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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冰炎红龙     神州镇魔录txt下载     神州镇魔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263章 再逢狼毒

    邢稚莺拉住缰绳,把桑吉玛尔抱下马来,一面快步走近,一面惶急的道:“大哥你快看看,桑吉玛尔姐姐好像不行了!”

    皇甫鹰扬心道事急从权,也无暇顾及男女有别,便即上前接过桑吉玛尔的身子。

    上下仔细查看了一番,才听皇甫鹰扬肃然道:“侄女咽喉上的伤口必须尽快处理,其他五处大伤口也不能耽搁,毛丫头你先给她披好衣服,切莫再受了寒。”

    他说罢便向自己坐骑所配的包裹中取出药石诸物,邢稚莺知道皇甫鹰扬早有准备,放心之余径自解下大氅裹住桑吉玛尔的身体,同时掌抵背心缓缓渡入真气。

    邢稚莺的体质异于常人,本来便能吸纳周围寒气,再加上纯阴真元贯通血脉,不一刻便消尽桑吉玛尔周身凝冻。接着只听她喉中发出一声低吟,断断续续的道:“恶贼……佛祖惩罚你……下地狱……”

    或许是因为神志不清,这番话说来非但轻微断续,还在汉话中夹杂着本地土话。

    邢稚莺虽然不解其意,但眼见桑吉玛尔开口,终是松了口气,随后看向皇甫鹰扬道:“大哥,桑吉玛尔姐姐还有救吗?”

    皇甫鹰扬早已开始动手为桑吉玛尔包扎伤口,闻言轻轻一叹道:“侄女伤势不轻,能否活命还得看天意,咱们姑且尽人事、听天命吧。”

    邢稚莺又是伤感又是愤恨,咬牙切齿的道:“天狼尊怙恶不悛,实在死有余辜,我一定要杀了他,还桑吉玛尔姐姐一个公道!”

    皇甫鹰扬咳声道:“杀天狼尊不必急在一时,等到侄女顺利康复,咱们再一起出来搜捕他吧。”

    他说罢忍不住发出一阵呛咳,脸色也更显灰败。邢稚莺见状翟然一醒,赶紧关切的道:“大哥又发病了么?要不要我帮你?”

    皇甫鹰扬摇摇头道:“无妨,我还撑得住,跟哈图勒大哥会合以后再说。”

    邢稚莺不敢违拗,但还是主动靠近过来。皇甫鹰扬周身的寒气被她缓缓吸纳,情况也大有好转。

    相对无言片刻,皇甫鹰扬终于为桑吉玛尔料理停当,这才松口气道:“暂时没大碍了,咱们马上动身。”

    孰料这口气一松,他却忽觉寒气直冲顶心,脸上也现出冰蓝颜色。

    邢稚莺觑得分明,心里咯噔一下,慌忙扶住皇甫鹰扬道:“大哥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皇甫鹰扬勉强挤出个笑容道:“死不了,我只是感觉……好冷……”

    他说话间禁不住一个趔趄,脑海中天旋地转,随即竟是双目一阖,无声无息的向后倒去。

    邢稚莺大惊失色,使出全力才架住皇甫鹰扬的身子,跟着疾声呼唤道:“大哥!大哥你怎了?!”

    皇甫鹰扬并无任何回应,只是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甚至周身的骨骼都开始发出连续不断的噼啪之声。

    邢稚莺见皇甫鹰扬的面色倏地转为深蓝,蓦地想起先前他发病时的情状,当下也顾不得再害羞,连忙将皇甫鹰扬紧紧抱住,芳心中只盼这法子还能救他一次。

    然而皇甫鹰扬整个人竟好像结了冰一样,寒气虽然不断被邢稚莺吸纳,他的体温却没有半点上升,反而愈显冰冷。

    邢稚莺不由得惊惶莫名,暗道皇甫鹰扬上次还能主动抱住自己,为何这次却毫无反应?难道当真生死有命,他今日便要在此陨落?

    满心惶惑之际,泪珠也纷纷滚落,邢稚莺一时之间浑不知该如何自处,此时却忽听一声冷笑传来道:“真是一对狗男女,大清早便幕天席地干这苟且之事。”

    邢稚莺闻言惊怒交集,循声望去之际却又忍不住暗暗叫苦,但见发话之人身着狼皮夹袄,足蹬高帮马靴,正是“天狼尊”。只是他此时未戴狼首魄冠,一张脸全都露了出来,反而更显出几分狰狞猛恶。

    天狼尊同样看清邢稚莺的容颜,不由得脸色一变,跟着皮笑肉不笑的道:“原来是你这女娃儿,怪不得又杀了本尊几十只狼,嗯?你姘头难道是死了不成?”

    邢稚莺正自伤感,闻言更恨得咬碎银牙,便待起身与天狼尊一决生死。

    但想到皇甫鹰扬生死未卜,邢稚莺也只能忍气吞声,只把几欲喷火的双目瞪向天狼尊道:“狗贼!忘了你上次是怎样败退的么?”

    天狼尊吊眉一竖,沉喝一声道:“好个女娃儿,给你三分颜色便想开染坊?哼!本尊今日誓要一雪前耻,不但送你姘头上西天,你们两个女娃儿也跑不了。”

    说罢只见天狼尊左臂一扬,将一口三尺缅钢刀握在手中,接着森然狞笑道:“本尊一向刀剑双行,上次是吃了兵器的亏,今日便让你见识本尊的左手刀法。”

    邢稚莺眼见天狼尊持刀步步逼近,虽然还担心皇甫鹰扬的病体,却终究不能坐以待毙。

    当下她只能强抑胸中悲忿,蓦地弹身而起,剑锋指向天狼尊胸口,尖声呵斥道:“狗贼!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

    天狼尊眉毛一扬,嘿嘿邪笑道:“女娃儿口气不小,但本尊可舍不得当场杀了你,一定要等玩腻了再说。”

    邢稚莺气得娇躯猛颤,也不答话便挺剑疾刺过去,正是天山剑法中的一记杀招“鸿翼天霜”。

    这一招不但疾逾闪电、灵动非常,更隐藏诸般巧妙后招,堪称天山派引以为傲的得意之作。邢稚莺悬心皇甫鹰扬的安危,这时但求速决,已经拿出看家本领。

    天狼尊不敢小觑,手中缅钢刀好似春云乍展,封架之际刀身又像灵蛇蹿动,杳杳不知其所踪,竟也是一招上乘刀法。

    宝剑钢刀霎时交击,叮当脆响中但见两道银光交缠闪动,耀眼精芒直令人不敢逼视。

    邢稚莺宝剑在手,本来信心满满。不料天狼尊这口缅钢刀柔韧之极,非但半点无惧锋锐,而且还能因势利导。刀身屡屡自意想不到之处攻至,大异于寻常搏杀的路数,看似毫无章法,实际却满含杀机。

    邢稚莺的实战经验毕竟还十分薄弱,如今又碰上这等奇诡刀法,惊异之余难免心慌意乱。不一时她便捉衿见肘、疲于应付,自保尚且不足,哪还有速决之力?

第0264章 玄煞绝命

    天狼尊稳占上风,好整以暇的道:“女娃儿弃剑吧,本尊说到做到,非但不会取你的性命,还会用心调教你的功夫。”

    邢稚莺狠啐一声道:“你少卖狂,哪个要你调教功夫?”

    天狼尊嘿然道:“你应该还是个雏儿吧,本尊要调教的可不是普通功夫,而是床上功夫,哈……”

    邢稚莺气得满面通红,只恨自己学艺不精,平白受人戏辱。尤其她还在担心皇甫鹰扬和桑吉玛尔的安危,心绪激荡之下出招更失了法度,着实已经破绽百出。

    天狼尊觑得分明,得意之余更起了狎戏之心,趁着邢稚莺一剑刺出、空门大露,刀刃霍地砍向她肋下。

    这一刀若是砍实,便要当场将邢稚莺破腹开膛,邢稚莺待要相应已然不及,霎那间骇得花容惨变,只余瞑目待死而已。

    孰料这时却听天狼尊哈哈一笑,刀锋一翻斜斜向上斫去。随即只听嗤啦裂帛声响,邢稚莺所穿的玄色劲装已被划出一条狭长的口子,对襟的搭扣也掉了十之**,再没半分遮挡之功。

    邢稚莺虽然死里逃生,可也知道天狼尊是故意折辱,无限羞愤之下尖叫道:“你!下流!”

    天狼尊一面继续抢攻,一面紧紧盯着邢稚莺里面穿的藕色罩衫,兀自嘿然道:“好,好得很,看不出女娃儿小小年纪,身材倒还不错,只要本尊再稍加调教,包你尝到人间至乐。”

    邢稚莺羞恼之极,虽然明知此时万万不可示弱,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夺眶而出,连视线都为之模糊。

    天狼尊见状更笑得肆无忌惮,缅钢刀趁势斩向邢稚莺的右腕。邢稚莺吓了一跳,慌忙举剑上去格挡。

    这下却正中天狼尊下怀,但见缅钢刀顺势一卷,荡开宝剑同时刀背一磕,恰好打在邢稚莺的腕脉上。

    天狼尊这口缅钢刀极其轻薄,虽然只是刀背中的,邢稚莺却依旧痛入骨髓。霎时只听她发出一声痛吟,长剑早已叮当坠地,整只右手也全然没了知觉。

    天狼尊乘胜追击,刀刃蓦地一抬,正架在邢稚莺的粉颈之上,随即满含得意的道:“怎么样女娃儿,你可服了本尊的手段?”

    邢稚莺被天狼尊制住,想到此番一败涂地,非但自己要横遭玷辱,连皇甫鹰扬和桑吉玛尔都要赔上性命,万念俱灰之下禁不住泪如泉涌,颤声厉叱道:“狗贼……万恶的狗贼!我真恨不能活吃了你!”

    天狼尊嘿嘿淫笑道:“女娃儿不用着急,待会儿一定给你‘吃’到,哈……先将本尊的魄冠还来吧。”

    他说罢便伸出右手,往邢稚莺头上去摘那顶狼首魄冠。须知天狼尊的右肩曾遭皇甫鹰扬重创,整条右臂仍然动转不灵。

    邢稚莺见天狼尊大意之下空门微现,当即把心一横,厉叱声中双掌齐出,全力打向他的小腹。

    她这下全然不顾颈中还驾着天狼尊的钢刀,只想即便给这恶人一刀杀了,也强过被他玷辱。

    天狼尊大出意料,电光石火间终是舍不得让眼前的佳人香消玉殒。于是只见他左拳反刀一递,后发先至猛击向邢稚莺胸口。

    随即只听砰然暴响,邢稚莺惨哼一声,跌出数尺之外,口中同时鲜血喷溅,好不触目惊心。

    天狼尊也不由得连退三步,拿住身形之际沉冷的道:“好个女娃儿,倒是本尊小瞧了你,但你想死也没那么容易,本尊非得把你……嗯?!”

