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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5章 百合楼九添枝节

    陈静一边怒骂妈妈桑之际,左手又不得不多使了三成力压重了越女剑剑锋。虽然“精明穴”有伤,但是相比于右手来说确实好了许多。

    此时此刻,妈妈桑就似一个落水的路人,左摇右摆了腰肢好似在寻救命稻草,身子极速一晃,“扑通”重重跪地,接着哀嚎道:“姑娘啦,英雄啦,女中豪杰啦,巾帼不让须眉啦,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姑娘,你得为百合楼中这一大家子人生计着想呀!要是妈妈桑我就这样死了,这一大家子人吃香的吃不了、喝辣的喝不了。难道要像苏、扬二州万民一同‘吃土’?”

    “姑娘,就算‘吃土’也当是孟婆江北之地的诸多外邦异国,咱们孟婆江南一直都是上邦正统。倘若姑娘让孟婆江南之人也‘吃土’,莫不是在刻意诋毁上邦不如外邦?”

    “姑娘,妈妈桑我知道错了,妈妈桑我知道错了呀!妈妈桑我以后一定善待百合楼中任何一个人,善待来百合楼中的任何一个客人!”

    “姑娘,妈妈桑我也虚长了这么多光阴。虽然说死就死了吧,可要是妈妈桑我这样一死,百合楼真的也就散了。姑娘,难道你忍心看着百合楼这一大家子人挨饿受冻?”

    “姑娘,妈妈桑我不怕死,可是百合楼这一大家子人就怕妈妈桑我死了呀!姑娘,你好生想一想,百合楼可是‘十八春香坊’之首,背后又多少人惦记着这一块大肥肉呀!”

    “……”

    正当妈妈桑跪地求饶之际,卢贵伫立一旁无动于衷。虽然会几招刀法,但是又打不过陈静,如今也不会有可靠的帮手来解围。

    这一些百合楼中的家丁虽然斜持腰刀,也都心知肚明,径直举足不前只当是一个个看客。

    这一些人瞅见妈妈桑跪地求饶的样子,居然都忍不住发出了无声的窃笑,一时确实滑稽至极。

    陈静左手又多使了一成力,旋即悠悠说道:“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百合楼都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百合楼中人都师从你这一个该死的老太婆,要是没有你,必定一口唾沫一个坑!”

    “你这一个该死的老太婆,如今作了多少孽,还把理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虽然你不是官府中人,口舌之能却也尽效‘官字两个口’!”

    “百合楼与官府有何不净的来往姑且先不说。如今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两次藏身百合楼,幽嫣谷墨家与白莲社不共戴天,仅此一条,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吗?”

    “……”

    妈妈桑一边惊慌的打断了话茬子,右手丝绢重重一掷,旋即又低头用胖乎乎的左手指在地上胡乱画了一通,而后抬头张望急切追问道:“姑娘,姑娘啦,你快过来看一看,‘死’字是不是这么写的?”

    “姑娘,妈妈桑我管着百合楼日常诸多琐碎之事。虽然读书识字不多,自然比不了任何一个儒生,但是写字也都还算过得去!”

    “姑娘,妈妈桑我还听百合楼中常来的儒生说过,这一个‘死’字有十八种写法。只要会了这十八种写法之后,死了不坠陈莫地狱;还说什么再生之日能重达孔孟之名!”

    “姑娘,你过来看一看,你过来看一看,妈妈桑我这几个‘死’字,你都满意了吗?你也都会写了吗?”

    “……”

    陈静心中一阵嗔怒,忍不住白了一眼妈妈桑,旋即左手又压重了一成力,接着又厉声大骂道:“你这一个该死的老太婆,本谷主送你去死,就不用再写十八种‘死’字!”

    陈静越女剑回手一收,旋即又从左而右往妈妈桑脖子上一道寒光剑影重重而又极速滑了过去。

    扑通、扑通,……

    原本以为是妈妈桑人头落地,陈静透过面纱斗笠这才瞅见是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抱头护住伏在地上的妈妈桑,慕容秋霞率先急切哀求道:“静静小姐姐,你就走吧!为何不与咱们留一条活路?你还记得燕王府上父王如何待你的吗?”

    慕容雨菲也急切乞求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静静小姐姐,你还是走吧!倘若你杀了妈妈桑,百合楼也就散了。咱们又以何为生计?咱们在百合楼贵为‘金花’,别处又有何地能给百合楼‘金花’的境遇?”

    陈静一时五内俱焚,看眼前这一副虐心的光景,顿时明白了十年前刘一跃痛心而去的心情。

    陈静一时感同身受,慕容家的这一对姐妹时常都说别人是祸害,殊不知自身才是最大的祸害。

    陈静忍不住胸中激动,旋即张口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燕人’之名被你们这两个无耻之徒丢尽了;‘慕容大王’之名也被你们两个胆小鼠辈丢尽了!慕容太白九泉之下必然死不瞑目!”

    慕容秋霞一边护住妈妈桑,一边抬头争辩道:“静静小姐姐,此言差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倘若‘燕人’之名已失,为何孟婆江南北的男人要慕名而来?倘若‘慕容大王’之名不在,又如何集万千男人宠爱于一身?如此,父王该当笑醒才是!”

    慕容雨菲一边护住妈妈桑,一边又怒目直视陈静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孟婆江南北的万千男人也都慕‘燕人’之后、‘慕容大王’之后而来,又如何毁了英名?要是没有这一份英名,咱们也就没有百合楼中的地位,更不会有‘金花’旷古美誉。父王与母妃该当含笑九泉!”

    陈静怒中有烈火,似一股万钧之力喷出十万高空的火山,旋即越女剑左右指住慕容姐妹道:“你们两个贪生怕死的无耻畜生,本谷主愧为与你们一家人!方才已经忍了你们多时,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还要不要脸?还要不要给慕容家留一丝脸面?还要不要给你们慕容家列祖列宗一回脸面?”

    慕容秋霞一脸铁青,旋即厉声反驳道:“要脸?都在风尘之地十年有余了,咱脸蛋儿不都光鲜亮丽着吗?慕容家的脸、慕容列祖列宗的脸,轮不到你狗拿耗子瞎掺和!”

    慕容雨菲一脸不快,旋即也附和厉声大骂反驳道:“秋霞姐姐骂的极是。静静小姐姐,咱们曾经同为慕容一家人,但是那已经都是曾经的过去了。太过于遥远,我都快不相信是一家人了。如今明人不说暗话: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有了不得的功夫在手,自然能自由自在的纵横江湖。咱们呢?咱们有什么?咱们又会什么?咱们姐妹除了能吃好的、穿好的,就只有这一副貌美如花的身子了!”

    “你说,咱们又能奈何?说那么多惺惺作态之言,有能耐让燕国不亡呀,自然还是慕容一家人。没有能耐让燕国不亡,那就别道德沦丧想当然随意诋毁她人!”

    “静静小姐姐,虽然这一句话都快叫不出口了,就当这是最后一次称呼你了吧!虽然与秋霞姐姐甘入风尘之地,也好过你被父母抛弃的祸害,你才是最大的灾星!”

    “……”

    陈静万万没有想到,从白鸟城一路护送慕容家的八个孩子一同南逃,全部舍命相救更似九死一生,如今被慕容姐妹说得一文不值!

    难怪“十二甲子”四勇士对慕容家人“敬而远之”,难怪刘氏三兄妹在刘府会下那么决绝的命令!

    没有前因,那来后果!

    陈静一阵猛烈的撕裂,为白鸟城死去的万千白羽锁子甲将士不值;也为“四勇士”不值;更为幽嫣谷墨家七弟子、娘亲陈小英不值!

    陈静忍住胸中悲痛,旋即又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似尔等行尸走肉,活在这一个世上还有什么用?不如死了算了,也别碍了别人的眼!”

    慕容秋霞双颊涨得绯红,接着又反驳大骂道:“要是碍了你一双狗眼,那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要是碍了你一双狗眼,赶紧滚吧!你这一个爹不亲、娘不爱的灾星!”

    慕容雨菲秋眉如刀,一脸阴沉接着反驳大骂道:“秋霞姐姐骂的极是,真是大快人心。似你这样一个狗东西,仗了一把破剑,当初真应该在‘精明穴’上多使几成力,那样早就被申屠道长一刀劈死了。”

    “咱们在百合楼活得好好的,要是看不惯就别来。咱们一没发请柬请你来百合楼;二没飞鸽传书请你来百合楼;三没让任何一个人带一句口信让你来百合楼!”

    “自作多情而又大言不惭的狗东西,还说什么不如死了就算了,有种连咱们也一剑劈了吧!”

    “……”

    陈静心中翻江倒海,好似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水淹没了生生不息的农田,又如巨石坍塌的奔溃,忍不住半嗔半怒半笑道:“终归还是自作多情了,终归还是本谷主眼瞎了,一念是善被人误,那本谷主你成全了你们,去死吧!”

第206章 越女剑万念皆空

    有道是:求速死、抗浊世。既然慕容雨菲求死,天底下那里有如此奇葩的要求,慕容雨菲想死那就先一剑劈了她。

    如今,越女剑能成全慕容姐妹也当是成人之美,就当是结束了在百合楼中纸醉金迷的日子。

    陈静越女剑再一次从左手张驰而下,正当从慕容雨菲头顶直劈而下之际,一道锦绣绫罗的身影极速闪过,一双玉手已然捉紧了剑锋。

    此时此刻,越女剑身重万钧,剑锋尖骤染海棠。

    一滴,两滴,三滴,……

    鲜血滴落越急,陈静心胸绷直越紧。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一边急切而又惊呼道:“贺兰云青妹妹,贺兰云青妹妹,这都是为什么呀?这究竟都是为什么呀?”

    “方才话不由衷之言如风过耳,一字一句也都听得明白。慕容姐妹从未把你当成一家人,你又如何阻拦了静静小姐姐我,啊?”

    “贺兰云青妹妹,你说,你快说呀?这究竟都是为什么呀?你这究竟都是为了什么呀?”

    “……”

    贺兰云青一脸镇定,眉宇之间如风过冈的气息不惊不慌、不恼不怒,缓缓张口说道:“静静小姐姐,都说: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你又何必再为难她们、为难你自己!”

    “静静小姐姐,亡的已经亡了;伤的已经伤了;逃的已经逃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退一步,山高路远。强扭的瓜虽然能解你一时口舌之快,终究还是不甜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手各安天命,以慰慕容大王之名!”

    “……”

    陈静内心深处冲动不已,但是一听到“不如放手各安天命”之际,一时五内俱焚却又身心疲惫!

    说到底,曾经燕王府慕容一家人之情在慕容姐妹眼中荡然无存,形同陌路确实也该放手了。

    情到浓时自转薄,爱到深处自招黑。陈静的多情在慕容姐妹眼里薄如烟雾,更是一文不值。

    诚如贺兰云青方才所言,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她爹姓慕容、她娘姓虞丘,从来不同父又不同母,又如何能成为一家人?

    倘若义结金兰,并未有一起拜天地、烧黄纸那都是不作数的。况且,义结金兰还有反目的时候。

    如今,曾经慕容一家人的八个孩子已经安然在世,当初慕容太白白鸟城所托已然达成。

    至于八个孩子的身后事,那就得八个孩子自家的天定缘分了。

    况且,慕容太白确实该当为八个孩子还活着而欣慰,虽说救得了一次,谁又还能救得了一世?

    江湖中都道:救急不救穷。

    眼下,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薄情寡义“穷困”如此,也当撒手了。

    陈静只是阵阵心痛,一阵好似剜心的疼痛,比一万条虫子啃噬了心脏还痛,比万箭穿心还痛百倍。

    正是:强按牛头不喝水。越去为慕容姐妹周全万一,还越被慕容姐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贺兰云青双手滴血直下不止,一边又悠悠说道:“静静小姐姐,你都放下了吧。人各有命,你有你的江湖天涯,我有我的声色犬马!”

    “静静小姐姐,你该听过儒生有一句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本不该来百合楼,以后也不用再来百合楼了。这一切都是命!”

    “静静小姐姐,贺兰云青妹妹愿你在纵横江湖的日子里:周围尽是良人相伴,吃不愁、穿不愁,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做最好的自己。”

    “静静小姐姐,如今天定缘分如此,该当放手了。再这样下去,‘慕容大王’在天之灵都将泪流不止!”

    “……”

    贺兰云青情凄意切,陈静一时找不着一个字眼来反驳贺兰云青,回想十年前在白鸟塘胡杨木身后畏畏缩缩的贺兰云青真的长大了。

    陈静沸腾的心中急剧一怔又一嗔之间,左手“精明穴”极速又一闪脉动,越女剑剑身重似万钧。

    陈静越女剑再一次五指一松,万念皆空而落,“哐当”一声落入泥沙堆积之地,剑尖撞击了一块又一块石头渣滓,泛起一阵空灵。

    “贺兰云青妹妹,……”

    “静静小姐姐,……”

    四目相撞,泪光跳跃。

    这才是慕容一家人,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慕容一家人。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把陈静看得比纸还薄,贺兰云青把陈静看得比天还高。

    陈静嗔怒之际,旋即取下面纱斗笠,轻轻取下面纱左右一拉,一分为二,极速拉住贺兰云青滴血的双手,一边缓缓拭去了血迹,一边又在手掌心缓缓系上了蝴蝶结。

    贺兰云青两只蝴蝶在手,白花花的翅膀染了海棠红,似两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向往花团锦簇之地。

    “贺兰云青妹妹!”

    “静静小姐姐!”

    四目相视,含情脉脉。

    贺兰云青缓缓弓下了身子,拾起了越女剑,一边掏出了袖子里的一方胭脂丝绢,一绺又一绺、一端又一端,一面又一面,小心翼翼的擦拭干净了斑驳血迹。

    越女剑寒光渐暖,剑影中跳跃的火光那就是一个个温暖的小脸。

    贺兰云青又缓缓上前拾回越女剑鞘,左右一撑极速入鞘,接着又横剑在陈静眼前三尺,幽幽道:“静静小姐姐。从今仗剑江湖天涯,云青犹念声色犬马,各自珍重!”

    陈静见贺兰云青心意已决,看来也并不愿意与陈静离开百合楼,低头之间双手毕恭毕敬接过越女剑,一边又缓缓说道:“好妹妹,贺兰云青好妹妹,珍重。倘若有万急之处,孟婆江南可去老王镖局、孟婆江北可去‘十山八寨’。”

    贺兰云青摇了一摇头,字字珠玑道:“静静小姐姐,贺兰云青妹妹我那里也不去。百合楼如今又是贺兰云青妹妹我的一家人咯。”

    “静静小姐姐,贺兰云青妹妹不希望被人叫做‘三姓败家奴’,贺兰云青本为‘十二甲子’一部之姓,先随慕容大王,今随妈妈桑。”

    “静静小姐姐,‘一门分三宗、三姓败家奴’至少不会发生在贺兰云青妹妹我身上。你说,对吧?”

    “……”

    正当陈静接过贺兰云青手中越女剑之后,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起身前后扶正了妈妈桑盘膝而坐。

    妈妈桑眼珠一转,旋即又拉了一拉慕容姐妹锦绣绫罗,接着两人会意又一起扑通跪在陈静跟前。

    慕容秋霞耷拉了脑袋抬不起头来,一边悠悠说道:“静静小姐姐,都是妹妹的错,都是妹妹的错啦。有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一点儿不假,希望静静小姐姐不要记在心里。你是姐姐,我们都是妹妹,姐姐要担当妹妹的不是。”

    慕容雨菲耷拉了脑袋,低沉了声音附和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静静小姐姐,都是妹妹的错;静静小姐姐,都是妹妹的错啦。这一切都是妹妹们的错啦,有道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

    陈静一时说不出一句话来,又似打翻了五味杂陈,酸得能掉牙、苦得能揪心、辣得能流泪、涩得能闭眼、甜得能发腻!

    是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佛曰:众生皆苦。陈静何尝又不是一个苦到至极的人。

    陈静一时又心软了,回想燕王府时慕容太白的嫣切,完全没把曾经的陈静当成一个小孩子,就这一份情该当原谅了慕容姐妹。

    儒生皆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陈静低眉之间又瞅了一眼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旋即又长叹一声道:“哎。罢了,罢了,罢了。如今建康城中之变,不知还要出多大的乱子。想那苏、扬二州万民之苦,谁又能为他们做主呢?”

    “幽嫣谷墨家之名,在活生生的人命面前确实何其渺小。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慕容秋霞妹妹、慕容雨菲妹妹,贺兰云青妹妹,既然都不愿意离开百合楼,静静小姐姐我也明白当初公主之苦、公主之痛了!”

    “……”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抬头张望,眼中似有泪光,旋即又嘶哑了声音、急促了呼吸。

    “静静小姐姐,天下之大,除了百合楼难有一处容身之地。”

    “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如今天下还是乱糟糟的,表面上歌舞升平的繁华,背后还是无穷无尽的罪恶。谁又能给百合楼给不了的一切!”

