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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5章 十山八寨波音功

    丘穆陵良开山刀一闪红光刀影落地又骤起一条翻江倒海的破天狂龙,再一次张牙舞爪逼近陈静。

    世间之事大凡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便能生巧。陈静心神如江海中落石一沉,寂静且又凝结,心神合一之际,越女剑脱手而出道:“错负轮回剑,第三式,乱红飞花。”

    越女剑旋即由一闪寒光剑影分出无数道寒光剑影,接着以万钧之力撞击开山刀上的红光刀影。

    嘭,嘭嘭,嘭嘭嘭,……

    越女剑剑影与开山刀红光刀影相接相击,炸裂方圆十步草尘如烟如雾,如雨如雪直下。

    寒光如影闪,红光作兽散。

    丘穆陵良开山刀上红光刀影似溅开的一洼雨水,又似卷浪拍岸的孟婆江流,有道是:覆水难收。泼出去的水也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丘穆陵良心中一凉,貂尾似江波游鱼蹦跳,斜持开山刀又左边极速一滚,右边极速一翻,旋即又一连串后空翻闪去了百步之外。

    丘穆陵良一时懵了,第一次算是侥幸,如果这一次还算是侥幸,连丘穆陵良自己都不相信了。

    丘穆陵良不是如临大敌,而是好似水缸中的一条小鱼,想什么时候被人捉走,就什么时候被人捉走。情何以堪、颜面何存?

    丘穆陵良是“黄金八部”将军,之前更有所向无敌的开山刀,如今居然败在两个女人手下,难道天不佑“黄金八部”?天不佑魏国?

    丘穆陵良一时陷入翻滚而又自责的沉思中,像极了一截枯木。

    越女剑极速回手之后,陈静扭头对独孤老太婆道:“漂亮的独孤老婆婆,你看,又破了道家印记!”

    独孤老太婆眉头轻轻一舒,见陈静已然会驭剑破敌,旋即又开怀一笑道:“拉基阿路,老婆子我方才说的没错吧!道家印记,无非雕虫小技!破它,易如反掌!”

    “哈哈,哈哈,哈哈,……”

    “略略略,略略略,……”

    丘穆陵泰在远处急红了眼,旋即右手极速一挥,旌旗官令旗极速一止,将军令鼓声骤停。

    “弩箭,弩箭,……”

    丘穆陵泰大呼之际,从中军后缓缓推出了一排十二辆武侯战车,每一辆武侯战车上下六排锋利的弩箭,每一排二十四支弩箭。

    丘穆陵泰旋即长刀一正,破口大怒道:“弩箭比弓箭强百倍,就不信胜不了两个女人!倘若胜不了,本将军以后还怎么领军征战?”

    “放!——”

    丘穆陵泰旋即长刀一挥,十二辆武侯战车弩箭似长枪、如鱼叉在一阵又一阵“咕嘎、咕嘎”的撞击声中直逼独孤老太婆和陈静。

    武侯战车上的弩箭原本为“十山八寨”破寨而用,丘穆陵泰如今却用来对付两个女人,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毕竟丘穆陵良两次落败。

    独孤老太婆见状极速一式“移形换位”闪在陈静前方,一边又扭头微微一笑道:“看老婆子我如何破了丘穆陵泰的武侯战车上的弩箭!”

    陈静自然从了独孤老太婆,也很想看一看独孤老太婆究竟功夫有多深、功力有多厚!

    独孤老太婆手中棍子重重一掷入地一尺,旋即左右半蹲了马步,双拳由掌化拳、由拳变指,接着兰花指一捻,张口缓缓又道:“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

    弩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弩箭箭尖泛着一绺残阳光芒越见嗜血,就似一颗颗入骨的猛兽之牙。

    就在这一个时候,独孤老太婆猛然之间抬头挺胸,旋即张口怒目圆睁惊天地泣鬼神大叫一声。

    “啊!——”

    武侯战车弩箭齐发好似射进了三尺厚的铜墙铁壁里,在独孤老太婆身前方圆一丈处,一支支弩箭全部化为飘飘悠悠似雪花、纷纷扬扬似柳絮、左摇右摆似蚊虫。

    武侯战车弩箭落了一地,丘穆陵泰气血攻心几乎要肝肠寸断。

    丘穆陵泰傻瞪眼了,魏军大小将士好似一根根榆木桩子,耳朵里的余音好似荡去了心间一万里。

    陈静心中一怔,这一幕何其相似又何其熟悉,扭头之间已然见独孤老太婆收手合十,气淡风轻的样子宛若什么事都没发生。

    “漂亮的独孤老婆婆,这好似就是孟婆郡客缘斋半老徐娘使过的波音功啊!漂亮的独孤老婆婆,难道你也会波音功吗?你们,……”

    “诶?这就叫波音功吗?嗨,老婆子我无意之间从《阿含经》中自悟而来。其实,世间一切都大道至简,《阿含经》说了那么字眼,最后也都全部集于一个字眼上。”

    陈静一时不解,江湖中只传言半老徐娘会波音功,可从来没听说过独孤老太婆也会这样的功夫!

    江湖中也有《阿含经》不少传闻,每一座寺庙中也少不了这一本经书,只是能从《阿含经》中悟出波音功,必定也非等闲之辈。

    “漂亮的孤独老婆婆,这波音功可厉害了:能隔空伤人,还能对付无声之雷合了天罡地煞阵!”

    “漂亮的独孤老婆婆,这个波音功好学吗?静静还能学吗?”

    “……”

    独孤老太婆轻轻瞅了一眼陈静道:“实不相瞒,《阿含经》倘若入了小妹妹之手,必定也能悟得波音功!但是,就好似错负轮回剑只你一个人可使,其他人即使会错负轮回剑招也不再是错负轮回剑!”

    “故而,错负轮回剑与你一个人有缘,波音功却不再与你有缘。”

    “……”

    陈静一时无语至极,旋即一脸不悦,接着又若有所悟断断续续说道:“《阿含经》、《阿含经》,大道至简莫不是这一个‘阿’字从口中放出来的一通经文?‘阿’者,‘啊’也!至于这一个‘含’嘛,闭嘴就是《阿含经》,张嘴就是波音功咯?”

    独孤老太婆笑而不语,并未说是,也并未说不是。瞅见丘穆陵泰大军好似时间停滞的样子,缓缓又轻笑道:“听说孟婆江南有一种祖传上好美德:看破不说破。如果说多了,那会犯了贪嗔痴的戒律哟!”

    “儒生也说得极好: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多读书是没有错的,但是说多了就成话痨子,无非就是一个说书人,也入不得上九流!”

    “……”

    陈静一时似有所悟,又回想在幽嫣谷中被刘文之无声之雷合了天罡地煞阵的惨败之相历历在目。

    陈静眼珠一转,旋即含情脉脉盯住独孤老太婆道:“漂亮的独孤老婆婆,静静这就试一下嗓子咯!”

    陈静气聚丹田,心神合一张嘴把胸腹中的气息全部吐出来!

    “啊,——啊,——”

    陈静突然感觉有一股强烈的气息卡在脖子上回旋,不进不出、不上不下,发出的声音就似夜空中的猫头鹰,又似路边一只老鸭子!

    陈静心满意足,缓缓正了正身子,旋即抱拳轻笑道:“漂亮的独孤老婆婆说的极是。静静这一副破嗓子啊,还真学不了波音功。这一副破嗓子只怕会把人吓个半死!”

    “略略略,略略略,……”

    “哈哈,哈哈,哈哈,……”

    丘穆陵良突然脑袋一抖从沉思中清醒回过神来,见丘穆陵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见欢笑中的独孤老太婆与陈静,心中大喜。

    此时此刻,正是丘穆陵良出其不意的时刻,我不杀人就得被杀!这就是军法,也是江湖!

    丘穆陵良再一次默念完内功心法,之后念叨口诀道:“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三世有万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天地大自然。”

    丘穆陵良正了正身子,旋即缓缓再与独孤老太婆与陈静步过去,右手一晃刀影,左手掌心极速在刀口上一滑,一闪红光再现!

    丘穆陵良接着极速比划了一阵红光刀影,一个模模糊糊的“良”字骤现眼前,之后红光刀影极速挥刀一斩,与此同时厉声大喝道:“良人斩之破天狂龙,再来!”

    丘穆陵良开山刀一闪红光落地再一次骤现一条翻江倒海的破天狂龙,张牙舞爪直逼独孤老太婆。

    独孤老太婆脸色旋即由晴转阴,而后又阴转乌云,接着脱口而出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不知见好就收,老婆子我一定让你十天半月下不了榻!”

    独孤老太婆旋即身子一正,极速一式马步气聚丹田,双掌由拳化掌,由掌变拳,拳头上青筋暴起,张口破耳一声大呼道:“啊!——”

    独孤老太婆这一声“啊”,更似天翻地覆,卷地骤起九尺宽的一条坑道同时泛起三丈高的尘烟草灰似巨浪拍打孟婆江中的一叶小舟。

    嘭,嘭嘭,嘭嘭嘭,……

    丘穆陵良开山刀上的那一条破天狂龙好似潜龙入海,淹没在尘烟草灰中没再见一绺红光刀影。

    丘穆陵泰以及魏军被独孤老太婆这一技波音功惊得面目狰狞,抱头哀嚎倒地一大片就似中了剧毒。

    陈静瞅见眼前张驰的面纱,要是没有这一个面纱斗笠,或许也被独孤老太婆波音功伤得七窍流血。

第236章 宇文武惊天一现

    灰烟清雾散,草尘风消亡。

    渐渐的,渐渐的,终于看清了丘穆陵良一张血迹斑斑的老脸,锦帽貂裘已经支离破碎成了飘飞的一块又一块破布头。

    丘穆陵良这一副血迹中夹杂了泥污的面孔就似刚入“十山八寨”的无家可归的魏地乡民。

    咳咳、咳咳,……

    丘穆陵良双眼血红,半跪于地又呕下了几口热血,昙花落地又是一树又一树摇曳的海棠花瓣。

    丘穆陵良眼前还是一阵灰蒙蒙的感觉,虽然天色将晚,日头还没有全部落下去,但是眼前所见的一切光景恍若置身月朗星稀之夜。

    丘穆陵良一对耳朵里盘旋着的嗡嗡声音,好似一群总也赶不走又讨厌的蚊子,又好似一群蜜蜂把丘穆陵良当成了一朵怒放的花儿。

    丘穆陵良胸腹中一阵火辣的剧痛,似有一只猛兽在翻江倒海,又似一把刀子在撕裂心肝脾肺肾。

    突然,丘穆陵良呼吸一急,抬头极速一扬,旋即又“咯噔”一口气上不来,身子如风轰然倒地。

    扑通,丘穆陵良昏过去了!

    独孤老太婆见状缓缓收手合十,一边又默默念叨道:“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

    陈静心里一紧,旋即一脸迷惑急切追问道:“独孤老婆婆,漂亮的独孤老婆婆,丘穆陵良他死了吗?如果丘穆陵良真的死了,丘穆陵三良妹妹会一辈子恨静静的!”

    独孤老太婆微微一笑,缓缓又道:“小妹妹,要相信老婆子我!老婆子我只说让丘穆陵良十天半个月下不了榻!倘若老婆子我真想杀光了他们,又何必费此周折!”

    陈静一时心宽,独孤老太婆功夫如此了得,无论是一根棍子,又或者是张嘴一技波音功,真要杀光这一些魏军亡者必定十之八九。

    独孤老太婆旋即棍子一斜,指住丘穆陵泰张口大骂道:“丘穆陵泰小儿,你还不滚回去!你家四兄弟曾经作恶多端,如今只留你一条性命!倘若不思悔改,一个不留!”

    丘穆陵泰勒紧马缰绳,急躁怒目圆睁之际,旋即反唇相讥道:“马拉个巴子的,你这一个已经被‘典妻’的糟老婆子,尽是胡说八道!”

    独孤老太婆棍子一杵,旋即正身大怒道:“老婆子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魏人。活不下去了,这才去孟婆江南‘典妻’求活,国中乡民如此,难道冯太后一点儿也不害臊?”

    “老婆子我家夫君原本是‘黄金八部’独孤氏一部的神威将军!当年为冯太后入主宫中执掌朝政立下了汗马功劳。卸磨杀驴也就罢了,如今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赶尽杀绝?”

    “敢问丘穆陵泰将军,冯太后是不是该害臊一回?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千百年来,从来都不变!”

    “至于你家‘国泰民安’四兄弟,也都是浪得虚名之徒,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乡民。如今,你尽得北山关拓拔子推留下的财货,想以地利之由做‘丘穆陵大王’?做梦吧你!”

    “老婆子我杀了你家三兄弟,那是你们丘穆陵家咎由自取。倘若再不退兵,老婆子我要替被你们家祸害致死的无辜乡民报仇雪恨!”

    “……”

    丘穆陵泰被独孤老太婆看破了心思,又揭穿了老底极其愤怒,也不去管丘穆陵良死活,旋即长刀一挥,下令魏军大小将士出军出击。

    正当旌旗官令旗一挥之际,从后军极速大呼一声“住手”,接着跑马闪进来一个锦帽貂裘的汉子,身边左右尽带两行“黄金八部”勇士。

    丘穆陵泰自然认得,这是“一门分三宗、三姓败家奴”的宇文武,宇文武在十年前魏国灭燕一战中,成了冯太后新宠,也成了魏国新贵。

    丘穆陵泰勒马正身,长刀抱拳毕恭毕敬问道:“宇文大人,本将军受命领军攻杀‘十山八寨’,如今这又是为何?莫非冯太后有诏令?”

    宇文武锦帽貂裘一拂,白了一眼丘穆陵泰,又指住地上的丘穆陵良道:“这就是你攻杀‘十山八寨’的结果?损兵又折将,奇耻大辱!”

    宇文武马鞭一扬,两个“黄金八部”的勇士极速上前,先探了一回丘穆陵三兄弟的鼻息摇头而去,接着又探丘穆陵良的鼻息,之后架住丘穆陵良往后军奔去。

    宇文武不给丘穆陵泰一丝好脸色,旋即又厉声大喝道:“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魏国,早晚要被尔等这般鸟人所害!”

    宇文武接着往魏都平城方向举手一拱,而后又道:“还是冯太后料事如神。要是本官不来此行,只怕尔等损兵折将有负冯太后圣恩。”

    丘穆陵泰心中极其不悦,好歹也是“黄金八部”的一个将军,居然被“一门分三宗、三姓败家奴”的亡国丧家之犬宇文武踩在脚下!

    丘穆陵泰一时忍无可忍,但最后还是恨恨的吞下这一口恶气,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

    以丘穆陵泰私下的计谋,待破了“十山八寨”,再收“十山八寨”为麾下一块绝好的地盘,与北山关又成掎角之势,更是近可攻退可守。

    正如独孤老太婆所说,“丘穆陵大王”也未尝不可,毕竟拓拔一族原本也非王侯将相也能得半壁天下。

    大丈夫能屈能伸。又何必为了一时口舌之快,坏了心中大事。

    丘穆陵泰只得暂时放下亡兄丧弟之痛,又不得不毕恭毕敬的抱拳与宇文武问道:“宇文大人,如今冯太后有何妙计?但说无妨!”

    宇文武并没有理会丘穆陵泰,径直一手紧握腰刀,一手拉直马缰绳缓缓上前道:“本官还以为这两个女人都长了三头六臂,不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两条大腿的吗?天底下的女人也都一个模样,为何不好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呢?”

    陈静也认出了宇文武,虽然又过去了十年,但是宇文武满口“仁义道德”与当初去夺贺葛殊的一篮子天鹅蛋的振振有词完全一个味道。

    陈静越女剑一斜,透过面纱斗笠看见宇文武的这一张脸,实在生厌。毕竟,帮助他国灭家国的人,正是:大师在流浪,小丑在庙堂。

    似独孤老太婆这般心慈一念是善又雪中送炭的大师,居然冯太后不给一条活路;似宇文武这样的小丑,日子却还过得有模有样。

    陈静心中有怒,就似一鼎翻滚的炉火,见到宇文武就想烫他一个外焦里嫩,旋即张口大骂道:“埋汰旮旯,都说二百五出自燕人;‘三姓败家奴’宇文氏为最!如今弃了自家祖宗,供别家祖宗,你心何安?”

    宇文武不恼不怒,旋即却腰刀一紧,仰头大笑道:“总好过不知道自家祖宗在那里的人好吧?”

    对宇文武的羞辱,陈静心中确实五味杂陈。正如宇文武所言,确实不知道自家祖宗是谁,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自称“二叔”的人,可惜百合楼一闪之后也没有了音讯。

    但是,诚然不知道自家祖宗是谁,那总也好过抛弃了自家祖宗,去认别家祖宗为祖宗的人。

    陈静缓缓上前一步,厉声又大骂道:“埋汰旮旯,你这沽名钓誉、虚有其表之徒,本谷主今日得替慕容太白,还有白鸟城中的万千燕国大小将士,杀了你这个二百五!”