    他说话间蓦地脸色一变,好像遭遇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紧接着嘶声怒喝道:“你!居然会九阴玄煞印?!”

    邢稚莺吃了天狼尊一拳重击,内腑已然受伤不轻,此刻头晕目眩,全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艰难的道:“狗贼……有种你便杀了我。”

    天狼尊惊骇中更带狂怒,一步逼上前来,抓住邢稚莺的领口道:“好你女娃儿,你从哪里学来的九阴玄煞印?本尊唔……!”

    话到中途却变作一声闷哼,只见天狼尊捂住自己的胸口,连连粗喘着道:“混账!本尊居然也落到这步田地,天狼……该死的天狼!”

    邢稚莺见到天狼尊的脸色灰中泛蓝,直是说不出的凄厉恐怖,惊惧之下却也心头一震,他这情状为何与皇甫鹰扬发病时一般无二?

    天狼尊定了定神,对着邢稚莺怒吼道:“天杀的女娃儿!我杀了你!”

    邢稚莺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眼下毕竟生死交关,霎时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竟让她挣脱了天狼尊的手掌。

    接着只见她着地一滚,抓住先前坠落的碎珏宝剑,剑锋指向天狼尊,语声凄厉的道:“狗贼!我今天即便是死,也决不让你如愿!”

    天狼尊不慎被邢稚莺脱逃,胸中禁不住戾气一盛,但他立刻镇定心神,喃喃自语道:“不能动真气,万万不能动真气,天杀的女娃儿,本尊岂会怕你?”

    邢稚莺强撑着站起身来,不顾内腑伤势沉重,一派决绝之下径自运起独门秘法,禁招雪舞孤鸿剑已然蓄势待发。

    天狼尊似乎识得厉害,咬牙间蓦地计上心头。白多黑少的厉眼中闪过一抹狡诈的微光,随即只见他抖手一掷,缅钢刀直如离弦箭一般猛的激射而出,不及霎眼间竟是噗地一声,穿透昏迷的皇甫鹰扬后背!

    邢稚莺再没料到天狼尊会下此毒手,眼见皇甫鹰扬中刀,目疵欲裂之际顿觉热血冲恼,伴着一声无比伤痛的哀呼,娇躯无力的晃了两晃,竟然就此晕死过去。

    天狼尊见状松了口气,一边喘息一边自言自语道:“这女娃儿居然会九阴玄煞印,难道便是天狼一直在找的人?哼……总之把她献给天狼,说不定便是大功一件,天狼或许会开恩,教我疗伤的法门。”

    他这厢计议已定,脸上又泛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一面缓步走近,一面沉声道:“女娃儿可不能怪我,这是你的命,先废了你的手脚,免得你再跟天狼捣乱。”

    阴沉的自言自语中,狠厉人影已经来到邢稚莺面前,然后俯身去拾她落在手边的碎珏宝剑。

    而正在不远处,惨遭一刀透体的皇甫鹰扬,此刻身子也早已冰冷。

第0265章 南北双慕

    朝天阙,位在长安城东北方,为前朝雍王府旧址,占地极为广阔,本朝开国以来一向为河西总督府之所在,但如今已经归属闻名遐迩的长安大侠慕容卓。

    时光回溯到三年前,武林中并不知慕容卓为何许人也,而他之所以能横空出世、一展宏图,便是起因于武林四公子之首、无缺公子方兰陵所开设的幻光海市。

    方兰陵仗义疏财,以绝世珍宝结交天下豪杰,而其中顶尖者便是所谓海市十绝,也即通灵玄识、普渡圣光、森屠血禁、八荒御武、阴山遗密、道真玄解、神鸣天怒、无弦心音、圣法之传以及万古留芳。

    十绝竞逐之会,唯有获得方兰陵青睐者才能赢得重宝,而当时还藉藉无名的慕容卓,则出人意料的一举夺得十绝其五,成为笑傲全场的大赢家,进而奠定了朝天阙的坚实基础。

    再说这位无缺公子方兰陵,五年前初现江湖之时,便以布衣之身一举掀翻盘踞夔门的权臣宁国辅。

    当今圣上龙心大悦,特封其为长乐侯,食邑五千户,如非皇亲国戚可以不行跪拜之礼,堪称百般优容。

    方兰陵长袖善舞,自然懂得投桃报李,此后又向当今圣上进献松鹤延年丹五十枚,每一枚皆可延寿一年,功可固本培元、强身壮体,于国之储嗣也大有裨益。

    当今圣上愈发欢喜,便准许方兰陵于夔门南侧之云顶建府,并代替官署镇守夔门。方兰陵进而结交天下英豪以为臂助,短短数年便赢得举足轻重的江湖地位。

    而且非但纵横朝野,方兰陵在情场上也如鱼得水,除娇妻“自在天女”袁梓卿之外,他又迎取了十一位红颜知己,便是映日、咏月、点星三姬,以及东南西北、春夏秋冬八妾。

    话说到这里,只见鄢婷睨着身旁的慕云道:“依小慕你来看,男人三妻四妾是不是理所当然?”

    慕云心里咯噔一下,讪讪的道:“既然是世代相传的规矩,肯定有些道理吧。”

    鄢婷俏脸一板,没好气的道:“早知道你这家伙是个花心鬼,哼……算美人鱼捷足先登好了,但你以后不许再给我招蜂引蝶、见一个爱一个,记住了没有?”

    慕云见鄢婷虽然难掩妒意,却并未十分苛求,心中甜滋滋的大为受用,索性凑近她耳边道:“放心吧婷儿,我保证以后绝不会有其他的,不然听凭你处置好不?”

    鄢婷双颊微红,白了慕云一眼道:“那刚才的事情怎么说,什么叫没见神相姑娘穿过衣服?”

    慕云登时一滞,难掩窘迫的道:“我是乍见神相姑娘穿女子衣服,一时之间太过震惊,这才说错话了嘛。”

    鄢婷不以为然的道:“真的只是震惊?不是见色起意,然后原形毕露?”

    慕云连忙一正色道:“绝对没有,我保证从没对神相姑娘起过坏心,况且我早知道人家跟竹兄的关系,怎么可能横刀夺爱呢?”

    鄢婷察言观色,终是满意的道:“算你还有点人性,否则要真敢起坏心,本盟主一定召集大伙儿揍扁你。”

    慕云正待赌咒发誓,鄢婷却已经摆摆手道:“好了,这个先不提。”

    “待本盟主再考校你一下,小慕你知不知道,慕容大侠是怎么得了那朝天阙的?”

    慕云精神一振道:“听说慕容大侠是靠十绝中的‘阴山遗密’掘出了巨额宝藏,然后将百万黄金捐给了西凉虎威卫?”

    鄢婷莞尔道:“说得没错,所以咱们河西总督兼虎威卫大帅隋定晖便主意一定、大手一挥,把总督府都送了出去,自己则带着家眷搬去城郊山房,这在当时可轰动朝野了呢。”

    慕云两眼放光,由衷的道:“慕容大侠固然慷慨大气,隋大帅更加豪迈过人,咱们大梁朝上下若都能有这等节操,何须担心北方胡族犯界?”

    鄢婷看慕云一脸崇拜之色,禁不住扑哧一笑,跟着打趣道:“原来小慕你这么爱国,那干脆咱们也给隋大帅捐百万黄金,再轰动朝野一回好不?”

    慕云一怔道:“咱们有那么多黄金吗?”

    鄢婷眨眨眼道:“怎么没有,单我这条七圣天珠链便能抵十万黄金呢。”

    慕云诧异的道:“你不是说那圣珠一颗能抵万金么,怎么七颗倒能抵十万了?”

    鄢婷连连摇头道:“这都不懂,一颗圣珠固然珍贵,七颗齐聚更加难得,十万还是少说了呢。”

    慕云全没半点概念,只能苦笑道:“原来如此,果然是我孤陋寡闻了。可即便要捐也别再捐隋大帅了吧,毕竟人家如今住在城郊,可没另一座总督府来赏。”

    鄢婷点头附和道:“这话有理,咱们四大镇国雄师,辽东章大帅那边实在太冷,咱们一定住不惯。江南戚大帅那边倒是景色宜人,可人家颁了禁武令,咱们也没戏唱。剩下只有河南的向大帅了,不知小慕你意下如何?”

    慕云不料鄢婷竟认真起来,无奈含糊的道:“咱们才刚刚起步,还是先经营一段时日,再考虑捐钱的事情,不知盟主意下如何?”

    鄢婷看到慕云那副悭吝模样,内里险些笑出暗伤,嘴上却依旧俨然道:“这话不对,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只要有了名头,金银财帛还不是手到擒来?”

    “到时候向大帅把河南总督府赏了咱们,小慕你做‘洛阳大侠’,与慕容大侠并称‘南慕云北慕容’,岂不美哉?”

    慕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连连摆手道:“什么岂不美哉,我可没那个命,咳……便是这件白狐裘,穿起来都别扭得要死呢。”

    鄢婷勉强压下笑意,软语安抚着道:“好啦,保证只让你穿这一次,但你可不许脱,否则休想我帮你跟袖姐说好话。”

    慕云自知理亏,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鄢婷抿嘴一笑,又低声道:“前面不远便到了,咱们分开些,免得人家注意。”

    慕云轻唔一声,同样叮嘱道:“你也多听孔兄的话,最好别跟邱老六他们对上,呃……孔兄怎么走得那么快?”

