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百合楼骤起血光
“陈大将军,惭愧,着实惭愧!御史台公干路过百合楼,我谭某人突然想起了一件最为紧要之事,便急着上百合楼来找妈妈桑一解疑惑,殊不知在此遇见了陈大将军,也是万分有缘,幸会、幸会啊!”
谭中天温文尔雅出口一言,半弓了身子抱拳毕恭毕敬之际,又瞅了一眼屋中的阵势,不惊不愕。
谭中天旋即目视一回妈妈桑,而后又斜视一眼陈显贵,就似两个已经很久没有再见的故友。
“不知,陈大将军来此百合楼是公干呢?又或者说是私底下找小姑娘喝几壶五石散兑酒呢?男人嘛,谁又没有几回醉生梦死的时候!”
陈显贵心中突然一惊,这谭中天已经把话茬子完全都堵死了,无论开口怎么说,怎么说都是错。
更何况,倘若让御史台捉住了把柄,为难大将军府或许不敢,但是为难两位亲王那可是手到擒来。
官场上如履薄冰,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可万万不能中计!
陈显贵知道:像这等事怎么可能有官府文书手令,没有官府文书手令又如何能称之为公干?如果不是公干,带了巡城军士守住百合楼前,这确实理不清、道不明。
陈显贵心中又一凉,来前准备不周一时大意已经输了一招占了下风,倘若之后再由着谭中天的话茬子来,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陈显贵瞅了远处的王僧虔与公良全忠,微微一笑,旋即说道:“御史谭大人,幸会!本大将军也是幸好路过百合楼。听说苏、扬二州两个姑娘家父被天煞的酷吏致死,就怕有人来杀人灭口。待苏、扬二州两个姑娘拜过祖师爷就是百合楼的人,谁又敢来杀人灭口呢?御史谭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一个道理?”
谭中天旋即又抱拳轻笑道:“真没想到,陈大将军居然能为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的性命担忧,还用巡城的军士加以看护,实在百合楼之福、孟婆江南万民之福啊!”
“陈大将军忠勇之心,待明日早朝必当禀明陛下,让陛下也知道陈大将军这番为国为民。陈大将军可回府准备接受陛下恩赐吧!”
“……”
陈显贵一时心中犯怵,亲王交代的事还未办妥,如今谭中天言外之意也是恩威并施,更是代百合楼妈妈桑行逐客令。
离开百合楼,失信亲王。
不离百合楼,骤起刀兵。
陈显贵左右为难之际,又想这一些年来御史台所为确实一手遮天黑白不分,况且又有老王镖局的人在一旁置身事外可当见证。
陈显贵心意已决,旋即又抱拳笑道:“御史谭大人,本大将军今日路过百合楼只为苏、扬二州两位姑娘,莫非谭大人会阻拦不成?”
谭中天轻抚了一回鬓发,旋即又仰头大笑道:“陈大将军见笑了,建康城中堂堂的陈大将军,孟婆江南的第一大将军,谁敢阻挡?”
陈显贵一时心中满意,旋即又抱拳毕恭毕敬道:“既然如此,御史谭大人,苏、扬二州两位姑娘,那即刻遍带出百合楼回大将军府!”
妈妈桑丝绢在谭中天面前极速一掷,左摇右摆了腰肢体,旋即又缓缓说道:“谭大人啦,咱们百合楼历来都守王法,红红与紫紫两位姑娘刚才也都说了:不愿意离开百合楼。可这陈大将军偏偏就不信,好似是说妈妈桑我故意使坏!”
“谭大人,谭大人,你可得为百合楼做主啦!红红、紫紫不愿意做的事,岂能让陈大将军逼着做?”
“百合楼虽然是风尘之地,可是建康城中好多达官显贵圈养了无数女子。那一地儿远远比不过风尘之地,都是一些不由自主的奴隶。”
“都说天下的万民,都是陛下一个人的子民。孟婆江南之地都是陛下一个人的天下,怎么能容忍抢陛下子民的达官显贵存在呢?”
“……”
陈显贵旋即眉头紧锁,一时五味杂陈,圣人都说“女人与小人难养也”,今日一闻果不其然。
正当陈显贵想开口辩解之际,谭中天眉眼飞舞,又缓缓上前抢先说道:“陈大将军,百合楼妈妈桑说的可是实情啊!这一些年来,建康城中的达官显贵确实有待整肃。就比如你们陈家吧,如今就有一个实实在在的‘达官显贵’!”
陈显贵心中又一怔,军中领兵打战虽然也讲计谋韬略,但是与谭中天这般心思缜密的人来说,完全就如男女之别一见知分晓。
“御史谭大人,这是何意?”
陈显贵疑惑这一问,倒也让谭中天又眉眼飞舞了一刻,旋即幽幽说道:“陈大将军,你家不是还有一个小弟陈显达吗?这不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达官显贵’吗?”
陈显贵一时明了,看来御史台谭中天早已经盯上了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早晚会被御史台害得家破人亡,与其有朝一日如此,还不如眼下先发制人。
只要杀了谭中天也算是为民除害,把百合楼中苏、扬二州两位姑娘带去大将军府自然就易如反掌。
陈显贵旋即腰刀一紧,长舒了一口气,这一些年来孟婆江南也没有战事,腰刀少有出鞘见红,但是早晚之间都没有落下刀上功夫。
“谭大人,那就得罪了。今日,无论怎样,本大将军都要带走!”
陈显贵缓缓上前之际,红红与紫紫又退后了三步,王僧虔与公良全忠旋即立起身来,谁要是敢上前伤害红红与紫紫,那就是敌人!
妈妈桑眉头一皱,知事已无法挽回,这一间屋子中也没有几个外人,耳目不多正好动手。
“陈大将军,陈大将军,稍安勿躁,切记:退一步海阔天空英名鼎鼎,进一步龙潭虎穴命丧黄泉。”
妈妈桑疾呼大喊魅惑之际,两个彪形大汉手中腰刀左右极速上前相向,一个劈胸、一个刺腹!
陈显贵旋即大怒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小小家丁也敢对本大将军出刀,找死!”
陈显贵身子极速一斜,旋即一道白袍影子极速闪过,刀鞘极速一退,虚晃一点,一道寒光闪过两个彪形大汉身前,“噗嗤”,两缕昙花落地、两朵海棠依旧。
陈显贵的腰刀,好快!
扑通,彪形大汉挣扎倒地。
妈妈桑在惊恐中退去了三步,半惶半恐,断断续续道:“陈大将军杀人咯,陈大将军杀人咯,陈大将军在百合楼滥杀无辜咯,……”
陈显贵刀把一斜,刀口上一绺鲜血缓缓而下,一双眼睛盯住畏畏缩缩的红红与紫紫,又瞅了一眼止步不前的王僧虔与公良全忠。
“对堂堂大将军尚且如此,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虽说人无大小、马无高低,那是以相互敬重为念!”
“《易经》有云: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尔等宵小之辈,该当杀身而成‘仁’!”
“……”
谭中天旋即拍掌大笑道:“陈大将军快刀果然精妙,作恶多端的人总会得来一场恶报,一绺幽魂飘飞地府入陈莫地狱,该杀、该死!”
陈显贵原本以为:只要杀了妈妈桑身边的两个彪形大汉,谭中天必然会出手解围,如此再一刀杀死了谭中天,自是得心应手!
可这倒好,谭中天并未着道,一时让陈显贵左右为难。
陈显贵旋即又一想,如果再与妈妈桑上前三步,就不信谭中天不出手。只要别人先出手,那就是理亏,事后必然有可周旋的余地。
陈显贵一时明了,仰头大笑之际,缓缓说道:“谭大人,都说:天道有轮回,苍天何曾饶过谁?”
谭中天趁陈显贵仰头大笑之际这一个破绽,右脚虚晃一抬,极速又一点,一个彪形大汉的腰刀极速地上一滑,凌空又向上一闪,谭中天眼疾手快之间反手捉住刀把,一道寒光极速闪过陈显贵咽喉,“噗嗤”之间腰刀放手又“哐当”落地。
谭中天一手捉紧自家并未出鞘的腰刀,一边又拧了一回胡须,幽幽说道:“陈大将军,是啊!天道有轮回,苍天谁也不饶!”
陈显贵被一刀封喉,一股咸湿的气味极速涌上胸口,“噗嗤”喷了一口热血,右手腰刀似拐杖虚晃入地一点,跌出去三步,四步,……
陈显贵左手用力捂住脖子,目光如万箭,嘶哑了声音道:“伦常乖桀,……立见消亡;……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王僧虔与公良全忠无力回天只得在一旁干瞪眼,御史大夫谭中天敢杀堂堂大将军陈显贵,看来建康城中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谭中天瞥了一眼王僧虔与公良全忠,旋即又仰头大笑道:“诸位也都看见了,大将军在百合楼被歹人刺杀,罪魁祸首已然伏法!明日,必当禀明陛下,以后大将军府也归御史台节制算了,哈哈,哈哈!”
谭中天旋即皂袍掷地一挥,卢贵扯开嗓子往百合楼下人群喊道:“大将军死了,大将军死了!”
第176章 百合楼三添枝节
第五刀闻声变惊雷,百合楼颤抖过风声。第五刀又不得不转身离开了对峙的“十二飞鹰”,鹰视一回萧道成,倒提开山刀极速奔上楼去。
“大将军,陈大将军,一个转身之后,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第五刀撕裂嘀咕之际,已然急步踏入了屋子中,三步上前扶住奄奄一息的陈显贵急切问道:“大将军,陈大将军,这究竟是谁干的?”
第五刀又瞅了这一方屋子中的所有人,又见两个彪形大汉横尸一边,仰头大呼道:“埋汰旮旯,这都是谁干的、断子绝孙谁干的?”
陈显贵最后一丝游离的气息见来了第五刀,眼珠一斜咕噜一转,双手耷拉似风中芦花落地,身子极速向下似一阵落石坍塌,白衣白袍早已染满了一树斑驳的海棠花。
陈显贵这一回是真的死了!
谭中天缓缓上前,旋即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而后如哭如泣缓缓说道:“第五刀,这要说是本官杀死了陈大将军,你会相信吗?”
第五刀恨不得一刀劈杀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但是如今还身在官场中,深知“官字两个口”的道理,确实还需从长计议。
眼下,孟婆江南之地又是御史台谭中天一手遮天的世道,谭中天的刀法传说又是出奇的快。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在官场,话不由衷。
第五刀抚平了陈显贵双眼,旋即又哀嚎道:“御史台谭大人做主,陈大将军死于非命,陈大将军可不能就这样白白被人杀死了!”
谭中天旋即佯装感同身受的样子,向陈显贵半鞠了身子,拱手说道:“陈大将军英明神武,本官即刻进宫面见陛下。第五刀,你自护送陈大将军回府,恭侯陛下赏赐!”
谭中天旋即又对不远处的妈妈桑厉声大喝道:“瞧你那一点出息,如今闯了这么大的祸事,倘若不好生安抚余下众人之心,你命休矣!”
妈妈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连滚带爬上前把住谭中天官靴,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谭大人,百合楼那就全靠你了。妈妈桑我这一颗项上人头,随时都侯着御史台!”
谭中天皂衣一拂,旋即重重一脚踢开了妈妈桑,待妈妈桑张口“哎哟”一声之后,又厉声大骂道:“都怨你干的好事!罢了,罢了,罢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谭中天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王僧虔与公良全忠,大氅袭地一掷,腰刀身后一摆,旋即皱眉一声“哼”,之后“蹬蹬蹬”极速下楼。
谭中天右手一挥,止住巡城的军士与御史台来人的对峙,大声疾呼道:“‘十二飞鹰’听令:尔等先回御史台侯命,从即刻起,谁敢颤闯御史台,一律格杀勿论。本官即刻进宫面圣,为陈大将军请功!”
这一些巡城的军士自然知道御史台如今不但直通天听,更能左右天听,心中虽然不甘有一万匹奔腾的骏马纵横,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十二飞鹰”旋即得令,萧道成率先收刀入鞘,御史台来人旋即一同抱拳毕恭毕敬迎出谭中天道:“我等恭送御史大夫谭大人!我等恭侯御史大夫谭大人面圣而归!”
谭中天先行离开百合楼,“十二飞鹰”鱼贯而出百合楼。
此时此刻,又从百合楼大堂中拥上来不少巡城的军士,半怒半嗔半恨半憎之际,揪心上前抬好陈显贵已经冰凉的白衣白袍下楼。
妈妈桑旋即招手让卢贵上前,眉头紧锁之间在其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卢贵频频点头又缓缓低头从侧门离开了这一间屋子。
顷刻之后,卢贵匆匆领了一群百合楼护院来这一间屋子打扫血迹与抬走这两个彪形大汉的尸身。
妈妈桑一边用丝绢反复轻拭了一回眼泪,一边又瞅了一眼忙碌中的护院,旋即又幽幽说道:“想不到今日拜祖师爷这样一个黄道吉日,开门又见到了一次血红之光,就不知道祖师爷会不会高兴咯!”
“哎,百合楼原本有名门皇族之后慕容秋霞、慕容雨菲、贺兰云青三朵金花,如今又加上苏、扬二州名门之后红红与紫紫,百合楼已经凑足了五朵金花。”
妈妈桑一脸镇定的瞅了一眼红红与紫紫道:“百合楼三朵金花今日不方便见客。待方便之日,必定五朵金花同迎孟婆江南北八方来客!”
妈妈桑轻舒了一回眉头,正了正身子,旋即又道:“红红,紫紫。你们两个从即刻起已经是百合楼中的一员了,凡事得以百合楼为先。这边两位公子可是等候多时了。”
妈妈桑旋即又左摇右摆了腰肢,丝绢一阵香风一掷,脱口而出道:“王公子,这一回,红红与紫紫便能安心与两位把盏言欢了!”
王僧虔与公良全忠心中巨石总算落地,终于可以和红红与紫紫私下相处表明来意了。
王僧虔旋即金丝青鞘长剑上前一步,抱拳轻笑道:“多谢妈妈桑周全,我等都听妈妈桑的安排!”
妈妈桑左摇右摆了腰肢,丝绢如船桨在前上下摇动,一阵又一阵香风又让公良全忠难受至极。
“你们,都随我来!”
妈妈桑一边在前领路,一边把四人迎进了一间更为金碧辉煌的屋子里,王僧虔觉得堪比台城皇宫。
卢贵担子一托,红红与紫紫轻飘飘接过手来,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自选了一方精致案台坐下。
卢贵与妈妈桑相视一笑,妈妈桑旋即又幽幽说道:“两位公子,即是红红与紫紫的第一位客人,自当尽兴哟。有道是良辰美景一刻值千金,可别辜负了卿卿芳心!”
“哈哈,哈哈,哈哈。王公子,妈妈桑我就不烦扰两位了。有道是:人不风流枉做少年郎。但愿来日还能再见两位公子玉树临风!”
妈妈桑缓缓退后掩上了房门,又在房门前瞅了一小会儿,见红红如青藤缠上了公良全忠胳膊、紫紫如磐石挨近了王僧虔的衣襟。
妈妈桑一脸满意,左摇右摆了腰肢,丝绢一掷,缓缓离开了这一间屋子,又对卢贵轻声说道:“你去看好那三朵金花,百合楼可不能再出一回意外,你可明白?”
卢贵半弓了身子,一脸得意笑道:“妈妈桑,你且放宽心。这事儿就出不了一丝差错。三朵金花本是百合楼的人,那这一辈子也都是百合楼的人,它就错不了!”
妈妈桑仰头大笑道:“你小子,还是你有办法,以后百合楼就是你的家了,凡事得以百合楼为先!”
卢贵一时受宠若惊,毕恭毕敬又道:“那多谢妈妈桑成全。要不是先前在‘十山八寨’一时大意中了行商的计谋,倘若没有妈妈桑收留,也不知道那里才是我卢贵的家咯!”
妈妈桑若有所思,一时止步停歇了片刻,幽幽说道:“嗨,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想妈妈桑我与你娘年轻的那一个时候,情深似海堪比八拜之交,又好比同父同母所生。”
“想我们年轻的那一个时候呀,从来都不分你我。妈妈桑我的就是你娘的,你娘的也是妈妈桑我的。这不知有多少快活的日子呀,都深深的藏在脑袋瓜子里咯。”
“罢了,罢了,罢了。这一切也都过去许久了,正事要紧。妈妈桑我得去骂她们一回,她们才知道厉害,吃百合楼的、穿百合楼的、用百合楼的,就得拼命为百合楼!”
王僧虔侧耳警觉,渐渐远去了妈妈桑与卢贵的脚步和声音,旋即又轻声说道:“两位姑娘,两位姑娘听我一言,请听我一言!”
