梦。
这明摆着是对中下贫农强行征兵,一个人头十两雪花银,一个四口小家就得交纳四十两银子,一般人家哪拿得出这么多钱。又何况在这灾荒之年,银钱都买粮食了,哪里还有什么闲钱。
没有钱那就乖乖当兵去,亦或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可是大牙人已经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惶惶如丧家之犬,他们哪敢回去。在他们看来,唯有在这高墙垒筑、重兵把守的白云城内才能安心地睡一个好觉。
常言道乱世不当兵,所以选择应征入伍的大多都是拿不出银钱的穷苦人家,优厚的待遇让他们十分乐意。甚至一家人里父子、兄弟携手入伍。而拿得出银钱的富贵人家,几乎没人愿意应征入伍。
城门口除了征召新兵的官差,还有各行各业的商人、人牙子以及青楼龟公等等。
许多人家银钱不够,又不愿意当兵,就得变卖物品,诸如鸡鸭鹅、牛养狗,又如地契田契,还有卖奴仆丫鬟奴隶的。
可喜的是,不管你卖什么,除非是一文不值的破烂货,都有商人收;可恨的是,商人黑心,乘火打劫,把价格压得极低。
如一头壮牛,平日里可卖三十两白银,城门口的商人只出价十五两。
一亩良田,平日里可卖二十两白银,城门口的商人只出价十两。
至于鸡鸭鹅,衣服家具等等,更是一文不值二文。
四个城门,每个城门口的价格都是一样的,显然这些黑心商人早就坐在一起商量好了价格,就等着狠狠宰他们呢。
奈何一些人就算砸锅卖铁也不愿意入伍,只能任人宰割。
“快看,大和尚又发疯了!”
“哈哈,打,使劲打!”
“哎,造孽哟,这乱世把吃斋念佛的和尚都逼疯了。”
南城门外的人群突然躁动起来,一个光头大和尚把一个长衫打扮的儒生骑在身下,对着他白净的脸颊左一拳右一拳,直打得那白面儒生哭爹喊娘。
人群自动让开,给他们两个腾出一块地方
有人喜闻乐见,有人起哄喝彩,也有人痛心疾首,怪这乱世。
光头大和尚一边打,一边念念有词。
“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大难临头,你一个热血男儿,不应该把妻女护在臂弯里吗?”
“你不护着她们便也罢了,竟然为了凑足进城费用,要把她们卖给人牙子。”
“大的一两,小的五百文。”
“你当她们是可以随意买卖的牛羊畜生吗?”
“你良心何在?”
“你良心何安?”
“还有脸说自己满腹经纶,当是大用之才,进城后就能得到城主重用,届时再来赎救她们母女。”
“呵呵,就你这种不仁不义、丧尽天良的狗东西,白云城城主瞎眼了会重用你?”
“你还满腹经纶?”
“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若我猜得不错,你与同窗把酒言欢时,是不是说过‘恨生不逢时,否则一柄长剑斩尽大牙狗’,亦或是‘若战乱再起,吾必马革裹尸’之类的豪言壮语?”
“哟,怎么不吱声了?被我说中了吗?”
“也知道丢人了吗?”
“你就是男人中的懦夫,读书人中的败类。”
光头大和尚咬牙切齿,说一句话就对着白面儒生的脸打一拳,几拳下去就把白面儒生打得满脸是血。
围观的人群听着光头大和尚对白面儒生的讥讽谩骂,大体听明白了事情原由。
想是这白面儒生不想入伍当兵,可是进城又差费用,于是就起了坏心思,要把妻女卖给人牙子凑钱,结果被光头大和尚知道了,光头大和尚气不过他的恶毒行径,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啊”
“你这疯和尚,不要打我家相公!”
“我和你拼了!”
一个姿色尚可的妇人尖叫着扑向光头大和尚,两只手在光头大和尚的脸上猛挠。
“呜呜,坏和尚,不要打我阿爹。”
“我咬你!”
又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哭着扑上去,一口咬住光头大和尚的胳膊不放。
“打,往死里打。这种孬种懦夫,打死活该!”
“人渣,活着就是浪费粮食,赶紧去死!”
“大和尚好样的,老子挺你!”
“哪来的大和尚,多管闲事!”
“就是。和尚不都是慈悲为怀吗?怎么不发发慈悲,拿三十两雪花银出来,让他们一家三口都进城,不就不用卖妻卖女了吗?”