    鄢婷粉面飞霞,轻啐一声疾步而去,慕云见状登时醒悟过来,尴尬之余又生出满心甜蜜。

第0266章 兵围朝天

    华贵宏伟的朱漆大门紧紧闭合,一丈有余的碧瓦高墙巍然矗立,红底金字的匾额之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眼前正是长安大侠慕容卓的府邸朝天阙。

    平日的朝天阙即便称不上门庭若市,但迎来送往也算连绵不绝,毕竟长安大侠这块金字招牌闪耀长安城,欲图结交者也如同过江之鲫、恒河沙数。

    但今日此地可当真称得上门可罗雀,尤其大门前森然倒插的那口六尺巨刃,透露出一派凛凛肃杀之气,令人不由得为之胆寒,哪还敢轻易触霉头。

    巨刃之后一条大汉正端坐在石椅之上,但见他眸光碧绿、满面阴沉,双手十指交叠于胸前,不时爆出慑人的咔咔声,直似要择人而噬一般。

    而在府邸四周,每隔数丈便有一名身着赭红劲装的武士顾守。百余名武士将整座朝天阙围得严严实实,漫说是大活人,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自由出入。

    慕云看得咂舌不已,虽说崆峒派是雄镇西疆的大宗派,但门下弟子也不过五百上下,看来这次是倾巢出动了。

    正在慕云默察形势之际,忽听身侧一人冷冷的道:“喂,你这笛儿是怎么来的?”

    慕云循声望去,霎时又惊又喜,只见眼前人虽然难掩不豫之色,但粉妆玉琢的小脸仍然透着那么亲切,敢情正是小雷。

    慕云这下喜出望外,立刻欣然道:“雷少爷别来无恙,这笛儿不是你先前掷给我的吗?不过我可从没打算占为己有,所以你还是赶紧拿回去吧。”

    他说罢便向腰间挂绳上去解那笛儿,小雷听得云里雾里,愈发狐疑的道:“慢着,你到底是谁,我几时把笛儿掷给你了?”

    慕云翟然一醒,这才想起自己易了容,难怪小雷认不出来,于是凑近过去道:“你别看相貌,光听声音便明白了,我正是送你寒魄的人。”

    小雷猛吃一惊,微微退后之际难以置信的道:“是你?你是老古?唔……你到底搞什么名堂?怎么跑到长安来了?铁面女没跟你一起吗?”

    慕云被小雷的一连串问题问得头昏脑胀,无奈咳声道:“总之你知道是我便好,稍后咱们再叙旧。倒是你怎么也来长安了,没趁机留在厨神大人府上再享用几天?”

    小雷听罢更加确定慕云的身份,当下小嘴一撇道:“梁厨子家的饭菜顶多马马虎虎,小爷才没那么贪吃呢。至于说来长安的原因,既然有神州七剑一决雌雄这样的大热闹可看,小爷又怎能轻易错过?”

    慕云微感诧异,挠着头讷讷的道:“什么神州七剑一决雌雄,不是说司马御失踪了么?而且慕容大侠也一直闭门谢客,他们两位都不露面,又哪来的大热闹可看?”

    小雷连连摇头道:“看你没见识了吧,神州七剑一决雌雄可是压轴大戏,之前总得先来几出垫场的呀。这些天慕容卓的门生故旧来得着实不少,只可惜都本领不济,全给蛮大个儿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结果弄得现在没人再敢硬闯,只能跟咱们似的缩在外面望眼欲穿。唉……也不知道司马御跟慕容卓究竟什么时候才出来,当着大家的面打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也好让小爷得偿所愿、大饱眼福。”

    慕云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故意撺掇着道:“左右都是无聊,雷少爷何不闯上一闯,给大家提提神?”

    小雷赏了慕云一记白眼,慢条斯理的道:“小爷即便出手,也是挑战司马御和慕容卓之间的胜者,蛮大个儿这种不入流的货色,小爷才懒得理他。反倒是老古你,有胆量便闯上一闯喽。”

    慕云但笑不语,小雷也暗自莞尔,顿了顿才眨眨眼道:“对了,你还没回答小爷,铁面女怎么没跟你一起?”

    慕云正待解释,却听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吱呀声响入耳,那紧闭的大门竟然打开一条缝,看来朝天阙沉寂三日,终究要有所动作了。

    慕云和小雷心有灵犀,也顾不上再聊天,而是一齐把目光投向大门前,倒要看看是哪位英雄出来。

    场中愈发喧声如雷,崆峒派众人也都心头一凛,只见碧眼巨人申屠厉腰杆一直,伸手握住了巨噬剑柄。

    此时又有两条人影出现在申屠厉旁边,左侧之人身形矮小、长髯及脐,腰悬一口长剑,正是行序第六的邱伯松。

    右侧之人身形曼妙,面若春花,腰围一条五彩长鞭,三指虚捻鞭柄,却是小师妹展玫苓。

    数百道目光灼灼盯视之下,赫见门缝中颤颤巍巍的踱出一条佝偻人影,此人一身老苍头的装扮,挪步之间还伴着声声虚弱不堪的低咳,分明是丝毫不会武功的模样。

    众人见状登时哗然,啧啧讶异之声不绝于耳。崆峒派三大高手也齐齐一滞,只听申屠厉冷哼一声,靠回椅背同时阖上了双目。

    邱伯松微一犹豫,扬声沉喝道:“阁下究竟何人,可是慕容大侠的使者?”

    老苍头翻翻眼皮,有气无力的道:“老朽是慕容大侠的仆人,专管府里的菜蔬饮食。你们这些人围在外面,不准大伙儿出去采买,咱们这些天都要断炊啦。你们这么蛮不讲理,难道不怕王法制裁吗?”

    邱伯松不料这老苍头虽然其貌不扬,词锋却恁地犀利,顿了顿才又道:“事出有因,本派先前以礼相待,几次求见慕容大侠,想跟他论证一事,孰料慕容大侠却无端避而不见,不知这又是什么道理?”

    老苍头两眼一瞪,怫然不悦的道:“以礼相待?你们一来便在门前插把大宝剑吓唬人,还四处散布谣言诋毁慕容大侠,难道这便是所谓的‘礼’和‘理’,嘿……咱们可向来不跟你们这种人打交道。”

    邱伯松性情随和,本来便不习惯与人相争,如今对方言语咄咄逼人,倒弄得他有些理屈词穷,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展玫苓。

    展玫苓见状微微一笑,软中带硬的道:“老人家切莫动气,我们先前的作为或许稍有不妥,但即便我们想致歉,也得见着慕容大侠才行,眼下慕容大侠一直避而不见,这又如之奈何?”

第0267章 怒踹老叟

    老苍头听罢展玫苓一番话,当即冷笑道:“原来你们也知道不妥,慕容大侠胸怀宽广,用不着你们致歉,你们赶紧都走得远远的,这件事情慕容大侠便不再追究。”

    展玫苓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道:“老人家声称慕容大侠胸怀宽广,依我看却未必如此,否则他又岂会因为我们无心冒犯,便赌气避而不见?还是说慕容大侠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不敢公开露面?”

    老苍头登时怒上眉山,吹胡子瞪眼的道:“小女娃儿大放厥词,我老人家懒得理你。哼!今天我老人家偏不信这个邪,倒要看你们哪个敢拦我!”

    他说罢便气哼哼的走向申屠厉面前,看那架势竟真要昂首挺胸的突围而去。

    展玫苓和邱伯松面面相觑,都有些举棋不定,端看这老苍头如此虚弱,倘若己方以强力阻拦,万一伤了他的性命可怎生是好?

    正在两人委决不下之际,却忽听一人厉喝道:“老狗当真倚老卖老!我崆峒派赫赫天威,岂是你这等杂碎敢犯?”

    喝声中但见人影暴闪,一脚飞踢正中老苍头小腹。老苍头本来便不谙武功,再加上猝不及防,当下便哎哟一声惨叫。倒地之际连着滚了几滚,一头撞在门前的石阶上,连痛带气之下就此晕死过去。

    这下可着实犯了众怒,外围众人纷纷怒喝出口,所有目光都盯向那悍然伤人之徒。

    但见此人生得面如冠玉、英俊非凡,腰间虽然已经悬了一口长剑,背上却又负了另一口长剑,赫然是余冰如的冰心剑。

    众人打眼觑得分明,敢情这一脚踹飞老苍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探花郎庞子健。

    小雷禁不住义愤填膺,咬牙沉哼道:“这混蛋庞脓包!还是只会恃强凌弱,小爷看不下去了,老古咱们一起教训他!”

    他说罢看向慕云,却见这位仁兄神不守舍,若有所思的道:“原来冰心剑给姓庞的拾了去,难道他对阿冰有非分之想?”

    小雷见慕云充耳不闻,心中老大不快,于是冷冷一哂道:“好啊,早知道你们昆仑派的都是无胆鼠辈,不敢动手拉倒,小爷还缺帮手么?”

    他说着又横了慕云一眼,随后手搭凉棚四处寻觅,嘴里还咕哝着道:“死姓喂的,怎么还没跟上来,难道又在躲懒?”

    慕云稍稍回神,不由得哑然失笑,跟着压低声音道:“雷少爷先别着急上火,依我看这位老人家可没那么简单,姓庞的只怕吃了暗亏也说不定。”

    小雷听得一愣,将信将疑的道:“当真?我怎么没看出来?”

    慕云微笑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你终究还是太嫩,看不出来也属正常,眼下听我的话,稍安勿躁便是。”

    小雷察言观色,心中已经信了六七成,嘴上却依旧不服的道:“只有你能看得出来,其他人都是瞎子不成?反正那位老人家要是有什么不测,小爷一定拿你是问。”

    慕云但笑不语,此时场中早已喧闹一片,庞子健对众人的呵斥全不理会,只是阴沉着脸冷笑不已。也难怪他如此满不在乎,毕竟言语再锋利,也伤不了他一丝一毫。

    申屠厉依旧双目微阖、状似假寐,展玫苓和邱伯松却都露出尴尬之色,只见展玫苓秀眉微蹙,沉声低斥道:“庞师侄,你方才未免太过逾矩了。”

    庞子健眉宇间闪过一抹厉色,欠身施礼道:“小师叔明鉴,慕容卓派这老狗出来大放厥词,分明是看不起咱们崆峒派。倘若咱们当真任由这老狗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岂不是要给天下英雄耻笑了么?”

    展玫苓登时一滞,张张嘴却是欲言又止。庞子健心下一哂,又趁热打铁的道:“几位师叔自恃身份,不便与这老狗动手,师侄也只能先斩后奏,还请小师叔见谅。”

    展玫苓无言以对,正有些怅然若失之际,却见一条轻盈人影翩若惊鸿般跃入场中,径直来到老苍头旁边,伸手扶起他的身子,仔细查看起伤势来。

    喧闹之声登时一寂,数百道目光齐齐聚焦在那人身上,但见他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着一身宝蓝色衣袍,足蹬粉底快靴,头戴四方平定巾,俨然是个平凡士人的模样。

    他的身形略微显矮,却也透着纤盈合度,脸上虽然没有半点表情,双眸中却分明透出悲悯之意,白皙的手掌搭在老苍头的腕脉之上,竟浑不理会周遭崆峒派弟子瞪来的杀人目光。

    庞子健神色狠戾,上前沉声道:“小子你是什么来路,竟敢管崆峒派的闲事?”

