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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91章 吴明松林逐陈静

    刀光绕剑影,剑影泛流光。

    说时迟那时快,陈静越女剑回手极速一式后空翻脱身,之后一连串后空翻闪去了十步之外。

    毕竟,方才吴明唇语反复言道:出城说话。既然出城说话,又如何能弃了高头大白马呢?

    陈静抬望眼之间极其警觉,旋即凌空一跃三步落鞍,马缰绳极速一拉,穿城门洞一闪白影而出。

    城门洞内的明光铠大小将士一时回过神来,径直腰刀相向,厉声大呼道:“这一个女人要跑了!捉住了她,快快捉住了她,……”

    “杀了她,捉住杀了她,……”

    咚咚、咚咚、咚咚,……

    明光铠大小将士旋即冲过吊桥而出,脚步声如暴雨更似雷点。

    张义大惊,五石散兑酒酒壶重重一摔着地,响亮的一声“啪”,酒壶碎了一地,在数十块大渣滓中飞射了无数的细小渣滓之间,又弥漫了一股浓郁的五石散兑酒味。

    张义旋即青筋暴起,又重重打了一个酒嗝,转身三步之际,青色折扇一直,指住陈静飞奔而出的身影,紧接着厉声大喝道:“众军,众军将士,众军将士听令:与,与本公子射,射,射死了她,……”

    “好酒,好酒,好酒哇,……”

    咚!

    突然,张义眼前一阵眩晕,紧接着重重一摔倒在了城楼上,青色折扇如打瓜而落,一身锦绣华衫旋即就染上了湿漉漉的五石散兑酒,青紫的双颊扑面着地,顷刻之间又打起了一阵猛过一阵的呼噜。

    虽然,张义醉倒了。但是,里外数层的军士即得张义之令,极速张弓搭箭之间,箭如雨下。

    咻咻、咻咻、咻咻,……

    吴明见状大惊,这要是几轮箭雨下去,不被射成草垛,也会变成一只刺猪,径直抬头疾呼道:“住手,快快住手,城楼上的众家兄弟都快快住手,待我去捉了她!一郡公器又如何去对付一个江湖中的女流之辈,杀鸡焉能再用宰牛刀?”

    城楼上的军士即听吴明之言,觉得言之有理,况且张义醉酒,醉酒中的军令那还真的不算军令。

    故而,一轮箭矢之下再无第二轮,吴明见状也一时心安万分。

    吴明旋即腰刀似游龙出海再一旋,皂衣如激扬一闪袭地又一荡,左手一撑一点之间,追赶陈静。

    皂衣差役紧随其后。

    路人见状一时摇头叹气。

    “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这都是怎么一回事!老天爷眼瞎啊!……”

    “是呀,是呀,你看,你看这,这么多男人,堂堂正正的一个个大男人,居然让一个女流之辈眼睁睁的逃跑了,老天爷真瞎!……”

    “方才,你们不都说玉皇大帝也姓张,老天爷也都姓张,你们又说老天爷瞎,那还不是你们张家人说自家眼瞎啊,哈哈,哈哈,……”

    “你住口,胆敢说张家人眼瞎,就是老天爷真瞎,那也只能是张家人一姓人说道。你们想说,胆敢再说一句,打死你们,……”

    “张家人,眼瞎,大瞎子,……”

    “打,打死了他们,快快打死了他们,众目睽睽之下挑衅张家人,先打瞎了他们一双狗眼!……”

    “……”

    人声如潮澎湃,张家人与非张家人旋即扭打在了一起,没人去顾方才伤亡了的五斗米道道士,也没有一个军士上前制止这一场打斗。

    吴明一闪皂影奔过吊桥,箭矢入地就似一大片干枯的麦茬子,皂衣差役虽然跟了出来,一时却又落后了一大截,一者功夫不如吴明,二者生怕城楼上的军士突然变卦。

    城门洞内奔出去的明光铠大小将士没追出多远的路程,也便折身返回了城门洞,一者有皂衣差役在追陈静;二者城门洞守门之责更不能颤离职守,否则军法不容。

    吴明只顾挥舞着腰刀,厉声又大呼道:“站住,不要跑,不要跑,待本官捉住了你,一定要让你下一回大狱,少不了皮肉之苦,……”

    陈静策马缓缓扭头之间,一时见没有更多的人追来,径直往驿道一边的松林里闪去一道白影。

    吴明一闪皂影,挥舞腰刀一旋,又凌空几式虎跃,几个眨眼的功夫之后便纵入了松林中。

    正当吴明腰刀左右张驰,小心翼翼探视之间,轻微疾呼道:“女侠,女侠,纯依香儿女侠,……”

    陈静闻声缓缓策马靠近,旋即又轻放了马缰绳,紧接着半弓着白纱白袍轻声又道:“吴大人,出城说话,这么急,眼下又是何意?”

    吴明腰刀一旋,极速抱拳之后径直倒提斜身,又极其警觉的瞅了一眼松林,轻声说道:“女侠呀女侠,你何故这般鲁莽?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可知道,你要是再不离开,张仁又纠集了更多的五斗米道道士来寻你来了!”

    陈静心中一惊,看来确实一时唐突至极了。倘若张仁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加上张智的天火之光,又有众多军士,确实棘手。

    陈静旋即抱拳与吴明道:“在下多谢吴大人如此这般提醒,在下一定牢记吴大人之言,一定少在五斗米道和张家人前露面,……”

    吴明旋即一阵摇头,之后一阵叹气又道:“女侠,依方才一战看来,你一人实在难以敌众!张智与张仁,号称张礼的左肩右膀。张智的天火之光,你是见识了。这一个道士使火,一个道士使水,你还是先去南山郡找幽嫣谷墨家弟子吧!孟婆郡之事,先放一放,吴某人先与之周旋不会出岔子,吴某人对张家人来说,还有可用之处!”

    陈静一时极其无语,毕竟吴明是在孟婆郡太守府当差,自然比陈静更为熟悉张礼、张智、张仁。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长叹一口气息又道:“孟婆郡张家人也都跟着无法无天,真是万民之大不幸啊!哎,吴大人,你让在下就这样离开孟婆郡,在下于心不忍!”

    吴明一时又极速警觉的瞅了一眼松林,径直轻声又道:“女侠,有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要是一次不能置五斗米道于死地,那就先缓一缓,不然一发不可收拾。怕只怕,结果非你所愿啊!”

    “女侠,五斗米道与张家,张家与官府,三者合为一体,若你一个人又无万全之法,确实还得从长计议。女侠,你都明白了吗?”

    “……”

    正当陈静要开口说道之际,从远处传来了差役的呼喊声。

    “吴大人,吴大人,你在那里?你在那里呀?捉住了吗?……”

    “吴大人,吴大人?……”

    “……”

    差役呼声越近,吴明越渐心慌,旋即腰刀一直又一旋,急切又道:“女侠,你快走呀!此时离开孟婆郡,恰逢其时,恰如其时!”

    陈静一时还未死心,径直又悠悠说道:“可是,吴大人,张家人杀别人家的鸡,也就罢了,鸡无非只是一种牲口,早晚也必有一死!”

    “那被张家人杀死了的孩子,那可不是鸡,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啦!吴大人,你说,你说这,……”

    “……”

    吴明眉头一皱,大氅疾飞一掷地,长叹一口气,轻声又道:“女侠,你都别说了。别说了,快走,先离开孟婆郡。要对孟婆郡五斗米道动手,和幽嫣谷墨家弟子一同前来,吴某人定当全力以赴!”

    正当陈静支支吾吾之间,吴明腰刀在高头大白马眼前凶狠一旋,高头大白马旋即惊悚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声之后,接着前腿抬高六尺有余,轰然落地荡起一股松香。

    差役闻着马声径直又一通高声大呼,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吴大人,捉住了那一个女人没有啊?吴大人,吴大人,……”

    “吴大人,没听见刀剑声,那一个女人是死了吗?吴大人,……”

    “……”

    吴明心中一紧,旋即一闪皂影跳到高头大白马身后,左手化拳在高头大白马后背重重一击,右手腰刀极速反手一旋,左肩皂衣上一道血红的口子赫然入目,紧接着轻声道:“走,快走,别让这一刀白费了!先离开孟婆郡!来日方长!”

    高头大白马受了重重一拳,惊悚之间一阵撕裂的“咴儿、咴儿”之声,之后又是一阵猛烈的狂奔。

    陈静疾声轻呼道:“吴大人,吴大人,你,你这又是何苦啊!……”

    吴明腰刀对陈静一晃似赶,之后腰刀反手一旋,左肩又一道血红的口子,腰刀上斑驳的血迹滴下,一时面色苍白,腰刀入地半尺。

    皂衣差役一时从松林中闪出了一个,一个,又一个,见吴明左肩血迹斑斑,旋即腰刀一正,与陈静高头大白马一阵狂奔而去。

    吴明狰狞着双颊,旋即嘶哑着声音疾呼道:“回来,回来,你们都快回来,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皂衣差役闻言缓缓止住了追赶的步子,方才陈静的越女剑剑招也都一一见识过了,确实不能与之匹敌,径直又收刀入鞘上前。

    “吴大人,伤得重不重?……”

第392章 五斗米张仁寻仇

    “不碍事,不碍事,这一点伤,回去抹一些金创药,休息几日应该也能痊愈了,越女剑果然好生厉害!”

    吴明故意缓缓说道之际,左右上前一个虎背熊腰的皂衣差役,搀扶着吴明往吊桥边缓缓步去。

    待吴明一行差役路过城门洞之际,张家人与非张家人已然乱成了一团糟,头破血流之辈还真不少。

    “住手,还打什么打?尔等都是吃饱了饭,撑的是吧?还不各自散去,本官没能捉住那一个女人,捉尔等下狱关上几天,易如反掌!”

    “张家人啊张家人,难道你们没看见伤亡了五斗米道道士吗?只为一姓之私,郡中都改姓张得了!”

    “……”

    吴明隔空狰狞着双颊,一边又极速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身后的皂衣差役腰刀一旋,径直又与张家人与非张人追赶了出去。

    非张家人旋即一阵狂奔四散跑开了,张家人虽然也紧随其后跑开了,但是心有不甘,也不服气。

    “埋汰旮旯,吴明,你就是张家人的一条狗,如今还对张家人狂吠不止,早晚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你这差役头领一职必不久矣!”

    “对,吴明,对张家人出手如此无礼,你这就是一条吃里扒外的吴狗,一条不忠不义的吴狗!……”

    “说的好,说的好极了。差役都是狗,满街到处走!狗,狗,狗,一群披着皂衣又人模人样的狗!”

    “……”

    吴明一时止住了步子,旋即扭头疾声大呼道:“众兄弟们,都听见了吧?张家人说咱们都是张家人的狗?既然大家都是狗,对付这一些野蛮之辈、暴戾之徒,一口咬死了他们,狗咬人不犯律法!要是太守大人怪罪下来,本官一人担待!”

    皂衣差役一阵窃笑,旋即腰刀一旋左右挥舞,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又高声嚷嚷道:“汪汪,汪汪,汪汪。一口咬死口舌之徒,……”

    “汪汪,汪汪,汪汪,……”

    “……”

    非张家人也是一阵窃笑,张家人恼怒之间也不得不极速跑开。

    大街上旋即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来来往往的行人各行其是,又少了无端看稀奇古怪之辈。

    正当吴明招呼着皂衣差役回府之际,从一边街角不远处奔来了杀气腾腾的张仁,张仁身后还有数百虎背熊腰的五斗米道道士。

    张仁一看城门洞边或伤或亡的诸多五斗米道道士,径直怒火冲天大喝一声道:“张智道友,何在?张智道友如今人又何在?……”

    张仁旋即青色道袍一拂,右手一扬之间,分出了数十个五斗米道道士去善后,径直仰头大喝道:“该死的纯依香儿那一个女人,该死!上一次大意了,待下一次遇见,必定碎尸万段与诸多道友报仇雪恨!”

    张仁见左肩血迹斑斑的吴明,轻蔑看了一眼,之后冷冷又道:“吴大人,贫道听人说你与纯依香儿那一个女人走得很近啦?可有此事?可不能拿着张家人给的俸禄,然后私底下却做对不起张家人的事!”

    吴明一时挣扎着毕礼后,径直又缓缓说道:“张道长,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就在方才,与越女剑大战之际,谁又离纯依香儿那一个女人不近?五斗米道的诸位道友,可比咱们差役,还有军士更近!”

    张仁又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吴明,接着又嗔怒道:“吴大人,这不合常理啊!五斗米道诸多道友死的死、伤的伤,而你呢?你怎么没有死呢?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吴明旋即一阵长叹,之后又斜身盯住左肩上的伤口,轻声道:“张道长,实不相瞒。要不是那一个女人在城外松林中马前失蹄,吴某人早就被越女剑一剑封喉了!”

    “张道长,孟婆郡是张家人的,况且玉皇大帝姓张那么老天爷也就姓张,方才老天爷护佑不让吴某人死掉,也都是托张家人的福啊!”

    “张道长,吴某人为张家人当差,又得老天爷护佑,只伤了胳膊没丢掉性命,何来匪夷所思呢?”

    “……”

    张仁一时无话可说,径直再一次隔空厉声疾呼道:“张智道友何在?张智道友人又何在?……”

    吴明一时毕恭毕敬又道:“张道长,彼张道长又去寻张寡妇了!”

    张仁一脸铁青,之后又对吴明一脸嫌弃道:“堂堂差役头领,张口闭口张寡妇,实在有辱斯文,以后一干人等都得唤她为张夫人!”

    吴明也不与张仁出口争执一字半句,张寡妇死了男人,又未与张智拜堂成亲,如今开口又成了张夫人,得,张家人怎么说都有理。

    张家人不得了,也了不得!

    吴明径直与皂衣差役使了一个游离的眼神,缓缓从五斗米道道士身边步了过去,眼下五斗米道道士之事,与太守府差役也不相干了。

    “站住,贫道不许你走!……”

    张仁开口一言,所有差役又不得不止住了的步子。

    吴明旋即又毕恭毕敬道:“张道长,你还有何吩咐?吴某人定将与张道士解惑释疑,知无不言。”

    张仁面色镇定,径直又轻飘飘的说道:“吴大人。张道长真的去寻张夫人去了?你可不能瞎说!”

    吴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又道:“张道长,吴某人怎么会瞎说一句假话呢?在孟婆郡中,一切都在张家人的手掌心,道长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说,不是吗?”

    “张道长,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彼张道长于驿道大路边上宰了两家大户的鸡。宰了这么多鸡,又未曾送与张夫人一只鸡,张夫人气得动了胎气,那也是人之常情;彼张道长去看张夫人,也是人之常情,……”

    “张道长,这一切的一切,不也都是道法自然吗?还望张道长不要责怪彼张道长,确实人之常情!”

    “……”

    张仁一时释然,毕竟,宰了孟婆郡两家大户的鸡,宰了也就是宰了,反正鸡也是被宰下酒的命。无非是丧命的时辰,齐整了一些。

    张仁一时又瞅了一眼城楼上的案台,隔空又急切大喊道:“太守张公子,太守张公子,……”

    张义还在醉酒中,没有应承,一会儿是三长两短的呼噜声,一会儿又是两长两短的呼噜声。

    张仁摇了一摇头,径直又一声长叹道:“要是太守张公子,也入了五斗米道,那就真是大好了啊!”

    张仁青色道袍一旋,急切中瞅了一眼大小差役,厉声问道:“吴大人呐,快与贫道说道说道,纯依香儿那一个女人,必是从这里出去了,那你看清楚往那边逃了吗?”

    其时,城门洞下的这一条大道通往松林之中不远处,就是一个三岔路口,路口向左的大道盘旋于孟婆郡内,向右的大道直通南山郡。

    吴明一时明了,但愿方才在林中的一番肺腑之言能入陈静之耳,这两刀也不至于白白的挨了。

    吴明旋即佯装一副极其哀怨而又憎恨的模样道:“张道长,赶紧去追,兴许纯依香儿那一个女人还未出孟婆郡地界,要是张道长捉住了她,可得与吴某人报仇雪恨!”

    吴明狠狠的说话之际,心中自是一阵暗喜。毕竟,陈静所骑高头大白马已然是千里良驹,此刻即使张仁全力去追,想必也追不上了。

    张仁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右手极速一挥,分出了一半的五斗米道道士留下来继续善后,径直对吴明又一声“哼”,紧接着领着另一半的五斗米道道士穿城小跑而出。

    吴明见走了张仁,这才有放心的与大小皂衣差役一同回府。

    张仁穿过城门洞,“咚咚、咚咚”的脚步声奔过吊桥之后,大道上又是一阵“啪啪、啪啪”的脚步声。

    张仁紧握长剑,怒目圆睁厉声又道:“诸位道友,快加一把劲!待追上了纯依香儿女侠,一定要报了野店一剑之仇,此仇不报非道友!”