    宇文武一脸满不在乎,一边又仰头大笑道:“想杀了我?来杀吧!本官知道宇文氏‘连环刀’不是越女剑对手,但是本官手中有宝!”

    宇文武旋即马鞭一扬,厉声大喝道:“来呀,安排!看看是你越女剑快,还是咱们的弯刀快!”

    说时迟那时快,从宇文武身后极速涌上前四个“黄金八部”勇士。其中两个勇士使劲摁住一个头罩夜行衣的汉子,其中两个勇士弯刀交叉架在脖子上,倘若头罩夜行衣的汉子乱动,必定人头落地。

    宇文武轻蔑的瞅了一眼一脸迷惑的丘穆陵泰,指住头罩夜行衣的汉子又厉声对陈静大喝道:“杀吧,来杀吧,来杀吧!只要本官受了一丝惊吓,这家伙必定人头落地!”

    陈静一时懵了,这一个头罩夜行衣的汉子莫非是从百合楼逃出去的“二叔”?可是看身形又不像!

    宇文武旋即马鞭又一扬,厉声大喝道:“来呀,安排!让她们都瞧仔细咯!一定要明白,打蛇打七寸的道理,看她们还怎么能耐!”

    “黄金八部”两个勇士极速拔开了头罩夜行衣的汉子,露出了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慕容川东被宇文武捉住了!

    燕人捉燕人,“三姓败家奴”!

    慕容川东一脸狰狞,嘴巴被宇文武塞住了一团破布头,支支吾吾反复急眼之间更是不知所云。

    陈静一时愣住了,丘穆陵泰也愣住了。毕竟,陈静同慕容川东几乎一同离开孟婆江北岸,就只差了说几句话的时间;丘穆陵泰在北山关早就有了防备,可还是被宇文武捷足先登了。

第237章 复国大计成空谈

    “哈哈,哈哈,哈哈!本官说各位呐,如今日这般吃惊不吃惊?意外不意外?刺激不刺激啊?”

    宇文武仰头大笑,傲视群雄更似目空一切。好似眼下所有人都只是一只又一只可有可无的小蚂蚁。

    陈静一时极其来气,都一起渡过孟婆江了,慕容川东又何必急那一时半刻?这倒好,被人捉住了!

    “世子,世子,……”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瞅见一脸愧疚的慕容川东,又扭头瞅见独孤老太婆一脸阴沉如无边的黑夜。

    独孤老太婆接着一声长叹就是一阵闷雷,然后嘶哑了声音极其低沉的说道:“哎,由来万般皆是命,确实半点不由人啦!人纵有千算万算,最后不如老天爷这一算啊!‘十山八寨’这一次无力回天咯!”

    独孤老太婆心力尽失,似风中芦苇一般扔了手中棍子,又似落井之石“扑通”跌坐地上,埋头不语。

    “独孤老婆婆,漂亮的独孤老婆婆,你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

    陈静旋即半蹲了身子,一边扶正了独孤老太婆,独孤老太婆满眼不甘心又夹杂了太多的无奈。

    独孤老太婆心慈,见一脸凄切追问的陈静,同为天涯心善人,又不得不娓娓说开缘由。

    “小妹妹,小妹妹,小妹妹呀,不是老婆子我不帮你,也不是老婆子我不帮‘十山八寨’的乡民,慕容川东实则是你我的七寸之处啊!”

    “小妹妹,你好生想一想,倘若咱们出手,慕容川东必死无疑。如此,你又怎么对得住慕容太白?还有死去的万千燕国大小将士?”

    “想当年,你我皆以命相搏救他们一行人过孟婆江南。如今,咱们出手必定会让慕容川东去死,当年所做的一切牺牲不就白费了吗?”

    “慕容川东活着,‘十山八寨’乡民必亡;慕容川东死,‘十山八寨’乡民能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慕容川东活着,却在老婆子我心中已然死了;‘十山八寨’的乡民固然死了,却活在老婆子我心中!”

    “哎,佛法无边:生即是死,死即是生。道法自然: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儒生皆道是:大仁不仁,大爱无爱!”

    “……”

    独孤老太婆旋即低头不再理会陈静,径直盘膝闭目双手合十,一边嘶哑了声音嘀咕道:“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

    陈静一时懵了,无论之后怎么叫唤“独孤老婆婆”,独孤老太婆也都不再开口说一字半句其它的话。

    宇文武其实早就看在了眼里,无比欣喜之际,旋即策马对丘穆陵泰厉声大喝道:“将军,倘若此时不攻‘十山八寨’,那又更待何时?”

    丘穆陵泰一时如梦初醒,面有喜色,旋即长刀一挥,旌旗官令旗一挥,前军如潮涌进“十山八寨”。

    紧接着,魏军后军远处的飞火流星夹杂了中军前的武侯战车弩箭往“十山八寨”如雨直下。

    咕嘎、嘭嘭,……

    咻咻、呼呼,……

    嘭嘭、哐当,……

    陈静听得胆颤心惊,一个又一个飞火流星就似炸在心窝处;一支又一支弩箭就似射在心窝处。

    “十山八寨”传来了哀嚎声,惊天撕裂的哀嚎声。原本墨夷秋临水布局的“十山八寨”,乡民大多还沉醉在五石散兑酒中,又能奈何?

    这究竟是人亡“十山八寨”?还是天亡“十山八寨”?

    突然,从后军又闪来一队狼皮帽斜戴的魏军大小将士,弯刀相向见人就砍,后军顿时乱了起来。

    宇文武策马徐停,一边又对丘穆陵泰轻笑道:“将军,该来的已经全部都来了。十年前的恩怨,也将在月升三尺之前做一个了断!”

    “冯太后一石数鸟之计,总归又是一次大赢家。咱们各司其职,斩敌建功就在当下!”

    “……”

    丘穆陵泰自然欣喜无比,旋即长刀一挥,弃独孤老太婆与陈静不顾,径直调头迎战来者。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斛律德光和公孙景茂。自从斛律德光和公孙景茂来“十山八寨”没见到慕容川东就心生疑惑,一路留下了探子。

    如今,燕国复国在即怎么能没有世子慕容川东,倘若没有世子慕容川东,又何谈光复燕国?

    此时此刻,斛律德光策马狂奔挥舞了一把弯刀,公孙景茂也策马狂奔挥舞了一把弯刀。

    宇文武极速拔出腰刀一扬,厉声对“黄金八部”勇士大喝道:“尔等听令:倘若发生变故,就地斩首!”

    “黄金八部”勇士接着又摁紧了慕容川东,交叉的弯刀上已经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条又一条血迹。

    “呜呜,嗯嗯,……”

    慕容川东支支吾吾,想说也说不出一字半句完整的话;想死也扭不过“黄金八部”两勇士的胳膊。

    慕容川东只得任人摆布!

    宇文武腰刀一正,旋即又对丘穆陵泰说道:“将军,斛律德光为敕勒大王,盖世之功就留给你了!”

    “至于公孙景茂这一个文绉绉的书生之官,就由‘连环刀’剁了他的双手,这就是瞎写反诗的结果!”

    “……”

    丘穆陵泰心中有恨,明明知道宇文武拣了一个天大的便宜,而且又把烫手的山芋丢了出来,居然还把言辞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除了宇文武,真没有谁了!

    丘穆陵泰一时也无话可说。毕竟,斛律德光原本就是燕国“十二甲子”勇士,与“黄金八部”之名也旗鼓相当,如此正好一决高下。

    就在这个时候,斜戴狼皮帽的魏军一边劈砍弯刀之际,一边竟然齐声唱起了歌谣:“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歌谣入了慕容川东的耳朵,顷刻之间泪流满面,旋即狰狞了一绺极其复杂的表情,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悲也不是、喜也不是,最后哭不得又笑不得,然后呆滞了眼神似一截可以自由呼吸的木头桩子。

    昙花骤起,海棠纷飞。

    公孙景茂与斛律德光带来的魏军人数本来就少,虽然能以一当百,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原本,丘穆陵泰北山关魏军与丘穆陵良带来的魏军除了要攻破“十山八寨”之外,冯太后另一个目的就是阻止慕容川东复国。趁攻破“十山八寨”之际,让燕国复国胎死腹中。

    “十山八寨”外的一切,也和冯太后预料的相去不远,况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倘若不死,那就是忤逆谋反,当诛九族。

    “段氏双雄”不但是“燕人”之后,又是白莲社弟子,死就死了。即使丘穆陵良与丘穆陵泰都战死了,只要攻破“十山八寨”就算凯旋。

    冯太后善布棋局,如今这里的所有人又都只是“十山八寨”这一盘棋中的棋子,至于最后谁会变成弃子,很快就能见分晓。

    丘穆陵泰快马一闪奔到斛律德光面前,长刀一晃直劈斛律德光咽喉三寸处,斛律德光斜身一回手,弯刀顺势一滑斩向丘穆陵泰虎口。

    丘穆陵泰自以为:兵器一寸长来一寸强;斛律德光自以为:兵器一寸短来一寸险。

    当、当当、当当当,……

    咴儿,咴儿,咴儿,……

    斛律德光弯刀与丘穆陵泰长刀相接相击,两匹烈马凌空扬蹄,抬腿六尺高对踢一闪,丘穆陵泰与斛律德光双双斜身下马步战。

    “燕国余孽,都亡了十年,还纠结敕勒各部企图夺我大魏国!”

    “胡说!魏人最无信义,天必亡魏国,我等只是顺天而为!”

    “……”

    斛律德光与丘穆陵泰步战激烈攻杀之间,宇文武手中“连环刀”已然插入公孙景茂胸口三寸处。

    公孙景茂虽然年幼时确实号称神童,但是刀剑上的功夫确实与文墨砚台上的功夫相差甚远。

    公孙景茂虽然名扬孟婆江南北,但“燕人”之威远不及十年前丧命的公孙景离、公孙月离父子。

    公孙景茂怒目圆睁,一口唾沫喷去了宇文武脸上,大骂道:“该死的‘三姓败家奴’,祸害燕国不浅,将来最好也把魏国都祸害了!”

    宇文武一脸恼怒,腰刀旋即重重一拨又极速一转,再一次刺入公孙景茂胸膛一尺有余,接着掩面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燕国不亡,如何有本官的今日辉煌?燕国不亡,如何有宇文一氏的荣华富贵!燕国不亡,难道要让我宇文氏一族饿死不成?燕国不让宇文氏一族活命,燕国当亡!倘若燕国不亡天理何在?天理不容!”

    公孙景茂忍痛弯刀极速回旋一收,反驳大骂道:“有奶便是娘!你当是草原上的畜生啊!你们宇文氏一族都是畜生变的吗?倘若如此,今天就杀了你这一个畜生!”

    公孙景茂大骂之际,顺宇文武的腰刀极速而下入胸穿过,右手弯刀极速一旋直逼宇文武咽喉。

    宇文武眼疾手快,捉刀大怒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第238章 十山八寨灰烟灭

    公孙景茂怒火冲天,眼中对魏国有灭国亡家之仇,对原本就属燕国人宇文武这般“有奶便是娘”的魏国新贵心生断子绝孙之恨。

    毕竟,“子不嫌母丑,民不嫌国贫”。古有圣人不食周粟而亡且流芳百世,似宇文武这般吃里扒外,难道就不怕被后世子孙唾弃辱骂?

    公孙景茂弯刀被宇文武捉住,又一口唾沫喷去宇文武脸上,宇文武极其恼怒,腰刀一旋又一转,公孙景茂骤起一阵狰狞。

    “你去死吧!”

    宇文武右脚凌空猛烈一踢,公孙景茂一绺昙花又现,接着身子如海棠花纷扬坠马落地。

    公孙景茂捉紧弯刀挣扎起身,也不与宇文武做口舌之争,只是反复念叨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

    宇文武手握腰刀,马缰绳极速一紧掷于马鞍,斜身下马“咚咚”落地,一步一步往公孙景茂奔去。

    斜戴狼皮帽的魏军又围了几个上前,腰刀与弯刀“当当、噗嗤”对斩之后,斜戴狼皮帽的魏军倒下,宇文武再一次靠近公孙景茂。

    在不远处的斛律德光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弯刀躲闪回手一晃从左直劈丘穆陵泰。

    丘穆陵泰旋即长刀一正,刀柄往后虚晃极速一击,而后接着旋转刀光又往斛律德光胸前刺来,大呼道:“丘穆陵氏回马刀!”

    斛律德光一字马骤下,半弓了身子而后又极速一旋弯刀刀影,如风闪过丘穆陵泰胸腹之间。

    当、噗嗤,……

    弯刀入腹,昙花一现。

    丘穆陵泰中了一刀,脸上闪过一掠狰狞,长刀如泰山压顶一劈直下斛律德光左肩。倘若顺势一刀下去,必定斩下斛律德光左肩。

    斛律德光一时眼疾手快,弯刀极速回手一挡,弯刀刀锋从下而上咬住丘穆陵泰长刀刀锋。

    当当、咯吱,……

    弯刀与长刀骤起一阵金石火光,斛律德光与丘穆陵泰双双咬牙切齿几乎咬碎了一颗又一颗大牙。

    斛律德光心中有恨,虽然如今已然贵为敕勒大王,但是骨子里活生生就是“燕人”不曾改变。

    好似丘穆陵泰这样的魏国“黄金八部”将军,那就应当败于曾经的燕国“十二甲子”勇士之下。

    丘穆陵泰长刀下压,一时占了天时地利的上风,长刀刀口一寸又一寸,一寸又一寸逼近斛律德光左肩,直到刀口入肩三寸。

    斛律德光旋即一脸狰狞,缓缓冒出了一绺虚汗,接着任由丘穆陵泰长刀直下,弯刀脱手一出极速一旋孟婆丘穆陵泰胸膛一转。

    “啊,埋汰旮旯!——”

    “哪咕叻,马拉个巴子!——”

    斛律德光与丘穆陵泰双双急收兵器,翻身跌去了三步之外。

    丘穆陵泰右手斜持长刀,左手手指摸了一把咸湿的海棠花红,一边颤抖着说道:“敕勒大王,果然名不虚传。但是,该死!”

    斛律德光半弓了身子,耷拉了左臂,右手紧握弯刀又把住左肩肩头,蔑视道:“大燕国‘十二甲子’之名,岂似尔等浪得虚名!”

    陈静左右为难,一时也顾不得斛律德光与丘穆陵泰的打斗,也顾不得公孙景茂与宇文武的打斗。

    毕竟,陈静一边要盯住慕容川东头上架住的两把铮亮的弯刀,还要护住盘膝闭目的独孤老太婆。

    如今,陈静战又不能战,退又不能退,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公孙景茂受伤、斛律德光受伤!

    就在这个时候,“十山八寨”内又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叫声,刀光入骨哀嚎声,更有猪狗狂吠声!

    缓缓的,缓缓的,缓缓的,又从“十山八寨”浓烟与大火冲天的哀嚎声中杀出了一群人,前方使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的是独孤信。

    独孤信一脸血污,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上已经染满了黏糊糊的咸湿;慕容兰西与耶律达斡尔胡东血淋淋的长剑左右护住墨夷秋;五个伤痕累累的彪形大汉殿后。

    独孤信一瞅“十山八寨”外的光景比“十山八寨”里的光景也好不到那里去,但是一见独孤老太婆盘膝闭目坐在地上,顿时怒火冲天!

    独孤信挥舞一对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狂奔而来,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入地一尺,横眉大怒道:“娘,娘,娘,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啊?”

    “如今,每一个人都拼命护住‘十山八寨’不破,你却在这里念什么‘地水火风’,说什么‘大慈大悲’!”

    “那啥‘地水火风’能救‘十山八寨’的乡民吗?那啥‘大慈大悲’能少了‘十山八寨’乡民的伤亡吗?”

    “娘,娘,娘!你就醒一醒吧!生者为大,死者已矣!如此这般,就是让生者去死,死者死不瞑目了啊!珍惜身边人,珍惜眼前人,这可是你平时经常嘀咕的话啊!”

    “娘,娘,娘!‘十山八寨’又一次被灭了,又一次灰飞烟灭了!”

    “……”

    独孤老太婆并没有理会任何一个来人,径直继续念叨着越来越嘶哑的声音道:“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

    慕容兰西与耶律达斡尔胡东缓缓靠近了独孤老太婆,一边护住墨夷秋之际,瞅见慕容川东极其狼狈的样子,一时肝肠寸断。

    慕容兰西旋即持剑掩面大声疾呼道:“大哥,大哥,臭大哥,你如今让兰西妹妹说什么好呀!……”

    耶律达斡尔胡东尴尬至极,吞吞吐吐之际,只反复低沉的念叨了两个字眼:“世子,世子,……”

    耶律达斡尔胡东心里明白:倘若慕容川东今日丧命于此,燕国复国确实就如一场春秋大梦;倘若慕容川东还能活下来,被俘虏过的慕容川东又如何能再做世子呢?

    虽然说英雄不论出处,但是被俘虏过的世子,又如何能光复燕国之名?又如何能重振“燕人”之威?