    那少年微微一顿,勉强和声道:“兄台莫要误会,在下绝无冒犯贵派之意,只是人皆有恻隐之心,终究不能见死不救。”

    庞子健仰天打个哈哈,随即哂然道:“好个恻隐之心,既然是慕容卓的同党,便老老实实承认,何必顾左右而言他?莫非朝天阙中人,都是这样藏头露尾的德性?”

    那少年似是一滞,忍气吞声的道:“同党不同党无所谓,但人命大于天,在下恳请贵派网开一面,容在下救治这位老丈如何?”

    他的声音中透着不卑不亢,自有一派坚定沉稳,众人也不由得纷纷附和。

    慕云听那少年说到“人命大于天”,竟和余冰如的口吻一般无二,登时心生好感,于是微颔首道:“这位兄台心肠不坏,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

    小雷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道:“都怪你胡乱进言、蒙蔽圣聪,不然小爷早出手了,哪能给这家伙抢去风头。”

    慕云也不辩驳,只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这时只听庞子健冷哼道:“好啊,只要你能接我三十招不败,这老狗便由你去救,如何?”

    那少年微一犹豫,却是摇头道:“这位老丈脉象已衰,必须尽快施治,在下恳请兄台网开一面,等救回这位老丈,再领教高招如何?”

    庞子健呸了一声,不耐烦的道:“少嗦,要接招便接招,否则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那少年大感为难,紧抿双唇间做声不得。正在僵持之际,却忽听一个清冷声音传来道:“你先救人,我来接招。”

第0268章 禅震折花

    说话间人随声至,但见一名褐衣人跃入场中,正好落在庞子健面前,随即单掌一探,朗声道:“请。”

    庞子健登时一滞,那少年却是喜出望外,连忙感激的道:“多谢这位兄台援手,兄台还请小心。”

    褐衣人并不回头,只是嗯了一声,那少年也不多话,径自扶着老苍头坐好,然后掌抵背心渡入真气。

    庞子健醒过神来,紧盯着褐衣人道:“阁下何人,为何出头?”

    褐衣人淡淡的道:“出手自知,何必多问。”

    庞子健碰了个钉子,面色更加难看,忍不住冷笑道:“既然不肯报出师承,那便没什么情面可讲了,三十招之内……”

    褐衣人为之一哂,老实不客气的打断道:“三招不能败你,本人当场自尽。”

    庞子健闻言固是惊怒欲狂,外围众人更加爆出一片如雷彩声,慕云也不由得心潮澎湃,连连点头道:“这位老兄当真豪气干云,只是他这话说得太满,万一出了岔子便糟糕了。”

    小雷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道:“放心吧,这姓喂的别的没有,打架可是一把好手,庞脓包那几招三脚猫根本不够看啦。”

    慕云倒是一愣,难掩惊讶的道:“原来你认识他,那上次怎么没跟他一起?”

    小雷暗自得意,慢条斯理的道:“心知肚明便够了,具体情由以后等小爷有兴致再跟你说,哈……”

    他们两人还在私下嘀咕,庞子健可早已气得脸色发青,戟指褐衣人厉斥道:“好小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用的什么兵器,快些取出来,咱们这便一决雌雄!”

    褐衣人正是小雷在太白山下结识的陵昭,此时只见他单掌平举,凛然正声道:“无须兵器,肉掌足矣。”

    庞子健愈发暴跳如雷,锵的一声拔出冰心剑,剑锋指向陵昭道:“来吧!看你如何三招败我!”

    陵昭岿然不动,正似渊岳峙,浑然一派大家气度。

    众人莫不拥到前面观望,连申屠厉都微微张开眼皮,碧绿的眸子直似一泓渊潭,全然看不出内中隐藏何种心思。

    庞子健冰心在手,怒瞪着陵昭道:“小子还不进招!”

    陵昭仍然不为所动,只是缓缓摇头道:“倘若让我进招,你一招便将败北。”

    这话说得比刚才更满,众人愈发情绪高涨,鼓噪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庞子健几乎气晕过去,蓦地暴喝道:“好!我便原地接你一招!”

    陵昭俨似惋惜的道:“名声得来不易,你当真要出丑?”

    庞子健狠呸一声道:“废话!来!”

    他说罢长剑一横,紧绷着面皮严阵以待。陵昭叹了口气,左足向前沉然一踏,随即单掌缓缓推出,口中漫声道:“便是这招。”

    内家武学之中本有聚气成罡、隔空伤人的法门,譬如丐帮镇帮绝学斩蛟七重掌,以及昆仑派至高掌力紫正玄罡等。

    然而此类武学无一例外,均须以精纯内力为基础,非数十年苦练难以达到顶尖之境,可以说绝无取巧的可能。

    此时陵昭与庞子健相隔两丈有余,即便他当真练有这等内功,毕竟也限于年齿而修为尚浅。

    何况庞子健身为武林大会的探花郎,又是当今崆峒派的头号新秀,绝非浪得虚名,这一掌想要败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旁观众人包括慕云都心头一沉,小雷本来还老神在在,见状可也不由得大出意料。

    正在这一片若有若无的唏嘘声中,却陡听庞子健闷哼一声,竟是当场屈膝跪落!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片刻之后才醒过神来,霎时激起一片疯狂叫好。

    陵昭面不改色,对着庞子健抱拳为礼道:“承让。”

    庞子健难掩痛楚之色,想要勉力站起,却终究力不从心,无限羞恼之下嘶声叫道:“好小子!你用暗器!”

    陵昭一正色道:“我佛作证,本人从未使用暗器伤人。”

    庞子健哪里肯信,铁青着脸道:“放屁!既然没用暗器,我的腿怎会受伤?”

    陵昭尚未答话,便听一个沉浑声音传来道:“禅海菩提震,你是五台派门下?”

    众人循声望去,敢情发话之人正是申屠厉。陵昭并未意外,只是淡淡的道:“见笑。”

    申屠厉微微一顿,不动声色的道:“黄石上人一双铁脚踩遍河东,如今要踩到河西来了吗?”

    陵昭似是一滞,略微欠身道:“在下路见不平,与家师无关。”

    申屠厉睨着陵昭道:“路见不平?所以要踩平了?”

    陵昭剑眉一轩,终是沉声道:“适逢其会,尽力而已。”

    申屠厉一言不发,雄伟的身躯缓缓站起,陵昭只觉眼前一暗,连阳光都当场被遮去一大片。

    众人注目之下,只见申屠厉迈出左脚,扬眉冷笑道:“既有不平,便来踩吧。”

    话音方落,巨足也轰然踏落,众人只觉脚下的地面一阵颤动,耳边如闻闷雷,一时之间大骇于心,面面相觑间作声不得。

    陵昭先前一直波澜不惊,此时却禁不住面色陡变,横眉之际凛然清叱道:“既有所请,敢不从命!”

    说罢只见他如方才一般,单脚向前踏落,顿时雄浑潜力毫不示弱的轰然迎去。

    众人又觉脚下一颤,竟不输方才申屠厉的气势,心知他们两人已经拼在一处。

    慕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小雷道:“你这位朋友可了不得,若是单论内力修为,我恐怕真不及他。”

    小雷嘻嘻一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小爷的朋友这么厉害,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

    慕云闻言啼笑皆非,转念间沉吟着道:“不过申屠厉毕竟是早已成名的大高手,你这位朋友年纪轻轻,只怕……”

    小雷瞪了慕云一眼,不满的道:“只怕什么?你怎么知道人家打不过蛮大个儿?庞脓包再不济也是武林探花,还不是给姓喂的轻轻一脚震倒,直到现在还没爬起来,依我看蛮大个儿也不比他强多少。”

    慕云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道:“姓庞的没那么脓包,你这位朋友能震倒他,也不是全凭自己,不然你想一想,为什么姓庞的只伤了一条腿?”

    小雷一怔道:“一条腿怎么了,一条腿还不够他受的?”

第0269章 一本万利

    慕云听小雷没抓住重点,不禁莞尔道:“黄口孺子不可教也,你看姓庞的受伤那条腿,不正是先前踢那位老人家的?”

    小雷恍然一悟,缓缓点头道:“要说是那位老人家做的手脚,倒也能解释得通。”

    说话间场中情形也有了变化,只见申屠厉和陵昭踏出双足之间的那段平地,此刻竟已然微微凸起,形成一处峰棱的模样,众人见他们内力相搏竟到如此境地,各自直是咂舌不已。

    庞子健早给本派弟子扶到一旁休息,眼见陵昭竟能与本派的前辈高手旗鼓相当,恼恨之下更生出满腔妒意。

    再看那少年还在为老苍头疗伤,庞子健霎时恶向胆边生,勉强站起身来,挺剑便向两人走去。

    武林中本来极为忌讳趁人之危,况且对方还是不会武功之人,庞子健这般作为实在大大不妥。

    只不过他当众被陵昭折辱,早已老羞成怒、理智全失,急欲迁怒于人,便也顾不得再理会这些江湖规矩了。

    孰料还没等庞子健走出两步,眼前却横过来一条人影,神色中虽然微显惶惧,语气却异常坚定的道:“庞师兄……请住手。”

    庞子健大出意料,不想竟是性情怯懦的林芊萌来阻止他,眉头一皱沉声道:“林师妹,须知长幼有序,凭你也敢管我?”