    五斗米道道士齐声又道:“张道长,我等道友定当全力以赴。胆敢挑衅孟婆郡张家五斗米道,那真是活腻了,必定死路一条!”

    “……”

    青色道袍疾驰,没过多久的功夫便消失在满是松香味的松林里。

    陈静自别了吴明之后在松林内一路策马狂奔,没过多久的功夫确实也见到了一处三岔路口。

    三岔路口向左孟婆郡、向右南山郡,地标路界也都写的明白。

    陈静旋即勒马止步,一边陷入沉思,自言自语又道:“是该留在孟婆郡呢?还是该去南山郡?倘若留在孟婆郡还能助非张姓族人一臂之力,可是会让吴明两刀白挨了!”

    “如今,在孟婆郡不能明着来,那就暗中来,总不信治不住这一些该死的五斗米道道士。”

    陈静越女剑出鞘一阵寒光,斩下了路边的一片树叶,径直又悠悠道:“不如,以天意而定左右,方不得违心。那这一片树叶的叶面朝上,那就向左;叶面朝下,那就向右去南山郡寻幽嫣谷墨家弟子。……”

第393章 杨家人万众一心

    绿叶婀娜下,飘影如烟旋。

    那一片绿叶荡悠似孟婆江波中的一叶浮萍,终归还是落了地。无声无息,一动不动。好似空气与时间都凝结成了霜,姿态醒目。

    叶面赫然朝上,天意向左!

    陈静越女剑极速入鞘,既然要暗中与五斗米道周旋,客缘斋先不能回了,再回去半老小徐娘一定会受到牵连。

    踢踏、踢踏、踢踏,……

    高头大白马没跑多久的路程,前方九尺驿道不远处骤起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受的冤屈好似倾倒五湖四海的水也都洗刷不尽。

    哀嚎越近,哀嚎越明。

    “我的儿啊,我可怜的儿啊!明明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在张家人眼里,就不如一只鸡了啊!”

    “可恨、可怒、可恼的那一些张家人啦,都披了一张张人皮,怎么尽干不是人干的破事呐,畜生,畜生,猪狗不如,猪狗不如。……”

    “……”

    陈静闻声五腹六脏一阵撕裂,还真是天意使然,要是方才取道往南山郡赶去,也便错过了这一茬。

    陈静旋即策马奔腾上前,在一处泥墙木屋不远处止蹄,木屋外耷拉着若干情绪极其低落的乡民。

    小木屋正前方横放的两条凳子上搭着一排七尺长、三尺宽且又大小不一的木板,木板上那一个小孩子陈静认得,那是醉酒的张家人把人当鸡杀了的杨家小孩儿。

    杨家小孩儿尸身头下,一对抱头痛哭的夫妇正是前番见过的杨家汉子与妇人,不过现在也是一身血迹斑斑,看样子也伤得不轻。

    “咴儿、咴儿、咴儿,……”

    高头大白马一阵惊悚,摇晃着脑袋目中闪闪有微光,径直前腿抬高六尺有余,之后又轰然落地。

    一众人等视之,又惊又喜。

    “纯依香儿女侠,你真的还没走呀?你真的还没走的呀?当初,要是一剑杀死了那张家凶手,于我儿而言,也算是一命抵一命了,……”

    “都是我不好,还去信太守张大人,张家人是一家人啦!这一切也都是我自找的,咎由自取,咎由自取了啊,这乱糟糟的世道,……”

    “……”

    陈静旋即放松了马缰绳,一看杨家汉子与杨家妇人脸上一绺绺斑驳的血迹,一定是在太守府受过军士暴打,皮鞭之苦,鞭鞭入骨,伤在杨家人之身,也痛在陈静之心。

    果然,张家人不能信,张家人之言从无信义,无论是何是非,在张家人眼中都轻如鸿毛随风飘荡。

    “事已如此,孩子入土为安吧!方才在下与张智打斗了一场,也杀了不少五斗米道道士,……”

    “这一些天煞的五斗米道,要是孟婆郡没有了五斗米道,张家人想必也就没有那么猖狂了吧,……”

    “……”

    陈静缓缓一言,又叹了三回气息,要是当初在山丘中杀了凶手,也便没有了眼下之殇,心中之痛。

    小木屋前的一众人等闻言,旋即面上闪过三分喜色,之后全部如雨后春笋立起身来,紧接着义愤填膺又道:“女侠,女侠,纯依香儿女侠,要不然,你就领着大家一起杀光了孟婆郡中的张家人,张家人着实可恶,太可恶了,堪比恶魔!”

    “对啊,女侠,说真的。在孟婆郡除了张家人之外,如今就少一个头领,如今女侠前来,正合天意!”

    “是呀,是呀,为了孟婆郡万千乡民,为了万千无辜非张姓族人,咱们要与张家人一战到底!”

    “……”

    陈静一时支支吾吾,眼下若是成了孟婆郡乡民中的头领,又如何能避开与五斗米道正面相接呢?

    陈静虽然一时心喜,能得杨家这一些乡民的信任实属万幸,但是又不得不招呼道:“诸位,听在下一言。实不相瞒,在下虽然能胜一般的五斗米道道士,但是五斗米道的天地无法无天着实棘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待在下能破除天地无法无天之法,诸位再行动手不迟,这可是万全之策!在下一个人行走江湖来无影去无踪,可是诸位上有老、下有小,要是张家人秋后算账,吃亏的可还是你们。是不是此理?”

    “在下之言,不是怕事,也不是逃避五斗米道道士。不是在下舍不得性命,在下年幼之时,舍命救人生死一线多回,从来也不怕死!”

    “……”

    杨家人闻言一时炸开了锅,有的觉得万分有理,有的觉得不太有理,旋即互视之际又争吵了起来。

    “女侠,你可不能灭了自家的威风长他人志气。五斗米道天地无法无天之法虽然厉害,但是只要出其不意,先斩了他,何怕之有?”

    “是呀,是呀,女侠,只要先下手为强,趁五斗米道出手之前,一剑先斩了他,何来无法无天!……”

    “纯依香儿女侠,但有行动,咱们杨家人必定紧随其后。这一口恶气,咱们杨家人实在忍不住了,实在忍不住了,再忍就是孙子,……”

    “……”

    正当陈静想开口说道之际,却斜地里闪出了杨家族长,杨家族长左右各立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通通都住口。孟婆郡杨家人之事,又岂能容你们这一些人在此指手画脚?倘若让你们决定了,老夫这一个族长,不如不要了的好!”

    “你们要与张家人作对,你们都问过老夫这一个族长了吗?在你们心里还有没有老夫这一个族长?”

    “哼,一群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家伙,可别为了一时口舌之快,毁了更多的杨家人,那不划算!”

    “……”

    杨家族长铮铮一言之后,小木屋前的这一些杨家人低头不语。

    杨家汉子一脸委屈,旋即三步上前跪于杨家族长跟前,紧接着哀嚎道:“老族长,老族长,死的可是我儿!怎么就能这样算了呢?就是杀死了一只鸡,只也该赔一只鸡的钱吧?那里有这么霸道的天理?”

    杨家族长半弓着身子,一把护住杨家汉子,摇头又道:“你好糊涂呐!张家臭道士张智杀了两家大户的鸡,可有给一个铜钱?连一根鸡毛都没有留下,你还指望张家人给你赔钱?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杨家族长摇头叹气之间,旋即又掏出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塞进杨家汉子手中,一边又道:“死者不可追,生者不安息。都过去了,无人能妙手回春了。选一个好地方埋了他吧,兴许能投一个好地方,别投在这一个世道了。趁你们还算年轻,赶明年再添一丁,嗨,这他奶娘的是什么世道,该死的张家人!”

    杨家汉子一边推过杨家族长的银子,一边委屈又道:“老族长,话虽如此,可它不是这一个理啊!孟婆郡为法外之地,张家人乃法外之姓,千古未有,奇葩至极!”

    杨家族长仰头看天,一闪有点点泪光,径直又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快快起来吧!银子是老夫的一番心意,咱们孟婆郡杨家人也都是一家人,可不能见外!‘张杨费吴’之名,可不能就这样糟蹋了!”

    杨家人见状一时兴起,旋即也都安慰杨家汉子悠悠又道:“收下吧,就快快收下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家人也不做两家事,……”

    “是呀,是呀,都听老族长的,咱们也都听老族长的!老族长,你说咱们杨家人该怎么干?都给咱们一句准话吧!下令吧,……”

    “老族长,咱们杨家人,可不能就这样被张家人踩在脚底下!张家人欺人太甚了,要不反了他,……”

    “……”

    杨家族长缓缓正身,旋即目光一怒,紧接着又道:“扯!杨家人一家如何能反了张家?先不说别的,谁能对付得了孟婆郡的三个五斗米道道士张礼、张仁、张智?……”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待老夫寻一个机会与费家,吴家,还有李家等等见一见面在说,尔等不可胡言乱语扰了分寸,可都知道了?”

    “……”

    杨家人点头不语,杨家汉子也缓缓起身,紧握那一锭白花花的银子,目中有恨、有怒、有火,……

    杨家族长旋即又转身一抱拳,对陈静毕恭毕敬笑道:“纯依香儿女侠还真是神出鬼没,方才听费家人说,张仁领着不少五斗米道道士去南山郡的路上捉你去了,这可倒好,一场空,注定一场空啦!”

    杨家人旋即一阵哈哈大笑,陈静骤起一股五味杂陈,旋即抱拳回礼又道:“看来,这都是天意啊!都说孟婆郡的老天爷都姓张,可这一次真没能如张家人之愿咯,……”

    杨家族长轻抚一回鬓发,旋即环视了一回四周,轻声又道:“从今天起,孟婆郡杨家人可都得留神。可不能被张家人害了,成为孟婆郡潘家第二,大家都明白了吗?”

    杨家人一时安心,方才的丧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杨家族长旋即又道:“纯依香儿女侠,倘若出其不意能胜过张礼、张仁、张智吗?”

第394章 飘然亭三家会谋

    陈静闻言先是花容一惊,而后又恍惚一乍,万万没有想到杨家族长骨子里比这一些杨家人还心急。也罢,既然杨家人能同心,兴许治服五斗米道就先从杨家人入手。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沉思之间遥想这一路行来,越女剑已然和张礼、张仁、张智都交过手,倘若寻着了三个道士的踪迹,趁其不备、攻其不意,兴许还真是一个好法子:斩将夺帅、擒贼擒王!

    不过,这一路行来,五斗米道张礼、张仁、张智行事之风确实各异,又如何能同时出其不意?

    “实不相瞒,在下已经与张礼、张仁、张智都交过手了。可是,如何能出其不意各个击破?这才是重中之重,三个道士可有独处之时?”

    陈静一言确实有的放失,杨家族长闻言也是频频点头。

    杨家族长面上浮过一丝诡异的笑容,不轻不重又道:“至于三个道士的独处之地,老夫虽然有一些想法,但那也只不过仅仅是想法。眼下人多耳杂,小心隔墙有耳!……”

    正当杨家人从左右极其警觉的张望之际,从不远处斜地里闪来了杨家管家,杨家管家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径直急切又道:“老爷,老爷,吴家和费家两家族长有要事相商,在飘然亭议事!”

    杨家族长闻言一惊又一喜,仰头看了一回晴空,一边自言自语又道:“妙啊,妙啊,如此甚妙!”

    杨家族长瞅了一眼杨家管家,双颊泛起了一阵笑意,径直一边又招呼杨家人道:“尔等就在此处好生为小孩儿善后,待老夫与吴、费两家商议之后,再行告知诸位!”

    杨家人齐声道:“我等恭听族长差遣,我等恭听族长差遣,……”

    杨家族长斩钉截铁一声“好”,之后又与陈静抱拳道:“纯依香儿女侠,同行商议,孟婆郡杨、费、吴三家大户在场,必能有大作为!”

    杨家族长径直右手极速一迎,旋即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斜里地又牵过一匹高头大黑马,杨家族长斜身一跃上鞍,抱拳又道:“纯依香儿女侠,老夫这就为你开路咯!”

    杨家族长言毕,旋即快马又加一鞭,重重三声“驾”,一闪而逝。

    杨家管家在杨家族长身后一阵极速小跑,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全然也不似一个庄稼汉。

    陈静与小木屋前的这一众杨家人等拱手一别,径直策马一闪白影与杨家族长一路狂奔追去。

    高头大白马跟着闪过了几条小道,又穿过了几坳松林,最后在一处清幽的小山冈上停了下来。

    小山冈上是一座方圆九尺的丹朱立柱亭子,匾上书:飘然亭。

    飘然亭外环立着一群服饰各异的虎背熊腰的短打小衣汉子。

    在飘然亭正中有一方古色古香的案台,费大德身后是费家管家,吴家族长身后是吴家管家。

    费大德率先起身,径直拱手相迎杨家族长道:“杨明利呀杨明利,老夫终于可把你盼来了!‘张杨费吴’之名,杨家果然日理万机呐!”

    杨明利斜身下马,径直抱拳与费大德客气道:“如今,在孟婆郡中谁人不知费家大名啊!这么多米白白的送给了张家五斗米道,还眼不红、心不跳,富庶不可估量啊!”

    费大德旋即一脸惭愧,径直又摆手说道:“此事一茬归一茬,送米归送米。张家如今欺人太甚,老夫又如何能坐视不理?潘家第二,可不能落在咱们这几家大户身上啊!”

    杨明利旋即又对吴家族长抱拳道:“吴长志呀吴长志,你们吴家人当了太守府差役头领,可是张智那臭道士宰了两家大户那么多鸡,这就如同一颗小石头落进了大漩涡,连一个气泡都没冒一下,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哎!……”

    吴长志一声长叹一阵闷雷,旋即缓缓又道:“实不相瞒,老夫也是惭愧至极啊!那一些鸡杀了就杀了吧,可这一次是杀了人,又如何能和杀鸡一样?那醉酒的张家汉子杀了我吴家两个孩子,对,还杀了费家三个孩子,哎,这什么世道!”

    杨明利一惊,一边瞅了一眼费大德,又瞅了一眼吴长志,厉声又道:“张家人,太不像话了!如此这般草菅人命,张家人猪狗不如!孟婆郡其他姓人也当杀猪宰狗治一治他们,太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费大德长叹又道:“哎。听说你们杨家人还去太守府请命,结果却被太守府的军士一通暴打,张家的杀人凶手不但没有罪,反倒被害者有罪了,从古至今荒唐至极!”

    杨明利旋即顿了顿,见陈静已然策马跟上前来,旋即又道:“哎,张家人无法无天,该是时候捅一捅张家人的天咯。这要是咱们忍气吞声再不去捅一捅,非张姓都只是张家人手中的一只只蚂蚱。方才遇见了纯依香儿女侠,老夫自作主张请纯依香儿女侠一同前来商议,两位族长不会怪罪老夫吧?哈哈,……”

    吴长志与费大德闻言面面相觑之后,一时面有八分喜色,就如危难之际从天而降下了神兵天将。

    费大德径直开怀一笑道:“杨明利呀杨明利,你老果然日理万机,如此,这一次有纯依香儿女侠,事半功倍,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啊!”

    费大德与吴长志旋即起身,毕恭毕敬立于飘然亭外,径直同声相迎道:“孟婆郡费家/吴家族长,费大德/吴长志,恭迎纯依香儿女侠,女侠能来,万民可安!”

    陈静一时受宠若惊,径直斜身下马,拱手又道:“既是两位族长,在下愧不敢当!多谢各位族长抬爱在下,在下无非路见不平而已!”

    杨明利仰头一阵轻笑道:“纯依香儿女侠此言差矣!如今这一个世道,又有几个人能路见不平?在咱们孟婆江南之地,前有幽嫣谷墨家七大弟子,如今多一个纯依香儿女侠,再也无人能出其右者,……”

    陈静旋即摆手,越女剑极速又一正,拱手道:“在下多谢三位族长如此抬爱,在下受宠若惊了!”

    费大德旋即身子一正,恭迎又道:“恭请纯依香儿女侠上座!”

    费家管家极速重新摆好了案台边的四方小凳子,径直毕恭毕敬做相迎状。陈静见状拱手又道:“大叔,咱们这一次又见面了。这是第三次了吧,看来,真是缘分啊。”

    费家管家倒也实诚,径直也半弓着身子缓缓靠后,又道:“姑娘,既然是天定缘分,飘然亭之会,必当在孟婆郡中暗传其好名呐!”

    费大德锦绣华衫一拂,让陈静坐了上坐,左坐吴长志,右坐杨明利,自坐了下方。三家各自带来管家又立于各家身后。

    费大德与费家管家一摆手,费家管家正身步出了飘然亭,环视一回又道:“杨家、吴家、费家三家的家丁,各自往后退去百步之外。若没有使唤,不许一个生人靠近!就是天上飞过一只鸟,那你们也得把它捉下来,都听明白了没有?”

    一众家丁抱拳又道:“明白!”