“嘿,你们两个嘴尖牙酸的,大和尚的话是不是戳到你们的痛处了?”
“胡说八道,老子钱多着呢,不需要卖妻卖女。”
人群里有人给光头大和尚叫好,也有人言语刻薄,不过后者话一出口就引来无数异样的目光,亦或是被回怼几句,只能低着头灰溜溜地逃走。
“和尚,算了吧。”一个红裙少女从人群中走出,上前拽住大和尚的衣领,把大和尚从白面儒生身上拽起。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大和尚双手合十道一声佛号,他的脸上道道血痕,被那妇人尖锐的指甲挠的,胳膊上两排深深的小牙印,有血缓缓流出,被那小女孩咬的。
大和尚没有理会自己身上的伤,只是望着那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嚎,那妇人一边给她的相公擦脸上的血,一边恶言恶语咒骂大和尚,又劝慰她的相公不要往心里去,她相信他满腹经纶,相信他会得大用,相信他很快就会来赎救她们母女。
大和尚怔怔地看着,眼神里说不尽的茫然。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明白那些躲进城里的懦夫,以及像这种愚昧无知的女人,值得
将士们用生命去守护吗?
“大和尚,对不起,我我把你的胳膊咬破了。”
“可是谁让你打我阿爹的?”
“阿爹可疼我了,你不能打他。”
“啊,流血了!你你快蹲下来,我给你包一下。”
小女孩脸上尚挂着泪珠,走到大和尚面前,怯生生地给大和尚道歉,见大和尚被她咬破的地方还在流血,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洗得白发的手绢,拽着大和尚的手让他蹲下,好给他包扎。
大和尚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听话地蹲下身子,把胳膊送到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用手绢小心翼翼地包住伤口,然后在胳膊背面系了个扣,是个好看的蝴蝶结。
大和尚茫然的眼神猛地绽放出神采,咧嘴一笑,朝小女孩道了声佛号,道:“小施主心善纯良,定是个有福之人。”
说完起身挤出人群。
红裙少女跟在大和尚身后走出人群,见大和尚像痴傻了一样,一个劲的嘿嘿直乐,忍不住翻白眼道:“傻乐个什么劲,脸都被挠花了,你该哭才是。”
“值得一乐。值得一乐。”大和尚道。
“想到什么好乐的事了,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红裙少女好奇道。
大和尚伸手指向人群,问道:“那儒生值得沙场将士们舍命守护吗?”
“卖妻卖女,人渣一个,恨不得一剑宰了他!”红裙少女咬牙切齿道。
“那妇人值得将士们舍命守护吗?”大和尚又问。
“愚蠢无知,虽可怜,亦可恨。不值得。”红裙少女答道。
“那小女孩值得将士们舍命守护吗?”大和尚再问。
红裙少女皱眉,思忖一会儿后答道:“年幼纯真,善良可爱,未来可期,值得一护!”
“那若是这城里尽是儒生妇人之类,只有一个小女孩,又值不值得将士们舍命守护呢?”大和尚再问。
红裙少女沉吟不语,其实她心中已有答案,也猜到了大和尚心中的答案,但她的答案和大和尚的答案截然相反,所以不想说出来让大和尚难受。
“我知你心中所想。”大和尚冲红裙少女笑了笑,道:“或许你是对的,但我依然坚持我的信念。只要是我守护的,哪怕她光芒微弱,我亦舍命守护,抛头颅洒热血,无怨无悔!”
红裙少女婉儿一笑,道:“你这话让我想起一个疯子。这个疯子为守一座空城,与大牙军鏖战一个月,战死将士五万,杀敌十五万。若不是援军赶来救援,他和剩下的两万将士亦要战死。事后有人问他,为何为一座空城死战?他回答说城里有一朵花正开的娇艳,是他守护的东西。”
“为一朵娇艳的花战死五万将士,他被大儒夫子们口诛笔伐,骂他是战争疯子,骂他是冷血的屠夫,骂他是煞星转世,大儒夫子们街头巷尾地骂,老百姓就跟着骂,最后将士们也跟着骂,骂的他不得不卷铺盖滚蛋,跑到冰天雪地的北疆窝了起来,吭都不敢吭一声。”
大和尚神色怪异地看着红裙少女,道:“你确定他是不敢吭声,而不是不屑吭声?”