    林芊萌娇躯微颤,垂首讷讷的道:“庞师兄……见谅,是小师叔……吩咐的。”

    庞子健登时一滞,果然瞥见展玫苓正在盯着他,无奈只得悻悻的退了回去。

    林芊萌松了口气,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有些碍口,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展玫苓。

    展玫苓暗自苦笑,顿了顿方扬声道:“这位少侠,胜负既已分晓,你又何必逞强,本派不再难为那位老人家便是。”

    她这话并非虚言,场中两人此刻虽然相持不下,情状却是大相径庭。

    申屠厉仍然面色如常,连半粒汗珠都未曾滴下,一派游刃有余之态。陵昭则脸色苍白,周身热气蒸腾,只凭一腔斗志勉强撑持而已。

    小雷早已觑得分明,失望之余更生出关切之心,忍不住低声埋怨道:“这姓喂的,不行还要死撑,赶快认输啊。”

    慕云冷眼旁观,却是摇摇头道:“那也未必,申屠厉这人是磐石性子,表面上若无其事,内里可未必要好多少。”

    小雷听得半信半疑,可终究是关心压倒了好胜,难掩娇急的道:“都已经斗到这份上了,即便输了也不丢人啊,何况他们都说不会再难为那位老人家了,还有什么好争的。”

    慕云睨了小雷一眼,不以为然的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轻易认输,总要拼到最后吧。”

    小雷没好气的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拼命的不是你,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我看纯粹是傻瓜蛋臭豆腐。”

    慕云正自无语,此时却猛听申屠厉震声暴喝,恰与日前在镇螯府重伤鱼妙荷那声一般无二。

    慕云暗呼要糟,果然随即便见陵昭身躯猛震,闷哼声中立足不稳的向后倒去。

    小雷见状啊哟一声,忙不迭的冲上前去,伸手想要扶住陵昭的身子。

    可他虽然快,却有人比他更快,霎时只见那原本半死不活的老苍头弹身而起,一边顺势拉住那少年,一边又张臂架住陵昭,随后稳稳的立在场中。

    小雷这下始料未及,前冲的势子没能刹住,惊叫声中一头撞进那少年怀里。所幸老苍头反应极速,手掌一翻便扣住他的肩膀,这一下倒并未撞实。

    但饶是如此,小雷依旧胀红了脸,失声惊呼道:“你!原来你是”

    那少年面色如常,也不理会小雷,只向老苍头拱手为礼道:“原来前辈早有成竹在胸,晚辈愚鲁昏昧,当真是多此一举了。”

    老苍头掀髯一笑道:“小友此言差矣,若非我老人家来这一手,又岂能结识你们几位侠义心肠的少年人呢?”

    陵昭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抱拳为礼道:“分所当为,不足挂齿。”

    老苍头赞许的道:“这位小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深厚功力,日后成就必定不可限量,黄石老友果真慧眼识人啊。”

    陵昭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腼腆之色,当下轻咳一声道:“前辈谬赞,晚辈犹须精进。”

    老苍头微一颔首,又向小雷道:“至于小娃儿你,也是来相助的吗?”

    小雷面红似火,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陵昭见状摇摇头道:“这是敝友岳雷,一向也有锄强扶弱之心。”

    小雷听到陵昭称赞,心里甜丝丝的甚是受用,老苍头也莞尔道:“不错,这便是英雄出少年了。”

    申屠厉面沉似水,冷冷一哂道:“好了钱立本,堂堂四梁中人,何必藏头露尾,快将画皮撕下来吧。”

    老苍头目中精光闪动,随即哈哈一笑道:“好个申屠小子,单凭我老人家痴长这几岁,你总该叫一声前辈吧,怎么能这样直呼其名,唉……司马御平日便是这样约束门人的吗?”

    申屠厉巨掌一划道:“不必倚老卖老,今日咱们便做个了断,要么回去叫慕容卓出来,要么你自己与我一战。”

    老苍头干笑一声,摇摇头道:“免了,我老人家年事已高,要说打架可不是你的对手。”

    “至于慕容大侠咱们早已说过,他日前独自离府而去,你们怎么不相信呢?”

    申屠厉不屑的道:“这等借口只能欺骗三尺童蒙,你既然不敢应战,便将关山度或是寒凌霄招来。”

    “只要他们能胜得了我手中之剑,崆峒派立刻撤走,绝无二话。”

    老苍头无奈一叹道:“蛮不讲理,真是蛮不讲理,咱们好好说话既然不听,那也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咳……你刚才说要找谁来着?”

    申屠厉听得一滞,瞪着老苍头一言不发,老苍头见状没好气的道:“干什么,我老人家老迈年高,记性差一些也情有可原,快说你到底要找谁?”

    申屠厉正自暗暗运气,却见展玫苓走上前来,轻轻一笑道:“‘一本万利’钱立本,丐帮净衣派的大魁,平生最得意的便是精算筹划,原来也有老朽糊涂、记事不清的时候么?”

第0270章 慷慨赠裘

    老苍头正是江湖人称“一本万利”的钱立本,闻言莞尔道:“‘五毒仙子’展丫头,郦元宗的关门弟子,平生最得意的便是养毒用毒,原来也有丢失法宝、素手上阵的时侯么?”

    他这话反唇相讥,展玫苓登时噎住,顿了顿才红着脸道:“不必逞口舌之利,快把关山度或是寒凌霄叫出来,又或者你不珍惜自己这把老骨头,真要亲自动手跟我三师兄一战?”

    钱立本打个哈哈道:“原来你们要找的是他们两位,那早说清楚多好,何必非说要找慕容大侠呢?咳……容我老人家想想,寒小子这时候多半还在蒙头大睡,你们稍等两……五……七八个时辰如何?”

    申屠厉冷哼一声道:“半个时辰之内不见寒凌霄,本派便夷平朝天阙的大门!”

    他这口气可是相当不善,钱立本却并未动气,只是自嘲的道:“罢罢罢,武功练不好,果然要给人家呼来喝去,哈……”

    他说罢又向陵昭等三人拱了拱手,微笑着道:“三位小友也请稍待片刻,老朽去去便回。”

    这位前辈说话同时还不忘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分明透出几分顽皮之色。

    陵昭等三人惊愕之余也自莞尔,钱立本又嘿嘿一笑,这才转身扬长而去,朝天阙的大门也随之重新关上。

    申屠厉睨了陵昭等三人一眼,返身又坐回了石椅,陵昭看看小雷,又转向那少年道:“走吧。”

    那少年微一犹豫,目光中隐现羞意的道:“嗯……请。”

    三人当下便结伴离场,崆峒派众弟子虽然对他们怒目而视,却也并未横加阻拦。

    小雷领着陵昭和那少年回到慕云这边,眼波流转间笑眯眯的道:“好啦,你们两个打一场吧。”

    慕云和陵昭同时一怔,只听小雷悠悠的道:“姓喂的还愣着干嘛,这便是昆仑派的祁学古,你不是一直想跟他斗一斗吗?唔……他眼下戴了人皮面具,本人可丑多了。”

    慕云登时一滞,连忙分辩道:“谁‘丑多了’?何况我跟这位朋友无冤无仇,怎么一见面便要动手?”

    陵昭清咳一声道:“原来是祁兄,听岳雷说祁兄武艺高强,那等此间事了,咱们切磋一番如何?”

    慕云暗自扶额,再看小雷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坏笑,只能耐心解释道:“‘喂’兄千万行个方便,在下的身份如今不便公开,哪怕真要切磋,也等在下先脱却这一身是非可好?”

    陵昭听慕云言辞恳切,倒也不好勉强,于是微颔首道:“好说,那便先将此战寄下。”

    慕云松口气道:“‘喂’兄通情达理,在下感激不尽,不知贵姓是下上‘卫’还是委鬼‘魏’,名讳又是如何?”

    陵昭正自讷讷,小雷却险些笑出声来,眉飞色舞的道:“什么下上委鬼的,这家伙是姓单口‘喂’啦。还有他的名字叫昭陵,正是北边埋死人的那个昭陵,哈……”

    慕云听出小雷是在开玩笑,倒不好继续探问,讪笑两声便转向那少年道:“这位兄台侠义心肠,同样令人十分钦佩,不知该如何称呼?”

    那少年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低咳一声道:“祁兄谬赞了,在下邵宣,华阴人士,有幸结识三位。”

    陵昭冷眼旁观,忽然问道:“你也戴面具?”

    邵宣轻啊一声,期艾着道:“在下初次行走江湖,为免不必要的麻烦才会如此,还请三位见谅。”

    小雷饶有兴味的盯着邵宣,一脸内容的道:“原来是邵‘兄’,看来你真是长了一张容易惹来‘麻烦’的脸呢。”

    邵宣被小雷盯得一阵局促,略一踟蹰才向慕云道:“祁兄这件裘衣十分眼熟,可是自丰源老号买的么?”

    慕云不意邵宣会问起这个,面现讶异的道:“不错,邵兄是如何得知?”

    邵宣叹口气道:“果然,都怪在下一时贪睡,误了跟店家约好的时辰。”

    “结果今日再去之时,这件裘衣已经被人多出三百两银子买走了。唉……在下本来打算将这件裘衣献给家母,孰料阴差阳错,却是没法如愿了。”

    他这一番话说罢,慕云更加心生好感,倏忽想到自己幼失母教,徒留孺慕之情无处排解,一时之间只觉热血上涌,便即慨然道:“既然如此,这件衣裳合该让与邵兄,邵兄不必客气,尽管拿去便是。”

    邵宣大出意料,难掩惶恐的道:“这怎么使得,祁兄千万莫要误会,在下只是说明原委,并非存心挤兑你啊。”

    慕云一摆手道:“邵兄多心了,大家同道中人,又有缘相识于此,身外之物何必客气?”

    他说罢便要解衣相赠,邵宣眼中满含感激之色,郑重躬身为礼道:“祁兄义薄云天,在下代家母衷心谢过。但此物毕竟不能平白收受,昨日在下与店家讲定纹银四千八百两,还须补足余数付予祁兄。”

    慕云闻言着实骇了一跳,先前听鄢婷说起,这件狐裘也‘不过’值得一千两之数,却没想到实际这么贵重!

    这时邵宣已经由怀中取出一张银票,却是颇见尴尬的道:“祁兄万请恕罪,在下此次出门只带了这张五千两的银票,剩余一百两可否暂作赊欠,他日在下必定连本带利奉还。”

    慕云既然决定成人之美,当下便忍着肉痛道:“这是哪里话,佛说万事都讲缘法,五千两便五千两吧。”

    邵宣见慕云如此爽快,意外之余更增感激。慕云也不等他答话,便即解下裘衣,正待递过去之际,却忽听一人冷哼道:“死小慕你干什么?”

    说话间一只纤白玉掌已然抓住慕云的手腕,熟悉的俏脸上更加如挂严霜,可不正是鄢婷?

    慕云心里咯噔一下,还未及出言解释,便听小雷欢呼道:“好啊!可算又逮到你了!怎么样喂捕头,我带的路没错吧?像这样上了海捕文书的江洋大盗,赏金一定少不了,你怎么着也应该分我一半吧?”