    旋即,这一众家丁各自张驰之间离开了飘然亭前,又极其警觉的盯住四方的每一处风吹草动。

    正当费家管家旋即回身立于费大德身后,杨家管家早已满上了热气腾腾的四盏江南佛手铁观音。

    费大德也不见外,径直抱拳又道:“纯依香儿女侠,既然亲临飘然亭,杨家、吴家、费家,就是飘然亭一家人。咱们孟婆郡三家三姓大户,要为孟婆郡乡民改天换日,还得有劳女侠鼎力相助!”

    杨明利与吴长志闻言一惊,确实也没想到那么积极与五斗米白白送米的费家人,还更为心急!

    杨明利拱手又道:“费大德,你这一出,老夫还真没看明白!你要改天换日,又如何还白白送出那么米?你们费家的米就不是米?如果米多得放不下,那就放一些到我们杨家,又或者吴家去,意下如何?”

    费大德摆手一阵轻笑道:“杨明利族长,你真是好糊涂啊!倘若不如此,又如何能出其不意啊!你可知荆轲是怎么刺秦始皇的?要是荆轲不与秦始皇亲近,又如何行刺?况且,费家如此白白的送米,也是讨张家人欢心,少生敌意之法!”

    吴长志闻言一惊,旋即抱拳说道:“费大德,高,高,实在是高。老夫这一次,服了你!既然,费家人早有动张家人之心,有何计谋,与大家说道说道,然后各取长短,再合计合计,以保万无一失!”

    杨明利抱拳又道:“既然如此,纯依香儿女侠,意下如何?”

    陈静越女剑案前轻放一横,悠悠又道:“既是三位族长抬爱,在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下此行,只为除五斗米道而来,只要五斗米道一亡,自当变天了!”

    费大德愣了一个眨眼的功夫,旋即又道:“既然如此,也是殊途同归。那就先灭五斗米道!”

第395章 飘然亭酝酿大计

    杨明利闻言先是一惊,旋即轻抚了一回飘逸的鬓发,淡淡的瞥了一眼众人,而后盯住费大德道:“先灭五斗米道?莫非费家人还要杀入太守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吴长志闻言一脸惊悚,真没想到费大德步子迈得如此大,大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劲头,旋即也轻抚了一回略微卷曲的鬓发,径直又急切追问道:“费家人领头治住张家人,莫非费族长想太守之职?”

    费大德自是一脸镇定,如今又上对苍天、下对大地,不慌不忙中旋即长叹一口气息,缓缓说道:“方才在郡城内,费家人已经被张义乱箭射杀了数十人,这可没把费家人当人啊!张家人不把费家人当人,费家人又何苦再把张家人当人?”

    “只此老夫一人中意孟婆郡太守一职?吴族长你可是说笑话了,要说费某人要当太守,尔等杨家、吴家就不想当太守?如今,飘然亭一家人,一家人可不许说两家话!”

    “……”

    杨明利与吴长志相视一笑,笑而不语又各自心知肚明。毕竟,前有孟婆江南的祖传美德:看破不说破。如今飘然亭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自然“家丑”不可外扬。

    费大德见杨明利与吴长志沉默未再说道一字半句,心中也似一潭清澈见底的泉水,不辩就是中意。

    当今,在孟婆江南、江北的一官半职,要么祖上世代亲传;要么谁家势大,谁家官运就亨通。

    太守之职谁家不想?谁得了一郡太守之职,其族姓一姓之人都跟着鸡犬升天,就似张家人这般。

    费大德自知无论杨家、吴家,又或是李家、杜家,得不到的自是日思夜想,得到的自是有恃无恐。

    费大德旋即又抱拳道:“纯依香儿女侠,既然如此,即是飘然亭一家人,费某人那就退而求其次,先灭五斗米道,还政于官府,倘若官府还不屑万民,再取之不迟!”

    费大德旋即又与杨明利与吴长志道:“两位族长,意下如何?太守一职又非案上的一块猪肉,如此以来,孟婆郡太守一职花落谁家,那就得看天意了,此当是君子之约!”

    杨明利与吴长志频频点头。

    旋即,杨明利沉思之间一脸阴沉,紧接着急切又道:“既是先灭五斗米道,可这五斗米道中多数是张家人,人多势众。况且,五斗米道道法未曾全部见过,确实也棘手,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费大德旋即轻飘飘一摆手,径直迎着陈静道:“如此,这正是纯依香儿女侠的用武之道呐!纯依香儿女侠誓灭五斗米道,方才已有明言在先,殊途同归,殊途同归啊!”

    杨明利与吴长志眼中有光,盯住案台上的那一柄越女剑,虽然个个满心欢喜,但是心中萦绕太多枝节。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开弓没有回头箭,大意必不能万全,不能万全必将有太多的人死于非命。

    杨明利自然也觉得,要是孟婆郡中张家人死于非命过多,一者朝廷不许,二者五斗米道倘若派能人来,秋后算账之势无人能抵挡。

    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况且,五斗米道的左、右护法专为巡视孟婆江南、江北州郡而设,开罪五斗米道过激,无疑引狼入室。

    杨明利思索之间,旋即拱手急切追问道:“费族长呀费大德,事已至此,但请明言。既然飘然亭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人,都别卖关子了,一吐为快,一吐为快啊!”

    费大德轻叹了一口气息,缓缓端正案台上的江南佛手铁观音,径直悠悠说道:“如此,三位,咱们今日就以江南佛手铁观音代酒,一口盟誓。若有私心,必不得善终!”

    杨明利道:“大好!”

    吴长志也道:“大好!”

    陈静端正了江南佛手铁观音,径直又道:“三位族长,在下此行只为灭五斗米道,可不能多添枝节!多添枝节,只会苦了万千乡民!”

    费大德仰头轻笑道:“纯依香儿女侠,你且放宽心。只要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家中的三家不乱,孟婆郡想要大乱,那都乱不起来,……”

    陈静沉默不语,事已如此,确实一时也无话可说。

    咕噜、咕噜、咕噜,……

    费大德率先一口“啊”,一声极其满足的长叹之后,接着说道:“江南佛手铁观音喝过了,盟约即成!如此,那费某人就一吐为快了!”

    “倘若要先灭五斗米道,正因为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唯一可行之法只能出其不意,各个击破。当然,各个击破之法,如今还得有劳纯依香儿女侠的越女剑,……”

    “青云道长,不,就是张礼那一个臭道士向来独来独往,如今想来确实最为棘手。眼下,还得寻一万全之法稳住他才是上策!”

    “至于张智那一个臭道士,如今与张寡妇之事已然风满孟婆郡,想必诸位也都知道了,张智那一个臭道士要当爹了,擒他最为省力。”

    “张仁那一个臭道士,听说时常去水口观练道法,如此,咱们就在水口观做局,捉他其实也不难!”

    “待或擒或杀了孟婆郡中五斗米道的三个顶上人物,太守大人张信倘若还包庇张家人,张家二法,那就连太守公子张义也一同杀了!”

    “诸位,此计如何?但求诸位肺腑之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杨明利旋即眼皮一跳,径直轻抚了一回鬓发,之后悠悠又道:“费族长大计虽妙,可是,这细微之处如何运筹,才是上策呐!可不能学喝多了五石散兑酒的读书人,道理一大箩筐,事至却慌如青麻!”

    吴长志旋即轻抚锦绣华衫,之后又长叹一口气息道:“捉住张智,以张寡妇为诱饵;捉住张仁,以水口观为诱饵;那又如何捉张礼?”

    杨明利支支吾吾也道:“确实,张礼行踪飘忽不定,常常一个人寻清幽之地打坐悟道。还需先探得张礼的行踪在行此计是为上策。要是寻不着张礼的踪迹,即使杀了或者擒了张仁与张智,张礼还会擢升其他的五斗米道士上来,又或者如张黄、张白、张喜、张笑之类,……”

    陈静一时轻放了茶盏,径直缓缓又道:“在下刚入孟婆郡时,在潘家的那一处桃林之下的深谷中,与张礼打斗了一场。张礼会不会特别中意那一方深谷?”

    “既然三位都是孟婆郡中‘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中的三姓族长,自然比在下更为熟悉孟婆郡中的山川地形,依三位之见,除此地之外,还有更好的地方供张礼所往?”

    “……”

    杨明利三人全部摇头,一时之间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地方来。

    毕竟,在那一方深谷中,大多数时候浓雾弥漫如孟婆江潮,从谷口放眼望下去,确实如临仙境。

    陈静一时明了,缓缓又道:“既然如此,张礼别无它处可去。三姓族长,胸腹之中当有良策了吧?”

    杨明利眼珠一转,沉思了片刻又道:“此事,老夫倒是想起了杨家中的一人,足可堪当此任。”

    吴长志扭头一阵轻笑道:“莫非,杨族长说的是从来没有喝过五石散兑酒,还卖五石散兑酒味道的那一个杨方圆?这就是一个人精!细细想来,确实也无人能出其右。与那杜大壮一起,堪称一绝!”

    费大德轻抚锦绣华衫,又直直的瞅了一眼杨明利,缓缓又道:“杨族长,如今的杨方圆可比往日的杨方圆咯,你能请得动?倒卖十把蒲葵扇,这回可赚大发了,人精!”

    “杨方圆有了这一趟买卖,可以喝一回真的五石散兑酒,再去路边卖五石散兑酒的味道咯,哈哈!”

    “……”

    吴长志旋即打断费大德的话茬子,径直摆手又道:“费大德呀费大德,你这一次又说糊涂话了!先前杨方圆没有喝五石散兑酒而卖五石散兑酒的味道,倘若喝了五石散兑酒再去卖五石散兑酒的味道,这不就变成了童叟相欺吗?以后,杨方圆他还怎么在郡中抛头露面?”

    杨明利一时顾不上杨方圆喝不喝五石散兑酒,旋即正色道:“既然老夫身为孟婆郡杨家一族的族长,只要老夫还在世一天,杨方圆他就得听老夫的!否则,百年之后不给他入祠堂,子孙也不入族谱!……”

    费大德与吴长志拍手称快。

    杨明利旋即又轻咽了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紧接着又道:“老夫这就下令杨方圆去谷内捉长虫、挖草药,早晚必能觅得张礼的行踪!”

    “如此,太守张信必能从了我等,若还是不从,一刀两断!”

    “……”

    陈静见三人一副欢喜至极的模样,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遥想费大德送米与五斗米道时,还沉醉于五石散兑酒的模样,更为后怕!

    费大德却一时如梦初醒,旋即又毕恭毕敬抱拳道:“纯依香儿女侠,越女剑能万无一失?”

第396章 飘然亭依计而行

    陈静一时顿觉无趣,旋即环视了三位族长,径直又道:“倘若三位族长能出其不意,在下的越女剑自然也能万无一失,要伤要亡了五斗米道,因时而定。只不过,如何能出其不意,细细想来,棘手非常!”

    费大德缓缓端正了江南佛手铁观音,径直轻咽一口“咕噜”下肚,之后极其镇定又道:“倘若五斗米道亡了,那也就亡了;倘若五斗米道伤了或者被擒,费某人早年与南山郡上清派道家弟子也有来往,以上清派道家弟子道家之法去破五斗米道弟子道家之法,想必五斗米道道士被擒之后也不能再多动弹。……”

    杨明利眼前一亮,旋即又抱拳附和道:“费族长,高,真是高!确实比杨某人想得更为久远,实在佩服,佩服啊。费族长所言,必定是上清派道家弟子葛洪吧?……”

    吴长志也没有落下话头,径直抢着话茬子又道:“五斗米道都着青色道袍,上清派道士都着蓝白相间的道袍。五斗米道常言非五斗米道皆为旁门左道,可上清派为道家嫡传,被欺压如此,奇葩至极!”

    费大德轻抚鬓发,旋即又轻飘飘如风过境一般,字字珠玑道:“世道使然,世道使然呐!要怪,也就怪这一个乱糟糟的世道吧!”

    陈静闻言一时心宽了许多,毕竟有了上清派弟子葛洪道家之法相助,自然胜算又多一筹,旋即轻声细语道:“既然三位族长已有此心,如今飘然亭同心共灭五斗米道,张礼、张仁、张智,又从何下手?”

    杨明利微微一笑,沉思之间缓缓说道:“如果三家一同出动,必定会打草惊蛇。不如,三家人各个击破,也防住张家拧成一股绳。老夫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吴长志眼中一闪有光,也觉得杨明利言之有理,要是张家人拧成一股绳,“张杨费吴”之名必定会让另外三家大户卷入其中,正是大乱的前兆。各个击破分化张家,确实能出其不意,又能寒张家人心。

    吴长志轻声又道:“即是飘然亭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说无妨,但说无妨,但说无妨啊!”

    杨明利旋即正了正身子,抱拳一周,镇定又道:“以老夫之见,孟婆郡的三个顶上道士,就由咱们三家各个击破,当然,会苦了一回纯依香儿女侠,三处都要现身。”

    “不过。纯依香儿女侠勿忧,咱们会错开时辰,生而为人,又无分身之术,何尝能一时共处三地?”

    “依老夫之见,张智就归吴家,吴家有太守府差役头领吴明,况且张智宰了那么多只鸡,正好有由头去张寡妇家蹲守,虽然计谋有一点不太光彩,但是只要能胜即好!有道是:成大事者,向来不拘小节!”

    “至于张仁,就由咱们杨家一力捉之,水口观在杨家人的地盘上,杨家人在自家地盘上活动活动,更能出其不意,又叫:瞒天过海!”

    “最后,至于青云道长张礼嘛,就交由费家人了。费家人在张家人眼中,出手可大方了。当然,此一事,老夫会让杨方圆听费族长的差遣,如此一来,更能迷惑张礼,有道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费族长,你意下如何啊?老夫此计为:三地开花,誓必同灭五斗米道!”

    “……”

    费大德闻言轻放江南佛手铁观音,眉舒眼笑之际,旋即脱口而出又道:“好哇,好哇,好哇,真是好你一个杨明利!也罢,如今皆是飘然亭一家人,杨族长之策甚好,甚好啊!不知吴家、纯依香儿女侠有何为难之处?眼下都一吐为快!……”

    吴长志缓缓沉思之间,旋即又镇定道:“吴家全无半点难处,如今就看纯依香儿女侠了,……”

    三人盯住陈静面纱斗笠,一时之间好似吹过了一阵冷风而又空气凝结,面容一时又严肃起来。

    “纯依香儿女侠,给一句准话吧!有道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是呀,运筹帷幄,才能决胜千里之外。如今所做所想,无非都只为突发变故或出幺蛾子以万全!”

    “纯依香儿女侠,事到如今,可不能收回方才说过的话,……”

    “……”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旋即瞅了一眼案台上的越女剑,紧接着轻声又道:“在下,只怕诸位喝多了五石散兑酒,然后弄巧成拙啊!”

    三人闻言一脸尴尬,费大德率先锦绣华衫一拂,紧接着抱拳镇定道:“纯依香儿女侠所虑甚是!所虑甚是啊,那好,事成之前,咱们各家都禁饮五石散兑酒。功成之后,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意下如何?”

    杨明利附和又道:“事关各家各族姓人的安危,又岂能视性命如儿戏?费族长之言,老夫赞同!”

    吴长志也没有落后,径直也抱拳说道:“好,好,好!吴家禁饮五石散兑酒。事成之后,一醉方休!”

    费大德一时来了兴致,眉开眼笑之际,接着道:“既然大计已定,详细方略由各家谋划。如今,从何处何家开始,又从何时开始,诸位有何要紧之言,都说道说道!”

    吴长志脱口而出道:“既然大计已定,那就由吴家开始吧!况且,张家人杀了吴家那么多鸡,也杀了吴家人的小孩儿,正好借力使力!”

    杨明利拍案叫绝,旋即抱拳又道:“好,好,好。杨家人恭祝吴家马到功成,吴族长之言大快人心!”

    费大德急切之间又问道:“如此一来,吴族长何时动身?”

    吴长志锦绣华衫一拂,右手极速一扬,招来吴家管家在其耳朵边上嘀咕了一阵子,紧接着又道:“诸位,既然要出其不意,此事宜快不宜晚。正是江湖中说道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吴家管家早就一个华丽的转身往百步之外的吴家家丁奔了去,寻了几个家丁在耳边嘀咕了几句,这几个家丁又各自先散了去,吴家管家这才又镇定的重回到飘然亭。

    陈静旋即捉回越女剑,剑鞘入地一杵,冷冷又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同为一理。如此,那就开始吧!在下就先与吴家人从事。之后杨家,而后费家,意下如何?”

    杨明利与费大德频频点头。

    旋即,杨明利与费大德各自也锦绣华衫极速一拂,招来各自管家耳边一阵嘀咕,之后各自管家也是一个华丽的转身离开,又过了好一会儿以后,这才又重回飘然亭。

    陈静沉思之间,悠悠又道:“如此,倘若吴家计谋得逞,别家又如何知晓?飞鸽传书?又或者……”

    费大德先是一怔,旋即思索片刻之后,缓缓又道:“即是三处都需纯依香儿女侠现身,只要吴家计谋得逞,由吴家人领路去杨家;杨家人计谋得逞,由杨家人领路来咱们费家,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吴长志道:“大好!”