紫紫倾下半盏江南佛手铁观音入王僧虔之口“咕噜、咕噜”急下,又缓缓满上了烟雾缭绕的茶水,好似置身世外幽幽问道:“王公子,如今有话但说无妨,两位公子即是咱们姐妹的第一位客人,又使了银子自然不用计较: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红红也把盏满倾江南佛手铁观音入了公良全忠之口,公良全忠“咕噜、咕噜”直下之际,急切之间又长叹了一口气,周围三尺之地尽是江南佛手铁观音浓郁的清香。
公良全忠刚才在大堂中耳目混杂受尽了苦难,眼下不用担心隔墙有耳,抢先说道:“两位姑娘,我等受人之托,来救你们出百合楼。方才你们也看见了,堂堂大将军都被谭中天一刀封喉了。百合楼是非之地,并非两位姑娘久留之地。”
“两位姑娘倘若不愿在孟婆江南之地露面,在下倒也有一些门路,只要两位姑娘愿意,去孟婆江北之地改名换姓也好过在百合楼!”
红红旋即又满上了一盏江南佛手铁观音,一边与公良全忠凑过去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公良全忠夺过江南佛手铁观音一饮而尽,一脸不快道:“两位姑娘,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噗嗤,噗嗤,……
王僧虔突然胸口一涌喷出一口鲜血如雾,公良全忠如是。
第177章 无毒不丈夫之毒
公良全忠撕裂了心肝脾肺肾,全身失去了挥舞双戟出战的力气,嘶哑了声音愤怒道:“两位姑娘,你们可不能这般恩将仇报。我等受人之托舍命来救,你们怎么能在茶盏中下毒谋害我等性命?”
红红与紫紫面色大惊,一时全然不知所措,一同跌去三尺之外,双双捉手相拥越见恐惧。
红红与紫紫怎么也没有想到,卖身入百合楼之后,第一次见到了百合楼中一手遮天的无情杀戮,更是第一双客人也将死于非命。
如今,已经卖身百合楼又能再去那里呢?苏、扬二州的家都没了,又如何还有脸回去!
百合楼虽然确实是非之地,但是一旦惹上了是非,即使是一条不归路,也只有含泪走完。
红红与紫紫都觉得:世间之事看似无情却有情,当初在秦淮河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最后还是无情的百合楼伸出了有情之手,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
红红与紫紫只顾纠结的盯住王僧虔与公良全忠一副悲惨之相,既然这一担子茶盏是卢贵送来的,那么必然是百合楼要置人于死地。
红红与紫紫只清楚的记得,妈妈桑刚才一直反复有说过:凡事得以百合楼为先。如今确实又是百合楼中的一员,既然百合楼要杀人灭口,又如何还能去呼救呢?
红红与紫紫人在百合楼身不由己,见死不能救又一副无可奈何的悲痛嘶哑相,只希望王僧虔与公良全忠死去之后,冤有头债有主。
王僧虔旋即两绺昙花如雾,再一股咸湿喷涌而出极速射去了三尺之外,双掌游离就如落水而又不会水性的汉子收不住力气,金丝青鞘长剑失手一斜,“哐当”一声撞击了案台,而后“哗啦”一声倒地。
王僧虔耷拉了脑袋,靠在椅子后背目光呆滞就似一尊泥菩萨,僵直的身子就似山中一条枯木。
王僧虔胸中一涌,如江湖决堤极速奔出两股洪流,湿了嘴角、染了锦绣华衫,在胸前慢慢变成一朵越来越大、越来越艳的海棠花。
王僧虔一时若有所思,支支吾吾说道:“公良全忠,以我之见,今日中的这毒好似江湖中传闻的‘无毒不丈夫’之毒啊?”
公良全忠缓缓呼吸了一口气息,而后从鼻孔中涌出了两绺汩汩血痕,似山中林泉、涧中溪流染红了胸前一大朵张牙舞爪的海棠花。
公良全忠玄关一收、极速齐聚了一股力气,缓缓说道:“王公子,这一些年来,走南闯北也有不少耳闻。只是,‘无毒不丈夫’之毒原本出自台城宫中,是刘一龙最为得意之处,如今怎么在百合楼中现身呢?咱们不曾与刘一龙有瓜葛!”
王僧虔一时明了,叹气之间又涌出了两绺昙花,脱口而出道:“公良全忠,以现在想来。咱们一开始踏入百合楼那一刻就已经中计了!”
“这‘无毒不丈夫’之毒必定是御史大夫谭中天带来的,毕竟百合楼一直仗御史台之势。方才,谭中天与妈妈桑一出戏就只迷惑你我!”
“‘无毒不丈夫’之毒,无色无味,倘若不及时以毒攻毒,即使获救也将武功尽失。方才谷主并未尾随而来,眼下咱们只怕命必休矣!”
“百合楼这是借刀杀人,御史台这是杀人灭口。如此说来,谭中天斩杀陈大将军之事,消息将绝迹百合楼中,‘官字两个口’,谭中天如何与陛下说道全靠他红口白牙一人之言,下一个估计就是第五刀了!”
正当王僧虔话中“谷主”二字刺痛了红红与紫紫的神经,旋即左右互视一眼之际,红红与紫紫一声长叹一阵闷雷,看来当初在秦淮河边确实是错怪幽嫣谷墨家了。
只是,如今木已成舟,又怎么能回去数日之前呢?有道是:一步错,步步皆错。眼下是该继续错下去,又或者迷途知返呢?
迷途知返,又将返去何处,天涯之大除了百合楼外又没有一处容身之处,虽知是迷途又能奈天何?
继续错下去?可眼下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舍命来救,又如何能够无动于衷呢,待寻一个万全之策。
红红与紫紫缓缓起身,一同奔去了房门,正想准备开门去寻一个百合楼中的女孩儿进来,如果看见了眼前这一副惨状,还不惊叫?
咕嘎,咕嘎,……
房门,居然从外上了铁索!
红红与紫紫心中一凉,看来百合楼早有了万全准备,杀人灭口之计环环相扣,如今又该当如何?
红红与紫紫旋即转身,奔在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身前,急躁似热锅上的蚂蚁,紫紫一边安慰道:“两位公子,都是咱们的错。千错万错,都是咱们的错。两位公子的恩情,如今也只有来生再报了!”
紫紫一边自责之际,完全顾不得一身锦绣华衫,半掩了衣角缓缓擦拭公良全忠满口血污。
红红寻思之间,瞅见地上金丝青鞘长剑,弓身一抬,旋即耷拉又一抽,一道寒光剑影一闪,急步直奔去了房门,“咔嚓”一阵电光火石之音,铁索居然毫发无损。
“子曰,诗云,眼下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天啦,该怎么办!”
红红急忙折身又回,一边绝望的盯住王僧虔与公良全忠,一边又对紫紫无可奈何一叹气。
王僧虔与公良全忠稍微宽心,至少苏、扬二州的两个女孩儿还一念是善,虽然赎罪前尘未果,这不花前月下死、做鬼也风流了吗?
红红急切之间又问道:“王公子,幽嫣谷墨家谷主有来吗?她人在那里,怎么去找她?”
王僧虔吃力的瞅了一眼这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又没有另外的入口,陈静怎么可能找得来?
王僧虔一阵猛烈的颤抖,原本商定的救人之策已经完全落空,救人不成还卷入了一场朝廷纷争,黄泉路是越来越近了。
王僧虔也不怕死,公良全忠本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只寄希望闭上双眼之前,能再看见陈静。
确实,陈静从红红与紫紫拜过祖师爷那一间屋子飞梁处闪过一道白影,尾随而又进不去王僧虔与公良全忠的屋子,又在百合楼飞梁白影闪过另寻通道之际,撞见卢贵正往一处开阔的亭台楼阁行去。
卢贵一边得意行走,一边得意的哼着小曲:“牛呀,羊呀,你到那里去,送到百合楼卖命去!百合楼三朵金花变五朵金花,那都有赖咱们卢家之力啊!慕容秋霞,慕容雨菲,贺兰云青,卢贵我又来了!”
陈静原本想现身逼问卢贵,但一时又有了慕容一家人的下落,旋即忍住了性子飞梁闪影尾随。
卢贵绕过了几条短巷子,旋即在一处最为开阔处停下,一边拍门又一边嚷嚷道:“三朵金花,你们的老熟人又来了!如今,在百合楼活得有滋有味,可不能再恨我呀!”
咕嘎,……
镂空房门嵌方窗突然开了,一个锦绣绫罗而又貌美如花的女子幽幽笑道:“哟,哟,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咱们三朵金花在建康城中可没什么老熟人,你这没羞没躁的家伙,咱们熟从何来呀?”
卢贵一边半弓了身子,一边又往屋子里瞅了一眼,迷离了双眼轻笑道:“贺兰云青小姐姐,你看你当是百合楼第一朵金花,又为何老是让着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
这时,从屋子里骤起一阵尖酸的谩骂道:“你这一个那里来的、不知轻重的家伙,好歹咱们也是曾经的皇族,身份地位自是不一般!”
卢贵心中一阵嘲笑,旋即又佯装一副极度欢喜的神情道:“慕容秋霞说的极是。如今,新来的苏、扬二州名门之后红红与紫紫,已经拜过了祖师爷正陪一双客人,妈妈桑还亲自为其上了红丝带,将来百合楼五朵金花大家有银子一起赚。以后大家可都得讲天地良心,可别忘记了我这一个引路人呐!”
贺兰云青斜靠在房门,没有让卢贵在进一步,也没有撵走卢贵,只是一边嗑了瓜子,一边又轻飘飘的白了一眼卢贵道:“依你说来,咱们还得烧高香谢谢你咯?想当初,十年前你还只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居然能干买卖人口的勾当,真是百年不遇的才人啊!”
卢贵一时欣喜,权且也当是贺兰云青在脸上贴了一层金,缓缓又道:“贺兰云青小姐姐,这不,要不是当初卖你们进百合楼,日子怎么会过得这般潇洒?听说,你们一同逃出来的世子,如今穷凶极恶还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实在不讨喜!”
“贺兰云青小姐姐,你可要摸着良心说大实话。像你们世子慕容川东那般有一顿没一顿、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你想不想去过?”
贺兰云青旋即一把瓜子壳猛烈的砸向了卢贵,半嗔半怒道:“你这一个天煞的小混蛋!如今你想把咱们三撵出百合楼,妈妈桑也不会答应的,你就死了这一条心吧!”
第178章 又见慕容一家人
“哎哟,哎哟哟,贺兰云青小姐姐,你这一副刀子嘴可别戳坏了我卢贵的一颗豆腐心!你看,我卢贵来此有说过一句过分的话吗?”
贺兰云青眉头紧锁一时理亏、哑口无言之际,一边又缓缓嗑起了瓜子,一边又瞅了一眼各自忙活梳妆的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这一些年来确实也更加娇娇欲滴了,貌美如花也迷醉了建康城中八方来客,虽然不是千金大小姐的命,但是口口声声都说是燕国皇族的命。
为此,孟婆江南北那一些慕名而来的沽名钓誉之徒,倒也没少在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身上花银子。
贺兰云青虽然是燕国后人,又是“十二甲子”之后,自然也“沾”了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的光。
只是,在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眼中,贺兰云青与慕容姐妹同列为三朵金花本就不太乐意。
奈何,在百合楼中都是妈妈桑一个人说来算,况且这一些年来贺兰云青私下就像一个丫鬟伺候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倒也并未敢多言一字半句。
卢贵又正了一正身子,旋即又正色说道:“三朵金花如今都在百合楼待了十年,兴许觉得有一些闷,但是出了百合楼必定苦不堪言!”
“贺兰云青小姐姐你知道吗?魏国拓拔子推那一个老家伙死了;就在刚才陈显贵大将军也在百合楼中死了。如今在孟婆江南北,只有百合楼才是安身的万全之地!”
“我卢贵羡慕你们生就一副女子命,貌美如花在百合楼中千人喜、万人爱,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们可知道在苏、扬二州的百姓,那就更为凄苦了。陛下一言,恩威如山重,只怕苏、扬二州之地的百姓,守住富饶之地早晚也要像孟婆江北之人‘吃土’咯!”
“贺兰云青小姐姐,你可能不知道‘吃土’是什么味道,我卢贵年少时在‘十山八寨’见过别人‘吃土’!”
“那观音土看着像一块块宫中上等的糕点,入口还有一些柔滑,虽然有一些苦涩的味道,确实比吃野粮更有一番弃之可惜的滋味。”
“只要观音土下肚,三五十天也不知道饿,然后又使不出力气,虽然圆圆滚滚,撑破肚皮死人的那一种感觉,嘭、嘭嘭、嘭嘭嘭,贺兰云青小姐姐你怕不怕?”
“……”
贺兰云青盯住卢贵一副手舞足蹈煞有其事的样子,心中急剧打了一回冷颤,双手起了鸡皮疙瘩。
贺兰云青遥想十年前从白鸟城一路逃难过孟婆江南的日子都已经够凄苦了,如今苏、扬二州的百姓更为凄苦,那这日子该怎么过?
贺兰云青全身一阵颤抖,还是觉得百合楼确实一处难得的安身之处,毕竟这一些年来吃好的、穿好的、喝好的,更有万千男人疼爱!
这么好的日子,一定要珍惜!
贺兰云青眉头轻轻一舒,身子一正,旋即做一副相迎状,幽幽说道:“哎呀,卢贵小弟弟,姐姐们为了感谢你,破列让你进一次屋,坐一坐、说一说知心话可好?”
卢贵微微一笑,自知方才答应妈妈桑的话已然做到,旋即又摆手笑道:“贺兰云青小姐姐,你可不要骗我啊!卢贵如今已经把百合楼当成自己的家了,三朵金花也早已经把百合楼当成了家,如今都是一家人、自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既然三朵金花近日都不方便见客,自然也就不方便见任何男人。我卢贵又如何能触了这一个霉头、着了女人不该有的晦气呢?贺兰云青小姐姐,你说是不是这样?”
“……”
贺兰云青双颊绯红,半嗔半怒又有许些不舍,幽幽说道:“你这一个没大没小的死孩子,待你成亲了看你家娘子怎么收拾你,哼!”
卢贵仰头轻笑道:“啧啧啧,啧啧啧,贺兰云青小姐姐,那我卢贵这就先忙去了。我还悄悄告诉你,虽然红红和紫紫并列为五朵金花,可第一天的运气真没你们好咯!”
贺兰云青还想追问一二,但是又怕被人乱嚼舌根,欲言又止不得不继续嗑瓜子,目送卢贵远去。
慕容秋霞瞅了一眼贺兰云青,一边笑道:“开口一句贺兰云青小姐姐,闭口一句贺兰云青小姐姐,要不就从良去做卢贵的娘子吧!”
慕容雨菲也在一旁附和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卢贵那一个小子虽然年纪小了那么一点点,骨子里其实也不算太坏。男不坏女不爱,这不正合了贺兰云青的口味!”
“虽然卢贵常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确实比百合楼中衣裳楚楚的达官显贵真诚接地气了许多。这一些衣裳楚楚的臭男人,就是一只又一只该死的衣裳禽兽。”
“贺兰云青,贺兰云青妹妹,依我看来这事没准还真能成,既然卢贵也是百合楼中的一家人,近水楼台可别照了枯井离宫别院。”
“有道是: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二金满罐、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四福寿至、女大五赛老母、女大六乐不够、女大七笑嘻嘻、女大八准发家、女大九样样有、女大十样样值,这绝对堪称完美!”
“……”
贺兰云青皱了一回眉头,这么多年来,或许踏入燕王府的那一刻起就被当成了一只戏耍之物。
也罢,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乱嚼舌根又没有外人在场,也便左耳进右耳出了,这么多年以来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的性子还是没变。
江山易改,比如燕国之地。
秉性难移,好似慕容姐妹。
贺兰云青只得绕开话茬子,又瞥了一眼慕容姐妹道:“两位慕容金花姐姐,卢贵怎么能入我贺兰云青的法眼呢?怎么说,要让我贺兰云青从良,首先也得妈妈桑愿意拿出契约,其次还得有一个能在万军之中取人首级的猛将才能配得上咱们燕国‘十二甲子’后人之名!”
慕容秋霞半嗔半笑道:“贺兰云青妹妹,如今你身在风尘之地,还做此痴心妄想之梦,真是大白天说梦话,也不怕塞了别人的耳朵!”
慕容雨菲旋即附和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贺兰云青妹妹,能在万军中取人首级的猛将,怎么可能会来百合楼娶你为妻?喝足了五石散兑酒,梦里什么都能有!”