    他这厢黄雀在后,同样攥住了鄢婷的手腕,着实得意非凡。

    慕云和鄢婷却同时为之色变,江洋大盗固是不假,人命官司也在身上,这“喂捕头”难道真是为此而来?

第0271章 手足成双

    慕云和鄢婷心中有鬼,四道警惕的目光齐齐落在陵昭身上。邵宣也觉出气氛异常,灵动的眸子在各人脸上疾快的溜了一圈,自己却是一言不发。

    场中沉寂片刻,才见陵昭缓缓点头道:“不错,是她。”

    鄢婷被陵昭盯得愈发心慌,强自镇定的道:“看你道貌岸然的,怎么这么放肆,不知道非礼勿视吗?本姑娘从没见过你,别以为当了捕头便能为所欲为,大庭广众之下也敢胡乱搭讪。”

    陵昭吃了鄢婷的抢白,却并未着恼,只是微微一笑道:“昭。”

    鄢婷心中有气,兀自不忿的道:“招什么招,本姑娘又没犯王法,有胆你把我抓去衙门,看你们老爷敢不敢治我的罪?”

    陵昭叹了口气,又加一个字道:“陵昭。”

    鄢婷颦眉冷哼道:“灵什么招,我可告诉你……等等,你说你叫陵昭?”

    她说话间警惕的神色不由得化为惊喜,连语声都有些轻微颤抖起来。

    陵昭面现欣然,点点头道:“是我。”

    鄢婷欢呼一声,一把抱住陵昭,径将螓首埋在他怀里,莺声呖呖的道:“真的是昭哥哥,我早该想到除了昭哥哥,谁还有这样的本领,昭哥哥~”

    陵昭怜爱的拍了拍鄢婷的顶心,微笑着道:“憨妮子,当真全没印象了?”

    鄢婷撒着娇道:“昭哥哥别怪人家嘛,你原先长得黑黑瘦瘦的,人家哪能想到你男大十八变,现在会变得这么玉树临风呀。”

    陵昭失笑道:“你却从来都是白白细细的,原先还只像个瓷娃娃,如今倒真是个小可人儿了。”

    鄢婷又羞又笑,直往陵昭怀里磨蹭,看起来亲昵非常。

    邵宣看到他们两人这般情状,总算松了口气,再看慕云和小雷却是各自瞪着两眼,鼻中冷哼不绝,分明十分不忿的模样。

    一时之间不明就里,只听邵宣疑惑的道:“祁兄你们怎么了,为何如此着恼?”

    慕云和小雷对视一眼,同时干咳了一声。小雷依旧满心妒忌,拖长声冷冷的道:“喂,你们两个注意一点影响好不好,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怕丢丑么?”

    陵昭看了小雷一眼,却没搭他这茬,只向鄢婷温然道:“咱们借一步说话?”

    鄢婷正中下怀,连忙点头道:“好呀,小慕你先等等,我们去去便回。”

    他们两人说罢径向人群外面走去,不一刻便双双消失在巷尾。小雷看得瘪透了心,嘴里咕哝着道:“小狐狸精,果然会勾引男人,真是气死小爷了。”

    慕云虽然也有些郁闷,闻言却又心中一动,暗道莫非小雷对鄢婷有什么非分之想?

    小雷正没好气,打眼忽见慕云正在仔细打量着他,便即虎起小脸道:“干嘛?不服呀?不服先管好你家小狐狸精啊。”

    慕云暗自一滞,迟疑间讷讷的道:“婷儿爱亲近谁,都是她的自由,雷少爷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小雷心里咯噔一下,沉哼一声道:“谁生气了,小爷只是看不惯她那副搔首弄姿的浪荡相哎哟!”

    话到中途却变作一声痛叫,敢情是慕云在小雷头上重重敲了一记,随即正声低斥道:“不准那么说婷儿。”

    小雷瞪了慕云一眼,梗着脖子道:“怎么了?我还没说她骚姿媚骨呢,小狐狸精啊哟!”

    这一下敲得更重,小雷险些掉下泪来,赶紧跳开一步,银牙紧咬间恨恨的道:“好你死老古,光会以大欺小,眼下小爷是打不过你,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总有小爷畅所欲言的时侯,哼!”

    慕云闻言直是啼笑皆非,顿了顿才咳声道:“以大欺小是我不对,可你也不能那么口没遮拦,随便诋毁婷儿。喂……拿后背对人不礼貌吧,樊大侠是这样教你的吗?唉……邵兄你看他这小孩儿脾气。”

    邵宣看小雷背转过身不理慕云,也不禁暗暗好笑,转念间和声道:“祁兄你们还请稍安勿躁,我看他们两人似乎并非男女之情,反而更像手足亲情。”

    慕云和小雷听罢翟然一醒,仔细回想之下又信了几分,只盼这“手足亲情”之说并非虚言。

    陵昭和鄢婷一路来到人群之外,只听鄢婷兴奋的道:“昭哥哥你怎么也来这边了,不会是专程来找我的吧?”

    陵昭却不回答,只是感慨的道:“果然生得肖似,活脱脱是个年轻时的鄢姨了。”

    鄢婷扑哧一笑,摆摆手道:“昭哥哥这话好没来由,你又没在妈小时候见过她,怎么知道人家那时候长什么模样呢?”

    陵昭也不辩解,径自怀中取出一幅画轴,递给鄢婷道:“你自己看。”

    鄢婷微感诧异,展开观看之际惊讶的道:“这是谁画的我,我怎么全没印象?”

    “咦……戊戌年春三月为菡儿作,落款还是春霖秀士,这……真的是妈?”

    陵昭嗯声道:“的确是鄢姨交给我这幅画像,方便我按图索骥寻找你的。”

    鄢婷又观看了片刻,这才吁口气道:“妈这些年真是富态了,昭哥哥你要不说,我绝对不敢认。”

    陵昭莞尔道:“有杜鹃那丫头伺候,想不富态也是件难事,只不过我这次回家,却见鄢姨又清减了。”

    鄢婷一怔道:“怎么?难道杜鹃这死丫头竟敢躲懒,没有尽心伺候妈?”

    陵昭温然道:“不是,鄢姨是因为挂念你。”

    鄢婷恍然一悟,顿觉一阵愧意袭上心头,垂下螓首讷讷的道:“妈……很想我?”

    陵昭轻叹道:“咱们那个家里,鄢姨除了你还能关心谁,你这一走真是苦了她了。”

    鄢婷眼圈一红,嗫嚅着道:“我原本也舍不得离开妈,可昭哥哥你不知道,父……哼!那个人居然想把我卖出去!”

    陵昭听得一怔,皱起眉头道:“什么意思,什么叫把你卖出去?”

    鄢婷哭丧着脸道:“那个人想把我卖给紫魔怪做老婆,妈为这事跟他吵了好几架,我不忍心看妈给他欺负,这才自作主张逃了出来。”

    陵昭见到鄢婷那副泫然欲泣的哀怨模样,心中只觉大为怜惜,转念间却又讶然道:“什么紫魔怪,你才刚刚及笄,那个人便急不可待的逼你出嫁了?”

第0272章 踏雪追凶

    听到陵昭探问,鄢婷愈发泪光莹然,抽抽噎噎的道:“紫魔怪是说关外薛二侠的儿子,听说他不但长得奇丑无比,脾气也凶得要死,而且还杀人如麻,年纪更比妈都大,昭哥哥你说我怎么能嫁给他?”

    陵昭面沉似水,冷哼一声道:“关外薛二侠的儿子,那应该是三公子薛华栋了,那个人当真如此荒唐?”

    鄢婷连连点头道:“是啊,那个人从来都不疼我,老思谋着怎么欺负我和妈。”

    “我还听说了,他是想先把我卖给人家,然后再跟人家的九姑娘提亲,好娶她过来做儿媳妇。”

    陵昭一怔道:“儿媳妇?世子妃么?”

    鄢婷期艾着道:“昭哥哥你别生气,其实那个人……是想给你娶的。”

    陵昭登时一滞,鄢婷见状连忙道:“昭哥哥你不知道,那个九姑娘薛华凤神经兮兮的,总是喜欢躲起来捣鼓那些机关消息,你一定不会喜欢的。”

    她这话难免道听途说,说完自己都有些心虚。陵昭却深以为然,双眉紧锁的道:“看来咱们两人都不招那个人待见,正好给他用做联姻的工具,唉。”

    鄢婷听陵昭并未质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顺势小嘴一扁道:“所以我才借母妃回家祭祖的机会,恳求她带我去了襄阳,然后趁机溜了出来。想想真是多亏了母妃,不然我恐怕早给绑上花轿了。”

    陵昭微一颔首,淡淡的道:“‘母妃’一向慈悲为怀,帮你的忙也是理所当然。”

    鄢婷察言观色,蓦地醒悟过来,赶紧改口道:“不是,是宁姨,多亏宁姨帮忙。”

    陵昭鼻中一哂,显然对鄢婷口中的“宁姨”颇有不满。鄢婷自悔失言,略一思忖才小心翼翼的道:“昭哥哥,宁姨的为人其实不错,每天我去请安的时候,也总见她和颜悦色的,真比那个人好多了。”

    陵昭不愿多提,径自摆摆手道:“罢了,其他事情先不提,如今我既然找到了你,你可愿意随我回家?”

    鄢婷神色一戚,幽幽的道:“昭哥哥你清楚,我虽然也想妈,可只怕那个人还要逼我出嫁啊。”

    陵昭沉哼一声,斩钉截铁的道:“不必担心,倘若那个人一意孤行,我担保毫发无损的救你出来,干脆连鄢姨也接出来,以后不必再受那个人的气。”

    鄢婷眼前一亮,欢欣鼓舞的道:“真的吗?昭哥哥你真好!裳姐已经跟着她师父去了南边,到时候长姐也出嫁,宁姨只管待在佛堂里,渊哥哥也别理他,让那个人孤孤单单自己过去。”

    陵昭看到鄢婷喜笑颜开的模样,心中也十分畅快,便趁热打铁的道:“那你是答应跟我回去了?”