    杨明利也道:“如此,大好!”

    陈静轻舒了一回气息,一时也没寻出一丝破绽,沉默不语。

    费大德旋即又端正了江南佛手铁观音,之后底气十足道:“既然大计已然安排妥当,事不宜迟,各家归位谋划。事成之后,三家再行会面。预祝,马到功成,干!……”

    杨明利斩钉截铁道:“干!”

    吴长志气爽神闲道:“干!”

    陈静旋即也端正了江南佛手铁观音,紧接着仰头“咕噜”轻咽了一口,之后缓缓起身,相迎吴长志而出飘然亭道:“吴族长,请吧!”

    吴长志极速起身,锦绣华衫极速一拂,吴家管家接着又极速一招手,一个家丁斜地里牵出一骑高头大棕马,奔到飘然亭前。另一个家丁双手奉上前一柄四尺大刀,大刀刀锋如霜,笔直一条偌大血槽,……

    吴长志斜身一跃上马,捉刀倒提,径直和杨明利与费大德道:“两位族长,老夫这就先行一步了!”

    费大德微微一笑,径直抱拳又道:“老夫,恭送吴族长!”

    杨明利也紧随费大德其后,之后奔出了飘然亭,径直抱拳轻轻一扬,又道:“吴族长,老夫恭送!”

    陈静旋即白影一闪斜身上马,越女剑鞍前一横,与杨明利与费大德拱手又道:“两位族长,张仁与张礼,还需小心谋划周全!”

    杨明利与费大德频频点头。

    吴长志快马一鞭,领着十二个手持腰刀的家丁往大道上奔去,手无寸铁的家丁与吴家管家回府。

    “驾,驾,驾,……”

    陈静策马奔腾,高头大白马如风一旋,径直离开了飘然亭,之后一闪白影就追上了吴长志。

    吴长志闻声一惊,旋即扭头轻笑道:“纯依香儿女侠的坐骑,真是一骑好马,哈哈,哈哈,哈哈,……”

    陈静与吴长志策马并驱,之后又一同放慢了步子,缓缓道:“吴族长,在下看你这一把大刀,想必也是一个练家子,也非等闲之辈啊!”

    吴长志一脸愧疚,一时又无言。

第397章 张智屋前炖母鸡

    话说张智即将要为人之父,生怕张寡妇再动了胎气,径直一个人从郡城策马奔到张寡妇家门前,又因五斗米道道士在郡城中有伤亡,故而又未领一个五斗米道道士。

    张智斜身下马,提着一只在路上顺手捉住的下蛋壮年老母鸡。

    老母鸡张弛“扑腾”着一对儿苍黄色的翅膀,又一阵急促的“咕咕、咕咕”挣扎声,惊出了张寡妇。

    张寡妇闻声面色一惊,旋即半嗔半怒一提襦裙,紧接着“扑通”坐在篱笆门前的那一方木桩子上,愤愤说道:“四邻八舍都在风言,说你张道士捉住了两家大户的鸡,还宰了他们不少的鸡!这倒好,老娘一只鸡都没见过,还为你背这一个天大的骂名,老娘还以为你们那一个个的五斗米道士都腹中怀六甲!”

    “真的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老娘还都活得好好的,大白天的还不想当鬼。要是有一天老娘活不下去了,一尸两命,哼!”

    “……”

    张智眼中一闪有光,看张寡妇那一番愤愤不平的架势,径直急切招呼道:“别,别,别。你别这样,这样会动了胎气,于孩儿无益。贫道这不是又捉了一只鸡来了么!”

    正当张智急切说话之际,马缰绳极速一丢,胡乱挽在屋子外的一方竹篱笆上,之后一路小跑似的奔到张寡妇跟前,老母鸡又一扬,得意说道:“老母鸡,正好大补!”

    张寡妇旋即白了一眼张智,一边又愤愤骂道:“堂堂一个五斗米道,如今尽干鸡鸣狗盗之事,有辱斯文,更有辱老子名声,哼!”

    张智一时心弦松懈,径直半蹲而下,一脸贴住张寡妇的肚子听了一听,听了又一听,旋即又缓缓说道:“要是早一些年月如此,贫道还入什么五斗米道?谁爱入谁入去!贫道无后,这才入了五斗米道,想着百年之后还能享道友的香火。”

    “要是有一男半女什么的,贫道才不愿受没有血脉相承的香火。如今,这可倒好了,贫道百年之后,即享受血脉相承的香火,又享受没有血脉相承的香火,壮哉!”

    “……”

    张智身为孟婆郡五斗米道中的顶上三个人物,自然也都知道:如今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五斗米道强过官府,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再有,只要入了五斗米道,也就不受官府的徭役与税赋。自然,如此好的差事,又岂能为别姓所有?孟婆郡张家本为一等一的大户,五斗米道道士十之**也都是张家人,剩下的那十之一二也都是五斗米道中的一些张家人中的姑舅之辈。

    这一些年来,要是五斗米道家中没米了,就去其他大户收一收米,要么五斗米道自家受用,要么高价卖出换肉、换酒,自然,每一年每一郡也少不了与孙秀供养钱。

    只要入五斗米道时日一长,整个人的心性都跟着大变,不思万民艰危,也不再懂民间疾苦,连张智有时候都觉得和绿林大盗无异。

    只是,如今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五斗米道都是这样时兴的,要是不与之同声相喝一气,又将如道家嫡传上清派被视为旁门左道,又或者从五斗米道中除名。

    好好的一个五斗米道道士,没有一个人会心甘情愿从五斗米道中除名。毕竟,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官府分崩离析,唯独五斗米道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畅通无阻。

    五斗米道的这一身青色道袍就是行走江湖中的护身符,谁要是敢动郡中的一个五斗米道,那就是动了一郡的五斗米道,更是动了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的五斗米道。

    故而如此,每一郡中的五斗米道势力越大,人多更势众。张智虽然眼下有一点丁的小情绪,如今又混到青云道长的左肩右膀之地步,又如何能大言不惭自毁了前程?

    至少,要不是五斗米道,捉了别家人的老母鸡,要是被捉住了还得当成是盗贼送去官府;眼下,虽然捉了别人家的老母鸡,即使捉住了,这一身青色道袍官府也要避之三尺,兴许还会说这一只老母鸡该当福气,以命孝敬五斗米道道长。

    张智一时缓缓平复了心情,又盯住张寡妇满眼不舍之意,笑而不语,只剩下老母鸡“咕咕”长啼。

    张寡妇白了一眼张智,厉声争辩又道:“哼,一尸两命,一尸两命,一尸两命不久了,不久了!”

    “老娘,老娘要不被你气死,也都会被四邻八舍的风言淹死,早晚都是一死,不如现在就死咯!”

    “你这一个让人不省心的臭道士,臭道士,你臭,你臭,从头到脚、从里到晚,骨子里都透着臭!”

    “……”

    张智一时倒也没有针尖对麦芒那般与张寡妇争执,径直又一扬老母鸡,青色道袍一拂,温温如泉又道:“开口一句臭道士,闭口一句臭道士,你见过如此好的臭道士吗?如今,在孟婆郡,除了贫道之外,还有谁个臭道士对你这么好?有,贫道一剑劈死了他,一剑劈死!”

    张寡妇旋即“噗嗤”一笑,又白了一眼张智,轻蔑说道:“可是老娘知道有一个没良心的臭道士,居然还把老娘往别的男人身边推,老娘可一直记在心里,一直记在心尖尖上的,从来都没有忘记哩!”

    张智一脸尴尬,径直又缓缓说道:“哎呀,过去之日不过追,来日之日方久远。向前看,一片光明!”

    张寡妇一时没有理会张智,张智旋即起身,一边拔着老母鸡脖子下的鸡毛,一边下令道:“拿碗来,这鸡血虽是道家禁忌之物,于你可是大补之物,可别暴殄了天物!”

    张寡妇虽然面有七分愠色,但是此刻也消气了许多,至少张智还算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径直缓缓起身去了屋内,转眼之间就捧出了一个一尺大的陶碗出来。

    “咕咕,咕咕,咕咕,……”

    无论这一只老母鸡怎么挣扎,脖子下方的那一片鸡毛早就被张智娴熟的手法拔得一干二净。

    张智长剑剑鞘在屋边角落处入地一尺,旋即一闪寒光剑影,老母鸡脖子一滑,闪昙花一现,一绺海棠花枝入碗,翻滚着一腔热血。

    张寡妇半蹲在一旁,一根筷子在左边一旋、右边一转,一股咸湿的气息入鼻,接着打了一个冷颤。

    无论这一只老母鸡如何挣扎,又如何僵直着身子,总也犟不过张智的那一双手臂,直到老母鸡温热的体温消散,断气之后还滴血如屋檐之水落下,最后归于平静。

    张智又来回张驰了鸡翅膀,径直又抛之于地,这一只老母鸡就这样被杀死了,自然全无半点动弹。

    “拿鼎来,烧水,去毛!”

    张寡妇白了一眼张智,径直捧着鸡血入了屋子,之后左手缓缓拖着木架子,右手提着一鼎而出。

    张智旋即一路小跑,又捉了一只木桶满上了一大半鼎水,接着上了木架子,之后寻了一些柴火,掏出火石“噼里啪啦”一通之后,第一绺青烟与火光在鼎下骤起,……

    火光跳跃不止,张智与张寡妇面色一时像打了鸡血,鼎中的冷水总算如江波一般翻滚了。

    老母鸡入鼎,前后左右一个翻滚,过了一会功夫之后,又从鼎中捉了出来,热气腾腾的落汤鸡。

    张智手法极其娴熟,一边自言自语又道:“过了滚水的老母鸡,鸡毛确实好拔多了,鸡毛都有一身鸡肉味;好过了那没过滚水的鸡,一手都是鸡粪味。天壤之别啊!”

    没过多久的功夫之后,鼎内换上了一半锅清水,张寡妇放进去了一些葱头与干辣椒,又放下了一些干豆角,就等张智斩鸡入鼎。

    张智长剑极速一旋,一道寒光一闪,剖开了鸡胸,折腾了好一阵子之后,长剑上下一斩,一块又一块鸡肉落入热气渐浓的鼎中。

    又过去了好一阵子的功夫,鼎内的老母鸡飘出了一绺又一绺浓郁的鸡肉清香,张智长剑一撩,叉出一只鸡腿闻了一闻,旋即送与张寡妇鼻前,旋即又轻声问道:“香不香?鸡腿香不香?真香吧!”

    张寡妇一时也不客气,捉过鸡腿就“吧嗒、吧嗒”的啃了起来,张智从马鞍前取过一壶五石散兑酒,旋即席地而坐,之后又叉出一块鸡胸脯,嗅了一嗅,接着长叹道:“好肉,好肉,好香的鸡肉啊!”

    张智旋即一口五石散兑酒,一口鸡胸脯,又有张寡妇相伴,大慰平生之感更是心满而意足。

    此时此刻,张智全然不知吴长志与陈静一众人等已经停在了张寡妇家不远处的一片松林中。

    突然,奔来一个吴家家丁急忙上前禀报道:“老爷,太守府差役头领吴大人他不领命,说中了刀子,不便行事,还说让老爷忍一时风平浪静,还有,小不忍则乱大谋!……”

    吴长志大刀一正,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吴明这小子推三阻四,又是何道理啊?”

第398章 张智纵马入险地

    吴家家丁自是一脸无辜,毕竟事非所愿,一时又无话可说。

    吴长志大刀极速一扬,吴家家丁一闪身影消失在这一片松林内。

    吴长志又瞅了一眼张智与张寡妇那一副其乐融融的劲头,径直长叹一口气道:“再让你们高兴一时半会。乐极总归会生悲,之后就由不得老夫手中的这一把大刀了!”

    吴长志虽然一时不能理解吴明这一次居然会推三阻四,要是在先前的日子里,早就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了。但是身边有陈静,从骨子里对张智那是底气十足。

    虽然吴明也是一把快刀好手,但是与口口声声说要灭掉五斗米道的陈静比起来,相差实在太远,好比是小石头与高山大石之别,小石头不来,高山大石可一剑封喉。

    吴长志与陈静各自下马在松林内寻了一方草地盘膝坐下,吴长志翻来覆去的鼓捣着那一把大刀,自言自语道:“大刀呀大刀,老夫放养你太久了,不知还能饮血否?”

    吴长志言毕,大刀一直一收,一旋一转之间,比划着一个又一个娴熟的招式,虽然并未使出五成的力道,但是也能一刀伤筋挫骨。

    陈静一时镇定至极,越女剑身旁一斜,只等张智从屋前离开。

    吴家家丁腰刀倒提,伏在半人高的草丛中怒目圆睁盯紧张智,只要张智路过松林里的这一条必经之路,必定插翅也难逃。

    眼下,这一出计谋就好比是守株而待兔,张智这一回死定了。

    张智一边缓缓咽下一口五石散兑酒,一边骂骂咧咧道:“那该死的杨方圆,从来没喝过五石散兑酒,还能卖五石散兑酒的味道,孟婆郡中的这一些刁民,奇葩至极啊!”

    张寡妇白了一眼张智,已经“吧嗒、吧嗒”的啃完了半边鸡腿,旋即缓缓又道:“奇葩至极?难道你这一个臭道士就不奇葩至极咯?这叫:灯下黑!只许五斗米道胡作非为?就不许别人使一点狡诈之谋?”

    张智长剑上的鸡胸脯一扬,又瞥了一眼张寡妇,之后缓缓道:“你看你,你看你呀,眼前有对你这么好的一个臭道士,你居然还胳膊肘往外拐?要是其他五斗米道道士听见了,必定会凶你一次,……”

    张寡妇一时停住了啃食,一边又愤愤不平的大骂道:“老娘说了就说了,那你来凶老娘呀,那你赶紧来凶老娘呀,老娘还不怕被你凶!都已经被你凶了这么多年,也没一个名分,还是把老娘凶死算了。无非一尸两命,一尸两命,……”

    张智一时扭过脸,仰头一口五石散兑酒,一边悠悠又道:“得,算贫道一时堕落好似误入了一个无底洞,这一辈子都洗刷不清了,……”

    张寡妇一脸抽搐,半掩着阴沉的双颊,旋即雨带梨花道:“你这天煞的臭道士,如今,如今还这样说老娘,老娘一头撞死在这一口鼎上算了,一尸两命,一尸两命,……”

    张智旋即一脸尴尬,与女人讲理,哪怕她就是一个寡妇,依然讲不通一字半句,之后又不得不往边上靠了一靠,不再理会张寡妇。

    张智轻嗅了一回鸡胸脯,又满饮了一口五石散兑酒,紧接着“咕噜”下肚之后,径直打着酒嗝,嘀咕道:“嗨,喝了五石散兑酒,饮罢方抬头;喝了五石散兑酒,醉后万般有;喝了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好酒,真的是好酒呐,……”

    “有理,有理,万般有理。这酒一下肚啊,倍感气宇轩昂;这酒一下肚啊,顿觉眼前辉煌;这酒一下肚啊,满眼都是黄金流光;……”

    “酒,好酒。五石散兑酒,千古未有的好酒。贫道要当爹了,贫道要当爹了,哈哈,哈哈,……”

    “……”

    张寡妇一阵抽泣见张智没有理会,一时收住了泪痕,旋即轻拭泪眼之后,又“吧嗒、吧嗒”的啃食着剩下的那半边鸡腿,一边愤愤不平的盯紧了张智,一口鸡肉缓缓咀嚼下肚,又一声幽怨的“哼”,……

    张智只当是熟视无睹,早就明白张寡妇的秉性,要是越与她说道一字半句,越是得势。不如,一边凉快着,也便少了不止的掰扯。

    张智旋即只顾一口鸡胸脯,又一小口五石散兑酒。待长剑上这一块鸡胸脯肉下肚之后,只剩下一截软骨之际,胸腹中五石散兑酒的味道已然从咽喉中弥漫了出来。

    嗝!

    张智,居然就这样吃饱了。

    张智一时抖擞着青色道袍,旋即长剑反手入地一撑,摇摇晃晃的立起身来,娓娓又说道:“饱了,饱了,吃饱了鸡,又陪足了还未谋面的孩儿,贫道这也该离去了。现如今,孟婆郡来的那一个使越女剑的女人,可是五斗米道的大敌!……”

    张寡妇一闪泪中有光,径直也不哀怨了,一边急切又道:“就是那一个白纱白袍、白色面纱斗笠、还有一骑高头大白马使剑的女人?”

    张智旋即收好了五石散兑酒,一边又小心翼翼的擦拭长剑上的油渍,一边又轻吐了一口气息,之后字字珠玑道:“正是!”