    如今日这般,慕容川东本就有辱燕国之名、有失“燕人”之威,“燕人”皆是铮铮铁骨,有死而已!

    “呜呜,嗯嗯,……”

    慕容川东挣扎中的支支吾吾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明白,看见慕容兰西与耶律达斡尔胡东一脸绝望的样子,可是生死又不由己!

    慕容兰西长剑耷拉落地,一时又泪流满面如决堤的孟婆江水,旋即“扑通”一声跪地,对天嘶哑长呼道:“父王,母妃!父王,——母妃,——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

    耶律达斡尔胡东长剑剑锋旋即入地一尺,一把拥入慕容兰西,低沉说道:“兰西师妹,不怕,不怕。以后还有耶律达斡尔胡东我在!”

    慕容兰西一时哭声正浓,撕裂更急。眼前的这一切,就似一场永远也做不完、永远醒不了的噩梦!

    独孤信眉头一皱,听慕容兰西的哭声就似死了爹、似了娘,虽然剜心,但这就是丧气沉沉。

    独孤信极速捉回了一对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又鄙视了一眼慕容兰西,大骂道:“哭,就知道哭哭,爱哭哭就哭哭去吧!难道,就这样哭哭,就能把魏军哭死咯?”

    “埋汰旮旯!‘燕人‘之名,都让你们败光了;‘燕人’之威,都让你们抛弃了!想要活命,那就杀吧!”

    “……”

    独孤信极速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极似独孤老太婆的“移形换位”,旋即又杀入了魏军中。

    “杀呀!杀,我杀、杀杀杀!杀死一个少一个,杀死两个少一双,为‘十山八寨’乡民报仇雪恨!”

    “……”

    独孤信两对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左右挥舞如入无人之境,斛律德光与公孙景茂微微一笑。

    丘穆陵泰与宇文武心中一惊,能使两对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就似使了一根木棍子那般轻松,功夫不在“黄金八部”与“十二甲子”之下。

    丘穆陵泰与宇文武一时又如临大敌,丘穆陵泰隔空与宇文武急切说道:“宇文大人,这一次,也如冯太后预料的一样吗?”

    “宇文大人,公孙景茂小儿一刀直下,独孤信就交给你了!如此,宇文氏一族定当在朝堂大兴!”

    “……”

    宇文武心中骂娘,自知不是独孤信的对手,也见“十山八寨”已然攻破,只要斩了慕容川东,那怕丘穆陵泰被独孤信一锤子结果了,魏军也是凯旋之师不负冯太后圣恩。

    无非,只多了一颗弃子!

    宇文武旋即倒提腰刀,仰头大笑道:“丘穆陵泰将军,自古将军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乃天经地义!这个不世之功,还是留给‘黄金八部’咯。本官本就是一个外臣,当助大魏国留住‘黄金八部’之威名!”

    丘穆陵泰心中一紧,看来这一次不上也得上,毕竟身为魏军主帅,功过都需要一个人担着。

    似宇文武这般无过便是功,丘穆陵泰确实还指望功过能相抵,似冯太后那般功不抵过就完了。

第239章 独孤信怒锤世子

    丘穆陵泰旋即眼珠一转,但又极其不甘心,接着狡黠一笑道:“本将军那还得多谢宇文大人成全,待本将军先一刀斩了敕勒大王斛律德光,再来收拾独孤信不迟!”

    “宇文大人,饭要一口一口的吃、酒要一口一口的喝!饭吃急了会噎死、酒喝快了会呛死,宇文大人应该懂得这一个简单的道理。”

    “宇文大人,战事要紧,恕本将军就不多言奉陪了!刀剑无情,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啦!”

    丘穆陵泰长刀如枪,一时也顾不上伤口疼痛,一阵狂奔大喝极速舞刀一挥与斛律德光斩杀而去。

    当,当当,当当当,……

    丘穆陵泰与斛律德光再一次长刀与弯刀相撞相接,铮铮之音左攻右杀、右攻左杀之间凶险异常。

    独孤信一对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游走攻杀之间缓缓逼近宇文武,宇文武见状一时极其心虚,盯一回公孙景茂又盯两回独孤信;盯两回公孙景茂又盯四回独孤信。

    宇文武一时心慌极了,生而为人,也不想被独孤信一对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似果子砸个稀巴烂。

    宇文武一家的好日子才刚刚过去了十年,晃眼回望恍惚如昨,怎么能这样轻易的说没就没有了呢?

    不能,也不可以!

    宇文武旋即腰刀一正,接着隔空对两个“黄金八部”勇士厉声大喝道:“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宇文武自以为:如今,“十山八寨”已破,倘若现在斩了慕容川东,也不负冯太后圣恩,堪称完美!

    至于斩了慕容川东之后,“黄金八部”勇士还有没有性命,已经不由宇文武左右了。毕竟,冯太后从来不怜惜任何棋子,也舍得用弃子。

    如今之计,只要快刀斩杀了慕容川东,这里必然骤起一片混乱,正是宇文武脱身的大好时机。

    陈静在不远处都听得明白、看得明白,眼下独孤老太婆身边有慕容兰西与耶律达斡尔胡东,更有五个伤痕累累的彪形大汉。

    独孤老太婆一时处境无忧,陈静眼神一直盯紧慕容川东。

    正当宇文武隔空下令之际,陈静一式“移形换影”,一闪白影如风而去,一式绞剑接着一式抹剑,持弯刀的两个“黄金八部”勇士被一剑封喉。接着寒光剑影一式云剑平肩一挥,摁住慕容川东的两个“黄金八部”勇士也被一剑封喉了。

    慕容川东瞳孔极速一收一放,惊悚之间已然一脸鲜血,咸湿的腥气就似置身在孟婆江上船家舱内。

    血,是“黄金八部”勇士的!

    腥气,是慕容川东嗅出的!

    慕容川东极速挣扎开了身子,左右滚爬之间越见心神恍惚。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极速上前越女剑一挑又一刺,绑在慕容川东一双手上的绳子如断蛇掉地。

    慕容川东极速拔下了嘴巴上的那一团破布,极速仰头上急呼了一口气,就似一个不熟悉水性的人落水之后拼命挣扎的样子。

    一呼一吸,一呼再一吸!

    慕容川东缓缓回过神来,一时又嘶哑了声音“扑通”跪地道:“静静小姐姐,静静小姐姐,都是慕容川东我的错,这一切的一切,也都是慕容川东我一个人的错啊!”

    “回想在孟婆江南一待就过去了十年。可是我一过孟婆江,我一踏入孟婆江北之地就水土不服!”

    “原本趁静静小姐姐你和船家说话之际,这才火急火燎策马前去没人的地方想方便一下。老天爷啊,男女有别,难道这都错了吗?”

    “可最恶心的是,宇文武那一个天煞的大混蛋,居然早就在暗处盯着了。人有三急,都不给人方便妥当,真该杀千刀、斩万剑!”

    “……”

    陈静虽然一时释然了,但是为了不让慕容川东命丧弯刀下,“十山八寨”的乡民确实死得太冤枉了。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也都缘自宇文武,以及魏国冯太后,还有什么事儿都搅和其中的杨恩!

    慕容兰西见慕容川东得救,一时喜极而泣,一边又柔柔的轻拭泪眼,一边又缓缓捉回长剑。

    “大哥,大哥,臭大哥。你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大哥,你个臭大哥,……”

    慕容兰西与耶律达斡尔胡东虽然都捉回了长剑,但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却也无心杀敌。

    独孤老太婆缓缓睁开了眼睛,长嘘短叹了一阵,又寻回了方才那一根棍子,隔空指住丘穆陵泰与宇文武大骂道:“你们都听着,该死的不该死的已经都死了。如果想要活命,赶紧退兵,不然一个不留!”

    “丘穆陵泰小儿,宇文武小儿,回去告诉你们的冯太后,亡了‘十山八寨’,北山关也休想再派守将来。来一个,老婆子我就杀一个!”

    “冯太后敢来北山关,老婆子我也敢潜入北山关一棍子夺死了她!”

    “……”

    独孤老太婆一言,不但震撼了陈静,也震撼了慌忙出刀的魏军大小将士。如今,独孤老太婆已然正身做攻杀状,以刚才所见的势头,无论如何还击都将身首异处。

    丘穆陵泰惧怕独孤老太婆与陈静,如今陈静已经腾出双手,独孤老太婆又恢复了神智。就连一个敕勒大王斛律德光都还未斩掉,又如何再以一去敌二高人?

    丘穆陵泰身为“黄金八部”的将军,熟读兵法自然也知道:兵者,诡道也!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冯太后又如何能多怪罪呢?

    毕竟,没有一个“黄金八部”的魏人不愿意打胜战,况且最后宇文武必定也会向冯太后奏明独孤老太婆得“七夜道宗”郦道元才能胜。

    宇文武更不用多说,一直就害怕独孤信一锤子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猛砸下去,必定前胸贴后背。

    宇文武虽然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是,如今宇文一家的日子比十年前在燕国的日子好了万千倍!这不算赖活,而是好活!

    所以,不能死也不要死!

    丘穆陵泰与宇文武见魏军大小将士气势尽丧,又瞅见独孤信一行人心气正旺而越来越心慌,各自趁乱战劈砍之间夺了一匹快马,弃了大小魏军将士落荒而逃。

    独孤信见跑了丘穆陵泰与宇文武,一对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紧追不舍,一锤一个狼皮帽,一锤又掉一把弯刀;武侯战车一锤一个大窟窿、投石车一锤一堆大破烂。

    独孤老太婆正了正身子,张开嗓子厉声大呼道:“我儿独孤信,回来,快回来,你快回来!不听老人言,吃亏必定在眼前!……”

    独孤信又一锤一个狼皮帽,一锤又一把弯刀落地;接着一锤砸碎了一辆投石车,一锤又砸破一辆武侯战车;一对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攻杀之间缓缓回来。

    斛律德光挥舞弯刀攻杀追赶了一阵,接着又回身去护奄奄一息的公孙景茂,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塞下了两颗金创药。

    魏军大小将士兵败如山倒,溃退如孟婆江潮,也顾不得武侯战车与投石车,更顾不得战鼓与旌旗。

    独孤老太婆一声令下,也不再有人去追赶,斛律德光与公孙景茂带来的军士亡者十之八九。

    独孤信一脸嫌弃又极其不甘,一边骂骂咧咧道:“娘,娘,娘!你说,这都是为什么呀?啊?——”

    “咱们穷的时候,被人欺负;咱们变强了,还是被人欺负;难道,咱们独孤家就注定被欺负?”

    “娘,娘,娘!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难道,咱们独孤家就注定被人欺负一辈子?”

    “……”

    独孤老太婆盯紧独孤信一张咸湿的血污之脸,虽然独孤信血气方刚和亡夫没有血脉相承,但是一副臭脾气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独孤老太婆棍子似长枪杵地,一边又悠悠说道:“我儿独孤信,你要听娘的话。娘是不会害你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独孤信入耳极其不悦,这一句话从小听到大,都快听出了茧子,然后一嗔一怒之间又无处发作。

    独孤信突然扭头之间,瞅见一脸极其尴尬的慕容川东,心中一时来气就似山洪爆发的那一刻,径直怒目圆睁急步上前举锤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这里一切祸事皆由你而起,这一锤子就当是‘十山八寨’乡民送给你的!”

    独孤老太婆旋即一闪“移形换位”,大呼“住手”之际,手中那一根棍子轻飘飘的回手一挡,一对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闪影一震,弹开独孤信跌退去了三步之外。

    独孤信恼怒至极,又不敢正面反驳独孤老太婆,旋即又厉声鄙视慕容川东道:“害死了这么多人,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死了,宇文武与丘穆陵泰就不会有恃无恐!”

    “都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你死了,‘十山八寨’就能活多少人!你知道不知道?”

    “如果你不是一个孬种,真心去死,会有那么难吗?咬舌自尽,你总该会吧!”

第240章 一家人客栈雏形

    “咬舌自尽?确实有想过咬舌自尽。只是,要狠心咬断了舌头,倘若人又未死去,这不就成了一个大哑巴吗?要是舌头咬断了一半,人又未死,又该如何是好?”

    慕容川东一言,斛律德光与公孙景茂顿时觉得有一把锋利的刀子极速挖去了心肝脾肺肾!

    似慕容川东如此,‘燕人’之名何在?‘燕人’之威又何在?还想着光复燕国?看来确实自作多情了!即使真的燕国光复,那还是燕国吗?

    斛律德光与公孙景茂双双骤起一阵挥之不去的酸楚就似久渴之后啃食了一把青梅果,眼中哀其不幸的泪花就似汩汩的孟婆江流。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遇如此揪心处!

    斛律德光低头叹气不语,毕竟当初要是没有慕容太白提携,那就一定没有“十二甲子”,更没有斛律德光今日这般声名远播。

    公孙景茂心中有恨,恨不能早生几十年。倘若能早生几十年,长伴慕容太白左右,何来白鸟城一战而灭,‘燕人’勇则勇矣,就少智囊。

    往往事不如人愿,白鸟城被灭时,公孙景茂仅仅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虽然在孟婆江南号称神童,又如何能辅佐得了慕容太白?

    此时此刻,公孙景茂又不得不意味深长念叨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好可惜,真的好可惜,真的是好可惜呐!老天爷,真可惜了这一首上好的诗啊!不是这一首诗配不上光复燕国,而是光复燕国之人配不上这一首上好的诗啊!”

    “往事远去不堪再回首,但愿这一首上好的诗能流传百世。倘若燕国后人还有一线血脉传承,配为‘燕人’者,再思复国大计吧!”

    “孟婆江南非我辈之国,孟婆江北又复国无望。亡国丧家之人,魏地也真的没脸继续待下去了。”

    “无国又无家,只得漂泊浪迹海角与天涯,如果那一天走不动了,那里就是横尸荒野之坟地了。……”

    斛律德光面有愠色,极速打断公孙景茂的话茬子,抬头一双泪眼尽湿,吞咽一腔苦水道:“公孙大人,公孙大人,孟婆江南非我辈之国、孟婆江北除了魏地之外,不是还有敕勒,还有敕勒各部!”

    “走,公孙大人,给小王一同回敕勒。咱们一起去阴山下看天似穹庐,高远如盖;去看藏在牧草中的肥牛、肥羊:哞哞……咩咩……”

    “……”

    斛律德光一时说得激动,旋即大手又一扬,接着扶正公孙景茂,扭头大喝道:“来呀,安排!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

    几个斜戴狼皮帽的魏军大小将士牵来数十匹战马,左右两人小心翼翼扶上了公孙景茂,公孙景茂马鞭一抽,头也不回极速往北奔去。

    斛律德光一时无言,旋即收好弯刀入鞘,接着飞身上马,扭头执鞭对独孤老太婆与陈静拱手一别,径直又策马扬鞭北去。

    驾,驾,……

    慕容川东不舍的盯住这一行人渐渐远去,几次三番欲言却休。

    倘若叫斛律德光与公孙景茂留下来,却实在找不到一个上好的理由;倘若想对斛律德光与公孙景茂道一句珍重,又该拿出什么脸面?

    慕容川东觉得无地自容又无法释怀,一时撕裂了双颊,掩面埋头一个“大”字,面朝泥土背朝苍天。

    墨夷秋一时感同身受,旋即又隔空安慰慕容川东道:“世子,如果失去的人心,你得一个一个的把人心都找回来!就好似‘十杀八寨’,冯太后是亡不了‘十山八寨’的,攻破了咱们在建就是了,何怕之有?”

    独孤信一听墨夷秋的话,又极其来气,这才建好的“十山八寨”就被攻破,攻破了又说要建,在这攻与建之间得害苦了多少乡民。

    独孤信浓眉怒对,旋即一对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指住墨夷秋身影道:“要建,这一次就你一个人建!如今,来‘十山八寨’的乡民该死的不该死的,通通都已经死了!明知道结果是送死,谁还又敢来?”

    “既然冯太后那个老妇人不让咱们好活,咱们就去祸害‘十山八寨’远近的州郡。山高路远,猴子都能称霸王;生而为人,为何又不可?”

    “……”

    独孤信旋即双手一掷,一对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如流星闪入魏军丢弃的战鼓,“嘭嘭,咔嚓”两声异响,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破战鼓!

    紧接着,独孤信又解下脖子上挂着的一对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如石头一掷,再一次闪入魏军丢弃的战鼓,“嘭嘭、咔嚓”骤起两声异响,黄铜七十二棱狼牙锤破战鼓!

    独孤信突然对独孤老太婆隔空一阵狡黠的坏笑,旋即又缓缓走去慕容川东跟前,接着虎背熊腰极速一弓,一把拉起了慕容川东。

    独孤信突然又似傻子似的对慕容川东“嘿嘿”一笑,就似两个久别又相逢的故人,又似穷如衣裳今日你穿、明日他穿的难兄难弟。

    独孤信又极速把住慕容川东胳膊,悠悠说道:“走,哥哥带你去喝五石散兑酒!喝了五石散兑酒,饮罢方抬头;喝了五石散兑酒,醉后万般有;喝了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确实好酒,好酒呐!”