“能在万军中取人首级的猛将都入了上九流,眼下你这一个下九流还是指望下一辈子投胎在名门之后、将门之后,最好是帝王家了。”
“……”
贺兰云青骤听了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一席话顿时不是滋味,旋即又缓缓说道:“雨菲姐姐,方才说我这一朵金花是下九流,那你们两朵金花不也一样是下九流了吗?你又何必五十步笑一百步呢?”
慕容雨菲一脸镇定旋即脱口而出道:“贺兰云青妹妹,你不懂,咱们慕容家也不怪你。咱们确实就不一样,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想我慕容雨菲貌美如花,和秋霞姐姐同为‘慕容大王’之后,都是燕国的皇族,只要燕国复国,咱们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重回上九流。”
“贺兰云青妹妹,而你呢?若以后复国没有咱们慕容家,你想要再回上九流几无可能,你说咱们能是一样的吗?不一样,不一样!”
“……”
贺兰云青不与慕容姐妹争执这一些摸不着看不见的事,正当准备关门之际,一道极速白影闪过贺兰云青身前道:“移形换影!”
陈静双脚“咚咚”落地,旋即又瞅见一脸惊恐的三人,接着缓缓摘下面纱斗笠,一边悠悠说道:“慕容秋霞妹妹、慕容雨菲妹妹、贺兰云青妹妹,我是你们的静静小姐姐,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
贺兰云青惊吓了一跳,跌去了三步之外,又瞅见陈静一身白,极速惊呼道:“静静小姐姐都已经死了十年了,你是人是鬼?”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捉手相拥颤抖道:“鬼啊,鬼啊,你不要过来,再过来一口唾沫让你现形!”
陈静立在门口关上了房门,并未上前一步,而后越女剑倒提,轻声说道:“三位妹妹,你们眼前的确实静静小姐姐,真不是鬼啊!”
“静静小姐姐已经见过了虞丘姐妹,还有世子与慕容兰西妹妹。这一次来百合楼,是要救你们三,还有红红和紫紫一同脱离苦海!”
“百合楼如今已经成为了是非之地,谭中天一刀杀死了陈显贵。早一日离开百合楼,也就早一日远离黄泉路,你们要信我哟!”
“……”
三个女孩儿瞠目结舌之间,才几日未出阁见客,百合楼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实在费解。
贺兰云青将信将疑道:“你说你们静静小姐姐?如何证明?”
陈静又不得不拣重要之处从头再说了一遍,三个女孩儿早已没了刚才的惊恐之状,捉住陈静素纱素袍翻来翻去道:“衣裳那里做的,好美,好美耶!”
第179章 百合楼四添枝节
“是呐,是呐,静静小姐姐,你这一身衣裳可比当年燕王府霓裳紫青衣美了百倍,不,不,不,何止是百倍,而是一千倍、一万倍!”
“秋霞姐姐说的极是,静静小姐姐呀,你这一身美美的衣裳翩翩欲仙,原本十年未见而今确实又死而复生,堪比五石散兑酒中的仙人!”
陈静一时不是滋味,心中骤起一股激烈的五味杂陈,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喜也不是、悲也不是。
原本一行人舍命来救,如今脑袋都挂在腰带上却不比这一身素衣素袍,最后人命不如衣美!
陈静撇开了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三人翻来翻去细看的人眼,而后把剑一横,再一次说道:“三位妹妹,百合楼并非久留之地,早一日离开百合楼就早一日脱离苦海!”
贺兰云青噘嘴,摆手半掩面,一边做抽泣状,幽幽说道:“静静小姐姐,有道是:众生皆苦。百合楼里与百合楼外又有什么分别呢?”
“静静小姐姐,你可知道在百合楼中无非就是一潭吃得饱、穿得暖、睡得安的苦海;倘若出了百合楼就是一潭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安的更大、更深、更广的苦海!”
“静静小姐姐,倘若咱们都逃出去了百合楼,谁能保证有在百合楼这般吃得饱、穿得暖、睡得安?静静小姐姐,你以后能保证吗?”
“……”
陈静一时极度无语,都说:大凡世间之人三年未见,血亲也都不亲了。这可倒好,十年未见,慕容一家人全然变得极其陌生了。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在慕容一家人身上再一次折戟沉沙,陈静确实有一些心伤,能感受十年前公主刘一跃来百合楼救人的心情。
陈静又瞅了一眼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一脸沉醉在百合楼中美妙的样子,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眼下就把这三个女孩儿救出了百合楼,之后又把她们往哪儿放呢?老王镖局?刘府?亦或是孟婆江北之地的“十山八寨”?
可是,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方才听了卢贵的话,更是不愿意离开百合楼,陈静又能奈何?
强按牛头不喝水,即使救人出百合楼,还需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一步一个脚印奔出百合楼。三个女孩儿如今都不愿意踏出这第一步,陈静又如何能代走九十九步?
陈静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回想在燕王府的日子,还有慕容太白热情款待的样子,又见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眼前这般样子,骤起一阵对不起慕容太白的伤感。
陈静一时极其不忍心,转念之间或许可以再开导一回,让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也都能回心转意。有道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陈静寻思之间回忆起方才的话茬子,那就用方才的话茬子来堵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的嘴。
“三位妹妹,沦落风尘之地终归不是一个上好的去处。如今世子复国有望,尔等置身百合楼中,他日燕国复国又如何能再回上九流?”
“三位妹妹,你们好生想一想。自古以来,又有谁能从风尘之地重回上九流的先列?都说说,……”
“没有了吧!昨日我也见过了世子,三位妹妹如果能重回到世子身边,他日燕国复国自然就是燕国皇族与‘十二甲子’后人,那都是女中豪杰,也都是巾帼英雄!”
“倘若世子复国,三位妹妹又置身风尘之地,三位妹妹也当为世子颜面着想。世子怎么可能会容忍风尘之地的女子重回上九流?”
“即使世子愿意来接三位妹妹,三位妹妹又置世子颜面于何处?以静静小姐姐之见,早一日离开百合楼就早一日得回上九流!”
“……”
贺兰云青突然眨巴了一回迷离的双眼,觉得陈静在理,又扭头瞅了一眼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
慕容秋霞旋即朱唇一撇,极速弯下去了一寸,之后又宛若置身事外道:“哎,静静小姐姐。话虽如此,可你那里知道咱们姐妹的难处。倘若咱们通通都离开了百合楼,百合楼就少了三朵金花。”
“如果建康城中的那一些达官显贵不来百合楼吃喝玩乐,你想呀,男人全身的一股劲没地方使,只怕这建康城中就不太平了!”
“……”
慕容雨菲一脸事不相干的样子旋即附和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咱们身在百合楼中,为的也是孟婆江南天下太平啦!他日世子大哥复国,必定也会不计前嫌!”
“静静小姐姐,你要这样想,咱们百合楼三朵金花让建康城中的达官显贵沉溺在五石散兑酒中,他日世子大哥举事之日,建康城中的这一些达官显贵必然没有兴致再出兵过孟婆江北一统天下。”
“静静小姐姐,咱们三朵金花留在百合楼中,也是另类为世子大哥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啊!静静小姐姐呀,你说是不是这一个理啦!”
“静静小姐姐,那你可知道当初父王身份何其卑微,还不是有了‘慕容大王’之名,自古英雄与出处无关、巾帼须眉也与风尘无关!”
“……”
陈静一时竟然无言以对,沦落风尘、心甘情愿的沦落风尘还说的如此清新脱俗,在这一个世间除了慕容一家人还真没有谁了!
陈静好似跌入了万丈深渊,一种万念俱灰之感油然而生。原本计划救出红红与紫紫之后,伺机再打探消息救出慕容一家人。如今这可倒好,完全已经多此一举了!
正当阵静摇头叹气、一声长叹一阵闷雷之际,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又惊悚的呼喊之声。
“着火了,着火了,红红与紫紫房间里着火了,好大的浓烟!……”
陈静心中突然又一惊,大呼“不好”之际,为王僧虔以及公良全忠担安危忧,也为红红与紫紫担忧!
慕容秋霞双眼泛起了一阵猛烈的绿光,旋即乐呵呵笑道:“卢贵这一个小子刚才说的极是,妈妈桑还亲自与红红与紫紫结了红丝带,两朵金花第一天见客就如此奇葩,实在是搞笑至极,咱们看笑话去!”
慕容雨菲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身子一扭附和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咱们三朵金花,三朵真正的金花去看一回那所谓苏、扬二州名门之后的两朵假金花!”
陈静着急王僧虔与公良全忠的安危,开门一道白影极速往呼喊之处闪去,慕容秋霞掩面嘲笑道:“两位妹妹,刚才还说静静小姐姐翩翩若神仙。眼下看来,这就是一只短尾巴的兔子,跑得贼快咯!”
慕容雨菲理了一理锦绣绫罗,旋即又附和讥笑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要是静静小姐姐也入了咱们百合楼啊,说不一定呀,就没咱们三朵金花什么事咯!嘻嘻,嘻嘻!”
贺兰云青眉头一皱,心中不是滋味,旋即缓缓又道:“秋霞姐姐,雨菲姐姐,好歹静静小姐姐是为救咱们而来的,怎么可以拿静静小姐姐说笑呢?这不地道啊!”
慕容秋霞白了一眼贺兰云青,旋即大骂道:“不地道?在百合楼中地道能当饭吃、能当衣穿、能当银子使?你这一些年在百合楼真是白混了日子!哎,该说你什么好!”
慕容雨菲旋即也符合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你要地道,那好,那你就地地道道的与咱们一起去看一看那倒霉的两朵假金花吧!”
贺兰云青一时不语,要说嚼舌根的功夫,百合楼中的女孩儿根本不是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的对手。
贺兰云青低头不语,径直乖乖的立在了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的身后好似就是一个服侍的丫鬟。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长裙袭地一拖飘去了九尺,与贺兰云青一前一后往呼喊声中缓缓行去。
陈静几个急步白影奔去王僧虔与公良全忠房门前,一股浓烟从门缝里极速飘逸而出,一股烧焦了的棉麻丝帛气味极其刺鼻。
房门上了无数道铁索,陈静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越女剑极速一出鞘,一阵寒光剑影闪过,电光火石骤起,之后“哐当、哗啦”一连串铁索落地,极速掩面推门而入!
“王公子,公良全忠,……”
陈静大呼之际踏入这一间屋子,这才发现王僧虔与公良全忠一脸血污,游离的气息已经越见微弱如清晨的星光,脖子上各压了一把锋利的腰刀,在二人身后还各自立了两个彪形的家丁。
门口一个九尺高、九尺宽的青铜大鼎放满了炽热的碳火,更有红红与紫紫一身沾了血迹的襦裙。
红红与紫紫泪流满面,跌在地上似哭不是哭、似怒不敢怒,极其复杂的表情让陈静心中一凉。
这不,真的是中计了!
陈静越女剑斜持,透过面纱斗笠警觉的瞅了一眼四周,厉声大喝道:“小小百合楼,居然敢杀人灭口,难道还想毁尸灭迹不成?”
“你们都听着,倘若不放了王公子与公良全忠,一剑封喉!”
第180章 五朵金花聚一堂
没有人应,也没有人理。
正当陈静极度无语之际,闪进来了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慕容秋霞瞅见红红与紫紫被拔了襦裙,突然一阵哈哈大笑道:“我说苏、扬二州的两朵假金花,不哭,不哭,不要哭啦,这都是百合楼金花的必经之路。在这一间屋子里到处都是机关,千万不要乱动呀!不然,最后还真不知道会是怎么死的!”
红红与紫紫惊恐的看了一眼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一脸极其愧疚而又无地自容的看了一眼陈静。
慕容雨菲瞅这一副架势,也并没有一丝惧怕,好似置身事外幽幽开口笑道:“嘻嘻,秋霞姐姐说的极是,苏、扬二州的两位金花可不要乱动,只要一乱动中了机关,两朵金花瞬间会变为两撮金粉咯!”
陈静一阵尴尬,慕容姐妹的话虽然是对红红与紫紫说道,但是确实就是善意提醒不要乱来。
眼下身处险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如今这一间屋子机关重重,那得更为小心翼翼。
红红不敢正视陈静,旋即又幽幽抽泣道:“谷主姐姐,谷主姐姐,都是咱们不好!如今不但连累了老王镖局,也还连累了幽嫣谷墨家之名!这样天大的恩情,恐怕只有来世、再来一世徐徐图报了!”
“谷主姐姐,如今千错万错,当初在秦淮河边要是受了谷主姐姐好心帮助,那就没有今天这一桩破事。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可是,红红如今悔之晚矣。红红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只可惜了老王镖局王公子的性命,更可怜了公良全忠的性命,……”
陈静心中突然一怔,一时想哭也不是、想笑也不是。早知如此悲剧,又何必当初拒绝呢?这完全都是读书人的倔强害人又害己!
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一念是善,一路行来的苦也算没有白吃。陈静沉思之间,只得激动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善哉,善哉啊!”
陈静扭头又急切追问道:“贺兰云青妹妹,诚如你们所说,这一间屋子里机关重重,如何救人逃命?”
贺兰云青在这一间屋子里游离了步法,而后又瞅了一眼没有其它人,三步上前在陈静耳朵边上嘀咕道:“只要碰到这一间屋子里任何一处上扬的花纹,必定机关再出!”
陈静后背一凉,在这一间屋子中花纹何其多,上扬的花纹确实也不在少数,心中有了底气。
陈静再一次越女剑平肩,大骂百合楼六个家丁道:“尔等,赶快放了老王镖局王公子与公良全忠,不然,越女剑必定一剑封喉!”
慕容秋霞一边事不关己的样子极速闪去了一边,在一张案台上缓缓坐下,轻飘飘说道:“静静小姐姐,静静小姐姐,你就不要喊了。在这一个房间里的百合楼家丁都是又聋又哑,待门口青铜大鼎里的襦裙燃尽之后,就该轮到那两个男人咯。这就是百合楼不变的规矩!”
慕容雨菲立在慕容秋霞右边,轻轻拉了一拉长裙,旋即又幽幽附和道:“静静小姐姐,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只要这两个男人在青铜大鼎中烧为灰烬,神不知鬼不觉,不然这一间屋子怎么会与他处不同!”
“而且,这一间屋子,很多年都不曾再一次使用了。今日一见,还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哎,静静小姐姐,百合楼外有险恶江湖、百合楼内也有险恶江湖啦!”
贺兰云青急忙附和道:“静静小姐姐,中了‘无毒不丈夫’之毒,待会儿扔下青铜大鼎之后,全无一丝惊叫与半点挣扎,就似扔进了大火中的两只蚂蚱,熟了之后成灰!”
紫紫也在一旁急切催促陈静道:“谷主,谷主,赶快救下两位公子,‘无毒不丈夫’之毒不解,倘若再过一时半刻,全无一线生机了!”
陈静急红了眼,既然这一间屋子中的六个家丁又聋又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旋即右脚一沉,凌空一跃一道白影极速闪过,越女剑一式平剑剑气一挥,一道剑光极速闪过,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身后的两个家丁冲天而死一绺昙花,人头“咚咚”落地、腰刀“哐当”落地。
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见陈静越女剑剑气出手,好似游离了最后一丝气息,视死如归的眼神倍感安慰。
另外四个家丁原本见陈静就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没想到出剑一招就杀了两个人,八目相视一笑,挥舞了腰刀四方极速向前。
陈静救人心切,不与这四个家丁过多纠缠,旋即越女剑一式撩剑荡起一张桌椅砸向了东边杀来的一个家丁;旋即扭身一跃、凌空一式云剑斩去了南边杀来的一个家丁;之后又一字马极速一滑、后空翻一式截剑又刺去了西边杀来的一个家丁;最后又一式前空翻一式抹剑闪去了北边杀来的一个家丁,……
就在陈静与四个家丁激烈打斗之际,从房门外又极速闪进来了一群人影,妈妈桑身后卢贵又领了数十个腰刀铮亮的彪形家丁。
妈妈桑丝绢极速一挥,旋即又三步上前,骂骂咧咧道:“这一出幺蛾子,还真让妈妈桑我眼瞎了。要是在以前,青铜大鼎中早就肉熟成灰了,今日却如此这般拖拉!”
妈妈桑旋即上前揪了一回贺兰云青耳朵,贺兰云青一脸狰狞;之后在慕容秋霞脸上重重一巴掌,而后反手又在慕容雨菲脸上重重一巴掌,慕容姐妹敢怒不敢言!