“呃”红裙少女语结,不确定道:“应该大概也许有可能是不敢吭声吧,毕竟整个大禹人从上到下都在骂他。”
“你确定张屠夫怕被人骂?”大和尚又问。
“滚!我怎么知道?!”红裙少女突然恼羞成怒,狠狠白了大和尚一眼,觉得大和尚的问题忒无聊。
可是张屠夫到底怕不怕被骂呢?
她一直觉得他是怕的,要不然他怎么会一声不吭地跑去天寒地冻的北疆,任万夫所指也不吭一声。
但是被大和尚这么一问,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张屠夫应该是不怕的,毕竟他是张屠夫。
第七十五章 恰如此
大和尚突然安静下来,眼神里抑不住流露出惆怅与难舍之情,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红裙少女的脸庞,想把这张惹人怜爱的靓丽容颜刻在心里。
在他小的时候,常听老和尚对着残阳感慨,世间的女子都是毒药,男人们一不小心就会中毒,其中有一种叫作‘一见钟情’的毒,最为致命,中之则终生无解。
那时候大和尚还是小和尚,只懂得字面意思,以至于每次跟着老和尚下山化缘碰见女人时,他都畏如蛇蝎,战战兢兢地躲在老和尚身后,生怕中了那种叫作‘一见钟情’的剧毒。
后来他长大了,变成了大和尚,逐渐懂得老和尚的话并非字面意思,可惜老和尚再也不和他一起看残阳了,他也就再没有听过老和尚的感慨。
不过他知道,老和尚是个有故事的老和尚,而且中毒很深,不然也不会把头发毒没了。
看着眼前这张俏丽面孔,大和尚知道自己中毒了,并且是那最致命的‘一见钟情’毒。
老和尚说的没错,这种毒着实厉害,只因看了一眼就剧毒攻心,防不胜防。
“大和尚,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奇怪东西吗?”红裙少女被大和尚看得心里毛毛的,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
“阿弥陀佛。”大和尚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朝红裙少女躬身作揖,道:“送卿千里,终有一别。虽万般不舍,但还是要和姑娘道一声珍重,只盼有缘还能再见。”
红裙少女闻言十分诧异,失声叫道:“啊,你要走?去哪里?”
“姑娘如此激动,是不舍得在下吗?”大和尚看见红裙少女略显激动的反应,顿时喜笑颜开,心里暖暖的。
“啐。色和尚,少自作多情。”红裙少女啐道,朝大和尚翻了个白眼。
“快说,你要去哪里?”红裙少女凤眼一瞪,催问道。
大和尚转身看向南方,道:“去南边,杀敌报国。”
“不行!南边太危险,你不能去!”红裙少女闻言,根本不予商量,语气坚决,不准大和尚去。
不等大和尚开口,她又斩钉截铁道:“谁爱去谁去,反正你不能去。”
她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女人,南边打死打活关她何事,只要她和她在乎的人没有危险,那就是天下太平。
这点,她和周围这些削尖脑袋进城的人倒是一样。
她与大和尚为了寻找被黑巨猿掳走的张小卒,在黑森林里东奔西走找寻了半个多月,最后找不到张小卒半点踪迹,只得无奈放弃。
因大牙人四处流窜,大和尚不放心她一个人回白云城,便又一路护送至此。
前后算下来,她与大和尚已经相处有二十多天了。
这二十多天大和尚对她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渴了端水、饿了找吃食、冷了生火、热了扇风。找不到张小卒的踪迹急得掉眼泪的时候,他总能恰到好处的暖语安慰。心情积郁时,会念静心平气的佛经安抚她的心灵。
大和尚不仅嘴甜会说,还心细如发,且任劳任怨,在她面前似乎没有一点脾气。
只可惜大和尚的光头太过辣眼睛,若他长得和苏谋一样帅气,红裙少女真不敢保证她能抵挡得住大和尚二十多天的甜言蜜语的进攻。
虽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了大和尚的示爱,可她能感觉得到,在她心中某一个角落,有一个念头在萌动发芽。
不知不觉间,大和尚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所以她不愿意大和尚去兵荒马乱的南边。
“你怕我死在南边,你关心我对不对?”大和尚开心问道。
啪!