    “还有玩牌九、掷骰子,少不了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就只找‘黄金八部’的公子哥入手,咱们联手玩坏他们。倘若不服,打死他们!”

    “你要相信哥哥我的这一双独孤家的拳头,倘若‘黄金八部’的公子哥真心不服,揍死一个是一个!看看咱们男人的血性!”

    “……”

    慕容川东没有吱声,径直被裹挟从了独孤信。虽然西边日头已经落下,东边的月亮还未升起来,这正是远近赌客们最活跃的时刻。

    “独孤老婆婆,这?——”

    “都由他们去吧,两个憋屈的年轻人,倘若不出去发泄一回。只怕都会变成大傻子。只希望我儿独孤信能明白老婆子我的一番苦心,也希望世子能找回‘燕人’之威!”

    陈静听独孤老太婆如此说来,好似也明白了其中的一番深意,雪中送炭都送得如此特别,但愿独孤信与慕容川东不要让人失望。

    此时此刻,慕容兰西与耶律达斡尔胡东也缓缓起身,耶律达斡尔胡东环视一回,抱拳又道:“多谢各位英雄豪杰这一些天来的关照。燕国复国大计终成空谈。在下想重回祖地去寻失散的耶律一族族人。”

    “咱们耶律一族就爱鼓捣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买卖。也正合了在下的心意:礼之用,和为贵。前有陶朱公,今后必有耶律达斡尔胡东!”

    “诸位:珍重!后会有期!”

    “……”

    耶律达斡尔胡东与慕容兰西双双抱拳而别,旋即捉住两匹魏军丢弃的战马,飞身一跃,身子一沉,极速往东北方向狂奔而去。

    独孤老太婆一阵惋惜,旋即又瞅了一眼墨夷秋道:“二当家的,‘十山八寨’又亡了,你还建不建?”

    墨夷秋眼珠子突然一转,旋即若有所悟道:“建,建啊!这是必须要建的啊!魏国是我家,再建靠大家。只不过,独孤信刚才也说得万分有理。倘若再建‘十山八寨’,冯太后必定如坐针毡。那咱们就建小一点点咯,就建一个客栈好了!”

    “咱们这里也没几个大活人了,建一个客栈,人手不多不少,那就刚刚好。无论慕容一家人也好,还是江南王家一家人也罢,又或者说是‘十山八寨’一家人也行,咱们这一个客栈就叫:一家人客栈!”

    “对,就叫一家人客栈。无论孟婆江南,又或者孟婆江北,都是一家人。投店也都是一家人!”

    “至于客栈的具体细节嘛,待容我再仔细思索几日。但眼前此景,不由得让我想到了一副门对!”

    “门前走过七八九只鹿,山后曾落一二三朵花。嗯,就这样!”

    “……”

    独孤老太婆眉头轻轻一舒,仰头之际打断墨夷秋话茬子道:“老婆子我倒是看见了这么多头死鹿!至于花儿嘛,慕容兰西与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确实称得上花儿,糟老婆子我?还是算了吧!你这样没大没小的说,都快羞死人咯!”

    墨夷秋骤起一阵尴尬,也不好与独孤老太婆反驳,旋即缓缓挣扎着起身,轻声又对五个彪形大汉道:“原本‘十山八寨’挑选的三十六人,就剩你们五个了。也好,也是一个黄道吉数,五福临门吧!”

    汩汩、汩汩,……

    突然,头顶又一只信鸽焦躁盘旋,陈静回想老王镖局时的情景,旋即右臂白影如烟一拂,接着伸开左手一晃,信鸽停留止步在手。

    陈静极速拔出信鸽脚下一只小竹筒,缓缓卷开字条一看,赫然入目五个大字:老王镖局,危。

    陈静一怔,来“十山八寨”,“十山八寨”就亡,眼下又当如何是好?

第241章 陈静野店遇高人

    倘若再回老王镖局,老王镖局要是亡了,罪过何其大!老王镖局是江南王家几代人的心血,毁于一旦必定有愧于江南王家一家人。

    况且,老王镖局内有第一镖师之后夏侯子兰,外有两位亲王刘一腾、刘一虎,还有神机营王俭!

    陈静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旋即俯身捏了一坨豆大的泥巴,连同卷曲的字条一起塞回了小竹筒内。

    白影如柳拂,信鸽展翅飞。

    泥者,离也。

    陈静只是想告诉老王镖局少主王僧虔:一时半会离不开魏地。

    独孤老太婆眼中有光,见魏军大小将士早就没有了身影,也寻不着一个大活人的踪迹,旋即又急切追问道:“小妹妹,倘若真有要紧之事,你先去便是了。兴建一家人客栈,咱们这一些人完全够使了。”

    陈静突然心中一怔,但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独孤老婆婆,漂亮的独孤老婆婆,想来一时半会也出不了差错。如今,这里善后也急需人手,不急,不急!”

    墨夷秋在一旁缓缓轻笑道:“当家的说的极是。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力量。一家人客栈就是‘十山八寨’的新生。有道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怎么能少得了当家的!”

    独孤老太婆只是点头不语,低头又瞅了一眼手中那一条咸湿的棍子,这一次真把它当棍子丢了。

    如今,被抛弃的战马和器械也是一笔横财,墨夷秋早有了打算。

    战马留在一家人客栈,可供来往客人做脚力之用;丢弃的兵器藏在暗处也可备不时之需。

    三日之后,更有远近乡民们的热心帮忙,在“十山八寨”外这一块坑坑洼洼的空地里多了无数大小不一、高低不同的乱坟。

    但是,整整三天时间里也没见到慕容川东与独孤信的身影。

    对一家人客栈的兴建,陈静一时也插不上手。毕竟,墨夷秋把人力、物力、财力周全有方。琐碎之事尽在独孤老太婆手中掌握。

    陈静放心不下慕容川东,旋即策马往十里之外村落寻觅而去。

    九尺驿道路转闪现了一路衣裳破烂的哀怨老少乡民,如今“十山八寨”没有了,只有沦落为流民。

    “哎,魏国北边地界也太不安全了,真没法让人安生好活,冯太后真不知咱们这一些人的死活啊!”

    “哪咕叻,柔然之旁有敕勒,敕勒之东更有高句丽。咱们,还是留一条残命去孟婆江南之地吧!”

    “自古天下兴亡,苦得都是咱们这一些无权、无势,又无一技之长的、老实巴交的乡民!”

    “做老实人,这都有错吗?这一个世道,难道就不给老实人一条活路了吗?老实人究竟招惹谁咯?”

    “佛说:大慈大悲;道云:上天有好生之德;儒传: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结果呢?可结果呢?……”

    “马拉个巴子的,这个世道就是不让老实人好活的世道。上有白莲社弟子,下有五石散兑酒,还怎么活?累成狗、活得不如老黄牛!”

    “狗虽然累,还有主人吃剩了肉有嗟来的骨头;老黄牛虽然苦,但水草随处可见饿不着肚子。哎,人不如畜,畜比人好!这样的世道投胎转世,还不如轮回畜生道。”

    “十年以前,还有幽嫣谷墨家弟子行走江湖路见不平。如今,再也没有人与咱们这一些弱小的老实人路见不平一声吼了,……”

    “……”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瞅见一个又一个乡民阴沉的脸色,极其有愧。幽嫣谷墨家之名十年前被郁久闾阿史那误杀,十年后必当以一己之力重振幽嫣谷墨家之名。

    不然,上对不住幽嫣谷墨家历代谷主;中对不住幽嫣谷墨家历代弟子;下对不住孟婆江南北万民。

    幽嫣谷墨家不亡“天志”不灭。

    陈静一闪白影疾行,路转山丘之际又瞅见一处开阔之地。

    三个锦帽貂裘”黄金八部“的公子哥模样的人,一边摇了折扇,一边又财大气粗骂骂咧咧道:“马拉个巴子的,方才要不是老子机灵,又被独孤信那货揍了一顿!看他们还能牛劲几天!待他们这一阵牛劲过去,看老子如何收拾了他们,必定会打得连他娘都不认他的样子!”

    “秋后算账,可是老子这一些年来的拿手好戏。那些不读书的乡民贱骨头说什么来着?诶,站得高摔得疼?还是高兴过头了是丧事?”

    “诶,管他们的!咱们闲时就读咱们的圣贤书,要动手无非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咱们现在不动他们,是有所不为;动他们的时候,就是有所为咯!圣人之言融会贯通,怎么说怎么都有道理,拉基阿路啊!”

    “……”

    陈静闻言一时无语至极,看来独孤信和慕容川东确实就在这附近不假,旋即策马缓行之际,在驿道路边寻了一处简易野店歇脚。

    野店就只有一个四面通光的大竹蓬,升几绺青烟,八张陈旧的三尺桌台,却没有一个路人在桌。

    野店里就只有一个老头,看样子也不像是坏人。毕竟一身衣裳破旧更似方才路过的乡民,那一定就是魏国最底层做买卖的人了。

    老头一脸慈祥,头发垂肩几绺虽然凌乱但也精神矍铄。虽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这样慈祥的面庞入眼,心中确实温温如泉流。

    看这样一副凄凉的光景,野店这一个老头的日子必定也苦,虽然比方才路过的乡民好那么一点点,但是比乡民确实也没好多少。

    救人之危,解人之难。

    陈静抬望眼之间,突然骤起一绺恻隐之心,既然是来野店歇脚,总不至于让老头白忙活一场。

    “老伯,老伯,来一壶白开水!有吃的吗?随便来一点吧!”

    陈静斜身下马,越女剑横放桌台对角处,轻轻取下面纱斗笠放在了另一边已经破损的条凳上。

    老头见来了客人,面有喜色,旋即半弓了身子一边提着一壶悠扬气息的陈旧茶壶过来。

    “姑娘,姑娘,我说姑娘呀!老头子我这已经没有吃的了!真的没有吃的了,已经断粮好些天了。能喝的,也只有这一些凉白水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也过不下去了。今天,姑娘算是这一个店的最后一个客人吧!待姑娘走后,老头子我也该走了!”

    “……”

    老头缓缓步了过来,立在陈静桌前,一边放下一个陈旧而又有一丝破损纹路的茶盏,“呼啦呼啦”满上一盏凉白水,轻声说道:“姑娘,姑娘,凉白水虽然解渴,但是如果没有吃的,早晚会饿死人的呀!”

    “姑娘,想必你也看见路上的那一些乡民了吧?这一些人忍受不住家人‘吃土’的日子,背井离乡了。”

    “天地皆以万物为刍狗。狗可以睁眼吃污秽之物,可是生而为人,确实不耻也下不了嘴啊!”

    “哎,姑娘,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

    陈静突然回想“十山八寨”死去的乡民,还有方才一路南逃的无数乡民,看老头这一副失态的表情,又生了许多怜悯之心。

    “老伯,你这一爿野店,只卖凉白水,又没有吃的,那里有买卖可挣,没有买卖你又怎么活?”

    “老伯,倘若不做买卖了,难道也似路上的乡民去做流民,同他们背井离乡去孟婆江南?”

    “……”

    老头一边在简易的柜台前埋头收拾了一会,好似耳背,埋头鼓捣了一阵子,又缓缓说道:“姑娘,听佛家说: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如今生不如死的日子,不如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残灯枯卷漫青灯!”

    “有道是:苟活在生之日,生不如死,那就是‘生即是死’;隐姓埋名不着俗世尘埃,宛如从世上陨命,那就是‘死即是生’!”

    “姑娘,心善之人终会悟得:佛法无边啊!如今,冯太后心中只有道家无为。早年还打压魏国一切佛门弟子,心中有佛者全部驱逐!”

    “我佛慈悲,冯太后心中无佛,自然佛不入她心。故而,这一些年来与白莲社社长杨恩‘为无为,天下之事无不可为’走得很近!”

    “心善而生正义之心,心不善而出恶心,佛者普度众生,正是以正义之心为念。魏国,已经没有了正义之心,老头子我也该去了!”

    “……”

    陈静缓缓轻咽了一口凉白水,凉凉而又悠远的味道,确实能口中生津,口渴之感全无。

    只是,陈静突然又对这一个老头又生处了许些敬佩之感,谈吐不俗必定也非等闲之辈。

    不过,这一个老头说的也全是大实话,倘若人人都没有吃的,谁又愿意留下来泪流满面“吃土”?

    这不正是宇文武式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吗?生而为人,好不容易来世间走一回,虽然生的尽头是死,这就是“生即是死”;如果心死之后而苟活,莫非这才是“死即是生”?

第242章 王僧虔急寻陈静

    陈静突然想起“十山八寨”独孤老太婆双手合十念叨的样子;报国寺刘一跃双手合十念叨的样子;更有百合楼中贺兰云青双手合十念叨的样子,很想弄明白一件事。

    “老伯,既然你心念佛门,想必对佛学别有一番见解。不知‘地水火风,大慈大悲’言下是为何意?”

    老头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又停止了鼓捣着的事物,接着又正了正身子,仰头一阵叹息道:“姑娘,你这已经问得何其明白了啊!”

    “地水火风本为四象。常念大慈大悲者,要么就是佛门弟子,要么就是心向佛门的善男信女。”

    “地水火风是四象,也为世间之相。能入世间之相者,只怕是佛门中四大天王也!此四大天王,可非白莲社‘四大天王’、‘八大金刚’!”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做假时假亦真,假做真事时真亦假。大概就是孟婆江南北广为流传的一句话:谎话说一千遍,别人就信以为真了。就似白莲社的完美世界,可实际这个世界越来越不完美啊!”

    “……”

    陈静好似明白了一些道理,看来这一个老头也是“小隐隐于野”,如今似老头这样的世间高人都在魏国待不下去了,魏国着实可恨。

    陈静突然觉得:得寻一个机会去魏都平城走一遭,很想去见一见冯太后这一个布棋局的高手。

    如果遇见白莲社社长杨恩,越女剑必定一剑封喉!幽嫣谷墨家弟子与白莲社弟子的恩怨由来已久,确实应当做一个了断了。

    只是,陈静一想到刘一腾、刘一跃的冷眼,又放心不下孟婆江南的局势,御史台已经捅破了孟婆江南的天,正如谢氏神算子所言:必定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老伯,既然如此,依我所闻,孟婆江南也非好去处啊!御史台,已经一手遮天了。只怕,孟婆江南江北都要举国万民同台‘吃土’咯!”

    老头又多瞅了一眼陈静,好似若有所思,接着缓缓又道:“姑娘,实不相瞒。‘十山八寨’未灭之前,也是一个好去处;如今去孟婆江南之地,只有孟婆郡一处可去咯!”

    陈静一时不解,虽然幽嫣谷墨家曾经也在孟婆郡中安身,不也被杨恩夜袭了幽嫣谷墨家吗?

    “老伯,这又是为何呀?孟婆江北‘十山八寨’已亡,孟婆江南孟婆郡难道有何奇特之处?”

    “姑娘,‘十山八寨’原本有独孤氏遗孀在此处,世人称之为:独孤老娘。只因独孤老娘与冯太后早年有杀夫之仇,冯太后也有属下耳目知之甚多之恨。孟婆江南孟婆郡可有人见人爱的半老徐娘啊!”

    “……”

    陈静一时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这一个老头,孟婆郡客缘斋的半老徐娘确实人见人爱、人见人敬!

    “老伯,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的呀!不过,三日前有两个汉子来这边赌钱什么的,你可认得?”

    陈静又轻咽了一口凉白水,想再试探一回这一个老头,旋即又目光不离这一个老头脸面三寸。

    老头也不含糊,一边鼓捣了一堆杯盏担子,一边脱口而出道:“此去就只老头子我这一家野店,前几日路过的魏军还白喝了不少凉白水,嫌弃店里没吃的,还砸了老头子我好多茶盏,真要人老命!”

    “后来,没多久也跟上了一壮一弱的两个汉子。壮的有已故‘燕人’之威、弱的尖嘴猴腮的样子,……”

    “这几日听路过的客人说,这两个汉子在前方赌场赢了又输、输了又赌,而且是借银子赌。也不知道那有这好的运气,要是遇见别人,估计早就被赌徒斩手斩脚了!”

    “……”

    陈静听老头如此说来,一时又心宽了许多,或许慕容川东经历过如此一劫,长相可以尖嘴猴腮,做人确实不可以尖嘴猴腮!

    陈静凉白水仰头一饮而尽,知道慕容川东与独孤信一时安全,也不想再去赌坊掺和。

    老头看陈静摸索袖子准备找银子的样子,旋即悠悠说道:“姑娘,老头子我也准备弃店了。这一壶凉白水,就当是赠与有缘人了吧!”

    “心中有佛,自然一念是善,不也就是一个‘缘’字吗?无论因缘中的前因后果,还是前世今生的种种缘分,都摆脱不了这一个字眼呐!”

    “姑娘,倘若已然解渴,老头子我这一爿野店啊,也就没有白开,也没有让有缘人失望!如此善缘,善哉善哉,善哉至极!”

