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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大毛     错负轮回剑txt下载     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6章 王僧虔急出剑招

    “哈哈,哈哈,哈哈。诚如方才你言,你自姓陈,我自姓慕容。天志不天志,又与我等‘燕人’何干?”

    “先王之死,幽嫣谷墨家当负全责,一介女流之辈还如此大言不惭,你当我慕容川东眼瞎了啊?”

    “……”

    慕容川东仰头一言,小木屋中的这一群人,目光如仇中极速闪出了一阵刀光、剑光、斧光,……

    陈静一脸铁青,急切又道:“好哇,好哇,好哇。慕容一家人还是记仇生恨了,既然世子如此喜怒无常,又何必说那么多废话呢?”

    “世子,如今你要幽嫣谷墨家如何负责?看在曾经白鸟城燕王府一家人的份上,你且说来。本谷主今日,定当满足你最后一次心愿!”

    “……”

    陈静心中再一次如大浪拍岸,卷起百丈浪花好似重重击去了心肝脾肺肾,心肝脾肺肾很痛!

    有道是:恩有缘尽的一天,义有消亡的一日,恰如此时此刻。

    慕容川东自鸣得意之际,旋即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狡黠,之后又对这一群人缓缓问道:“诸位,诸位爱卿,幽嫣谷墨家当如何?”

    慕容川东话音刚落,这一群人刺耳之音就如骤起的孟婆江潮,一击又一击重重拍进了陈静心中,陈静五内俱焚也是五味杂陈。

    “一剑劈死这一个幽嫣谷墨家女弟子,为十年前白鸟城死去的万千燕国大小将士报仇雪恨!……”

    “对,幽嫣谷墨家女弟子那就是红颜祸水,走到那里,那里准起刀兵必定祸害一方苍生!……”

    “幽嫣谷墨家已亡了十年,孟婆江南北也都相安了十年。幽嫣谷墨家再现江湖,孟婆江北先是‘十山八寨’有变,再是北山关有变,敢说幽嫣谷墨家不是天大的灾星?……”

    “对,这一个该死而又未死的女人又来此地,必定会为咱们引来祸事,让她早一日远离复国大计,复国大计也就早一日达成!……”

    “……”

    陈静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心中一阵猛烈的撕裂,心肝脾肺肾都在汩汩滴血。

    陈静骤起一阵急促的呼吸,好似只有一口游离的气息死死的卡在胸口,即使有万钧之力也很难再一次缓不过气来。

    陈静突然感觉十年前拼命救出来的慕容一家人,如今物是人非,慕容一家人早已离心为两家人。

    陈静突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十二甲子”四勇士都知道慕容川东在孟婆江南,而又不似白鸟城那般舍命追随慕容太白,依今日看来那都是有原因的。

    有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饮鸩止渴非一瞬之贪,琴瑟相合非一时之欢。

    在这一个世上:本就没有无怨无悔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隔阂。

    既然慕容川东在众目睽睽之下能凉了陈静的心,又如何不能凉了慕容一家人的心?又如何不能凉了“十二甲子”四勇士之心?

    至于慕容川东口口声声说的复国,最后只怕是黄粱美梦一场空。陈静一时感同身受,立在世间的躯体早已在十年前就黯然死去了。

    无论已经贵为斛律大王的斛律德光、又或是东方胜与西门霸、又或者是小木屋中热脸贴冷屁股的公良全忠、以及一厢情愿的陈静,在慕容川东眼中都是异类。

    殊不知,慕容川东在这一些曾经誓死相随的人群中倒真的成为了一个异类,一个相识而又陌生的异类,一个渐行渐远的异类!

    陈静突然又想明白了:慕容兰西为何要急着离开慕容川东;公良全忠在老王镖局时还热情似火,在这一方小木屋中却沉默如羔羊!

    不用说,只此二字:心寒!慕容川东必然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凉透了人心,人心不在自然陌生。

    就在陈静一个人沉思之际,在一旁的王僧虔双颊彩霞齐飞怒火中烧,旋即金丝青鞘长剑一横,立身平肩,张口急促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你们这一群无耻忘恩负义之徒、油嘴滑舌之辈,如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下虽为孟婆江南之人,本对孟婆江北‘燕人’之名上心。如今,燕人之名已然不存,一群无耻宵小之辈,复国又有何用?”

    “……”

    王僧虔一言,又似一颗火星子点着了一堆干柴,旋即小木屋中的一群人刀光、剑光如炬!

    这一群人口舌之间似有无数把龙泉剑,一道又一道剑光直戳王僧虔,谁开口谁就成了众矢之的。

    “埋汰旮旯,小小一个老王镖局又能奈‘燕人’何?孟婆江南王家,早晚要步孟婆江南谢家后尘!……”

    “我呸,还不就是仗了百年前王家的声望,还有脸在此耀武扬威,老王镖局也不得善终,哼!……”

    “你放肆,胆敢诋毁复国,那就是诋毁燕人;诋毁燕人,就是与我等为敌;倘若与我等为敌,必定躺着回老王镖局去!……”

    “……”

    慕容川东纵容这一群人与王僧虔口舌之争,径直又一副无可奈何而又得意的模样瞅了一眼沉默中的公良全忠,以及沉思中的陈静。

    王僧虔鼻子一横,鬓发一直,剑鞘一直,对准慕容川东的脑门大喝一声道:“小子,慕容川东小子,我王僧虔也忍你很久了,你这一只缩头乌龟,藏在这一些人身后,算什么东西?根本就不是男人!”

    慕容川东一脸铁青,旋即张口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王家的,休要侮辱燕人之名,要说缩头乌龟怕该说你们江南王家吧?要我慕容川东是江南王家子弟,早就一统孟婆江南北了!”

    “瞧你们江南王家的熊样,还胆敢在‘燕人’面前张牙舞爪,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既然如此,咱们就以‘燕人’之名成全你!”

    “诸位,诸位爱卿,来呀,安排,来呀,安排,安排!……”

    慕容川东大呼之际,已有数十把腰刀与长剑直奔王僧虔,王僧虔不惊不奇、不恼不怒,公良全忠居中一闪,急切说道:“诸位,诸位,如今当珍惜这一月一次的相聚,谋复国之计又如何能成为祸起萧墙!”

    这一群人见是公良全忠来护,也并未与公良全忠一分好脸色,旋即张口急促如暴雨落地大骂不止。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公良全忠你这一个不配再为‘燕人’的孬种,如今吃了老王镖局朱门酒肉,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奶娘的胸,奶娘的胸,奶娘的胸。公良全忠你就是一个大混蛋,当初你怎么不真死了,真死了还一了百了,免得在此说风凉话!……”

    “公良全忠,你快滚开!领外人来此地,我等还未与你算账,你却以为旁上了老王镖局翅膀就硬了是吧?即使翅膀硬了,我等也能将你翅膀折为两段,你信不信?……”

    “……”

    公良全忠摇头叹气再也说不出一字半句,一时卡在脖子上的诸多字眼就好像是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刀子,又不得不狠心吞下肚去。

    公良全忠除了心痛之外,只得与慕容川东渐行渐远。或者,老王镖局少主看得如此明白,才让王光明百年之后去王俭神机营中。

    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此时此刻,慕容川东已经容不得陈静,又还容不得公良全忠,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王光明就是公良全忠的一个难得知己,虽然身份地位相差太大,只待王光明百年之后全力辅佐王俭方才不负知遇之恩。

    当年慕容太白的知遇之恩已经在十年前舍命相报了,如今还想舍命相报慕容川东,可惜慕容川东并不认可,那又能奈何?

    公良全忠缓缓又退后了三步,旋即不再理会这一群人争相上前。哀莫大于心死,都由他们去吧!

    王僧虔眼疾手快,突然凌空一跃,双腿一曲,闪上这一群人的刀光与剑锋之间,急剧在脑袋上“蹬蹬蹬”上下用力踩踏之际,人群中又骤起了一阵更为刺耳的喊杀声。

    “去他娘的,劈死了他!……”

    “对,砍死了他。不砍死了他,不足以正‘燕人’之名;不斩下他的人头,不足以正‘燕人’之威!……”

    “兄弟们,杀,杀,杀!……”

    “……”

    刀剑相向,斧光火影。

    小木屋中的火把跳跃之光骤起映过了王僧虔极速的身影,王僧虔在这一群人头上一个左空翻,旋即又一个右空翻,金丝青鞘长剑如一叶扁舟激下船桨凌空又一晃,极速又闪去了慕容川东身前。

    王僧虔旋即大喝一声道:“斩敌夺帅、擒贼擒王!小子,别得意忘形,况且失意之人得意在何处?”

    王僧虔金丝青鞘长剑旋即往后虚晃三尺,剑锋一道青光如炬凌空而下直压慕容川东脖子。

    正当王僧虔双脚落地之际,慕容川东顺势一沉,身子一弓,右手极速一旋,从腰中拉出蝉翼软剑如大蛇信子直扑王僧虔咽喉。

第167章 丘穆陵泰闪人影

    “酒肉穿肠剑,第一招,一醉酒中花!姓王的,你这就是来找死!”

    慕容川东眉头紧锁之际,软剑左右游离张驰晃悠之间,突然就这么轻飘飘的上下一带又一挺,蝉翼坚硬如长矛尖枪,杀气腾腾。

    王僧虔锦绣华衫旋即一拂,金丝青鞘长剑回身反手又一式截剑,两道剑锋相撞相接之处骤起一阵电光火石之音,之后剑锋与剑尖前后不离如游龙盘旋左右。

    当,当当,当当当!

    嘭,嘭嘭,嘭嘭嘭!

    王僧虔与慕容川东两剑相向,小木屋中的这一群人自知手下功夫不及慕容川东、也不及王僧虔,旋即各自兵器斜持缓缓靠后数十步,在这一方天色越暗、火光越明的小木屋中亮出了一大片天地。

    毕竟,慕容川东为慕容太白与贺兰佳琦的儿子,更是曾经幽嫣谷墨家大弟子与二弟子的儿子,这一套酒肉穿肠剑自然无人能使。

    至于王僧虔,虽然只是老王镖局少主王光明的养子,但是老王镖局终归一天都会是王僧虔的。

    这一些年来,王光明也在重寻老王镖局第一镖师,王僧虔作为继承者也在江湖中游走多年。

    王僧虔金丝青鞘长剑剑法与幽嫣谷墨家剑招相去甚远,慕容川东软剑一直,王僧虔长剑一绕;慕容川东软剑一挑,王僧虔长剑一拨,两个身影左右游离之际,慕容川东分不开身影再使酒肉穿肠剑其它招式,只得眼疾手快见招拆招。

    慕容川东见王僧虔始终不离软剑左右三尺,离身软剑太近,软剑根本处于下风占不着半点便宜。

    王僧虔心知肚明,原本只是想教训一回慕容川东的桀骜之气,也并不会真的一剑刺伤慕容川东。

    好歹,慕容川东是第一‘燕人’慕容太白的儿子,王僧虔怎么会刻意去为难慕容太白的儿子呢?

    王僧虔只想以剑招胜过慕容川东以打消其锐气,使其少一些目中无人,也少一些不脚踏实地。

    “姓王的,今日算什么回事?你我各为其主,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难道大水要冲了龙王庙?”

    “小子,终于知道你这剑上功夫是井水了?还想龙王庙?怕只是路边破落的城隍庙吧!”

    “……”

    正当慕容川东与王僧虔大战游离了身影,陈静入耳“城隍庙”三个字不觉心中一怔,缓缓回过神来。

    陈静回想从城隍庙一路行来,安静的日子确实极少,不让人心安的日子确实极多,眼前这一场打斗本来就可以避免,又何必为了口舌之争再多生一次恩怨呢?

    容人之短处,安己之心扉。这未尝不是一种另类的上乘功夫,还记得半老徐娘说过,得用冷眼。

    现在细细想来,半老徐娘说的确实很对:只有用冷眼,才能用心去看这一个世界、用心去听这一个世界,无论世代洪流如何,都逃不过江湖中的人“心”所向。

    又或者说,冷眼即是武德、武德即是冷眼。仇恨迷眼蒙蔽了双眼自然就是无德,无德自然也就看不见世间的一切真善美。

    陈静面纱斗笠缓缓抬头一扬,旋即右手张驰一伸,一边是慕容氏一家人、一边是江南王家一家人,一家人本就不当说两家话。

    “世子,王公子,都住手,你们都住手,你们这样打下去,算怎么一回事?难道非想要亲者仇?”

    “都别打了。世子,今日算我陈静来错了地方,待明日去百合楼救出了慕容秋霞、慕容雨菲、贺兰云青之后,你等好自为之吧!”

    “王公子,你也住手。可别忘记了在少主面前保证过的话。倘若越女剑斩下一绺青丝,你当如何?”

    “……”

    王僧虔金丝青鞘长剑往后虚晃一收,旋即又一个极速的后空翻闪去了三步之外,接着倒提长剑瞅了一眼陈静越女剑做拔剑状。

    王僧虔右手一伸,眉头紧锁、鬓发一噘,张口急切就道:“谷主,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收剑就是了,我王僧虔收剑就是了!”

    慕容川东见闪去了王僧虔,手中软剑也不便再一次攻杀上前,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更是打不过见好就收更是万全之策。

    小木屋中的这一群人,旋即又大声疾呼道:“世子万岁,‘慕容大王’万岁,大燕国万万岁!”

    “世子万岁,‘慕容大王’万岁,大燕国万万岁!……”

    “……”

    慕容川东一时收好软剑,旋即双手一扬,仰头大笑道:“老王镖局王公子剑法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一见,还真是大开眼界!”

    王僧虔扭头轻蔑的瞥了一眼慕容川东,半嗔半笑却又未再说一字半句,只是长剑入鞘缓缓回身。

    就在此时,突然在小木屋上房骤起了一阵极度嫌弃的嘲笑道:“一群鸡鸣狗盗的鼠辈,还想复国?燕国都已经亡了十年,‘燕人’之心已死了十年,如何又能再复国?”

    小木屋中火把齐聚,闪过一个夜行衣蒙面的汉子,手中一把弯刀映了跳跃越明的火光。

    “孟婆江南也有魏人?魏人狼皮帽,你究竟是何人?……”

    “杀千刀、剐万刀的魏人,有种你下来,磨磨叽叽像个女人!……”

    “魏人狼皮帽,最无信义。如今刺探军情竟然都来到了孟婆江南,必定没有安一丝好心,大家捉住杀了他,永绝后患。……”

    “……”

    就在这一群人大呼小叫之际,屋檐上的黑影一闪,侧身贴在了瓦台上,旋即又一阵更为猛烈的嘲笑道:“似尔等鸡鸣狗盗之徒,还大言不惭复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慕容川东一脸刀刻,旋即往声音过处疾呼喊道:“来者何人?既然有胆来此,为何又无胆藏于瓦台上,莫不成当梁上君子习惯了?”

    小木屋上空一阵左右空翻的声音,看样子是想躲避小木屋中的弓弩与长兵器,旋即又道:“好说,好说。丘穆陵泰是也,本将军受冯太后差遣,特来寻尔等忤逆之辈。”

    “冯太后说了,只要慕容一族逃窜的后人胆敢踏入魏地一步,准保过不了北山关,必定断子绝孙!”

    “前番,拓拔子推谋反忤逆不成,本将军已经接管了北山关。尔等想要从北山关过去,难咯!”

    “……”

    陈静初听得这一个名字,自是十分耳熟,这一个丘穆陵泰应该就是冯太后身边的亲信将军了。

    毕竟,当年拓拔子推与白莲社合谋白鸟城时,柔然人大举进攻魏都平城,丘穆陵泰与丘穆陵良二位将军确实功不可没。

    如果丘穆陵泰接管了北山关,那“十山八寨”看来又非安稳之地,陈静心中生出了一阵不祥之感!

    公良全忠旋即身子一跃,左右各持双戟,凌空往后又一点,虚晃一戟闪去声音响处,“扑通”扎了一个大窟窿,瓦台落地不止。

    “休言过不过得了北山关,今夜必定让你葬身此处,该死的魏人!”

    公良全忠大呼之际,身子趁凌空扎瓦台之间旋即又是三个空翻一荡,接上了屋梁又一戳,瓦台旋即又如暴雨梨花落地。

    “我戳,我戳,我戳你下来!”

    公良全忠大怒攻杀之际,这一群人只是呆若木鸡站立一旁,都当只是看戏的局外人,火光躲开了纷纷落地的瓦台退去十步之外。

    丘穆陵泰在瓦台上继续空翻躲闪之际,张口大骂道:“公良小儿,丧家之犬还苟活于此,还不如死了算了,免得碍了别人的狗眼!”

    公良全忠双戟左右攻击之间,这一方小木屋的瓦台与屋梁摇摇欲坠,旋即脱口而出反驳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丘穆陵泰,你有种就下来大战三百回合,‘燕人’之名岂是浪得虚名!”