    “……”

    妈妈桑猛烈的拉了一回慕容雨菲,一边又急切说道:“姑娘,妈妈桑我还得拜谢你不杀之恩。妈妈桑以后定当好生照顾她们!”

    “这一些家丁偷懒,如今死就死了吧!百合楼不差银子,能用银子摆平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儿。”

    “来呀,安排!都给姑娘磕三个响头。是姑娘宅心仁厚放了大家一马,不,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放了大家一马,大家磕吧!”

    妈妈桑大呼之际,卢贵领了这一间屋子里的家丁齐齐跪地,抬头撞地“咚咚”骤响,惊吓了猪舍中的一排又一排大黑猪“汩汩”叫唤。

第207章 妈妈桑再道前因

    磕头声如春夜响闷雷,芳心犹似霓裳舞羽衣。陈静先是一惊,接着如山崩地裂一怔,之后厉声大喝道:“你们都当本谷主是什么人了?本谷主一不是官府、二不是恶霸、三不是各位家中长辈!”

    “你们都听好了,倘若再不起来,一剑封喉准没商量!百合楼已经亡了这么一些人了,看样子也不在乎多亡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妈妈桑,本谷主说的对吗?”

    “……”

    妈妈桑缓缓起身,接着又左摇右摆了腰肢,丝绢重重一掷,旋即又幽幽说道:“你们都起来吧,你们都快起来吧!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让大家都起来咯!”

    卢贵领了百合楼家丁缓缓起身立在一旁不语,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缓缓靠在了妈妈桑左右,贺兰云青凝视陈静有许些不舍!

    陈静一时好奇:百合楼与御史台如何扯上干系,申屠力夫为何又总藏身在百合楼确实一个谜。

    陈静旋即又轻蔑的瞅了一眼妈妈桑,急切问道:“妈妈桑,百合楼与御史台、百合楼与白莲社,……”

    妈妈桑一脸闪过一丝尴尬,而后打断话茬子急切说道:“谷主,谷主,我说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呐,百合楼与白莲社好似听起来有干系,实则全无半点瓜葛!”

    “百合楼是‘百合’、是百事皆可和好、万人皆可心满意合的地方,歌舞升平的日子自然百事可合!儒生门说得极好:礼之用、和为贵。”

    “百合楼是周公之礼上好去处,还省了一应繁琐,孟婆江南北的万千男儿们可都爱着呢!”

    “听说白莲社结社之初,白莲以心似莲花为意。白莲又如何能和风尘之地混为一堂呢?姑娘,大家都是女人,明人也并未说一句暗话。”

    “至于御史台,那姑娘更是无端念想多余了。如今天底下的男人,谁个不是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更有甚者还惦记着别人盘中餐!”

    “那一些当官来百合楼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咯。自古以来达官显贵都是这样玩的,又何况小官小吏呢,只要往百合楼使银子来者不拒!”

    “或许说天底下的男人俗气,男女之事确实也俗气。要是没有咱们百合楼的胭脂水粉气息,世俗的气息又如何能让男人们俗气呢?”

    “……”

    妈妈桑越说越来劲,更如春日里的飞花飘悠不停,倘若不打断妈妈桑的话,不知何时是尽头。

    陈静越女剑鞘身前一横,也不想再听这一些乱嚼舌根的话,旋即说道:“够了,够了。本谷主姑且再信你一次,倘若百合楼与白莲社还有暗中来往,幽嫣谷墨家与白莲社的恩怨必定会再算上百合楼!”

    妈妈桑眼斜眉歪之际,一边又半弓了身子,一边又左摇右摆了腰肢、轻拂了丝绢极速一收,抬头轻笑道:“谷主说的极是。况且,这天底下的白莲社弟子虽然‘唯恐天下不乱’,但是正经的白莲社弟子也少有来百合楼的。谷主你且放心,以后这一些少有的白莲社弟子敢来百合楼,家丁定将他们赶出去!”

    “妈妈桑我在此与谷主保证:从今以后,百合楼禁止白莲社弟子入内,谷主可要周全百合楼哟!”

    “……”

    陈静一时皱眉,又一次上了妈妈桑的当,旋即说道:“幽嫣谷墨家是江湖正派,秉承‘天志’之道。岂能沦落为百合楼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由头?幽嫣谷墨家弟子不是百合楼中的家丁、更不是御史台!”

    妈妈桑自知言语有失,旋即又左摇右摆了腰肢,丝绢重重一掷,一袭浓郁的花香入鼻。

    “谷主,谷主,幽嫣谷墨家的第一百代谷主,你多虑了。幽嫣谷墨家怎么可能会是百合楼家丁呢?又怎么可能会是御史台呢?”

    “百合楼自是百合楼,御史台自是御史台,幽嫣谷墨家自是幽嫣谷墨家,你们幽嫣谷墨家已有千年之久,可是不得了呐!”

    “幽嫣谷墨家之名,无人能出其右,也无人敢诋毁一字半句,岂是百合楼与御史台相提并论的?”

    “……”

    陈静越女剑鞘上前一尺,旋即又道:“百合楼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女人的腰,夺命的刀。想本谷主堂堂正正的一个女儿家,确实也不当在百合楼久留。”

    “慕容秋霞妹妹,慕容雨菲妹妹,贺兰云青妹妹,珍重!”

    陈静把剑抱拳之际,一式“移形换影”白影闪过,极速离开了这一间屋子,猪舍中的大黑猪归于宁静。

    妈妈桑在这一间屋子伫立了小半炷香的时辰,妈妈桑并未动,这一些家丁也并未敢移步。

    妈妈桑料定陈静已经走远,旋即丝绢重重一掷,极速左摇右摆了一回腰肢,双手猛然插腰,厉声大喝道:“来呀,安排!来呀,安排!如今三朵金花吃百合楼的、喝百合楼的、穿百合楼的,折了这么多银子,妈妈桑我痛心无比!”

    “虽然说能用银子摆平的事儿都不是事,但是白花花的银子就是妈妈桑我的命!只要百合楼的银子,就是要了妈妈桑我的老命!”

    “妈妈桑我在建康城中待了这么一些年,要取妈妈桑我的人头,一个字:难;两个字:万难;三个字:不可能。”

    “……”

    妈妈桑一脸阴沉,家丁旋即围上前捉紧了慕容秋霞、慕容雨菲、贺兰云青,就似老鹰捉小鸡!

    贺兰云青站直了腰板没说一字半句,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在家丁大手中挣扎了一回,旋即又在挣扎中极速跪在妈妈桑跟前。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一时梨花带雨,低头之间突然骤生了一丝悔意,要是刚才随陈静一同离开了百合楼就不会有眼下这般破事。

    只是,世上本没有后悔药,陈静已然走远。正如方才口口声声所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慕容秋霞一边抱住妈妈桑左腿,一边急切哀嚎道:“妈妈桑,妈妈桑,方才都已经按照事先约定的计策行事了呀!只是,只是横生了许多枝节,怪不着咱们呀!”

    慕容雨菲一边抱住妈妈桑右腿,一边急切附和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妈妈桑,妈妈桑,咱们都按事先约定的计策行事了!出了这么多意外,咱们最后不都没伤一丝一毫,也都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妈妈桑怒目圆睁,左手极速拿回了右手中飞扬的丝绢,“啪啪”,慕容雨菲着了重重一巴掌,慕容秋霞又着了重重一巴掌。

    妈妈桑破口大骂道:“真是两个没用的东西,这一点小事都让你们办砸了。要是当初在‘精明穴’上多使一点力,家丁就死不了这么多、申屠道长也不至于逃走!”

    妈妈桑上气不接下气,胸中怒火翻滚如暴雨后的孟婆江波,胸中的心脏急剧跳动如拍案的游鱼。

    妈妈桑又盯紧了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丝绢回手一缠,指住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鼻子厉声又道:“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你们说该怎么办?白白折了这么多银子,你们说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慕容秋霞一边抽泣,一边轻抚了双颊,缓缓拭泪说道:“妈妈桑息怒,妈妈桑息怒,百合楼中白折了的所有银子,咱们挣回来即好!”

    慕容雨菲急切之间,一边拭泪一边说道:“妈妈桑,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咱们往客人酒食中再多加一倍五石散,让这一些客人更加飘飘欲仙,自然出手就更阔绰了。”

    妈妈桑恼怒之际,长舒了一口气,大骂道:“两个没用的东西,就按你们说的办!要是再把事情办砸了,看妈妈桑我怎么收拾你们!”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全身首饰撞地声骤起,好似暴雨如注。

    妈妈桑白了一眼跟前的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又指住贺兰云青鼻子接着大骂道:“你这一个多事的东西!让你多事,妈妈桑我不罚你难以服众,今后谁都敢忤逆了!”

    “来呀,安排!原本猪笼不是为你准备的,如今就让你白住一回!倘若以后再有忤逆,看妈妈桑我怎么收拾你,收拾你们!”

    两个家丁极速抬过来了猪笼,用力把贺兰云青塞进猪笼,旋即又抬进一间有大黑猪在旁的猪舍,之后仰头立在一旁。

    妈妈桑缓缓立在猪舍外边,一边指住贺兰云青大骂道:“没用的东西,你这就是自取其辱!妈妈桑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只要惹了百合楼妈妈桑我不高兴,就是惹了御史台不高兴、更是惹了白莲社不高兴!完美世界,百合楼就是真真正正的完美世界!”

    贺兰云青没有顶嘴,也没有忧伤,径直在猪笼中蜷缩了锦绣绫罗,嘶哑嘀咕道:“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地水火风,大慈大悲;……”

    妈妈桑一脸铁青,旋即左摇右摆了身子,丝绢又重重一掷,厉声骂道:“大慈大悲你个鬼,三天之后出来见客!”

第208章 老王镖局定后事

    “明人不说暗话,你们都白长了一颗榆木疙瘩,也都不想一想妈妈桑我是何许人也!还想不从了妈妈桑我,准保没有好结果!哼!”

    “慕容秋霞、慕容雨菲,看在跪地求饶的那一副可怜相,就罚你们一天不许吃饭,倘若挣不回白折了的那一些白花花的银子,哼哼。”

    妈妈桑摇头之际,旋即又白了一眼卢贵,接着骂道:“卢贵你个讨打的货,猪舍善后之事全部就又交给你了。倘若把事情办砸了,要不要也进猪笼待上两三天?”

    妈妈桑一边从左到右指住百合楼中的家丁骂骂咧咧道:“你们可都别嫌妈妈桑我黑!妈妈桑我心好着呢!要是嫌妈妈桑我心黑,谁去吃几天土试试,别生在福中不知福!百合楼好吃好喝伺候着你们,你们还想恩将仇报不成?”

    卢贵一边摇头一边摆手,脱口而出道:“妈妈桑,你且放心。倘若把事情办砸了,提头来见!”

    妈妈桑眼光如刀劈剑刺,旋即反驳轻骂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把大黑猪都吹上了天,看大黑猪掉下来如何砸死你。哼,……”

    妈妈桑左摇右摆了腰肢,丝绢重重一拂,若无其事的哼着小调离开了这一间破屋子。

    卢贵大手一扬,环视了这一间破屋子里的家丁厉声说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死了的人,该拉出去埋了的就埋了;死了的猪,烧一锅热水,烫一烫猪毛送后堂去;破了的飞梁,天明再上房揭瓦!”

    咻咻、咻咻,……

    家丁腰刀极速入鞘,旋即各自举了火把忙碌起来,猪舍里的一排又一排的大黑猪注定一夜无眠。

    陈静一道白影极速离开百合楼之后,趁建康城中的夜色,一个人静静的行走在无人的小巷子里。

    陈静心中一阵自嘲:原本是来百合楼救人,一个都没有救出来也就罢了,还折了老王镖局少主。

    更可气的是,虽然遇见了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但是申屠力夫一剑之下竟然逃走了。

    虽然申屠力夫生死不明,这都得怪慕容姐妹,要不是慕容姐妹使诈坏了“精明穴”,以原来的力量必定一剑封喉申屠力夫。

    陈静一边沉思,一边缓缓回走之际竟然在小巷子里迷路了,沿着小巷子尽头一直又到了秦淮河边。

    正是:河水涟漪风不止,月华如练照清幽。岸柳招枝桥飞扬,天下苍生行路愁。

    突然,从不远处闪过了一绺鬼魅飘逸的人影,左上右下、前突后闪于汉白玉石桥之间。

    陈静身子一沉,凌空一跃,极速追逐上前,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了的一道身影,前前后后追去了上百条街,这才停歇下来。

    正当陈静抬头张望之际,透过微微的天光入眼的正是御史台。

    这一个人潜入御史台为何?

    陈静侧身街角暗处,确实百思不得其解。毕竟,以方才萧道成说来,谭中天正在府中公干;萧道成又领了“十二飞鹰”急追申屠力夫。

    正当陈静想从旁边潜入御史台看一个究竟的时候,御史台由内而外闪出了一排又一排火光。

    御史台大小差役面色凝重,好似在等重要的人物亲临。

    突然,一道黑影极速而下,一把捉住陈静后背素袍,二指极速捂嘴长吁一声,“嘘”!

    陈静极其警觉,仗剑与黑影闪去了三尺之外,紧握越女剑道:“你是何人?胆敢尾随本姑娘到此?”

    黑影极速闪去了一边,扯下了面巾正是老王镖局李四。

    “前辈,怎么会是你?”

    “谷主,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速回老王镖局,建康城暗流涌动,可不能再误入歧途了!”

    陈静与李四一白一黑两道身影一阵疾驰,旋即路转几百条街口之后又回到了老王镖局。

    李四极速领进陈静去了一间隐秘的房间,这一间屋子里金碧辉煌,没有一个下人与丫鬟,左右席中人张目好似就等陈静一人。

    堂中王光明耷拉了脑袋,好似还剩最后一口气,霜白的嘴唇、游离的眼神见陈静上前一时欣喜。

    堂中左上方王俭,左下方公良全忠;张三与李四缓缓立于王光明身后;右下王僧虔,王僧虔身边还立了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

    这一个汉子正是老王镖局日思夜想的第一镖师之后夏侯子兰,夏侯子兰一身粗布衣,气宇轩昂,一柄长剑上缠绕了破布条。

    王僧虔起身上前迎入陈静于右上方,一边说道:“谷主勿言,江南王家本为一家人。今夜江南王家商定大事,谷主自为见证。”

    陈静极速入座,王光明强打起精神,字字珠玑道:“我儿王僧虔,老王镖局就交到你手上了,第一镖师之后夏侯子兰也给你找着了。老王镖局一定要发扬光大!”

    王僧虔抱拳点头。

    “我孙王俭,公良全忠也教给你了,希望往后善待公良全忠。记得你吃肉的时候不能给他喝汤、你吃牛肉的时候不许给他猪肉!”

    王俭抱拳点头。

    王光明右手左右一扬,指了王僧虔又道:“我儿王僧虔,张三哥与李四哥一生为老王镖局,以后得多问一问、多听一听他们的意见!他们是不会害你,也不会害了老王镖局的,你明白了吗?”

    王僧虔眼中有泪,抱拳点头。

    “少主,少主,张三我,……”

    “少主,李四都听你的,……”

    王光明又摆了一摆双手,极其吃力的盯住陈静道:“谷主,江南王家本是一家人,老王镖局以后还得仰仗谷主周全万一了!”

    陈静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旋即抱拳点头,不让王光明再多浪费一点精神,心中更是愧疚万分。

    王光明瞅见陈静“精明穴”上乌青不减,旋即左手一扬,张三呈了一方精致的盒子上前道:“谷主,这是老王镖局少有的良药,一夜便可痊愈,少主一番心意,收下吧!”

    陈静也不好推辞,收下这一方精致的盒子放在了案台一边,王光明微微一笑,吃力的缓缓说道:“江南王家本是一家人,咱们在建康城中落脚百年有余,如今王某人我就要死了。虽有兴许不舍,但是生人而为人都会有死去的一天。”

    “想王某人我这么多年来游走江湖号称:天下第一逍遥扇,如今确实也算是逍遥了一回。待王某人我死去之后:一不许哭丧、二不许守灵、三不许立传!”

    “王某人我与大家说一个明白,死后哭丧都是假慈悲,更会坏了王某人我的三魂七魄;守灵更是让活人死受罪,死了也不让活人安生;原本无官身轻,活在江南王家一家人心中足矣,好过官样文章!”

    “……”

    王僧虔与王俭双双离座上前,正色跪拜于地,目光温润如玉,一脸如白云过隙盯住王光明。

    “二叔,有我王僧虔在,老王镖局定当发扬光大!”

    “二大爷,有我王俭在,如今又有了公良全忠,必定风云际会如苍龙入大海,不负江南王家之名!”

    “……”

    王光明双手左右一扬,一脸满意,旋即脑袋一歪,双手极速落下一阵轻响,缓缓闭上了眼睛。

    张三颤抖了右手去探了一探王光明的气息,接着又把脉一次,极速摇头,一脸忧伤。

    王光明,真的死了!