    “……”

    陈静心中突然一怔,这一个老头的话与陈旭嫦的话倒有许些相似之处,只是陈旭嫦已亡十年,这一个老头确定不是陈旭嫦。

    陈静缓缓双手合十,虔诚一视老头,接着毕恭毕敬道:“老伯,小女子本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陈静,如今该尊你一声大师了!”

    老头旋即仰头一阵轻笑,缓缓理了一理苍白的鬓发,接着又双手合十道:“姑娘,叫老头子我唤做大师确实不敢当。至于姑娘大名,老头子我该唤你一声大师才是!”

    陈静有自知之明,似孟婆郡客缘斋半老徐娘,“十山八寨”独孤老太婆确实可以称之为大师。

    陈静不沽名钓誉,旋即摆手笑道:“老伯,你说笑了!老伯早晚有一天,也会是一代大师!”

    正当陈静起身收拾行当之际,从陈静来处奔来了三骑快马,风尘仆仆的样子似有天大的急事。

    几个眨眼的功夫之后,三骑快马已然闪到了野店跟前,来人极速斜身下马,毕恭毕敬抱拳笑道:“谷主呀谷主,这一路追得你好苦!”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老王镖局少主王僧虔,身边张三与李四。

    陈静先是一惊,而后抱拳半嗔半笑道:“哎呀,不知是老王镖局少主亲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王僧虔突然眉头一皱,旋即青鞘长剑左右摆手一晃,急忙脱口而出道:“谷主,莫学官府中人,‘官字两个口’是官府中人所为!飞鸽传书已回,这才火急火燎来寻谷主!”

    “方才,到‘十山八寨’又听人说谷主策马出行未归,这才不得不策马更为火急火燎来寻!”

    “谷主,江南王家这一劫,必定少不了你出手相助!倘若少了你,只怕会重蹈百年前谢家覆辙,谢家没落将重新发生在江南王家。”

    “……”

    陈静越听越模糊,看王僧虔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确实似有大事发生,毕竟老王镖局先少主王光明命丧之际,也没见这么火急过。

    陈静旋即凌空一跃,一道白影上马极速一调头,与野店老头把剑抱拳笑道:“老伯,那就多谢了!”

    老头如三月里的春风微微一笑,旋即抱拳相送道:“姑娘,有缘再见!后会有期!老头子我也要背井离乡了,但愿不要客死他乡!”

    老头一时心舒,目送陈静一行四人远去之后,早就收拾好了一路行当,不随九尺驿道上的乡民经北山关直下孟婆江南,而是取小道绕去寒坡岭再入孟婆郡。

    陈静与王僧虔并马齐驱,马蹄飞扬又透过面纱斗笠悠悠问道:“少主,老王镖局不是有夏侯子兰大侠在吗?还有刘一腾、刘一虎,神机营中也有江南王家人王俭呀!”

    王僧虔一脸阴沉,旋即长叹一声,接着又和盘托出道:“谷主,你有所不知。咱们在百合楼与御史台结下了梁子,御史大夫谭中天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银子也都不太好使了,非要置老王镖局于死地!”

    “要不是朝廷中有两位亲王,御史台也惧怕‘鬼军’,只怕谷主今日已经见不到我王僧虔了!只怕我王僧虔已经成为陈显贵第二了!”

    “……”

    陈静心里突然一惊,旋即急切追问道:“少主,言下之意谭中天还敢来老王镖局撒野不成?反了谭中天了,夏侯子兰是干什么吃的?”

    王僧虔见松林旁九尺驿道前后左右没有了魏地乡民身影,旋即急忙勒马止蹄一声“吁吁”,四骑快马旋即也跟着前蹄抬高六尺有余,之后一阵“咴儿、咴儿”的撕鸣声。

    王僧虔警觉的环视了一圈,轻声说道:“谷主,小心隔墙有耳!御史台是想方设法要亡老王镖局!”

    “这不,御史台前日发了文书,谭中天要在建康城中大办一次骑猪赛,依我看来就是铲除异己!”

    “骑牛、骑马,都还好说!这骑猪,就是明里暗里把人当成了案板上的猪肉,任由御史台宰割了!”

    “……”

    陈静一时无语至极,骑猪大赛还是第一次耳闻,从古至今确实前无古人,至于后世有没有来者,那就不得而知了。

    陈静突然觉得:御史台越来越奇葩了。想必就是杀人灭口的一次把戏,古有赵高“指鹿为马”,后有汉武刘彻本名刘彘,彘者为猪,猪即是龙、龙即是猪,御史台所谓的骑猪大赛一定没那么简单!

    “少主,既然如此,骑猪大赛定在何日?”

第243章 策马奔腾又向南

    王僧虔闻言一怔,倒也没想到陈静快人快语还如此镇定,就似一场骤雨打初荷、一缕轻风拂絮柳。

    王僧虔本为寻陈静相助而来,就似狂风吹细沙般如实相告道:“回谷主的话,陛下诏令已然传遍了建康城中的大街小巷。三日后,神机营举行第一次骑猪大赛!”

    陈静缓缓轻舒了一口气息,既然是三日之后才骑猪大赛,必定还有周旋的余地,接着又道:“少主,既然如此,老王镖局有何打算?”

    陈静自然觉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凡事只要时间不是极其紧凑而慢下来,必定有“破绽”可寻。

    王僧虔又警觉的左右环视了一圈,低声说道:“谷主,来之前已经和刘一腾约好了,咱们将以清君侧之名伺机斩杀御史大夫谭中天!”

    王僧虔言毕,眼中突然又闪过一绺游离,骤生一闪愧疚,旋即又道:“况且,亲王二殿下指名道姓要纯依香儿女侠助一臂之力!”

    纯依香儿女侠确实是一个好名字!但是确实又让人哭笑不得!

    陈静忍不住“噗嗤”一笑,一时又极其不解道:“我说少主呐,你可别忘记了:你也见过刘一腾那一双冷眼;难道刘一虎还不知道我就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这刘家两兄弟同住一府,难道也没有兄弟之情?还是真的公事太忙?”

    也确实,都为刘府同父同母的兄弟,自然应当无话不说。可刘一腾与刘一虎真的就不是这样。

    虽然,刘一腾与刘一虎都是刘一龙的皇弟,区别在于刘一龙是嫡出,刘一腾与刘一虎皆是庶出。

    刘一腾与刘一虎,以及刘一跃曾经拜在幽嫣谷墨家谷主陈旭嫦门下,坊间才有了“龙腾虎跃”一说。

    为此,在刘一龙即位之初,名分已定。刘一腾作为庶出最大的长子被封为亲王殿下;刘一虎作为庶出最大的次子被封为亲王二殿下;刘一跃自然而然就成了宋国公主。

    刘一腾与刘一虎虽然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自古尊卑长幼有序,刘一腾这个亲王殿下自然金冠配金丝金鞘长剑,刘一虎这个亲王二殿下只能银冠配银丝银鞘长剑!

    虽然刘一龙还有不少同父异母的皇弟,但是要么年幼,要么声名远不及刘一腾与刘一虎,封亲王三殿下只能铜冠配铜丝铜鞘长剑;封亲王四殿下只能铁冠配铁丝铁鞘长剑。倘若再继续封下去,只会让孟婆江南万民觉得皇家也如儿戏。

    金银尊贵、铜铁低贱,与其这样,亲王殿下也就止封于刘一腾与刘一虎。刘一腾与刘一虎得了这一个好处,自然与其他皇弟不同。

    不过,刘一腾与刘一虎一身金银之别,就是黄白光彩之别,同在一屋檐下待久了,全身都不自在。

    故而,如非万不得已,刘一腾与刘一虎互不打照面,就怕心中骤生不快而生横眉怒对与口舌是非。

    毕竟,孟婆江南有祖传美德:家丑不可外扬。如此这般,更能和气生财,百废待兴。

    王僧虔土生土长在建康城,况且刘一腾与刘一虎都尊先少主王光明为老王哥哥,也常来老王镖局过府串门把酒言欢,日子久了也就看出了其中端倪,坊间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确实说得极其有理。

    王僧虔虽然一脸尴尬,但是也无可奈何一笑道:“谷主,此事确实让人纳闷,听起来匪夷所思。不过,亲王二殿下刘一虎如果知道谷主的身份,那才是我所担心的事!”

    “到那一个时候,刘一虎会认为是老王镖局骗了他呢?还是谷主你这个人骗了他呢?老王镖局百年声望,声名远播自然不是骗子;幽嫣谷墨家传承数百年,谷主之名自然更不是骗子。总之,这事两难!”

    “谷主,我有一计,当讲与不当讲,事关江南王家一家人,我都要讲一讲。那一日刘一虎走得急也并未看清楚谷主尊容,不如谷主妆上大花脸学齐宣王之妻钟无艳;要么妆上一条大伤疤破相;越女剑也学一回夏侯子兰,剑鞘上缠满布条!”

    “如此以来,即使刘一腾与刘一虎同时在场也无妨!时局又变化无常,一时必定也不好开口追问,那么就给咱们留下了可乘之机。”

    “眼下,刘一腾手中有‘鬼军’,听说近来刘一虎新收神机营军主萧顺之将军为徒,与我等确实有利而无一害!如此,胜算又多了一成!”

    “况且,神机营队主王广之将军本为咱们江南王家一家人,又有我儿王俭,不,我侄儿王俭在神机营中当差,神机营如此堪称周全。”

    “御史大夫谭中天想在神机营动刀子,咱们将计就计,先灭了谭中天这一个天大的祸害。就当是为孟婆江南万民谋福,也全了陛下一世圣明,陛下这是被狡诈歹人所累!”

    “……”

    陈静听在耳里、思在心中,以王僧虔如此说来,好似无懈可击,但是全然没落到实处,倘若有一处思虑不周,必定全盘皆输。

    陈静仰头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又道:“容我想一想,容我好生想一想。这事虽然越来越有诡异,但是变数只怕越来越由不得你我!”

    “对了,谭中天手中有‘无毒不丈夫’之毒,你们可有万全准备?刘一腾的五胡散,可有备足?”

    “如果,谭中天在骑猪赛中与众位高手下毒,万事休矣!”

    “……”

    王僧虔警觉的瞅了一眼左右,一边拉直了马缰绳,然后策马徐行“踢踏、踢踏、踢踏”,一边又轻声说道:“谷主,你且放宽心。刘一腾‘鬼军’手中皆有五胡散,另外还备了不少五胡散周全万一。”

    陈静一时无话可说,旋即又轻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么刘一虎指名道姓纯依香儿女侠出手相助,这又是何意?神机营军主萧顺之都是他徒弟了,何惧‘十二飞鹰’啊?”

    王僧虔支支吾吾没有再说一个完整的字眼,旋即又跳转话茬子,接着说道:“公主久居刘府,一听说骑猪大赛也来了兴致,骑猪大赛上必定少不了她英姿飒爽的身影。”

    陈静倒也觉得不足为奇,毕竟每个月初一、十五才去一次报国寺上香,似骑猪赛这般千古奇闻,想必建康城中没有一个人不想去看。

    陈静一时似有所悟,策马奔腾之间又急切追问道:“少主,既然如此,那一些人能骑猪?”

    王僧虔倒也不想隐瞒,况且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接着就道:“咱们老王镖局张三叔、李四叔两位前辈自告奋勇,自然从了他们!”

    “神机营军主萧顺之,队主王广之,以及大将军府中一些旧将,还有元老朝臣之后,人数确实不少!”

    “陛下诏令还都说了,这一次骑猪大赛无论谁夺得桂冠、无论有什么要求,陛下都会盖上玉玺大印!”

    “……”

    陈静一时倒也乐了,没想到这一次夺得桂冠者,不就等同拿到了皇帝的一纸免死诏书?如此,要官有官、要钱有钱、要粮有粮?

    “既然如此,谭中天要是夺得这一次骑猪赛桂冠,那不就比一手遮天更为无法无天了,莫非这就是白莲社所谓的‘无法无天之法’?”

    “谷主,谭中天以及御史台大小差役没有一个人参加这一次骑猪大赛。听‘十二飞鹰’萧道成说,御史台这一次是要把机会让给能者。”

    “……”

    陈静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旋即又急切追问道:“如此,即是骑猪大赛,御史台又没有一个人骑猪,谭中天会不会在猪身上做手脚?”

    “比如,在猪身上涂满‘无毒不丈夫’之毒,又或者谭中天暗中使诈想让谁赢就让谁赢。然后骑猪者赢了之后再与御史台同声同气,这并非孟婆江南万民之福啊!”

    “况且,小小一个骑猪赛,玉玺都要带来,太过于儿戏!”

    “……”

    王僧虔一时沉默不语,策马又跑了一段路程之后,王僧虔才缓缓又开口说道:“谷主,依你之见,老王镖局又当如何?”

    陈静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旋即又道:“只怕老王镖局如今不得不被迫如何了吧?既然谭中天在建康城中布局,想做魏国冯太后似的人物,必定暗处也不由人左右啊!”

    “正所谓:明枪厚盾躲、暗箭促难防。方才说了这么一大堆,无非都是对付谭中天明处之法。倘若谭中天故意示弱,你又当如何?”

    “……”

    王僧虔突然仰头轻笑,快马又加一鞭,如释重负道:“谷主,这就是咱们三,火急火燎来孟婆江北‘十山八寨’寻你的理由啊!依谷主之见,‘十山八寨’亡这么快,估计谭中天也脱不了干系!”

    王僧虔这一句话倒也说到了陈静的心坎上。

    毕竟,陈静与慕容川东前脚刚踏上孟婆江北之地,慕容川东没走多远就被宇文武捉住了。

    要没有孟婆江南北官府来往,宇文武会在孟婆江北守株待兔?

第244章 贺兰云青侯陈静

    驾、驾,……

    快马如风至,归心似箭扬。

    其时,四骑快马一闪路过“十山八寨”之际,墨夷秋与独孤老太婆一干人等早就侯在了驿道一旁。

    陈静急忙勒马止步,隔空把剑一扬说道:“墨夷秋,一家人客栈一定要守好咯。独孤老婆婆,漂亮的独孤老婆婆,静静先行一步咯。”

    墨夷秋与独孤老太婆一干人等径直笑而不语,隔空抱拳目送。

    快马极速又加一鞭,四人旋即又立于孟婆江北岸。一艘海鳅大船已然在孟婆江北岸等候多时。

    “少主,这一艘海鳅大船,怎么这么快就有官府文书了?除此一条船外,偌大的孟婆江上别无他船!”

    “谷主,实不相瞒!为这一艘海鳅大船,确实花了老王镖局不少银子!依我看来,只怕是御史台故意不让孟婆江南北有来往!”

    “少主言之有理。只怕仅仅只是御史台不让本谷主过孟婆江南所为吧!御史台还真是煞费苦心!”

    “谷主,有道是:前人施恩、后人得惠。谷主,要不是老王镖局有百年来的声名,估计还真没船家愿意来趟孟婆江这一弯浑水。”

    “……”

    张三与李四一时沉默不言,不离王僧虔左右半步,即是随从忠心护主,又是长辈用心看护“幼主”。虽然王僧虔为老王镖局少主,但是张三与李四确实宛如“三朝元老”。

    海鳅大船驶过孟婆江,确实比潘玉儿曾经的小木船快了许多、稳了许多。潘玉儿已经没有了小木船,如今又过去了数日,大概已经找到梦中该去的地方吧。

    四骑快马过了孟婆江、下了海鳅大船再一加鞭,老王镖局又近在眼前,夏侯子兰早已等候多时。

    夏侯子兰把剑毕恭毕敬抱拳,又指住身边一位极其清秀的小哥与陈静道:“谷主,这一位公子说有惊天的大秘密,还言非谷主你不能直言,这不,已经守候多时了!”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看眼前这一个清秀小哥一身建康城公子哥似的服饰,虽然有一些面熟,却也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静静小姐姐,静静小姐姐,我是百合楼贺兰云青呀,妈妈桑托我来有急事相告,惊天大秘密!”

    陈静一时懵了,看眼前这一个清秀小哥要是换上贺兰云青的一身锦绣绫罗,还真的就是贺兰云青。

    陈静旋即飞身下马,三步上前轻声问道:“贺兰云青妹妹,妈妈桑发现什么惊天秘密,居然这么急?”

    贺兰云青一时极其警觉的环视了一圈,欲言又止的样子,生怕耳目众多且隔墙有耳。

    陈静警觉的瞅了一眼,如今在老王镖局府前除了少主王僧虔与张三、李四外,就只有夏侯子兰。

    “贺兰云青妹妹,无妨,但说无妨。这里也没有一个人是外人!如今江南王家一家人,也如十年前燕王府慕容一家人!”

    贺兰云青又极其警觉的瞅了一眼夏侯子兰,接着轻声说道:“静静小姐姐,静静小姐姐。妈妈桑说如今的御史台御史大夫谭中天好似变了一个人。你们都要小心!”