    丘穆陵泰过孟婆江本寻这一些燕国后人伺机刺杀,但今日不但瞅见有幽嫣谷墨家谷主,还有老王镖局王僧虔,如此这般心知肚明,有多大的能耐才穿多大的牛皮靴。

    丘穆陵泰也是实在人,惹不起的人自然还是躲得起,在瓦台上继续空翻之际又反驳大骂道:“马拉个巴子,丧家之犬就是丧家之犬,没种的是你公良全忠小儿吧!“

    “想我‘黄金八部’之丘穆陵泰受冯太后赏赐早已妻妾成群,怎么会没种呢?要说没种,后继无人的确实应该就是你公良全忠小儿!”

    “……”

    公良全忠大怒之际,旋即双戟凌空猛烈如泰山压顶又一戳,瓦台又掉下了一大片,小木屋顷刻之间便要坍塌在这一方荒草地中。

    陈静身子极速一沉,越女剑一挥,凌空一道平剑剑气直下,小木屋“咕嘎咕嘎”之间轰然倒地。

    扑通、哗啦、,……

    刀光剑影映了火光,照出倒塌的小木屋外,荡起的尘灰与碎裂瓦台如烟之间,一道乌黑的影子又一闪,跃去荒草丛中消失了身影。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捉住了他,大卸八块,为万千燕国大小将士报仇雪恨!”

    “杀,杀,杀!”

第168章 一家人不欢而散

    火光飘逸,刀剑游离。

    这一群人如决堤江波直涌入荒草丛中,火光“噼噼啪啪”亲近荒草叶子,旋即骤起一股又一股青烟。

    刀劈剑砍了荒草,呼声追逐了闪影,但是顷刻之间又从草丛中折返回了倒塌的小木屋前。

    这一群人,虽然人多势众也没能寻着丘穆陵泰的踪迹与身影,丘穆陵泰是真的逃走了!

    慕容川东一脸狰狞,旋即又大骂不止道:“是谁,是谁,是谁,他娘的是谁把魏人带过来的!……”

    “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外人倘若乱我燕人者,必定杀无赦;燕人倘若乱我燕人者,亦是杀无赦!……”

    正当慕容川东大喝之际,原本小木屋前的一群人目光如炬,就似一把把剔骨尖刀盯住陈静三人。

    确实,陈静不是燕人;王僧虔也不是燕人;公良全忠虽然一心一意为燕人,但是已经被小木屋前的这一群燕人又当成了局外人。

    “除了公良全忠,在这里还能有谁?就是公良全忠,说不一定是公良全忠故意领丘穆陵泰来的,……”

    “对啊,如今公良全忠行走于孟婆江南北,估计早就和魏人狼皮帽沆瀣一气了,该当杀无赦!……”

    “公良全忠,你老实交代,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念你十年前护世子九死一生,饶你一个全尸!……”

    “……”

    王僧虔虽然不是燕人,但是看见慕容川东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又瞅见小木屋前这一群尖酸刻薄之徒,摇头之间全是声声叹气。

    有道是:脸上横肉是狠人,两腮无肉不可交。老祖宗说了上千年的话语,最后必定不会错的!

    王僧虔自然以为: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慕容川东,眼下就有多少个相同的慕容川东。

    自古又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有与慕容川东相近相亲的人,才能融进这一群人心之中。

    王僧虔如今行走江湖已有一些年份,从来也没想过要融入慕容川东这一群人中,也更不可能融入慕容川东这一群人中掺和燕人复国。

    王僧虔旋即金丝青鞘长剑又一比划,缓缓锦绣华衫上前三步,厉声大喝道:“你们这一些人,真是让我王僧虔又长了一回见识。要不是今日随谷主来此,我王僧虔还真是瞎眼来此乌烟瘴气之地、更不屑与你等乌合之众近身三尺!”

    “倘若在江湖中遇见尔等无耻之徒、宵小之辈,定劈了尔等早晚吃饭喝酒、乱嚼舌根的脑袋!”

    “还说什么‘燕人’之后,就如宫中侍者‘阉人’有何区别?完全一模一样,都不是惊天立地的男人!”

    “……”

    王僧虔言语激烈之间,小木屋前的这一群人在瞠目结舌之际,怒火中烧却又完全无处发泄。

    毕竟,这一群人手中蠢蠢欲动的兵器根本不是王僧虔的对手。打不过,自然没有人愿意上前送死!

    王僧虔也顾不得这一群人,也不顾慕容川东的颜面,言语之间也只是盯住公良全忠一脸的失落。

    慕容川东脱口而出大骂道:“姓王的,难道还想大战一场?要战,我慕容川东又何曾怕过谁?”

    王僧虔心中一颤,慕容川东不是怕谁,应该是怕得要死,像慕容川东这般狡黠必定成不了大事,必定会淹没在历史洪流中。

    再复燕国,那只是一厢情愿的白日梦罢了。

    正当王僧虔上前三步之际,陈静心中一阵轻叹,牵挂太多来此却成了多余,如今既然多余,又何必再节外生枝呢?

    “王公子,不可,万万不可。既然世子一心复国走他的阳光道,咱们还是自走咱们的独木桥吧!”

    “世子,慕容太白相托,今日已经了了。如今,你已长大为人,自当有取有舍而后有得有失。今番一见,还望顾念燕王府旧情!”

    “……”

    正当陈静言语之际,王僧虔又仗剑回身,慕容川东脸上又浮过一阵诡异而又短暂的窃笑。

    公良全忠早已收好双戟,旋即毕恭毕敬抱拳,半弓了身子与慕容川东说道:“世子,听我一言。丘穆陵泰确实不是我领来的!如今,世子皆以为是我公良全忠的错,公良全忠愿意接受世子任何处罚!”

    “公良全忠如今只愿世子:复国必成、燕国当兴。杀不尽的燕国人、灭不亡的‘燕人’心!”

    “……”

    这一群人如风中的冰挂子沉默了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旋即各自手中的兵器举过头顶三尺,齐声大呼道:“世子万岁,‘慕容大王’万岁,大燕国万万岁。……”

    “世子,杀了公良全忠!既然公良全忠要以死明志,那就成全了公良全忠,以全‘燕人’之名!”

    “对,世子,杀了公良全忠,咱们没有逼他。既然他自愿,只要杀死了他,‘全忠’之名正合其意!”

    “……”

    骤起的人声如潮,旋即刀枪剑戟在火光中又缓缓上前了三步,陈静实在忍无可忍,张口大骂道:“你们都是一群大混蛋!”

    如潮的人声戛然而止,这一群人眉目旋即刀刻如山。但是,这一群人盯住陈静手中紧握的越女剑,一时敢怒不敢言,鸦雀无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陈静心中全然明白,不能再和这一群人待下去了,倘若再待一时半刻,越女剑早晚会出鞘一剑劈下几个人头。

    陈静眼中旋即一阵热涌,仰头之间又透过面纱斗笠,旋即又是一阵长叹,眼前这一群燕国后人以及慕容川东是越来越生分了。

    王僧虔一时也忍无可忍,旋即张口又道:“你们想杀公良全忠,还得问一问老王镖局答应不答应!”

    “虽然,公良全忠不是老王镖局的第一镖师,但是这么多年来与老王镖局的第一镖师无异!”

    “倘若尔等再为难公良全忠就是为难老王镖局,为难老王镖局就是为难江南王家,孰轻孰重,不用我王僧虔细说了吧!”

    “如今,尔等还在孟婆江南之地就全无信义,复国还未成功就开始兔死狗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

    公良全忠仰头一声长叹,旋即又道:“王公子,你不要说了。王公子,你都不要说了!都是我公良全忠一个人的错,既然诸位燕人已经开始嫌弃我公良全忠碍眼,那从今往后自然在诸位面前少露脸。”

    这一群人中又骤起了一阵尖刻的声音,旋即如浪拍碎了堤岸,不但伤了公良全忠的心,也伤了陈静的心,王僧虔更是心中生恨!

    “公良全忠,你滚,你滚,你快滚,有多远就滚多远!……”

    “对,公良全忠,你要死也千万死远一点,可别脏了咱们堂堂正正的‘燕人’之名。……”

    “公良全忠,贼匹夫,愧对当年慕容大王,更愧对‘十二甲子’,还愧对死去的万千燕国大小将士。……”

    “……”

    公良全忠扭头低沉了声音,相迎陈静道:“谷主,咱们还是走吧!既然不受燕国后人待见,又何必再念念不忘燕王府旧情呢?”

    陈静一时无语,都说:情到深处是薄情、情到尽头是寡义。这一次又被世间老人说中了。

    既然慕容川东十年未见,骤然之间都变成了薄情寡义之人。倘若再念及燕王府旧情,必定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陈静仰头幽幽叹息道:“向来人生苦短,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念念不忘!想我念念不忘旧情,只可惜别人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咯。”

    “燕王府烟火,孟婆江清欢。人各有志,退一步海阔天空。公良全忠,王公子,咱们还是走吧!”

    “……”

    陈静心中奔溃似决堤的大河,浑浊的河水奔流直下,幽嫣谷墨家弟子的死,太不值得了!

    不值得,又能奈天何?

    陈静掩面捂嘴率先一道白影,闪出了这一方荒草之地。身后紧跟了公良全忠与王僧虔三步一回头、六步两回头、九步三回头。

    “哈哈,哈哈,哈哈。世子,你看他们逃跑的那一副落魄相!……”

    “对啊,咱们‘燕人’中不需要公良全忠这样的二心人,也不需要幽嫣谷墨家谷主这样的祸害,更不需要老王镖局这样的旁观者!……”

    “世子万岁,‘慕容大王’万岁,大燕国万万岁。……”

    “……”

    小木屋前的火光渐渐暗淡下去了光影,小木屋前的呼喊之声也渐渐的远去了嘈切。

    陈静心中骤生一股万念皆空之悲,回想燕王府中慕容太白接风洗尘时的音容笑貌,又实在放心不下慕容一家人,特别是百合楼中的慕容秋霞、慕容雨菲、贺兰云青。

    陈静回到老王镖局之后,一夜无眠,辗转反侧之间真希望能在梦中能再见到那一个漂亮姐姐。

    只可惜,十年前已经被公良孝忠银针除梦了。陈静心中一颤,难道当初真的做错了?

    陈静闭目等天明,待头遍鸡鸣之际,已然起身守在了窗心。

    陈静透过窗台上的铜镜,嘀咕道:一定要救她们出来!

第169章 陈静初入百合楼

    天色微微明,小巷幽幽清。

    王僧虔仗剑在前右、公良全忠提戟在前左,趁一绺天色还未大明之际,三人匆匆往百合楼奔去。

    毕竟天光尚早,百合楼里外无关人等也不至于太多,正是行事出手救人的大好时机。

    并且,一早在老王镖局中商议已定:王僧虔与公良全忠在明处,陈静不方便露面自在暗处,王光明置身事外以周全万一之处。

    一行三人离开老王镖局转过了九条小巷子,便到了百合楼前。百合楼镂空飞梁、琉璃台阁,一派辉煌之象更是无与伦比。

    九层高楼前三个朱砂青匾斗大之字:百合楼。楼下两根巨大台柱上朱砂青裱门对:今朝恭迎三流九教,风流难舍难分;来日欢送八索九丘,情浓再续前缘。

    大街上行人比白天确实少了许多,虽然东府镇是建康城最为繁华的地方,但是确实真的太早了。

    陈静旋即身子一沉,趁人不注意之际,凌空极速一跃,越女剑鞘虚晃又一点,疾上百合楼飞梁。

    王僧虔与公良全忠双双踏入百合楼第一道门槛之际,从大堂中闪出一个左摇右摆、丝绢飘逸的妇人来,这就是百合楼妈妈桑。

    妈妈桑一对秋娘眉,一张雍容华贵的脸上双鬓落发似弦月,锦绣绫罗上永远都是桃花照满面。

    “哎哟哟,哎呀呀,两位公子,天还未大明就着急来百合楼,要是建康城中男人个个都是如此,老娘我这百合楼啊,那就可大发咯!”

    “哎呀喂,我说两位公子啦,今儿姑娘们昨夜都折腾了一宿,这不,一个个都还未下楼呢,嗨!”

    眼下,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还算是这一天的第一双来客,大堂中虽然案台、茶几、桌椅古色古香,如今确实还没有一个大活人。

    妈妈桑一边正得意大清早好事成双,一边又左右、上下摇摆了手中丝绢,扭头转身三步之后,旋即又平肩站直了身子,对着大堂正中三层楼阁上方大声疾呼道:“女儿们,女儿们,都下楼来见客咯!”

    妈妈桑旋即又站在王僧虔与公良全忠中间,左手拉了一拉王僧虔的剑鞘,右手又用丝绢去擦了一回公良全忠后背双戟的戟尖。

    “两位公子,在这刀口上过日子的活,这么早来百合楼就得今朝有酒今朝醉,可别错过了红尘美景!”

    “我说两位公子啦,姑娘就任你们选,喝酒唱曲儿,最后不都就是图一个逍遥快活?老娘我这百合楼啦,可是出了名的百事可合!”

    “这不,前一些日子,建康城中的那一些个读书人还为百合楼重新解说了一番,都说什么:‘百’者,多也;‘合’者,一人一口也。”

    “老娘我不太明白那一些个读书人说的深意,只是要说:人人一人一口,建康城中男人一人来百合楼喝一口,那百合楼真是大发咯。”

    “……”

    妈妈桑一边迎着王僧虔与公良全忠在大堂正中、最显眼的一张案台上坐下,旋即又“呼啦呼啦”满上了两盏江南佛手铁观音。

    两绺青烟,入鼻浓香。

    王僧虔算是百合楼中的常客,正当轻把茶盏一品之际,公良全忠旋即说道:“王公子,今日,你就不怕这茶水中会不干净吗?”

    王僧虔眉飞色舞之间,仰头大笑道:“公良全忠,你多虑了。想我王僧虔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百合楼人见人爱的妈妈桑,又怎么会害我王僧虔呢?”

    王僧虔轻咽了一口热茶,旋即又瞅了一脸淡定的妈妈桑,接着又说道:“妈妈桑,你说是不?你怎么会给我王僧虔不干净的茶水呢?”

    妈妈桑不惊不愕、不慌不忙,旋即又瞅了一眼正身直坐的公良全忠笑道:“这位公子,你多虑了。虽然昨日老娘我与你们少主起了几句争执,争执归争执,咱们开门做买卖的又不是山野一锤子买卖。”

    “咱们开门做买卖的,也不是江湖中走南闯北的行商,骗的了一方是一方、坑的了一人是一人。”

    “像咱们百合楼能成为建康城中‘十八春香坊’之首,全都还得仰仗王公子这般回头客。”

    “像王公子这般,知道了百合楼中的千般好、万般乐,自然愿意再回来使银子;像王公子这般,才是咱们百合楼的衣食父母,又怎么可能给衣食父母不干净的茶水呢?”

    “……”

    妈妈桑先瞅了公良全忠有一些面生,但是回头瞅见王僧虔那就真如再见到了衣食父母。

    毕竟,这人要是往百合楼中使银子的金主,自当像庙中菩萨一般好生伺候供起来。

    至于,昨日与王光明在百合楼中起了争执,那也没有隔夜的仇,本就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又如何能算成是仇恨呢?

    妈妈桑眉头一舒、细腰一摆、丝绢一拂,张口又道:“王公子,今儿个,老娘我亲自服侍你,可要在百合楼中玩高兴哟!”

    “不知道,王公子今儿个选什么样的姑娘?胖的手滑、瘦的骨感;高的飘飘欲仙、矮的醉生梦死;年长的风情、年幼的娇羞。……”

    王僧虔自然心知肚明,也不与妈妈桑绕过多的弯子,旋即又满饮了一口没有老王镖局那一种家中味道的热茶,悠悠说道:“妈妈桑,明人不说暗话。本公子今日特为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而来!”

    妈妈桑旋即跳出了三步之外,接着面孔阴沉似乌云压顶,左手插腰,右手丝绢指着王僧虔鼻子,厉声大喝道:“王公子,昨日你们老王镖局少主被老娘我再三拒绝,莫非今日一大早是来强抢不成?”

    “王公子,你可知道,百合楼身后就是御史台,就连你们少主也都礼让御史台三分,更何况是你!”

    “老娘我好言相劝,不要打百合楼半分主意。从前而后,只要打过百合楼主意的人,下场都很惨!”

    “……”

    王僧虔又缓缓满饮了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旋即高声大笑道:“妈妈桑,真是说笑了。我王僧虔今日来百合楼纯粹只为消遣,这刀口上过活的日子,妈妈桑你也懂得,今天有命,明天不知道还有没有命!”

    “况且,昨日也听二叔说过与百合楼有争执,但是妈妈桑你要知道老王镖局少主自是少主,我王僧虔自是王僧虔,妈妈桑与我二叔有何争执,与我王僧虔并无争执啊!”

    “……”

    王僧虔又缓缓轻咽了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一边又瞅了一眼公良全忠,公良全忠依旧未动杯盏。

    妈妈桑脸色阴沉一扫而过,双颊旋即就泛了桃花朵朵开,腰肢左右摇晃之间,丝绢又轻飘飘用力一掷,闪出一道弧形的光影。

    “王公子,看你说的!老娘我恨不得亲你几口。还是老话说的好:口舌之争不算不得仇。况且,百合楼与老王镖局从未有仇。”

    “王公子深明大义,真讨老娘我万千次欢心。既然,王公子为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而来,待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拜过祖师爷,必定让两个女孩儿先陪两位公子!”