红裙少女踮起脚,一巴掌拍在大和尚的光头上,恼怒道:“你丫一个大光头,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割十万八千里都能看见。你若上战场,那就是弓箭手最喜欢的靶子,保准战鼓一响你就被射成刺猬了。”
大和尚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被红裙少女一巴掌糊倒。可见红裙少女这一巴掌是真的动怒了,否则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大和尚咧嘴一笑,玩笑道:“多谢姑娘提醒,上战场前在下一定把光头涂满锅灰。”
“非去不可吗?”红裙少女瞧出大和尚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可还是抱最后一丝幻想。
大和尚收起脸上的嬉笑表情,神色严肃道:“非去不
可!”
指了指往城里挤的人群,道:“若每个人都和他们一样,六十八年前的悲剧必将重演。一千二百万人惨遭屠戮,吾辈男儿,腔里但有一口热血,也不能让悲剧重演。”
“又何况”大和尚的目光落在红裙少女脸庞上,道:“花儿开的正艳,值得在下拼死保护。”
红裙少女的脸蛋刷的一下红如苹果,她心思通透,哪听不出大和尚话中的意思,慌忙把目光转向一旁,不敢与大和尚对视。
“啐。你这色和尚,尽会油嘴滑舌,讨姑娘欢喜的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也不知在庙里念得什么经?”为掩饰内心的躁动,红裙少女啐骂道。
“阿弥陀佛。”大和尚表情严肃道:“在下对姑娘的心意天地可鉴,日月可证,若有半点虚假,指叫在下此去无回,马革裹尸!”
“滚!”红裙少女闻言大怒,把大和尚一脚踹开好几步。
大和尚非但不气,反而高兴,屁颠屁颠跑了回来,激动问道:“姑娘心中有我,是也不是?”
“是你个大光头。”红裙少女跺脚娇嗔。
“在下与那张小卒兄弟,谁更优秀?”大和尚冷不丁地冒出一个问题。
红裙少女闻言身子猛地一颤,脑子里不受控制浮现出那个纯良的山野少年的身影,脸上随之浮起浓浓地担忧之色,以及愧疚、愤怒和自责。
她和大和尚尽力了,可终是没寻到他,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那么单纯善良的一个人,老天爷应该会让他多活几年的吧?
肯定会的。
黄昏下那个血染的小村庄,她该如何向他诉说那一幕惨景?
她说要帮助他照顾好村庄,但是并没有做到,她觉得愧对于他,亦自责不已,若能早点从黑森林出来,就能阻止大牙人的屠戮,就能救下那二百多条人命。
可是,并没有。
“哎”红裙少女怔神许久,最终幽幽叹了口气,这才回答大和尚的问题,道:“他是我至亲兄长,你如何比得了他?”
她知道大和尚想问什么,而她也早就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起初她也以为自己喜欢上了张小卒,可细细体味心里的感觉,发现并不是。她对张小卒的喜欢,不是男女之爱,而是对兄长的依托依靠之情,也许还有几分对父爱的寄托,是亲情而非爱情。
“哈哈,自是比不了,比不了。”大和尚兴高采烈,自是懂得红裙少女言外之意。
这是他一直揣在心里最重的心事,一直惴惴不安,不敢询问,此刻分别在即,终于忍不住问出来,结果佛祖保佑,他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只感觉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
大和尚摩挲着,从青布僧袍里取出一块掌心大小的暗红色玉佩,递给红裙少女道:“姑娘若遇生命危险,可拿此玉佩去镇南王府求得庇护。”
“你你你”红裙少女凤眼瞪得溜圆,瞪着大和尚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她实在太震惊了,从未想过眼前这大和尚竟然和镇南王府有渊源,难怪他和苏谋对峙时,曾煞有其事的说要去镇南王府拜访,原来并不是张狂之言。
和镇南王府有渊源,并且姓苏,可不就是皇室之人。
一时间红裙少女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大光头,内心的震惊难以言喻。
大和尚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笑道:“苏家一庶子而已,不值一提。”
红裙少女接过玉佩,撇撇嘴道:“看得出来,不然怎会去当和尚。玉佩我收下了,正好拿来应付苏谋那个小人。话说你这玉佩对苏谋管用吗?”