    王僧虔与王俭一脸撕裂,张驰之间忍住喉咙里悲凉的声音,旋即一阵巨石落地般的磕头。

    咚咚,咚咚,咚咚咚,……

    李四在一旁极速招呼道:“好了,好了,先少主已去,还望新少主主持老王镖局一应诸事!”

    王僧虔缓缓起身,一边扶正王俭,悠悠说道:“我儿王俭,虽然你也是我王僧虔的侄儿,家中排行又不是老二,今后老王镖局确实与你无缘了。不过,以后只要有需要,二叔我一定竭尽所能满足你。你要记住了:江南王家是一家人!”

    王俭旋即抱拳回礼道:“看二叔说的,好似把我王俭当成了外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江南王家是一家人。二大爷亲笔书信荐来的那一个第五刀实在不错,如今又有了公良全忠,我王俭定能在神机营干出一番惊天地的大事来!”

    王僧虔仰头轻笑道:“好,好,好!我儿大气!那么,我儿以后力志朝堂,二叔我就纵横江湖咯。一内一外,江南王家不败!”

    张三眉头轻舒,一边又急切打断话茬子道:“方才老朽在御史台前寻着了谷主,御史台前那一副架势怕是有重要的人物。咱们在百合楼与御史台算是结下了梁子,少主当妥当安排大计为是!”

    王僧虔把手一扬,毕恭毕敬抱拳对张三、李四一晃,说道:“张三叔,李四叔。虽然说小心使得万年船,如今有我儿王俭在神机营,老王镖局也寻着了夏侯子兰大侠,又有谷主在老王镖局。御史台无非谭中天以及‘十二飞鹰’。”

    “况且,还有刘氏皇族两位亲王为老王镖局座上客,‘鬼军’可非一般人敢去招惹!”

第209章 御史台惊天秘密

    “罢了,罢了,罢了。既然你如今是老王镖局少主,一切都由你。先少主的丧事,咱们可不能马虎!”

    李四来回轻扬了大手,低头只顾去理王光明的衣襟,目光却停留在王光明一副安详的面庞上。

    李四觉得王光明临终之言尽得真谛,也并未有一分差错。如今这一个世上假慈悲的人确实太多,王光明这一辈子上对得住王羲之与王献之、下对得住王僧虔与王俭。

    天下第一逍遥,除了王光明之外大概找不出第二个人。

    张三与李四跟随王光明这么多年来,不是一姓家人,也是江南王家一家人。王光明伤重不治而去,对于张三与李四来说,确实就如走了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亲人。

    王僧虔也觉得李四言之有理,毕竟老王镖局新老少主交接又恰逢变故,确实还得运筹帷幄一番。

    王僧虔沉思了片刻,旋即抱拳又道:“张三叔,二叔故去,二叔生前故友就有劳你去走一趟了!”

    张三抱拳得令而去。

    王僧虔旋即又抱拳说道:“李四叔,二叔亡故,二叔身后的一切琐碎之事还望李四叔周全一二。”

    李四抱拳得令而去。

    王僧虔仰头叹气之间又道:“想我老王镖局第一代少主、先祖王导为孟婆江南社稷披荆斩棘,我王僧虔当表奏朝廷,咱们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我儿王俭意下如何?”

    王俭不假思索道:“二叔,这完全是理所当然。咱们江南王家为孟婆江南,无一大族能出其右!”

    夏侯子兰在一旁站立不安,旋即长剑拱手,三步上前道:“既然大家都有差事,眼下无论大小差事,在下听候少主差遣就是了。”

    王僧虔伸手一边理了理夏侯子兰的粗布衣,一边又捏了捏夏侯子兰长剑上的布条,沉思片刻之后缓缓说道:“夏侯大侠,暂时就先委屈你了。倘若有二心之人来老王镖局滋事,还请夏侯大侠暗处周全!”

    夏侯子兰面有喜色,对王僧虔用意心知肚明。无非还没有几个人知道老王镖局第一人镖师之后重归老王镖局,正好出其不意。

    夏侯子兰受宠若惊,同为一人身在不同之地,确实比在隔壁陆府当下人受路人白眼强了许多。

    夏侯子兰旋即抱拳又道:“在下谨听少主安排!只是,在下身在陆府干粗活多年,也都习惯了呼姓唤名。如今少主大侠来又大侠去,实在别扭,如果大家愿意,也都称在下全名:夏侯子兰,如何?”

    王僧虔双手一摊,这一间屋子里也没几个人,环视一眼道:“如此,那咱们就依了夏侯子兰!”

    众人相视一笑,王僧虔又缓缓抱拳对陈静说道:“谷主,二叔丧事之间倘若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在二叔生前誓言全然不变,倘若谷主从今往后少了半根头发,我王僧虔也将提头去追随二叔!”

    陈静旋即起身抱拳谢道:“少主见笑了,少主也说笑了。如今,慕容一家人一个也未救出百合楼,还丧了先少主性命,实在愧疚!”

    王僧虔面色一沉,大手一扬,轻飘飘说道:“诶,谷主何出此言。有道是:尽人事而恭听天命。尽力而为之后,还事不由人,也当是问心无愧了,又有何愧疚之处呢?”

    陈静一声长叹,一阵闷雷。

    王僧虔只得好言安慰。

    王僧虔诸事安排妥当,陈静也独自一人回房歇息,也不得不为“精明穴”上的伤处用药了。

    萧道成自百合楼随申屠力夫一路上的血滴追寻不停,在夜深人静的巷子里东折了三道拐、西折了四道拐;然后又东折了五道拐、西折了六道拐;……

    “十二飞鹰”一边寻迹追踪,一边又议论不断。

    “头儿,这个臭道士还真是一个牛鼻子老道,跑了这么远,还闪这么快,真是一把好手!”

    “谁说不是呢!这么好的功夫居然是白莲社右护法?还去‘十八春香坊’拾掇污秽之物,咱听了没喝五石散兑酒就已经醉不成人样咯!”

    “头儿,咱们也很奇怪,为何这一路血迹好似往御史台而去?”

    萧道成在极速追逐之间也极其纳闷,在百合楼那一间破屋子里明明看见申屠力夫确实伤得不轻,如今一路寻来都没逮个正着,倘若申屠力夫没有受伤,还真是一个难与几招之下就分出胜负的对手。

    咚咚,咚咚,咚咚咚,……

    蹬蹬,蹬蹬,蹬蹬蹬,……

    皂衣大氅脚步急促如风,左右游离刀影铮亮如月。

    “头儿,大事不妙啊!这里不就是咱们御史台后面的巷子了吗?”

    “是啊,头儿,这事还真是邪门了!这事怎么越来越奇葩了?”

    萧道成入耳好似一阵惊雷,又好似把胸腹中的心肝脾肺肾被夏日午后的大雷击了一个外焦里嫩,旋即腰刀极速出鞘止住众人步子,急切说道:“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萧道成腰刀虚晃一点,凌空又一跃,直上巷子边的高墙,十二道黑影旋即落入御史台后院。

    当当,当当,……

    十二把腰刀虚晃点地似一串又一串玉石珠子落入铜盏,尖锐而又夹杂了空灵的声音确实让人惊愕。

    咚咚,咚咚,……

    “十二飞鹰”疾入御史台后院,一滴又一滴血迹直往御史大夫谭中天初阅朝廷来往公文信函的地方。

    “十二飞鹰”面面相觑,萧道成领头徐徐推门而入,案台上伏了一个糟老头,看样子已经死了。

    在身边还立了一个只露一双眼睛的夜行衣来者,却手无兵器。

    萧道成腰刀一正,旋即厉声轻呼道:“你究竟是谁?谁指使你来的?胆敢杀了御史大夫谭大人?”

    夜行衣来者仰头轻笑,一边扶正案台坐前的那一个糟老头子,“十二飞鹰”化成灰也都认得,这一个糟老头子就是逃走的申屠力夫!

    “十二飞鹰”面面相觑,萧道成腰刀一正,指住夜行衣来者一双眼睛厉声轻呼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莲社申屠力夫为何死在谭大人案台上,你究竟有何居心?”

    夜行衣来者不慌不忙,扶正了申屠力夫一副血污的脸面,又伸手缓缓从申屠力夫右耳处一抠又一拔,缓缓拔下了一层面皮。

    “十二飞鹰”大吃一惊,申屠力夫面皮下的庐山真面目竟然就是堂堂正正的御史台御史大夫谭中天!

    萧道成惊出了一身冷汗,回想这么多年来为何谭中天深居简出,原来要用另外一个身份游走于建康城中,或者就是“十八春香坊”。

    就在今日,百合楼卢贵第三次来请“十二飞鹰”之前就特别交代不要多打扰,原来这都是一个局!

    萧道成支支吾吾道:“这,难道就是江湖中传说的易容术?”

    夜行衣来者展开了谭中天脸上揭下的面皮一扬,轻声说道:“易容术,可是江湖中一大神奇之术,非一般人能有这番不二的手艺!”

    “如今你们的御史大夫谭中天大人已死。你们想一想,这一些年来谭中天得罪了多少朝中大员。倘若谭中天的死讯就这样传了出去,只怕你们‘十二飞鹰’无一人能善终!”

    “你们要不要杀了我?要不要让我把谭中天的死讯传出去?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萧道成与身边一个“十二飞鹰”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旋即腰刀倒提闪到了一边去闭紧了房门,一双鹰眼警觉的盯住屋子外的火光。

    夜行衣来者满眼都是镇定,旋即又悠悠说道:“苏、扬二州几乎要斩木为兵、揭竿为旗了。倘若谭中天的死讯就这样传出去会怎样?”

    “白日里,听说谭中天一刀劈死了陈显贵大将军,御史台滥杀无辜的后果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况且,两位亲王已回建康城中,刘一腾手中的‘鬼军’你们谁能奈何得了?说吧?你们以何拒敌?”

    萧道成一时恼怒,腰刀一正,旋即又厉声轻呼道:“你究竟是何人?胆敢以此来要挟朝廷官员,真不知天高地厚!胆子也太大了!”

    夜行衣来者不慌不忙,突然仰头轻笑道:“休得仗势欺人!如今谭中天已死,你们还能仗谁的势?”

    “谭中天就是申屠力夫、申屠力夫就是谭中天已经十年了,‘十二飞鹰’这才发现,愧对这一副副鹰眼!”

    萧道成一时愧疚,谭中天如果是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也就能明白谭中天这一些年来的所为了。

    只是,眼前这一个夜行衣来者为何这么清楚,确实行迹可疑!

    萧道成缓缓收回了腰刀,直觉一时半会不会有危险,旋即又轻声追问道:“仅仅只是你一个人的红口白牙之言,既然你知道谭中天就是申屠力夫、申屠力夫就是谭中天,那你又是何方神圣?”

    夜行衣来者仰头之际,面巾与头巾轻轻一揭,露出了道髻与青色道簪,旋即脱口而出道:“好说,好说,贫道正是白莲社左护法张伟!”

第210章 御史台酝酿大计

    “白莲社左护法?不是,你们这都算怎么一回事?不是听说十年前左护法一直都在孟婆江北之地吗?”

    萧道成确实不解,十年前杨恩夜袭了幽嫣谷墨家之后,上头除申屠力夫一人滞留孟婆江南之外,大多数人都参与了魏国灭燕之战。

    张伟一边轻轻放下面皮,一边又扶正了申屠力夫渐渐冰凉了的身体,之后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实不相瞒,十年前贫道有幸与刘社长一同合军灭了燕都。遥想一战而灭燕都,让沉醉五石散兑酒的‘燕人’完全没有一线机会起兵勤王。”

    “莫奈何啊,回师白鸟城时被七夜道宗郦道元算计,又加上杨恩与冯太后暗中有勾结。白鸟城下一战之后刘社长也下落不明,贫道好不容易趁乱才逃出了魏地。”

    “释远原本就是拓拔皇族,曾经一心向佛,此战之后也音信全无。想当年,像魏国灭燕国那一盘大棋局,除了冯太后一人之外,相干人等都成了可有可无的弃子。”

    “那怕是与冯太后联手的郦道元最后也闭关不出,冯太后事后也拒绝了杨恩事先一切所求。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孟婆江南北的能人异士皆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贫道这一些年想来,还是儒生说得极好: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更何况是像小人一般的冯太后!”

    “杨恩道友如今虽然贵为白莲社社长,但是经此一劫,白莲社元气已然大伤。前不久又折了李霸天,其势远不如刘社长之前的声势!”

    “……”

    萧道成旋即打断话茬子,急切又道:“既然都是白莲社旧事,又与孟婆江南宋国朝廷何干?如今,张道长身在此处又有何见教?”

    萧道成确实也没兴趣倾听张伟嘀咕这一些陈年旧事,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下急需破解申屠力夫就是谭中天这一个死局。

    张伟其实早就看穿了萧道成的心思,旋即仰头轻笑道:“皆言‘十二飞鹰’藏龙卧虎,贫道今日一见,殊不知不尽其然呐!名副不其实,如今看来皆是沽名钓誉之徒呐!”

    萧道成眉头一皱,旋即又厉声轻喝道:“你放肆,‘十二飞鹰’皆在此处,看你如何能步出这一间屋子半步!来呀,安排!来呀,安排!”

    萧道成招呼之际,‘十二飞鹰’环视这一间屋子,左右腰刀相向极速围住了张伟,一时如临大敌。

    张伟仰头轻笑,一边左右摆手道:“诸位,诸位,贫道正为解危局而来,又如何以刀兵待人呢?难道御史台以前就这样待客的吗?”

    萧道成旋即右手一扬,“十二飞鹰”腰刀回手一收,一双双眼睛警觉的盯住张伟,生怕再出一回意外。

    萧道成心急:要是过了天明还没寻出一条可行之策,谭中天就是申屠力夫,御史台必定无法脱身。

    萧道成又不得不倒提腰刀,抱拳毕恭毕敬道:“不知张道长有何高见,‘十二飞鹰’在此洗耳恭听,倘若有理自然感激;倘若全无半点道理,休怪‘十二飞鹰’不客气了!”

    张伟旋即正了正身子,一脸吃惊的环指了一圈“十二飞鹰”。

    萧道成自知其意,旋即腰刀一扬,脱口而出道:“张道长只管开口说来,‘十二飞鹰’皆是刎颈之交,隔墙有耳那只存在于其它地方!”

    张伟点头,清了清嗓子,旋即又缓缓说道:“好,好,好。如此甚好哇!贫道这就从了‘十二飞鹰’。如今,谭中天即是申屠力夫不假、申屠力夫即是谭中天不错。”

    “虽然申屠力夫死了必定官家无人追问,但是谭中天在官府被杀,会是怎么一个结果?你们应当比贫道更为清楚!那你们又该把罪名列在幽嫣谷墨家头上?又或者是老王镖局?又还是刘府三兄妹?”

    “诶,你们都说说?……”

    “十二飞鹰”大眼瞪小眼,一时没有吱声。萧道成心里确实不是滋味,无论刚才任何一个法子,必定“十二飞鹰”都将难以善终。

    萧道成瞅见张伟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旋即腰刀极速入鞘,接着半弓了身子,极其毕恭毕敬道:“还请张道长明言,倘若解了眼前死局,张道长有何要求尽可说来!”

    张伟眼前一亮,旋即也毕恭毕敬抱拳回礼道:“贫道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好说,好说,好说哇!听闻‘十二飞鹰’之首萧道成气度不凡,今日看来确实也不错。既然如此,姑且就听贫道试言一二吧!”

    “如今,御史大夫谭中天已死。眼下御史台要顶住两位亲王殿下、大将军府、老王镖局、幽嫣谷墨家、苏扬二州万民的压力!你们心中如今又有几分把握?”

    “不说多了,就两位亲王殿下手中一个‘鬼军’、一个‘神机营’,就够御史台喝一壶的了。如此一来,御史台无疑是以卵击石!”

    “……”

    萧道成再一次打断了张伟的话茬子,急切追问道:“张道长,张道长就不要卖关子了,眼下之局当如何破局?如何转危为安?张道长你只需说咱们御史台该如何去做?”

    张伟瞅了一眼“十二飞鹰”,然后轻声说道:“此事以贫道看来,正如探囊取物那般容易!”

    “一者,谭中天死了,贫道以为得再寻一个谭中天;二者,建康城中暗流涌动,先调虎离山,然后关门打狗,事成天下亦唾手可得!”

    “……”

    萧道成确实心急如焚,一时之间又如何能寻一个长得和谭中天一模一样、还要形神一致的人?

    至于什么调虎离山、关门打狗那都是后话了。

    萧道成又急切追问道:“张道长,仓促之间又如何能寻一个和谭中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不是杯水车薪吗?”

    张伟并没有理会萧道成,径直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张面皮贴脸,然后又取了一面铜镜,接着银针轻点额头与脖子上的若**位,原本张伟那一张脸越变越像谭中天。

    张伟一边对着铜镜,一边缓缓又对“十二飞鹰”说道:“你们说,贫道像不像御史大夫谭中天?”