妈妈桑一边指住陈静白影,一边指了一次三人的鼻子骂道:“你们三个灾星,她都是你们三引来的吧!倘若以后在百合楼中不好生伺候客人,妈妈桑我定将让你们三活不如野猪、野狗、野猫!”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双手捂脸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从心中又对妈妈桑生出了许多恨意。
这一些年来,三朵金花为百合楼保住了多少回头客,又招来了多少慕名而来之辈,可眼下在苏、扬二州两朵金花面前挨训,实在丢人现眼,也实在不敢恭维。
但是,如今人在百合楼中,又怎么能够忤逆了妈妈桑呢?要是妈妈桑不高兴了,活生生的让家丁丢入青铜大鼎中,那将更为凄惨!
慕容秋霞又不得不低头与妈妈桑认错道:“妈妈桑教训的极是,咱们三朵金花生是百合楼的金花,死是百合楼黄金上的一层金粉!”
慕容雨菲也娓娓附和道:“妈妈桑,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咱们三朵金花生为妈妈桑、死为妈妈桑,一生一世都是百合楼中的一员。百合楼中的姐妹,都是一家人!”
贺兰云青一时平复了心情,缓缓又道:“一切都听妈妈桑安排。妈妈桑叫贺兰云青往东,贺兰云青决不往西;妈妈桑叫贺兰云青整月陪客,贺兰云青自当不落下一天!”
妈妈桑又缓缓上前,丝绢一掷又一拂,一边捉紧在手又轻轻去揉捏刚才揪过的耳朵,一边又亲如堂上双亲般问道:“青青乖,青青乖,妈妈桑也是女人,怎么会忍心让你整月都陪客呢?就算妈妈桑愿意,客人也未必愿意,你说是吧!”
“青青,青青,不气不急,妈妈桑只是一时在气头上,待会儿晚膳妈妈桑我会吩咐给你们三多加一些好吃的补补,每个人在煮一根高句丽千年人参羹压压惊!”
贺兰云青半嗔半怒半喜之际,一步跌入妈妈桑怀中,旋即又抽泣道:“贺兰云青十年前就成了一个无人疼无人怜的孤儿,妈妈桑无微不至的关照胜过亲生父母,贺兰云青这一条命,都是妈妈桑的!”
妈妈桑一把轻抚了贺兰云青双鬓秀发,手中丝绢极速一掷,缓缓拭去了两行泪水,幽幽说道:“青青乖,青青乖,青青乖啦!妈妈桑的好女儿青青乖,女儿乖!……”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恨恨的白了一眼贺兰云青,又鄙视了一眼衣裳不整的红红与紫紫,突然又骤起了一阵优越之感。毕竟站着说话不腰疼,红红与紫紫跌在地上弓着身子说话容易岔气。
妈妈桑沉默了片刻之后,气息又平稳了许多,旋即又扭头与卢贵厉声说道:“还在等什么?难道要等百合楼家丁都死光了才动手吗?”
卢贵半弓了身子,抱拳毕恭毕敬说道:“妈妈桑,多等一等总是好的,这一个幽嫣谷墨家谷主的功夫我见过,出招一剑杀死了李霸天!”
妈妈桑一脸阴沉,旋即丝绢重重一掷,一股浓郁之香闪去卢贵鼻子,厉声大骂道:“你这一个小混蛋,你赶快醒醒吧!眼前这一个幽嫣谷墨家女子,确实就是你的杀父仇人,幽州双剑鬼见愁卢九天就是死于此女子越女剑下!”
陈静攻杀四个家丁之际,妈妈桑的话入耳如针刺,旋即附和道:“当年在白鸟城就是我一剑劈死了半路上香拜社的臭道士卢九天!”
第181章 百合楼五添枝节
“哟,哟,哟!当年我娘打死都不信的事,你们居然全部都信以为真了。那好吧,既然咱们有杀父夺命之仇,上一次在‘十山八寨’恨不能一刀捅死了独孤信,如今新仇旧恨一起算一算,到了这一方机关重重之地,必当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卢贵身子一正,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狰狞,旋即右手一挥,身后的一群百合楼家丁极速攻杀上前。
红红与紫紫畏畏缩缩往妈妈桑身边靠了过去,妈妈桑一边摇头一边叹气道:“刀剑无眼,看你们这一副惊恐之相衣裳不整的样子,还是赶紧回房歇歇去吧。今日之变,妈妈桑也知道你们心里难受,妈妈桑准你们休息调养三日不见客人!”
红红与紫紫旋即缓缓起身,就在三步一回头、六步两回头、九步三回头之间,最后在这一间屋子里消失了身影、寻不着踪迹。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本就来看红红与紫紫丢人现眼的,可那里知自己却先出了丑,现在而今眼目下倒也很想看一看陈静出一回丑,不然心里确实很难再一次平衡。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倘若让一个女人从心底里不爽了,那么必定会让别人不爽,要么眼前的人出更大的丑盖过前丑,不然对不起胸腹中跳跃不止的小心肝。
贺兰云青心中万般着急,原本陈静是来百合楼救人的,如今救人不成,反倒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还中了‘无毒不丈夫’之毒,着实可恨。
贺兰云青从心底里希望陈静吉人自有天相。回想十年前白鸟塘边陈静与“段氏双雄”之战,又或者是路过“伴道斋芒”与柔然人郁久闾阿史那之战,全部也都化险为夷了!
只是,希望这一次陈静不要似上两次伤的这么重,因为似公良孝忠那等医者能人已然世间没有;即使再入“草庐”眼下又非魏地。
卢贵只是立在妈妈桑不远处,目视一涌而上的百合楼家丁,人多势众又暗藏机关,眉飞色舞之际只等手到擒来陈静以报父仇!
陈静攻杀之间又见围上了许多百合楼家丁,灵机一动,不如让这一间屋子中的机关为我所用。
陈静又一个左步右行、右步左行的身影,引开百合楼中家丁往远处奔去,极速往这一间屋子里上扬的花纹上刺去、踏去、踩去,……
咻咻,咻咻,……
一排排长弓硬弩之箭旋即穿墙而出,极速如风射中了两个百合楼家丁的胸腹之间,一阵惨叫。
咔嚓,咔嚓,……
一排一尺见方的弩石如飞火流星,又穿墙而出极速砸去了数个百合楼家丁的胳膊、大腿、脑门,与腰刀刀锋撞击铮铮之音骤起!
轰轰,轰轰,……
一排排三尺铁钉木板从这一间屋子里的上空如巨石落下,砸坏了不少器物,又砸伤了无数个家丁!
当当,当当,……
一阵又一阵犀利的铁蒺藜如飞镖似暴雪一般从四方砸来,一根又一根铁棘插入数个家丁双颊。
……
陈静一边躲闪这一间屋子里的机关,一边又剑气横飞斩杀这一些机关器物,大声喊道:“来呀,来呀,还有多少机关都使出来吧!这一些机关,还省了越女剑剑气!”
卢贵一脸尴尬而又铁青,百合楼中家丁还未近身陈静之际已然死伤八八九九,实在让人可恨!
妈妈桑一时怒火冲天,两手插腰转身对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一同大骂道:“刚才都还说对你们好一点,如今倒好,吃里扒外还胳膊肘往外拐,真是反了你们了!”
“来呀,安排!把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三个小贱人一同拉下去关三天猪笼、吃三天猪食!倘若再不知悔改,卖去万里之外的异邦!”
“……”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一脸惊吓而又苍白,深知要是被百合楼卖去万里之外的异邦更是九死一生,死在异国他乡最后又何谈落叶归根。
真要是被百合楼卖去了万里之外的异邦,还不如上一桌观音土“吃土”破肚而亡,至少这观音土还是孟婆江南北的故乡之土。
月是故乡明,土是故乡主。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左右抱住妈妈桑双腿,哭诉如雨道:“妈妈桑呀,咱们都当百合楼是一家人,又如何能吃里扒外呢?咱们百合楼的女孩儿不都是吃外扒里啊!”
“妈妈桑,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像这等重大之事,怎么可能是咱们慕容姐妹所为啊!这对咱们慕容姐妹而言全然没有一分好处!”
此时此刻,贺兰云青已经极度讨厌慕容姐妹,看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卑躬屈膝的样子实在作呕,完全有辱“慕容大王”一世英名,更是有辱虞丘凌薇女中豪杰之名。
贺兰云青旋即身子一正,缓缓上前三步道:“妈妈桑,这就是我贺兰云青干的!救故人于危难,当是我辈燕国后人骨子里的精髓。”
“遥想百年前,老王镖局少主王导有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况且,幽嫣谷墨家谷主虽然解救贺兰云青而来,我贺兰云青不忍离开百合楼,又如何能忍心看见谷主在百合楼举步维艰呢?”
“我贺兰云青虽然是亡国丧家之人,但是杀不光的燕国人、灭不亡的‘燕人’心,骨子里都是燕人‘十二甲子’各部的不屈不挠。今日,妈妈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
妈妈桑九成怒中带了一成喜,侧目贺兰云青大喝道:“青青,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青青,这就是你不乖了!像妈妈桑平时如何待你,你今日又如何回报妈妈桑我的?”
“青青,看你平时一副柔弱的样子,今日倒有几分女汉子的气息,燕国都已经亡了十年。燕国要你说的那么好,十年前就不会灭了!”
“青青,你就不要犟了。这都是命,这都是燕国的命!在百合楼中吃好的、穿好的,在其它地方谁又能给你这般天大的恩赐,嗯?”
“青青,青青乖,妈妈桑我念你平时为百合楼鞠躬尽瘁。只要认一次错,妈妈桑我既往不咎。如今这里虽然暴露了机关的位置,但是百合楼还有更多的法子治住她!”
“……”
贺兰云青并未理会妈妈桑,径直又道:“杀不完的燕国人、灭不亡的‘燕人’心。恩是恩、义是义、情是情,妈妈桑要杀要剐,只请一刀下手。妈妈桑昔日之恩,我贺兰云青即使下一辈子、下下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也无怨无悔!”
妈妈桑一时极其恼怒,这时又上前来了六个百合楼护院,两人上前一把拖住贺兰云青双臂往外野蛮拉走,四人上前又架起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双臂往外极速拖走。
妈妈桑手中丝绢恨不能捏为粉碎化了一撮齑粉,对六个护院大喝道:“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六个护院彪形大汉拖住百合楼三朵金花就似捉紧了三条芦花,头饰与耳坠窸窸窣窣撞击声就如夜晚中骤起的一群蝈蝈儿。
贺兰云青闭目不言做视死如归状,慕容姐妹一时惊慌失措,慕容秋霞挣扎大骂道:“贺兰云青,你就是一个天大的祸害!为什么咱们身边有你这样一个该死的祸害!”
慕容雨菲挣扎之间也附和大骂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贺兰云青你就是一个大祸害,你怎么不先去死呀!如今这倒好,你想死还要拉住咱们两个燕国皇族为你垫背,你居心不良,你就是一个大祸害!”
慕容秋霞一边挣扎之际,一边又大声疾呼道:“静静小姐姐,静静小姐姐,一定要来救咱们呀!”
慕容雨菲挣扎中附和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静静小姐姐,静静小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咱们燕王府是一家人啦,你一定要来,你一定要来救咱们啦!”
慕容姐妹呼声凄切,妈妈桑一脸嫌弃而又诡异一笑,半嗔半怒之际破口大骂道:“哼,都已经泥菩萨过河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陈静一边与家丁攻杀之间,慕容姐妹呼喊声入耳,又不得不一边左步右行、右步左行道:“总有一天,会救你们出去的!”
妈妈桑仰头大笑道:“你这一个姑娘还真不知天高地厚,只要来了这一间屋子又不是百合楼的人,最后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姑娘,如今想要从百合楼中再逃出去,除非变天。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事,可非一般人力能为!”
陈静越女剑极速一挥,一道剑气闪过倒下了一个家丁,再一道剑气闪过又倒下了一个家丁。
陈静突然凌空一跃,一闪白影一道剑气而下又一剑封喉了一个家丁,一技“移形换影”闪到妈妈桑身后,大骂道:“你这一个万恶的死老太婆,一剑取你贱命!”
“休得滥杀无辜,御史台‘十二飞鹰’萧道成在此!”
突然一道皂影闪过,孔雀尾羽极速一闪,腰刀“四两拨千斤”顶开了越女剑。
第182章 百合楼六添枝节
“哈哈,哈哈,哈哈。姑娘,如今你还想与百合楼斗,与百合楼斗的人从来都不是世间爹养娘生的!”
妈妈桑仰头大笑,嘲讽得意之际,卢贵极速闪去了一边,又迎进来数十个御史台皂衣大氅差役!
陈静极速闪去了三步之外,旋即透过面纱斗笠瞅了一眼这一间屋子里黑压压的皂影,又瞅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王僧虔与公良全忠,只要老王镖局的两个人安好即可。
陈静仰头笑道:“本谷主年幼之时原本以为只是官官相护,如今这已经算是官商勾结了。左右江山社稷之言的御史台为风尘之地壮胆开的先河真让人大开眼界啊!”
萧道成本想大骂一句,奈何陈静一语就如针刺点中了任督二脉上最为要害的穴位,说的也完全是实情,光明磊落确实不好反驳。
确实,御史台能为台城宫中陛下办任何事情,无论妥当与否也当不容半点推辞。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入油锅,那也都是君命!
如今,百合楼一而再再而三招之则来、呼之即去,虽然谭中天为御史大夫,但是受百合楼妈妈桑这一个女人使唤,还是一个风尘之地的女人使唤,必定被人耻笑。
萧道成大氅袭地一掷,腰刀一斜,缓缓开口说道:“姑娘,我等‘十二飞鹰’受御史台御史大夫差遣,即为御史台属下公干,自当为御史大夫分忧解难。至于你说的什么官官相护也好,官商勾结也罢,与眼下之局全无半点相干,非礼勿言!”
陈静缓缓步回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身边,越女剑极速入鞘案台上重重一杵,仰头大笑道:“原本以为‘十二飞鹰’忠心耿耿是为台城宫中陛下一人,如今看来‘十二飞鹰’只是谭中天一个人放养的猎鹰,更是百合楼妈妈桑寄养在御史台的恶犬!”
妈妈桑怒气冲冲丝绢前后用力一掷,又一副失去了亲人一般极其生气的样子道:“你,你,你,姑娘你不要嘴硬!只要入了御史台,黄金虽硬也能变成一撮齑粉。今日插翅也难飞,你就准备受死吧!”
陈静并未理会妈妈桑,而是剑鞘指住萧道成鼻子,旋即又道:“诸位,诸位,诸位御史台的官啦,你们都来听一听,你们都来听一听,百合楼这一个万恶的死老太婆都怎么说的、都说了一些什么?”
“就在方才,你们御史台的御史大夫谭中天一刀杀死了大将军陈显贵,如今百合楼要杀老王镖局这两个人灭口,门口青铜大鼎也都看见了吧,不但灭口还要毁尸灭迹!”
“请问御史台的诸位,究竟是大将军错了,还是老王镖局错了,或者是百合楼错了?以本姑娘之见,怕是你们御史大夫错了吧!”
妈妈桑本来没有胡须,嘴唇颤抖都好似气出了一大把胡须,急切之间丝绢又一掷,大吼大怒道:“她疯了,她疯了,她是一个疯子,她还瞎说!御史台谭大人怎么可能会杀陈大将军呢?就是这一个疯子胡说八道,杀了她,快杀了她,赶快杀了她,快快杀了她啊!”
妈妈桑一连串极速的呼喊,并未像之前的样子能招呼御史台的大小差役挥舞腰刀上前。
妈妈桑自然不知道陈静已经与御史台“十二飞鹰”交过手,萧道成也见识了越女剑下真功夫,一时左右为难之际也是举步不前。
萧道成在心里嘀咕:只要再忍耐一时半刻,御史大夫谭中天面圣而归再来百合楼,那接下来的一切也都好办得多了。
眼下便是: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必御、敌斩杀我躲藏。唯一的一个字眼就是:拖!
御史台大小差役极速围住了陈静三人不进也不退,萧道成又未下令出手也便只有大眼瞪小眼。
可是,妈妈桑怎么能拖呢?再多拖一时半刻,谭中天杀陈显贵的消息从百合楼中传了出去,对于百合楼来说必定是灭顶之灾。
妈妈桑觉得:杀人才能灭口,杀人才能立威。倘若不杀了陈静,百合楼永远也脱不了干系。
妈妈桑心底里只希望“十二飞鹰”极速出手治住陈静,然后让“十二飞鹰”带其回御史台,百合楼也便置身事外了,陈显贵被杀还不是谭中天一句话的事就摆平了。
陈静瞅见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越来越游离的气息,再拖一时半刻下去王僧虔与公良全忠就没命了。
陈静越女剑鞘指住萧道成,旋即脱口而出道:“倘若御史台不与百合楼同流合污,老王镖局这两个中毒者必当安然无恙送出百合楼。倘若不从,此地众人一个不留!”