    “王公子,百合楼中原本那一些姑娘,在你眼中一无是处,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是名门之后,正好对上了江南王家的名声!”

    “也好,老娘我为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拜谢,还未拜祖师爷就有了慕名而来之人,此后苏、扬二州两女孩儿必定会为百合楼花魁!”

    “……”

    妈妈桑自鸣得意之际,公良全忠尴尬坐立一旁,毕竟在百合楼这一种地方,确实不太适合‘燕人’。

    正当妈妈桑在公良全忠身前挪开身子以后,从阁楼上缓缓步下来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孩儿。

    “公子,公子,……”

    一声又一声娇滴滴如莺似燕,公良全忠好似骨头温温一热,全身酥软顿时就失去了九成力气,这难道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公良全忠旋即又闭目一睁、睁目一闭,可是入鼻的胭脂水粉好似一湾月下轻幽温泉,整个人的身子顿时飘悠而又荡悠。

    公良全忠止住了鼻息,旋即捉紧后背靠椅,旋即又扭头瞅了一眼王僧虔道:“王公子,你热吗?”

    王僧虔目视公良全忠案台边的茶盏,又道:“公良全忠,只要江南佛手铁观音凉了,那就不够味了!”

    公良全忠旋即每呼出三口气,而后缓缓又再吸了一口气,接着缓缓收回双手,之后又小心翼翼捧上了江南佛手铁观音。

    咕噜,咕噜,咕噜,……

    公良全忠也豁出去了,王僧虔喝了这好一会儿江南佛手铁观音都没事,毕竟妈妈桑也根本没有时间在这一盏茶水中做手脚。

    百合楼中这一群五颜六色的襦裙与短袄近身公良全忠之际,公良全忠仰头一饮而尽。

    “公子,公子,你不要急嘛!江南佛手铁观音虽然好喝,慢慢喝润喉,快快喝会烫喉的哟!”

    “嘻嘻,公子,来,小女子这就给你满上,看你口渴的样子!”

第170章 公良全忠苦中乐

    “是咯,是咯,公子,看你那口渴的样子,倒也真是讨喜。我说姐妹们啦,来,都来,都来,……”

    一群女孩儿蜂拥而上,一阵猛烈的胭脂水粉味好似一大清早就寻着了乐子,一脸还未全醒的眼神骤起了一阵光芒,把公良全忠都当成了手心中上好的把玩之物。

    这一群女孩儿怎么会不高兴,要是在寻常时候都是服侍着客人吃喝玩乐,这倒好,一看公良全忠新入百合楼面生更是欢喜不已。

    毕竟,来百合楼中像公良全忠这般人物,确实百年难遇其一了。来百合楼中的男人,大多也都是一些嘴上胡夸不着边际的主,“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就是这样来的。

    一个女孩儿与公良全忠纤纤玉手捶打了后背似雨打梨花;一个女孩儿又与公良全忠轻柔了太阳穴,一股暖流极速直冲玄关,顷刻之间就酥软了任督二脉;一个女孩儿又与公良全忠揉捏了肩膀似云不是云、似雨不是雨,公良全忠眉头上下激动之际,也不知道女孩儿的手指似青藤,还是肩膀似面团,……

    公良全忠苦不堪言!

    公良全忠自以为:像这等近身的女流之辈,倘若要是敌人,手中双戟左手破胸、右手入肺,准保一个眨眼之间海棠花红、昙花一现。

    莫奈何啊,百合楼中这一些近身的女流之辈非敌又非友,又如何能动武双戟破胸入肺呢?

    礼之用、和为贵。又况且,非礼勿视、非礼勿动、非礼勿言。

    更何况,这一些女孩儿以礼待人热情洋溢似火,公良全忠又如何能视而不见、又如何能静如处子、又如何能闭口不言?

    公良全忠支支吾吾,欲言还休之际,旋即长呼了一口气又长吸了一口气,最后好不容易才字字珠玑气喘道:“你,你,你,你们,……”

    “噗嗤,嘻嘻,……”

    “嘤嘤嘤,嘤嘤嘤,……”

    “……”

    这一群女孩儿嘲笑骤起,纤纤细腰如柳枝拂过,晃满了公良全忠早已无处安放的眼神就似一把一把夺命的剔骨尖刀,“女人的腰,夺命的刀”就是这样来的。

    公良全忠气息极其短促,从后背急出了一阵毛毛细汗就好似策马奔腾了一千里路程,又好似一日夜行了五百里崎岖山路。

    公良全忠眼神游离之间,透过这一群女孩儿的细腰,瞅见王僧虔好似置身世外,这一群女孩儿为何就不去服侍王僧虔呢?

    公良全忠心中的苦,又当与何人诉说呢?像眼下这节骨眼上,只有一阵猛过一阵的苦水“咕噜、咕噜”往肚子中极速下吞。

    一个女孩儿满上一盏江南佛手铁观音旋即轻飘飘一凑,坐上了公良全忠早已僵直了的一对儿膝盖,左手似一绕青藤、右手缓缓如行云流水送去茶盏入公良全忠双唇。

    “公子,公子,来,不急。大清早就这么口渴,百合楼中的江南佛手铁观音能解你一万种饥渴!”

    “公子,公子,百合楼中从来没有治不了的饥渴,也从来没有人饥渴的从百合楼中离去!……”

    这一个女孩儿旋即半弓了仙姿身子,半倾了江南佛手铁观音茶盏已经临近了公良全忠双唇。

    公良全忠春光入眼无处躲闪,也无处找寻争执的由头,这一阵急促的“咕噜、咕噜”之声于寻常人家来说,确实需要茶水解渴。

    “嗯啦,公子,公子,张张嘴,张一张嘴,啊!”

    公良全忠听话得像一个三岁的小孩儿,‘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今让公良全忠心潮澎湃,“扑通”声骤起!

    公良全忠缓缓张开了嘴唇,上下牙齿咬住了茶盏,和了盏中叶子仰头一饮而尽,咕噜、咕噜,……

    “公子,公子,瞧你这一副讨喜的模样,大概江湖中行路艰辛,风餐露宿又饿又累了!”

    “公子,公子,来,让我听一听,听一听这里都还有啥,……”

    这一个女孩儿收住了茶盏,侧脸贴近了公良全忠的胸膛,一边沉醉于公良全忠的心跳,一脸喜悦又道:“马儿呀马儿,你又不吃草、你又不喝水,不怕跑不动了吗?”

    “哎,马儿呀马儿,真是苦了你咯。世间这么凄苦的事儿,比犁地的老黄牛都还清苦了万千倍!”

    “姐妹们,来,再给公子满上一盏,再给公子一只大鸡腿!……”

    这一个女孩儿轻呼之间,又一个女孩儿“哗啦哗啦”又递上了一盏江南佛手铁观音去了左手,又递了一个热乎乎的大鸡腿去了右手。

    这一个女孩儿轻嗅了一回江南佛手铁观音浓郁的香味,又缓缓嗅了一回大鸡腿的香味,“咕噜、咕噜”咽下了一口长长的气息,旋即幽幽又道:“公子,你千万别那么心急!这救人万急的事,可不只是你们江湖中人能干的事儿!咱们百合楼中的姐妹呀,也都最拿手着呢,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嘤嘤嘤,嘤嘤嘤,……”

    “嘻嘻,嘻嘻,嘻嘻,……”

    “嗯啦,嗯啦,……”

    公良全忠身边的这一群女孩儿越凑越近,公良全忠好似整个人都掉进了胭脂水粉中,早晚也会变为相同的胭脂;即使变不成胭脂,都会被胭脂风干入味。

    公良全忠苦不堪言又不能作声,要是坏了商议已定的大事,那还真有辱“燕人”大名,况且有言:小不忍则乱大谋。或许,再忍一时半会,那便风平浪静了。

    公良全忠也顾不上妈妈桑一旁与王僧虔说话把盏,毕竟在百合楼中眼下就只有两个客人,待一时半刻客人多起来的时候,这一些女孩儿们也必定自家散开了。

    有道是: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公良全忠本为堂堂正正的“燕人”,这一点儿苦必定得忍住。吃得苦中苦,方能人上人。

    公良全忠旋即又长呼了一口胭脂水粉气息,之后又长吸了一口胭脂水粉气息,心中沉思之间就当这一时半会就是苦中作乐了吧!

    “公子,来,来,张张嘴,一口肉肉,一口江南佛手铁观音!”

    “公子,这肉肉呀,管饱;这江南佛手铁观音,解腻又解渴。合二为一的用法,可是百合楼一绝!”

    “公子,公子,啊!真乖,真讨喜,再来,再来一口,……”

    “……”

    公良全忠又不得不从了这一个女孩儿,不舍得一身剐,又如何能成其大事呢?况且,成大事者不拘泥于小节,倘若不从了这一个女孩儿气氛尴尬起来,又如何收场?

    “燕人”本就是海量,眼下这一个女孩儿手中的茶盏,就是千杯也不至于满上喉咙。

    公良全忠脑子中旋即闪过一丝万般得意,轻嚼了一口缓缓吞下,之后再一次送上嘴唇的鸡腿重重又咬上了一口。

    吧嗒,吧嗒,吧嗒,……

    百合楼中的鸡腿味和老王镖局中的鸡腿味相比,确实苦了许多,毕竟此时此刻只是为了吃而吃。

    公良全忠一边细嚼了鸡腿,眼神又透过锦绣细腰,王僧虔与妈妈桑的谈笑之间似有鸿儒。

    果然,百合楼为建康城中“十八春香坊“之首,自然不同于别处。

    王僧虔轻放了茶盏,妈妈桑“哗啦哗啦”又缓缓满上了一盏。

    “妈妈桑,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何时拜祖师爷呐!”

    妈妈桑一脸镇定,旋即又瞅了一眼公良全忠完全淹没在了百合楼中里外三层的女孩儿身影中,心中不由生出了一副得意。

    妈妈桑觉得眼下这两个客人还算讲理,旋即缓缓说道:“王公子,既然两位是慕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的名而来,要不这样吧,待会儿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子拜祖师爷的时候,也留两人位置与你们。”

    “虽然,拜祖师爷的时候不需要外人在场,这是百合楼中长久不变的规矩。可是两位又不是外人,而是两位女孩儿的第一位客人,老娘我自当是生意兴隆之前兆了!”

    “王公子,你看以为如何?老娘我可是特别好说话!可从来没有记恨昨日与少主口舌之争的哟!”

    “……”

    王僧虔自然满意,也正合了心意,待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拜祖师爷之际再动手,事半功倍。

    王僧虔旋即抱拳轻笑道:“多谢妈妈桑成全,妈妈桑的商道买卖之法自是无人能及,也当得起建康城中‘十八春香坊’之首的大名。”

    妈妈桑旋即丝绢掷去王僧虔面上,半嗔半怒,之后笑道:“要是老王镖局少主昨日有公子这般好说话,也就没了无端的争执!”

    “也罢,既然江湖都传闻少主百年之后,老王镖局就是王公子掌中之物,往后王公子可得多多关照老娘我这百合楼啊!”

    王僧虔轻把茶盏,笑道:“妈妈桑是正儿八经做买卖的人,他日接手老王镖局,必当关照百合楼。”

    “妈妈桑,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快拜祖师爷了吗?”

    王僧虔再一次追问,妈妈桑旋即扭头对上方阁楼大喊道:“卢贵,你死那去了?”

第171章 妈妈桑初道前尘

    “妈妈桑,妈妈桑,卢贵来也!”

    卢贵一身短打小衣像极了百合楼中打杂的伙计,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立在妈妈桑身前三尺之地,毕恭毕敬的样子完全没有“十山八寨”时的那一股凶狠、暴戾之气。

    妈妈桑瞅了一眼卢贵,旋即又仰头问道:“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的仪式,都安排齐整了吗?”

    卢贵半弓了身子又低头下去了一尺,旋即又道:“妈妈桑,这,这,这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

    妈妈桑极速扭动了一回腰肢,丝绢身前一扬,仰头大笑道:“也是呀,你看老娘我这记性!好啦,好啦,好啦,那你先去准备准备,待准备妥当了,老娘我这就上来!”

    卢贵应声转身离去,公良全忠身边的那一群女孩儿骤然声停,吃惊张望妈妈桑之际,一个女孩儿脱口而出道:“妈妈桑,待会儿,咱们也去看一看,成不成?反正,这一会儿也没再来客人,好不好啦?”

    公良全忠身边的那一群女孩儿好似来了兴致,旋即又一个女孩儿张口就问道:“妈妈桑,都说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是名门之后,名门之后和咱们也都是一样的归处,那要这‘名门’有何用处啊?”

    “是呀,是呀,妈妈桑,咱们也很想去看一看,这名门之后拜祖师爷有什么不同之处!会不会多烧几炷高香、多奉几盘仪式呢?”

    “……”

    妈妈桑瞥了一眼这一群女孩儿旋即又道:“名门之后,自然不同。话说琴棋书画,你们都会吗?”

    “你们都好生的看一看,这两位公子就是慕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的名而来。当初你们拜祖师爷的时候,可有这般空前绝后的盛况?”

    “这,就是名门之后的魅力所在之处。你们啊,还是指望投胎下辈子去一处好人家吧!”

    “……”

    妈妈桑一席话让这一群女孩儿心中骤起一股浓郁的咸湿之味,旋即又轻蔑的看了一脸公良全忠,之后大眼瞪了小眼缓缓离开了公良全忠去到了三尺之外。

    “哼,原来白忙活了一场,原先还指望能多打赏一些银子,这可倒好咯,咱们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是呀,初看那公子多讨喜的样子,咱们还真是多情却被无情误,这都是什么世道啦,哎,……”

    “罢了,罢了。既然两位守着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咱们还是先一歇气,待那一些满嘴飞花的男人到来,咱们也好有力气应付!”

    “是呐,是呐,折腾了一宿,这腰带是越来越宽、越来越长咯。再多两个女孩儿也好,也就没有那么累了,咱们也好休息休息。”

    “……”

    妈妈桑旋即白了一眼这一群女孩儿,之后丝绢又一掷,凌空扬手又极速一收,扭动了腰肢,从左而右一个一个女孩儿指了一遍。

    “你们,你们,你们翅膀硬了不成?想我妈妈桑收留你们,赏你们一口饭吃,让你们穿好的、吃好的、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苍天,你们居然这样对待老娘我,……”

    “待会儿要是让老娘我捉住了:谁惹了客人不高兴,罚三天不许吃饭;倘若谁要是让客人少打赏了银子,也罚三天不许吃饭;……”

    “……”

    正当妈妈桑大呼小叫之际,这一群女孩儿面不正视妈妈桑,旋即各自嗑着各自手中小食,有嗑瓜子儿的、剥杏仁的、啃果子的,……

    妈妈桑心中虽然有气,但是一想接下来还要拜祖师爷,不能把一脸的怒气让祖师爷看见影响了百合楼中的买卖,旋即又缓缓呼了一口气息、吸了一口气息。

    妈妈桑扭动了腰肢,又回头与王僧虔道:“王公子,待会儿拜祖师爷的时候,只可远观而不可发言,你都明白吗?不然,会影响祖师爷的心情,进而影响百合楼的风水财运!祖师爷,可一直都灵着呢!”

    王僧虔只顾一个人点头,公良全忠远离了百合楼中的那一群女孩儿,双颊越见正常了古铜肤色。

    公良全忠轻舒了一口气,好似从云雾中摔醒,旋即又正了正身子,扭了一回脖子,倘若再有敌人来此,必定左手一戟、右手一戟!

    公良全忠欣喜,忍一时果然风平浪静,旋即又凝视王僧虔道:“王公子,眼下真是度日如年啊!”

    王僧虔轻放下茶盏,又悠悠说道:“公良全忠,不急,不急,不急,一切都听妈妈桑安排!”

    王僧虔旋即又对妈妈桑隔空说道:“妈妈桑,你说是不?百合楼中的规矩不能变。咱们等等就是咯,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咱们必定是第一双客人,你说呢?”

    妈妈桑先瞅了一眼公良全忠的样子,之后又瞅了一眼王僧虔,旋即又笑道:“一个是孟婆江北曾经‘十二甲子’的勇士,一个是孟婆江南王家老王镖局传人,也都是一等一的名门之后。让苏、扬二州名门之后侍奉真正的名门之后,自然无可厚非,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就在这一个时候,楼上骤起了卢贵的呼声,妈妈桑旋即腰肢又一扭,丝绢一拂一收,来回在公良全忠与王僧虔之间道:“两位公子,请吧,想必卢贵已经安排妥当了!”

    公良全忠与王僧虔缓缓起身,旋即又左右跟在了妈妈桑左一摇、右一摆的身子后,一同上了楼。

    王僧虔明知故问道:“妈妈桑,刚到的这一个小子也还面生,不过看他这里里外外跑上跑下的样子,好似与妈妈桑亲如一家人。”

    妈妈桑一时来了兴致,旋即脱口而出道:“王公子,你真是一副好眼力,像卢贵她娘,与老娘我有姐妹之情,有书来此,故而收留。”

    “哎,想那卢贵她娘,一辈子也是苦命的女人。女人心啦,倘若女人之间都不互帮一把,难道还让她那已死十年的男人复活出手?”