    “十二飞鹰”面面相觑,心中又如巨石落地,萧道成旋即抱拳追问道:“莫非,张道长也会易容术?”

    张伟摇了一摇头,旋即又缓缓说道:“易容术只此申屠一家亲传,贫道这是穴位大法所悟,确实比不过易容术,短时间能以假乱真,但是长时间就不成了。所以,御史台困局,只能快攻不可温火!”

    萧道成其实心中也万急,可是有人假冒谭中天,那就如同上了一条贼船。倘若不上船,必定死得极其难看;倘若上船,虽然前路艰险九死一生,以后还可见招拆招。

    有道是:树挪死,人挪活。只要有一线活命的生机,还不如奋力一搏。所谓:好死不如赖活,没有一个人不懂!毕竟,“十二飞鹰”上有高堂、中有妻妾、下有儿女。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萧道成毕恭毕敬又急切追问道:“不知张道长所言:调虎离山与关门打狗,又是何法?”

    张伟旋即就道:“所谓的调虎离山,就是让建康城中的几股势力远离建康城中;至于关门打狗嘛,贫道还更希望是狗咬狗,咱们作壁上观,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十二飞鹰”别无选择,萧道成又道:“以张道长之见,如今,咱们御史台又将做何准备?”

    张伟一边遥指案台边上的谭中天,一边又轻声说道:“只需找一个上好的地方把他埋了。如今御史台御史大夫这一个上好的位置,风水轮流转从右护法转向左护法了。”

    张伟吩咐已定,旋即又厉声往屋外大喝一声道:“来人啦!”

    一群御史台大小差役蜂蛹而入,一手火把、一手腰刀,一个个目光如炬盯住“十二飞鹰”。

    张伟旋即又对“十二飞鹰”一阵轻笑道:“实不相瞒,右护法在御史台这一些年,除了‘十二飞鹰’之外,全部已经换成了白莲社弟子!”

    萧道成一时心惊肉跳,倘若方才“十二飞鹰”从正门而入,难不成还要在御史台府前火并一场?

    萧道成突然觉得,这一个白莲社左护法张伟,只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某一天又如何下这一条贼船,值得夜深人静时好好琢磨。

    张伟接着厉声又大喝道:“好生让右护法入土为安,倘若泄露一字半句,杀千刀斩万剑!”

    “方才商议之事,即刻飞鸽传书孟婆江南北。咱们这一次,要火中取栗,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十二飞鹰”尴尬至极,看来“十二飞鹰”已经在御史台被架空了。

    萧道成心知肚明,又不得不毕恭毕敬对张伟说道:“启禀御史大夫谭大人,老王镖局王光明已死,要不要借机再取一些钱财过来?”

    张伟旋即大笑道:“这主意非常好!趁火打劫,必能出其不意!”

第211章 萧道成趁火打劫

    府内皆带孝,邸中尽是白。

    老王镖局正堂灵柩白练飘扬如飞雪,也如王光明临终所愿:没有一个人哭泣、没有一个人守灵。

    王光明生前一干故旧友人,前后如游鱼缓缓而出,王僧虔一身白毕恭毕敬跪地磕头还礼。

    又过了一夜,陈静“精明穴”确实伤愈如初,手中越女剑前后左右一晃倒也身轻如一根芦苇棍子。

    一大早鸡鸣,灵柩也缓缓抬出了老王镖局。王僧虔双手毕恭毕敬正端灵台,三步一磕头、六步两磕头、九步三磕头行在了前方。

    老王镖局一干人等夹道相随,白纸、黄纸、青纸漫天如雪纷飞。

    陈静被王僧虔留在老王镖局府中以防不测,故而一个人越过几处亭台楼阁,越女剑虚晃极速一点,凌空又极速一跃,一道白影疾上老王镖局府中最高的阁楼。

    陈静旋即盘膝而坐,目送灵柩越行越远,又极速思索眼下之局。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缓缓抬头张望之间,瞅见建康城中一片繁华,但是一时确实也笑不起来。

    毕竟,半老徐娘曾经说过:岁月静好,无非都是看不见的暗流涌动。如今建康城只怕要从看不见的暗流涌动骤变为看得见的暗流涌动了。看得见的暗流涌动,那必定就是刀兵相见,一场血雨腥风!

    还是曾经半老徐娘说得极是:得用心去看这一个世界、得用心去听这一个世界。

    陈静一想到半老徐娘,旋即就又想到了孟婆郡客缘斋,还有救命之恩的陈小英,以及陈旭嫦。

    十年已经过去了,确实事过境迁,养育之恩还当涌泉相报。

    想到这里,白莲社弟子与幽嫣谷墨家弟子之间的恩怨又骤现陈静心中惊起一绺翻滚的波浪。

    白莲社弟子必当除恶务尽,不然天下无辜的乡民裹挟而下,只会被白莲社取无辜性命以全私欲。

    正当陈静一绺思绪拉回建康城时,老王镖局骤起一阵极速的吵闹声,夏侯子兰已经随王僧虔护送灵柩出府,眼下老王镖局少有能人。

    陈静把剑极速起身,一道极速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白影,又极速几个后空翻飘然如云烟落地。

    此时此刻,陈静已然置身老王镖局大门内的第一进天井里,府中丫鬟畏畏缩缩靠在了墙边、府中一群下人左右阻挡了一行来人。

    来人正是御史台“十二飞鹰”,身后还带来上百个大小差役。

    陈静旋即一式“移形换影”闪到下人跟前,越女剑抬手一扬,府中下人极速退去了墙角。

    萧道成寿帽上孔雀尾羽前后极速一晃,大氅拂地极速一挥,腰刀胸前一正,抱拳厉声轻呼道:“幽嫣谷墨家谷主,方才有人往御史台告发,说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已然伤亡、白莲社弟子还会来老王镖局报仇。如今,御史台为建康城万民除害,特来捉拿白莲社弟子!”

    陈静倒也没想到萧道成会以这样一个理由来老王镖局,旋即抱拳回礼急切追问道:“萧大人,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当真亡了吗?”

    萧道成环视一回府中畏畏缩缩的丫鬟与下人,旋即就道:“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确实已经死了。”

    陈静半嗔半笑道:“那就多谢萧大人了!本谷主在老王镖局,白莲社弟子谁吃了豹子胆敢来?”

    萧道成旋即浮过一丝轻笑,缓缓又道:“谷主越女剑招之能、幽嫣谷墨家之名,萧某人我尽知。想我萧某人与先少主有结拜之义、兄弟之情,公干甚急不曾前来吊唁,如今一行也算是与故友尽一份绵薄之力。只怕白莲社弟子已经潜入了老王镖局,你也全然不知道吧!”

    陈静一时懵了,旋即扭头对身边的下人急切追问道:“灵柩出府之后,可有一人入老王镖局来?”

    下人与丫鬟一同摆手又摇头,陈静不得不把剑抱拳还礼道:“萧大人,你都听见了吧?没有一个人来过老王镖局,即使本谷主眼瞎,这么多眼睛都看着,不会都眼瞎吧?”

    萧道成腰刀一正,抱拳往御史台方向一晃,厉声大喝道:“我等受御史台谭大人之命,前来捉拿白莲社弟子。御史台说有白莲社弟子潜入了老王镖局,那就一定有白莲社弟子潜入了老王镖局!”

    “谷主,你要知道:倘若不从了我萧某人即是不从御史台;不从了御史台即是不从朝廷;不从了朝廷即是忤逆朝廷;你还不明白吗?”

    陈静越女剑紧握在手,急切之间大怒道:“你,你,你!老王镖局少主不在,胆敢如此放肆!倘若越女剑出鞘,一剑封喉!”

    萧道成缓缓上前了一步,左手腰刀如风吹下,仰头之间右手由拳化掌在咽喉处向左一滑,接着又向右一滑,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萧道成抑扬顿挫笑道:“你倒是一剑封喉呐!萧某人我才不怕越女剑一剑封喉!倘若一剑封喉,老王镖局上下老老小小,也都死了!谷主,你还要不要呈剑锋之快呢?”

    陈静一时被戳中了痛处,此时此刻确实不能由着性子胡来,不然真成了别人口中的“灾星”。

    萧道成心知肚明,旋即把手一扬,转身大喝道:“来呀,安排!来呀,安排!只要入府了,就得尽情一搜,搜出白莲社弟子重重有赏!”

    萧道成腰刀刀鞘一正,杵在胸前,双手扶正刀把盯住一脸乌云的陈静,并未再说一字半句。

    “十二飞鹰”余者与大小差役腰刀旋即出鞘,蜂蛹往老王镖局每一个房间推门找寻而去。

    陈静一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剑鞘极速一晃,指住萧道成鼻子大骂道:“萧大人,倘若搜出了一个白莲社弟子,本谷主不与你计较;倘若搜不出一个白莲社弟子,本谷主和你没完!倘若御史台胆敢对老王镖局无礼,本谷主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即使他谭中天!”

    萧道成径直伫立不语,老王镖局府中的下人与丫鬟也不得不由着御史台的人横冲直闯。

    “十二飞鹰”与御史台大小差役上一次在老王镖局得了不少好处,这一次更是肆无忌惮。

    虽然说是搜寻白莲社弟子,实则往衣袖里私藏入眼之物,找寻了一大圈,最后在手都是一个又一个大、小罐子的江南佛手铁观音。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时辰,“十二飞鹰”余者与大小差役尽情而出,又极速围上了天井中的萧道成。

    萧道成旋即浓眉一皱,厉声急切追问道:“你们都去了这么久,如今都找到白莲社弟子了吗?有没有找到一个白莲社弟子?”

    “十二飞鹰”余者与一个又一个差役面有喜色,看来都满意了。

    “头儿,头儿,你看,这一些都是赃物。咱们就是来老王镖局捉白莲社弟子,不就是捉人拿赃嘛!”

    “显然白莲社弟子估计吓跑了,但是赃物还是要拿着。不然,怎么回御史台与谭大人交差呢?”

    “头儿,咱们御史台一惯主张:人赃俱获。至于这人跑了嘛,下一次还可以再追回来;至于赃物嘛,自然不能让它再跑了,赃物跑了就没了。人赃俱获,重在‘俱获’!”

    “头儿,头儿,你看:咱们这一次‘俱获’颇丰,这一次白莲社弟子跑得极好,白莲社弟子跑得极妙!”

    “头儿,头儿,白莲社弟子已经跑了,咱们该追出去了吧?不然,久留老王镖局会被有心人看成是明目张胆的抢劫,咱们御史台好歹也是朝廷堂堂正正的官啦!咱们这么辛苦,明摆着就是为民请命嘛!”

    陈静五内俱焚,一时忍无可忍,越女剑一道寒光剑影直闪萧道成眼前,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真不知这是信口雌黄、还是‘官字两个口’,御史台尚且如此,孟婆江南宋国休矣!”

    萧道成不惊不愕、不慌不忙,“十二飞鹰”余者与大小差役在忙碌中再一次腰刀相向围住陈静。

    萧道成半弓了身子,右手指间缓缓挪开了越女剑锋,一边抱拳又万分歉意说道:“谷主勿惊,想必是白莲社弟子逃得太快了。谷主可千万不要被白莲社弟子骗了。”

    “孟婆江南祖传美德:看破不说破。萧某人我身在御史台,你就当萧某人我‘官字两个口’也无妨!谷主,你可得明白官场中人,‘官字两个口’也是情非得已啊!”

    陈静旋即双颊一阵青、一阵紫、一阵白,白莲社都道:儒生以文乱法。乱法的可不只是儒生,而是似萧道成这般满口仁义的官。

    陈静越女剑极速又一回手,旋即又一式抹剑往萧道成脖子上出剑之际,天井正门处闪出了一个极速的声音,厉声大喝道:“住手!”

    陈静旋即收剑扭头之际,正是老王镖局少主王僧虔,身边还跟了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下人。

    王僧虔旋即一脸笑意,抱拳毕恭毕敬与萧道成谢道:“多谢萧大人不辞辛劳为民请命!”

第212章 十山八寨传飞鸽

    “好说,好说,好说呐!先少主与本官有结拜之义、兄弟之情,怎么说也得特别关照一二。”

    萧道成持刀抱拳之际,一边又瞅见老王镖局的人从天井外极速步了进来,接着又仰头大笑道:“先少主亡故,本官痛心疾首。莫奈何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已亡,如今公干前来捉白莲社弟子。谁曾料白莲社弟子已然逃遁,眼下只捉住了少许赃物,少主亲临可有话说?”

    王僧虔虽然心有不快,张三与李四怒目而视,正当双臂铁环铮铮撞击之音骤起之际,王僧虔双手一横急忙止住张三与李四上前。

    王僧虔再一次抱拳上下一摇,佯装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大义凛然说道:“在下王僧虔替已故二叔多谢萧大人良苦用心。既然萧大人自称是二叔生前好友,又张口结拜之义、兄弟之情,在下也礼当尊称萧大人一声‘叔’了。在下不知萧叔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二叔生前常训斥在下:礼之用、和为贵。如今萧叔以礼前来老王镖局,既然寻着了赃物,在下也是明白人,萧叔只管捉赃便是。”

    “倘若萧叔下一次再来,在下一定得多备一些好菜好酒伺候萧叔。如今二叔新亡礼节不到、招呼不周,还望萧叔大人不记小人过。”

    “……”

    萧道成一怔,旋即就明白了:老王镖局先少主王光明确实是一个万中无一的和事者,而新任少主王僧虔必定是一个笑面虎。

    萧道成倒也无所畏惧,毕竟王光明新丧头七还未过去,无论谁家也都会强压住心中怒火。

    萧道成腰刀一正,旋即仰头大笑道:“少主果然是一个明白人。那好,萧叔如今身在官场,你就是说萧叔‘官字两个口’那也无妨。”

    “如今,萧叔受谭大人之命来老王镖局捉拿白莲社弟子,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被白莲社弟子骗了。倘若有朝一日被白莲社弟子骗了,萧叔今日在此早有言明,到时候可别怪萧叔‘官字两个口’!”

    “……”

    王僧虔白衣孝服一扬,旋即又仰头轻笑道:“在下如今都听萧叔的。有道是:礼之用,和为贵。礼多人不怪,礼多人不怪呐!”

    萧道成大手极速一扬,“十二飞鹰”余者与御史台大小差役腰刀纷纷入鞘,旋即又抱拳说道:“先少主生前喜静,又名王静之。如今老友已去、公干已了,萧叔也当去了!”

    王僧虔旋即白衣孝服一扬,对身后老王镖局一干人等轻喝道:“咱们老王镖局礼之用、和为贵,让萧叔早一刻回御史台交差也好!”

    萧道成孔雀尾羽一闪、大氅袭地一拂,旋即又轻声说道:“那就多谢少主了。可别忘记了今日说过的话:切莫被白莲社弟子骗了。不然,御史台还得再来捉人!”

    王僧虔轻笑之际,右手旋即如冰溜子一滑,迎出萧道成道:“萧叔,你请慢走!萧叔,你慢走!”

    张三见御史台一干人等消失在街角之后,旋即破口大骂道:“奶娘的胸,奶娘的胸,奶娘的胸,御史台当它是天王老子?欺人太甚!”

    李四瞪眉上眼,旋即双臂铁环对碰对,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如今御史台一手遮天还真是无法无天!”

    陈静突然听到“无法无天”四个字眼,眼前一亮好似有所感悟,旋即环视了一眼众人,缓缓说道:“少主,今日萧道成与往日好似不同,你们都有发现吗?”

    王僧虔盯住陈静,小愣了一个眨眼的功夫,急切问道:“谷主,此话怎讲?又有何不妥之处?江南王家自是一家人,但说无妨!”

    陈静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又道:“也许是直觉吧。萧道成虽然与往日飞扬跋扈相同,但是今日口口声声说‘不要让白莲社弟子骗了’,还几次三番又说‘官字两个口’。”

    “如今白莲社远不如刘文之时候的声势,但是就似百合楼中拾掇污秽之物的糟老头子竟然就是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这一个糟老头子起初骗人好惨,倘若这样的白莲社弟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比着道袍的白莲社弟子在前更为可怕!”

    “萧道成反复说道:不要让白莲社弟子骗了,这又是何意?”

    “再者,那里有官场中人几次三番说自家‘官字两个口’的?倘若与官场中人言道‘官字两个口’,必定就结下了梁子,如今这又是何意?”

    “今日御史台以捉拿白莲社弟子为由,劫去老王镖局不少财物。可为什么要以捉拿白莲社弟子为由呢?御史台应当知道本谷主就在老王镖局,一般弟子又如何能潜入老王镖局?萧道成这又是何意?”

    “……”

    王僧虔一时警觉,接着大手一扬,旋即让天井中的下人和丫鬟全部离开,三步上前轻声问道:“以谷主之意,莫非萧道成是话中有话故意放风给老王镖局的?是想让老王镖局做万全的准备不成?”