“幽嫣谷墨家之名,岂能在风尘之地折戟沉沙?与诸位留下的时间不多了,想要耗在这里,没门!”
“眼下,本谷主以幽嫣谷墨家之名只数三声。御史台若是不从,诸位项上人头那就天定取舍!”
陈静一边缓缓说时,一边取下面纱斗笠盖在案台上,之后从袖子里拉出一条洁白如雪的丝绢缓缓盖住了眼睛一拉又一捆。
“一!”
陈静厉声大喊一声,又缓缓上前了三步,低眉之间斜持握紧了越女剑,随时可以出鞘再见海棠红。
在这一间屋子里的众人面面相觑之间,萧道成生出了一阵尴尬,陈静这一计反客为主之势,倒也让御史台的大小差役骑虎难下了。
如今,萧道成一干御史台大小差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则交手,退则失了“十二飞鹰”之名、辱了御史台之名,更是有负圣恩。
妈妈桑虽然在百合楼中也见过了不少世间难得一见的场面,但是今日陈静这般做法确实前无古人。
妈妈桑突然觉得:蒙着眼睛杀人比睁着眼睛杀人更为恐怖。至少睁着眼睛杀人还能闪避剑招,蒙着眼睛杀人更能随心所欲。
如此,又如何闪避?
“二!”
陈静厉声又大喊了一声,缓缓上前三步之际,围上来的御史台其余大小差役极速退后了三步。
萧道成不偏不倚腰刀一摆,虽然不想与陈静正面交手,但是越女剑出手还需腰刀防御于外。
妈妈桑心中有一些急了,原本御史台“十二飞鹰”在建康城中人见人怕,如今气势已经输了九成,胸腹中那一颗小心肝都快裂开了!
妈妈桑扭头抬望眼之间,瞅见百合楼中能打的家丁伤的伤、残的残、亡的亡,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难道天亡百合楼?
妈妈桑心中一万个不愿意,百合楼不能就这样亡了。与其鱼死网破,还不如奋力一搏,只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还有一线生机。
妈妈桑与百合楼中还能出气走动的家丁使了一个极其暧昧而又游离的眼神,这一些家丁点头会意。
陈静又缓缓左边三步,转身右边三步,惊天大呼道:“难道世间正义之心都死了吗?难道这一个时间就没有一个人有正义之心了吗?”
“这什么官府,什么御史台,什么‘民贵君轻’通通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弱者从来都没有立锥之地,也从来都是待宰的羔羊!”
“罢了,罢了,罢了。倘若都有了正义之心,那还要幽嫣谷墨家‘天志’为何?侠者,正义之心也!”
“‘天志‘者,正义之心也!既然如此,世间正义之心不存,越女剑必定血溅百合楼以正巍巍天道!”
就在陈静悲天悯人之际,身子旋即一沉,越女剑剑光一道剑气往妈妈桑方才说话的方向用力斩去。
“三!”
就在陈静厉声大喝之际,从身后闪过百合楼中的家丁,上、中、下盘同时腰刀左右相向。
萧道成虽然腰刀并未出手,但是看见眼前这极其凶险的一幕,不由自主的大声疾呼道:“小心!”
萧道成这一声“小心”,不但提醒了出剑的陈静;也提醒了百合楼中的家丁;御史台来的大小差役以为这是萧道成下的命令,旋即又一窝蜂挥舞腰刀劈向陈静。
陈静越女剑回身虚晃一点,一式撩剑荡起了这一间屋子的里的青砖,又着了几个上扬的花纹,机关闪出了一排锋利的九尺长枪左右对穿对过了百合楼中的家丁。
“嗷,嗷嗷,……”
陈静右腿极速一旋转,剑鞘回手又向青砖用力一点,凌空而上三尺旋转三圈半,越女剑一式平剑剑气削去了来不急低头的腰刀。
噗嗤、咚咚、哐当,……
几绺昙花雾血飞扬,几颗人头如石落井,几柄腰刀长弃游魂。
妈妈桑一阵惊恐而又绝望的眼神跌倒在地,急切道:“是人是鬼,是人是鬼,你是人是鬼啊!”
萧道成腰刀一正,旋即向后又一摆,厉声大喝道:“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通通都退下!”
陈静一道白影旋即落地,越女剑在手反手又一正,一道剑气与萧道成说话之处极速刺去!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胆欺我御史台无人乎?真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第183章 谭中天一刀倾城
萧道成闻声极速闪去了一边,御史大夫谭中天风尘仆仆再一次亲临百合楼,陈静实在倍感意外。
毕竟,眼下百合楼已经左右了御史台,御史台又还能左右江山社稷。换一句话说,一个小小的百合楼能左右国之公器江山社稷!
百合楼本是风尘之地、是孟婆江南北万千女孩儿误入歧途之地、更是孟婆江南北万千达官显贵不用五石散兑酒都能醉生梦死之地。
江山社稷本是天下万民安居乐业遮风避雨的容身之处;更是游学士子学成文武、贺与帝王的立身之处;更是堂堂七尺男儿提三尺佩剑守土拓疆的建功立业之处。
如今,御史台居然成了百合楼招之则来的一群家丁,着实让天下人笑话,更让陈静心中极度嗔怒。
陈静右手轻轻一拉,蒙眼的那一方丝绢再一次见到了光明,毕竟谭中天的刀法确实出奇的快。
陈静自然不是一只瞎猫,御史台大小皂影也不是一群死耗子。
“御史大夫谭大人,不想咱们又一次见面了。不知道,御史大夫谭大人来此百合楼是为老王镖局两个中毒者鸣不平的吗?”
“听人说,只要中了‘无毒不丈夫’之毒几乎无药可救,毕竟世间难有奇毒以毒攻毒,不知道御史大夫谭大人做何解释?宫中的‘无毒不丈夫’之毒为何现身百合楼?”
陈静一边说一边又转身捉回了面纱斗笠,缓缓系好了面纱斗笠上的一方丝带,无风也飘逸。
陈静自然觉得,百合楼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御史大夫更是一日之内第二次直入百合楼,老王镖局少主王光明也该早有行动了。
陈静见又来了谭中天,原本想要让御史台大小差役送出老王镖局的两个中毒者,眼下几无可能。
御史台本是为江山社稷执掌正义之言的官家府邸,如今御史台都无一处正义可言,又如何能指望让御史台大小差役做正义之事呢?
萧道成旋即腰刀抱拳一正,极速闪到了谭中天身后,之后大手一挥、大氅一袭,御史台大小差役开始极速解救伤亡者。
此时此刻,在这一间屋子里除了急促而又汹涌的气息之外,更多的是凝聚在空气中的绝望。
此时无声更胜有声,毕竟刚才还真的没有一个人能出手敌得过陈静手中的那一柄越女剑。
谭中天倒提腰刀又缓缓上前了三步,见这一间屋子里已经折光了百合楼家丁,也伤了不少御史台大小差役,这一战确实躲不过去了,众目睽睽之下也无处可躲。
“姑娘,圣人有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最后还得奉劝你一回,江湖之人自当去管江湖之事,江山社稷庙堂之高由不得你一个女流之辈撒野!”
“一直以来,御史台少有与人争斗,御史台也不惧与人争斗,还望姑娘三思而后行,切莫取小义而失大义、辜负了幽嫣谷墨家之名。”
“姑娘,倘若眼下你一个人从百合楼中离去,余下之事御史台定会善加周全,以全御史台、百合楼、老王镖局、幽嫣谷墨家之名。”
“想我谭中天一辈子如履薄冰,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自然一口唾沫一个坑。虽然自以为算不上风骨君子,但也不是无耻小人。”
“姑娘,眼下你在百合楼杀了这么多人,也伤了这么多人,官府之名自当拘拿你。如今我谭中天敬仰幽嫣谷墨家之名,你自离去吧!”
陈静闻声入耳,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百合楼?只要一离开了百合楼,王僧虔与公良全忠必定会命丧百合楼,更会命丧这一间屋子。
倘若一个人离开了百合楼,至于那幽嫣谷墨家、老王镖局、御史台、百合楼之名,还不都由着谭中天一个人红口白牙信口雌黄了。
陈静警觉的瞅了一眼屋子里的众人,旋即又仰头大笑道:“御史大夫谭大人真是好说辞,本谷主虽然不曾读书、也不曾读得圣人之言,但是自明书中义、自晓圣人语!”
“似御史大夫谭大人这般执掌国之公器为百合楼一己之私,算什么顶天立地的汉子?只怕是一块顶破了天、刺破了地的卑劣顽石!”
“身为御史台之首,不与万民仗义执言,不与弱者伸张正义,又谈何君子与小人?似谭大人这般,与真小人与伪君子何异?”
萧道成大氅一挥,腰刀一正,旋即厉声大喝道:“大胆,竟然对御史台谭大人无礼!朝廷命官是你一个女流之辈能妄加言论的吗?”
陈静身子极速一旋,而后轻蔑如箭道:“真是天大的一个笑话,如今天地都成了江湖,又何必在乎江湖与官府呢?官府中人都知:人在官场话不由衷。如今全然置身天地之下,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以本谷主看来:江湖即是官府、官府即是江湖。既然官府都是江湖了,幽嫣谷墨家弟子‘天志’不忘,自当惩奸除恶义不容辞!”
“越女剑下不但要斩白莲社弟子那般唯恐天下不乱之徒,也要斩似你等红口白牙心怀不义之官!”
“民本为贵,君必为轻。越女剑必当血溅百合楼,让尔等心无正义之人,尽除胸中恶心!”
妈妈桑趁谭中天来百合楼之际,连滚带爬抱住谭中天官靴子一直苦苦哀求道:“御史大夫谭大人,杀了她,杀了她,赶快杀了她!”
“此女子不除,百合楼难安;此女子不除,御史台不宁;此女子不除,天下血雨腥风呀!谭大人,可不能让她再多活一天啦!”
“御史大夫谭大人,御史大夫谭大人啦,御史大夫谭大人你又没有听妈妈桑我肺腑之言,……”
谭中天狠狠如针盯了一眼妈妈桑,而后右脚重重一踹,又一脚踢开了“哎哟”不止的妈妈桑。
谭中天腰刀一正,指住妈妈桑大骂道:“都怪你,也都怨你,要是平时多收敛一点,怎会有今日的祸事,御史台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妈妈桑一边急切瞪眼,一边挣扎惊天哀嚎道:“如今,这可倒好,什么错都是妈妈桑一个人的错,什么不好的名声都让百合楼背咯。”
“官字两个口!话不由衷之言你们可曾有想过,咱们百合楼姑娘买卖挣来的银子,每一个月送进御史台的彩钱,你们使得愧不愧?”
“眼下,说咱们百合楼丢脸也就罢了,原本这就是风尘之地、达官显贵的声色犬马之所;说妈妈桑我丢脸也无关紧要,原本就是一张老脸,丢不丢人也都是这一张脸!”
“而你们呢?一个个冠冕堂皇,不觉得是丢妈妈桑我的脸?不是在丢百合楼的脸?更是让百合楼中的姑娘们没日没夜的艰辛而丢脸?为什么丢脸,因为不值,也不值得。”
“……”
谭中天恼羞成怒,一时鬓发翻腾激烈如江潮,张口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你一个妇道人家,都是妇人之仁!”
“死老太婆,还不赶快滚开,倘若碍手碍脚,一刀劈死了你!也真是的,一个老女人竟敢对御史台指手画脚,要不是看在每一个的彩钱份上,一刀之下焉能有完肤?”
妈妈桑一脸绝望,一边缓缓左摇右摆了腰肢,又用丝绢拭了一回泪眼,缓缓离开了这一间屋子,百合楼家丁还有一口气的伤者,似战场上落荒而去的败军之将。
萧道成一时明了,旋即腰刀又一正又一摆,御史台大小差役缓缓靠后围成了一个大圈子,“十二飞鹰”在前围成了一个小圈子。
谭中天上前三步,腰刀旋即一晃平肩,目光如炬盯住越女剑,厉声说道:“多说无益,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姑娘大言不惭我谭中天是伪君子、是真小人,那我谭中天就就如你所愿不客气了!御史台府邸前一战,要不是老王镖局少主王光明碍事,必当分出一个胜负来!”
“今日,要么我谭中天死于越女剑下,要么越女剑败于我谭中天快刀之下!御史台之名,并非浪得虚名,也非沽名钓誉!”
陈静不惧也不怒,如今要出百合楼已全然无一条退路,只有一剑胜了御史大夫谭中天才能盘活这一局,有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陈静旋即越女剑一道寒光剑气一式云剑直逼谭中天咽喉,厉声大喝道:“是不是虚名、是不是沽名,一剑之下自明。移形换影!”
陈静一道白影闪过谭中天面前三尺之际,谭中天旋即一个猛烈的转身,大氅旋风一袭地,腰刀如风一旋,急切大呼道:“一刀倾城!”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谭中天腰刀也是御史台出了名的快刀,陈静身影闪近之际,腰刀手中又极速一旋,一道寒光刀影从上而下落地九尺,青砖骤起如飞沙、石屑骤起如扬尘,刀影与剑气撞击炸裂之声让御史台大小差役斜持腰刀闪退去了三步之外。
第184章 王光明飞镖出扇
陈静这一次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谭中天的快刀刀法,相比第一次在御史台府邸前与谭中天出手相比,这一刀更似要一刀置人于死地。
陈静一时明了,谭中天起了杀心自然不甘示弱,旋即一个极速的后空翻落地又闪去了三步,御史台大小差役腰刀刀口防御在外、“十二飞鹰”腰刀四方再一次蜂蛹上前。
“错负轮回剑,第四式,掌中飞燕。看剑!——”
陈静急促大呼之际,凌空极速又一跃,一道白影直上“十二飞鹰”腰刀刀尖似蜻蜓点水一晃又一击,旋即越女剑一道剑气一式绞剑接着又一式抹剑直逼谭中天咽喉。
斩将杀帅,擒贼擒王。只要越女剑一剑结果了谭中天,什么御史大夫,什么“十二飞鹰”,什么御史台大小差役一切都是浮云。
萧道成再一次惊呼道:“江湖中传闻已久的‘草上飞、水上飘’?”
谭中天身子极速一弓,旋即腰刀虚晃往后猛烈一点,荡起一股刀光闪了跳跃的火星,身子如乌木倒地之际反弹急剧又一正,腰刀上前一摆又一劈,从左上而入右下,大喝道:“一刀倾城,再来!——”
陈静越女剑凌空又向下一式截剑,越女剑与“十二飞鹰”腰刀刀尖相撞相击之处借力用力,而后极速闪去了刀光剑影头顶九尺之高!
陈静又一道白影闪过躲避掉了谭中天的一刀倾城,谭中天腰刀刀光落地斜斩门口青铜大鼎中炽热的火光炸裂纷飞如海棠花落地。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青铜大鼎骤起一阵破碎的撕裂之音,而后再裂为两半,之后极速与碳火之间坍塌化为一堆火渣。
陈静凌空一道白影而下,方才是借“十二飞鹰”腰刀之力躲闪谭中天的一刀倾城,如今则顺势方才“十二飞鹰”腰刀之力借力打力!
陈静越女剑向下极速又一式点剑,剑气炸裂无数青砖之际,闪身一旋三圈半,之后回手越女剑从谭中天头顶自上而下百会穴。
“胸无正义之官,取你贱命!”
正当阵静大呼之际,谭中天眼中闪过一道游离不定的主意,毕竟越女剑剑法虚虚实实无从下手。
“谷主,谷主,不可颤杀朝廷命官,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天下第一逍遥扇,看我解局!”
王光明疾呼之间一道锦绣华衫身影从房门外极速闪入,青色折扇极速一挥,左边向上闪出了一绺亮铮铮的飞镖针影阻挡陈静越女剑直下百会穴,倘若越女剑不收手必定一镖封喉;右边向下又闪出了一绺亮铮铮的飞镖针影逼退谭中天,倘若不应声而去也当一镖封喉。
当,当当,当当当,……
飞镖针影撞击刀光剑影如白雪积压了松针纷纷扬扬而下,飞镖针影空灵之音极其悦耳、王光明解围之法陈静与谭中天总觉刺耳。
王光明天下第一逍遥扇,又一次“四两拔千斤”解围,陈静极速仰身后空翻“咚咚”落地,白了一眼王光明道:“少主,你这是为何?”
谭中天旋即腰刀一正又一摆,极速闪退去了五步之外,扭头也厉声责问道:“少主,与你何干?”