    “王公子,你不是女人,自然不懂女人心。其实女人心柔弱如水,温暖女人心则包容世间万物,冰凉女人心则冰锥见血无痕!”

    “……”

    王僧虔心中灵机一动,卢贵的娘与妈妈桑有姐妹之情,卢贵的娘又是白莲社曾经的八大金刚之一幽州双剑鬼见愁卢九天,在十年前申屠力夫还藏身在百合楼中。

    王僧虔顿觉有一丝不妙,旋即又故意试探妈妈桑道:“十年前,听说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藏在百合楼中,可谓真是‘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啊!”

    妈妈桑旋即止住了步子,上气不接下气而又打趣说道:“王公子,谁说不是呢!后来,要不是御史台谭大人正好路过百合楼,早被‘十八春香坊’挤兑出去了;要不是谭大人呐,百合楼早就人去楼空了!”

    “王公子,实不相瞒。十年前魏国与白莲社合谋灭了燕国,孟婆江南之地的白莲社也没闲着!”

    “那个藏匿在百合楼中的申屠力夫,原本受上清派传人陶弘景追杀了一阵,又受太虚派弟子祖冲之追杀了一阵,受内伤落魄来此。”

    “当初,老娘我发了一回善心,当时也并不知道他就是鼎鼎大名的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

    “以一般常人想来,这白莲社右护法总得有一身青色道袍、一把四尺长剑,可惜这一个怪家伙独特至极,就只有空空一双大手。”

    “哎,罢了,罢了,罢了!当初看他一副落魄相,算是老娘我这十年来最瞎眼的一次了!”

    “……”

    王僧虔心中还是有一些不安,当初公主刘一跃孤身来百合楼救人时,谁曾想到一个扫地的糟老头就是白莲社右护法申屠力夫!

    这一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后来,公主刘一跃气海穴上中了申屠力夫一刀之后,这一个糟老头子也在百合楼中消失了身影。

    王僧虔旋即试探道:“妈妈桑,百合楼中还有糟老头子吗?”

    妈妈桑摇摆了身子与丝绢,三步一回头道:“王公子,你这一句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既然百合楼身为‘十八春香坊’之首,又如何能再与白莲社弟子扯上干系呢?”

    “况且,百合楼有御史台谭大人关照,又如何能再与白莲社有干系抹黑御史台谭大人呢?”

    “王公子,你也差不多是百合楼中常客。你也知道这一些年来,百合楼中女人能干的活,坚决不再让男人干了,白莲社弟子想要再混进百合楼中已经很难了。”

    “白莲社所说的大破是大立,老娘我才一点儿都不稀罕。这百合楼里每一天白花花的银子进账,虚张声势不如这实实在在的一口啊!”

    “……”

    王僧虔心中稍安,旋即把剑抱拳笑道:“妈妈桑是正儿八经真正做买卖的人。旁上了御史台这一棵大树,正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妈妈桑旋即眉头一舒,丝绢回身又轻飘飘往王僧虔胸前一掷,笑道:“王公子,什么大树不大树,还不是有赖你等衣食父母!”

第172章 百合楼拜祖师爷

    妈妈桑说话之间便领着王僧虔与公良全忠到了一间古色古香陈设的屋子里,一应摆设器物俱全。

    在这一间屋子神龛正中,一尊九尺高的菩萨越见显眼,那就是妈妈桑口中所言的百合楼祖师爷。

    在这一尊菩萨的两侧,一副门对丹朱大字异常显眼:金戈铁马九合诸侯,风花雪月一匡天下。

    王僧虔旋即默不作声,毕竟方才妈妈桑有过交代,那自踏入这一间屋子起、到出剑救人之前,都只当是置身事外的一个看客。

    妈妈桑丝绢轻轻一掷,指了不远处的两个黄花梨靠椅,目光一闪斜视了一回王僧虔与公良全忠。

    王僧虔自然会意,旋即做相迎状与公良全忠各自转身坐下。

    妈妈桑一脸堆上三寸笑容,也似儒生那般温文尔雅,旋即扭头与卢贵轻笑道:“你都准备好了吗?”

    卢贵旋即身子一弓,毕恭毕敬就似对待堂中父母、路边长辈,脱口而出道:“妈妈桑,就等你一句话咯,如今已是万事具备!”

    妈妈桑半鞠了一回身子,双手合十绕了一次丝绢,口中默默念叨了一小会儿,旋即丝绢如风飘逸又一掷,卢贵会意右手一挥,从侧门两个彪形大汉送出两个女孩儿。

    两个彪形大汉满面虬髯,虎背熊腰之间流露出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一身红妆与一方头巾像极了刑场上的刽子手,斜持腰刀亮铮铮,目光如炬只盯住两个女孩儿。

    两个女孩儿身姿婀娜,步法如云缓行之间,手镯与耳坠、发簪与玉钗的声音似风铃。

    两个女孩儿面若桃花,一脸从容之下镇定非常,一个女孩儿袭地一身大红锦绣襦裙;另一个女孩儿袭地一身大紫锦绣襦裙。

    卢贵右手旋即一止,两个彪形大汉止步之间缓缓又退在了侧门,目光如炬还只盯住两个女孩儿,腰刀铮铮落地有声,刀口向前。

    妈妈桑旋即又丝绢一掷,左摇右摆之间缓缓三步上前,小心翼翼理了一理两个女孩儿的刘海与鬓发,好似对待亲生女儿一般专注。

    “两位姑娘,可得给你们说道说道规矩:百合楼是建康城中‘十八春香坊’之首,客人舍得花银子来百合楼吃喝玩乐是为‘买’、百合楼给得了客人一应吃喝玩乐是为‘卖’,这向来都是童叟无欺、你情我愿。”

    “百合楼中的买卖不比商社货物之家,倘若客人不满意还可加倍换货。百合楼中的客人皆为建康城中达官显贵,一个不留神就会掉了脑袋,也算是刀口上过活的买卖!”

    “所以,两位姑娘入了百合楼一定要特别机灵。倘若失去了卿卿性命,与你们,与老娘我都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们明白了吗?”

    “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既然能活着,那就好生活着。只要活得越来越光彩,也能扬名天下,更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

    两个女孩儿旋即一阵低沉的缓缓抽泣,嘶哑声音齐声跪拜道:“以后,咱们都听妈妈桑的!”

    妈妈桑突然长吁了一口气,旋即又扶正了两个女孩儿,左看了一眼、右看了一眼,眼神之中有许些不舍,仰头之际轻呼道:“老天爷,老娘我这,可都是身不由己啊!”

    妈妈桑手中丝绢又拭了一回两个女孩儿的泪痕,幽幽说道:“两位姑娘,老娘我敬重你们是苏、扬二州的名门之后,以后一定会特别关照你们的。这从今以后呐,老娘我就是你们的娘,好不好?”

    两个女孩儿半嗔半喜之间,幽幽又道:“娘,以后都听你的!”

    妈妈桑仰头一嗔,点头之间眼中似有泪花,旋即又轻轻说道:“那好,如此甚好,那就开始了吧!”

    妈妈桑旋即身子一正,盯住两个女孩儿从容不迫的眼神,之后脱口而出道:“上香,拜祖师爷!”

    妈妈桑轻呼之际,两个女孩儿移步到神龛菩萨前,“扑通”一声跪在了一对蒲团上,卢贵接着就递上了两炷烟雾缭绕的檀香。

    两个女孩儿毕恭毕敬接过卢贵檀香、身前一正,从头往下如落石一缓,而后上下缓缓往返三次。

    两个女孩儿一对儿手镯与一双耳坠撞击摇摆声又起,似冬日里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雪,淋进了王僧虔与公良全忠的心中。

    王僧虔心中骤起一阵难过,既然是救这两个女孩儿出百合楼,手中金丝青鞘长剑即刻出手先斩了门口那两个彪形大汉便可,又何必多浪费这一时半刻呢?

    只是,王僧虔突然又想起陈静曾经的交代,或许说的有理,读书人的事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

    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是名门之后,一定不太容易会听进去一个陌生人的话,待寻了机会与这两个女孩儿说明来意再寻一条出路实为上策,倘若仓促而又唐突之间很有可能确实就是强按牛头不喝水。

    王僧虔心中又骤起一回淡定,只等上香拜祖师爷之后,无关人等也纷纷离开之后,正好出手。

    “一拜祖师爷,佑我两个女儿天天有新客。拜!”

    妈妈桑轻呼之际,两个女孩儿正身弯腰低头,毕恭毕敬。

    “二拜祖师爷,佑我两个女儿天天能陪客。拜!”

    妈妈桑再呼之际,两个女孩儿依旧毕恭毕敬弯腰低头。

    “三拜祖师爷,佑我两个女儿天天回头客。拜!”

    妈妈桑三呼之际,两个女孩儿仍然毕恭毕敬弯腰低头。

    “礼成!”

    妈妈桑轻呼之际,两个女孩儿不得不缓缓起身,而后又缓缓移步上前,旋即小心翼翼的把手中檀香插入祖师爷前的香炉中。

    卢贵旋即半弓了身子逞了一副担子上前,两条九尺的红丝带飘飘如映雪的梅花花瓣。

    妈妈桑旋即丝绢一扬,缓缓上前又道:“如今,你们就是百合楼中的人咯。妈妈桑得给你们取一个好听的名字,看今天的服饰也特别显眼,也合了各自的雅兴。那从今以后,你们就叫红红、紫紫。”

    “嗯,好,甚好!红红、紫紫,大红又大紫,老娘我更愿意百合楼以后能借红红、紫紫之名,更加大红大紫!百合楼更为兴隆!”

    “……”

    正当妈妈桑得意之际,红红与紫紫相谢道:“多谢妈妈桑,红红/紫紫,定不负妈妈桑期望!”

    妈妈桑仰头大笑得意之际,丝绢极速衣袖里一插,旋即极速挽起了一对儿袖子,从卢贵担子上取下了第一条红丝带,对折三次之后,蹲下了身子撩起了红红的襦裙,一个蝴蝶结绑在了右脚裸上。

    妈妈桑点头起身,旋即又从卢贵担子上取下了另一条红丝带,对折三次之后,旋即也蹲下了身子撩起了紫紫的襦裙,又一个蝴蝶结绑在了右脚裸上。

    妈妈桑起身轻声说道:“红红,紫紫,你们是百合楼这么多年来,老娘我亲自与你们上红,这是:前无先一人、后无第三人啦!”

    红红与紫紫感激涕零,旋即又掩面相谢道:“红红/紫紫,多谢妈妈桑恩情,知遇之恩涌泉相报!”

    上香拜祖师爷礼成,在这一间屋子的正门外,早就立满了百合楼中先前的那一群女孩儿,旋即又骤起了一阵又一阵刺耳的声音。

    “哎,苏、扬二州名门之后,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妈妈桑居然亲自动手,百合楼第一回啊!”

    “也是,也是,看来这多读书来百合楼,还是极其有用的。只是,不是都说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又如何沦落到百合楼中呢?”

    “说的有理,要是书中自有黄金屋,横竖背几句诗书,就当黄金万两了,又何必来百合楼‘卖身葬父’!哎,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都是这一些书害的!”

    “,害人不浅啦。最后,还不得‘卖身葬父’,女儿家家的,读书更是害人,罢了,罢了,……”

    “……”

    妈妈桑见也拜过了祖师爷,回想刚才这一群女孩儿的嘲讽,旋即拖出袖子里的丝绢用力一掷,仰头大骂道:“你们这一些人,还有没有良心啊?老娘我供你们吃,供你们穿,居然不好好干活,是不是要让老娘送你们出百合楼,啊?”

    正当妈妈桑大骂这一群女孩儿之际,从大堂下传上来了一阵急促的盔甲撞击声,旋即又一阵猛烈的高声疾呼道:“奶娘的胸,百合楼今日开门不做买卖了吗?”

    妈妈桑脸色一青,丝绢一掷,左摇右摆奔去正门口之际,又骂骂咧咧道:“有客人来了,你们还在此愣着干什么?”

    这一群女孩儿缓缓转身之际,从身后闪出了两个威猛的人影,一个是一身鱼鳞甲的第五刀,另一个是当今朝廷大将军陈显贵。

    陈显贵一身白衣罩白袍,纶巾垂耳,一柄腰刀重重一击放在了一方案台上,旋即白袍一拂,自寻了一只椅子坐下。

    “妈妈桑,如今客贵来此,还不看茶!这非百合楼待客之道啊!”

第173章 百合楼又添枝节

    “哎哟,哎哟喂,不但是贵客,更是百合楼中的稀客。堂堂陈大将军亲临百合楼,百合楼蓬荜生辉!”

    妈妈桑左摇右摆了腰肢,丝绢如风摇晃闪去了门外那一群女孩儿的身影,又扭头与卢贵笑道:“来呀,来呀,安排,快快与陈大将军看茶,上好的江南佛手铁观音,一定要上好的江南佛手铁观音!”

    妈妈桑旋即半弓了身子,与陈显贵行了一个大礼,之后又幽幽开口问道:“陈大将军一大早就亲临百合楼,不知有何见教啊?”

    陈显贵瞅了一眼侧门处的两个彪形大汉,又瞅了一眼坐中各自把盏不语的王僧虔与公良全忠,之后又斜视了一眼亭亭玉立的红红与紫紫,旋即脱口而出道:“妈妈桑,本大将军特为这二位姑娘而来!”

    王僧虔与公良全忠面面相觑之间,心中又突然一怔,这一出横生的枝节实在让人猝不及防,扭头之间透过盏中茶水看见已经藏在飞梁角落处的陈静,稍微宽心。

    王僧虔与公良全忠使了一个游离的眼神,又瞅了一眼茶盏倒映中的陈静,待会儿得见机行事了。

    妈妈桑心中一怔,旋即丝绢前后又一拂,幽幽问道:“陈大将军,看你说的,百合楼红红、紫紫的第一双客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百合楼,从来没有一女陪二主的先列。不如,让百合楼中别的姑娘陪一陪陈大将军,如何?”

    陈显贵眉头一皱,旋即一手握紧了腰刀放在了胸前五寸,刀柄与刀鞘上下拨动之间铮铮有音。

    “妈妈桑,本大将军说过的话,你耳背听不懂吗?本大将军今日只为苏、扬二州两位姑娘而来!”

    妈妈桑自知陈显贵也是一个狠角色,惹不起的事最好还是敬而远之,旋即又道:“大将军啦大将军,不是妈妈桑不允,着实是妈妈桑做不了主啦!你看,这不,那边的两位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买卖也总有一个先来后到的理吧!为不打搅大将军雅兴,也不触百合楼中的霉头,不如大将军改日再来?”

    陈显贵仰头大笑之际,刀把狠狠往刀鞘一击,脱口而出道:“妈妈桑,本大将军行军万马齐喑,闻鼓而进鸣金而退,到了百合楼如何能有半路退却之理?手中腰刀相向必见血,开弓从来没有回头箭!”

    妈妈桑心中一怔,看来陈显贵今日确实不是善茬,丝绢一拂又上前三步道:“大将军啦大将军,陈大将军啦陈大将军,你就不要吓唬妈妈桑我这一个妇道人家了!这战场上打打杀杀的事,又如何能在建康城中呢?要是在建康城中都开始打打杀杀了,这天底下也就没有一处安生之地了,你说是吧?”

    陈显贵一脸高傲,轻蔑的看了堂中众人一眼,仰头大笑道:“想必妈妈桑也都是一个明白人,堂堂大将军府上想要办成的事,那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你自懂得!”

    妈妈桑旋即半陪了笑脸,一边打趣说道:“大将军说的极是,大将军手握兵权,麾下万马千军,不让人三更活,必然活不过五更天。”

    “陈大将军今日为苏、扬二州两位姑娘而来,倘若陈大将军今日是苏、扬二州两位姑娘的故人,自当先那边的两位公子奉茶叙旧,……”

    王僧虔心中突然一怔,果然这个妈妈桑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辈,正当忧心忡忡之际,突然卢贵又担上一盏热茶三步上前妈妈桑身旁。

    妈妈桑接过卢贵手中担子,极速之间又与卢贵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卢贵会意缓缓退出了侧门。

    “红红,紫紫。你们都快过来,不可如此拘谨,今日陈大将军万忙之中是为故人来访百合楼,二位即是陈大将军的故人,还不快快给故人奉上一回茶,以尽故人之谊!”

    王僧虔与公良全忠面面相觑,红红与紫紫也是面面相觑,第五刀直立陈显贵一旁默不作声。

    红红接过妈妈桑手中担子,紫紫又轻端茶盏幽幽说道:“请陈大将军用茶,不知陈大将军与家父有何渊源,小女子洗耳恭听!”