    “也对,回想二叔与萧道成无论真好还是假好,这么多年来私下也受了二叔不少好处。老王镖局与御史台在百合楼如今结下了梁子,萧道成八成就是话中有话了。”

    “官场中话中有话,自然就是官场外说道的:官字两个口。萧道成言下之意,莫非是叫咱们老王镖局注意暗处的白莲社弟子?”

    “……”

    王僧虔似有所悟,一边挥手招来张三,接着轻声说道:“张三叔,谷主方才所虑确实很有道理。即刻去查一遍老王镖局所有人的底细,倘若与白莲社弟子有关联的人,得留意动静,切莫打草惊蛇。咱们要顺藤摸瓜,你明白了吗?”

    张三得令低头若有所思而去。

    王僧虔招来李四,接着轻声说道:“李四叔,还得劳烦你去请两位亲王殿下,就说有要事相商。”

    李四得令一脸迷茫而去。

    王僧虔又招来夏侯子兰,一把扶住夏侯子兰肩膀,轻声说道:“夏侯子兰,平时得辛苦你多留一个心眼,倘若白莲社弟子混进老王镖局生事,先戳穿他们的身份。”

    夏侯子兰布条长剑一横,抱拳说道:“少主,你请放宽心。倘若白莲社弟子滋事,一剑剁了他!”

    王僧虔摆手又一扬,旋即轻笑道:“不急,不急,真不急!既然白莲社弟子玩猫捉老鼠的把戏,却一直躲在暗处当咱们是老鼠,那就看咱们如何反玩猫!你这一把剑,总会有一鸣惊人的时候。”

    夏侯子兰抱拳相视一笑。

    汩汩、汩汩,……

    突然,一只信鸽在头顶打旋,王僧虔旋即三长两短的口哨,接着右手一伸,信鸽落于掌心处。

    王僧虔在信鸽腿上极速取下一个小竹筒,接着抽出一张字条,旋即又两短三长的口哨,信鸽展翅极速消失在天井上空。

    王僧虔极速展开了字条,赫然一行字迹:十山八寨,万急。

    正当王僧虔把字条递与陈静之际,慕容川东与几个衣裳破烂的汉子已经守在老王镖局前。

    陈静一时明了,看来“十山八寨”这一趟是必不可缺之行。

    此时此刻,下人领进了慕容川东,慕容川东抱拳一脸愧疚道:“静静小姐姐,上一次都是我不好,还望静静小姐姐不要见外。耶律达斡尔胡东与兰西妹妹哨来了书信,一定要静静小姐姐同归‘十山八寨’!”

    王僧虔见慕容川东的样子确实一脸茫然,旋即又道:“世子如何走这么急?莫非有大事发生不成?”

    慕容川东见天井周围也没几个人影,更没几个人是外人,旋即轻声字字珠玑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王僧虔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时仰头轻笑道:“当年‘燕人’神童公孙景茂的得意之作,好诗,好诗!”

    陈静自知事态紧急,倘若燕人复国再即,“十山八寨”必定危险重重,旋即又抱拳急切说道:“少主,既然如此。老王镖局有两位亲王相护,更有夏侯子兰大侠在旁,本谷主可得先去一趟‘十山八寨’!”

    王僧虔似有一些不舍,旋即又抱拳轻笑道:“谷主,你可不能少了一根头发回来,不然王僧虔我得提头去见二叔咯。眼下,老王镖局身处暗流涌动之地、二叔丧事头七又未满,不能移步寸步不离左右,王僧虔我可是一个唾沫一个坑。”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旋即轻笑道:“少主只管看好老王镖局便是了。本谷主知道少主言而有信便可,有道是:成大事不拘小节!”

    王僧虔一时无话可说,只得目送陈静取了白马与慕容川东一行人消失在老王镖局街角尽头。

    驾,驾,……

    陈静一闪白影在前,慕容川东一骑黑马相随,两匹枣色大马紧随其后,一行四人往孟婆江北疾驰。

    夕阳西下,孟婆江水又波涛汹涌横于眼前。

第213章 潘玉儿怒火冲天

    轻浪急淘沙,长波骤拍岸。

    陈静策马伫立,左右张望之际这才发现孟婆江面上并没有一条行船,江南岸边也没有一条船。

    慕容川东懵了,旋即勒马扬鞭半嗔半怒道:“天啦,天啦,老天爷怎么能这样对我慕容氏!”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瞅见慕容川东一脸狰狞,好似越来越不认识慕容川东,慕容一家人难道都变成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那般了吗?

    陈静一声长叹,又不得不安慰慕容川东道:“世子勿惊,再多等一会儿,或许就有船了呢!孟婆江南北又无战事,不可能水路不通!”

    慕容川东目光如炬,马鞭狠狠一扬,指住孟婆江北岸从左而右、从右而左骂骂咧咧道:“孟婆江北岸这一些该死的船家,燕国复国在即竟然无一条船来迎驾也就罢了,居然连一条小船的影子也没有!”

    “待燕国复国之后,这一些该死的船家当杀千刀,不,不,还要诛灭九族!真是反了天了!”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如今军情万急,竟然还得望孟婆江而败兴长叹,痛煞我也!”

    枣色大马上的两个大汉一脸铁青,旋即也附和慕容川东道:“世子,我等二人率先追随而来。孟婆江南还有诸多后续人马,如今却耽误在这孟婆江南岸边,成何体统!”

    “待燕国复国之后,定当杀光孟婆江北岸方圆百里之民,不杀无以立威、不杀无以立信!”

    陈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可以肯定:慕容川东与慕容太白虽有父子之实,但却无慕容太白对最底层那一种卑微极致的爱惜。

    陈静一时极其迷茫了,倘若让慕容川东复国成功,对孟婆江北之地万民来说,是幸还是不幸呢?

    陈静实在不忍心再这样继续想下去,也实在不能再想了。

    陈静旋即缓缓拉直了马缰绳,又一个人往孟婆江边靠近,马蹄踏入孟婆江边浅水,一个又一个鹅卵石撞击马掌铁蹄骤响如歌。

    “杀鱼呀,提刀,虾呀鱼酥,啊啊啊!——”

    一曲江南小调从孟婆江下游激流而上,却如大鱼游江那般闲适。

    渐渐的,渐渐的,陈静看清楚歌声响处是潘玉儿撑船来了。

    陈静旋即取下面纱斗笠极速左边一晃、右边一扬,接着疾声大呼道:“船家,船家,快过来渡我们过江,过江咯!买卖又来咯!……”

    潘玉儿好似也看见南岸边的四个人影,一边止住了歌声小调,一边极速往江南岸边划过来。

    呜啦,哇喔,……

    潘玉儿靠岸了,瞅见陈静还有几分面熟,便开口笑道:“姑娘,这么急又要回孟婆江北之地啦?你不怕过一段时间又去孟婆江南?”

    陈静本与潘玉儿有一面之交,旋即也开怀一笑道:“船家,你不是靠水吃水的吗?倘若少了咱们这样的过江客人,你这一趟趟水上来回的买卖不就清寒了更多吗?”

    潘玉儿船篙极速用力往孟婆水下一点,“噗嗤”一串水花冒出江面一尺,旋即扭头看了看岸边的四个人四匹马,之后又看了看船舱。

    “姑娘,你们几个人过江啦?你看孟婆江面上的急流大浪,渡你一个人过江那倒是绰绰有余!”

    慕容川东眼前一急,马鞭旋即一扬,接着厉声说道:“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过江?四人四马,都必须过孟婆江北岸去,你要是一趟渡不了,两趟、三趟、四趟也成!”

    潘玉儿白了一眼慕容川东,又瞅着陈静说道:“姑娘,咱这条船今天就只此这一渡了。天色将晚,只做这一竿子的买卖了!”

    上一次潘玉儿载陈静南渡,陈静自然也知道潘玉儿的秉性,也不与潘玉儿争辩,旋即问道:“船家,为何今日这般光景就看不见一条行船靠岸,这完全没有道理啊!”

    潘玉儿一边挽高了袖子,一边缓缓说道:“距此下游十里处呐,南边官府正在一条船一条船的载册入官府文书呐。无论孟婆江南北大小船只,说以后没有官府文书不许靠岸,倘若捉住了要诛灭九族!”

    “都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一江孟婆水难道也变成了‘王水’?想我靠水吃水也要受官府挤兑,莫不要学苏、扬二州的万民,他们‘吃土’,我得吃‘鹅卵石’不成?”

    “即使‘吃土’还能饱一阵子,毕竟饱汉不知饿汉饥。倘若要是吃‘鹅卵石’,还得配一口铁齿铜牙!”

    “官府不让人活,但是残命在自家手中,总得想办法活下去。所以那一些船家等待官府文书,我自一个人出来寻买卖了!”

    陈静一时觉得潘玉儿倒有几分可怜之处,旋即又悠悠问道:“船家,那么你怎么这么快就拿到官府文书咯?先人一步靠岸,确实是没有人来抢的买卖,堪称独食!”

    潘玉儿白了一眼陈静,旋即又玉手一扬,极速抓起了一把鬓发,接着说道:“这怎么可能啦?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拿到官府文书!”

    陈静觉得奇怪,这一些天入耳的都是建康城中的事,像此刻孟婆江上的事确实未有耳闻,旋即也急切追问道:“船家,这是为何?”

    潘玉儿摇了一摇头,一边麻利的扎了辫子,一边又缓缓说道:“宋国官府比锅底都还要黑,听说就是御史台上报朝廷强收银子的由头。”

    “一张官府文书得花掉几年挣来的银子,而且官府文书一年一换,倘若巡查时发现官府文书坏了,更换一张新文书还得加两倍银子!”

    “御史台何止是杀鸡取卵,比竭泽而渔还吓人,就是不要人好活。还是佛祖说的极好:众生皆苦。”

    “建康城繁华吧?可繁华背后是咱们这一些人的血泪。建康城繁华背后的罪恶,都得怪御史台!”

    “虽然咱穷,但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更不知道家中还有谁,要诛灭九族就让官府诛灭去吧!以后渡客过江还得准备几只大木盆,咱不靠孟婆江南岸就是咯!”

    陈静掩面“噗嗤”一笑,旋即抱拳又道:“船家真是好计谋,倘若官府又把你大木盆收走了,大木盆也要白花花的银子来买,这算起来完全是得不偿失啊!与其这样,还不如白天歇船、晚上再去渡人!”

    潘玉儿一边摇头,一边轻笑道:“姑娘,晚上渡人,可老得极快呢!才不想银子还没挣够,人就老了,那老了还不得真吃‘鹅卵石’!”

    潘玉儿已经把鬓发编成了两条辫子,然后极速绕在了头顶盘上,接着又两手插腰,一副女中豪杰的模样轻笑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都准备好要过江了吗?”

    陈静突然眉头一皱,上船过江还有什么可准备的呢?无非就是下马而已,旋即又道:“船家,咱们下马就是,咱们下马就是咯!”

    潘玉儿船篙极速又一点,四人四马缓缓挤上了船,两个大汉去了船蓬内,慕容川东守住船尾两匹枣色大马;陈静在船头守住两匹马。

    潘玉儿船篙划向前方九尺,接着放手一点,一绺江波极速往后一荡,一绺水花溅起了三尺有余,一边又乐呵呵的唱上了江南小曲。

    熟悉的调子,熟悉的字眼。

    “杀鱼呀,提刀,虾呀鱼酥,啊啊啊!——”

    陈静瞅见这一弯悠悠的孟婆江水,水中确实鱼虾满筐,对于似潘玉儿这般靠水吃水的渔家行船人来说,确实是一方洞天福地。

    陈静一时来了兴致,旋即打趣问道:“船家,除了这鱼虾什么的?还能有其它词儿吗?”

    潘玉儿一时也来了兴致,旋即打趣反问道:“姑娘,这鱼虾可是咱们船家的命根子,可少不得呢!”

    陈静“噗嗤”一笑,又道:“既然如此,那孟婆郡客缘斋半老徐娘为何也爱哼哼这鱼呀虾的!”

    潘玉儿船篙一收一点之间,缓缓又道:“姑娘,那里有掌柜不爱鱼呀虾的?即使自家不爱吃,投店看菜吃饭的客人爱吃着呐!”

    “姑娘,倘若你想听其它词儿,那也成,可你得加价钱啦!只要一换词儿,那可要多费许多口舌!”

    “换词儿加价钱,中不中?”

    陈静一时兴起,脱口而出道:“船家,你就唱吧!只要你唱得高兴,咱也听得舒心就成了!”

    潘玉儿船篙一点,已经快接近江中波涛激流处,接着嗓子一张、猛烈一放,唱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莺声缓悠扬,婉转去十里。

    江波追激流,群浪逐江岸。

    突然,激流处骤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潘玉儿船篙极速一点,船篙被漩涡极速卷了进去,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船篙踪迹,在一丈之外的激流中又骤现了三截船篙。

    潘玉儿没了船篙,木船在激流的江面上一时失去了方向,前后左右随漩涡上下摇摆打转。

    潘玉儿怒火冲天,旋即指住慕容川东大骂道:“都怪你一张乌鸦嘴,你就是一个灾星!”

第214章 孟婆江见水上飘

    慕容川东一脸惊愕更如一丈二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极速眨眼焦躁之间又似满脸雾水,接着又指住自家鼻子反问道:“船家,为何是我的错?十年前渡过孟婆江南、十年后返渡孟婆江北,何错之有啊?”

    潘玉儿极速半弓了身子,双颊桃花旋即一脸阴云如黑夜,怒目圆睁更似遇见了一个大冤家,接着破口大骂道:“终于还知道十年前南渡孟婆江的事了。你可知道,这一江孟婆水可灵性着呢,孟婆可是有求必应的上古通灵之神。”

    “要是过了今天这一劫,你以后得去孟婆郡孟婆庙为孟婆上一炷檀香。十年前,难道你都忘记了在船上骂骂咧咧了一些什么吗?”

    “……”

    慕容川东也半弓了身子,一边拉住撕裂而又急躁的马缰绳,一边厉声反驳道:“既是十年前的事,那也是一个孩子,该当童言无忌!为何孟婆如此厚颜无耻?还与一个小孩子杠上了?还说什么上古通灵之神,完全就是心胸狭窄的异类!”

    潘玉儿怒火攻心,一时极速涨红了双颊,旋即指住慕容川东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一副尖嘴猴腮的鬼模鬼样,你才心胸狭窄。胆敢大言不惭诋毁孟婆,你要逆天!”

    慕容川东看木船一时半会也行不过对岸,漩涡水流越来越急,一时火急火燎,接着就道:“想我慕容川东乃‘燕人’之后,更是‘慕容大王’之后,我命由我、与天何干?”

    陈静过江心切,半蹲了身子一手杵剑当木桩,一手撑住船板当立柱,接着急切又道:“你们都别嚷嚷了,咱们还得过江去。要是再来一个浪头,咱们都得葬身漩涡了!”

    潘玉儿白了一眼陈静,半嗔半怒道:“你,你,又一个乌鸦嘴!”

    慕容川东也白了一眼陈静,厉声盯住潘玉儿骂道:“船家,你听一听?谁才是灾星?谁才是灾星!”

    潘玉儿好没生气,双臂收腰极速又一蹲,木船在漩涡中摇摆快分不清东南西北,旋即骂道:“真后悔来挣这一趟买卖!这一趟要命的买***宋国御史台还要狠心!”

    突然,漩涡骤起一卷江波大浪直冲木船,四匹马受了惊吓“咴儿、咴儿”举蹄撕裂之间身子一晃,斜身如下锅的活物跌入漩涡中,连叫唤声都来不及发声就消失了踪迹。

    “马,马,我的大白马!……”

    “黑马,黑马,黑马!……”

    “……”

    四人惊慌大呼之间,木船一时失去了四匹马的重量,在漩涡中极速上浮又左右一晃,接着随江波极速一摇,侧身滑进漩涡中心。

    潘玉儿眉头紧锁,旋即高声疾呼道:“要弃船了。倘若不跳,必死无疑;跳下去,或许九死一生。要活命的都往水中跳下去吧!”

    两个大汉急切之间一跃而下,漩涡极速一拍又一卷,不远处冒出了一绺海棠红,两个大汉死了。

    慕容川东惊出一身冷汗,但是复国在即,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燕国亡了多次不也都能复国吗?索性闭眼极速一跳,跃入江中。

    潘玉儿斜身一倒,轻飘飘就如倒在了软绵绵的绿草地上,一个丸子头在江波中轻松的一上一下、一左一右,一双玉手前后极速滑动完全无视了漩涡的存在,果然靠水吃水的潘玉儿确实非同一般。

    与此同时,陈静心慌了,毕竟不识水性。倘若跃入孟婆江水中,入水之后孟婆江水急切涌入口鼻,一口之后又一口,一口之后还又一口,这样下去还不把肚子涨破!

    如此这般,结果只怕不是喝水撑死,就是呛死,必定九死无生!如果跳下去,那还真的死定了!