    张寡妇骤起一阵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鸡腿还未啃完,但已经没有心情再啃下去了。

    张智在长剑上轻吹一口气,之后捉回剑鞘,“咻”的一声入鞘,一边缓缓又道:“贫道已经在郡城中和那一个女人交过手。贫道一时也弄不清那一个女人有何后续剑招,那一个女人也不尽知贫道道法。”

    “如此,你是希望贫道的道法一剑杀了那一个女人,还是贫道命丧于那一个女人的越女剑下?……”

    “越女剑可是幽嫣谷墨家弟子手中善使的兵器。幽嫣谷墨家弟子每一代只收七大弟子,前有第九十八代幽嫣谷墨家谷主新亡,如今凭空就多出了不着玄色行头的那一个女人,奇葩至极,奇葩至极啊!”

    “……”

    张寡妇惊出了一身冷汗,一边抖擞着问道:“会不会是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诈尸回来报仇?又或者已然转世前来报仇?那个女人一身飘逸的白,像不像女鬼?”

    张智长剑一扬,挑于后肩上,一双手挂在长剑两端,轻蔑的瞅了一眼张寡妇,摇头道:“你们这一些妇道人家,尽知道瞎说!贫道还没眼瞎呢!你这纯属无稽之谈!”

    “幽嫣谷墨家第九十八代谷主要是诈尸回来,那也是一个老掉牙的老太婆!要真有轮回转世,那有这么快?至于女鬼,从古至今,有谁见过大白天如此张扬的女鬼?”

    “反正,使越女剑的那一个女人,终归是五斗米道的大敌。出剑剑招与传闻中的幽嫣谷墨家弟子的剑招相似又相去,一时难以分辩,着实不容五斗米道小觑啊!”

    “如此,你是想那一个女人死,还是贫道死?给贫道一句准话?”

    “……”

    张寡妇支支吾吾之间,一时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觉得眼皮突然如孟婆江波翻滚不止。

    张智微微一笑,径直也不与张寡妇打趣,一边若无其事道:“看把你吓得?就凭那一个使越女剑的女人,想要在孟婆郡翻天,难!”

    张寡妇眼中突然一闪幽怨,一时不知是喜是悲,径直油渍斑驳的双手想上前理一理张智的道袍。

    张智一时眼疾手快,长剑极速回手一扬,旋即止住油渍斑驳的双手又道:“别,别,别。你这一双手,贫道不讨喜,贫道不喜啊!”

    张寡妇一时缩回了双手,一脸茫然,之后又是一声“哼”,径直又回到鼎前,捉了一块鸡翅膀,一边愤愤又道:“如今还嫌弃老娘了,老娘要是一头撞死在这鼎上,一尸两命,一尸两命,无非一尸两命!”

    张寡妇一时愤愤之际,旋即一边捉紧鸡翅膀使劲的撕咬着,心中对张智的那一种恨,就似口中的那一只鸡翅膀,多咬一口多舒心。

    张智青色道袍一拂,旋即正了正身子又道:“只要贫道闲暇,定会再一次捉老母鸡前来。世道虽乱,可不能苦了还未出世的孩儿,……”

    张智取了马缰绳,斜身上马,旋即又道:“告诉四邻八舍,谁要是再敢说长道短,贫道定让他家鸡犬不宁!谁要是看不惯,举家迁出孟婆郡,如此眼不见为净,哈哈!”

    张寡妇一时来气,旋即口中一根鸡骨头喷了出来,打在了马脖子上,马匹受惊一阵“咴儿、咴儿”的撕裂声往不远处的松林中奔去。

    张智长剑极速一斜,仰头一阵轻笑道:“这可让贫道说什么好?别到头来,费力不讨好啊!……”

    “道可?道非?常道!使越女剑的那一个女人,贫道这就又要回郡城了!倘若再一次遇见你,贫道定当杀了你,为青云道长分忧!”

    “哈哈,哈哈,……”

    正当张智纵马一跃闪入松林之际,吴长志大刀一扬,厉声与吴家家丁大喝道:“听老夫号令:狗血淋头,泼!……”

第399章 张智大战吴长志

    吴家家丁闻声而动,左边极速一盆狗血,右边极速又一盆狗血,左右相交与张智实打实的淋了下去。

    与此同时,陈静心神合一,越女剑一道寒光剑影驭剑而出,一式云剑剑气而下直取张智咽喉。

    “好快的剑,好强的剑气!”

    张智见状一通大呼之间,坐骑受惊失蹄一滑,身子一斜落地,旋即滚地后空翻起身,长剑一旋时,全身已然是血迹斑驳的狗血。

    正当陈静越女剑回手之际,吴长志一闪大刀斜身而上,斜身全力一劈,再一次直取张智咽喉,底气十足大骂道:“该死的五斗米道臭道士,张智,今天你死定了!”

    张智闻声先是一惊,紧接着后背骤起一阵拔凉,完全没有想到吴长志会用上清派道家禁忌之法来破五斗米道的道法,如此一来,道法天火之光确实使不了了,……

    张智自然知道:上清派道家弟子葛洪,为守住幽嫣谷墨家在桃花源中的隐蔽入口,曾一度在桃花源中修道了不少年月,桃花源外的上清派弟子都以为葛洪羽化而去。

    如今,上清派道家弟子受五斗米道弟子打压,没有多少上清派弟子在南山郡,也少有人得知葛洪的去向。但是,无论江湖中流传葛洪羽化,又或者隐世,张智都相信葛洪还活着,还和幽嫣谷墨家弟子一般是五斗米道的另一大劲敌。

    张智一时也不敢有半点含糊,正当手中长剑与吴长志大刀相接相撞之际,接连骤起一绺电光火石。

    与此同时,陈静左步右行、右步左行一闪白影,极速一式撩剑攻杀上前,不让张智抽身使天地无法无天这一种不是道法的障眼法。

    张智见状一时更为恼怒,浑身一股酸臭而又咸湿的狗血,沉醉在胸腹中的五石散兑酒一时化为全身温温又极速冰凉的虚汗,之后长剑左边一劈大刀、右边一挡越女剑。

    当、当当、当当当,……

    张智一时万分有恨,不但恨吴长志,也恨陈静。如此,两人即是对孟婆郡五斗米道道士正大光明的挑衅,与五斗米道为敌者就是与孟婆郡官府为敌、与张家人为敌。

    张智长剑还手躲闪之际,旋即又骂骂咧咧道:“埋汰旮旯,上清派葛洪,在南山郡早晚要被南山郡的青云道长一力除之,似尔等刁民,贫道今日先灭了尔等的威风!”

    其时,张智虽然还未被大刀与越女剑伤着一寸,但是一身淋漓的狗血挥洒,长剑上早已血迹斑斑,在这一方松林中的草地上,也是一绺又一绺斑驳的狗血血迹。

    吴家家丁手持腰刀,一时盯紧松林中三个人你来我往的劈杀,左右为难之间也近不了身。

    “老爷,老爷,老爷,快一刀杀死了这一个臭道士,杀了他,就不用给五斗米了,不为五斗米折腰,孟婆郡就从咱们吴家开始,……”

    “女侠,女侠,越女剑快快杀了这一个臭道士。只要杀了这一个臭道士,就能杀死孟婆郡顶上的三个臭道士,五斗米道在孟婆郡必当在孟婆江南、江北之地烟消云散!”

    “杀,杀,杀。五斗米道的一个个臭道士,必不得好死,……”

    “……”

    吴家家丁从四方嚎叫声骤起,大刀与越女剑一时士气正浓!

    一闪刀光与两闪剑影:吴长志一劈、张智一撩;陈静一挑、张智一截;吴长志一左、张智跳右;陈静一下,张智侧身一滑,……

    吴家家丁一时依然近不得张智之身,只得举正腰刀呐喊助威!

    陈静越女剑左步右行、右步左行攻杀之间,大骂道:“尔等五斗米道在金谷园逼死了在下梦中的漂亮姐姐,此行,正要杀光五斗米道道士,为漂亮姐姐报仇雪恨!”

    张智长剑攻杀反手之间,左边一闪咸湿、右边一闪剑影,径直又轻蔑的大笑道:“金谷园中的漂亮姐姐?你是傻子吧?都已经过去了数十年,绿珠在金谷园跳楼虽为孙秀所逼,然,绿珠要不跳楼,就没有今日的五斗米道。绿珠,该死;五斗米道,当兴;这就是天意!”

    陈静越女剑一式平剑剑气而出,旋即厉声大骂道:“大胆!要不是在下年幼之时出了一些差池,漂亮姐姐就不会亡!如今亡的应该是孙秀,是尔等五斗米道臭道士!”

    张智身子一斜,旋即一式后空翻,长剑回手之间大骂道:“埋汰旮旯,亡与不亡,不是你说了算。玉皇大帝也姓张,老天爷都姓张,孟婆郡五斗米不亡,这就是天意!”

    张智长剑一旋,右脚一沉,凌空一闪平剑直取吴长志的咽喉。

    张智觉得:越女剑一时难分出胜负,只要胜了吴长志,或者一剑治服了吴长志,即使越女剑如何厉害,越女剑也不至于不顾吴长志的性命。这也是“四两拨千斤”之法。

    吴长志大刀极速一闪,虎跃一劈,力拔山河之势与张智长剑又一力,刀光一时如青藤绕上了大树。

    张智见吴长志一时化解了一刀劈喉的招式,刀光与剑影铮铮异响之际,厉声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想不到你这一个吴家老家伙,大刀上的功夫还有那么一两下子,你们这一些刁民,贫道还真是眼瞎,眼瞎了啊!”

    吴长志自鸣得意,大刀上又加了一成力道,接着轻蔑又道:“能为一族族长,要没有一招半式,谁人能服?谁人能服?‘文治武功’,非一郡太守、一国帝王固有,每一族族长也都深藏不露。张智你这一个臭道士看不见,那就是真的眼瞎!”

    吴长志一通大骂之后,吴家家丁腰刀举头长啸如孟婆江波。

    “五斗米道,是一个瞎子;五斗米道臭道士张智,眼瞎,……”

    “五斗米道,瞎子;张智,老不正经的一个大瞎子,……”

    “……”

    张智长剑极速游走之间,也没有与这一些吴家家丁一般见识,毕竟,要与这一些人一般见识,只会低了张家人的身份,也会低了五斗米道的身份,唯一可行之法便是胜了吴长志。有道是:成王败寇!

    陈静在一旁一时又插不上手,越女剑不得不警觉的盯住张智,只要张智分出空隙机会要使天地无法无天的障眼法,那就驭剑而出。

    陈静旋即也很想知道:吴长志的大刀刀下功夫如何;张智不能使道法之后的长剑剑下功夫又如何。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陈静斜持越女剑,一收一旋、一正一反之间,一身白影左步右步之间,如鹰盯住刀光与剑影。

    吴长志方才经过一通打斗,越发来了兴致,攻杀之间大有老当益壮之势,又见陈静在一旁持越女剑周全万一,出刀更是得心应手,旋即大刀左边一旋、右边一提、前方一拨、转身又一挑,刀刀致命,刀刀也都要让张智命丧于松林内。

    张智一时也没输掉半分气势,虽然中了一身狗血使不了五斗米道法,但是身为一郡五斗米道青云道长的左肩右膀,没一定的真功夫,又如何能位居一郡顶上三道?

    张智也不信邪!堂堂一郡的五斗米道顶上三道,如何能在一族族长面前失去了五斗米道的威风?

    张智长剑一扬,左边一跳一式云剑、右边一闪又一式提剑,剑锋与刀光游离如孟婆江中的一尾又一尾大鱼捉弄着翻滚的波浪。

    吴长志与张智的刀光剑影攻杀之间,也没少一句口舌之争。

    “吴家刁民,吴长志,你就是吴家刁民的糟老头,吴家老刁头。贫道今天不治住你,休言五斗米道无人,也休言孟婆郡张家无人!”

    “来呀,来呀,你来呀。多说无益,要先胜得了老夫的大刀,你再说你那一番狠话。你要胜不了老夫的大刀,无非也是一个浪得虚名之徒、虚有其表之辈!还大言不惭道家上清派是旁门左道,依老夫看,五斗米道才是真正的旁门左道、邪门歪道,张智你也是胡说八道!”

    “吴家老刁头,待贫道一剑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当夜壶,……”

    “张智你这一个臭道士,待老夫一刀劈了你吃饭的家伙,从此之后不食人间烟火,去喝风吧,……”

    “……”

    张智一言一剑,遥想张寡妇又有了身孕,可不能让孩儿一出生就没有了爹,吴长志是必须要胜的!

    吴长志一刀一句,飘然亭一家人身先一战,一战自当全胜,才能不负三家会谋之计,张智必败!

    当、当当、当当当,……

    刀光荡雪霜,剑影泛血光。

    刀锋一正,剑影一提,吴长志一式泰山压顶而劈,张智又一式鱼入龙门一跃,一时之间大刀没能胜过长剑、长剑也没能力压大刀。

    张智半倾左步、吴长志半倾右步,刀光与剑影再一次不期而遇相撞相接之际,张智旋即腾出左手重重的一掌,袭去吴长志的太阳穴;吴长志见状左手极速腾空,由掌化拳,重重一击袭去张智的胸膛,……

第400章 越女剑七解纷扰

    嘭!

    肉嘟嘟一拳正中肉嘟嘟一掌,张智与吴长志纷纷跳出了三步之外,长吁短叹之间怒目而视。

    张智突然觉得:吴长志的大刀未得五斗米道法确实难以取胜,不如就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要是吴长志看不见身影,想怎么出剑,就怎么出剑;想怎么劈吴长志,就怎么劈吴长志。吴长志必败无疑。

    正当张智双颊骤起一阵诡异的窃笑之际,突然越女剑极速又一闪寒光剑影而至,一式挑剑剑气落地又斩飞了一大片草尘如烟。

    说时迟那时快,张智见状侧身极速滚地又一式后空翻起身,正当要破口大骂越女剑之际,吴长志大刀平肩一挥,再一次直取咽喉。

    当!

    长剑一斜,大刀一正。张智再一次与吴长志短兵相接,目光中尽是一望无际的恨意,如今刀兵相接相撞自是仇人相见格外眼红。

    张智恨不能一眼蔑死吴长志,吴长志恨不能一眼杀死张智。

    “埋汰旮旯,你个臭道士!……”

    “埋汰旮旯,吴家老刁头,……”

    “……”

    张智一时窝心至极,堂堂一郡的五斗米顶上三道,就这样在松林里被吴长志算计不说,一时胜不了吴长志,最重要的还脱不了身。

    张智又不得不在长剑上多使了三成力道,长剑如疾风一旋,之后斜身又极速虚晃一提,长剑剑锋招招直取吴长志任督二脉,……

    吴长志一时也没有大意,大刀挥舞攻杀反劈之间越战越勇,大刀上的力道与时渐重,恨不能寻着张智的破绽,一刀劈为两段,……

    陈静在一旁看得尴尬,已经打斗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张智使不了道法天火之光,又分不了身使天地无法无天的障眼法,眼下这一番刀光剑影的打斗全然半斤八两。

    再这样无休止的打斗下去,大刀与长剑一时也难以分出胜负,最重要的是浪费了时光,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自然也就越大。

    陈静透过面纱斗笠,缓缓沉思之间,旋即冷冷又道:“吴族长,你可要万分小心呐,在下越女剑若是出手,剑气必定会伤及于你,……”

    陈静说话之际,旋即一式“移形换影”而出,越女剑先是一式绞剑而下,紧接着又是一式抹剑,……

    吴长志闻言身子一斜,越女剑寒光剑影极速一挑,张智长剑反手一挥一荡之间,一连退出去了三步、四步、五步、六步,……

    张智盯住越女剑剑锋一时不敢大意,长剑左右张驰又不得不出剑护住这一身青色道袍,不被越女剑斩成一叶叶飘逸落地的碎片。

    陈静见越女剑一剑封喉的招式被张智一一化解,一时又远离了吴长志奔去了十步之外,旋即心神合一,越女剑驭剑而出,先是一式绞剑剑气而下,越女剑回手之间旋即又一式抹剑剑气而出,……

    哐当、嘭嘭,……

    越女剑与长剑相撞相接,骤起一阵电光火石,之后一绺青烟飘摇直上,接着弥漫出一片草尘如烟。

    “咳咳,咳咳,……”

    正当草尘如烟还未散去之际,吴长志接连滚地几个空翻起身,大刀一挥又急步杀入草尘如烟之中。

    咻,……

    长剑如箭一闪而出,斜身又一声空灵的“当”,刺入不远处的一根松树树干上,斑驳的狗血血迹越见斑驳,草尘如烟中又是一片死寂。

    渐渐的,渐渐的,草尘飞雨而下、尘烟如薄雾四散,只见吴长志大刀已然架在张智的脖子上,但是吴长志一双虎口处,一绺鲜红的血迹似屋檐上的雨水滴滴直下。

    “老爷,老爷,老爷,……”

    “好,大好。捉住了张智,一刀砍死了他,这么多年来,五斗米道一直欺压乡里,终不得好死,……”

    “……”

    吴家家丁见状一阵欣喜,又见张智失了兵器,旋即一涌上前,在张智脖子上又架上了几个“井”字。

    吴长志一时心惊,旋即大刀反手入地一尺,半跪于地一阵上气不接下气道:“该死的这一个臭道士,让老夫就似耕了三天三夜的田没有歇息一时半刻,老夫是吴家一族的老族长,可不是圈舍中的老黄牛!”