“应该管用,我虽为庶子,可同为皇室血脉,他多少要给些薄面。你别一而再再而三激怒招惹他便是。”大和尚道。
红裙少女翻白眼道:“他不来找我麻烦我就烧高香了,我一个低贱庶女哪敢去招惹他啊。”
“那个”大和尚挠了挠后脑勺,道:“姑娘可有”
“没有。”红裙少女打断大和尚的话。
“我话都没说完呢。”大和尚郁闷道。
“没有就是没有,管你有没有说完。”红裙少女不讲理道,“想要本姑娘的物什,先活着回来再说。”
“阿弥陀佛。是在下唐突了。姑娘勿怪。”大和尚致歉道,转而问道:“和尚即将远行,不知能否有幸求得姑娘一曲佳音为在
下送行。”
“本姑娘五音不全,你想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吗?”红裙少女不悦道。
“那便罢了。”大和尚道,“千言万语终有离别时,姑娘保重,和尚定活着回来。”
“你”红裙少女想要挽留,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若不知道大和尚的身份,她或许还会试着挽留一下,可知道大和尚的身份后,她认为大和尚是想乘此乱世建功立业,挣一份远大前程。
男儿志在四方,理应如此,只是
“活着回来。”红裙少女最终吐出四个字。
“和尚去也。”大和尚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红裙少女看着大和尚远去的背影,映在干裂的黄土地上,显得格外苍凉与悲壮。
此一去,九死一生。
红裙少女手里没有剑,于是她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当做剑,然后轻展身姿舞了起来。
“天也苍苍,地也茫茫。问我儿郎,何处是家乡?”
“路也遥遥,人也惶惶。问我儿郎,魂归何处兮?”
宛转悠扬的歌声从红裙少女嘴里传了出来,几许苍凉,几许悲愁,听得人心中难过。
忽地曲调一转,几许铿锵,几许豪情,听得人热血上涌。
“战鼓擂擂,号角铮铮。告我亲人,脚下即是家。”
“怒浪滔滔,杀声震震。告我亲人,魂归心安处。”
“金戈铁马,百战沙场。”
“扬我战刀,保我家园。”
“抛我头颅,佑我双亲。”
“洒我热血,护我儿女。”
“百炼柔情,念我爱妻。”
“待到来年春三月,天下太平吾归家!”
大和尚转过身,倒退而行,听着婉转悠扬、铿锵热血的歌声,望着可人儿曼妙的剑舞,好不快活。
“哈哈,恰如此!恰如此!”大和尚咧嘴大笑。
“男儿大丈夫,当无畏无惧,当守住脚下的土地不被侵略,当护佑身边的亲人不被欺辱,当张开臂膀为怀中娇妻遮风挡雨!”
“和尚此去,万死无悔!”
红裙少女扔掉手里树枝,眼里有泪花闪烁,朝远去的大和尚喊道:“大和尚,活着回来。”
“得遇佳人,此生甚幸!甚幸!”大和尚回道。
人群中有翩翩少年,挑开马车车帘,讥讽嘲笑道:“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众目睽睽,闺阁姑娘竟对着和尚倾诉爱慕之情,教养何在?礼仪何在?羞耻何在?真真是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就是。好好一个姑娘,竟这般不知廉耻!”
“若是在我们镇子,这种伤风败俗的女人早拉去浸猪笼了。”
“不能让这女人进城,会带坏白云城的风气,有损白云城的声誉。”
“对。不能让她进城。”
人群中有许多人对红裙少女恶语相向,大有群起而攻的架势。
红裙少女目光扫视,发现冷嘲热讽之人多是男人,略一想就明白为何了,是刚才她唱的那首歌的曲词戳了这群准备躲进白云城当乌龟的男人的痛处,让他们无地自容,从而恼羞成怒。
况且,她也没对大和尚说什么露骨的情话,也没有与大和尚私定终生,只不过是给他舞了一段剑舞,唱了一首曲子,并嘱托他活着回来而已。
这算哪门子伤风败俗?
怎么就会带坏白云城的风气了?
难不成如若哪天白云城的将士出征,白云城未出阁的女子全都得老老实实躲在闺阁里,连给将士唱一首壮志曲都不行吗?
这些人根本就是无理取闹,或是怀着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也说不定。
红裙少女禁不住噗嗤一乐,笑道:“哟,瞧瞧,这就是咱们白云城的好男儿,一个个嘴扯裤裆跟个娘们似的。浸我猪笼?不准我进城?啧啧,好神气,好威风啊!可要把奴家吓死了。你们若是上了战场,定是那万夫莫敌的勇士。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大牙人怕被你们抓去浸猪笼啊!”
“臭娘们,你找死!看老子不好好教训你。”那个说浸猪笼的男人,被红裙少女几句话讥讽得脸红脖子粗,竟然恼羞成怒,撸起袖子三两步窜到红裙少女面前,扬起巴掌就往红裙少女脸上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