    鄢婷神色稍敛,垂首赧然道:“昭哥哥,可不可以等我三个月,三个月以后我跟人家还有一场赌斗。”

    陵昭摇摇头道:“既然还有三个月,那到时候再出来也不迟,鄢姨在家里早已望眼欲穿,你实在不该让她苦等。”

    鄢婷没法反驳,只能叹口气道:“好吧,那等这里的事情解决,我便跟昭哥哥回去。”

    陵昭听鄢婷应允,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正待再安慰她几句,却忽听朝天阙门前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两人面面相觑,便即相偕返回,还未及跟慕云等人打招呼,便赫见场中又生出异变。

    巍然矗立的巨噬剑沉郁依旧,而正在它旁边,一口连鞘长剑也斜斜贯入地面。

    剑鞘为白银锻铸,外层包覆鲨皮,剑柄同样为银制,银丝剑穗在阳光下更显精芒闪耀,正是八柱之首寒凌霄的名剑孤星!

    寒风凄惨,愁云罩空,本该是朝阳初升的明媚景色,却如夕阳将落一般昏沉黯淡,正似邢稚莺此时的心情。

    单薄的身影独立在寒风之中,红肿的双眼呆望着面前的孤坟,任由晶莹的泪水在玉颊上恣肆。

    恍惚忆起皇甫鹰扬惨亡时的情形,邢稚莺更加只觉肝肠寸断,却不知这伤怀之中有几分依恋、几分凄惶、几分愧悔、几分绝望。

    只不过伤情之余,邢稚莺心中又有疑惑未解,怎么也想不通事情的关窍。

    清楚记得当时天狼尊一刀击杀皇甫鹰扬,自己也因为哀恸过度而晕死过去,然而悠悠醒转之际,眼前却已不见那恶贼,只余染血的碎珏宝剑握在手中。

    那恶贼对自己垂涎三尺,绝对没有平白放过的道理。但皇甫鹰扬既已身亡,还是自己亲手收埋,却又是何人仗义出手,一举将那恶贼击退?难道说自己身边有什么仙神庇佑,危急关头忽然显灵了不成?

    古人铸剑曾有秘法,可以令剑器之中生出剑灵,或许这口碎珏宝剑便有剑灵寄身?但如果真是如此,他为何不尽早出手击退恶贼,非要等到山穷水尽?

    如今皇甫鹰扬已然身亡,欠他的恩情注定是没法偿还了,但正所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即便自知并非那恶贼的对手,也定要竭尽全力将他诛杀,为皇甫鹰扬报仇!

    差幸老马识途,已经将桑吉玛尔送往东北方,与哈图勒首领回合。如此一来自己再无后顾之忧,更能横下心来拼死一搏,哪怕与那恶贼同归于尽,自己也无怨无悔。

    邢稚莺计议已定,又向埋葬皇甫鹰扬的孤坟拜了两拜,之后便返身上马,沿着雪地上的痕迹追踪下去。

    碎珏宝剑上的血迹显然来自天狼尊,而沿路之上也偶尔见到点点血迹,看来那恶贼多半受伤不轻。

    如此追了约摸半个时辰,眼前已经是万年不化的巍巍冰川,脚下则是直没至膝的深深沃雪。

    马匹已经无法在狭窄的雪道上行走,邢稚莺只好下马步行,所幸她号称飞雪娇莺,这点积雪倒真是难不住她。

    蓦地又想起祖父邢振梁,邢稚莺不由得满心愧疚,此身多半早已为贼所辱,注定要辜负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这桩不孝之罪,只能企盼来世再补报了。

    还有私心爱慕的祁学古,不知他当日到底有何遭遇?照理说他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哪怕当时见势不妙、脱身而去,日后也该来相会才是,可如今斯人杳如黄鹤,难道当真已经身遭不测?

第0273章 囚困天狼

    邢稚莺一番胡思乱想,更觉得万念俱灰,只想追上那恶贼天狼尊,与他拼个一了百了。

    此时只见前面的足迹越来越深,而且渐渐显得杂乱无章,到最后更像是挣扎翻滚所留下的痕迹了。

    邢稚莺胆气一壮,愈发抖擞精神,全力向前追去,不一刻便进入一条狭长的雪道。堪堪又追了里许光景,眼前赫见一人僵卧在雪地之中,看那背影分明正是天狼尊!

    邢稚莺霎那间愣在当场,竟然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本来绷紧的心弦松弛下来,反倒有一阵无力感蔓延全身。

    脑海之中一阵眩晕,邢稚莺勉强稳住身形,握紧手中的碎珏宝剑,满怀警惕的上前查看。

    天狼尊的半个身子已经被积雪掩埋,四肢仍然摆出一副拼死挣命的模样,后脑至颈项的一片皮肤尽成冰蓝颜色,更透出十分的阴森诡异。

    邢稚莺呆了片刻,终是还剑入鞘,探手将天狼尊的身体翻过来。

    打眼之间觑得分明,只见天狼尊那张丑恶狰狞的脸也变作了冰蓝颜色,喉间还有一道深深的血痕,几乎已经将他的喉管切开。

    邢稚莺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心中生出一阵莫名恐惧,却又不知其从何而来。

    又怔怔的看了天狼尊的尸身片刻,邢稚莺忽然银牙一咬,拔出剑来便要斩下他的首级,以告慰皇甫鹰扬的在天之灵。

    然而正在此时,邢稚莺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小姑娘,人死为大,戮之何用?”

    邢稚莺吃了一惊,回头循声望去,却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骇异之下强自镇定的道:“是谁说话?藏头露尾不是英雄好汉,快些现身出来。”

    那声音虚无缥缈,好像随风游荡,却又清清楚楚的传来道:“想知道我是谁,小姑娘先告诉我,戴汹可是死在你手里?”

    邢稚莺迟疑着道:“谁是戴汹,你是指天狼尊吗?”

    那声音微微一顿,似乎有些无奈的道:“不错。”

    邢稚莺心中一动,忽然生出警惕,走近之际又问道:“你既然认得天狼尊,那你们可是同路人?”

    那声音叹口气道:“错了,我与戴汹非但不是同路人,而且还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邢稚莺大出意料,当下试探着道:“当真?那咱们算是同仇敌忾,你不妨出来相见。”

    那声音微一苦笑,幽幽的道:“我被戴汹囚禁在这雪地之下,已经有半年多不见天日,即便想出来也力不从心。”

    邢稚莺心头一凛,狐疑的道:“你既然说不见天日,怎么知道我是小姑娘,还能断定我要取这恶贼的首级?”

    那声音咳声道:“小姑娘不必怀疑,此地名唤雪道,原本是前辈高人九阴鬼母的属地。”

    “九阴鬼母于地下兴建幻雪宫,内中排布诸般机关消息,只须置身核心之处的流光冰舍,耳目喉舌便能通达数里方圆。所以你我如今虽然相距甚远,却好像我正在你身边一般,于你我交流并无影响。”

    邢稚莺听对方如此说来,忽然想到治剑馆的诸般消息排设,虽然不及此人说的这般神妙,但大体上也异曲同工。

    只是邢稚莺仍有疑虑,便即冷哼道:“你先说是被天狼尊囚禁,那怎么还能身处核心?”

    那声音喟然一叹道:“小姑娘你可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天狼尊,那戴汹不过是我的仆人罢了。”

    邢稚莺吃了一惊,掩口轻呼道:“竟是这样?那他为何要背叛你?”

    那声音又叹口气道:“我曾经机缘巧合得到一部神功秘籍,又从中获知了这处幻雪宫的所在,只因那部神功在此地修练事半功倍,所以我才与戴汹前来,打算等神功练成再返回中原。”

    “孰料戴汹这恶仆狼子野心,竟然趁我运功之时突施暗算,想夺取那部神功,并且取代我的身份。万幸他之能为远逊于我,我假作不支,实际积蓄力量,一鼓作气将他逼出流光冰舍。”

    邢稚莺听得神色数变,忍不住插话道:“这恶贼果然狼心狗肺,那你为何不当时便杀了他?”

    那声音苦笑道:“我当时的伤势着实不轻,将戴汹逼退已经是极限,岂有余力再追杀他?”

    “戴汹自知非我敌手,索性启动机关放下断龙石,将我困在流光冰舍之中。他的意图不言自明,只待我用尽冰舍中所储的水粮,最终冻饿而死,他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夺取那部神功。”

    邢稚莺听罢原委,也有些不寒而栗,当下讷讷的道:“你说已经被那恶贼囚禁了半年多,那水粮还没耗尽吗?”

    那声音轻叹道:“小姑娘这问题问得极好,我三日之前便已经断粮了。”

    “戴汹若非笃定我必死无疑,也不会得意忘形,乃至提前预备魄冠祭,妄图真正成为我手下群狼的主人。”

    邢稚莺想起先前桑吉玛尔的惨状,知道那便是所谓的魄冠祭,于是点点头道:“幸好他最后一败涂地,正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那声音赞许的道:“不错,小姑娘竟然能诛杀戴汹这恶仆,能为着实不凡。”

    邢稚莺摇头苦笑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他的对手。”

    那声音讶然道:“果然如此?那是何人所为?”

    邢稚莺愈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佩剑中的剑灵吧。”

    那声音似是一滞,顿了顿才咳声道:“剑灵之说虚无缥缈,小姑娘这话未免玩笑了。”

    邢稚莺低垂螓首,自言自语的道:“如果不是剑灵,那或许是他的鬼魂吧,他虽然不幸殒身,最终却亲手报了仇。”

    那声音愈发无语,片刻方试探着道:“听小姑娘的话意,戴汹可是杀了你的情郎?”

    邢稚莺顿生局促,连忙分辩道:“不……不是,他是我的朋友……兄长。”

    那声音唔了一声,一派惋惜的道:“可惜,小姑娘容我冒昧一问,令兄是几时遇害的?”

    邢稚莺黯然道:“大约两个时辰前吧。”

    那声音紧接着道:“可曾入土?”

    邢稚莺没想到对方会刨根问底,不禁颦眉道:“你……什么意思?”

    那声音急切的道:“小姑娘别问情由,只说可曾入土。”

第0274章 地底冰穹

    邢稚莺被对方一逼,竟然觉得有些难以抗拒,下意识的道:“是……已经收埋了,可我想以后应该会迁葬,所以埋得并不深。”

    那声音听罢竟是哈哈大笑道:“好!如此甚好!哈……”

    邢稚莺登时一滞,悲愤之下厉斥道:“你!叫什么好?简直岂有此理!”

    那声音连忙道:“小姑娘先别生气,我方才是有些失态了,咱们也不必兜圈子,你且说可愿让令兄复活?”

    邢稚莺心头猛震,脱口惊呼道:“复活?!这怎么可能?”

    那声音轻笑道:“怎么不可能,我既然敢说这话,便绝非信口开河。”

    邢稚莺听对方语气之中满怀自信,也不禁激动起来,瞪大眼睛颤声道:“那究竟应该怎么办,才能让大哥复活?”