    妈妈桑狠狠瞪了一眼紫紫,旋即又若无其事的瞅了一眼红红,红红会意道:“陈大将军,即是故人来访,大将军是要琴棋书画、又或者是歌舞小曲呢?无琴棋书画不足以雅兴、无歌舞小曲不足以怡情!”

    陈显贵接过掌中盏,又瞅了一眼堂中众人,一边把住茶盏,一边张口笑道:“苏、扬二州名门之后,冰雪聪明,果然名不虚传!”

    红红急忙拜谢道:“小女子多谢大将军夸奖。只是,大将军急切前来百合楼,真是小女子上辈子修来的莫大福分,不知大将军今日有何吩咐,小女子愿听差遣!”

    陈显贵嗅了一回江南佛手铁观音浓郁的香味,沉醉之间又道:“两位姑娘自是名门之后,当去该去的地方,又何必委身于百合楼中?”

    “本大将军一向敬重读书人,听闻苏、扬二州两个读书人酷刑致死很是蹊跷,前一些日子本大将军不在建康城中,实在万分惭愧!”

    “今日,本大将军风风火火赶来但愿未错过良辰美景,本大将军怎么能容忍读书人之后沦落风尘下九流之地呢?今日,两位姑娘就随本大将军回府吧,本大将军保管两位姑娘以后的荣华富贵!”

    “……”

    红红与紫紫面面相觑,妈妈桑一头雾水,王僧虔与公良全忠更是一时摸头不知脑,陈显贵究竟意欲何为?这是要明抢的架势?难道就不怕百合楼身后的御史台吗?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陈显贵放下了茶盏,而后腰刀反复入鞘、出鞘三寸,又仰头轻笑道:“众位,很吃惊吧?其实一点儿也不吃惊,其实一点儿也不吃惊啊!”

    “本大将军受两位亲王差遣,特为建康城中不平之事路见不平一声吼,专治建康城中各种不服!”

    “……”

    陈显贵即言受两位亲王差遣,那就是受刘一腾、刘一虎左右;可是百合楼身后是谭中天,谭中天能左右刘一龙,孟婆江南之地尽在刘一龙一人脚下,陈显贵这一出戏,只怕一出手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妈妈桑心知肚明,看陈显贵就似清溪水中的一尾游鱼,眼下正是陈显贵的锐气之时,待事情有了转机,游鱼也能变为一只大乌龟。

    妈妈桑旋即丝绢又一掷,轻飘飘说道:“陈大将军,看你说的,好似咱们百合楼为难过大将军一样,只是大将军要带红红、紫紫离开百合楼,不还得问一问红红、紫紫答应不答应,你说是不?”

    陈显贵仰头轻笑道:“妈妈桑,两位姑娘既然是读书人之后,如何能自甘堕落于下九流之地?这,还用本大将军亲自再问一回吗?这,不就是纯属多此一举吗?”

    “本大将军听人常说:百合楼中卖身契约早晚都会不见,像这等奇葩至极之事,本大将军是一千次、一万次不服!如今本大将军又专治不服,妈妈桑,你说该当如何?”

    “……”

    妈妈桑也不再与陈显贵多说一字半句,毕竟也听出了陈显贵是故意在找百合楼的茬子。

    可这一些年来,在百合楼中断手断脚的江湖中人确实也不少、在百合楼中丧命的官家也许多。

    只是,眼下陈显贵为当今大将军,倘若在百合楼中出了意外,百合楼今后如何在建康城中立足?

    妈妈桑旋即与红红使了一个游离的眼色,红红思索之间也是左右为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红红继续沉思之间以为:百合楼身后是御史台,虽然御史台酷刑致死了家父,但是百合楼又有活命再造之恩。如今大将军府又在御史台之下。倘若从了大将军,早晚大将军府还会受御史台万般刁难,如此大将军府中一干人等也都中了御史台的口舌,此去大将军府就是害人又害己。如今,身陷百合楼风尘之地无非害己,两害相权取其轻,红红这时心意已决。

    红红缓缓上前与陈显贵行了一个大礼,旋即幽幽说道:“小女子多谢大将军。只是,小女子有负乡民重托,只能苟活于世。还望大将军与她人方便,也是与自家方便!”

    陈显贵腰刀案台上一杵,旋即拍案而起,指住妈妈桑鼻子厉声大喝道:“妈妈桑,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将军只要一声令下,踏平百合楼只在一瞬之间!”

    妈妈桑旋即丝绢一拂,一副极其无可奈何的样子,之后脱口而出道:“陈大将军,陈大将军息怒,妈妈桑我有说什么了吗?陈大将军,你可不能吓唬小民啦!你们官场中不是都说‘民贵君轻’吗?像咱们这一些官场之外的小民,金贵着呢!”

    陈显贵怒目直视,腰刀斜身紧握,大喝道:“休得胡言乱语,苏、扬二州两位姑娘无论你答应不答应,今日本将军一定要带出百合楼!”

第174章 百合楼再添枝节

    “诶,陈大将军,稍安勿躁;陈大将军,稍安勿躁啦!这不就是小事一桩吗?陈大将军先消一消气,再待一时半刻啊,准保如你所愿!”

    妈妈桑旋即丝绢又一掷,一阵清风如影闪过陈显贵眉头,更似浮云滑过了锋利的大小山头,左摇右摆了腰肢又缓缓上前一尺。

    第五刀警觉的盯住妈妈桑,一时依然站立一旁默不作声。毕竟百合楼外还守了不少巡城的军士,只要百合楼中有风吹草动,刀枪剑戟即刻杀进百合楼必定鸡犬不宁。

    “陈大将军啦,百合楼中的江南佛手铁观音,可不比其它地方!只要喝上一口,一辈子也都忘不了!”

    “陈大将军啦,妈妈桑我告诉你一句实在话:怎么来,还得怎么回去,才不失大将军无二的风彩!”

    正当妈妈桑轻笑言语之际,陈显贵突然身子往后一退,“扑通”跌回了桌椅前,旋即刀鞘又“哐当”重重一击落回了原来的案台上。

    陈显贵双手捂住太阳穴,一副锥心疼痛的样子,旋即低沉了声音大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你这一个该死老女人,朗朗乾坤敢与本大将军下毒!”

    “第五刀何在?一刀劈死了她,快劈死了她,一刀两断!”

    “……”

    陈显贵一时怒目狰狞之际,第五刀先是一愣,旋即又极速上前三尺,手持开山刀扭头急切问道:“大将军,这,这,这,……”

    妈妈桑旋即丝绢又一掷,拂过第五刀双颊,一股奇香入鼻,全身一股酥软之感温温如泉。

    妈妈桑眉舒眼笑之际,又如行云流水幽幽说道:“大将军,陈大将军,你可不要打胡乱说。妈妈桑我这百合楼可是正经买卖,怎么可能会与大将军下毒?即使有毒,那也是大将军从百合楼之外带来的!”

    “如此,大将军倘若不舒服了,也当回府请一个郎中服几贴草药,必定药到病除。如今,还留恋于风尘之地,于伤情总归不好的!”

    “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在这百合楼中,妈妈桑我是见惯不惯了,妈妈桑我可不是冤大头鬼,大将军也不要满嘴飞花,笨猪在大将军口中是飞不上天的!”

    “大将军,陈大将军,既然身子骨不舒服了。那么,改日再来百合楼,妈妈桑我一定再安排红红、紫紫姑娘与大将军叙故人之情!”

    “……”

    陈显贵只顾揉捏脑门,双颊狰狞就似猛虎张嘴啃食,急切之间又从桌椅上半滚于地,一副中毒极深的样子长伴了声声哀嚎。

    “第五刀,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一刀,一刀劈死了她,……”

    陈显贵嘶哑大呼之际,侧门处的两个彪形大汉极速闪到妈妈桑跟前,左右腰刀一叉,倘若第五刀动手,陈显贵必定命悬一刀之间。

    红红与紫紫面面相觑,只得缓缓退去了三步之外,又退去了三步之外,之后还退去了三步之外。

    王僧虔与公良全忠面面相觑,手握各自兵器,只得随机应变。

    “有道是:官字两个口。陈大将军,你可不要耍赖诈妈妈桑我这一个妇道人家,妈妈桑我这么多年来心明如镜!真要是中毒了,为何脸上、额头上没有一滴虚汗?要诈妈妈桑我,还得有万全准备啦!”

    第五刀左右为难,确实尴尬在了一旁,扭头张望之间确实也如妈妈桑所言。倘若真的中毒了,怎么可能会没有一滴虚汗上脸呢?

    官场中的事儿就是这么奇葩,倘若开山刀杀错了人,事后必定会成为一只替罪羊!

    毕竟,百合楼身后可是堂堂御史台,御史台要人生、必定苟活不了。如今亲眼所见,妈妈桑并未下毒,又如何能冤枉她人!

    第五刀犹豫不决之间,开山刀极速一收,鱼鳞甲撞击之声骤起,急切半弓了身子去扶陈显贵,却是陈显贵凌空翻身一跃直立,之后重重一巴掌打在第五刀脸上!

    “奶娘的胸,本大将军让你一刀劈了她,你还敢顶嘴,该打!”

    第五刀一阵尴尬极速退后了三步,涨红了双颊,之后行礼急忙解释道:“启禀大将军,末将平日受大将军教诲,不敢滥杀无辜。倘若,百合楼中确实有狡诈之徒,第五刀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陈显达轻蔑的看了一眼第五刀,旋即摇头之间叹气道:“不知变通的猪脑子,我大将军府怎么能有你这样的无知属下?待回了大将军府,看怎么收拾你!哼!”

    陈显贵说话之间一边轻拂了一回白衣白袍上的尘灰,虽然本就没有一处尘灰;又理了理垂耳的纶巾,虽然也并未有一处杂乱。

    陈显贵突然正了正身子,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半弓了身子抱拳轻笑道:“百合楼妈妈桑果然名不虚传。方才,本大将军旧疾复发,妈妈桑可有受到惊吓?都是本大将军的错,本大将军旧疾之错啊!”

    妈妈桑轻闪了一回狡黠之笑,旋即又丝绢掩面,幽幽说道:“既然大将军有疾,红红、紫紫之事,那就容大将军病愈再来。倘若接了红红、紫紫入了大将军府,万一服侍不周旧疾重发,实在不美!”

    陈显贵捉回了腰刀,旋即刀柄与刀鞘三寸处,上上又下下,轻声温文尔雅道:“本大将军多谢妈妈桑提醒,只是美不美,不都看腰吗?正是:女人的腰,夺命的刀。苏、扬二州两位姑娘也不赖,自然美不胜收咯,妈妈桑又何言不美呢?”

    “妈妈桑,这本就是一桩美事,你还是从了本大将军吧。如此,本大将军上可报二位亲王,下可安苏、扬二州两位姑娘之心。”

    “倘若妈妈桑你觉得这一笔买卖不划算,待日后大将军府有何紧要之事,也都来百合楼操办,妈妈桑你看这一笔买卖如何?”

    “……”

    妈妈桑沉思了一阵,旋即又叹气道:“大将军,我说大将军啦,这确实是一笔难得的好买卖。只是这一笔好买卖,苏、扬二州两位姑娘不从,妈妈桑我又能奈何啊?”

    “大将军啦大将军,咱们百合楼向来都有契约也合王法,确实不比军中有先斩后奏之权、也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之变通,妈妈桑我说的也是实情,大将军以为如何?”

    “……”

    陈显贵心中大怒,觉得这一个妈妈桑软硬不吃,既然如此,又何必再给百合楼一丝颜面。在东府镇中谁又能奈何大将军府?

    陈显贵正了正身子,旋即又张口大呼道:“百合楼妈妈桑听令:本大将军限你即刻交出苏、扬二州两个姑娘,否则军士杀入百合楼,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其尴尬!”

    妈妈桑丝绢一拂,旋即仰头大笑道:“大将军,陈大将军,妈妈桑我这百合楼又不受大将军府节制,又无官府文书手令,如今欺负一个妇道人家,还有没有王法?”

    陈显贵不嗔不怒,一脸云淡风轻道:“哟嚯,百合楼中,原来还配有王法?本大将军如今不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想百合楼中这一些年来发生了这么多奇葩至极之事,本大将军即得亲王之令,即使百合楼是龙潭虎穴,今日必定闯它一个底朝天!”

    “妈妈桑,本大将军已经给足了你的脸面。如今,觉得本将军给的脸还不够大,那撕脸吧!第五刀,来呀,安排!去,领军捉人!”

    “……”

    第五刀鱼鳞甲撞击的声音极速往百合楼外奔去,陈显贵紧握了腰刀盯住妈妈桑身边的两个彪形大汉。陈显贵以为:只要彪形大汉动手,腰刀出手必定见红!

    妈妈桑旋即与两个彪形大汉使了一个眼色,两个彪形大汉心神安静并未上前一分、并未退后一寸。

    就在这一个时候,从楼下传来了一阵女孩儿的惊呼声,之后卢贵在堂中大呼小叫道:“众位军爷,众位官爷,大家可不能伤了和气!”

    妈妈桑心中一喜,知道御史台的人来了,旋即又幽幽说道:“陈大将军,妈妈桑我也忍耐了多时,眼下之事妈妈桑我是左右不了了,你自看着办吧,在百合楼折戟沉沙可有辱大将军一世英名的哟!”

    “哈哈,哈哈,哈哈。大将军,如今你怕了吗?不知道待会儿还有没有力气说:不怕、不怕啦?”

    正当妈妈桑得意之际,陈显贵扭头高声向楼下大呼道:“第五刀,领军杀入百合楼,一个不留!”

    突然,又一个声音骤起道:“陈大将军,别来无恙啊!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御史台又有得忙了!”

    陈显贵一阵惊讶,没想到谭中天来得这么快,身后跟着卢贵。

    卢贵一边故意又得意喊道:“妈妈桑,巡城的军士正与御史台‘十二飞鹰’楼下对峙呢!眼下一颗火星子就能燃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陈显贵紧捏腰刀,怒目直视谭中天道:“你,你,你,谭大人,真是好兴致啊!”

第175章 百合楼骤起血光

    “陈大将军,惭愧,着实惭愧!御史台公干路过百合楼,我谭某人突然想起了一件最为紧要之事,便急着上百合楼来找妈妈桑一解疑惑,殊不知在此遇见了陈大将军,也是万分有缘,幸会、幸会啊!”

    谭中天温文尔雅出口一言,半弓了身子抱拳毕恭毕敬之际,又瞅了一眼屋中的阵势,不惊不愕。

    谭中天旋即目视一回妈妈桑,而后又斜视一眼陈显贵,就似两个已经很久没有再见的故友。

    “不知,陈大将军来此百合楼是公干呢?又或者说是私底下找小姑娘喝几壶五石散兑酒呢?男人嘛,谁又没有几回醉生梦死的时候!”

    陈显贵心中突然一惊,这谭中天已经把话茬子完全都堵死了,无论开口怎么说,怎么说都是错。

    更何况,倘若让御史台捉住了把柄,为难大将军府或许不敢,但是为难两位亲王那可是手到擒来。

    官场上如履薄冰,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可万万不能中计!

    陈显贵知道:像这等事怎么可能有官府文书手令,没有官府文书手令又如何能称之为公干?如果不是公干,带了巡城军士守住百合楼前,这确实理不清、道不明。

    陈显贵心中又一凉,来前准备不周一时大意已经输了一招占了下风,倘若之后再由着谭中天的话茬子来,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陈显贵瞅了远处的王僧虔与公良全忠,微微一笑,旋即说道:“御史谭大人,幸会!本大将军也是幸好路过百合楼。听说苏、扬二州两个姑娘家父被天煞的酷吏致死,就怕有人来杀人灭口。待苏、扬二州两个姑娘拜过祖师爷就是百合楼的人,谁又敢来杀人灭口呢?御史谭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一个道理?”

    谭中天旋即又抱拳轻笑道:“真没想到,陈大将军居然能为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的性命担忧,还用巡城的军士加以看护,实在百合楼之福、孟婆江南万民之福啊!”

    “陈大将军忠勇之心,待明日早朝必当禀明陛下,让陛下也知道陈大将军这番为国为民。陈大将军可回府准备接受陛下恩赐吧!”

    “……”

    陈显贵一时心中犯怵,亲王交代的事还未办妥,如今谭中天言外之意也是恩威并施,更是代百合楼妈妈桑行逐客令。

    离开百合楼,失信亲王。

    不离百合楼,骤起刀兵。

    陈显贵左右为难之际,又想这一些年来御史台所为确实一手遮天黑白不分,况且又有老王镖局的人在一旁置身事外可当见证。

    陈显贵心意已决,旋即又抱拳笑道:“御史谭大人,本大将军今日路过百合楼只为苏、扬二州两位姑娘,莫非谭大人会阻拦不成?”

    谭中天轻抚了一回鬓发,旋即又仰头大笑道:“陈大将军见笑了,建康城中堂堂的陈大将军,孟婆江南的第一大将军,谁敢阻挡?”

    陈显贵一时心中满意,旋即又抱拳毕恭毕敬道:“既然如此,御史谭大人,苏、扬二州两位姑娘,那即刻遍带出百合楼回大将军府!”