    陈静急中生智,越女剑极速出鞘一式点剑剑气,接着又一式点剑剑气,然后还一式点剑剑气,荡起了一绺绺孟婆江水水花三尺高,旋即厉声大喝道:“错负轮回剑,第四式,掌中飞燕。”

    陈静默念错负轮回心法,身轻如燕从三尺高水花浪尖踏浪极速一道白影闪过孟婆江北岸而去。

    咔嚓、咔嚓,……

    木船顷刻之间卷入了漩涡,旋即就没有了影子,又在漩涡三丈远外骤起了一阵大气泡,木船一分为二冒出来,然后散架变为一块又一块大小不一的木板漂流而下。

    “我的船,我的船,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啊!没有了木船,往后如何靠水吃水啦?哎,……”

    “这一趟买卖,不值,不值,不值得呀,以后可不能怎么活!”

    “……”

    潘玉儿在孟婆江水中一上一下、一前一后,熟悉水性很快也游去了北岸,之后湿漉漉的立起了身子,又缓缓往陈静步了过去。

    陈静一时惊魂未定,完全没有想到不用船还真能过江,这一套错负轮回剑法确实非同一般。

    “姑娘,你学的什么武功?刚才水上飘的样子好俊啊!难道这就是江湖中传说的‘草上飞、水上飘’,还真让潘玉儿我大开眼界呐!”

    “姑娘,方才不听我言,如今只有你一人过江,可不能怪我哟!如今,客人也折了,木船也没了,这一趟买卖大家都不划算啦!”

    “……”

    陈静一边盯住翻滚波涛中的孟婆江水,江心中的漩涡也缓缓消失了身影,只得唉声叹气道:“天要取人性命,又能奈天何?只是,世子就这样殁身在孟婆江中,去了‘十山八寨’又如何与兰西妹妹交代!”

    陈静一时惋惜悲切之际,又抱拳对潘玉儿毕恭毕敬缓缓说道:“船家,实不相瞒,我这一套剑法是儿时梦中的漂亮姐姐所授,你听起来很可笑吧?这可真不是胡说!”

    潘玉儿突然眨巴了一回眼睛,似有所悟道:“姑娘,看你说的!我有说过你脑袋瓜有病吗?没有吧!”

    “也不怕姑娘笑话,就前几日夜里,我也反复做了一个相同的梦。说孟婆江北岸西去五百里地有一个隐居的高人,有缘人才能得见。”

    “似姑娘这么俊的剑法都能为梦中人所授,那我也要去梦中提醒的地方去找有缘人。这是好兆头!”

    “我不奢求什么剑法,只求一套不用木船就能渡江的盖世神功,如此这般靠水吃水,以后宋国官府御史台也奈何不得我!”

    “姑娘,多谢你提醒我呀!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又好比是拨云雾而见青天。有朝一日,咱们还得比一比,看谁过江更快!中不中?”

    “……”

    陈静不由得“噗嗤”一笑,旋即悠悠说道:“好,好,好!中,中,都中!那就依了船家!”

    突然,江面上一声烈马撕裂惊鸣,探出了白马脑袋,而后又探出了一匹黑马脑袋、两匹枣马脑袋!

    四匹马浮动之间一个人影、一手捉紧了两匹马尾,脑袋上下极速吞水与吐水之间还夹杂了咳嗽。

    “世子,世子,世子,……”

    陈静一脸喜悦,大呼之间挥舞了双手,白马领头缓缓挣扎过来。

    潘玉儿眉头一皱,也并未下水去救慕容川东,躲过漩涡与孟婆江波,还有四马相随,死不了了。

    潘玉儿只顾拧捏了湿漉漉的衣裳,又取下了头上辫子拧了一回,之后又回头瞅见越来越近的慕容川东,不屑说道:“还真是命大,无非只是多苟活一些岁月罢了!”

    “就这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还想复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啦!倘若真的复国,我把孟婆江喝干!”

    “……”

    陈静也并未理会潘玉儿,只顾盯住越来越近的慕容川东。

    咴儿、咴儿,……

    四匹马摇头摆尾,一洒孟婆江水,窸窸窣窣踏过浅水。

    慕容川东一边捂住胸口,一边捏住脖子,一阵又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中,左摇右晃了身子缓缓靠岸。

    慕容川东惊魂未定,扭头回望波涛汹涌的孟婆江水,不可思议缓缓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莫非,这就是昊昊天意!莫非,天意复燕!”

    慕容川东又正了正身子,旋即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老天待我慕容川东不薄,他日复国成功,必当四时祭祀!”

    慕容川东缓缓上了北岸,一身湿漉漉的衣裳与陈静比起来,心中又生了许多疑惑,来回一指,接着又急切问道:“静静小姐姐,这是为何?只此你一人未湿一寸衣裳!”

    潘玉儿眉头一皱,事不关己说道:“你要是会神奇的剑法,你也不会湿!湿与不湿,这都是命!”

    “小子,十年前,你可诅咒我这一条破船半道沉江,如今真成破船板了,你这下总该高兴了吧!”

    “……”

    慕容川东脸有一丝愧疚,旋即又抱拳说道:“船家,我说船家啦,童言要都能当真,还要大人之言、圣人之言、官府之言干什么?”

    潘玉儿一边摆手,一边又白了一眼慕容川东道:“罢了,罢了,罢了。还是儒生说的极好: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215章 孟婆江分道扬镳

    慕容川东复国心切,懒得再与潘玉儿争辩,折了两个随从故而唉声叹气不止,盯住两匹枣色大马骤起五味杂陈:复国在即却先折羽翼!

    慕容川东一边拧捏了湿漉漉的衣袖,一边又道:“自古‘燕人’顶天立地,就你这样一条破船,要多少银子咱们都能赔给你!”

    慕容川东瞅了一眼陈静,而后又低头拧捏衣角道:“静静小姐姐,你说是吧?反正静静小姐姐孟婆江南有老王镖局、孟婆江北有‘十山八寨’赌坊,银子,不就是粪土嘛!”

    陈静心里来气,刚想赞扬一回慕容川东还知道‘燕人’顶天立地,转眼入耳又是一阵阴阳怪气。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陈静自以为:这话用在慕容川东身上确实不错。只是,复国在即都还这样阴阳怪气,那还不凉了魏地一干人等炽热的壮志雄心!

    潘玉儿白了一眼慕容川东,两手插腰,急切又道:“看你这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还视银子为粪土,只怕心里嫌弃粪土不够多吧!”

    “那好,明人不说暗话、明人也不做暗事,就摆开了算一算,看你有多少银子够赔我的!”

    “咱这一条船,好,就是你说的破船,既然这一条船是破船,那就值不得一两银子,如你所愿!”

    “但是,就凭这一条破船,每一天就算只挣一两银子,一个月下来至少也能挣三十条破船,又用这三十条破船再雇人挣银子,如此算下来,你让我损失多少银子?”

    “我还貌美如花,至少能在孟婆江上行船几十年,这一笔帐你该赔我多少银子,你算得清楚吗?”

    “……”

    慕容川东一脸铁青,不知潘玉儿所云,耷拉了脑袋装作没听见,拧捏了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好似若有所悟,缓缓又道:“船家,既然你算得清楚,那好,你就给我一个准话吧!一千两,一万两,还是一万万两,那它总得是一个数目!”

    潘玉儿轻蔑的瞅了一眼慕容川东,旋即又道:“罢了,罢了,罢了。待遇见了祖冲之,让他帮你算一算这一笔糊涂帐究竟是什么数!”

    “眼下,数目还没算出来之前,就当是你欠我的!欠我的银子自然要给利钱,看刚才两个大汉死得冤枉,两匹枣色大马就归我了!”

    “正好,往西五百里地去寻有缘人,有两匹枣色大马当脚力,一日一夜路程那也轻松至极啊!”

    “……”

    慕容川东马缰绳一直,牵住两匹枣色大马于潘玉儿跟前,极其不耐烦的说道:“不就是看上了这两匹马吗?至于绕那么多舌头吗?你不觉得口干舌燥吗?真是的!”

    潘玉儿极速拿回一对马缰绳,白了一眼慕容川东,接着又道:“小子,你可不要小看人。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下一次再见的时候,看你还怎么嘴硬!”

    慕容川东把手一扬,也不正眼看一回潘玉儿,旋即纵身一跃上了黑马,马缰绳猛烈一拉,取道北山关而去,道:“还有下一次再见?已经没有下一次了!今番回归旧地,此生再也不过孟婆江南了!”

    潘玉儿极速跃上了一匹枣色大马,旋即白了一眼北去的慕容川东一闪黑影,鄙视道:“尖嘴猴腮就是尖嘴猴腮!心胸狭窄之辈,难成大器,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潘玉儿扭头又瞅了一眼缓缓上马的陈静道:“姑娘,你还是得离这样的人远一些,不然又会怪罪你是灾星了!有一些人的怪罪,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可有一些人的怪罪,怕是恨不能挫骨扬灰!”

    潘玉儿说道之际,两匹枣色大马沿孟婆江北岸往西缓缓而去。

    陈静身子半弓,双脚一沉,旋即往北山关方向疾追慕容川东。

    白影疾驰,天色渐暗。

    去北山关这一条大路,陈静也不是第一次经过,但是策马狂奔也没能追上慕容川东的影子!

    驾,驾,……

    陈静一阵轻呼,孟婆江水波涛汹涌已然远离双耳,宁静的九尺驿道一路往北直逼北山关。

    突然,从驿道松林两旁闪过三个短打小衣的彪形大汉黑影,一个个手持腰刀、面遮黑巾。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想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陈静一阵惊愕,孟婆江北之地果然不比孟婆江南之地,堂堂官家驿道边上就遇人拦路劫道。

    咴儿、咴儿,……

    白马旋即前腿抬高六尺有余,轰然落地之际,陈静越女剑一道寒光剑影出鞘,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尔等何人?胆敢招惹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活得不耐烦了!”

    “尔等身为魏人,难道你们不知道郁久闾阿史那是怎么死的?难道不知道李霸天是怎么死的?难道不知道拓拔子推是怎么死的?”

    “……”

    三个彪形大汉面面相觑之后,旋即腰刀入地,半跪于地毕恭毕敬齐声轻呼道:“恭迎当家入魏!”

    陈静一时懵了,旋即越女剑指住三人从左而右、从右而左,接着又急切追问道:“你们,你们,你们是从‘十山八寨’过来的?”

    领头的一个彪形大汉缓缓揭下了黑巾,急切说道:“当家的,我是‘十山八寨’墨夷秋啊!”

    另外两个彪形大汉也缓缓揭下了黑巾,毕恭毕敬对陈静笑道:“大当家的,二当家果然猜得不错。咱们以为大当家不会来魏地了,为此还赌了一顿酒。这一顿酒,都记上了。愿赌服输,二当家随时想喝,随时奉承好酒就是了!”

    陈静越女剑极速入鞘,微暗的天光透过面纱斗笠,眼前彪形大汉的身板倒与墨夷秋九分神似。

    “你真是墨夷秋?真从‘十山八寨’过来的吗?刚才,你们有看见一个人骑一匹黑马经过?”

    “耶律达斡尔胡东与慕容兰西已经到‘十山八寨’了吧?刚才那一骑就是世子慕容川东,你们看见了吗?”

    “……”

    墨夷秋三人面面相觑,做不可思议状,墨夷秋旋即说道:“当家的,咱们从飞鸽传书之后,一直就守在这一条道上。前几日白天倒也有黑马经过。至于刚才,没有黑马经过,经过的蚊虫倒有不少!”

    陈静一时迷糊至极,一边自言自语道:“不至于呀,从孟婆江北岸几乎没差多少时辰,怎么就没了世子的身影呢?真是奇了怪了!”

    墨夷秋一边收好了腰刀,一边上前捉紧了马缰绳,一边又对两个彪形大汉说道:“你们两个,继续在这里盯着。要是世子去林中方便去了,自然也就可能落后了步子!”

    “从孟婆江北岸到此,即使是一只乌龟,天明也该走到这里了。天明之后,无论等没等到世子,即刻回‘十山八寨’!明白了吗?”

    “……”

    两个彪形大汉互视一笑,旋即黑巾再一次遮面,接着抱拳齐声道:“二当家的,得令!”

    两个彪形大汉旋即身子左右一晃,身影骤然消失在驿道两旁!

    墨夷秋一边牵马,一边缓缓又道:“当家的,自从你大闹北山关杀了拓拔子推以后,冯太后已经派了丘穆陵泰接手北山关!”

    “当家的,明人不说暗话。你杀了功高能随时易主的拓拔子推,冯太后自然高兴。只是,拓拔子推也是拓拔皇族,魏国捉拿你的官府文书已经传遍了魏地州郡。”

    “当家的,‘十山八寨’已然重建完毕,都有赖‘十山八寨’中的各国无家可归者。鱼龙混杂,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不,咱们得了最新消息,魏国朝堂要拿‘十山八寨’开刀,丘穆陵泰正是为此而来!”

    “……”

    陈静一时明了,这一个北山关守将丘穆陵泰还敢孤身一人去孟婆江南刺探军情,正是有勇有谋、粗中有细,确实并非等闲之辈。

    墨夷秋一边在前缓缓引道,一边又悠悠说道:“当家的,咱们得抄一条小道了。咱们不能再从北山关去‘十山八寨’了,北山关早有防备;贸然前去,必定会自投罗网!”

    陈静一时宽心许多,看来“十山八寨”必定与丘穆陵泰这个人绕不过去了。既然绕不过去,那就先了解了解丘穆陵泰这个人。

    “墨夷秋,那你知道丘穆陵泰会什么功夫吗?”

    “当家的,你且宽心。丘穆陵泰的底细咱们摸得一清二楚。这人也读圣贤书,手中一杠银枪与当家的越女剑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十山八寨’中的无家可归者,怎敌得过北山关中的狼皮帽大小将士以及‘黄金八部’勇士!”

    “……”

    陈静心中有了分寸,无非斩敌杀帅、擒贼擒王。待回了“十山八寨”再与独孤老太婆合计合计。

    “当家的,你去孟婆江南见到了幽嫣谷墨家四弟子、五弟子、六弟子了吗?不是听说都退出了幽嫣谷墨家吗?”

    “前一些日子,说来也奇怪。居然还有人瞅见穿幽嫣谷墨家行头的侠客经过了‘十山八寨’!”

第216章 一念是善论是非

    墨夷秋无关紧要这一言,陈静入耳倍感意外。如今,还能有谁穿幽嫣谷墨家那一身玄色行头呢?

    眼下,就连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陈静,都没再穿回幽嫣谷墨家那一身玄色行头,确实有愧。

    陈静觉得:只要杀光了白莲社弟子,重振幽嫣谷墨家再穿玄色行头也不迟,眼下一身白就当是为死去的幽嫣谷墨家弟子带孝了。

    陈静一时来了兴致,旋即又急切追问道:“墨夷秋,那你们有派人跟踪过那一个侠客吗?那一个穿玄色行头的侠客是男是女?”

    墨夷秋一边小心翼翼的挽住马缰绳,一边又用腰刀在松林小道中左右劈砍似萤火微光引路。

    “当家的,就咱们这一身功夫,怎么是那一个侠客的对手,没多久就跟丢了影子。好似那一个侠客也去过当家的以前那一处坟地,那一块墓碑还被人一剑劈为两断!”

    “咱们也不清楚那一个穿玄色行头的侠客究竟是男是女,自然也不清楚与当家的究竟是友是敌,以后当家的还需小心留意就是了!”

    陈静一时无言,没想到离开孟婆江北之地才不久,又生出了如此奇葩的枝节,确实匪夷所思。

    咴儿、咴儿,……

    白马骤起一阵长短、高低不一的嘶鸣,毕竟这一条松林小道确实越来越崎岖不平了。

    陈静没走多少路程,月影天光也越来越暗淡,不得不下马步行。

    陈静与白马一身白,倒也成了这一条小道上返照的微光。

    就这样趁月影微光大约走了五个时辰之后,天色又微微明亮了,总算又看到了一处开阔之地。

    在开阔之地不远处,一堆堆冲天的篝火,还有一群群服饰各异的男女老幼围住篝火翩翩起舞。

    “墨夷秋,这是哪儿呀?”

    “当家的,这就是重建后的‘十山八寨’!咱们这一条小道抄了后路。咱们从旁边进入了‘十山八寨’!”

    陈静极其欣喜,“十山八寨”这一些无家可归者其乐融融的样子,与孟婆江南宋国苏、扬二州的百姓比起来,又何其幸运!

    墨夷秋三步上前,极速奔到篝火中央扯开嗓子大呼道:“大家都听我说,都听我说,咱们当家的真回来了,不用再担心丘穆陵泰了!”

    “当家的心系卑微弱者,宅心仁厚怎么可能不要咱们了呢?”