    陈静与众人面面相觑之际,眼中一闪诧异之光,急切追问道:“妈妈桑又是如何知道的?你可不能无事生非,尽添旁枝末节啊!”

    贺兰云青一时急红了眼,旋即半嗔半怒道:“哎呀,静静小姐姐,贺兰云青妹妹我怎么会害你们!”

    “当初,也是妈妈桑私底下告诉我的。当时,我也不太相信,后来妈妈桑念当日百合楼猪舍中越女剑下留情,这才如实相告。”

    “静静小姐姐,你该明白百合楼与御史台来往过密,妈妈桑自然熟知谭中天一言一行。”

    “昨日谭中天亲临百合楼,妈妈桑发现了端倪,一时又拿不准这一个谭中天究竟是何人,只得让静静小姐姐小心为是了。”

    “……”

    陈静与一干人等再一次面面相觑,突然贺兰云青双颊泛起一阵彩霞,接着抱拳又道:“静静小姐姐,我先回去了,你们都得担心!”

    贺兰云青确实走了。

    陈静骤起一阵奇怪的感觉,一时却又说不上来。就好似身边笼罩了一团无边无际的迷雾,又好似一层又一层比城墙还厚的黑影。

    陈静目送贺兰云青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边又对王僧虔轻笑道:“少主,如今一幕,就如方才你说的:前人施恩、后人得惠。”

    王僧虔骤起一阵尴尬,旋即又把剑抱拳笑道:“还是谷主厉害啊!老王镖局以百年声名才得此孟婆江船家一遇,谷主这在百合楼施恩才没过多少时日就得如此实惠。老王镖局从今以后,必当以你为师!”

    陈静一时急忙摆手道:“少主见笑了。本谷主如何能做江南王家老王镖局之师?做不得,做不得!”

    王僧虔倒也没有难为陈静,旋即又调开话茬子道:“儒生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如此,谷主当无一字半句异议了吧!”

    陈静一时笑而不语,又抬头看了一看建康城中的天色,虽然没有乌云密布,但是一股青灰而低沉的气息确实让人透不过气来。

    “少主,咱们还是先说正事,既然刘一虎要纯依香儿女侠出手,那就请刘一虎老王镖局一叙!”

    王僧虔倒也不墨迹,旋即扭头与张三道:“张三叔,亲王二殿下那里,就有劳你走一趟了。”

    张三抱拳点头,得令而去。

    王僧虔旋即又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接着扭头与李四道:“李四叔,王俭那里,你也走一趟。”

    李四抱拳点头,得令而去。

    王僧虔旋即又半弓了身子,迎陈静入府道:“谷主一路劳顿,先行歇息片刻。待张三叔、李四叔回来之后,咱们再行商议对策!”

    陈静确实也累了,这一路孟婆江北、一路又孟婆江南,冥冥之中就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牵着鼻子走,是该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了。

    毕竟,从孟婆郡城隍庙后井中被陈小英得救以来,一路像催命断魂似的,这一些年来丧了多少身边人、离了多少身边魂。

    回想入幽嫣谷墨家,幽嫣谷墨家一夜之间覆灭;入燕国燕王府,白鸟城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入‘十山八寨’,‘十山八寨’一战又亡!

    如今,身在老王镖局中,就是拼上一条性命,也不能让老王镖局重蹈覆辙。不然,有何面目再见老王镖局一干故人;又有何面目再提幽嫣谷墨家之名!

    陈静缓缓关上了房间小轩窗,趴在案台上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待三三五五个丫鬟上前一阵莺莺燕燕的嘲笑声入耳,陈静这才缓缓睁开有一丝疲倦的眼神。

    其时,几扇小轩窗已经被丫鬟再一次打开通风,一股清凉的气息入胸进肺,一时让人神清气爽。

    小轩窗外朗月星稀,灯火辉煌的建康城中,吵吵闹闹的笙歌繁华入耳,孟婆江北驿道上无数乡民之苦那就是深入泥潭的罪恶,孟婆江南万民之苦也大同小异。

    “女侠,女侠,女侠姐姐,看你这么累的样子,咱们一直都没忍心唤你,少主有特别交代!”

    “女侠姐姐,看来这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可比绣花苦了万儿百千倍,咱还是绣花来得强!”

    “是啦,是啦!绣花无非针眼扎手,女中豪杰刀光剑影中求一条活路,可是脑袋都由不得自己呀!”

    “哎呀,佛祖说的极是:众生皆苦,众生皆苦,众生皆苦呀。倘若你要女中豪杰之名,却又不舍得吃苦,那就是一种受不得之苦;你要绣花,可惜又不能名扬天下,那就是得不到之苦。是不是?”

    “……”

    一群不大不小的丫鬟吵吵闹闹的声音倒让陈静一时来了精神,缓缓起身理了一理一身行头,接着又缓缓追问道:“方才你们说少主有特别交代,那是何交代?”

    “女侠,女侠姐姐,少主确实有特别交代呀,咱们要一直侯着你醒来,说不能让女侠姐姐累着了。”

    “还有啦,少主说男人累一点、苦一点都没有关系,可就是不能让女侠姐姐累着了!不然,外对不住幽嫣谷墨家之大名、上对不住已故的老王镖局先少主之英灵,……”

    “听说少主在先少主面前发过誓言,不能让女侠姐姐少一根头发。可这人要是累着了,确实会掉头发的呀。而且累多了还会一把一把的掉头发,只怕少主的誓言,……”

    “呸,呸,呸,瞧我这一张又臭又笨的嘴呀,真不会说话。闭嘴好了,不说话也没人当我是哑巴!”

    “……”

    陈静倒也被逗乐了,旋即又再一次追问道:“可是,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是没告诉我实情啦!”

    “女侠,女侠,女侠姐姐,亲王二殿下,还有少主他侄儿王俭,已经在大堂中恭候多时了!”

    陈静一阵虚惊,这怎么能以一个人的得失坏了大事呢?旋即半嗔半怒道:“该说你们什么好呢?这还了得,时不我待啊!”

第245章 刘一虎借机卖醉

    明堂高朋座,觥筹闪金光。

    王僧虔自在堂中案前正坐,一排烛台跳跃如白昼之光,古色古香的案台上一应热气腾腾的锅鼎杯盏菜食颜色深浅各不相同,左边案前是张三、李四、王俭,右边案前是刘一虎、夏侯子兰、陈静。

    李四去神机营请王俭时,已然明说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陈静的真实身份只瞒住刘一虎一人。

    王僧虔这一席,一者陈静一路劳顿必定饥肠辘辘;二者席间多敬刘一虎酒水与菜食,中间又隔了夏侯子兰,一时半会也少生疑心。

    玉盏一仰,清酒下肚。

    双掌轻舒,目光躬亲。

    王僧虔右臂缓缓一张,旋即抱拳与刘一虎说道:“亲王二殿下大驾光临,老王镖局实属蓬荜生辉。如今纯依香儿女侠已至,席内全无一个外人。三日后骑猪大赛,还望亲王二殿下与我等分拨差事!”

    “恭听亲王二殿下吩咐!”

    “恭听亲王二殿下吩咐!”

    “恭听亲王二殿下吩咐!”

    “……”

    刘一虎酒过三巡兴致勃勃,旋即玉盏一抬,声如洪钟道:“承蒙老王镖局错爱,三日后神机营骑猪大赛,想必宫中已经安排妥当。”

    “即使御史台蠢蠢欲动,咱们还得将计就计,御史台敢乱动就让御史台谭中天当一回‘蠢蠢’!”

    “况且,亲王殿下‘鬼军’会四散藏于神机营中。神机营军主萧顺之、队主王广之要参赛,神机营内外一切,王俭小将军可得费心咯!”

    “……”

    王俭满沿玉盏一弓,旋即一饮而尽,先示意刘一虎,再示意王僧虔道:“亲王二殿下,二叔,你们都放宽心。只要王俭在,倘若没有军令,除了死人能抬出神机营之外,活人休想走出神机营一步!”

    张三一旁盯住王俭道:“小子,你可不能打胡乱说。御史台不但有大小差役,更有‘十二飞鹰’。无端杀戮朝中大小官员,倘若没有陛下诏令,你的军令又有何用?”

    李四附和又道:“这正是老朽我担心的事。倘若没有陛下诏令,谭中天已然一手遮天,咱们光想着将计就计去杀谭中天,谭中天又会不会借陛下之手大开杀戒呢?”

    刘一虎觉得张三、李四说得极其有理,本来诛杀谭中天一事皆是先斩后奏的兵行险着之招,想要刘一龙诏书手令比登天还难。

    刘一虎玉盏满沿,一饮而尽又轻声说道:“两位前辈的担心极其有理。倘若万一事急,那就由我刘一虎一个人担当着。就不信谭中天不惧怕我这一个亲王二殿下!”

    “江湖都传谭中天使快刀,我这一个亲王二殿下也使快剑!究竟是刀快,还是剑快,自见分晓!”

    “如今,少主又得老王镖局第一镖师之后夏侯子兰大侠,还有纯依香儿女侠,‘十二飞鹰’又有何惧?”

    “……”

    王僧虔一时眉张目笑,旋即玉盏满沿又敬刘一虎道:“亲王二殿下运筹帷幄,自然决胜于千里之外。先者,亲王二殿下与先少主似有兄弟之情,如今在下这一个少主,该当尊亲王二殿下一声前辈了!”

    “亲王二殿下前辈,老王镖局以后可得靠你了。我等必当全力以助亲王二殿下诛杀谭中天!”

    “……”

    刘一虎一时醉眼朦胧,欣喜之际摆手笑道:“如此,我等也是分君之忧,全陛下一世圣名啊!”

    王俭旋即玉盏满沿,隔空一敬刘一虎道:“亲王二殿下,原本二大爷与亲王殿下交好,末将按辈分算起来也是一个儿孙辈,还望亲王二殿下以后多多关照孙辈末将!”

    “如今,神机营军主又是亲王二殿下的弟子,这就是坊间百姓人家说的‘亲上加亲’,亲王二殿下但凡有任何差遣,末将候命!”

    “……”

    刘一虎左手玉盏轻放,右手二指左右一摆,轻笑道:“你这小子,罢了,罢了。年轻人建功立业无可厚非,心急也情有可原。如今还得同心协力,一同灭了谭中天!”

    “待灭了谭中天,一定上奏陛下一份不世之功,也让你功成名就!如何?这样子,你该满意了吧?”

    “……”

    王俭欣喜,正求之不得。旋即又玉盏满沿,然后互干为敬。

    陈静在一旁自顾动了几筷子菜食,入耳众人之言却味同嚼蜡。毕竟,一时又回想起百合楼中的一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陈静缓缓低头之间,一时陷入了沉思,看来还得想办法去寻“破绽”,毕竟脑袋里又回想起半老徐娘曾经说过的话:要用心去看这一个世界,要用心去听这一个世界。

    王僧虔坐得高、看得远,一时发觉陈静脸上不快,但是又不能明言一二,免得刘一虎疑心。

    王僧虔又不得不满沿玉盏一抬手,隔空与刘一虎笑道:“亲王二殿下前辈,亲王二殿下前辈,在下王僧虔恭请三日后骑猪赛分拨差事!”

    刘一虎若有所悟,一时好似恍然大悟道:“哎呀,你看这记性!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还好没有五石散兑酒,不然坏了多少大事!”

    “好说,好说,好说呀!三日后骑猪大赛,老王镖局一应人等不离我这一个亲王二殿下三步之内,看御史台谭中天如何动手!”

    “倘若谭中天动手,我这一个亲王二殿下即可上奏陛下以忤逆之罪就地拿下他斩千刀、杀万剑!”

    “……”

    王僧虔虽然心中不快,但又不得不抱拳相谢道:“在下替老王镖局多谢亲王二殿下前辈了。”

    陈静在一旁也不好发问,听刘一虎言外之意:老王镖局的一干人等,就是少主王僧虔与夏侯子兰都得如随从立于刘一虎身后了。

    也罢,刘一虎好歹是官。

    刘一虎与王僧虔之后的一席话如耳,陈静完全也记不起了,旋即只捉紧了筷子大快朵颐。

    折腾了这么一大圈,确实先饱了肚子再寻御史台“破绽”。

    既然御史台谭中天诚心要亡老王镖局,上一次事急没能潜入御史台,待宴席散后再行潜入御史台。

    陈静一想到这里,又使劲夹了两筷子菜食,有道是:饿汉不知饱汉苦、饱汉不知饿汉饥。

    既然民以食为天,那么能多食一筷子的时候就多食一筷子,倘若如魏地野店想吃而只有凉白水的时候,确实倍感凄凉无比。

    夏侯子兰在席间只顾侧耳倾听,也没说一句话,也没动一次筷子,宛如就是门外侯着的丫鬟。

    张三与李四也觉索然无味,旋即先夹一筷子,然后又慢慢咀嚼一筷子,缓缓放下筷子长叹一口气息又捉回了筷子,如坐针毡之感。

    刘一虎正与王俭玉盏把酒言欢之际,一时除了酒中情、醉中意,好似三日后神机营的骑猪大赛完全就似一场儿时的过家家。

    王僧虔在堂中只得左右逢源,一时又左右为难,毕竟先少主所言:礼之用,和为贵。特别事关老王镖局生死存亡的时候。

    就这样大概过去了一个时辰,堂外突然闪进一个下人,急忙上前禀报道:“启禀少主,亲王二殿下府中总管传话,说得让亲王二殿下急速回刘府,亲王殿下有要事相商!”

    刘一虎也有七八分的醉意,旋即耷拉了脑袋斜眼与众人半喜半惊道:“亲王殿下,亲王殿下可是我这一个亲王二殿下的兄长呀!同处一府之中,好似老死不相往来,却也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

    “也罢,用寻常百姓人家来说,长兄为父,酒后之言:兄即是父、父即是兄,我这一个当弟弟的,还不得不回去应承一声!是不?”

    “亲兄弟明算账。这一回当是上阵亲兄弟咯!诗云:王于兴师,修我戈矛。……王于兴师,修我矛戟。……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

    刘一虎缓缓挪开脚步,左右步子跌跌撞撞,下人极速上前护住刘一虎袖子离开了案前。

    “各位英雄豪杰、女中豪杰,三日后,神机营骑猪赛再见咯!”

    “各位不必拘礼,谭中天的人头已如案板上的鱼肉,再放三日必定臭气熏天,哈哈,哈哈,……”

    刘一虎摇摆了身子离开了这一间屋子,张三与李四目送刘一虎远去的身影,又过了一会儿功夫,旋即双双立身,李四玉盏一掷碎成一半,然后裂为两半、四半,……

    “不就是一个亲王二殿下吗?摆什么臭架子?猪鼻孔里插葱,就是一头大象了啊?少主,求人不如求己,咱们还得靠咱们自家人啦!”

    张三玉盏案台上重重一放,环视一眼,旋即也抱拳说道:“少主,方才去请刘一虎时,刘一虎还极其摆谱,咱们还真得靠自家人为妙!倘若受了刘氏恩惠,将来只怕几辈子的性命都搭进去了,在别人眼里也觉得没还够恩情。”

    王僧虔倒也没有过分张三与李四,瞅见方才王俭与刘一虎眉来眼去的样子,急切又道:“我儿王俭,不,侄儿王俭,眼下你怎么看?”

第246章 陈静夜潜御史台

    王俭玉盏缓缓轻放,这一些年来常在老王镖局中出入,深知王僧虔的性子与王光明大有不同。

    王俭身为官府中人,也知一字半句之差的另有深意,旋即抱拳轻笑道:“二叔,你就别这样见外了,一会是‘我儿’,一会又是‘侄儿’,无论‘我儿’也好,‘侄儿’也罢。我王俭就是你儿,天打雷劈也改变不了!”

    王僧虔低眉偷着乐了一回,王俭说的也是实情,养育之恩也是血浓于水,老天爷确实没法改变。

    王俭一语倒也逗乐了张三与李四,张三与李四微微一笑如风吹过江波的涟漪,之后又缓缓平复了焦躁的神情,脸上又闪过一丝愧疚,在一众小辈面前发火实属不该。

    王俭一时停歇了片刻,待众人都平息了神情,环视了一圈旋即又道:“二叔,依我看来,亲王二殿下咱们还得靠过去;至于老王镖局这边嘛,不是还有两位大侠吗?”

    “如此堪称两全。况且军主、队主都要去骑猪,神机营里里外外的一应大小事,第五刀也是好手!”

    “咱们江南王家可不似谢家,也不会步谢家后尘。三日后,骑猪大赛打足精神即好。即使再出幺蛾子,咱们也能灭了这幺蛾子!”

    王僧虔眉头一舒,原本心中深处盘旋不止的一股郁结之气骤然消释,一时轻清上浮气淡神闲,旋即正身把盏轻笑道:“我儿大气,有你这一句话,江南王家兴旺不败!”

    王俭倒也极其镇定,旋即又玉盏满沿一饮而尽,接着又道:“二叔,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既然刘府亲王殿下与亲王二殿下都要商议对策,神机营不能落下!”