    妈妈桑丝绢在谭中天面前极速一掷,左摇右摆了腰肢体,旋即又缓缓说道:“谭大人啦,咱们百合楼历来都守王法,红红与紫紫两位姑娘刚才也都说了:不愿意离开百合楼。可这陈大将军偏偏就不信,好似是说妈妈桑我故意使坏!”

    “谭大人,谭大人,你可得为百合楼做主啦!红红、紫紫不愿意做的事,岂能让陈大将军逼着做?”

    “百合楼虽然是风尘之地,可是建康城中好多达官显贵圈养了无数女子。那一地儿远远比不过风尘之地,都是一些不由自主的奴隶。”

    “都说天下的万民,都是陛下一个人的子民。孟婆江南之地都是陛下一个人的天下,怎么能容忍抢陛下子民的达官显贵存在呢?”

    “……”

    陈显贵旋即眉头紧锁,一时五味杂陈,圣人都说“女人与小人难养也”,今日一闻果不其然。

    正当陈显贵想开口辩解之际,谭中天眉眼飞舞,又缓缓上前抢先说道:“陈大将军,百合楼妈妈桑说的可是实情啊!这一些年来,建康城中的达官显贵确实有待整肃。就比如你们陈家吧,如今就有一个实实在在的‘达官显贵’!”

    陈显贵心中又一怔,军中领兵打战虽然也讲计谋韬略,但是与谭中天这般心思缜密的人来说,完全就如男女之别一见知分晓。

    “御史谭大人,这是何意?”

    陈显贵疑惑这一问,倒也让谭中天又眉眼飞舞了一刻,旋即幽幽说道:“陈大将军,你家不是还有一个小弟陈显达吗?这不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达官显贵’吗?”

    陈显贵一时明了,看来御史台谭中天早已经盯上了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早晚会被御史台害得家破人亡,与其有朝一日如此,还不如眼下先发制人。

    只要杀了谭中天也算是为民除害,把百合楼中苏、扬二州两位姑娘带去大将军府自然就易如反掌。

    陈显贵旋即腰刀一紧,长舒了一口气,这一些年来孟婆江南也没有战事,腰刀少有出鞘见红,但是早晚之间都没有落下刀上功夫。

    “谭大人,那就得罪了。今日,无论怎样,本大将军都要带走!”

    陈显贵缓缓上前之际,红红与紫紫又退后了三步,王僧虔与公良全忠旋即立起身来,谁要是敢上前伤害红红与紫紫,那就是敌人!

    妈妈桑眉头一皱,知事已无法挽回,这一间屋子中也没有几个外人,耳目不多正好动手。

    “陈大将军,陈大将军,稍安勿躁,切记:退一步海阔天空英名鼎鼎,进一步龙潭虎穴命丧黄泉。”

    妈妈桑疾呼大喊魅惑之际,两个彪形大汉手中腰刀左右极速上前相向,一个劈胸、一个刺腹!

    陈显贵旋即大怒骂道:“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埋汰旮旯。小小家丁也敢对本大将军出刀,找死!”

    陈显贵身子极速一斜,旋即一道白袍影子极速闪过,刀鞘极速一退,虚晃一点,一道寒光闪过两个彪形大汉身前,“噗嗤”,两缕昙花落地、两朵海棠依旧。

    陈显贵的腰刀,好快!

    扑通,彪形大汉挣扎倒地。

    妈妈桑在惊恐中退去了三步,半惶半恐,断断续续道:“陈大将军杀人咯,陈大将军杀人咯,陈大将军在百合楼滥杀无辜咯,……”

    陈显贵刀把一斜,刀口上一绺鲜血缓缓而下,一双眼睛盯住畏畏缩缩的红红与紫紫,又瞅了一眼止步不前的王僧虔与公良全忠。

    “对堂堂大将军尚且如此,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虽说人无大小、马无高低,那是以相互敬重为念!”

    “《易经》有云: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尔等宵小之辈,该当杀身而成‘仁’!”

    “……”

    谭中天旋即拍掌大笑道:“陈大将军快刀果然精妙,作恶多端的人总会得来一场恶报,一绺幽魂飘飞地府入陈莫地狱,该杀、该死!”

    陈显贵原本以为:只要杀了妈妈桑身边的两个彪形大汉,谭中天必然会出手解围,如此再一刀杀死了谭中天,自是得心应手!

    可这倒好,谭中天并未着道,一时让陈显贵左右为难。

    陈显贵旋即又一想,如果再与妈妈桑上前三步,就不信谭中天不出手。只要别人先出手,那就是理亏,事后必然有可周旋的余地。

    陈显贵一时明了,仰头大笑之际,缓缓说道:“谭大人,都说:天道有轮回,苍天何曾饶过谁?”

    谭中天趁陈显贵仰头大笑之际这一个破绽,右脚虚晃一抬,极速又一点,一个彪形大汉的腰刀极速地上一滑,凌空又向上一闪,谭中天眼疾手快之间反手捉住刀把,一道寒光极速闪过陈显贵咽喉,“噗嗤”之间腰刀放手又“哐当”落地。

    谭中天一手捉紧自家并未出鞘的腰刀,一边又拧了一回胡须,幽幽说道:“陈大将军,是啊!天道有轮回,苍天谁也不饶!”

    陈显贵被一刀封喉,一股咸湿的气味极速涌上胸口,“噗嗤”喷了一口热血,右手腰刀似拐杖虚晃入地一点,跌出去三步,四步,……

    陈显贵左手用力捂住脖子,目光如万箭,嘶哑了声音道:“伦常乖舛,……立见消亡;……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王僧虔与公良全忠无力回天只得在一旁干瞪眼,御史大夫谭中天敢杀堂堂大将军陈显贵,看来建康城中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谭中天瞥了一眼王僧虔与公良全忠,旋即又仰头大笑道:“诸位也都看见了,大将军在百合楼被歹人刺杀,罪魁祸首已然伏法!明日,必当禀明陛下,以后大将军府也归御史台节制算了,哈哈,哈哈!”

    谭中天旋即皂袍掷地一挥,卢贵扯开嗓子往百合楼下人群喊道:“大将军死了,大将军死了!”

第176章 百合楼三添枝节

    第五刀闻声变惊雷,百合楼颤抖过风声。第五刀又不得不转身离开了对峙的“十二飞鹰”,鹰视一回萧道成,倒提开山刀极速奔上楼去。

    “大将军,陈大将军,一个转身之后,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第五刀撕裂嘀咕之际,已然急步踏入了屋子中,三步上前扶住奄奄一息的陈显贵急切问道:“大将军,陈大将军,这究竟是谁干的?”

    第五刀又瞅了这一方屋子中的所有人,又见两个彪形大汉横尸一边,仰头大呼道:“埋汰旮旯,这都是谁干的、断子绝孙谁干的?”

    陈显贵最后一丝游离的气息见来了第五刀,眼珠一斜咕噜一转,双手耷拉似风中芦花落地,身子极速向下似一阵落石坍塌,白衣白袍早已染满了一树斑驳的海棠花。

    陈显贵这一回是真的死了!

    谭中天缓缓上前,旋即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而后如哭如泣缓缓说道:“第五刀,这要说是本官杀死了陈大将军,你会相信吗?”

    第五刀恨不得一刀劈杀了这屋子里的所有人,但是如今还身在官场中,深知“官字两个口”的道理,确实还需从长计议。

    眼下,孟婆江南之地又是御史台谭中天一手遮天的世道,谭中天的刀法传说又是出奇的快。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人在官场,话不由衷。

    第五刀抚平了陈显贵双眼,旋即又哀嚎道:“御史台谭大人做主,陈大将军死于非命,陈大将军可不能就这样白白被人杀死了!”

    谭中天旋即佯装感同身受的样子,向陈显贵半鞠了身子,拱手说道:“陈大将军英明神武,本官即刻进宫面见陛下。第五刀,你自护送陈大将军回府,恭侯陛下赏赐!”

    谭中天旋即又对不远处的妈妈桑厉声大喝道:“瞧你那一点出息,如今闯了这么大的祸事,倘若不好生安抚余下众人之心,你命休矣!”

    妈妈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连滚带爬上前把住谭中天官靴,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谭大人,百合楼那就全靠你了。妈妈桑我这一颗项上人头,随时都侯着御史台!”

    谭中天皂衣一拂,旋即重重一脚踢开了妈妈桑,待妈妈桑张口“哎哟”一声之后,又厉声大骂道:“都怨你干的好事!罢了,罢了,罢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谭中天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王僧虔与公良全忠,大氅袭地一掷,腰刀身后一摆,旋即皱眉一声“哼”,之后“蹬蹬蹬”极速下楼。

    谭中天右手一挥,止住巡城的军士与御史台来人的对峙,大声疾呼道:“‘十二飞鹰’听令:尔等先回御史台侯命,从即刻起,谁敢颤闯御史台,一律格杀勿论。本官即刻进宫面圣,为陈大将军请功!”

    这一些巡城的军士自然知道御史台如今不但直通天听,更能左右天听,心中虽然不甘有一万匹奔腾的骏马纵横,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十二飞鹰”旋即得令,萧道成率先收刀入鞘,御史台来人旋即一同抱拳毕恭毕敬迎出谭中天道:“我等恭送御史大夫谭大人!我等恭侯御史大夫谭大人面圣而归!”

    谭中天先行离开百合楼,“十二飞鹰”鱼贯而出百合楼。

    此时此刻,又从百合楼大堂中拥上来不少巡城的军士,半怒半嗔半恨半憎之际,揪心上前抬好陈显贵已经冰凉的白衣白袍下楼。

    妈妈桑旋即招手让卢贵上前,眉头紧锁之间在其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卢贵频频点头又缓缓低头从侧门离开了这一间屋子。

    顷刻之后,卢贵匆匆领了一群百合楼护院来这一间屋子打扫血迹与抬走这两个彪形大汉的尸身。

    妈妈桑一边用丝绢反复轻拭了一回眼泪,一边又瞅了一眼忙碌中的护院,旋即又幽幽说道:“想不到今日拜祖师爷这样一个黄道吉日,开门又见到了一次血红之光,就不知道祖师爷会不会高兴咯!”

    “哎,百合楼原本有名门皇族之后慕容秋霞、慕容雨菲、贺兰云青三朵金花,如今又加上苏、扬二州名门之后红红与紫紫,百合楼已经凑足了五朵金花。”

    妈妈桑一脸镇定的瞅了一眼红红与紫紫道:“百合楼三朵金花今日不方便见客。待方便之日,必定五朵金花同迎孟婆江南北八方来客!”

    妈妈桑轻舒了一回眉头,正了正身子,旋即又道:“红红,紫紫。你们两个从即刻起已经是百合楼中的一员了,凡事得以百合楼为先。这边两位公子可是等候多时了。”

    妈妈桑旋即又左摇右摆了腰肢,丝绢一阵香风一掷,脱口而出道:“王公子,这一回,红红与紫紫便能安心与两位把盏言欢了!”

    王僧虔与公良全忠心中巨石总算落地,终于可以和红红与紫紫私下相处表明来意了。

    王僧虔旋即金丝青鞘长剑上前一步,抱拳轻笑道:“多谢妈妈桑周全,我等都听妈妈桑的安排!”

    妈妈桑左摇右摆了腰肢,丝绢如船桨在前上下摇动,一阵又一阵香风又让公良全忠难受至极。

    “你们,都随我来!”

    妈妈桑一边在前领路,一边把四人迎进了一间更为金碧辉煌的屋子里,王僧虔觉得堪比台城皇宫。

    卢贵担子一托,红红与紫紫轻飘飘接过手来,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自选了一方精致案台坐下。

    卢贵与妈妈桑相视一笑,妈妈桑旋即又幽幽说道:“两位公子,即是红红与紫紫的第一位客人,自当尽兴哟。有道是良辰美景一刻值千金,可别辜负了卿卿芳心!”

    “哈哈,哈哈,哈哈。王公子,妈妈桑我就不烦扰两位了。有道是:人不风流枉做少年郎。但愿来日还能再见两位公子玉树临风!”

    妈妈桑缓缓退后掩上了房门,又在房门前瞅了一小会儿,见红红如青藤缠上了公良全忠胳膊、紫紫如磐石挨近了王僧虔的衣襟。

    妈妈桑一脸满意,左摇右摆了腰肢,丝绢一掷,缓缓离开了这一间屋子,又对卢贵轻声说道:“你去看好那三朵金花,百合楼可不能再出一回意外,你可明白?”

    卢贵半弓了身子,一脸得意笑道:“妈妈桑,你且放宽心。这事儿就出不了一丝差错。三朵金花本是百合楼的人,那这一辈子也都是百合楼的人,它就错不了!”

    妈妈桑仰头大笑道:“你小子,还是你有办法,以后百合楼就是你的家了,凡事得以百合楼为先!”

    卢贵一时受宠若惊,毕恭毕敬又道:“那多谢妈妈桑成全。要不是先前在‘十山八寨’一时大意中了行商的计谋,倘若没有妈妈桑收留,也不知道那里才是我卢贵的家咯!”

    妈妈桑若有所思,一时止步停歇了片刻,幽幽说道:“嗨,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想妈妈桑我与你娘年轻的那一个时候,情深似海堪比八拜之交,又好比同父同母所生。”

    “想我们年轻的那一个时候呀,从来都不分你我。妈妈桑我的就是你娘的,你娘的也是妈妈桑我的。这不知有多少快活的日子呀,都深深的藏在脑袋瓜子里咯。”

    “罢了,罢了,罢了。这一切也都过去许久了,正事要紧。妈妈桑我得去骂她们一回,她们才知道厉害,吃百合楼的、穿百合楼的、用百合楼的,就得拼命为百合楼!”

    王僧虔侧耳警觉,渐渐远去了妈妈桑与卢贵的脚步和声音,旋即又轻声说道:“两位姑娘,两位姑娘听我一言,请听我一言!”

    紫紫倾下半盏江南佛手铁观音入王僧虔之口“咕噜、咕噜”急下,又缓缓满上了烟雾缭绕的茶水,好似置身世外幽幽问道:“王公子,如今有话但说无妨,两位公子即是咱们姐妹的第一位客人,又使了银子自然不用计较: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红红也把盏满倾江南佛手铁观音入了公良全忠之口,公良全忠“咕噜、咕噜”直下之际,急切之间又长叹了一口气,周围三尺之地尽是江南佛手铁观音浓郁的清香。

    公良全忠刚才在大堂中耳目混杂受尽了苦难,眼下不用担心隔墙有耳,抢先说道:“两位姑娘,我等受人之托,来救你们出百合楼。方才你们也看见了,堂堂大将军都被谭中天一刀封喉了。百合楼是非之地,并非两位姑娘久留之地。”

    “两位姑娘倘若不愿在孟婆江南之地露面,在下倒也有一些门路,只要两位姑娘愿意,去孟婆江北之地改名换姓也好过在百合楼!”

    红红旋即又满上了一盏江南佛手铁观音,一边与公良全忠凑过去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公良全忠夺过江南佛手铁观音一饮而尽,一脸不快道:“两位姑娘,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噗嗤,噗嗤,……

    王僧虔突然胸口一涌喷出一口鲜血如雾,公良全忠如是。

第177章 无毒不丈夫之毒

    公良全忠撕裂了心肝脾肺肾,全身失去了挥舞双戟出战的力气,嘶哑了声音愤怒道:“两位姑娘,你们可不能这般恩将仇报。我等受人之托舍命来救,你们怎么能在茶盏中下毒谋害我等性命?”

    红红与紫紫面色大惊,一时全然不知所措,一同跌去三尺之外,双双捉手相拥越见恐惧。

    红红与紫紫怎么也没有想到,卖身入百合楼之后,第一次见到了百合楼中一手遮天的无情杀戮,更是第一双客人也将死于非命。

    如今,已经卖身百合楼又能再去那里呢?苏、扬二州的家都没了,又如何还有脸回去!

    百合楼虽然确实是非之地,但是一旦惹上了是非,即使是一条不归路,也只有含泪走完。

    红红与紫紫都觉得:世间之事看似无情却有情,当初在秦淮河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最后还是无情的百合楼伸出了有情之手,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

    红红与紫紫只顾纠结的盯住王僧虔与公良全忠一副悲惨之相,既然这一担子茶盏是卢贵送来的,那么必然是百合楼要置人于死地。

    红红与紫紫只清楚的记得,妈妈桑刚才一直反复有说过:凡事得以百合楼为先。如今确实又是百合楼中的一员,既然百合楼要杀人灭口,又如何还能去呼救呢?

    红红与紫紫人在百合楼身不由己,见死不能救又一副无可奈何的悲痛嘶哑相,只希望王僧虔与公良全忠死去之后,冤有头债有主。

    王僧虔旋即两绺昙花如雾,再一股咸湿喷涌而出极速射去了三尺之外,双掌游离就如落水而又不会水性的汉子收不住力气,金丝青鞘长剑失手一斜,“哐当”一声撞击了案台,而后“哗啦”一声倒地。

    王僧虔耷拉了脑袋,靠在椅子后背目光呆滞就似一尊泥菩萨,僵直的身子就似山中一条枯木。

    王僧虔胸中一涌,如江湖决堤极速奔出两股洪流,湿了嘴角、染了锦绣华衫,在胸前慢慢变成一朵越来越大、越来越艳的海棠花。

    王僧虔一时若有所思,支支吾吾说道:“公良全忠,以我之见,今日中的这毒好似江湖中传闻的‘无毒不丈夫’之毒啊?”