王光明斜身落地,青色折扇一摇,好似完全置身事外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幽嫣谷墨家与御史台之名,都是我王某人敬重之处。又如何能让幽嫣谷墨家与御史台两败俱伤呢?礼之用,和为贵!还是圣人说的好:礼之用,和为贵啊!”
陈静心中不喜,越女剑剑鞘指住奄奄一息的王僧虔与公良全忠急切说道:“我说少主啦,你可不能敌我不分!和气生财、相安虽好,但是也该有一点做人的底限吧!御史台都欺负到老王镖局头上了,如今又中了‘无毒不丈夫‘之毒,你身为老王镖局少主,该当如何?”
王光明青色折扇一摇,旋即又毕恭毕敬对谭中天一抱拳,而后又对陈静笑道:“谷主,想我王某人与御史台谭大人有结拜之情,谭大人如何能谋害老王镖局的人呢?”
“以我王某人之见,王僧虔与公良全忠大概贪杯了,多喝了几壶五石散兑酒气血攻心所致,待我王某人接他们回老王镖局斋戒几日。”
“以后,可不能似今日这般如此沉醉于五石散兑酒,如果把命都喝没了,又如何能醉生梦死?谭兄,我王某人今日可有说错一字半句?”
谭中天总算明白了王光明的一番苦心,不过百合楼之事陈静知道得太多,陈静必须得死。
如今,老王镖局少主王光明亲自来解围,那就是来百合楼送命。只要入了这一间屋子而又非百合楼与御史台的人,必须都得死!
谭中天倒提腰刀上前三步,微微一笑道:“少主,实不相瞒,这两个人确实中了‘无毒不丈夫’之毒。少主,她方才一口咬定是本官干的,如今你是信她这一个女流之辈,还是信咱们的结拜之情呢?”
王光明先是一怔,看来谭中天用‘无毒不丈夫’之毒在百合楼现身,必定不能再一次做商量之举。
不过,王光明心中微微一笑,其实早有准备,谭中天一时半刻也奈何不得老王镖局相干人等。
王光明青色折扇一摇,一副不可相信的样子笑道:“诶,谭兄,你看我王某人是不相信兄弟之情的人吗?这一些年来,御史台所需,咱们老王镖局从来不说二话!”
谭中天拧了一回鬓发,而后又仰头大笑道:“老王镖局少主有天下第一逍遥扇,也算‘天下第一’之名。如今从来不说二话,那我今天也给你交一个底、给你一句话!”
“依我今日看来,少主还是相信兄弟结拜之情的,只是不太相信兄弟了。兄弟与兄弟结拜之情那有天壤之别,你说是不是?”
王光明后背突然闪过一丝极度的冰凉,而后又轻摇了一回折扇,左边三下、右边三下,之后左边再三下、右边再三下。
王光明,确实也万急了!
谭中天这一句话,怎么答都是撕破脸的节奏,王光明沉思一个眨眼的功夫,只对谭中天抱拳不语。
王光明青色折扇一收,缓缓走到王僧虔身边,一脸哀怨道:“我儿王僧虔,你可不能就这样死了!咱们可都说好了,待我王某人走不动了,老王镖局就都是你的咯!”
王僧虔支支吾吾一脸尴尬,而后嘶哑如蚊音道:“二,……叔,……我,……心,……好,……痛,……”
王光明又转身瞅了一眼公良全忠道:“这十年来,真是辛苦你,也真是难为你了。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不用等我王某人百年之后再去我孙王俭那儿咯!”
“我王某人已经找到了咱们老王镖局第一任镖师夏侯兰的儿子夏侯子兰。待这一阵子忙过,夏侯子兰来老王镖局接手之后,你就可以安歇几天了。真是苦了你了,……”
公良全忠游离了微弱的气息,眼中闪闪有光,声音极其低沉而又嘶哑,王光明贴耳上前只听到三个字眼:“少,……主,……好!……”
王光明缓缓正了正身子,又极速撑开了青色折扇,而后又拱手对谭中天说道:“谭兄,我王某人已经把后事通通都交代好了。如今,你说我王某人是该相信兄弟、还是该相信兄弟之情呢?”
谭中天没想到王光明居然将了一军,一脸嫌弃之际而后腰刀一正又一摆,悠悠笑道:“既然老王镖局少主连后事都交代好了,那今天做兄弟的就恭送少主一程吧。”
“有道是:一家人一起上路也好有一个照应,也没有了生离死别之苦。如此这般两全其美的事,可不能让兄弟背负插兄弟两刀的恶名、而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美名。”
王光明缓缓走到谭中天身前三尺,而后正身闭眼视死如归道:“来吧,都说亲兄弟也明算账。今日这一场结拜兄弟,就请快刀一斩!”
陈静摸头不知脑,一脸茫然而又嫌弃,一脸尴尬而又不解,一种极其复杂心情急切追问道:“少主,你这是为何啊?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呀!”
王光明幽幽一笑道:“佛曰:不可说。可佛又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想我王某人只想试一试谭兄有没有顾及兄弟或者眷恋兄弟结拜之情,一刀便知分晓!”
谭中天一时骑虎难下之间,正当扬起腰刀下手斩杀之际,又极速闪进来了一群人。
谭中天大吃一惊,急忙丢下腰刀,腰刀“哐当”落地弹开了三尺,旋即“扑通”又如巨石落地,疾声大呼道:“御史台御史大夫谭中天拜见亲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来者锦绣华衫玉带配金冠,金丝金鞘长剑在左、双鱼玉斗在右,正是刘一龙的弟弟刘一腾,也是幽嫣谷墨家曾经的四弟子,身后一群短打小衣斜持了腰刀的彪形大汉更是建康城中闻风丧胆的“鬼军”。
第185章 五胡散以毒攻毒
谭中天执掌御史台能左右江山社稷之言,确实也在心里没有怕过刘一腾,倘若一纸文墨放在刘一龙案台前必定能让刘一腾心惊胆寒。
谭中天虽然有御史台“十二飞鹰”,但是与建康城中的“鬼军”比起来,那就是小巫与大巫之别,就似是一撮泥巴仰望泰山之巅。
“鬼军”是前朝流落江湖的秘密组织,也是一群勇猛的敢死之士,凶猛异常不亚于地狱来的夜叉。
每一个“鬼军”死士服碳又破耳,既聋又哑,如此更能一心一意杀敌斩将夺人之命。
谭中天微微抬头之间,见这一个个“鬼军”死士喉结奇丑无比,耳朵也全部失去了应有的轮廓,要不是刘一腾身边的“鬼军”,刘一腾、刘一虎、刘一跃早就死了。
萧道成一干御史台大小差役见来了刘一腾,各自纷纷低头半跪于地,不敢再吱声一字半句。
毕竟,在“鬼军”的眼里,御史台的这一些大小差役就似蚂蚁遇见了大象,不可同量相较。
王光明青色折扇一收,旋即上前半弓了身子,半开玩笑说道:“老王镖局王光明见过亲王殿下,愿亲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刘一腾并未理会御史台一干人等,旋即又从袖子里极速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青色小壶,递与王光明道:“王哥哥啊,你就别逗着玩儿咯,救人要紧,救人要紧呐!”
“这是本王新炼的‘五胡散’,正好解了陛下‘无毒不丈夫’之毒。这‘五胡散’奇毒无比,入人之腹定能化为一地奇臭无比的血水!”
“如此奇毒之物也只与刘一虎说过,但是他也不知道下药引子的先后顺序。可不能像‘无毒不丈夫’之毒祸害江湖、祸害天下!”
“……”
王光明颤抖了双手,极速跪拜谢道:“亲王殿下慈悲,我儿王僧虔有救了,公良全忠也有救了!”
王光明极速闪去王僧虔身边,抓过一只茶盏,全部倒掉了茶盏里的江南佛手铁观音,捉出衣襟擦了又擦,擦了又擦,擦了还擦!
嘭,——
王光明旋即拔开了青色小壶上包了丝绢的玉塞,而后缓缓“哗啦、哗啦”全部倒于茶盏中。
虽然这东西叫‘五胡散’,但如今却如清澈的泉水一般亮堂,初眼看来更是无色无味,也正好应了刘一龙‘无毒不丈夫’之毒的无色无味。
王光明扶正王僧虔的身子,而后又扶正了公良全忠的身子,先裂开王僧虔的嘴唇缓缓喂入一小口,而后又裂开公良全忠的嘴唇缓缓喂入一小口,就这样左边一小口、右边一小口忙活不停,……
陈静见事情有了转机,心中巨石落地,看眼前这一种阵势,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能活命出百合楼了。
陈静越女剑一收,缓缓上前,透过面纱斗笠瞅见这刘一腾确实面如光华与王光明青春了许多。
陈静缓缓把剑拱手问道:“亲王殿下,你就是曾经的幽嫣谷墨家四弟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刘一腾斜视了一回陈静,手中金丝金鞘长剑撞击案台,咚,而后锦绣华衫一拂,缓缓坐下。
陈静骤起一阵尴尬,还好有面纱斗笠,当日两次在刘府面前遇门而不得入,在报国寺遇刘一跃而无言,看来今日在百合楼中也不会与刘一腾相交只字片语。
陈静觉得幽嫣谷墨家曾经对不住刘氏三兄弟,那今日这一番不是滋味的苦果,就当是自食其果了。
刘一腾身边的“鬼军”立了两柄腰刀在后,余者散立在御史台大小差役左右,以及房门之外。
刘一腾又环视了这一间屋子中的惨状,旋即又幽幽说道:“谭大人,你们都快起来吧。你我同朝为官,皆为陛下分忧解难。想不到堂堂一个亲王,一个御史大夫在风尘之地公干相会,见笑大方啊!”
谭中天缓缓起身,御史台“十二飞鹰”以及大小差役缓缓再起身,谭中天抱拳毕恭毕敬说道:“回亲王殿下的话,实在惭愧啊!百合楼原来真是一处藏污纳垢之地,这不才让御史台众家大小一同前来公干!不知亲王殿下又是为何?”
刘一腾从心里也恨御史台这一些人,但是身在官场,自有官场中的言语之术,旋即笑道:“哎呀,御史大夫谭大人啦,你们在百合楼闹这么大的动静,想我前脚刚踏入建康城内第一步,建康城中的大街小巷都风传开了。这不,前一些日子公干巡视孟婆江南州郡,正好有诸多接地气的民情禀明陛下!”
“只是方才路过东府镇一番好奇,也就上百合楼来看看。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御史台的人杀了大将军府的人,毕竟这样无稽之谈的事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百合楼中呢?”
“至于方才看见谭大人举刀劈向老王镖局少主之头,但是本王也听说了,这是要为兄弟两肋插刀留一回千古美谈。谭大人,干得好,干得妙,不愧是陛下信任的人。谭大人前途无量,当是刘一腾楷模!”
“不知本王上了百合楼,有没有打搅谭大人成全‘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千古美名?倘若有,不妨再成全一次,本王就当是做一次见证;倘若没有,不妨也该各自打道回府了。御史台一向以公事繁忙著称,早一日回府也就多一个时辰为陛下分忧解难,谭大人,是这一个理吗?”
“……”
刘一腾盯住谭中天不发一言,谭中天也心知肚明,眼下“鬼军”在场即使杀得了刘一腾,可御史台的众人必将全无活命,况且还有一个幽嫣谷墨家谷主陈静,更有总爱和事的天下第一逍遥扇王光明。
谭中天不得不从心底里从长计议,况且刘一龙如今只听谭中天的话,谭中天又生出了九分底气。
谭中天觉得,必须要抢先刘一腾再一次入宫面圣,生几件事端让刘一腾来背负这一个骂名。
然后,无论刘一腾再如何向刘一龙禀明孟婆江南州郡的实情,那又如何能再被刘一龙取信呢?
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谭中天正了正身子,旋即毕恭毕敬抱拳说道:“回亲王殿下,如今百合楼有亲王殿下坐镇,御史台也便放宽心了。我等这就回御史台,也就不打扰亲王殿下善后了!”
刘一腾金丝金鞘长剑一拂,仰头大笑道:“陛下真没看错人,如谭大人这般忠君为国确实世间少有,本王代列祖列宗先感谢谭大人,谭大人,谭大人慢走不送!”
刘一腾并未起身,右手早已做恭送状,谭中天捉回腰刀入鞘,旋即大氅疾飞,一群皂影相扶离开了这一间血迹斑斑的屋子。
谭中天寻了台阶走了,刘一腾也不得不缓缓起身,一边抱拳与王光明说道:“王哥哥啊,王哥哥,我得先去了。只怕搬弄是非的谭中天无中生有挑起事端,老王镖局惹怒了御史台,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善终。你可得小心啦!”
王光明放下了茶盏,一边拱手笑道:“多谢亲王殿下提醒。只是该来的终归要来。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缘分天定那就顺其天道,也算是道法自然了吧!”
刘一腾紧握金丝金鞘长剑旋即又瞅了一眼陈静,锦绣华衫重重掷地又一拂,一句“哼”,之后领了“鬼军”死士极速离开了百合楼。
就在这一个时候,闪来了老王镖局张三与李四,王光明面有喜色疾呼道:“张三哥,李四哥,你们来的正好。王僧虔与公良全忠中了‘无毒不丈夫’之毒,还好有亲王殿下赐的五胡散,咱们先回老王镖局再做商议,建康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时半刻必定不得安宁!”
张三架住王僧虔在左、李四架住公良全忠在右极速极速,王光明轻抚折扇急步率先奔出了这一间屋子,陈静心里还惦记着刚才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的呼救声。
“谷主,咱们赶快离开百合楼这一方是非之地,趁御史台与百合楼还未缓过神来,先走一步呐!”
“如今,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虽然有五胡散以毒攻毒,但是二者都是剧毒,没有一月半旬也难恢复!”
“谷主,咱们先送二人回老王镖局安顿好,再行商议它计!”
王光明说的有理,陈静不得不从了王光明,旋即正了正面纱斗笠斜持了越女剑与张三和李四殿后。
陈静一行人几乎是刘一腾与“鬼军”前脚走、后脚跟上的节奏离开百合楼,百合楼中的家丁与护院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一群人离开。
百合楼中的女孩儿惊吓过度,并未有一个人敢吱声,角落处的卢贵扶住一脸怒气的妈妈桑。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如今有‘鬼军’开道,还有鬼刀在手,百合楼这一局完败!倘若再敢有人硬闯百合楼,死路一条!”
妈妈桑大骂之际,又恨恨的盯住卢贵道:“卢贵,猪笼和三天的猪食,你都备好了吗?”
第186章 第五刀仓皇而至
“妈妈桑,妈妈桑,你就放宽心好了。如此这般,让三朵金花受一点儿委屈也好!免得老想着百合楼外的天地,如此一来,也能一心一意为百合楼中买卖着想咯。”
妈妈桑白了一眼卢贵,又瞅了一眼惊吓过度的女孩儿,旋即厉声大喝道:“瞧你们那一副窝囊样儿,眼睛都放明亮一点,通通都精神一点!百合楼中死人又不是第一次见了,该干嘛就干嘛去!”
女孩儿失魂落魄之间又是瞠目结舌,缓缓整理受了过度惊吓的衣带与头饰,缓缓眉飞色舞了笑脸,客人们也似赶集一般骚动起来。
妈妈桑旋即又对卢贵微微轻笑道:“你说,这样对待三朵金花,另外两朵金花又三天不能见客。那百合楼这三天来的买卖,不就少了许多愿意多使银子的客人吗?”
卢贵低头弯腰之间摆手道:“妈妈桑,妈妈桑,此言差矣。明面上五朵金花三天都不能见客,但更能激起来百合楼中客人的念想。”
“就好似一锭金子,放在手心上人人都觉得无非就是一锭金子,但是放在衣带里鼓鼓的样子,我想人人对这一锭金子念想更旺!”
“兵法上说‘能而示之不能’,对于来百合楼中的客人那就是‘欲将取之、必先予之’,以‘能而示之不能’来予之百合楼中的客人、最后必取百合楼中客人的银子,买卖与兵家战场上必争之地何其相似!”
“妈妈桑,既然百合楼是长年买卖,不必在乎三两日的银子得失,而要在乎长久之计,这就算是百合楼中的一点奇特买卖之道吧!”
“……”
妈妈桑好似听明白了卢贵的道理,一怒又一嗔,又轻轻戳了一回卢贵的脑门道:“哼,你这一个吊人胃口的小东西,讨喜又讨打!又是你那死鬼的爹爹,幽州双剑鬼见愁卢九天教你的道道吧?”