    王僧虔倒也不挽留王俭,毕竟骑猪大赛在神机营举行,眼下回去多在神机营寻几处“破绽”堵上,三日后骑猪大赛也心安许多。

    “我儿,既然如此,二叔我就要撵你回神机营了!正事要紧!”

    “二叔,看你说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即使你挽留不撵,我也该回神机营去了。”

    “我儿,三日后神机营见!”

    “二叔、各位英雄豪杰、女中豪杰,三日后神机营再见!”

    王俭转身窸窸窣窣就走了。

    陈静旋即正了正身子,接着理了一理全身行头,越女剑早已似夏侯子兰那般缠上了白纱破布头。

    “少主,如今两位前辈三日后要骑猪,自当养精蓄锐。老王镖局有夏侯子兰,必定也无人来滋事。”

    “眼下,御史台兴许还不知道本谷主已回了孟婆江南。正好,本谷主想夜闯御史台一探究竟!”

    王僧虔先是与张三、李四面面相觑之后,接着又瞅了一眼吃惊的夏侯子兰,旋即说道:“谷主,夏侯子兰也随你一同前去,如何?”

    夏侯子兰旋即把剑抱拳道:“是啊,谷主。多一个人,也就多出了一分力量!况且,两位前辈还在老王镖局府中,一时必无大碍!”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明白王僧虔与夏侯子兰一番好意,还是直言谢绝道:“无关紧要,本谷主一个人来去都习惯了。前几日,在‘十山八寨’受独孤老婆婆指点,驭剑能破丘穆陵良道家印记,谭中天的刀无论有多快,都不在话下。”

    王僧虔一阵唏嘘,旋即又不得不抱拳说道:“既然谷主功夫又有了长进,确实可喜可贺。不过,潜入是非之地,还得小心为上,相比而言三日后骑猪大赛更为重要。”

    “去去就回,去去就回。不必为本谷主过多担忧。夏侯子兰大侠需好生守住老王镖局,……”

    陈静话未说完,已经转身离开了四人,留下四个男人一脸茫然。

    老王镖局外朗月星稀,陈静一道白影疾行如风奔去御史台。驾轻就熟很快就寻到了御史台不远处。

    灯笼双高挂,月影落飞檐。

    皂衣游影步,腰刀森中阴。

    御史台前两排大小差役警觉如鹰,‘十二飞鹰’府前左右游走张望,生怕飞进去了一只多余的蚊子。

    陈静在御史台对面街头巷子处戛然止步,旋即又返身绕过了几条巷子,低头缓缓步去御史台后院巷子外,接着身子突然一沉凌空一闪白影,剑鞘虚晃一点,极速又一个后空翻潜进了御史台院墙内。

    前门光亮戒备森严,后院阴暗疏于防备,如此正合陈静心意。

    陈静在院墙内极速又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遇假山石就靠假山石一立、遇立柱就靠立柱一贴、遇大树干就立大树干一站。

    让陈静没想到的是,御史台府内不是一般的大,而是非常大,楼台亭阁多林立、曲径通幽连石桥、就连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边上都是各色稀奇古怪的异域花朵。

    陈静自以为:谭中天姓谭,又非异域外邦,如何有这般不同于孟婆江南大户的嗜好,确实可疑。

    方才,贺兰云青又说此谭中天非彼谭中天,更是疑点重重。

    陈静越想越有兴致,眼中骤现渴望之光,旋即一道白影往楼台亭阁中人多且光亮的地方缓缓靠去。

    一步,两步,三步,……

    一呼一吸,再一呼一吸,……

    突然,从一间镂空窗花屋子里传出了一阵奇怪的叫唤声,从窗花上映出了一绺又一绺或明或暗的跳跃光影,那必定是风口中的烛台。

    陈静警觉的瞅了一眼四周,剑鞘虚晃一点,凌空又一跃,之后侧空翻极速伏上了青瓦琉璃台,旋即又缓缓揭开了一片瓦台。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总算明白先前苏、扬二州两个读书人为民请命在御史台被酷刑致死。

    这一间屋子竟然是御史台私设刑堂之地:各种奇形怪状的弯刀、各种大小不一且长刺锋利的狼牙钩锤、炉火中一排大小长短不一且火红的铁棍铜牌越见嗜血,……

    屋子正中飞梁下的一根圆木上绑住一个血迹斑斑且裸露上身的汉子,汉子两边左右各立了六个御史台皂衣大氅的差役,汉子前方背对陈静坐着一个皂衣大氅身影。

    此时此刻,一个差役拱手对坐着的皂衣大氅身影轻声说道:“谭大人,这一个该死的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不如宰了他算了!这不就是在浪费谭大人的时间吗?”

    陈静听这一个差役如此说来,那眼前这一个背对坐着的皂衣身影就是御史台御史大夫谭中天了。

    先前,多次听“十二飞鹰”之首萧道成无意之间说过,谭中天很忙故而深居简出。原来御史台私底下还兼顾廷尉的差事,果然很忙。

    五花大绑的汉子耷拉了脑袋,看样子好似刚受了酷刑:一堆乱发如荷叶上的水珠滴滴落下;一截又一截鬓发与胡须湿漉漉成一绺。

    “谭大人,这一种法子忒有趣,就只用一大瓢水,就让这家伙溺水成这样,还真省了不少物力!”

    谭中天正了正身子,旋即又大氅一拂,轻声说道:“小心一点,弄醒他,本官就不信这一个邪!”

    一个差役旋即挽起了袖子,一把捉起了一坨湿漉漉的破棉头;另一个差役取了一块巴掌大的铁棍铜牌龇牙咧嘴的往汉子面前走去。

    谭中天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接着又轻声说道:“来呀,安排。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

    湿漉漉的破棉头猛烈如风雪一把贴上了汉子的口鼻,铁棍铜牌极速如风贴去了汉子心窝处。

    滋滋,滋滋,……

    五花大绑上的汉子身子骨一阵僵直,接着眼球急剧放大,额头上极速渗出了一绺又一绺汗流。

    张口不能言,挣扎不能动!

    使铁棍铜牌的差役见汉子已然清醒过来,极速拔回了铁棍铜牌,缓缓又把铁棍铜牌放进了碳火中。

    汉子胸腹之间骤起一大片乌青的血瘀,心窝处赫然留下了一个血迹斑斑且支离破碎的一个“囚”字。

    另一个差役缓缓拿下了湿漉漉的破棉头,一边讥笑道:“我说大人啦,你与谭大人同朝为官,只要从了谭大人,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自古都道:富贵险中求。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受了这么多苦,最后谁又会记得你的好处?”

    “大人,你可得想清楚:只要入了御史台,不从了谭大人必定: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谭中天缓缓起身,一边捉回了差役手中那一坨湿漉漉的破棉头,一边又与汉子轻擦了一回汗流,接着缓缓说道:“大人,无非让你在三日后骑猪赛上做一些手脚,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你为何一根筋呢?”

    “你要知道,只要从了我谭中天,以后保证你官运亨通,并且银子什么的,通通不在话下。”

    “大人,你身为读书人,读书人读书最后无非都是为了做官,做官无非就是为了银子!”

    “你看,眼下你这就是与银子过不去了;与银子过不去就是与荣华富贵过不去,实在可惜了啊!”

    “读书人都说:达则兼济天下。首先你得有银子,才能兼济天下!”

第247章 谭中天小试牛刀

    “我呸,我呸,我呸呸呸!书中自有黄金玉堂屋,何须小儿多言!”

    汉子闻言怒目圆睁,张口反驳谭中天之际,接着一口唾沫如暴雨打去了谭中天原本欣喜的脸颊。

    谭中天双颊突然闪过一掠如夜风扫落叶的狡黠,不嗔不怒,接着又极速环视屋子中十二个皂衣大小差役,仰头骤起一阵轻笑。

    “哈哈,哈哈,哈哈。书中自有黄金玉堂屋,黄金玉堂屋那能住人否?能与人看否?能登门拜访否?”

    “呵,读书人呐,读书人!这天底下的读书人如果都似你这般,那还真为朝廷省了一大笔银子!”

    “好,好,实在好得很。要是天底下的读书人都似你这般,倒也让本官一时左右为难了,难呐!”

    “……”

    谭中天一边轻捉大氅衣角拭去脸颊的唾沫星子,不急不躁,一边又把手中那一坨湿漉漉的破棉头扔给了一个差役。

    谭中天旋即扭头转身,大氅掷地,端坐目视汉子一脸极速闪过一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面容。

    “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有道是: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家方便。你方便,我也方便,大家都方便的事儿,为何你却如此决绝?”

    “莫非大人嫌弃本官小家子气,价钱不公道?可本官一直视钱财为粪土,都说读书人心比天高,或许就是这样了。明人不说暗话,原本议定的数目加十倍,意下如何?”

    “……”

    十二个差役你瞅了我一眼,我瞅了你一眼,议定的数目本就是天大的数目,如今谭中天加十倍,就是八辈子、十八辈子也使不完。

    不过,这十年来,朝廷中大多数官员都怕得罪御史台,除了逢年过节之外,隔三差五以各种名目送来的孝敬钱已经不比国库少多少。

    况且,“十二飞鹰”偶尔还要以各种理由去揩老王镖局这种大户的油水,御史台库中确实富足有余。

    即使加十倍,也如九牛一毛。

    汉子又缓缓抬起了头颅,一脸正气说道:“御史台谭中天小儿,你想要收买本官,可没那么容易!”

    “不就是十倍的银子嘛,读书人做官为国为民原本一诺值千金,本官一点儿也不稀罕。害国害民害陛下的乱臣贼子,必不得好死!”

    “想要趁骑猪大赛排除异己,白日做梦!别以为御史台一手遮天就可以为所欲为,忠即是忠,奸即是奸,似你等大奸若忠之辈,早已经弄得天怒人怨,你无非就是杀猪宰羊时最后那一刻的垂死挣扎罢了。”

    “……”

    汉子言毕突然扭头不再目视谭中天,也不愿意再多看十二个差役一眼,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汉子觉得:被谭中天捉住无非就是一死,死又有何惧怕?人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是死,如今为国为民为陛下而死,问心无愧。

    谭中天一时极其恼火,旋即嘴角如江波涟漪跳动,接着脱口而出道:“大人,看你平时一副读书人柔弱的样子,没想到还是条汉子!”

    “罢了,罢了,罢了。来御史台的汉子,要么从了本官,要么本官不高兴了绝对死无全尸!”

    “让御史台中圈养的猛兽再换一换口味也好,被嚼碎咽不下去的骨头渣滓正好也是上等的花肥。这房前屋后的花儿啦,可喜花肥了!”

    “……”

    汉子也并没有被谭中天的气势吓倒,旋即视死如归只斩钉截铁了四个字眼道:“悉听尊便!”

    谭中天一时极其恼火,毕竟只要汉子顺从了谭中天的计策,在骑猪大赛上必能出其不意。

    倘若汉子宁死不屈,无非只是杀了汉子图一时心胸怒气之快,对于骑猪大赛结果而言确实不利。

    谭中天一时还不死心,御史台一向恩威并施,如今已经恩威并施了三三五五个回合,兴许还没有到汉子所能承受的底线。

    如此,该出杀手锏了。

    谭中天身在官场,自然也知道官场中不能明言的道理:天下乌鸦一般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天下乌鸦一般黑,即是官官相护;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即是监守自盗、晚节不保。

    不黑的乌鸦,那必定就是被人拔了一身的黑毛;走在河边不湿鞋的人,必定是打了一双光脚,光脚不怕穿鞋的人,源自于此。

    如今,谭中天以为汉子光脚不怕穿鞋的,那就再拨他一身黑毛。

    谭中天思索已定,旋即右手凌空再次一扬,响指一晃,接着轻声说道:“来呀,安排;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了他!”

    “好,好,好,本官让你嘴硬!本官倒想看一看究竟是你骨头硬,还是本官的手段硬!”

    “……”

    谭中天话音刚落,一个差役一脸坏笑端上了一个一面半遮菱纱的木盒子,木盒子里安静的躺着一条又一条五寸长的千足蜈蚣。

    另一个差役也一脸坏笑端上了一个壶大的陶罐,陶罐里尽是一条又一条五寸长的黄金水蛭。

    谭中天一边斜身托腮,一边又唉声叹气道:“哎,大人铮铮铁骨倒让本官佩服至极啊!不过,听人说以柔克刚,通通都做绕指柔。”

    “大人,你看清楚咯。倘若让这一些千足蜈蚣从鼻子里放进去,从耳朵里放进去,会是什么结果?”

    “还有,黄金水蛭可非一般的农家水塘里的水蛭。黄金水蛭饮血又吃肉,吃饱喝足了,鼓囊囊的样子就似一块成色俱佳的马蹄金。黄金水蛭,故而得名!如果放几条去眼眶里,你猜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

    两个差役从左右逼近汉子,一脸坏笑的样子,好似已经看见了汉子七窍流血的惨状。

    一步,两步,三步,……

    汉子扭头看见五寸长的千足蜈蚣、五寸长的黄金水蛭,瞠目结舌之间,极速打了一个冷颤,后背骤起一大片鸡皮疙瘩。

    千足蜈蚣入了鼻子与耳朵、黄金水蛭入了眼眶,必定生不如死!

    两个差役越来越逼近汉子,汉子不停的闪烁了眼神,急切之间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

    缓缓的,两个差役已然近身了汉子,又故意在汉子面前轻轻抖擞了一回千足蜈蚣、黄金水蛭。

    汉子一时惊恐的身子骨往后贴了又贴,瞅见跑动的千足蜈蚣、游动的黄金水蛭,胸腹之中好似已经有千万条虫子在啃食心肝脾肺肾。

    谭中天一手托腮,一手故意掩面不看汉子,急切道:“多说无益,多说无益,用刑,快用刑吧!”

    两个差役相视轻笑,正当两人用一双小木棍去取千足蜈蚣与黄金水蛭之际,汉子一头虚汗淋漓,眼神骤然灰暗无光,急切支支吾吾道:“读书人一诺值千金,一诺值千金,万金可胜千金,万金可胜千金呐!谭大人,万金可胜千金呐!”

    谭中天见状极其欣喜,旋即正身止住两个差役,一边又揣着明白装糊涂急切追问道:“大人,我说大人呐,读书人一诺值千金没错,万金自然能胜千金!万金可胜千金又是何意?莫非商议的数目加万倍?”

    “大人,我说大人呐,本官还真的没有看出来。原本读书人心比天高,胃口也不是一般的大!商议的数目加万倍,甭说十八辈子,就算八十辈子也使不完的银子呐!”

    “大人,你这倒让本官想起了白莲社经常说道的一句话:儒生以文乱法、墨家以武犯禁。”

    “白莲社还确实说的不错,只要大人从了本官,曾经的幽嫣谷墨家弟子骑猪赛后一个不留。至于你乱了孟婆江南宋国律法,又不乱御史台本官之法,还立了不世之功!”

    “……”

    汉子一声长叹一阵闷雷,原本已经灰暗了的眼神骤起一汪秋水,旋即又悠悠说道:“谭大人,只要加万倍,本官就顺从你。还有,一定要保证本官妻儿老小一家安全。”

    “既然,挣了八十辈子也使不完的银子,那也得有命来使!倘若命都没了,要银子又有何用?”

    “……”

    谭中天一时喜上眉梢,极速起身抚掌轻笑道:“好说,好说,好说呐。有道是:忠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识得如此天大时务者,皆是孟婆江南当世之英豪俊杰。”

    “大人,早知如此,要是当初直言万倍,也就不会白受这么多苦,不也省了这么多旁枝末节吗?”

    “……”

    汉子一时低头惭愧,又低沉了声音说道:“谭大人,事成之后,本官要归隐山林,你得安排!”

    谭中天旋即半弓了身子,毕恭毕敬对汉子抱拳说道:“好说,好说,好说呐!本官也敬你这一个读书人,敬你一诺值千金!”

    谭中天旋即大氅一扬,声如洪钟道:“来呀,安排!给大人松绑!早已备好了薄酒,为大人压惊!”

    陈静一嗔一怒之间,旋转身子一正,越女剑一挥,一道剑气斩下了一大片青瓦琉璃台,一闪白影落入这一间屋子,厉声大喝道:“蛇鼠一窝,还真是臭味相投!”

第248章 谭中天怒杀汉子

    “抄家伙!快,抄家伙!——”

    一个皂衣差役眼疾手快,一时警觉大呼之际率先围上了陈静,十二把腰刀极速“刷刷、刷刷”出鞘,也顾不得五花大绑上的汉子。

    谭中天闻声极速蹦跳起来,就似一条游鱼跃上了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条石,旋即身子一正,大氅疾飞分开了十二个皂衣差役,三步上前厉声大喝道:“来者何人?”

    陈静不惊不奇、不快不慢侧身低头,越女剑极速斜身一张一弛游走之间,透过面纱斗笠瞅见谭中天的样子和初见时没有什么两样。

    入眼谭中天的面容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两只眼睛、两只耳朵,皂衣大氅下也是两条胳膊、两条大腿!