    墨夷秋话音刚落,篝火边上的这一群男女老幼极速如孟婆江潮奔涌上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极速夺了陈静越女剑顷刻之间就斜插在了马鞍上,另外一左一右两个人捉住陈静双手往篝火三尺处拉去。

    “哦哦,哦哦,……”

    “得令呛呛,哈嘎,……”

    “哪咕叻,哪咕叻,……”

    “……”

    这一群男女老幼左腿一伸又一屈、右腿一伸再一屈,来回蹦跳之际往左边转了三圈之后,又从右边转了三圈。接着,又一群男女老幼上前在这一圈外又围成一个大圈。

    内圈左三圈,外圈右三圈;内圈右三圈,外圈左三圈;……

    陈静正与这一群男女老幼一同翩翩起舞之际,这一群男女老幼也喜笑颜开的议论起来。

    “当家的,当家的,咱们都享了你的清福啊!这么好的‘十山八寨’不就是圣人言中的‘大同世界’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刻‘十山八寨’正是如此!”

    “是呀,是呀,是呀!原本咱们在官府下都是颠沛流离的一个又一个无家可归者,如今到了这洞天福地‘十山八寨’还能分屋子、分地,更不用纳皇粮、服徭役!”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还能多劳多得。如果自认为得多了就去赌坊里放松放松,输光了银子就当周济一时境遇不周的人家,于公于私、于你与我都是百利无一害啊!”

    “当家的,拉基阿路;‘十山八寨’,拉基阿路;当家的,拉基阿路;‘十山八寨’,拉基阿路;……”

    “……”

    陈静看这一些被官府称之为流民的无家可归者能在“十山八寨”安居乐业下来,确实从心底里高兴,无比愉悦的心情好似胜过黄金万两在侧、胜过口中已食百年蜂蜜,甜腻到了每一根发丝、甜腻到了每一寸肌肤、甜腻了任督二脉!

    陈静一身白影在篝火前左右飘逸之际,旋即也悠悠说道:“都是你们自己的功劳,自食其力不看官府的脸色其实也不错。既然大家都是被官府抛弃的人,从今往后得让官府长脸,倘若北山关丘穆陵泰胆敢来‘十山八寨’,定叫他有来无回!”

    “拉基阿路,‘十山八寨’!拉基阿路,‘十山八寨’!拉基阿路,‘十山八寨’!……”

    “拉基阿路,幽嫣谷墨家!拉基阿路,幽嫣谷墨家!拉基阿路,幽嫣谷墨家!……”

    陈静在如潮涌动的人群中,虽然看着大家高兴心里确实也高兴,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可是,陈静一想到还有正事,旋即隔空轻声疾呼道:“墨夷秋,墨夷秋,墨夷秋!……”

    墨夷秋缓缓分开了篝火前的人群,一边拉回了陈静,一边又得意如金灿灿的麦田笑道:“当家的,‘十山八寨’如今可还满意?比之前的‘十山八寨’更有人情味了吧?”

    陈静见这一群男女老幼如此欢乐,自然喜不胜收,旋即又缓缓安稳了一回神情,轻声说道:“满意自是满意得没二话可说!眼下,独孤老婆婆又人在何处?”

    墨夷秋眉头一弯,旋即领了陈静往一处靠土丘又临水的清幽之地行去,一边又缓缓说道:“独孤家还真是与众不同。独孤老太婆都说锦上添花的事莫烦她,她只管雪中送炭的事,世间少有的好人呐!”

    “锦上添花好比花开富贵,雪中送炭才见人间真性情啦!在‘十山八寨’的这一些魏人中,我墨夷秋就只佩服独孤老太婆一人而已!”

    陈静第一次听墨夷秋如此赞美独孤老太婆为人,除了心喜之外,不由得回想独孤老太婆念叨过的诗句,接着缓缓重复道:“生死两忘是江湖,燕掠晨曦过茅庐。犹作春泥独孤处,还看今朝比鸿鹄。”

    陈静一时感悟良深,诗句中的一字一句力有千钧,原本以为这是独孤老太婆一辈子的顿悟,现在想来越来越像是说陈静自己!

    毕竟,原来过了“半道而亡”之后被郁久闾阿史那杀死,却被“草庐”中的世外高人花木兰所救。

    庐中一日、坊间十年。十年之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确实让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陈静的存在。

    如今,一个人行走孟婆江南北之地,虽然不姓独孤,但是也确实孤独。不过,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胸怀“天志”堪比鸿鹄。

    “孤独老婆婆,独孤老婆婆,独孤老婆婆,你人在那儿呀?”

    陈静的一阵疾呼,在这一弯清泉低眼处缓缓抬起了一个夹杂了一绺花白头发的脑袋,一边又左右张望回应道:“诶,在这儿,我在这儿呀,老婆子我在这儿呀,……”

    墨夷秋这时与陈静缓缓抱拳而别,“十山八寨”一应大小杂事都需要墨夷秋一个人亲力亲为。

    独孤老太婆和颜悦色,一边眯着眼睛笑道:“小妹妹,有一些日子不见了,也怪想你的。去了一趟孟婆江南好似吃胖了一圈,孟婆江南比孟婆江北养人,还真没话说!”

    “小妹妹,这一趟该救的人都救出来了吗?该见的人都见着了吗?一切都还顺利妥当吗?”

    独孤老太婆这一席话,陈静顿感无地自容,恨不能把脑袋全部淹没在这一弯清泉中,但是又不得不回独孤老太婆的问话。

    “独孤老婆婆,我这次孟婆江南一行,是不是去错了地方?救人不成,反倒折了老王镖局先少主!”

    “该见的人也都见到了,可是表明了身份都被冷眼相对!独孤老婆婆你说,一念是善真的错了吗?”

    “记得在孟婆郡幽嫣谷墨家的时候,姥姥经常嘀咕:一念是善、赎罪前尘,不知道姥姥心里都是怎么想的、怎么想的又还不告诉我!”

    “独孤老婆婆,静静知道你与常人不一般,必定也非一般人。所以静静诚心请教,愿闻高论。”

    独孤老太婆一边又缓缓蹲下了身子,一边用力鼓捣着溪边一个大木盆里浆洗的衣服。

    陈静看这一弯溪水方向,这里应该就是“十山八寨”溪流末处了。

    独孤老太婆一边理了一理浆洗的衣襟,一边缓缓又道:“佛曰:众生皆苦。所以才有了真善美,但是独孤老婆子我以为:真善才美!”

    “大凡世间那一些不平事、那一些身不由己之事,就是赎罪前尘。”

    “所以,一念是善,那就是真善才美,那就好似小妹妹你一样美,美得像一个小仙女儿咯!”

    陈静掩面轻笑道:“独孤老婆婆,你又说笑了,咱们还是说一说北山关丘穆陵泰这一件正事吧!”

第217章 十山八寨话长短

    “丘穆陵泰那家伙,确实也该说一说!丘穆陵泰与丘穆陵良私底下交情还不错,算是‘黄金八部’丘穆陵一部姓中少有的一番和气景象。”

    “不过,这家伙也就那样咯!他身边还带了一个勇猛的小将叫贺葛荣,使一口弯刀刀法叫贺葛氏‘圆月弯天飞刀’,小妹妹你听说过吗?”

    独孤老太婆继续一边理了理浆洗的衣袖,一边又扭头回视陈静之际,面带三分荣光、七分镇定。

    陈静自然也知道贺葛氏‘圆月弯天飞刀’,只是当年在十方碑前还给了贺葛殊银子,虽然后来魏国灭燕之战中力拒外敌死战而亡,倒也是一条铮铮铁骨的穷人家汉子!

    陈静缓缓点头之际,独孤老太婆微微一笑,旋即又把目光移到浆洗的一件衣裳衣角处,缓缓在木盆中“咯吱咯吱”又鼓捣起来。

    独孤老太婆前后摇晃了身子,一边又伴了“咯吱咯吱”异响缓缓说道:“咱们魏国这一个冯太后啊,久居深宫中还能把一切能人异士玩弄于股掌之间,确实非同一般!”

    “冯太后原本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燕人。十年前运筹帷幄多方一战而灭燕国,难道真的就是‘娘家嫁出去的女儿就如泼出去的水’?又或者说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以独孤老婆子我看来,也未必如此。冯太后该当也是心系孟婆江北天下,也图王化一统罢了!”

    “……”

    陈静第一次听独孤老太婆居然为冯太后开脱,心里骤起一阵五味杂陈,如覆水难收那般心中不快。

    陈静旋即急忙打断独孤老太婆话茬子,说道:“独孤老婆婆,如此这般说冯太后的好话。如今丘穆陵泰受冯太后差遣已经陈兵北山关,要是丘穆陵泰杀进‘十山八寨’来,那该恭迎投降呢?还是迎战拒敌?”

    独孤老太婆抬头一脸笑意,旋即又轻飘飘说道:“小妹妹,那还用你说吗?如今‘十山八寨’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要是丘穆陵泰敢来,老婆子我一定站在最前面,必定一竹竿夺死了他!”

    “迎战,迎战,必须迎战!冯太后虽然心系魏国天下,总不至于让咱们‘十山八寨’的人又重回颠沛流离又无家可归的日子吧?”

    “这就好比她冯太后都当了这么多年太后,一时再让她从今往后在宫中当一个小丫鬟,估计冯太后也吃不香、睡不着,就是这一个理!”

    “……”

    陈静稍微心宽了许多,无论是不是“民贵君轻”,或者“民不贵君不轻”,冯太后心系魏国天下让“十山八寨”的人“吃土”那就是逆天。

    就在这一个时候,独孤信一脸春光急步而来,一边招手大声疾呼道:“娘,娘,娘,今天孩儿又在赌坊里输了五百两银子。孩儿又做了一回好事,娘高兴吗?”

    独孤老太婆满面欢喜,一边理了理浆洗的衣带,隔空又道:“砂锅里还有苜蓿面榆叶芽窝窝头,都是你最爱吃的;石桌上还有一大碗苦菜疙瘩汤,将就将就了。吃完了可得好生去干活!挣够了银子,才能盖大房子娶貌美如花的小姑娘!”

    独孤信仰头大笑,旋即又缓缓而道:“娘,知道啦!知道啦,就你啰里啰嗦,哪咕叻,拉基阿路!”

    独孤老太婆扭头注视独孤信远去的背影,心生欢喜踏实了许多,旋即又问道:“小妹妹,此去孟婆江南一行,可有什么极其稀奇古怪的事儿,都说与独孤老婆子我听听,就当是长了一回见识。”

    陈静正想再请教独孤老太婆一些其它事情,不料独孤老太婆亲自询问,自当顺势而为。

    “独孤老婆婆,墨夷秋说‘十山八寨’路过了一个玄色行头的侠客,你知道不知道会是谁?如今幽嫣谷墨家就只此静静一个人了呀!”

    “小妹妹呀,你看老婆子我就窝在这一弯溪流边浆洗衣服挣一点小钱,完全分不开身。即使你说的那一个玄色行头的侠客,有缘自然会再见面,你说是这样的吗?”

    “那也许吧!只是,在孟婆江南还遇见了一个自称是‘二叔’的人,以独孤老婆婆说来,必定也是有缘自会再见面,是不是这样的?”

    “小妹妹确实慧根不浅,一语就点中了要害之处。大凡越想见到的人,有时候越是见不到,那只有顺其自然,也正合了道家之言:道法自然。得之泰然,失之坦然。”

    “独孤老婆婆才是世间少有的高人,儒生说的极好:小隐隐于野。佛门又说:生即是死、气即是生,这样说来:大即是小、小即是大。小隐隐于野,那也就是大隐!”

    “小妹妹果然看得通透明亮,慧根不浅,慧根不浅啦。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不世之功、全不凡之名!”

    “独孤老婆婆,你又说笑了。只是,孟婆江南刘一龙‘无毒不丈夫’之毒和刘一腾‘五胡散’究竟有多毒?刘一腾‘鬼军’又有多厉害呢?”

    独孤老太婆缓缓停歇了浆洗的衣服,自然知道:刘一龙的‘无毒不丈夫’之毒确实也很毒,刘一腾的‘五胡散’也与之旗鼓相当。

    只是,如此奇毒之物出自一国君王与亲王的手中,与礼而言终非江山社稷之福。

    独孤老太婆碍于刘一腾曾经是幽嫣谷墨家四弟子,也不好去评说太多,只是轻飘飘如烟说道:“小妹妹呀,二者皆奇毒无比,以后还是尽力避而远之才是上善之策。”

    “至于‘鬼军’嘛,倘若用对了地方自然能震慑狡黠奸诈之徒,要是用错了地方那可是天下大不幸!”

    陈静听得入耳,觉得孤独老太婆言之有理。接着又悠悠问道:“独孤老婆婆,耶律达斡尔胡东与慕容兰西有来找过你吗?”

    独孤老太婆一边又缓过神来,继续鼓捣着浆洗的衣裳,一边半喜半嗔半摇头道:“耶律达斡尔胡东这人确实还不错,倘若耶律达斡尔胡东复姓慕容,燕国复国兴许能成。至于别人嘛,估计就只当是白日做了一场黄粱美梦罢了。”

    “慕容兰西这一个女子倒也痴情至极,倘若生在富贵人家兴许也能成全一段佳话。只是,颠沛流离之苦,但愿有朝一日会苦尽甘来!”

    “只是,这两个人来了一趟‘十山八寨’之后,又去白鸟城故地去祭祀亡父亡母了。也是,十年未归故土,思亲之痛也该去看一看咯!”

    陈静一时欣喜,至少慕容兰西还知道亡父亡母葬在何处,而自己根本不知道父母亡否,并且陈小英还是尸骨无存,越见凄切。

    对于独孤老太婆的话,陈静也并未有一丝反驳之意,毕竟独孤老太婆说的也是不争的事实。

    倘若慕容川东复国能成,此“燕国”必不如慕容轩的“燕国”,慕容川东更比不上慕容太白一世英名。

    眼下,慕容川东复国必乱好不容易安定十年的魏国州郡;而陈静入魏确实力保“十山八寨”不亡。

    虽然陈静与慕容川东一同离江入魏地,确实已经分道扬镳了。

    这也正如在百合楼中贺兰云青所言:陈静有陈静的江湖天涯,贺兰云青有贺兰云青的声色犬马。那么慕容川东有慕容川东的美梦。

    陈静一时特别想笑,却又一时笑不出声来,如今慕容川东的一场美梦只怕真是黄粱一梦。

    既然是梦,终归就有梦醒的一天,待慕容川东梦醒时,又该如何收场?又该如何面对慕容一家人?

    罢了,罢了,罢了!

    这是慕容川东的一场梦,至于如何收场、如何面对都只是慕容川东一人所为。陈静虽然感同身受,却也并不能替慕容川东收场。

    陈静一时觉得,还是客缘斋半老徐娘说的极好:万事皆缘。天注定的缘分,又能奈天何?

    幽嫣谷墨家秉承“天志”,怎么能奈天何呢?慕容川东自是慕容川东,幽嫣谷墨家自是幽嫣谷墨家。

    陈静想到这里,也只是长叹一声之后,悠悠说道:“万般都是天命,只愿苍生善念终老!”

    独孤老太婆埋头之间,只断断续续的说道:“小妹妹,说的好,说的好,说的极好!人在做天在看,苍天终归不会落下善者!”

    “天道有轮回,苍天谁也不偏袒一丝一缕,善者心怀正义之心,普度众生只管一念是善便可。”

    正当陈静欣喜之际,从不远处闪来了一个彪形大汉,腰刀一正,旋即抱拳毕恭毕敬道:“当家的,‘十山八寨’赌坊来了一行人,张口闭口点名要见你,说要是今天见不着当家的,就要一把火烧了‘十山八寨’赌坊,咱们打不过他,实在愧疚啊!”

    陈静心中突然一怔,差不多是前脚才入“十山八寨”,后脚就有人寻上门来,确实也当去见一见!

    “独孤老婆婆,静静去去就来,空了再来找独孤老婆婆说话!”

    “小妹妹,赶紧去吧!有道是:无事不登门啦,哎!——”

第218章 十山八寨见故人

    “十山八寨”赌坊虽然与建康城中街边的商铺比起来,窗花镂空纹饰没有、飞梁雕饰也没有,古朴的桌台与横竖屋梁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在赌坊一间靠窗的屋子中,门外守住一排数十个狼皮帽。狼皮帽昂首挺胸,腰刀全部抱于右胸,屋子正中坐了一个锦帽貂裘的汉子。

    来人这一副面孔似曾相识,一对大环套小环的耳坠更似“黄金八部”的将军以或是勇士,身边一个年轻人虽然一身麻布青衣,但是与孟婆江南的儒生穿戴确实无二。

    彪形大汉旋即腰刀一摆,目露凶光狠狠瞪了一眼狼皮帽,接着又厉声大喝道:“让开,让开,你们通通都让开!‘十山八寨’当家的、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驾到!”

    这一些狼皮帽并没有理会彪形大汉,径直全部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也不曾斜视一眼!

    彪形大汉极速闪过身子,一边迎陈静进屋道:“当家的,你请,就是这两个人要见你!方才,他们还打伤了不少兄弟!人争一口气,当家的可不能忍了!”