“罢了,罢了,罢了,它年没能得到的东西,如今全然自来百合楼相助,妈妈桑我也算是瞑目了。卢贵,既然妈妈桑当你是一家人,你可得全心全意为百合楼!妈妈桑吃香的、喝辣的也少不了你的!”
卢贵自然欢喜,旋即又毕恭毕敬笑道:“妈妈桑,你请放宽心,百合楼中五朵金花都与咱们卢家人有关,自然要‘送佛送到西’!”
“五朵金花,生是百合楼的人,死也是百合楼的鬼!待会儿,卢贵再去开导一回五朵金花就是咯。”
妈妈桑频频得意点头之间,百合楼中的护院从楼上跑上又跑下,自然是收拾那一间屋子的惨状。
王光明与陈静奔回老王镖局之际,一边极速安排王僧虔与公良全忠歇息养伤,而后又与张三与李四聚于一堂愤愤道:“这一次,要不是路遇亲王殿下回建康城,王僧虔与公良全忠必然命丧百合楼!”
“幸好我王某人从来都不与人交恶,交友广阔从来对人也都是千般恩、万般好,亲王殿下这一次出手倒也帮了老王镖局一个大忙。”
“张三哥,待会儿你去选一些上好的奇珍异宝送去刘府,以报今日亲王殿下出手搭救之恩。”
“欠人恩情的事,我王某人如芒刺在背好不自在。宁教天下人欠我王某人的恩情,也休教我王某人欠天下人的恩情。”
张三抱拳得令而去之际,李四又在一旁问道:“少主,如今这一局咱们和百合楼以及御史台已经撕破了脸面,眼下之计该当如何?”
王光明轻抚了一回鬓发,而后轻声说道:“李四哥,你去朝廷中咱们经常走动的那一些达官显贵府上去走一趟。即使御史台一手遮天黑白不分,但咱们江南王家不似其它名门大族,谭中天想要对付咱们江南王家,还得看他牙口硬不硬!”
“另外,再备一份大礼去陆府走一走,咱们老王镖局第一任镖师之子夏侯子兰看能不能提前来老王镖局,如今老王镖局正是用人之际又逢危难之时更需一等一的高手。”
李四抱拳得令而去之际,陈静透过面纱斗笠轻问道:“少主,如何这么多年来,你们才寻着夏侯兰的儿子夏侯子兰?陆府与老王镖局同在东府镇,如今还这么近,……”
王光明面色骤起一阵尴尬,而后又轻摇了一回青色折扇,一声长叹一阵闷雷,悠悠说道:“谷主,说来我王某人惭愧至极啊!老王镖局确实与陆府只隔了一条大巷子,可这,可这不都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的呐!”
“老王镖局第一任镖师夏侯兰的儿子藏身在陆府谁又会知道?孟婆江南北几十年来的战乱,当年夏侯兰,哎,哎,哎,不说也罢了!”
“十年前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都能藏身百合楼中,夏侯子兰又如何不能藏身在东府镇陆府中?”
“要不是陆家员外识得岁月无情剑法招式,无意间瞅见夏侯子兰用扁担做长剑使岁月无情剑剑法,谁又能想到一个陆府中下人尽然是大名鼎鼎夏侯兰的儿子!”
“这不,陆员外才私下与我王某人告知了这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况且咱们老王镖局确实需要夏侯子兰这样一等一的高手。倘若早一日找到夏侯子兰,老王镖局更强!”
“也罢,也罢,也罢。这一切都是缘分呐。早一刻不发现,晚一刻不发现,找到夏侯子兰正当其时,也是天佑老王镖局啊!”
“……”
陈静瞅见王光明一脸沉醉的样子,心中确实也喜悦万分。
毕竟,王僧虔与公良全忠一时半会儿确实帮不上老王镖局的忙,曾经信誓旦旦说要不离陈静半步的王僧虔如今却离陈静不止半步!
陈静在孟婆郡幽嫣谷的时候,也曾听陈旭嫦说过一些支离破碎的往事,对岁月无情剑也有耳闻。
陈静实在没忍住,况且王光明说过江南王家一家人,自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追问道:“少主,岁月无情剑与越女剑法相比如何?”
王光明瞅了一眼陈静手中越女剑,一边又扇了三回折扇,旋即仰头大笑道:“谷主,夏侯子兰家祖传的岁月无情剑法与幽嫣谷墨家越女剑法时间相差实在太远了。”
“岁月无情剑无非是百年来自创的一套剑法,而幽嫣谷墨家越女剑法,有上千年之久了吧!”
“幽嫣谷墨家剑法,数百年来以越女剑法名扬天下。可是幽嫣谷墨家剑法又不止越女剑,而且越女剑法之中又有比如什么雪月风花剑、酒肉穿肠剑等等。”
“既然谷主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自然知道幽嫣谷墨家第一代谷主之名,自然也知道为什么要取名为幽嫣谷墨家。”
“岁月无情剑剑法与谷主的错负轮回剑法相去甚远。据说岁月无情剑剑法只有夏侯兰血亲后人才能使出该有的威力,就好比谷主的错负轮回剑剑法只能由谷主一人能使,这大概就是天意了吧。”
陈静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自然知道幽嫣谷墨家极其久远的历史渊源,但又想起离开百合楼时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撕心裂肺的呼救之声,更有妈妈桑大怒之际说要关猪笼吃猪食,这就是有辱慕容太白“慕容大王”之名!
遥想幽嫣谷墨家大弟子慕容太白、二弟子贺兰佳琦、三弟子虞丘凌薇在燕王府对陈静毕恭毕敬,又回想曾经的四弟子刘一腾、六弟子刘一跃的冷眼,五弟子刘一虎还未谋面估计也是一样,心中不由得再一次颤抖,好似慕容一家人在眼前缓缓招手,不去百合楼中救出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实在不能心安。
陈静越女剑一横,而后缓缓说道:“少主,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不能不救。以我之见,白天在百合楼大战了一场,择日不如撞日,今夜再入百合楼一定要救出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也正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杀百合楼一个措手不及!”
王光明轻抚了一回鬓发,而后又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杀百合楼一次回马枪,确实一条好计。”
“既然谷主要去救人,如今王僧虔与公良全忠不能同行相护,那我王某人就随谷主走一遭吧。”
“既然是杀百合楼一次回马枪,倘若人去多了反而不美。但愿李四哥能早一日接回夏侯子兰坐镇老王镖局,也当是万全之策了。”
陈静一时明了,回想王光明青色折扇飞镖针影两次出手,脚下功夫也当不错,有王光明相护自然救出慕容姐妹那是易如反掌。
陈静旋即抱拳谢道:“多谢少主成全。待今夜救出了慕容姐妹,让她们过孟婆江北之地去‘十山八寨’找慕容兰西,如此万全!”
王光明旋即折扇答道:“谷主放心,这一些小事,交与老王镖局下人们来做便可,不必挂念!”
这时候一个下人领了第五刀仓皇而至,旋即扑通跪地哀求道:“少主,谷主,救救我!”
第187章 苦御史台已久矣
王光明张嘴大吃一惊,旋即离坐三步上前扶正第五刀,急切如骤雨追问道:“这都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大将军府变为这般模样?”
第五刀一脸哀愁,眼光闪烁之间拳头紧握对空重重一击,而后又是一声长叹一阵闷雷。
陈静虽然与孟婆江南官府中人少有来往,但是方才谭中天确实说过要让第五刀回府等待赏赐。
原本以为谭中天会借刘一龙之口,用高官厚禄收买第五刀为御史台效命。看来,谭中天又骗了第五刀,谭中天确实一手遮天了。
王光明与下人凌空一拂手,堂中一应丫鬟全部极速撤去,而后又安抚一脸茫然的第五刀坐下。
“第五刀,你且细细说来。大将军府眼下都出了什么事?你要我等救你,你又想我等如何救你?”
王光明急切之间又第五刀满上了一盏江南佛手铁观音,温温的茶水旋即就倾入了第五刀的肚子。
第五刀旋即衣襟一挥,极速擦了一回嘴角,长叹了一口浓郁的江南佛手铁观音气息,缓缓说道:“少主,谷主,实不相瞒。方才末将也猜着是谭中天那王八蛋杀死了陈大将军。苦于求生故而未能一语点破谭中天的嘴脸。送入陈大将军尸身回府之后,末将出府又去寻外出游玩的大将军之弟陈显达。”
“待末将寻着陈显达回府之际,御史台大小差役已经守住了大将军府门,‘十二飞鹰’又捉大将军府中家眷去了御史台,看样子大将军府中家眷全无一人能活命。”
“这不,末将灵机一动托人把陈显达急送出了东府镇,往末将一位远在江州的亲戚家中安顿去了,眼下应该已经出了建康城。”
“少主,谷主,如今大将军府都是御史台的鹰犬,末将也不准备回大将军府了,回大将军府就是自投罗网找死,求少主指一条大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第五刀再一次拜谢之际,王光明又道:“天下苦御史台已久矣!”
王光明离坐再一次扶正了第五刀,缓缓与第五刀“哗啦、哗啦”满上了又一盏江南佛手铁观音,旋即说道:“天下苦御史台久矣,天下苦御史台已久矣,天下苦御史台已久矣啊!第五刀,你做得很对!为陈大将军府中留下了一承血脉,我王某人也敬重你是一条汉子!”
“想我王某人不曾朝廷为官,与官场中人来往也不少。江州司马与我王某人也算投缘,我王某人即刻飞鸽传书与江州司马,江州司马定当接应陈显达安然入江州,陈显达安身之处有老王镖局担着!”
陈静突然眼中有光,急切之间又道:“嗨,万事皆是缘呀,想我刚入建康城不久,先是遇见了谢氏神算子,说建康城中会有一场血雨腥风,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而后又遇见了祖冲之,祖冲之为江州司马所请,看来这一切的安排也都是天意,天意啦!”
王光明与第五刀眼中有光,王光明旋即又道:“既然祖冲之也在江州司马府上,陈显达无忧也!”
王光明旋即又与下人一挥手,旋即又道:“与江州司马,以及祖冲之一同飞鸽传书,让他们二位接应并好生关照陈显达,不能让陈显达落入御史台鹰犬之手!”
下人抱拳得令而去,王光明又瞅了一眼第五刀,心中顿时生了许多爱意,旋即又道:“第五刀,去处倒也有一个好去处,只是你这巡城统领的差事怕是保不住了。”
第五刀旋即轻轻的放下茶盏,一边毕恭毕敬道:“少主,大将军府都完了,巡城统领的差事末将自然也做不得了。但求留在建康城中,倘若少主有差遣绝不推辞!”
王光明沉思之间又道:“我孙王俭在神机营正好缺你这样的人手。虽然王俭是我王某人之孙,那也是江南王家辈分使然。你也不要觉得这是在欺负你的名声,先去当一个小兵小卒也正好避一避风头!”
第五刀感激涕零,急切之间说道:“末将多谢少主成全,神机营为建康城北边的门户,御史台与神机营这一些年还算是井水不犯河水,末将即使去神机营当一个伙夫也无一字半句的怨言!”
王光明旋即起身去了这一间屋子角落案台上,接着捉笔疾书如行云流水极速滑过,一折之后再一次对折,旋即递与第五刀道:“事不宜迟,赶快去神机营!”
第五刀大礼拜别,盔甲撞击之声如巨石落地,而后又一阵急促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了身影。
“少主,如此看来,御史台已经对付了大将军府,必定还会对付大将军府麾下的那一些将校。况且方才在百合楼中刘一腾与谭中天互不相让,这一回去百合楼救人应该不会有御史台的人来多事了吧!”
王光明青色折扇一摇,仰头轻笑道:“如此说来,今夜去百合楼一趟必定得胜而归了。既然如此,那我王某人还得准备一身夜行衣,更能在百合楼中神不知、鬼不觉!”
“略略略,略略略,……”
正当陈静难得一笑之际,又一个下人急切上前来报:“启禀少主,亲王二殿下刘一虎求见!”
陈静一阵心喜,没想到曾经的幽嫣谷墨家五弟子刘一虎会来老王镖局,确实也还很好奇。
王光明锦绣华衫一拂,大手一扬急切道:“快请,快请,快快有请啊,怎么能让亲王二殿下侯着呢?”
陈静见王光明正了一正衣冠,也缓缓立身,也很想见一见曾经的幽嫣谷墨家五弟子刘一虎。
“老王哥哥,老王哥哥呐,老王哥哥呐,天下苦御史台久矣!倘若再不来找老王哥哥商议商议,只怕这刘氏的天下民心尽失呐!……”
先声而未见人,老王镖局下人身后极速上前来一个锦绣华衫、玉带银冠,左手银丝银鞘长剑、右挂双鱼玉斗的英俊公子。
初眼看来,刘一虎与刘一腾有九分的相似,只是青春年华比刘一腾风度翩翩了许多。
刘一虎见一身白影的陈静,好似口误一惊,旋即又右手二指在王光明与陈静之间来回晃悠道:“老王哥哥,老王哥哥呐,这?……”
王光明青色折扇急忙一止,也在百合楼中见识了刘一腾与陈静的冷眼相对,旋即把手一扬笑道:“二虎子,勿惊,勿惊。老王镖局今日也正好与御史台杠上了,老王镖局怎么能少得了江湖中人呢?这位是江湖中新出道的纯依香儿女侠!”
陈静自知王光明是不想让刘一虎再一次冷眼相对,况且刘一虎曾经虽为幽嫣谷墨家五弟子,但仅仅只是互晓其名而已。
纯依香儿女侠,这一个名字也确实不错,陈静欣然接受。其实,即使不接受最后还得接受!毕竟,总比四眼相恨尴尬强了许多。
刘一虎旋即银丝银鞘长剑抱拳对陈静隔空一扬,虽然心存疑惑,但眼前御史台之事更为紧急。
刘一虎自寻了一方案台坐下,看这一副光景,刘一腾与刘一虎都是老王镖局的坐上常客。
下人极速上了一盏江南佛手铁观音,刘一虎满饮一口道:“老王哥哥,老王哥哥呐,本王数月以来巡视孟婆江南州郡,完全和御史台说得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呐!”
“天下苦御史台久矣,御史台谭中天红口白牙,确实颠倒黑白,一手遮天会害苦了天下万民!”
王光明一惊,旋即又一喜,这一番大实话能从亲王口中说出来,实在不易,更难能可贵!
王光明一边轻把茶盏,一边又佯装不明故意问道:“二虎子,那你说一说,这孟婆江南的州郡如何不一样了,又如何个不一样法?”
刘一虎极速又咽了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旋即又道:“老王哥哥,老王哥哥呐,天下苦御史台久矣!御史台御史大夫谭中天他就是一个大混蛋,这样的人怎么能执掌国之公器御史台?本王都开始怀疑谭中天是不是孟婆江南之人了?”
王光明轻放下了茶盏,半倾了身子悠悠说道:“谭中天十年前一夜之间从无名之辈被陛下钦点为御史大夫,不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二虎子之言,莫非是信不过台城宫中陛下?君无戏言,那可是二虎子的皇兄啊!虽然二虎子与我王某人相亲相近,但是有一些话是不能乱说的,免生无妄横祸!”
刘一虎又吐了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浓郁的香味,急切说道:“老王哥哥,老王哥哥啦。本王没把你当外人,这才一吐为快!恨不得一剑劈死了御史台那一群杂碎!”
“老王哥哥,老王哥哥啦。前一些日子在苏、扬二州,万民与大户都住在水深火热之中,本王估计离揭竿为旗、斩木为兵也快了。”
“虽然这十年来白莲社没有之前那么猖獗,这都有赖魏国郦道元重创了白莲社元气。倘若白莲社借机再一次起事,又当如何?”
第188章 纯依香儿出剑招
王光明旋即青色折扇左摇三摆、右摇三摆,舒眉眼笑如沐春风之际,心喜如饮了一罐子珍藏百年有余的蜂蜜;陈静松开了手中紧握的越女剑剑鞘,透过面纱斗笠长舒了一口悠长的气息,心喜似吮吸了一盏温温如泉的陈皮酥牙糖。
眼下刘一虎身为孟婆江南宋国刘氏皇族中的一员,能发出如此这般接地气的感慨实属不易。下知民情是一国江山社稷的自知之明,更是国之公器有的放矢。
孟婆江南之地正如先前祖冲之所言,如今遍地都是糊涂账。倘若有糊涂账痛改前非也就罢了,可还有御史台谭中天黑白不分迷惑且又混淆天听,纸终归包不住火!