    吴长志看来已经是尽力了,要没有上清派道家禁忌之法,吴长志的大刀怕是早就落地了,万幸!

    吴长志长呼了一回气息,缓缓又正了正身子,之后与陈静毕恭毕敬抱拳又道:“纯依香儿女侠,要不是你出手,老夫真胜不了这一个臭道士。哎,万幸,真是万幸啦!”

    张智虽然被吴长志擒住,也没丧一分心气,径直轻蔑了吴长志一眼,又瞥了陈静一眼,旋即正色又道:“要不是尔等刁民,偷偷请来上清派旁门左道之法,贫道要一剑一剑的杀了尔等,绝不留情!……”

    吴长志一时底气十足又道:“哈哈,张智你这一个臭道士,手下败将又如何言勇?还顶牛的,你顶牛得过老夫手中这一把大刀吗?……”

    吴长志眉开眼笑之际,大刀左边一旋,右边一扬,恨不能眼下一刀就劈下张智的人头,紧接着又一阵大笑道:“这一个吃饭的家伙,如果眼下就劈下来做夜壶,不知道青云道长又有何感慨?哈哈,……”

    张智虽然窝心,但是一点儿也不服气,径直冷冷又道:“吴家老刁头,要杀要砍,快请一刀!贫道失手死不足惜,杀了贫道一人而已,除非你杀得光孟婆郡的五斗米道、杀得尽天底下的五斗米道,……”

    “吴家老刁头,你要知道,贫道是孟婆郡的顶上三道之一,你要杀了一郡的顶上三道之一,你要想一想每一个州郡还有顶上三道,即使你杀光了孟婆江南、江北之地所有州郡的顶上三道,还有五斗米顶上三道,杀得完吗?杀得尽吗?……”

    “……”

    吴长志心中一怔,张智所言也不假,五斗米道横行这么多年,即使幽嫣谷墨家弟子与五斗米道为敌这一些年,每一个州郡的顶上三道杀完了一批,雨后春笋又一批。

    五斗米道在每一个州郡的这一个局,这也正应了道家之法: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先有孙秀一人,之后又生左、右护法,再之后每一郡有顶上三道。于此,孟婆江南、江北州郡尽乎五斗米万道。

    故而,这一些年来,幽嫣谷墨家弟子追杀的重心在五斗米道的顶上三道。也就是老而不死的孙秀,以及左护法刘文之、右护法释远。

    正当吴长志陷入沉思,陈静越女剑极速入鞘,悠悠轻笑道:“还五斗米顶上三道?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在客缘斋前,在下一剑杀跑了刘文之与释远。孙秀逼死了梦中的漂亮姐姐,在下要杀了孙秀!……”

    吴长志闻言一喜,张智闻言又是一阵尴尬,径直又一次厉声追问道:“这一个使越女剑的女人,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绿珠已亡多年,看你这一副光景,那个时候你都还不知道在那,又何尝能入你梦中?你这一言,傻得让贫道无话可说!”

    陈静越女剑一斜,旋即正色又道:“臭道士,你可听好了!在下是纯依香儿陈静,此行只为杀尽五斗米道,注定是五斗米道的克星!”

    张智仰头又一阵轻笑道:“真不知天高地厚的一个女人!连绿珠那般的人物都不是孙秀的对手,你又何尝能杀尽五斗米道?再者,玉皇大帝也姓张,老天爷也姓张,这就是天意!总有一天,孟婆郡张家五斗米道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定会盖过孙秀的风头,哈哈,……”

    陈静摇了一摇头,径直冷冷又道:“臭道士,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在下此番前来,即为终结五斗米道祸害乡里、危害天下!”

    张智旋即又一阵冷笑道:“连已存数百年的幽嫣谷墨家,也都不能奈何五斗米道,又何况是你?要杀要剐,快请一刀!贫道死后,投胎还为五斗米道,定来寻你报仇!”

    陈静一时无语至极,吴长志右手极速一扬,吴家家丁旋即分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张智的脑门。

    张智也不挣扎了,之后缓缓闭上了一双眼睛做视死如归之状。

    吴长志自是微微一笑,双手长刀极速一正,对准张智脑门,轻飘飘说道:“既然求死,老夫便成全你。至于你说要投胎为五斗米道,阎王爷可不姓张,可别投错了地方,要是变成一只鸡,被别的五斗米道道士捉住,会宰了下酒的,……”

    吴长志旋即右手极速一扬,大刀力有千钧起势,突然从身后一个大石头砸中了后脑袋,眼前是一阵满天的星光旋转不止,……

    紧接着,又骤起一个极其泼辣的声音嚷嚷道:“姓吴的,你敢杀了张智那一个臭道士。老娘就死给你们看,老娘这就死给你们看,一尸两命,一尸两命,……”

    张智闻声极速一睁眼:张寡妇一手指住吴长志,另一手捉紧一块大石头对准自家脑门,……

第401章 五斗米张智被擒

    “姓吴的,你还不赶快放开张智那一个臭道士!要杀,也该是老娘一石头砸死了他;你们要杀,老娘不许,一千、一万次都不许,要么老娘这就死给你们看,这就死给你们看,一尸两命,一尸两命,……”

    张寡妇张口急切嚷嚷之间,盯住腰刀下一脸惊慌的张智,生怕张智就这样死在吴家人的腰刀下。

    张寡妇虽然刀子嘴,但是豆腐心,方才在目送张智青色道袍纵马跃入松林之际,紧接着一阵马声惊悚之后,又是一阵阵刀兵相接相撞的声音,已然知道张智出事了。

    这不,在路边拾了两块大石头匆匆赶来,没想到一石头就正中了吴长志的后脑勺,这一石头还真救下了张智的脑袋,要没有这一石头,滚在地上的就是张智的脑袋。

    陈静极速转身之间,一时也没有想到张寡妇会闹这一出,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毕竟,越女剑不能一剑出鞘杀了张寡妇。

    吴家家丁手中的腰刀又不得不使劲的往下压了一压,吴长志仰头转身之间,左手极速倒提大刀,右手轻抚了一回湿漉漉的后脑勺,……

    “埋汰旮旯,张寡妇,你就是一个疯婆子,还把老夫打出血了!”

    “姓吴的,胆敢再动张智那一个臭道士,老娘与你没完!老娘这就死给你看,一尸两命,一尸两命,让你们吴家从此之后不得安生!”

    “张寡妇,男人之间的事,容不得你这一个疯婆子插手,五斗米道祸害乡里,本就该当一刀两断!”

    “姓吴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杀张智,连老娘也一起杀了,老娘一尸两命,一尸两命,……”

    正当张寡妇厉声大骂之际,左右挥舞着手中的那一块大石头,与吴家家丁砸了过去。一时之间,吴家家丁一连“嘭嘭”被砸了数十次。

    吴家家丁一时也没有放开张智脖子上的腰刀,左右一旋之间,张智脖子上的那一个个“井”字,无非换了一次又一次脚步的印子。

    张寡妇跌跌撞撞着步子,连滚带爬上前,一把捂住张智双颊,又瞅了一眼斑驳的青色道袍,旋即嚷嚷又道:“要杀,就连老娘也一起杀了吧,一尸两命,一尸两命!老娘死后,做鬼也不放过吴家人,让你们吴家人一辈子都鸡犬不宁,……”

    吴长志怒目圆睁盯住手中斑驳的血迹,一时恼怒至极,旋即厉声又大骂一通道:“埋汰旮旯,张寡妇你这一个疯婆子,老夫好歹也是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中的一族族长,如今却在阴沟里翻船,让你这一个疯婆子给打伤了,这要是传了出去,老夫以何面目见人?来呀,安排!来呀,安排,安排,……”

    吴家家丁极速分出了两个汉子,生拉硬拽拉正了张寡妇,两闪明晃晃的腰刀立在张寡妇眼前。

    啪!

    张寡妇左脸中了一巴掌!

    啪!

    张寡妇右脸又中了一巴掌!

    陈静骤起一股五味杂陈,径直越女剑一斜,急切招呼道:“吴族长,够了,够了!在下要杀的都是五斗米道道士,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何必为难一个妇道人家!”

    吴长志虽然解了后脑勺一石头之仇,陈静一言又不得不住手,旋即厉声大喝道:“张寡妇,老夫看在纯依香儿女侠面上,饶你一次!要不然莫说一尸两命,那就是一尸三命,结果也是一刀子的事!正好,老夫也让你一家几口去黄泉路上有一个照应,哈哈,哈哈,……”

    张寡妇一时没有屈服,径直脱口而出反驳道:“姓吴的,敢动张家人,你试一试,你再试一试?在孟婆郡,潘家第二等着你们吴家!”

    吴长志一时倒也没想到张寡妇这般护着张智以及张家人,可是先前张寡妇一直受五斗米道的欺负,果然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吴长志眼珠极速一转,一时眉开眼笑,旋即撇开了张寡妇,缓缓又步到张智面前,“啪”,重重又是一巴掌,旋即厉声大喝道:“老夫听人说:爱之深,恨之切。如此,这一巴掌就是为孟婆郡中死去的一只鸡打的,张智你宰了吴家那么多只鸡,该当知道还会挨多少巴掌?”

    “依老夫细细算来,没有八百只鸡,也有五百只鸡!与这一些无辜被宰的鸡算完账之后,还有这么多年来被五斗米道欺凌的乡民,乡民心中一恨折合一巴掌!老夫细细算来,要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哈哈,哈哈,哈哈。张智你这一个臭道士,看来不用老夫手中的这一把大刀,万儿八千的巴巴掌也能把你拍死,孽呀,孽!”

    “……”

    张智一时无言,也不与吴长志多说一字半句,如今被擒自是多说无益,越多说吴长志就越得意。

    张寡妇在一旁听在耳里,记在心里,不要说八百只鸡,就五百巴掌下去,张智不死也残。

    如今,本就是一个寡妇,再让出生的孩儿以后没有了爹,又成了孤儿寡母,何其凄苦,不如一了百了死了算了。

    张寡妇倒也并不畏惧眼前的两把腰刀,径直嚷嚷又道:“姓吴的,吴家的鸡都是老娘一个人吃了!与张智那一个臭道士无关!姓吴的,要打就打死老娘好了,一尸两命,无非一尸两命,鸡命本薄,老娘一尸两命抵吴家那几百只鸡命!……”

    吴长志缓缓扭头,轻蔑中又凶了一眼张寡妇,旋即又道:“张寡妇,你就是一个疯婆子,闭嘴!吴家人与五斗米道之事,与你与关!再不滚开,老夫真不客气了!”

    张寡妇脖子一伸,旋即拉开了发鬓,侧头嚷嚷道:“来呀,来呀,你来打死老娘呀?吴家的鸡,都是老娘一个人吃完了的!姓吴的,你要是男人,那就来打呀!不敢打?你不是男人!你就不是男人!”

    吴长志大刀一横,旋即指住张智的鼻子,仰头又一通大骂道:“张寡妇,你就少废话!如今老夫上有高堂、中有妻妾、下有儿女!老夫要不是男人,天底下没几个人敢自称是男人!老夫倒是想问一问,似眼前张智这一个臭道士,如今还算不算是一个男人?哈哈!……”

    张智恼羞成怒,径直挣扎着血迹斑斑的青色道袍,旋即又厉声反驳大骂道:“埋汰旮旯,堂堂一族族长,与一个女流之辈计较!士可杀不可辱,贫道无非有死而已!”

    “吴长志,有种就冲贫道来,别像一个女人似的!来呀,来呀,不是想一刀杀了贫道吗?杀呀!快请一刀,贫道这就赴死去,……”

    “……”

    张寡妇闻言又一惊,旋即梨花带雨又嚷嚷道:“张智,你就是一个大混蛋,你就是一个臭道士!你倒是逞英雄、逞口舌之快,你要是死了,老娘可怎么办?未出世就没有爹的孩儿,又该怎么办?老娘还是死了算了,老娘死了一了百了,一尸两命,无非是一尸两命,……”

    张智闻声缓缓低下了头,一时左右为难之间,心中骤起一阵五味杂陈,完全说不出一字半句。

    张智心中万般有悔,真不应该让张寡妇与未出世的孩儿遇此揪心一劫;心中也万般有愧,全然对不起张寡妇和未出世的孩儿。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旋即又是一声长叹一阵闷雷,看眼前这一副光景,吴长志要真的一刀劈死了张智,张寡妇必定会一尸两命!

    毕竟,陈静瞅见张寡妇泪眼中没有一分虚假,刚烈的性子要一尸两命,张寡妇一定干得出来。

    陈静与吴长志使了一个眼色,吴长志提刀上前,又在吴长志耳朵边上如此这般说道,之后吴长志双颊浮过一绺久违的笑意。

    吴长志先瞅了一眼张寡妇,又瞅了一眼张智,径直大刀一扬,旋即又收回大刀,接着冷冷笑道:“纯依香儿女侠一念是善,但愿张智你这一个臭道士能赎罪前尘!”

    吴长志右手极速一扬,吴家家丁再一次放开了张寡妇,旋即冷冷又道:“张寡妇,老夫今日就放你一马,不与你计较!老夫今日也不杀张智了,要是张智赎罪前尘,老夫定会还你一个完整的张智来!”

    “来呀,安排!来呀,来呀,安排!把张智与老夫带走,……”

    正当吴长志眉开眼笑一通大喝之际,两个吴家家丁极速拖出一大堆麻绳,反手绑住了张智,又一团布头塞进了嘴里,之后似一块布匹横放在吴长志来时的坐骑上。

    张寡妇虽然泪流满面,但是见张智没有性命之忧,相信陈静这时对张智无害,女人的直觉很准。

    张寡妇一边轻声抽泣,俄尔又是一阵哀嚎,之后极其不舍的盯紧张智远去的背影,突然又急切哀怨道:“张智你这一个臭道士,要是你回不来,老娘一了百了死了算了,一尸两命,一尸两命,……”

    陈静越女剑一旋,斜身上马,缓缓说道:“吴族长,咱们走!”

第402章 杨家家丁请陈静

    吴长志大刀一旋轻扛右肩,紧接着左手极速一扬,领着吴家家丁撇开了大道,从小道往吴府逼近。

    张寡妇抽泣声骤起又停歇,一时见走光了吴家人,心中空荡荡就似头顶一绺的天色;又见松林中方才打斗的一排排杂乱的痕迹,还有一地斑驳的狗血,之后自言自语又一阵哀嚎道:“这都是啥世道啊?这都是啥世道啊?老娘还是死了算了,还是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却还又了无牵挂,活着都是罪!”

    “只是,可怜了老娘还未出生的孩儿。老娘要是死了,还没来这一个世道出一口气就给闷死了,那这都是老娘的错,老娘的错呀,……”

    “哎,还是不要死了,真的不要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老娘还得活下去,好好的活下来,为还未出世的孩儿;为那一个臭道士,……”

    “……”

    张寡妇一个人就这样哀怨了好一阵子,待泪干心平之后才缓缓起身,又瞅见松树干上张智使过的那一把斑驳狗血的长剑,跌跌撞撞着步子,吃力的拔下了那一把长剑。

    张寡妇瞅了又瞅,瞅了又瞅,睹物而思人,只要看见这一把长剑就当是张智在眼前、在身边了。

    张寡妇袖子极速一扬,轻轻的擦了一擦、擦了又擦长剑上斑驳的狗血,径直又是一阵嗔怒,而后张口欲言之间又不得不往回赶去。

    张寡妇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一把长剑一定要挂在家中显眼的地方,最好一睁眼睛就能看见它。

    正当张寡妇一个人离开了这一方松林的时候,吴长志领头已然逼近了吴府,在吴府一大片亭台楼阁之外又停了下来,一边招来几个吴家家丁嘀咕了几句,之后领着陈静往吴府外偏僻的一处庄院行了去。

    这一处庄院极其陈旧,也少有人畜的气息,看来闲置已久。

    虽然这一处庄院飞梁镂空之间没有一个新旧蜘蛛网,庄院四方墙角也没有一棵多余的杂草,但是阴干的泥地路面上还有一丝阴冷。

    吴长志大刀一旋,旋即与陈静毕恭毕敬道:“纯依香儿女侠,此地为老夫闲置的一处庄院,自然少有人来,也是关押张智这一个臭道士的上好之地。方才女侠一言,老夫真是茅塞顿开,还真险一些坏了大事!大刀虽快,一刀斩了张智虽然容易,但是女侠所虑更为周全!”

    陈静一众人等入了庄院大门,之后又来回折过了几条小道,往庄院深处下陷的一处台阶步去。

    台阶越往下,越是一阵阴冷的气息从后背袭来,吴长志大刀左右张驰之间,一边又出着粗气道:“纯依香儿女侠,这就是关押张智的地牢,想要从这里逃出去,难!”