    公良全忠缓缓呼吸了一口气息,而后从鼻孔中涌出了两绺汩汩血痕,似山中林泉、涧中溪流染红了胸前一大朵张牙舞爪的海棠花。

    公良全忠玄关一收、极速齐聚了一股力气,缓缓说道:“王公子,这一些年来,走南闯北也有不少耳闻。只是,‘无毒不丈夫’之毒原本出自台城宫中,是刘一龙最为得意之处,如今怎么在百合楼中现身呢?咱们不曾与刘一龙有瓜葛!”

    王僧虔一时明了,叹气之间又涌出了两绺昙花,脱口而出道:“公良全忠,以现在想来。咱们一开始踏入百合楼那一刻就已经中计了!”

    “这‘无毒不丈夫’之毒必定是御史大夫谭中天带来的,毕竟百合楼一直仗御史台之势。方才,谭中天与妈妈桑一出戏就只迷惑你我!”

    “‘无毒不丈夫’之毒,无色无味,倘若不及时以毒攻毒,即使获救也将武功尽失。方才谷主并未尾随而来,眼下咱们只怕命必休矣!”

    “百合楼这是借刀杀人,御史台这是杀人灭口。如此说来,谭中天斩杀陈大将军之事,消息将绝迹百合楼中,‘官字两个口’,谭中天如何与陛下说道全靠他红口白牙一人之言,下一个估计就是第五刀了!”

    正当王僧虔话中“谷主”二字刺痛了红红与紫紫的神经,旋即左右互视一眼之际,红红与紫紫一声长叹一阵闷雷,看来当初在秦淮河边确实是错怪幽嫣谷墨家了。

    只是,如今木已成舟,又怎么能回去数日之前呢?有道是:一步错,步步皆错。眼下是该继续错下去,又或者迷途知返呢?

    迷途知返,又将返去何处,天涯之大除了百合楼外又没有一处容身之处,虽知是迷途又能奈天何?

    继续错下去?可眼下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舍命来救,又如何能够无动于衷呢,待寻一个万全之策。

    红红与紫紫缓缓起身,一同奔去了房门,正想准备开门去寻一个百合楼中的女孩儿进来,如果看见了眼前这一副惨状,还不惊叫?

    咕嘎,咕嘎,……

    房门,居然从外上了铁索!

    红红与紫紫心中一凉,看来百合楼早有了万全准备,杀人灭口之计环环相扣,如今又该当如何?

    红红与紫紫旋即转身,奔在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身前,急躁似热锅上的蚂蚁,紫紫一边安慰道:“两位公子,都是咱们的错。千错万错,都是咱们的错。两位公子的恩情,如今也只有来生再报了!”

    紫紫一边自责之际,完全顾不得一身锦绣华衫,半掩了衣角缓缓擦拭公良全忠满口血污。

    红红寻思之间,瞅见地上金丝青鞘长剑,弓身一抬,旋即耷拉又一抽,一道寒光剑影一闪,急步直奔去了房门,“咔嚓”一阵电光火石之音,铁索居然毫发无损。

    “子曰,诗云,眼下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天啦,该怎么办!”

    红红急忙折身又回,一边绝望的盯住王僧虔与公良全忠,一边又对紫紫无可奈何一叹气。

    王僧虔与公良全忠稍微宽心,至少苏、扬二州的两个女孩儿还一念是善,虽然赎罪前尘未果,这不花前月下死、做鬼也风流了吗?

    红红急切之间又问道:“王公子,幽嫣谷墨家谷主有来吗?她人在那里,怎么去找她?”

    王僧虔吃力的瞅了一眼这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又没有另外的入口,陈静怎么可能找得来?

    王僧虔一阵猛烈的颤抖,原本商定的救人之策已经完全落空,救人不成还卷入了一场朝廷纷争,黄泉路是越来越近了。

    王僧虔也不怕死,公良全忠本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只寄希望闭上双眼之前,能再看见陈静。

    确实,陈静从红红与紫紫拜过祖师爷那一间屋子飞梁处闪过一道白影,尾随而又进不去王僧虔与公良全忠的屋子,又在百合楼飞梁白影闪过另寻通道之际,撞见卢贵正往一处开阔的亭台楼阁行去。

    卢贵一边得意行走,一边得意的哼着小曲:“牛呀,羊呀,你到那里去,送到百合楼卖命去!百合楼三朵金花变五朵金花,那都有赖咱们卢家之力啊!慕容秋霞,慕容雨菲,贺兰云青,卢贵我又来了!”

    陈静原本想现身逼问卢贵,但一时又有了慕容一家人的下落,旋即忍住了性子飞梁闪影尾随。

    卢贵绕过了几条短巷子,旋即在一处最为开阔处停下,一边拍门又一边嚷嚷道:“三朵金花,你们的老熟人又来了!如今,在百合楼活得有滋有味,可不能再恨我呀!”

    咕嘎,……

    镂空房门嵌方窗突然开了,一个锦绣绫罗而又貌美如花的女子幽幽笑道:“哟,哟,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咱们三朵金花在建康城中可没什么老熟人,你这没羞没躁的家伙,咱们熟从何来呀?”

    卢贵一边半弓了身子,一边又往屋子里瞅了一眼,迷离了双眼轻笑道:“贺兰云青小姐姐,你看你当是百合楼第一朵金花,又为何老是让着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

    这时,从屋子里骤起一阵尖酸的谩骂道:“你这一个那里来的、不知轻重的家伙,好歹咱们也是曾经的皇族,身份地位自是不一般!”

    卢贵心中一阵嘲笑,旋即又佯装一副极度欢喜的神情道:“慕容秋霞说的极是。如今,新来的苏、扬二州名门之后红红与紫紫,已经拜过了祖师爷正陪一双客人,妈妈桑还亲自为其上了红丝带,将来百合楼五朵金花大家有银子一起赚。以后大家可都得讲天地良心,可别忘记了我这一个引路人呐!”

    贺兰云青斜靠在房门,没有让卢贵在进一步,也没有撵走卢贵,只是一边嗑了瓜子,一边又轻飘飘的白了一眼卢贵道:“依你说来,咱们还得烧高香谢谢你咯?想当初,十年前你还只是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居然能干买卖人口的勾当,真是百年不遇的才人啊!”

    卢贵一时欣喜,权且也当是贺兰云青在脸上贴了一层金,缓缓又道:“贺兰云青小姐姐,这不,要不是当初卖你们进百合楼,日子怎么会过得这般潇洒?听说,你们一同逃出来的世子,如今穷凶极恶还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实在不讨喜!”

    “贺兰云青小姐姐,你可要摸着良心说大实话。像你们世子慕容川东那般有一顿没一顿、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你想不想去过?”

    贺兰云青旋即一把瓜子壳猛烈的砸向了卢贵,半嗔半怒道:“你这一个天煞的小混蛋!如今你想把咱们三撵出百合楼,妈妈桑也不会答应的,你就死了这一条心吧!”

第178章 又见慕容一家人

    “哎哟,哎哟哟,贺兰云青小姐姐,你这一副刀子嘴可别戳坏了我卢贵的一颗豆腐心!你看,我卢贵来此有说过一句过分的话吗?”

    贺兰云青眉头紧锁一时理亏、哑口无言之际,一边又缓缓嗑起了瓜子,一边又瞅了一眼各自忙活梳妆的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这一些年来确实也更加娇娇欲滴了,貌美如花也迷醉了建康城中八方来客,虽然不是千金大小姐的命,但是口口声声都说是燕国皇族的命。

    为此,孟婆江南北那一些慕名而来的沽名钓誉之徒,倒也没少在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身上花银子。

    贺兰云青虽然是燕国后人,又是“十二甲子”之后,自然也“沾”了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的光。

    只是,在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眼中,贺兰云青与慕容姐妹同列为三朵金花本就不太乐意。

    奈何,在百合楼中都是妈妈桑一个人说来算,况且这一些年来贺兰云青私下就像一个丫鬟伺候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倒也并未敢多言一字半句。

    卢贵又正了一正身子,旋即又正色说道:“三朵金花如今都在百合楼待了十年,兴许觉得有一些闷,但是出了百合楼必定苦不堪言!”

    “贺兰云青小姐姐你知道吗?魏国拓拔子推那一个老家伙死了;就在刚才陈显贵大将军也在百合楼中死了。如今在孟婆江南北,只有百合楼才是安身的万全之地!”

    “我卢贵羡慕你们生就一副女子命,貌美如花在百合楼中千人喜、万人爱,更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们可知道在苏、扬二州的百姓,那就更为凄苦了。陛下一言,恩威如山重,只怕苏、扬二州之地的百姓,守住富饶之地早晚也要像孟婆江北之人‘吃土’咯!”

    “贺兰云青小姐姐,你可能不知道‘吃土’是什么味道,我卢贵年少时在‘十山八寨’见过别人‘吃土’!”

    “那观音土看着像一块块宫中上等的糕点,入口还有一些柔滑,虽然有一些苦涩的味道,确实比吃野粮更有一番弃之可惜的滋味。”

    “只要观音土下肚,三五十天也不知道饿,然后又使不出力气,虽然圆圆滚滚,撑破肚皮死人的那一种感觉,嘭、嘭嘭、嘭嘭嘭,贺兰云青小姐姐你怕不怕?”

    “……”

    贺兰云青盯住卢贵一副手舞足蹈煞有其事的样子,心中急剧打了一回冷颤,双手起了鸡皮疙瘩。

    贺兰云青遥想十年前从白鸟城一路逃难过孟婆江南的日子都已经够凄苦了,如今苏、扬二州的百姓更为凄苦,那这日子该怎么过?

    贺兰云青全身一阵颤抖,还是觉得百合楼确实一处难得的安身之处,毕竟这一些年来吃好的、穿好的、喝好的,更有万千男人疼爱!

    这么好的日子,一定要珍惜!

    贺兰云青眉头轻轻一舒,身子一正,旋即做一副相迎状,幽幽说道:“哎呀,卢贵小弟弟,姐姐们为了感谢你,破列让你进一次屋,坐一坐、说一说知心话可好?”

    卢贵微微一笑,自知方才答应妈妈桑的话已然做到,旋即又摆手笑道:“贺兰云青小姐姐,你可不要骗我啊!卢贵如今已经把百合楼当成自己的家了,三朵金花也早已经把百合楼当成了家,如今都是一家人、自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既然三朵金花近日都不方便见客,自然也就不方便见任何男人。我卢贵又如何能触了这一个霉头、着了女人不该有的晦气呢?贺兰云青小姐姐,你说是不是这样?”

    “……”

    贺兰云青双颊绯红,半嗔半怒又有许些不舍,幽幽说道:“你这一个没大没小的死孩子,待你成亲了看你家娘子怎么收拾你,哼!”

    卢贵仰头轻笑道:“啧啧啧,啧啧啧,贺兰云青小姐姐,那我卢贵这就先忙去了。我还悄悄告诉你,虽然红红和紫紫并列为五朵金花,可第一天的运气真没你们好咯!”

    贺兰云青还想追问一二,但是又怕被人乱嚼舌根,欲言又止不得不继续嗑瓜子,目送卢贵远去。

    慕容秋霞瞅了一眼贺兰云青,一边笑道:“开口一句贺兰云青小姐姐,闭口一句贺兰云青小姐姐,要不就从良去做卢贵的娘子吧!”

    慕容雨菲也在一旁附和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卢贵那一个小子虽然年纪小了那么一点点,骨子里其实也不算太坏。男不坏女不爱,这不正合了贺兰云青的口味!”

    “虽然卢贵常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确实比百合楼中衣裳楚楚的达官显贵真诚接地气了许多。这一些衣裳楚楚的臭男人,就是一只又一只该死的衣裳禽兽。”

    “贺兰云青,贺兰云青妹妹,依我看来这事没准还真能成,既然卢贵也是百合楼中的一家人,近水楼台可别照了枯井离宫别院。”

    “有道是:女大一抱金鸡、女大二金满罐、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四福寿至、女大五赛老母、女大六乐不够、女大七笑嘻嘻、女大八准发家、女大九样样有、女大十样样值,这绝对堪称完美!”

    “……”

    贺兰云青皱了一回眉头,这么多年来,或许踏入燕王府的那一刻起就被当成了一只戏耍之物。

    也罢,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乱嚼舌根又没有外人在场,也便左耳进右耳出了,这么多年以来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的性子还是没变。

    江山易改,比如燕国之地。

    秉性难移,好似慕容姐妹。

    贺兰云青只得绕开话茬子,又瞥了一眼慕容姐妹道:“两位慕容金花姐姐,卢贵怎么能入我贺兰云青的法眼呢?怎么说,要让我贺兰云青从良,首先也得妈妈桑愿意拿出契约,其次还得有一个能在万军之中取人首级的猛将才能配得上咱们燕国‘十二甲子’后人之名!”

    慕容秋霞半嗔半笑道:“贺兰云青妹妹,如今你身在风尘之地,还做此痴心妄想之梦,真是大白天说梦话,也不怕塞了别人的耳朵!”

    慕容雨菲旋即附和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贺兰云青妹妹,能在万军中取人首级的猛将,怎么可能会来百合楼娶你为妻?喝足了五石散兑酒,梦里什么都能有!”

    “能在万军中取人首级的猛将都入了上九流,眼下你这一个下九流还是指望下一辈子投胎在名门之后、将门之后,最好是帝王家了。”

    “……”

    贺兰云青骤听了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一席话顿时不是滋味,旋即又缓缓说道:“雨菲姐姐,方才说我这一朵金花是下九流,那你们两朵金花不也一样是下九流了吗?你又何必五十步笑一百步呢?”

    慕容雨菲一脸镇定旋即脱口而出道:“贺兰云青妹妹,你不懂,咱们慕容家也不怪你。咱们确实就不一样,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想我慕容雨菲貌美如花,和秋霞姐姐同为‘慕容大王’之后,都是燕国的皇族,只要燕国复国,咱们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重回上九流。”

    “贺兰云青妹妹,而你呢?若以后复国没有咱们慕容家,你想要再回上九流几无可能,你说咱们能是一样的吗?不一样,不一样!”

    “……”

    贺兰云青不与慕容姐妹争执这一些摸不着看不见的事,正当准备关门之际,一道极速白影闪过贺兰云青身前道:“移形换影!”

    陈静双脚“咚咚”落地,旋即又瞅见一脸惊恐的三人,接着缓缓摘下面纱斗笠,一边悠悠说道:“慕容秋霞妹妹、慕容雨菲妹妹、贺兰云青妹妹,我是你们的静静小姐姐,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

    贺兰云青惊吓了一跳,跌去了三步之外,又瞅见陈静一身白,极速惊呼道:“静静小姐姐都已经死了十年了,你是人是鬼?”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捉手相拥颤抖道:“鬼啊,鬼啊,你不要过来,再过来一口唾沫让你现形!”

    陈静立在门口关上了房门,并未上前一步,而后越女剑倒提,轻声说道:“三位妹妹,你们眼前的确实静静小姐姐,真不是鬼啊!”

    “静静小姐姐已经见过了虞丘姐妹,还有世子与慕容兰西妹妹。这一次来百合楼,是要救你们三,还有红红和紫紫一同脱离苦海!”

    “百合楼如今已经成为了是非之地,谭中天一刀杀死了陈显贵。早一日离开百合楼,也就早一日远离黄泉路,你们要信我哟!”

    “……”

    三个女孩儿瞠目结舌之间,才几日未出阁见客,百合楼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实在费解。

    贺兰云青将信将疑道:“你说你是静静小姐姐?以何为证?”

    陈静又不得不拣重要之处从头再说了一遍,三个女孩儿早已没了刚才的惊恐之状,捉住陈静素纱素袍翻来翻去道:“衣裳那里做的,好美,好美耶!”

第179章 百合楼四添枝节

    “是呐,是呐,静静小姐姐,你这一身衣裳可比当年燕王府霓裳紫青衣美了百倍,不,不,不,何止是百倍,而是一千倍、一万倍!”

    “秋霞姐姐说的极是,静静小姐姐呀,你这一身美美的衣裳翩翩欲仙,原本十年未见而今确实又死而复生,堪比五石散兑酒中的仙人!”

    陈静一时不是滋味,心中骤起一股激烈的五味杂陈,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喜也不是、悲也不是。

    原本一行人舍命来救,如今脑袋都挂在腰带上却不比这一身素衣素袍,最后人命不如衣美!

    陈静撇开了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三人翻来翻去细看的人眼,而后把剑一横,再一次说道:“三位妹妹,百合楼并非久留之地,早一日离开百合楼就早一日脱离苦海!”

    贺兰云青噘嘴,摆手半掩面,一边做抽泣状,幽幽说道:“静静小姐姐,有道是:众生皆苦。百合楼里与百合楼外又有什么分别呢?”