王光明对于刘一虎所问之事,如今身在官场之外,确实不该过多参与官场之内的一应大小事宜。
毕竟圣人有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倘若被有心人知晓,必定以为又有非分之想骤生事端。
但是眼下御史台谭中天所为一手遮天,自当视为与虎谋皮,旋即脱口而出反问道:“二虎子,依你之见又当如何?身为皇族,又是亲王二殿下,该当为陛下分忧解难,也当为天下万民指一条活路。”
刘一虎这数月来巡视了孟婆江南数十个大小州郡,与朝堂上百官所言确实都相去甚远,又何况信口雌黄的御史大夫谭中天!
要没有这一次巡视,刘一虎还真信了朝堂上百官煞有其事一般的信誓旦旦,走过了乡野田间才明白为什么会被说:官字两个口。
刘一虎自以为:官字两个口无非对上阿谀奉承、对下欺瞒隐藏、同僚之间相互攀比政绩所致。
像御史大夫谭中天这般,对上阿谀奉承那就是欺君之罪、对下欺瞒隐藏那就是不正之官,一手遮天对付同僚更是不择手段。
刘一虎此行巡视孟婆江南大小州郡确实长了不少见识,更是感慨万千。就似苏、扬二州两个读书人为苏、扬二州百姓请命不惜以死明志,确实震撼无比!
毕竟,苏、扬二州两个读书人一无功名、二无官职,全靠祖上百年前的名望,刘一虎心中有愧。
宋国没能为苏、扬二州两个读书人半分好处,两个读书人却以士子之心忠心为宋国。
虽说士为知己者死,可苏、扬二州两个读书人士为国死,是为国难而死,又怎么能被谭中天这般祸国殃民之徒久居御史台呢?
刘一虎仰头眼中有光,缓缓正身长叹之际,银丝银鞘长剑旋即出鞘一闪寒光而过,举剑三尺对天盟誓道:“本王当以性命清君之侧,似谭中天这般祸国殃民的官吏,即使杀千刀、斩万剑也不为过!”
“老王哥哥,老王哥哥呐,如今有何良策教本王一二?只要一剑斩杀了谭中天那一个不正之官,让皇兄看清楚孟婆江南州郡的实情,重议国策于国于家自是两全其美。”
“眼下,孟婆江南之局于本王刘一虎说来,国即是家、家即是国,倘若国有累卵之危,必定家破而人亡。本王实在不愿意看见祖宗社稷毁于贼人谭中天之手!”
王光明听刘一虎掏心掏肺的一席话,心中也有了分寸,旋即又道:“二虎子,你可知谭中天在百合楼中杀死了陈显贵?如今大将军府一干大小将士必受御史台迫害。只要建康城中大小将士心向陛下,御史台那一帮鹰犬,无非就只是猎鹰与恶犬,必将人人得而诛之!”
刘一虎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一条万全之策,旋即银丝银鞘长剑极速入鞘,仰头兴致之际,而后又抱拳笑道:“老王哥哥,老王哥哥呐,姜还是老的辣,一语点中要害!‘鬼军’在手,倘若神机营又在手,谭中天必定翻不出什么波浪!”
“御史大夫谭中天就是陛下身边的一只猎鹰、一条恶犬。倘若寻机会捉住他的把柄,必定使其万劫不复。似勾践那般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老王哥哥,老王哥哥呐。既然如此,朝廷官场中就由咱们两位亲王一腾一虎力挽狂澜,朝廷之外还有劳老王哥哥以及这一位新出道的纯依香儿女侠周全万一咯!”
王光明青色折扇一收旋即双手一拱,陈静却笑而不语,刘一虎信心满满的样子确实让人讨喜。
刘一虎了了一桩大事,旋即又瞅见陈静手中越女剑,虽然与曾经幽嫣谷墨家弟子使过的长剑九分相似,便又轻飘飘问道:“眼下所见纯依香儿女侠之剑,倒让本王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往事,不知纯依香儿女侠师承何处?使何剑法呐?”
陈静心中一怔,既然少主方才解围如此,那就将错就错吧,况且无非就是一番善意的谎言。
陈静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旋即缓缓又道:“回亲王二殿下,本姑娘机缘巧合遇见一个世外高人,被世外高人指点了几招剑上功夫,权且就叫它‘无影剑法’吧!”
刘一虎轻放掌中江南佛手铁观音茶盏,一时来了兴致,急切追问道:“本王听说魏国有‘无影刀法’,为女中豪杰花木兰所创。不知纯依香儿女侠‘无影剑法’是何剑法?”
陈静对于刘一虎的追问,倘若说多了必定纸包不住火,倘若再故意点明了身份更是何其尴尬!
毕竟,刘一虎好歹也是亲王二殿下,又从孟婆江南之地回建康城中,天下消息确实鱼龙混杂。
当初,在“十山八寨”一剑斩杀了郁久闾阿史那和李霸天,以及在北山关中斩杀拓拔子推的天大之事估计早就传遍了孟婆江南北。
言多必失,不如出剑!
陈静越女剑案台上侧身一横,旋即二指左右极速一点,一道寒光剑影闪去右边的一处案台,左边案台下的一只脚抬旋即拦腰而倒!
刘一虎猛烈眨了一回涮眼,而后又瞅了一眼右边案台下的一只脚抬也缓缓倒下之际,赞叹道:“好快的剑,好强的剑气!”
“纯依香儿女侠有‘无影剑法’,谭中天的快刀也就不算快了!如此甚好,甚好,甚好呐!如今在朝廷内外,谭中天都是死路一条!”
“哈哈,哈哈,哈哈。老王哥哥,老王哥哥呐。真想不到老王镖局还有纯依香儿女侠这样的一等一高手!本王佩服,本王佩服啊!”
刘一虎大笑得意之际,旋即又缓缓满饮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之后抱拳说道:“老王哥哥,老王哥哥呐。正事要紧,本王一回建康城就先来找你了。如今有了盘算,建康城中风传谭中天杀了陈显贵,本王确实也该去台城宫中走一趟了!”
王光明感激万分,似刘一腾、刘一虎这样的皇族亲王都是老王镖局中的常客,自然也亲如一家。
王光明万事以和为贵,和气才能生财,旋即青色折扇迎出道:“二虎子,步入宫门深似海,常说无情帝王家,你可得万万小心呐!”
刘一虎原本就把王光明当成了异姓兄长亲如一家人,又没有台城宫中繁琐的一应皇家规矩,自由自在甚是得意,旋即把剑笑道:“老王哥哥,老王哥哥呐。如今看来你才是明白人,也是天下第一逍遥者。”
“老王哥哥,老王哥哥呐。待过了这一道关口,本王得向老王哥哥好生学一回。无官不但身轻、心也更轻,最后必定越活越年轻,鹤发童颜长命百岁之兆啊!”
刘一虎仰头大笑急步而去,王光明轻收青色折扇,这才抱拳毕恭毕敬又道:“谷主,方才情急之下所为,切莫怪罪。我王某人也不想看见幽嫣谷墨家弟子之间的冷眼。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刘氏兄妹之恨,只怕是恨慕容一家人有辱幽嫣谷墨家之名;至于刘氏兄妹退出幽嫣谷墨家,必定也有其苦衷。倘若方才谷主点名了身份,只怕看不见刘一虎笑脸!”
陈静只是觉得王光明处置颇为得当,旋即急忙止住道:“少主不必自责。少主以和为贵,本谷主心中有数。只是,‘纯依香儿’四字听起来也不错,不知有何其它深意?”
王光明一绺鬓发飘飘,青色折扇虎口一阵“啪啪”,而后仰头若无其事轻笑道:“谷主多虑了,我王某人只是顺口一说,确实顺口一说,仅仅只是顺口一说而已啊!”
陈静也不好再一次追问,毕竟也没有再一次追问的必要,并且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当重振幽嫣谷墨家之名为是。
不然,又如何对得起陈小英与陈旭嫦;又如何对得起已亡的幽嫣谷墨家弟子;又如何对得起心向幽嫣谷墨家的孟婆江南北之人。
王光明满饮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旋即又道:“这茶,越来越有味了;这事,也越来越有趣了!”
陈静听这话异常耳熟,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接着又听王光明幽幽说道:“谷主安心歇息,我王某人还得准备一二。”
第189章 陈静再入百合楼
清风追朗月,疾行逐双影。
陈静一身白影如风飘逸闪过东府镇一条清幽而又宁静的巷子,旋即凌空一跃、侧身一晃、越女剑剑鞘虚点、面纱斗笠一旋急上高墙尽头的青瓦琉璃台,越女剑倾斜之处尽是窸窸窣窣的游离步法声。
王光明一身夜行衣紧随其后,张弛的一道黑影如鬼魅,正如王光明期待那般:神不知、鬼不觉。
这一回入百合楼,陈静要在明处,王光明在暗处周全万一。
一前一后,一白一黑。
百合楼已然近在眼下,王光明身子一倾旋即如挂在屋檐上的一只蝙蝠,接着双臂一曲、双腿一抬,放手与抓手之间更如墙上的一只飞虫黑影,左右张望之间便极速闪进了百合楼角落的飞梁暗处。
陈静身子一倒、越女剑一横,一道白影极速落下百合楼的后院天井中,闪在一根台柱后警觉直立。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左右张望、侧耳倾听之际,一行百合楼中的家丁腰刀铮亮从天井前整齐而过。
陈静心中一惊,看来百合楼并没有松懈防备。不过,眼下御史台大小差役应该无暇顾及百合楼,这一些百合楼的家丁无非就是一只只案板上待宰的笨猪与看门狗!
陈静身为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秉承“天志”,越女剑除恶务尽当然也不能伤及无辜,罪之大者该当一剑封喉,似百合楼的家丁无非都是一些小喽啰,暂且留其性命也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
家丁远去了,护院又来了。
一抬灯笼下闪过一行六个一身疲惫而又半打了哈欠的护院,看样子护院在百合楼中干了最苦最累的活,也是地位最低的一群人。
“埋汰旮旯,妈妈桑也真是的,上好的三朵金花,就这样被关进了猪舍,还真喂了猪食!哎,……”
“芸芸众生,生而为人。可大家都一样是两只耳朵、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的人,差别咋就这么大呢?这一夜之间的变故也太大了吧,能说什么好?”
“是呐,是呐,是呐。就好像那三朵金花,前一夜还锦绣绫罗、前一阵子还夜夜笙歌。如今呢?睡猪舍、吃猪食,把人都当畜生了?这世道,人可能真是畜生变的!”
“诶,诶,小心隔墙有耳。要是被巡视的家丁听见,罚你三天不吃饭,看你拿什么力气干活!百合楼中的家丁可不比它处,它处的家丁无非也都是干咱们一样的活!”
“哼,这还不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这一些人,无非仗了妈妈桑的势。其实很多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更别说是什么七大姑姑八大姨妈家的亲戚,鬼扯!——”
“嘘,嘘,是呐,咱们说归说,打住点到为止,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呐。看破不说破,可是咱们孟婆江南的祖传美德。三朵金花能有今日,听说也是咎由自取!”
“美德你大爷,人人都瞎说了,可也并不是人人都眼瞎呀!这世道还有没有一句真心话?不过啦,人活着总要吃饭寻一条生计,她们都是一些无父无母的女儿家,又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了在百合楼度日还真没有更好的去处!”
“罢了,罢了,罢了。你们就尽管瞎说一些大实话吧!你们先走,方才口干舌燥贪嘴多喝了一壶茶,这不尿急得慌,去去就来!”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你这家伙远一些尿,有道是:懒人屎尿多。可别臭着了咱们那只干净的鼻子,滚、滚、滚,……”
“……”
这一群护院嘲笑怒骂之际,溜下了一个护院往天井中的一方假山石后面的一潭水池奔了去。这一群护院摇头之间并未驻足等待,径直又有说有笑离开了天井。
陈静一时心喜,既然这一群护院知道三朵金花被关了猪舍,眼下又落单了一个护院,正是得来全不费一点丁的工夫,堪称天助!
陈静一道白影极速闪过,越女剑鞘压在这一个护院的右边脖子上时,这一个护院一边“哗啦”颤抖之际,一边半怒半骂道:“埋汰旮旯,撒一泡尿都不让人安生!谁这么讨厌,刚好尿完,就来逗我玩儿!”
陈静剑鞘用力压了一压,轻声说道:“想要活命,按我说的做。不然越女剑下,一剑封喉!”
护院双腿双手颤抖之间,支支吾吾说道:“越女,……越女剑,……你是,……莫非你是白天那个,……幽嫣谷墨家谷主,……”
陈静再加重了一成力,旋即又道:“不许回头、不许喊叫、我问你答,不然休怪越女剑下无情!”
护院拉了拉腰带,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正了正身子,旋即轻声说道:“好说,好说,好说啊!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呐!”
陈静虽然一时心喜,但又想到百合楼中的一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由得又压重了一成力!
“三朵金花,如今关在何处?前方带路,倘若胆敢耍花招,一剑封喉没商量,你自掂量掂量!”
“还说你不是白天的那一个幽嫣谷墨家谷主,女人的嘴也是骗男人的鬼呐。哎,这啥世道!——”
“你快闭嘴,倘若再墨迹无关紧要之事,越女剑一剑封喉没商量,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我信!——成天这样打打杀杀的女子,与百合楼风尘之地的女子自然不同啊!”
“你,你,你!——你再墨迹,本谷主可就不客气了!”
陈静怒火之间右手虚晃一抬,一道寒光剑影闪过极速压在了这一个护院的左边脖子上。
“啧啧啧,啧啧啧。百合楼的女人都说打是亲、骂是爱,这亮堂堂的剑,不知是有多亲、多爱啊!”
陈静旋即越女剑一压,剑锋滋进了这一个护院的脖子,这一个护院惊慌之间急切说道:“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会犯了杀戒,犯了杀戒我这一条小命就没了!”
陈静一时哭笑不得,想不到百合楼中的护院也都这般油嘴滑舌,更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休得鼓噪,赶快前方带路,不然先杀了你,再寻一个人带路。反正百合楼中的护院有这么多,有你一个不多、无你一个也不少!”
这一个护院感觉到了脖子上的疼痛,确实也如陈静所言,白天在百合楼中的那一间屋子里死了不少家丁,那一个场面确实辣眼。
见好就收,才是生存之道。
这一个护院小心翼翼的挪动了漂浮的步子,一闪一退、一前一后、一停一歇,躲过家丁的巡视往天井外的一间破屋子里领了进去。
“就是这儿咯,那我先闪了。可别让别人看见是我领你来的,不然会被百合楼中的家丁大卸八块。”
“江湖中道: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家方便。在百合楼中的这一行生计虽苦虽累,可比外边‘吃土’的日子强多了,苏、扬二州富庶之地都如此,又何况孟婆江南它处!”
这一个护院低头之间一道人影闪过了这一方破屋子前,很快就消失在了灯火暗淡的夜色里。
陈静见这一个护院也算是明白人,人在江湖确实身不由己,可是鸟为食亡之理又何尝不是?
咕嘎,窸窣,……
陈静旋即倒提越女剑,缓缓推开了这一间破屋子虚掩的房门,接着一道白影闪了进去,从房门中骤起了一股刺鼻的猪粪气息就好似农家刚培了土的麦苗之地。
陈静借助屋子里的昏暗之光,缓缓走一步而后停半步轻呼道:“有人吗?这儿有人吗?慕容秋霞、慕容雨菲、贺兰云青,你们都在那儿?静静小姐姐来救你们了!”
“秋霞,……雨菲,……云青,……你们都在那儿,快应一声!”
陈静越女剑在手,左右比划之间见这一间屋子里确实没有任何防御,也没有人看守,旋即越女剑入鞘,奔去远处取了一方烛台。
烛台渐明,眼光渐阔。
在这一间屋子的远处有一方长木垒起来镶嵌了条石的猪舍映入眼球,一排又一排圆滚的大黑猪见了光亮,径直“汩汩”啼叫不止。
没错,这就是猪舍。
陈静又往里走了十几步,在一方猪舍里看见了一脸死灰的贺兰云青,还有一同呆滞的慕容姐妹。
确实,前一刻还锦绣绫罗、吃香的喝辣的、胭脂水粉左右施,如今这一刻在猪舍里的锦绣绫罗就不是锦绣绫罗、身边又香又辣的食物确实是别人吃剩下的、胭脂水粉的气息融合了猪舍的猪粪与猪鬃汗腻之味让人惊目又催人鼻涕。
陈静缓缓放下了烛台,轻声呼喊道:“贺兰云青妹妹,你快振作起来,静静小姐姐我来救你咯!”
“慕容秋霞,慕容雨菲,你们也快振作起来,静静小姐姐我如你们白天之愿,来救你们了!”
贺兰云青缓缓挪动似有万钧重的脑袋,没有惊也没有喜,宛若置身世外道:“这不会是做梦吧?我在梦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