    又数十步台阶的尽头,是一处巨石石柱林立的几间石头屋子,通道上一绺原本死寂的阳光,旋即之间就翻滚着大小不一的尘埃。

    石头屋子中横竖不一而大小相同的条石砌墙,尽显苍凉而又古朴,屋前的一扇铁门上缠绕了一条又一条干涩而又阴冷的铁索。

    陈静一时疑惑至极,缓缓透过面纱斗笠,又轻飘飘的问道:“吴族长,这一处地方,什么时候备的?”

    吴长志双颊闪过一阵尴尬,径直又一脸得意道:“实不相瞒,这一处地牢本就不是为人而备!吴家早年的时候,是为饲猛虎而备的。只是,五斗米道横行之后,吴家人也无心饲虎了,这才闲置了下来!”

    “也罢,先圣孟子有言:苛政猛于虎。这里原本就是饲虎之地,那就囚禁比苛政还猛的五斗米道吧!”

    “……”

    正当吴长志得意说道之际,吴家家丁又从地牢外面端着数十盆狗血而入,选了一间靠边的石屋,狗血四溅横飞,泼在石屋里的每一处条石上,空气里弥漫出一阵咸湿。

    石屋里,一树树怒放的海棠花枝,最后汇为海棠花瓣之海,之后又成就了一层咸湿的海棠花泥。

    张智旋即就被两个吴家家丁架了进去,绑在了石屋内的一根碗口粗的铜棒上,一边又道:“张智,老夫看你这一个臭道士又能如何?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也姓张,老夫还不是一样关你在了此处!”

    张智一时口不能言,手脚也不能动,旋即狰狞着双颊,怒目而视吴长志,也仅仅只有怒目而视。

    陈静一时如释重负,旋即止住吴长志的话茬子,轻声追问道:“吴族长,此地当真安全?可不能出一丝纰漏,不然,前功尽弃啊!”

    吴长志仰头一阵轻笑,回荡的笑声在这数间石屋之间如孟婆江波拍打江波,卷去潮来、潮去浪来,更显吴长志骨子里的有恃无恐。

    “纯依香儿女侠,你且放宽心,既然是飘然亭一家人,老夫这一些日子的吃穿住行就移步此庄院了,老夫要亲自把守地牢入口,要没有老夫的准许,谁也不能颤入,……”

    “吴族长,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既然能得吴族长亲自把守这一处地牢,在下也就心安了。只是,张寡妇见着了咱们的去向,倘若五斗米道寻来要人,又该当如何?”

    “这,这,这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早知道真该一刀劈死了张寡妇。即使一尸两命,那也总好过死更多的吴家人!纯依香儿女侠,倘若孟婆郡顶上二道来要人,老夫如之奈何?还请女侠明言,……”

    “……”

    陈静一时极其无语,回想已经和孟婆郡顶上三道交过手,倘若顶上二道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前来,再好的地牢也都是一处摆设。

    况且,要是张仁与张礼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前来救人,莫说是狗血,就是满地牢都是狗血,无论吴长志与陈静,都难以一招胜敌!

    “吴族长,唯一可行之法只有封锁消息,尽量不让五斗米道道士知道张智关押在此,越晚越好,但愿杨家、费家进展越快越好,……”

    吴长志眼珠一转,旋即慌忙转身与身边的吴家家丁厉声道:“尔等敢快潜回张寡妇周围,倘若张寡妇与五斗米道通风报信,那就半路截杀五斗米道道士。另外,再一次去找差役头领吴明从中周旋,这老小子没理由再敢推辞,这可事关吴家百年兴衰的大事!吴家要是成了孟婆郡潘家第二,他的差事也干不长久,想要置身事外,休想!”

    吴家家丁三三五五得令而去。

    吴长志一时也心知肚明,五斗米道每一郡除了顶上三道会道法以及天地无法无天之法以外,其它的五斗米道道士与常人无异。

    倘若张寡妇真的与五斗米道通风报信,要去半路截杀五斗米道道士,这一些吴家家丁也不在话下。

    只是,吴长志一时也吃定了张寡妇,张寡妇这一些年来一直受五斗米道道士的欺凌,要不是这一次给张智一次当爹的机会,想来张智一定不会如此这般待见张寡妇。

    况且,张寡妇方才也见识了陈静越女剑下的剑招,要是让其他五斗米道道士来救张智,心里必定会怕张智先丧命于越女剑下。

    眼下,唯一可担忧的就是五斗米道道士去张寡妇家寻人,然后张寡妇受不了五斗米道道士的欺凌,然后不得不说出张智的下落。

    吴长志一时镇定至极,旋即又轻嗅了一回石屋中满是狗血的咸湿空气,一边又迎出陈静道:“纯依香儿女侠,咱们还是去外面说话吧,此地,就让张智那一个臭道士多闻一闻、多享受享受一回狗血吧!”

    吴长志大刀一扬,旋即急促闪出了地牢,立身在庄院正中,陈静紧握越女剑也是一闪白影而出。

    突然,从庄院外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一个杨家家丁,先与陈静拱手,而后又与吴长志拱手道:“吴族长,吴族长,找的小人好苦!小人还去了吴府,白跑了一趟。……”

    吴长志面色一惊,旋即急切追问道:“快说,是不是杨明利有了张仁那一个臭道士的去处?”

    杨家家丁先瞅了一眼陈静,又瞅了一眼吴长志,之后又瞅了一眼身后数十个吴家家丁,一时之间缓缓点头,任然上气不接下气。

    吴长志大刀一扬,仰头一笑,径直又轻声道:“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前有飘然亭一家人,即是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姓张,张家人也无力回天了,万幸,万幸啊!”

    “老夫还说让纯依香儿女侠先歇息一时半刻。眼下看来,纯依香儿女侠又得大显身手了,……”

    “……”

    陈静缓缓透过面纱斗笠,越女剑一斜,旋即轻声追问道:“这一位杨家小哥,此事,千真万确?”

    杨家家丁长舒了一回气息,径直毕恭毕敬拱手又道:“纯依香儿女侠,千真万确!五斗米道张仁去南山郡的路上白跑了一趟,之后愤愤不平的回了水口观,……”

    陈静微微一笑,旋即又极其镇定道:“天灭五斗米道,从孟婆郡为始。五斗米道,必亡!”

第403章 落日亭外生枝节

    吴长志旋即大刀入地一尺,毕恭毕敬拱手又道:“纯依香儿女侠,如今大局已定,老夫就此恭送了!但愿马到功成,张仁那一个臭道士,必定也会手到擒来!”

    吴长志旋即又与杨家家丁得意一笑道:“眼下吴家首战告捷,接下来,就看你们杨家人的了。‘张杨费吴’之名,杨家可在吴家之前啊!”

    杨家家丁微微一笑,径直毕恭毕敬道:“吴族长,你且放宽心。杨家人不输吴家人,水口观一战,必胜不败!张仁那臭道士必死无疑!”

    吴长志旋即轻抚了一回鬓发,之后环视了一回吴家家丁,右手极速一扬,各自腰刀一斜,旋即立于庄院各个道口,以防他人偷袭。

    吴长志盯紧杨家家丁,径直又一脸镇定道:“老夫,信得过纯依香儿女侠,也信得过杨明利,……”

    陈静斜身上马,拱手又道:“吴族长,在下这就先行去杨家了。可千万不能大意了万全之策,……”

    吴长志微微一笑,径直又轻抚了一回鬓发,正色说道:“纯依香儿女侠,你放宽心,只要老夫还在,张智那一个臭道士就跑不了!”

    陈静微微一摇头,径直脱口而出道:“吴族长,你可不能死,你要是死了,张智不就逃了?张智一时半会也不能死,张智要是死了,在下的万全之策也便多此一举了!”

    吴长志惊出了一身虚汗,旋即又捉回大刀,一劈又一旋之间,字字珠玑道:“纯依香儿女侠放宽心,老夫一定好生活着。张智那一个臭道士的性命,就先寄存在老夫这里,一切依万全之策行事!”

    吴长志沉思之间,旋即右手极速一扬,派出了一个吴家家丁跟紧随其后,以往来消息,互通得失。

    陈静频频点头,策马一闪白影奔出了吴家庄院,杨家家丁一路小跑狂追,急切之间嚷嚷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你等一等我,快等一等我,杨家人已经在路上了,……”

    陈静闻言一时又不得不放慢了马蹄,杨家家丁领着陈静穿过了一片松林,又走过了几条田间小道,最后在一处芦苇荡外停了下来。

    在芦苇荡外,杨明利手中一把铮亮的三尺宽大斧头,寒光中倒映着陈静与杨家家丁奔来的影子。

    杨明利大斧头回身一旋,旋即重重杵地一立,紧接着大老远的笑脸相迎道:“纯依香儿女侠,老夫已然等候多时了。想必吴家人已经杀死了张智吧。哈哈,哈哈,……”

    陈静一时并未答杨明利的话,缓缓抬头张望之间,在芦苇荡外数百步之外有一条蜿蜒的溪流,溪流三面环水绕着一个黑漆八角小亭。

    在黑溪八角小亭里,闭目打坐的正是五斗米道道士张仁;在黑溪八角小亭外,各自长剑紧握了数十个青色道袍的五斗米道道士。

    陈静见状骤起一阵尴尬,旋即越女剑一指,紧接着轻声又道:“杨族长,你这是在逗在下吧?这么远的光景,还又隔着一条溪流,如何攻杀上前?给在下一句准话!”

    杨明利镇定至极,一副不惊不奇的模样,旋即又拱手轻笑道:“纯依香儿女侠,看来你还真不是孟婆郡人。前方正是水口观后院山下,那一座黑溪八角小亭又叫:落日亭。张仁那一个臭道士,只要来落日亭打坐,一次就得三天三夜,这就是咱们出手的天赐良机,……”

    陈静一时如释重负,旋即又瞅了一眼芦苇荡外的那一条溪流,急切追问道:“杨族长,依你之见,那又该当如何?人多过溪流,必定打草惊蛇,强渡溪流必败无疑!”

    杨明利轻抚了一回鬓发,旋即指住眼前的涓涓溪流,仰头又一阵轻笑道:“纯依香儿女侠,待天黑之后再渡溪流,又如何能打草惊蛇?这一条溪流流水又不深,只要渡过了这一条溪流,老夫先一斧头劈死他张仁,要为死去的杨家小孩儿报仇,也算是一命抵一命,……”

    “杨家人的命,要让张家人血债血偿。诶,说到底,还得靠纯依香儿女侠打头阵,老夫可杀不过张仁的道法,虽然上清派禁忌之物已然备好,老夫就怕张仁先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后背捅人刀子,……”

    “……”

    陈静见杨明利一时怂下来的气势,径直又一阵轻笑,之后又安慰道:“杨族长,你且放宽心。既然在下来了,在下定不让张仁先使天地无法无天之法,咱们还得先合计合计,如何出其不意先渡过这一条溪水,又如何出其不意拿下张仁!”

    陈静越女剑一旋一扬之间,心中突生出了一条计策,旋即对杨明利又使了一个游离的眼神。

    杨明利会意一惊,旋即抱拳急切又道:“纯依香儿女侠,莫非你有更好的计谋?老夫洗耳恭听,老夫洗耳恭听啊,哈哈,哈哈,……”

    杨明利说道之间,锦绣华衫极速一拂,昂首挺胸步到高头大白马下,侧耳倾听陈静低声一言。

    杨明利一连三声“妙”,之后又仰头一阵轻笑,右手招来数个杨家家丁,在耳边上又嘀咕了一阵,之后又叮嘱吴家家丁道:“吴家人,赶快回去告诉你们族长,可得先要腾好了地儿呐!不然,老夫要发火,老夫要发你们族长的火,……”

    吴家家丁一时会意,径直又一阵小跑离开了这一处芦苇荡。

    这一些杨家家丁即得杨明利族长之令,各自折腾着手中的腰刀以及做下水前的最后准备。

    杨明利旋即轻飘飘的拖着大斧头,在前方迎着陈静去了这一处芦苇荡数十步之外的一处草庐。

    陈静一路上侧眼看来,杨明利这一副拖着大斧头的把式,想来也有几式斧头上的真功夫,兴许对付不了五斗米道张仁道法,但是对付其他五斗米道道士绰绰有余。

    这一处草庐全部由新鲜的芦苇搭建而成,草庐下还有一方古色古香的案台,案边左右各一把古色古香的靠背竹椅,草庐一边各立一个把盏、摇扇的杨家家丁。

    “纯依香儿女侠,你请!离天黑还有一些光景,老夫又如何能让你与杨家家丁一样守在芦苇荡边?”

    “就依方才女侠所言,咱们就在这一方案台上先演练几回,看一看还有什么纰漏,有则改之。……”

    “……”

    陈静一时觉得杨明利思索极其周到,旋即斜身下马,急步奔入案台前,由着高头大白马在草庐边美美的觅食鲜艳的芦苇叶芽来。

    陈静越女剑轻放案台之际,身边的杨家家丁旋即满上了一盏浓郁的江南佛手铁观音,之后又缓缓摇着一把蒲葵扇驱赶嗡嗡的蚊虫。

    杨明利轻咽了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旋即长叹一口气息,手指沾了许些茶水就在案台上比划起来。

    陈静在一旁静静的听、静静的看,看来杨明利已然明白了陈静方才所言计策的精髓所在。

    陈静一时心满意足,杨明利旋即又是一阵长叹道:“还是纯依香儿女侠思虑得当!老夫先前只想着图一时之快,并未想得那么久远!若是多看几步,老夫何其幼稚呐!”

    “也罢,张仁这一颗人头,老夫就让多吞吐一回落日亭中的空气,就算是先寄存在老夫这了。其实,这一把大斧头早已饥渴难耐了。”

    “……”

    正当陈静想开口询问杨明利这一把大斧头有何招式之际,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跌跌撞撞的醉酒汉子的一连串抑扬顿挫的呼喊。

    “嘿,喝了五石散兑酒,饮罢方抬头;喝了五石散兑酒,醉后万般有;喝了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好酒,真是难得的好酒啦,……”

    “五石散兑酒,可不是谁人都能喝得起的!喝得起的人飘飘欲仙,喝不起的人那是望眼欲穿,好酒,真是千古、万古的好酒啦,……”

    “咦,这一边怎么有那么多只鸡,还是大鸡,还是难得的大鸡,都是两条腿的大鸡,一只,三只,五只,八只,好多只大鸡,……”

    “哇喔,哇,哇,好多只大鸡,好多只大鸡,真的是好多只大鸡。老子要杀大鸡下酒,杀大鸡下酒,杀大鸡下五石散兑酒,……”

    “……”

    陈静闻声一时极其警觉的立起身来,捉紧越女剑一瞅,这一个醉酒的汉子正是张家的杀人凶手。

    如今,太守府包庇张家人,居然任由这一个张家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明利见状心中有怒,径直拖过大斧头,挡在陈静面前,盯住张家凶手怒目道:“纯依香儿女侠,似此等之辈,杀鸡焉能用牛刀?别玷污越女剑的声名!这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张家人,居然还把我等看成是大鸡,老夫一斧头劈了他的脑袋,正好为杨家小孩儿报仇雪恨!身为杨家一族族长,该当出头!”

    陈静一时由着杨明利领着两个杨家家丁上前,斧头与腰刀之光极其嗜血,张家凶手无处可逃!

第404章 杨家夜袭落日亭

    张家凶手左手提着一个葫芦大的铜制酒壶,右手依旧挥舞着一把锈迹斑驳的三尺砍柴刀,一股浓郁的五石散兑酒味飘去了好远。

    “好酒,好酒,好酒啦,五石散兑酒真是从古至今,百年不遇、千年不遇、万年不遇的好酒。……”

    “哇哟,还来了两只会使刀子的大鸡,两只大鸡,宰了下酒,宰了下五石散兑酒,大鸡配好酒,……”

    “……”

    杨明利见状眉头一皱如翻滚的孟婆江波,看眼前张家凶手一副沉醉在五石散兑酒中的样子,要是大斧头上前一斧头劈死了他,必定有辱手中这一把大斧头的威名。

    杨明利轻轻的摇了一摇头,旋即大斧头一正,两个杨家家丁平肩腰刀与张家凶手左右攻杀上前。

    “两只大鸡,还要啄人?老子砍了它嘴巴,砍了它一对鸡腿,砍了它一双鸡翅膀,通通都下酒,……”

    “砍了下酒,砍了下酒,砍了两只大鸡,通通下五石散兑酒,……”

    “……”

    张家凶手垂肩提正了酒壶,半弓着身子左步与右步交叉之间,猛烈的左边一柴刀、右边一柴刀,恨不能一柴刀就劈死两个杨家家丁。

    两个杨家家丁各自腰刀极速一旋一转之间,结果双双都扑了空,一个踉跄奔去了数十步之外,之后回身左右又补上一腰刀,……

    当,咔嚓,……

    一个杨家家丁左胳膊中了一柴刀,另一个杨家家丁右胳膊中了一柴刀,怒目圆睁再一次攻杀上前,恨不能一劈为二、一劈为四!