    “静静小姐姐,你可知道在百合楼中无非就是一潭吃得饱、穿得暖、睡得安的苦海;倘若出了百合楼就是一潭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安的更大、更深、更广的苦海!”

    “静静小姐姐,倘若咱们都逃出去了百合楼,谁能保证有在百合楼这般吃得饱、穿得暖、睡得安?静静小姐姐,你以后能保证吗?”

    “……”

    陈静一时极度无语,都说:大凡世间之人三年未见,血亲也都不亲了。这可倒好,十年未见,慕容一家人全然变得极其陌生了。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在慕容一家人身上再一次折戟沉沙,陈静确实有一些心伤,能感受十年前公主刘一跃来百合楼救人的心情。

    陈静又瞅了一眼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一脸沉醉在百合楼中美妙的样子,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眼下就把这三个女孩儿救出了百合楼,之后又把她们往哪儿放呢?老王镖局?刘府?亦或是孟婆江北之地的“十山八寨”?

    可是,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方才听了卢贵的话,更是不愿意离开百合楼,陈静又能奈何?

    强按牛头不喝水,即使救人出百合楼,还需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一步一个脚印奔出百合楼。三个女孩儿如今都不愿意踏出这第一步,陈静又如何能代走九十九步?

    陈静沉思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回想在燕王府的日子,还有慕容太白热情款待的样子,又见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眼前这般样子,骤起一阵对不起慕容太白的伤感。

    陈静一时极其不忍心,转念之间或许可以再开导一回,让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也都能回心转意。有道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陈静寻思之间回忆起方才的话茬子,那就用方才的话茬子来堵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的嘴。

    “三位妹妹,沦落风尘之地终归不是一个上好的去处。如今世子复国有望,尔等置身百合楼中,他日燕国复国又如何能再回上九流?”

    “三位妹妹,你们好生想一想。自古以来,又有谁能从风尘之地重回上九流的先列?都说说,……”

    “没有了吧!昨日我也见过了世子,三位妹妹如果能重回到世子身边,他日燕国复国自然就是燕国皇族与‘十二甲子’后人,那都是女中豪杰,也都是巾帼英雄!”

    “倘若世子复国,三位妹妹又置身风尘之地,三位妹妹也当为世子颜面着想。世子怎么可能会容忍风尘之地的女子重回上九流?”

    “即使世子愿意来接三位妹妹,三位妹妹又置世子颜面于何处?以静静小姐姐之见,早一日离开百合楼就早一日得回上九流!”

    “……”

    贺兰云青突然眨巴了一回迷离的双眼,觉得陈静在理,又扭头瞅了一眼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

    慕容秋霞旋即朱唇一撇,极速弯下去了一寸,之后又宛若置身事外道:“哎,静静小姐姐。话虽如此,可你那里知道咱们姐妹的难处。倘若咱们通通都离开了百合楼,百合楼就少了三朵金花。”

    “如果建康城中的那一些达官显贵不来百合楼吃喝玩乐,你想呀,男人全身的一股劲没地方使,只怕这建康城中就不太平了!”

    “……”

    慕容雨菲一脸事不相干的样子旋即附和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咱们身在百合楼中,为的也是孟婆江南天下太平啦!他日世子大哥复国,必定也会不计前嫌!”

    “静静小姐姐,你要这样想,咱们百合楼三朵金花让建康城中的达官显贵沉溺在五石散兑酒中,他日世子大哥举事之日,建康城中的这一些达官显贵必然没有兴致再出兵过孟婆江北一统天下。”

    “静静小姐姐,咱们三朵金花留在百合楼中,也是另类为世子大哥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啊!静静小姐姐呀,你说是不是这一个理啦!”

    “静静小姐姐,那你可知道当初父王身份何其卑微,还不是有了‘慕容大王’之名,自古英雄与出处无关、巾帼须眉也与风尘无关!”

    “……”

    陈静一时竟然无言以对,沦落风尘、心甘情愿的沦落风尘还说的如此清新脱俗,在这一个世间除了慕容一家人还真没有谁了!

    陈静好似跌入了万丈深渊,一种万念俱灰之感油然而生。原本计划救出红红与紫紫之后,伺机再打探消息救出慕容一家人。如今这可倒好,完全已经多此一举了!

    正当阵静摇头叹气、一声长叹一阵闷雷之际,从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又惊悚的呼喊之声。

    “着火了,着火了,红红与紫紫房间里着火了,好大的浓烟!……”

    陈静心中突然又一惊,大呼“不好”之际,为王僧虔以及公良全忠担安危忧,也为红红与紫紫担忧!

    慕容秋霞双眼泛起了一阵猛烈的绿光,旋即乐呵呵笑道:“卢贵这一个小子刚才说的极是,妈妈桑还亲自与红红与紫紫结了红丝带,两朵金花第一天见客就如此奇葩,实在是搞笑至极,咱们看笑话去!”

    慕容雨菲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身子一扭附和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咱们三朵金花,三朵真正的金花去看一回那所谓苏、扬二州名门之后的两朵假金花!”

    陈静着急王僧虔与公良全忠的安危,开门一道白影极速往呼喊之处闪去,慕容秋霞掩面嘲笑道:“两位妹妹,刚才还说静静小姐姐翩翩若神仙。眼下看来,这就是一只短尾巴的兔子,跑得贼快咯!”

    慕容雨菲理了一理锦绣绫罗,旋即又附和讥笑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要是静静小姐姐也入了咱们百合楼啊,说不一定呀,就没咱们三朵金花什么事咯!嘻嘻,嘻嘻!”

    贺兰云青眉头一皱,心中不是滋味,旋即缓缓又道:“秋霞姐姐,雨菲姐姐,好歹静静小姐姐是为救咱们而来的,怎么可以拿静静小姐姐说笑呢?这不地道啊!”

    慕容秋霞白了一眼贺兰云青,旋即大骂道:“不地道?在百合楼中地道能当饭吃、能当衣穿、能当银子使?你这一些年在百合楼真是白混了日子!哎,该说你什么好!”

    慕容雨菲旋即也符合道:“秋霞姐姐说的极是。你要地道,那好,那你就地地道道的与咱们一起去看一看那倒霉的两朵假金花吧!”

    贺兰云青一时不语,要说嚼舌根的功夫,百合楼中的女孩儿根本不是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的对手。

    贺兰云青低头不语,径直乖乖的立在了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的身后好似就是一个服侍的丫鬟。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长裙袭地一拖飘去了九尺,与贺兰云青一前一后往呼喊声中缓缓行去。

    陈静几个急步白影奔去王僧虔与公良全忠房门前,一股浓烟从门缝里极速飘逸而出,一股烧焦了的棉麻丝帛气味极其刺鼻。

    房门上了无数道铁索,陈静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越女剑极速一出鞘,一阵寒光剑影闪过,电光火石骤起,之后“哐当、哗啦”一连串铁索落地,极速掩面推门而入!

    “王公子,公良全忠,……”

    陈静大呼之际踏入这一间屋子,这才发现王僧虔与公良全忠一脸血污,游离的气息已经越见微弱如清晨的星光,脖子上各压了一把锋利的腰刀,在二人身后还各自立了两个彪形的家丁。

    门口一个九尺高、九尺宽的青铜大鼎放满了炽热的碳火,更有红红与紫紫一身沾了血迹的襦裙。

    红红与紫紫泪流满面,跌在地上似哭不是哭、似怒不敢怒,极其复杂的表情让陈静心中一凉。

    这不,真的是中计了!

    陈静越女剑斜持,透过面纱斗笠警觉的瞅了一眼四周,厉声大喝道:“小小百合楼,居然敢杀人灭口,难道还想毁尸灭迹不成?”

    “你们都听着,倘若不放了王公子与公良全忠,一剑封喉!”

第180章 五朵金花聚一堂

    没有人应,也没有人理。

    正当陈静极度无语之际,闪进来了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慕容秋霞瞅见红红与紫紫被拔了襦裙,突然一阵哈哈大笑道:“我说苏、扬二州的两朵假金花,不哭,不哭,不要哭啦,这都是百合楼金花的必经之路。在这一间屋子里到处都是机关,千万不要乱动呀!不然,最后还真不知道会是怎么死的!”

    红红与紫紫惊恐的看了一眼慕容姐妹与贺兰云青,一脸极其愧疚而又无地自容的看了一眼陈静。

    慕容雨菲瞅这一副架势,也并没有一丝惧怕,好似置身事外幽幽开口笑道:“嘻嘻,秋霞姐姐说的极是,苏、扬二州的两位金花可不要乱动,只要一乱动中了机关,两朵金花瞬间会变为两撮金粉咯!”

    陈静一阵尴尬,慕容姐妹的话虽然是对红红与紫紫说道,但是确实就是善意提醒不要乱来。

    眼下身处险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如今这一间屋子机关重重,那得更为小心翼翼。

    红红不敢正视陈静,旋即又幽幽抽泣道:“谷主姐姐,谷主姐姐,都是咱们不好!如今不但连累了老王镖局,也还连累了幽嫣谷墨家之名!这样天大的恩情,恐怕只有来世、再来一世徐徐图报了!”

    “谷主姐姐,如今千错万错,当初在秦淮河边要是受了谷主姐姐好心帮助,那就没有今天这一桩破事。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可是,红红如今悔之晚矣。红红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只可惜了老王镖局王公子的性命,更可怜了公良全忠的性命,……”

    陈静心中突然一怔,一时想哭也不是、想笑也不是。早知如此悲剧,又何必当初拒绝呢?这完全都是读书人的倔强害人又害己!

    苏、扬二州两个女孩儿一念是善,一路行来的苦也算没有白吃。陈静沉思之间,只得激动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善哉,善哉啊!”

    陈静扭头又急切追问道:“贺兰云青妹妹,诚如你们所说,这一间屋子里机关重重,如何救人逃命?”

    贺兰云青在这一间屋子里游离了步法,而后又瞅了一眼没有其它人,三步上前在陈静耳朵边上嘀咕道:“只要碰到这一间屋子里任何一处上扬的花纹,必定机关再出!”

    陈静后背一凉,在这一间屋子中花纹何其多,上扬的花纹确实也不在少数,心中有了底气。

    陈静再一次越女剑平肩,大骂百合楼六个家丁道:“尔等,赶快放了老王镖局王公子与公良全忠,不然,越女剑必定一剑封喉!”

    慕容秋霞一边事不关己的样子极速闪去了一边,在一张案台上缓缓坐下,轻飘飘说道:“静静小姐姐,静静小姐姐,你就不要喊了。在这一个房间里的百合楼家丁都是又聋又哑,待门口青铜大鼎里的襦裙燃尽之后,就该轮到那两个男人咯。这就是百合楼不变的规矩!”

    慕容雨菲立在慕容秋霞右边,轻轻拉了一拉长裙,旋即又幽幽附和道:“静静小姐姐,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只要这两个男人在青铜大鼎中烧为灰烬,神不知鬼不觉,不然这一间屋子怎么会与他处不同!”

    “而且,这一间屋子,很多年都不曾再一次使用了。今日一见,还真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哎,静静小姐姐,百合楼外有险恶江湖、百合楼内也有险恶江湖啦!”

    贺兰云青急忙附和道:“静静小姐姐,中了‘无毒不丈夫’之毒,待会儿扔下青铜大鼎之后,全无一丝惊叫与半点挣扎,就似扔进了大火中的两只蚂蚱,熟了之后成灰!”

    紫紫也在一旁急切催促陈静道:“谷主,谷主,赶快救下两位公子,‘无毒不丈夫’之毒不解,倘若再过一时半刻,全无一线生机了!”

    陈静急红了眼,既然这一间屋子中的六个家丁又聋又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旋即右脚一沉,凌空一跃一道白影极速闪过,越女剑一式平剑剑气一挥,一道剑光极速闪过,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身后的两个家丁冲天而死一绺昙花,人头“咚咚”落地、腰刀“哐当”落地。

    王僧虔与公良全忠见陈静越女剑剑气出手,好似游离了最后一丝气息,视死如归的眼神倍感安慰。

    另外四个家丁原本见陈静就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没想到出剑一招就杀了两个人,八目相视一笑,挥舞了腰刀四方极速向前。

    陈静救人心切,不与这四个家丁过多纠缠,旋即越女剑一式撩剑荡起一张桌椅砸向了东边杀来的一个家丁;旋即扭身一跃、凌空一式云剑斩去了南边杀来的一个家丁;之后又一字马极速一滑、后空翻一式截剑又刺去了西边杀来的一个家丁;最后又一式前空翻一式抹剑闪去了北边杀来的一个家丁,……

    就在陈静与四个家丁激烈打斗之际,从房门外又极速闪进来了一群人影,妈妈桑身后卢贵又领了数十个腰刀铮亮的彪形家丁。

    妈妈桑丝绢极速一挥,旋即又三步上前,骂骂咧咧道:“这一出幺蛾子,还真让妈妈桑我眼瞎了。要是在以前,青铜大鼎中早就肉熟成灰了,今日却如此这般拖拉!”

    妈妈桑旋即上前揪了一回贺兰云青耳朵,贺兰云青一脸狰狞;之后在慕容秋霞脸上重重一巴掌,而后反手又在慕容雨菲脸上重重一巴掌,慕容姐妹敢怒不敢言!

    妈妈桑一边指住陈静白影,一边指了一次三人的鼻子骂道:“你们三个灾星,她都是你们三引来的吧!倘若以后在百合楼中不好生伺候客人,妈妈桑我定将让你们三活不如野猪、野狗、野猫!”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双手捂脸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从心中又对妈妈桑生出了许多恨意。

    这一些年来,三朵金花为百合楼保住了多少回头客,又招来了多少慕名而来之辈,可眼下在苏、扬二州两朵金花面前挨训,实在丢人现眼,也实在不敢恭维。

    但是,如今人在百合楼中,又怎么能够忤逆了妈妈桑呢?要是妈妈桑不高兴了,活生生的让家丁丢入青铜大鼎中,那将更为凄惨!

    慕容秋霞又不得不低头与妈妈桑认错道:“妈妈桑教训的极是,咱们三朵金花生是百合楼的金花,死是百合楼黄金上的一层金粉!”

    慕容雨菲也娓娓附和道:“妈妈桑,秋霞姐姐说的极是。咱们三朵金花生为妈妈桑、死为妈妈桑,一生一世都是百合楼中的一员。百合楼中的姐妹,都是一家人!”

    贺兰云青一时平复了心情,缓缓又道:“一切都听妈妈桑安排。妈妈桑叫贺兰云青往东,贺兰云青决不往西;妈妈桑叫贺兰云青整月陪客,贺兰云青自当不落下一天!”

    妈妈桑又缓缓上前,丝绢一掷又一拂,一边捉紧在手又轻轻去揉捏刚才揪过的耳朵,一边又亲如堂上双亲般问道:“青青乖,青青乖,妈妈桑也是女人,怎么会忍心让你整月都陪客呢?就算妈妈桑愿意,客人也未必愿意,你说是吧!”

    “青青,青青,不气不急,妈妈桑只是一时在气头上,待会儿晚膳妈妈桑我会吩咐给你们三多加一些好吃的补补,每个人在煮一根高句丽千年人参羹压压惊!”

    贺兰云青半嗔半怒半喜之际,一步跌入妈妈桑怀中,旋即又抽泣道:“贺兰云青十年前就成了一个无人疼无人怜的孤儿,妈妈桑无微不至的关照胜过亲生父母,贺兰云青这一条命,都是妈妈桑的!”

    妈妈桑一把轻抚了贺兰云青双鬓秀发,手中丝绢极速一掷,缓缓拭去了两行泪水,幽幽说道:“青青乖,青青乖,青青乖啦!妈妈桑的好女儿青青乖,女儿乖!……”

    慕容秋霞与慕容雨菲恨恨的白了一眼贺兰云青,又鄙视了一眼衣裳不整的红红与紫紫,突然又骤起了一阵优越之感。毕竟站着说话不腰疼,红红与紫紫跌在地上弓着身子说话容易岔气。

    妈妈桑沉默了片刻之后,气息又平稳了许多,旋即又扭头与卢贵厉声说道:“还在等什么?难道要等百合楼家丁都死光了才动手吗?”

    卢贵半弓了身子,抱拳毕恭毕敬说道:“妈妈桑,多等一等总是好的,这一个幽嫣谷墨家谷主的功夫我见过,出招一剑杀死了李霸天!”

    妈妈桑一脸阴沉,旋即丝绢重重一掷,一股浓郁之香闪去卢贵鼻子,厉声大骂道:“你这一个小混蛋,你赶快醒醒吧!眼前这一个幽嫣谷墨家女子,确实就是你的杀父仇人,幽州双剑鬼见愁卢九天就是死于此女子越女剑下!”

    陈静攻杀四个家丁之际,妈妈桑的话入耳如针刺,旋即附和道:“当年在白鸟城就是我一剑劈死了半路上香拜社的臭道士卢九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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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三尺明月,衔两袖青龙。轻剑快马恣意,携侣江湖同游。天地变成了江湖,每一步都是刀光剑影。人间悲观离合,从何时起只是缘分不同?错负轮回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错负轮回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错负轮回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