    陈静越女剑重重一杵,透过面纱斗笠悠悠问道:“看样子两位远道而来,胆敢来‘十山八寨’赌坊找事,不怕是找死吗?你们可知道柔然人郁久闾阿史那是怎么死的?”

    彪形大汉一时来了底气,旋即腰刀极速扛肩,二指从左而右、从右而左指了一遍,然后再一遍,接着趾高气扬骂骂咧咧道:“还有什么说的?是要站着亡、还是坐着死,快给当家的一句准话,一定能满足了你们,倘若不信那就试一回!”

    麻布青衣年轻人见来了陈静,不慌不忙之间来回踱步,一边又摇头晃脑字字珠玑道:“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陈静一时明了,这一行来人是友非敌。旋即放松了警惕,又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好诗,好诗,确实神作好诗呀!来呀,安排!给他们看茶,一定要上等的好茶!”

    彪形大汉一时懵了,急红了眼瞅见一脸淡定的陈静道:“当家的,这,这,他不就是背了几句诗嘛,你又何必这样糟蹋自家兄弟!”

    陈静缓缓扭头之间,接着又反驳彪形大汉道:“既然你们都把本谷主尊为当家的,那当家的话还算不算数?你就给一个准话吧!”

    彪形大汉一边收好了趾高气扬的架势,一边又毕恭毕敬倒提了腰刀、半弓了身子道:“当家的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咱们读书少不会说话,当家的说一咱们不会说二!”

    陈静白了一眼彪形大汉,接着又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彪形大汉旋即一脸无辜,接着又畏畏缩缩道:“当家的,好茶就好茶了,咱们‘十山八寨’确实也有‘十山八寨’的好茶,但是当家的一定要上等的好茶,这里可没有孟婆江南佛手铁观音,如此又能奈何?”

    “咱们‘十山八寨’的好茶又名‘老林茶’,是采摘自能长九丈高的一种树叶,大火煮开白水确实解渴,也没有江南佛手铁观音那么讲究!”

    “当家的,你看,这,……”

    彪形大汉支支吾吾之间,陈静又白了一眼彪形大汉,右手一伸,接着又道:“即是‘十山八寨’的‘老林茶’,两位也当是入乡随俗,想必也不会计较,原本也无伤大雅!”

    彪形大汉不得不得令而去,麻布青衣缓缓抱拳毕恭毕敬又道:“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十山八寨’赌坊当家的果然名不虚传!”

    “在下公孙景茂,第一次得见谷主尊容,真是敬佩至极。”

    公孙景茂面有喜色,旋即右手一伸,缓缓又道:“这一位也是谷主的故人,想必还记得‘十二甲子’四勇士吧。如今,已贵为敕勒大王!”

    斛律德光缓缓起身,抱拳毕恭毕敬道:“小王斛律德光见过谷主!当日谷主在北山关一剑杀了拓拔子推,确实大快我辈人心!”

    “听魏都平城里的消息说,冯太后得知拓拔子推新亡,表情极其复杂,最后只说了两个字:迁都!”

    “自古以来迁都,要么遇见天灾似周天子从丰镐迁到洛邑;又或者似嬴秦兴旺从栎阳迁到咸阳;又或者似汉末兵祸从二都迁许昌!”

    “鞭长莫及!冯太后这一句迁都旷古未有。如今,世子常思复国,确实也正当其时。倘若平城迁都,复国大计将有更多变数。”

    “敢问谷主,世子可在这‘十山八寨’中?方才,这一些大汉全然不知世子去处,故而大打了一场!”

    陈静总算明白了斛律德光与公孙景茂的来意,心中一嗔,又不得不如实相告道:“实在愧疚啊!原本与世子一道渡江离岸,莫奈何与船家多说了几句话,就没见了世子的身影。这一路上也没见着世子,但愿守在路上的人能截住世子!”

    斛律德光与公孙景茂一时面面相觑,接着面有一丝愠色。公孙景茂缓缓说道:“世子怎么能这样?咱们全部把身家性命拴在了腰带上,怎么能在节骨眼上老出差错!”

    “好歹我公孙景茂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燕人,世子为何就不能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燕人?身为‘燕人’者,必定一个唾沫一个坑!”

    “为了世子复国大计,咱们这一些人祖宗十八代的家当都全部送去魏国‘黄金八部’那一些视财如命的将军与勇士手里了,他们得了好处也在一个劲的阻止冯太后迁都!”

    “谷主,时不我待啊!这么天大的事情,世子居然在半路上没有了人影,复国大计又从何说起?”

    斛律德光缓缓扭头安慰公孙景茂,旋即又道:“该来的终归要来,现在急也急不出世子来!况且,世子也都这么大一个人,总该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谷主以为如何?”

    陈静频频点头,一边示意斛律德光与公孙景茂缓缓入座,一边又道:“但愿守在驿道边的人能截住世子,不然,这事还真是棘手!”

    “不知是两位贵客亲临‘十山八寨’,本谷主招呼不周多多担待!如今世子不在此处,两位还请多待一时半会,大概天光正午的时候,守在驿道路边的人也该回来了。”

    斛律德光一时宽心,旋即长叹了一口气,悠悠又道:“这,还是得赖谷主周全万一啦!但愿世子与‘十山八寨’的人一同回来,也正好在‘十山八寨’中商议万全之策!”

    公孙景茂频频点头之际,面带喜色缓缓又道:“昔日诸葛孔明蜀吴伐魏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今日‘十山八寨’聚义复燕伐魏万事具备只欠世子咯。东风向天借,世子策马回!妙哉,妙哉,妙哉啊!”

    陈静缓缓平歇了一回心情,唉声叹气之后,缓缓又道:“孟婆江南万民身处水深火热,如今孟婆江北兵锋再即,真不知是喜是忧啊!”

    公孙景茂身子一正,仰头轻笑道:“谷主,此言差矣!燕国之地本为‘燕人’祖宗之地,如今把祖宗家传的东西都丢了十年,是时候取回来了。倘若再不取回来,那就是不孝子孙。谷主并非‘燕人’,自然不能明白‘燕人’丧家亡国流离之苦!”

    陈静一时无言,但愿慕容川东能早一刻回到“十山八寨”商议万全之策,有备才能无患!

    “上等的好茶,‘十山八寨’上好的‘老林茶’来了!两位,慢用!”

    彪形大汉极速从担子里呈上了两盏热腾腾的盖碗茶,又轻放留下一个冒了热气的大铜壶,旋即又缓缓退出了这一间屋子。

    斛律德光与公孙景茂缓缓把盏上前,一边优雅的吹着热腾腾的雾气,一边又轻轻的喝了一小口。

    “好茶,虽比不过江南佛手铁观音浓郁的香味,确实解渴!”

    “小王觉得这‘老林茶’更比江南佛手铁观音别有一番滋味,茶如其人、人如饮茶,冷暖入腹心啊!”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外屋极速闯进来两个火急火燎的彪形大汉,陈静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正是墨夷秋故意留在驿道边的两个人。

    陈静看两个彪形大汉的眼神漂浮不定,急切追问道:“你们在路上守了一宿,可有截住世子?”

    两个彪形大汉面有愧色,旋即其中一个张口就道:“当家的,咱们一宿都没合眼!自你与二当家离开之后,从驿道边上只跑过了三头野猪,五只兔子,还有八个癞蛤蟆,可就是没有骑马的路人经过!”

    陈静瞅见两个彪形大汉坚定的眼神,却又不似在说谎,旋即反问道:“难道,这一条驿道上还有暗道不成?这完全没道理呀!”

    另一个彪形大汉急切又道:“当家的,从来没听说过驿道上有暗道啊?咱们确实也都尽力了!”

    斛律德光把盏一惊,旋即脱口而出道:“不好!世子只怕掉入坑道或者暗河里去了!”

第219章 青衣女子急闯寨

    斛律德光担心得有理,毕竟十年前从白鸟城杀出去之后,斛律德光确实掉进了一个坑道、公良全忠确实也掉进了一条暗河。

    不料,其中一个彪形大汉面有半分讥笑之意,旋即缓缓说道:“出了北山关以外的驿道,又临近孟婆江怎么还可能有坑道和暗河?”

    “有道是:天时、地利、人和。只怕世子这是天时、地利、人和三无其一的结果吧!常言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现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也似不助世子!”

    “……”

    公孙景茂面有一丝愠色,旋即袖子用力一挥,愤愤不平道:“尔等皆不是‘燕人’自然袖手旁观,即使袖手旁观也就罢了,这还落井下石!你们良心何在?真是一群居心叵测之徒、妄自菲薄之辈!”

    “圣人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依我看来:站着说话必定会腰疼!只要腰一疼,心肝脾肺肾也会疼!心肝脾肺肾一疼,必定是烂人一个!”

    “……”

    陈静自然知道读书人骂人不用带一个脏字,旋即左手一挥示意两个彪形大汉赶紧离开。

    两个彪形大汉一时会意,径直不再说一字半句双双摇头而去。

    斛律德光一边又安慰公孙景茂游离的眼神,一边又缓缓说道:“公孙大人,有道是:学而优则仕。你又何必与他们白身一般见识!”

    “公孙大人,与他们一般见识,不就毁了大人儿时‘神童’之名了吗?小王说的可是在理?”

    “……”

    陈静原本也见识过读书人倔强的臭脾气,就比如在客缘斋时遇见的那一个杨欣。可眼下比起来,公孙景茂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陈静缓缓半弓了身子,接着毕恭毕敬赔罪道:“本谷主代‘十山八寨’的粗鲁之民与公孙大人赔不是!倘若对不住的地方,还望公孙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一些人,大多都是家穷四壁的无家可归者,不曾听别人读得多少圣人之言,故而一个个五大三粗终归上不了大雅之堂。”

    “……”

    公孙景茂一时觉得失态,况且也明白: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旋即又缓缓平复了一回心情,半嗔半笑道:“一时心切,一时心切,一时心切让谷主见笑了!”

    斛律德光一时明了,旋即缓缓起身,接着又道:“既然世子不曾到‘十山八寨’,有错的是咱们这一行人,该赔不是的应当是小王!”

    斛律德光半弓了身子一拜,陈静不得不还礼一迎道:“斛律大王说笑了。敕勒能有大王这般人物,真是敕勒之幸、敕勒万民之幸!”

    斛律德光摆手一扬,又瞅了一眼公孙景茂与陈静道:“既然如此,世子不曾来‘十山八寨’,咱们也该离开此地了。待世子到了‘十山八寨’之后,咱们在公孙大人府上恭候世子大驾亲临,再行商议复国大计!”

    公孙景茂仰头轻笑道:“斛律大王思虑得极是。如今,咱们也出来了一些时辰,久留此地反而让人生疑,就怕再生无端枝节!”

    “谷主,公孙景茂告辞!”

    斛律德光先让出了公孙景茂和一群狼皮帽,旋即缓缓而出,抱拳又道:“谷主,小王告辞!”

    陈静不得不起身相送,接着把剑抱拳又道:“两位,慢走!”

    “谷主,请留步!”

    “小王请谷主留步!”

    “……”

    陈静目送斛律德光与公孙景茂领着狼皮帽离开了“十山八寨”赌坊,心中骤起了一阵不安!

    毕竟,慕容川东都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丢了呢?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静一个人又缓缓步出了“十山八寨”赌坊,接着又一个人往“十山八寨”走了一圈,阡陌相交也正好借机熟悉一回“十山八寨”。

    “十山八寨”确实一个好地方。虽然不能算是固若金汤之地,但也确实一处安居乐业之处。

    如今,堪称世间桃源!

    正当陈静一个人寻了高处一块假山石盘膝安歇之际,突然瞅见不远处一个青衣女子一副左右张望的样子缓缓步入了“十山八寨”。

    原本陈静以为这一个青衣女子无非是来“十山八寨”寻失散多年的亲戚,又或者说是错过了店家路过“十山八寨”来讨一口水喝。

    那曾料到,这一个青衣女子还没走出几步就和“十山八寨”赌坊里的五个彪形大汉狭路相逢了。

    陈静遥看那一副架势,这五个彪形大汉并未有一丝轻薄之意,这一个青衣女子居然极速出剑了,骂骂咧咧之间招招要人老命,要不是彪形大汉仗着人多势众,早就被这一个青衣女子一剑一个大窟窿。

    居然有人来闯寨?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难道就没听说过像独孤老太婆这样的高人一直藏在“十山八寨”里?

    五个彪形大汉虽然腰刀挥舞且战且退,但是这一个青衣女子并未有收手止剑的意思,一式式剑招似曾相识却完全不给人留一条活路。

    陈静缓缓立起了身子,旋即透过面纱斗笠心中一嗔,还是独孤老太婆说的极好:无事不登门。估计又是一个上门来找茬的吧!

    这一个青衣女子一式又一式剑招极速而入,五个彪形大汉已然身中数剑快招架不住了。

    陈静一时心急了,幽嫣谷墨家秉承“天志”,倘若这五个彪形大汉有轻薄之意、非份之想受了这一个青衣女子几剑也算是咎由自取。

    如今,这一个青衣女子确实太过分了。接着一式又一式剑招就是要一剑封喉彪形大汉!

    如今这还了得!

    陈静旋即身子一沉,凌空一跃,越女剑一连几式点剑剑气一荡假山石,一闪后空翻又借力使力,一道白影从空中如燕极速闪过,“咚咚”落地于五大彪形大汉身前。

    眼前这一个青衣女子见状戛然止步,一脸怒气就似被偷了家中所有的金银珠宝,但这都不是“十山八寨”这五个彪形大汉干的啊!

    陈静缓缓扭头透过面纱斗笠,瞅见五个彪形大汉一脸狼狈,血迹斑斑苦不堪言,要是在别处一定会在心里嘀咕:没用的男人!

    但是,眼前这一个青衣女子确实并非等闲之辈,旋即又轻飘飘的说道:“你们都退下,赶快回去上一些金创药。这个女子,让我来!”

    五个彪形大汉面有愧色,领头的彪形大汉腰刀胸前一正,旋即抱拳急切说道:“当家的,你可要得万分小心呐!这一个女娃子,她就是一条见人就咬的毒蛇呢!”

    这一个青衣女子长剑一斜,接着鄙视了五大彪形大汉一遍,之后仰头轻笑道:“我呸!呸、呸、呸!还毒蛇?女娃子就是毒蛇?你娘也是女人,那她就是一条老毒蛇咯!”

    “你们咋不去死啊!怎么不说最毒妇人心呀?还是家里穷,没读过几天书,说不出像姑奶奶这么高雅的词儿吧?一群该死的穷鬼!”

    “……”

    五个彪形大汉怒火冲天想再一次挥舞腰刀上前,陈静厉声大喝道:“逞什么能,还不赶快回去!”

    五个彪形大汉缓缓后退,三步一回头、六步两回头、九步三回头,而后“窸窸窣窣”一阵小跑,急切之间收好腰刀消失了身影。

    陈静斜持越女剑目光如炬,盯住这一个青衣女子从上而下打量了一番,正当开口之际,青衣女子又骂骂咧咧道:“你不是女人呀?没见过女人呀?瞅什么瞅?姑奶奶我貌美如花,多瞅一眼就得眼瞎!”

    “像姑奶奶我这样貌美如花的人儿,你惹不起、也躲不起,只要惹姑奶奶我不高兴了,死路一条!”

    “……”

    陈静一时来气,要这一个青衣女子是身边的家人,必定早就左边一巴掌、右边一巴掌了。

    陈静心中一阵轻笑,旋即脱口而出道:“是呀,都已经眼瞎了。如今都看不清楚面前的是一朵鲜花还是一坨牛粪。嘴这么臭那必定就是牛粪无疑了。本姑娘没读过书,你读书多可不要骗我,你说对吧?”

    青衣女子横眉怒对,一脸阴沉如暴雨即至,接着张口大骂道:“埋汰旮旯,胆敢如此胡说姑奶奶,那这就没得说了,你今天死定了!”

    青衣女子大骂之际,极速上前三步,右手长剑如风一旋,旋即一式云剑直刺陈静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陈静斜身一闪躲开了袭来的云剑;接着抬眼之间长剑又一式抹剑直袭脖子,陈静极速后空翻落地闪去了三尺之外;长剑又一式绞剑如游离的蛇信子直逼双眼。果不其然,这一个青衣女子的招式步步紧逼,“十山八寨”赌坊里的彪形大汉怎是对手!

    陈静一身白影左闪右避之间,缓缓又笑道:“略略略,略略略。你看,你看,你看。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又如何说别人就死定咯!”

    青衣女子极其恼怒,旋即身子一沉,凌空一跃,又一式云剑极速一挥再次逼近陈静咽喉三寸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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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借三尺明月,衔两袖青龙。轻剑快马恣意,携侣江湖同游。天地变成了江湖,每一步都是刀光剑影。人间悲观离合,从何时起只是缘分不同?错负轮回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错负轮回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