    但是,张家凶手柴刀出手的招式更似“无招胜有招”,左右游离之间完全不与常人出招招式相合,一个踉跄又躲过了杨家家丁的腰刀。

    又过了几个回合之后,杨家家丁虽然咬牙切齿,但还是没有伤着张家凶手一寸肌肤,一副无可奈何之态,手臂上又添了几道伤痕。

    杨明利一脸尴尬至极,旋即骤起一阵无地自容之感,紧接着大斧头一扬,急步奔了过去,骂骂咧咧又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还有杀不死的凶手?这也太奇葩至极了,老夫不信邪!……”

    两个杨家家丁愧疚难当的闪到了一边去,各自打理着胳膊上的伤痕,眼中尽是无穷无尽的怒火。

    杨明利大斧头一正,张家凶手半弓着身子一旋柴刀,极速又一个踉跄从杨明利斧头下滑过。

    “大鸡,大鸡,好长的一只两腿大鸡,这就宰了下酒,宰了下五石散兑酒,好酒,好酒,……”

    “埋汰旮旯,老夫身为孟婆郡‘张杨费吴’四家大户中的杨家族长,居然成了一只鸡?老夫一斧头劈死了你,为杨家小孩儿报仇雪恨!……”

    “哇喔,会说话的大鸡,比不会说话的小鸡要大,杀,杀,杀了这一只大鸡下酒,杀大鸡下酒,……”

    “酒疯子,酒疯子,张家人都是疯子,老夫这就一斧头劈死你这样一个疯子,少一个酒疯子,也就少一个祸害乡民的畜生,……”

    “五石散兑酒,来呀,好喝。宰了大鸡下五石散兑酒,……”

    “……”

    张家凶手与杨明利争辩之际,手中柴刀左突右进之间与大斧头撞了一个正着,一声“当”之后,旋即又左右一跳像极了一只醉猫。

    杨明利自认不是醉猫手下的一只小老鼠,也不是上了河岸的一尾小河鱼,旋即半弓着身子极速一式虎跃,凌空一个后空翻之间,大斧头凌空极速一旋,之后重重一斩。

    当!

    柴刀与大斧头重重一击,张家凶手一连退后了数十步,之后摇了一摇脑袋,旋即又晃悠着说道:“好厉害的一只大鸡,想必是一只红脖子、大翅膀、黄爪子的大公鸡,正好,正好宰了下五石散兑酒,……”

    “五石散兑酒,好酒,好酒,好酒呀。喝了五石散兑酒,饮罢方抬头,杀鸡头;喝了五石散兑酒,醉后万般有,吃鸡翅膀;喝了五石散兑酒,梦送黄金楼,鸡脚一般的黄金楼,哇呜,好耶,……”

    “……”

    张家凶手一阵嚷嚷之间,又提正了酒壶,仰头“咕噜、咕噜”的又下咽了数口,之后柴刀一旋,一双本就弯曲的大腿,再一次一会儿内弓、一会儿外弓,斜身又挥舞柴刀上前,全然没有一丝畏惧之色。

    杨明利见状一时如芒刺在背,好歹也是一族族长,就这样在纯依香儿女侠面前真是糗大了。

    杨明利使出了浑身解数,大斧头一击、一劈、一砍之间完全没有依正常出招招式的章法,终于对上了张家凶手手中的柴刀,旋即一步又一步的逼近了张家凶手,……

    张家凶手醉酒中又一怒,旋即柴刀左右张弛之间大骂道:“埋汰旮旯,好强的鸡,好强的一只大鸡,这样的大鸡,鸡肉一定很香!”

    杨明利一时哭笑不得,大斧头跟上张驰的柴刀,旋即轻声道:“埋汰旮旯,该死的张家疯子,你去死吧你,一斧头劈死了你,……”

    杨明利手中大斧头虚晃一提,先卖了一个破绽,而后反手重重一击,张家凶手躲闪不及,柴刀落地又在胸腹之间中了一斧背。

    “哎哟,娘呀!打人的鸡?”

    张家凶手一阵急促的踉跄,之后一不小心右脚绊脚一歪,酒壶落地又一滚,空气里弥漫着一阵浓郁的五石散兑酒的味道。

    “老子的酒,老子的酒,老子的五石散兑酒,可不能给鸡糟蹋了!”

    张家凶手身子一旋,反手去捉滚地的那一个酒壶,身子一旋之间又没有收住脚步,滚去了一边的一个方圆三尺又满沿的粪坑里。

    张家凶手一口又一口粪水急促下肚,急切挣扎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五石散兑酒的味道,难道都被大鸡糟蹋干净了?……”

    张家凶手急促嚷嚷之间,粪坑里紧接着冒出了一长串的气泡,空气里一时夹杂着新鲜猪粪与五石散兑酒的气息,之后又一阵越来越小的水花,然后缓缓的安静了,……

    张家凶手掉粪坑里淹死了。

    杨明利长叹了一回气息,旋即又轻蔑说道:“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也姓张,原来粪坑比玉皇大帝都厉害了,大概老天爷也瞎眼了吧!哈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

    杨明利没有理会沉入粪坑里的张家凶手,过几天必定会从粪坑里浮上来,一没刀伤、二没剑伤,张家人见了也只当是醉酒误了性命。

    杨明利大斧头一正,又回到草庐中,抱拳又道:“纯依香儿女侠,实在惭愧,惭愧得慌啊!居然,连一个醉酒的汉子,都没能一斧头劈了他为杨家小孩儿报仇雪恨,身为杨家一族族长,确实无地自容!”

    陈静一时无言,也没有责怪杨明利,本来世间之事就无奇不有,只是把盏轻咽江南佛手铁观音,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芦苇荡外的落日亭,只盼天色能快一点暗下来。

    杨明利大斧头重重一杵地,径直也安心的坐了下来,一边轻咽江南佛手铁观音,一边盯紧落日亭。

    芦苇荡里的杨家家丁已经准备停当,也都盯住杨明利,只待天色暗下来之后的一声号令。

    杨明利右手一扬,径直让杨家家丁继续盯紧溪流远处的落日亭。

    陈静紧握越女剑,缓缓陷入了沉思,五斗米张仁的道法虽然未见过,但是不能小觑,至少不能让杨家人再多一个无辜的伤亡。

    杨明利仰头靠后竹椅,微微闭眼之后,竟然打起盹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

    “杨族长,杨族长,……”

    杨明利缓缓张开了眼睛,旋即一抹老脸,之后盯紧芦苇荡,还有落日亭中五斗米道的影子,旋即又道:“纯依香儿女侠,你且放宽心。张仁那一个臭道士,在落日亭打坐一次就是三天三夜,不会变的!”

    杨明利又满饮了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之后立起身来,扭了一扭老腰,之后步出了草庐外,径直右手极速一扬,杨家家丁缓缓分开了芦苇荡,外面边小心翼翼而去。

    杨明利旋即先是一字马,之后侧空翻起身,又扭了扭脖子,而后又轻轻的捉回了大斧头,扛于右肩,一边轻声又道:“纯依香儿女侠,这一次,一剑制敌,就看你的了。老夫与杨家家丁,也都为你出剑打掩护,必能出其不意!”

    陈静轻咽了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旋即仗剑立起身来,之后缓缓步出了草庐,一边轻笑道:“在下这一计,想来张仁防不胜防!只要拿下了张仁,孟婆郡顶上三道去其二,张礼就等费家人的消息了!”

    杨明利先瞅了一瞅天色,旋即右手极速一扬,一个杨家家丁纵身一跃,匍匐滚入了这一弯溪水中。

    紧接着,杨家家丁像一群趟入溪中的大鱼,拖着腰刀匍匐在溪水面上,趁着夜色往落日亭爬去。

    溪水东流去,亭台跃影浮。

    “救命呀,快来救命啊,……”

第405章 五斗米天河之流

    匍匐在溪流中的那一个杨家家丁故意装作掉入深塘溺水的模样,一口又一口溪水猛烈的“咕噜、咕噜”入肚,一双无助的大手犹如在奔流的孟婆江波中找寻一根漂浮的救命稻草,急切而又绝望。

    耷拉着的一双手臂就如孟婆江波上的一叶无根浮萍一漂一荡,张嘴好似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息。

    立在落日亭左右的五斗米道道士已然挂好了前后两个大红灯笼,仗剑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夜色中的水花,全部骤起了一阵轻蔑之笑。

    毕竟,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也心知肚明,在落日亭下的这一弯溪流流水又不深,除非总角小儿会溺水,打死也不相信大人会溺水。

    那一个杨家家丁也知道五斗米道道士不会轻易上当,其时早有准备,旋即一边继续在溪水中挣扎,一边又急切哀求道:“救命啊,救命啊,快快来人救命啊,杨家人欺负人,杨家人太欺负人咯,有没有张家人在啊?有没有张家人在啊?”

    落日亭里的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一听是张家人落水,旋即又打起了三分的精神,又瞅了一瞅水中挣扎的落魄样子,一时心有余悸。

    落日亭中的张仁闭目不语,一时也没有理会呼救声,更没有理会身边的其他道士,宛若置身世外。

    “救命,救命,快来救命啦,小石头崴到脚,一时走不动,有没有人啦,有没有张家大活人啦,……”

    五斗米道道士闻声一惊,要是崴到脚落水,这一弯溪水淹死人自是绰绰有余,旋即其中一个五斗米道道士急忙取了一盏灯笼,从落日亭上纵身一跳,麻鞋“蹬蹬”的水花一闪,四溅往杨家家丁处奔去。

    “救命,救命呀,快来救命呀,快不行了,我真的快不行了,……”

    那一个杨家家丁又一阵急促的嚷嚷,伸出一只有气无力的手臂。

    这一个五斗米道道士一时把那一个杨家家丁当成了张家人,一边热切的伸出剑鞘,一边又探出了灯笼去看杨家家丁湿漉漉的面孔。

    “这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在此落水?话说完全不应该的呀!贫道也是张家人,你是张家那一家的?”

    这一个五斗米道道士一问,杨家家丁一把拖住剑鞘,一边甩了好几回已经湿漉漉的头发,耷拉着脑袋一边轻声说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我是被杨家人推下水的,然后才崴到了脚。”

    这一个五斗米道道士一时也放松了警惕,径直又一边怒骂道:“这该死的杨家人,胆敢欺负张家人,难道杨家人想做潘家第二吗?”

    就在这一个五斗米道拉起杨家家丁一瞬间,杨家家丁身子顺势一斜,重重的压下了这一个灯笼,灯笼极速破损之后又骤起一绺青烟,与此同时还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你这人算怎么一回事?贫道好心来救你,你却湿了贫道一身,这算怎么一回事?啊?怎么回事?”

    “道长,张道长,崴到了脚!张道士,你是知道的,脚不听使唤,我也完全没有办法的啊!……”

    这一个五斗米道士又信了杨家家丁的话,径直再一次伸手拉起杨家家丁之际,杨家家丁奋力一拉,这一个五斗米道道士一个踉跄,“扑通”一声正面扑进了溪水中。

    与此同时,匍匐在四方数步远之外的数十个杨家家丁一涌而上,全部摁住这一个五斗米道道士一通暴打,匍匐在远处的杨家家丁在夜色的溪流中像一块又一块游动的大石头靠近落日亭不远处。

    “咳咳,咳咳,……”

    这一个五斗米道道士全然无一分还手之力,方才倒入溪流中又吸入了不少溪水入鼻入肺,又不得不上气不接下气的颤抖,之后在不深的溪水中一阵更为激烈的挣扎。

    那一个杨家家丁继续匍匐在溪水中,对着落日亭中的余下五斗米道道士又一通疾呼道:“不好啦,不好了啊,杨家人要打死人咯,杨家人要打死张家人咯,救命啊!”

    “救命,快来救命啊!道长,张道长,你可不能死,你可不能就这样被杨家人打死了呀,这都是我不好,这都是我不好啊,……”

    “……”

    落日亭外余下的数十个五斗米道闻声一惊,旋即长剑出鞘,往落日亭外纵身一跃,杀气腾腾的奔过来了十来个五斗米道道士。

    蹬、蹬蹬、蹬蹬蹬,……

    麻鞋渡清流,剑光映水花。

    “那里来的杨家人,居然还来这里滋事?不知玉皇大帝姓张?老天爷也姓张?杨家人活该找死!”

    “杀,杀死一个杨家人就少一个杨家人。敢挑衅五斗米道,自寻死路,由不得贫道手中长剑嗜血!”

    “多说无益,杀了杨家人,明天一早就被溪流冲走了,神不知鬼不觉,送死都送死的如此恰到好处,贫道真是佩服杨家人,……”

    “……”

    杨家家丁旋即止住了暴打,一边从脚下拖出了腰刀,极速出鞘之后又溅起一阵溪流如暴雨。

    当、当当、当当当,……

    正当杨家家丁与五斗米道道士腰刀与长剑相撞相击之际,在芦苇荡外的杨明利轻抚鬓发,旋即一阵轻笑道:“纯依香儿女侠之计,甚妙啊,如此一来,必能出其不意。张仁那一个臭道士,无处可逃!”

    “好,好,好哇!既然纯依香儿女侠之计得手,那就依计而行。眼下,也该老夫的大斧头出手了,……”

    “……”

    杨明利旋即大斧头一拖,极速奔去了芦苇荡,又分开了芦苇荡往溪流中打斗的人群冲了过去。

    “杨家族长在此,谁敢无故欺负杨家人,一刀两断!即使天王老子来了,老夫也是一刀两断!……”

    正当杨明利一通大呼之间,杨家家丁闻声越战越勇,腰刀逼得五斗米道道袍在这一弯溪水中就像一只又一只青色的旱地鸭子。

    “张家人如今欺负杨家人,咱们全力砍死了他们算了,一个也不能留,留着张家人也是祸害,……”

    “杨家人挑事,一剑剁了他们!诸位道友,此时不动手,又何时动手,治不住杨家人枉为张家人!”

    “……”

    杨家人与张家人在溪水中一闪又一闪刀光剑影映出涟漪的波光,杨明利大斧头上的光芒就似东升于溪水尽头的一轮明月。

    杨明利大斧头左边极速一劈,斩开一个五斗米道道士;右边用力一提,又斩开一个五斗米道道士。

    杨明利一时如释重负,心想着在远处的陈静必然能一清二楚的看见大斧头招式,也算一雪前耻。

    毕竟,方才那一个张家凶手,醉酒的柴刀出招太过于奇葩。

    如今,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手中的长剑已然对上了大斧头的路数,更是“兵器一寸短来一寸险”,大斧头上的力道远远胜过了三五个五斗米道道士手中长剑的力道。

    杨明利虽然不敢说手中的大斧头力拔山兮气盖世,但是这一把斧头又连环一斧头斩下去,这一些五斗米道道士全然已是溃逃之势。

    杨家家丁趁胜追击,又故意放开嗓子一通疾呼道:“张家人被杨家人杀跑咯,张家人是孬种!……”

    “五斗米道的臭道士是张家人大败的开始。五斗米道一败即是张家人之败、张家人之败即是五斗米道之败,反正都是败,败逃的败!”

    “哟嚯,哟嚯,五斗米道也成了短尾巴的兔子咯,五斗米道必亡,五斗米道从落日亭落日而亡!”

    “……”

    杨明利一时得意,与杨家家丁协同殿后,斜持着大斧头往落日亭一路踏着水花四溅而去。

    落日亭中的张仁已然没有心思继续静心打坐,如今杨家人已然快逼近了落日亭,旋即眉头一皱,又不得不立起身来,紧接着大喝一声道:“与贫道拿剑来!”

    守候在落日亭边的一个五斗米道道士斜地里递过一把长剑,张仁极速出鞘一旋,接着跳出落日亭,之后厉声对溪中一通大骂道:“杨明利你这一个糟老头子,今夜你是不想活了吗?居然来打扰贫道!”

    杨明利大斧头一扬,并没有停下四溅的水花,又故意疾呼道:“张家人居然把杨家小孩儿当鸡杀了,老夫岂能不为杨家人做主?”

    张仁一时极其恼怒,径直长剑一扬,厉声又道:“埋汰旮旯,又不是贫道杀了杨家小孩儿,来落日亭找贫道的茬子,自不量力!”

    杨明利也没有输掉半分气势,大斧头再用力一扬,水花四溅更高、更广,接着又道:“张家人杀了杨家小孩儿,张家人就是杨家人的仇人,老夫身为一族族长,要拿最近的张家人开刀,眼下,你最近!”

    张仁一时更为恼怒,旋即口中念念有词,之后长剑一式挑剑而起,紧接着右手二指化掌一击,字字珠玑又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五斗米急急如律令,敕!天河之流,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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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负轮回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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