    可是,陈静又想到贺兰云青匆匆来老王镖局说过的话,突然灵机一动,欲知真假得用计诈他一回!

    陈静紧握越女剑,一边左右缓缓移动了步子,一边又警觉的环视了四周是否藏有机关,接着故作轻声细语道:“谭大人,好歹咱们已有数面之缘咯。谭大人可还记得初见时,是谁解了围?在百合楼中,又是谁解了围?莫非,此谭大人又非彼谭大人,那如今你究竟是谁?”

    “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陈静是也,想必谭大人应该听说过吧?”

    陈静瞅见谭中天游离而又闪烁的眼神,再一次验证了贺兰云青的话,此谭中天已非彼谭中天。

    可是,如果这一个谭中天不是那一个谭中天,那一个谭中天又去那里?这一个谭中天又会是谁?

    突然,一个皂衣差役抢过话茬子,急忙说道:“休得胡言乱语,没有官府文书手令,闯入御史台皆视为毛贼,该当格杀勿论!”

    “你这个女毛贼,还大言不惭幽嫣谷墨家谷主?天黑路滑,谁可出来证明你就是幽嫣谷墨家谷主?”

    “咱们御史台谭大人一直以来敬仰幽嫣谷墨家大名,故而先前在御史台前给了老王镖局先少主王光明一分薄面,且放过了一个自称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的女子!”

    “那一日在百合楼中,咱们御史台谭大人公事甚急,又折了大将军陈显贵在百合楼,恰逢亲王殿下以及‘鬼军’亲临,又放了一个自称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的女子!”

    谭中天微微一笑,有人解围一身轻松,一时故作镇定,一边又拍掌轻笑道:“姑娘,如今你都听见了吧?没有官府文书手令,大半夜来御史台撒野,可是死路一条!”

    “御史台那里是女流之辈能待的地方?姑娘还是赶快离开为妙!况且,听说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已然前去了魏地。”

    “孟婆江南北一时水路不通,那一个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应该还没这么快再回孟婆江南!”

    “姑娘敢冒充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谭某人敬重幽嫣谷墨家之名不与你计较。倘若还不离去,本官必然替幽嫣谷墨家斩了你!”

    陈静一时明了,心中也知道得七七八八,看来孟婆江南宋国与孟婆江北魏国官府暗中必定有来往,孟婆江水路不通还有信鸽啊!

    事已如此,还好老王镖局少主王僧虔有法子,不然没船还真过不得孟婆江,孟婆江南所发生的这一切必定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陈静一时释然,如今人已过孟婆江,已经算是出其不意,旋即仰头轻笑道:“笑话,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啊!这还真是:假做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

    “是真是假,或者是驴子是马,都拉出来溜达几圈便自知分晓。御史台谭中天的快刀,本谷主先前也领教过几招。那就出招吧!”

    陈静极速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越女剑一闪寒光剑影往谭中天跟前奔了过去。

    谭中天见状突然一怔,旋即腰刀极速出鞘,胸前一正,眉头紧锁之间,接着又厉声大喊道:“杀了这一个私闯御史台的毛贼!”

    十二个皂衣大氅差役旋即腰刀左右一晃,三步上前以泰山压顶之势从陈静头顶四方极速劈砍下来。

    “错负轮回剑,第四式,掌中飞燕。看招!——”

    陈静大呼之际,身子一沉,极速凌空一跃,越女剑一式平剑剑气曲膝直上,接着一道白影已然踏上了十二个差役的刀光,身轻如燕极速又向上凌空三步,越女剑再一式绞剑而下谭中天咽喉。

    “莫非,这就是江湖传说中的上等轻功‘草上飞、水上飘’?”

    谭中天大声惊呼之余,一时却无心应战,想要以谭中天的快刀制胜,必定也胜不了错负轮回剑。

    谭中天旋即左手一捉,捉回一个差役挡在了身前,一剑封喉一闪昙花落地,骤现一树海棠花。

    陈静紧接着极速又一式抹剑,之后后空翻一闪白影“咚咚”落地,剑气再一次直逼谭中天咽喉。

    谭中天左手用力一捉,又一个差役挡在谭中天面前做了替死鬼。

    陈静已然明了,眼前这一个谭中天确实不是以前那一个谭中天,旋即又一式“移形换影”闪退去了十步之外,剑锋指住眼神躲闪的谭中天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不敢出刀,此谭中天已非彼谭中天,你究竟是谁?”

    十个差役面面相觑,接着神色紧张的护在谭中天左右,腰刀相向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十个差役自然心知肚明:进,杀不过陈静越女剑剑气;退,无路可退也退不出这一间屋子。

    谭中天一时无言以对,十个差役眼露凶光却不敢吱声一字半句。

    突然,五花大绑的汉子面有喜色就好似寻着了一条救命稻草。毕竟,上贼船容易、下贼船却难。

    况且,就陈静越女剑出剑几招就逼得谭中天没有一丝官架子,确实让汉子眼前骤亮,这就是光明。

    汉子急切大呼道:“姑娘,姑娘,不,女侠,快来救救我,快来救救我呀?我都是被逼的!”

    “女侠,女侠,想必你已经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御史台的这一些人贼坏了。杀人就杀人,还拿千足蜈蚣往鼻子里塞,又拿黄金水蛭往眼睛里放,这都不是人干的事!”

    “女侠,女侠,路见不平一声吼,这可是你们江湖中人的分内之事,快来救救我,救救我呐!”

    “女侠,女侠,你可别辜负了幽嫣谷墨家之名呐。幽嫣谷墨家秉承什么来着?哦,秉承‘天志’,可不能纵容了御史台这一些乱臣贼子!”

    谭中天扭头恶狠狠的藐视了一眼汉子,果然就如墙上的芦苇、水中的浮萍、山间的竹笋。

    墙上的芦苇,风过低头,谁强就屈服于谁;水中的浮萍,波卷浪涛,见风随波就逐流;山间的竹笋,脸面拨了一层还有许多层。

    陈静轻蔑的瞅了一眼汉子,先前都已经屈服谭中天了,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再呼救命?

    正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倘若汉子没有屈服谭中的千足蜈蚣、黄金水蛭,只要两个差役敢动手,必定一道剑气而下先斩手。

    陈静并没有理会这一个汉子,径直隔空一脸阴沉,大喝道:“你就不是一个血性男人,闭嘴!”

    “贪生怕死之徒,不值得幽嫣谷墨家谷主出手相救!”

    陈静话音刚落,五花大绑的汉子竟然骂骂咧咧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还是圣人说的极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本官,怎么就怎么晦气?先是遇见了谭中天这一个宵小之徒,再之后又遇见了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这一个不进油盐之辈!”

    “天啦,天啦,天啦!老天爷,你枉自做了这一个天!如今是非不分、恩怨不明、人心不古!本官,本官要:求速死、抗浊世!”

    汉子言辞入耳,陈静心里确实不是一番滋味,救人是错、不救也是错,都由他一张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官啦,官字两个口。

    要是天底下的读书人如果都像这个汉子这般,那还不如不读书。贪财、怕死、惜名,如果去当一回流民才会知道百姓之苦。

    谭中天闻言也是怒火冲天,知道方才与汉子的商议被外人知晓,这一个汉子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

    谭中天怒目圆睁,盯住这一个汉子厉声大喝道:“想死,那本官就成全你!眼下你已经没用处了。白费本官那么多时间,本官也觉得极其晦气,真为读书人感到丢脸!”

    谭中天腰刀一闪,一绺寒光如风掷去,腰刀破咙钉在了圆木上。

    汉子缓缓耷拉了脑袋,目光如炬之后慢慢灰暗呆滞,接着嘶哑了声音支支吾吾说道:“你,……你,……你,……乱臣,……贼子,……”

    谭中天一股倔强的气息,就似刚下田的老黄年。

    陈静一时怒目圆睁,旋即越女剑再一次攻杀上前,大骂道:“埋汰旮旯,真谭中天也好,假谭中天也罢,今夜定要取你性命!”

第249章 萧道成力逐陈静

    “无论你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真谷主也好,又或者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假谷主也罢,只要闯入了御史台,要么顺从了御史台,要么命丧于御史台!”

    谭中天厉声大呼之际,身子极速左右一晃,双掌极力一推,十个差役步子前后一跌、又不得不挥舞了腰刀再一次齐劈陈静。

    说时迟那时快,陈静一式云剑剑气极速一挥,十个差役戛然止步,腰刀“哐当”落地,骤起一阵昙花雾血之后轰然倒地。

    咚咚、咚咚,……

    十个差役挣扎了双手,之后身子僵直一挺,口中一绺昙花再一次落地,一树海棠花枝顿时断气了。

    十个差役就这样死了。

    谭中天一时气急败坏,估摸着又没有必胜陈静越女剑的把握,旋即身子又极速往后一靠,接着右脚在一块四方暗纹的地砖上一蹬,从屋子四方极速射出上下数排弩箭。

    咻咻、咻咻,……

    陈静见状倒提越女剑,左手极速一连串侧空翻躲过了弩箭,没想到这一间屋子果然暗藏机关。

    正当陈静立身左右张望之际,已经寻不着谭中天身影,谭中天果然是一只短尾巴的兔子。

    突然,这一间屋子里的烛台陡然全部熄灭,空气里弥漫了一股夹杂了桐油香味且一绺又一绺怪异恶心的气味让陈静透不出气来。

    此地不宜久留!

    陈静突然灵机一动,来从去处来,去从来处去。旋即越女剑虚晃一式点剑剑气,接力使力再一连串点剑剑气极速而下,身子凌空又更往上疾驰了数步,从这一间屋子头顶破损之处一道白影极速闪出。

    “好俊的轻功,好强的剑气!”

    此时此刻,躲在暗处的谭中天有感而发,见陈静一道白影闪出了这一间屋子,一时心宽了许多。

    谭中天旋即从侧门也退出了这一间屋子,接着厉声大喝道:“御史台‘十二飞鹰’何在?御史台‘十二飞鹰’何在?难道都死了吗?难道都死光了吗?女毛贼都闯入御史台了!”

    “来人呐,来人呐,快来人呐,本官还在这儿呀,御史台‘十二飞鹰’何在?‘十二飞鹰’何在?”

    谭中天急促大呼之间全然慌了心神,生怕被越女剑一剑封喉。

    毕竟,近日江湖中命丧越女剑下者,远者有孟婆江北郁久闾阿史那、李霸天、拓拔子推之流;近者有申屠力夫,再近一些的就是跟随左右的御史台十二个大小差役。

    谭中天还不能死,也不想死,毕竟张伟这一个谭中天还得借死去的谭中天之名,在孟婆江南干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宏图大业。

    原本,白莲社一直就有左、右护法之争,左护法有继承社长衣钵的先列,可是自从杨恩加入白莲社之后,一切规矩都变了。

    十年前,张伟这一个白莲社左护法在幽嫣谷墨家覆灭之后,藏身幽嫣谷蹲守又截杀了一场。

    要不是独孤老太婆多事,截杀幽嫣谷墨家弟子这一件不世之功,早就该继承刘文之的衣钵。

    莫奈何,张伟还是太小看了杨恩,自从杨恩进入魏国之后,和冯太后走得极近,私底下具体有一些什么盟约,确实还不得而知。

    但是,白鸟城合军之后一战,刘文之至今下落不明。

    原本副社长释远在幽嫣谷墨家一战中伤重,之后并没有参加魏国灭燕一战。宛若置身事外,之后了无音讯好似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杨恩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做了白莲社社长,左护法张伟自然不服。

    可是,杨恩已然在魏国站稳了脚根,朝堂上有冯太后撑腰,朝堂下有七夜道宗郦道元从旁暗助,白莲社左护法张伟又能奈何?

    张伟趁白鸟城合军之后一战,好不容易逃出了魏地,也好不容易寻着了右护法申屠力夫的踪迹,又费了好大的劲才知道申屠力夫就是谭中天,谭中天就是申屠力夫。

    这不,待申屠力夫将死之时,申屠力夫告知了张伟全盘大计,首先以御史台之名扰乱宋国,借御史台之便排除异己,然后再趁机夺了宋国天下,这比白莲社口口声声呼喊的完美世界更为可行。

    况且,申屠力夫此计倘若得逞,可与孟婆江北杨恩所领的白莲社分庭抗礼,也不枉左护法之名。

    孟婆江南之势远大过孟婆江北之势,总有一天,孟婆江南的白莲社一定能大过孟婆江北,之后再合二为一,张伟这一个左护法又将成为名副其实的白莲社社长。

    申屠力夫虽然死了,但是申屠力夫的宏图大业自然就落到了张伟的手上。谭中天之死,除了御史台‘十二飞鹰’亲眼目睹之外,其他的白莲社弟子自然都会守口如瓶。

    眼下,正是借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陈静的越女剑,斩杀御史台“十二飞鹰”的大好时机。

    御史台可以没有“十二飞鹰”,以萧道成为首的“十二飞鹰”只要被越女剑杀光了,自然还会有白莲社弟子为首的“十三飞鹰”。

    所以,张伟这一个谭中天自然更希望御史台“十二飞鹰”即刻就出现在陈静面前,最好一个又一个皂衣身影都命丧于越女剑下。

    如此,又是一石二鸟之计。一者借刀杀人除去了心头大患,二者陈静斩杀御史台官员正好借机清洗幽嫣谷墨家在建康城中的势力。

    张伟这一个谭中天一时目光如炬,一边在暗处盯紧陈静,一边又急切希望“十二飞鹰”赶快现身。

    陈静跃上青瓦琉璃台之后,贴身又一阵翻滚,接着极速又一连串后空翻一道白影落地,旋即又警觉的瞅了一眼乌黑的四周,之后又往谭中天呼叫的方向寻了去。

    御史台后院中暗影配皂衣实则不容易被人发现,可是陈静一身白影更容易成为刀剑下的活靶子。

    陈静心知肚明,不得不极其小心翼翼的盯紧后院中的一切动静。

    突然,一闪一闪的火光越来越明、越来越多,御史台的大小差役持着火把、握紧腰刀凶狠而至。

    御史台“十二飞鹰”旋即也至。

    人头潮动,火光如昼。

    陈静一时也不躲闪了,斜持越女剑缓缓步去了人多开阔处;谭中天见来了“十二飞鹰”也在暗处先是一阵咳嗽,然后正了正身子极速又往“十二飞鹰”身后靠了过去。

    御史台一干皂衣大氅,腰刀抱拳毕恭毕敬道:“谭大人,吉祥!”

    谭中天脸色一青,旋即皂衣大氅一掷地,接着又狠狠的瞅了一眼萧道成,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你们‘十二飞鹰’都掉茅坑里去了吗?本官叫唤你们这么长一段时间了,这一个女毛贼,已经杀死了御史台不少兄弟!”

    “哦,对了,还杀死了前日来御史台做客的那一位大人,那一位大人死得老惨了。那一位大人被这一个女毛贼五花大绑绑在了木头上,咱们御史台的兄弟为了救那一个大人,舍身为御史台死得老惨了!”

    “如今,御史台‘十二飞鹰’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萧道成,此时不动手,又更待何时?”

    萧道成自然识得眼前谭中天张口闭口一句的“女毛贼”就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陈静。

    这一些天来,萧道成也感觉到谭中天不比先前,有欲除之而后快的念想。毕竟,“十二飞鹰”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这就是劫数!

    眼下,谭中天无非是想借她人之手铲除异己。可是,为了堂中老母与妻儿又如何能轻易去死呢?

    萧道成自然知道不是陈静越女剑的对手,但是又不能违抗谭中天的命令,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这也是“十二飞鹰”的分内之责。

    萧道成突然心生一计,就怕当初先少主王光明新亡时在老王镖局趁火打劫之际,陈静还没有听清楚萧道成的言外之意,如此大好时机又恰逢其时,倘若再等到三日后骑猪大赛时,一切也都晚了。

    萧道成闻言荣辱不惊,旋即抱拳对谭中天道:“谭大人,你请放宽心,只要御史台‘十二飞鹰’在,捉一两个毛贼,那还不如探囊取物?”

    萧道成旋即腰刀一正,厉声大喝道:“御史台‘十二飞鹰’听令:捉住女毛贼,可不要让她跑了!”

    萧道成接着对陈静左右极速挤了一回游离的眼神,双腿还未迈开步子之前,极速又一阵大喊道:“你这一个杀人的女毛贼,可千万不要再跑了,杀,杀,杀,杀了你!”

    萧道成原本可以一步的距离却用两步才迈了过去,接着一边挥舞着腰刀极速刺向陈静气海穴。

    陈静一时好似明白了萧道成的用意,旋即越女剑一式撩剑剑气直下,逼近萧道成脚跟前,荡起一阵尘灰如烟弥漫暗去了一层火光。

    陈静倒提越女剑,极速折身往御史台后院暗处奔去。

    萧道成双手极速挥动尘烟,接着厉声大呼道:“不要让这一个女毛贼跑了,御史台‘十二飞鹰’,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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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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