    那声音朗然道:“我这里有昔日药侠所赠的褫魂还阳丹两枚,功可起死回生,但凡身死不过十二个时辰之人,均可使用此丹令其重返阳世。”

    邢稚莺自然听过药侠的大名,虽然不知道这褫魂还阳丹是否效果真实,但总归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她兴奋之余却又期艾着道:“可是这样贵重的丹药,你想必不会平白无故送给我吧?”

    那声音呵呵一笑道:“小姑娘果然懂得分寸,灵丹当然不会平白无故送给你,但咱们可以做一笔交易。你打开机关放我脱出生天,我赠你一枚褫魂还阳丹相救令兄,如此你能否接受?”

    邢稚莺大为心动,连连点头道:“一言为定,你可别耍赖。”

    那声音傲然道:“我是何等人物,岂会与你这小姑娘耍赖?你要还是不肯相信,我可以当天立誓,方才若有半句虚言,便教我天打雷劈。”

    邢稚莺嗯了一声,紧接着道:“那我该怎样才能打开机关?”

    那声音咳声道:“小姑娘别着急,你先自戴汹身上搜出四把青铜钥匙,如此才有可能帮我打开机关。”

    邢稚莺不敢怠慢,强忍着厌恶伸出长剑,挑开戴汹的衣裳,果然见到他腰里藏了一挂四把青铜钥匙,便拾起来晃一晃道:“是这个么?”

    那声音欣喜的道:“不错,正是这四把钥匙。”

    邢稚莺点头道:“然后呢,我怎么找到你?”

    那声音肃然道:“小姑娘听我指挥,半步都不能走错,先向前七步,然后向右五步,听清楚了吗?”

    邢稚莺微觉诧异,忍不住探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声音缓和了语气道:“这雪道中机关密布,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之忧,你若非循着戴汹的足迹追来,恐怕早已凶多吉少了。”

    邢稚莺心里打了个突,只好依着指点前七步右五步走出。等到最后一步踏落,她却忽觉脚下咔嗒一声轻响,还没反应过来,两扇翻板早已左右一分,露出一个方形的地洞。

    邢稚莺猝不及防,伴着哎哟一声惊叫,整个人直向地洞之中坠落下去。

    两扇翻板随即合上,放眼望去依旧是银装素裹的一条雪道,而雪上惊鸿却没了影踪,只剩下戴汹那丑恶的尸身,怒凸的双目仍然带着不甘,逐渐被飘洒的雪花掩埋。

    邢稚莺一脚踩空,慌乱之余急欲攀附洞壁,以求止住下落之势。

    无奈这洞壁是万年寒冰所结,全无着力之处,而且越是往下,坡度便越陡,根本不存在收刹的余地。

    邢稚莺自忖无救,索性不再挣扎,之前的满腔热望霎时全灭,反而觉得就此死了也算一了百了。可正在转念之间,她的身躯却忽然腾空而起,跟着打横直飞了出去。

    练武之人的本能于此显现,邢稚莺急忙运气提纵,一面扭身正回躯体,一面缓解下坠之势。

    如此又掉落了几丈光景,邢稚莺脚下终于猛的触到实地,双腿剧痛之际顺势着地一滚,须臾总算刹住了势子。

    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但邢稚莺的双腿先前遭到棺中人残伤,伤势还未能痊愈。这时又自接近十丈的高空坠落,旧伤复发之下直是痛彻心扉,不由得失声惨呼出来。

    勉力禁忍了片刻,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邢稚莺正自悲苦呻吟,却听先前那声音悠然传来道:“如何,双腿可是断了?”

    邢稚莺听到那声音,只觉恨火如炽,嘶声厉喝道:“无耻恶贼!干么害我?!”

    那声音淡淡一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三日粒米未进,早已虚弱不堪,倘若你心存歹意,如戴汹一般想夺取我的秘籍和灵丹,我又怎能相抗?所以你不妨也吃点苦头,如此我才能安心与你合作。”

    邢稚莺心底生寒,万没想到对方有这般深沉心机,顿了顿方咬牙道:“那你先前所说并非虚言?”

    那声音哂然道:“我骗你何用,不过眼下你也行动不便,想活命可得乖乖听我吩咐。”

    邢稚莺听对方口气冷厉,全不似先前那般殷勤和善,气恨之余又暗自警醒,当下忍气吞声的道:“你说吧。”

    那声音沉笑道:“很好,肯合作便是好的开始,现在循我声音爬过来吧。”

    邢稚莺心知肚明,无谓强项不过是自讨苦吃,没奈何只得强忍双腿剧痛,以手撑地勉力爬行。

    说来也不过十几丈的距离,邢稚莺便疼得眼冒金星,连气息都喘不均匀了。

    尤其地底全是万年寒冰,双手根本使不上劲,爬动起来自然也加倍吃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虞划破衣履。况且邢稚莺体质特殊,不畏冰寒侵袭,倒也免去了大半苦楚。

    这样耗去了约摸小半个时辰,眼前赫见一道冰壁挡住去路,邢稚莺这阵已经熟悉了地底的黑暗环境,游目四顾间只见所处之地是一座方圆近百丈的巨大冰洞,穹顶离地足有数十丈之遥。

    穹顶之上依次排开三个洞口,邢稚莺正是自中间那一个滑落,由此可以推断,这冰洞应该是藏于近旁的冰川山腹之中,只不过这三个洞口下来时倒真是“容易”,可上去时又该如何呢?

    邢稚莺正自心生疑惑,便又听那声音在耳边响起道:“小姑娘的韧性确实不差,至少比我预想的要强多了,现在顺着冰壁向左边爬过去,等见到两座龙形雕像再停下。”

第0275章 万年寒潭

    邢稚莺自知形格势禁,只能忍下满腔怨愤,依着那声音的指点继续爬行。

    须臾果然见到两尊螭龙模样的冰雕左右分立,中间是一座门户,邢稚莺此刻已然筋疲力竭,艰难的喘息着道:“喂……开门。”

    那声音淡淡的道:“你去扳动左边那尊龙形雕像的下颌,门便会开了。”

    邢稚莺抬头看去,只见那龙首离地足有五六尺高,无奈只得勉力坐起,伸出长剑扳那龙颌。龙颌被剑脊扳动之际,只听咔嗒一声轻响,显然机关已经被启动。

    邢稚莺才松了一口气,便忽觉身下整个一虚,还未及转念便坠落翻板之下,一声惊呼瞬间被冰面隔断,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查之下再中机关,邢稚莺只恨自己为何不懂吸取教训,无限愧悔间早已重重摔落在冰面上,当场将她摔得全身几欲散架,惨哼声中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模糊的意识才终于重新凝聚,睁眼处却只见一片漆黑,邢稚莺下意识的回想起那噩梦般的棺中惨历,霎时又是骇惧又是悲苦,竟忍不住啜泣起来。

    正在此时,忽听那声音冷冷的道:“你醒了?”

    邢稚莺满心愤恨,索性相应不理,可又不甘心在对方面前示弱,于是勉力止住了哭声。

    那声音略一沉默,又哂然道:“你不必气恼,其实那座门户只是一处陷阱,唯有下面这条通道才能安全进入。”

    邢稚莺听的一愕,随即忿然道:“那你怎么不早说,非要害我再吃这一场苦头?”

    那声音沉笑道:“即便我事先说明,你双腿已经折断,又如何能够因应?说不定还会心生畏惧,那岂不适得其反?”

    邢稚莺又是一愕,半晌方愤懑的道:“总之我不会再给你利用,大不了同归于尽!”

    那声音微微一顿,轻描淡写的道:“我坐困愁城已久,早存了必死之心,只可惜你还风华正茂,又是这样明珠美玉一般的人物,若是当真给我陪葬,那岂不太过可惜?”

    邢稚莺依旧忿忿的道:“你不用再逞口舌之利,反正我也不想活下去了,总归是我太过蠢笨,简直生了一颗猪脑子,这才会屡屡被你骗倒,那后果我也自己承担便是。”

    那声音似是一滞,勉强隐忍着道:“不错,我先前是稍稍多疑了些,但我几时骗你了?我早已事先声明,只要你助我脱困,我便赠你一颗褫魂还阳丹,这话绝无更改。”

    眼见邢稚莺不答,那声音又缓和了语气道:“自你跌落以来,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时辰,我倒是还可以等,你那位魂归阴曹的兄长却等不得,如何选择但凭你一言而决。”

    邢稚莺听到这话,毕竟还是放不下心中那份模糊的希冀,迟疑片刻方正声道:“那你保证今后再不蓄意害我,否则我便一横心自行了断,跟着大哥共赴黄泉,只留下你自己冻饿而死。”

    那声音叹口气道:“罢了,我保证不再害你,现在便循着通道过来吧。”

    邢稚莺知道对方这保证未必可靠,但既然下了同归于尽的决心,倒也不虞他再使诈,便依言顺着通道向里爬去。

    这条通道老实说并不太长,却远比先前更冷,饶是邢稚莺体质特异,竟然也觉得遍体生寒。

    尤其愈往里面深入,寒气便愈发侵入骨髓,邢稚莺不得不几次停下,将手掌搓热再继续前进。

    须臾终于来至道路尽头,只见前面竟是一处极其陡峭的冰阶,邢稚莺登时为之气结,银牙暗咬间扬声道:“喂!这里我上不去!”

    那声音清咳一声道:“台阶行不得,你先绕到阶后,仔细寻找暗门。”

    邢稚莺只得顺着缝隙绕过冰阶,勉强运足目力再看,果然见到左右两侧各有一道狭窄缝隙,于是又问道:“哪一边?”

    那声音沉吟着道:“你可会游水?”

    邢稚莺一怔道:“会又怎样?不会又怎样?”

    那声音肃然道:“左边的密道满布机关陷阱,而且隐含奇门生克,若非深谙此道之人,贸然进入堪称九死一生。右边则是一处万年寒潭,潭中弱水大异寻常,凡人入内必定十死无生。”

    邢稚莺听罢大怒,厉声嗔斥道:“那你还问我会不会游水?!”

    那声音耐心解释道:“我只说凡人入内十死无生,但你是至阴避寒之体,所以非但不会受到侵害,反而还会大有裨益。”

    邢稚莺吃了一惊,脱口轻咦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至阴避寒之体?”

    那声音轻笑道:“我原本以为戴汹是胡言乱语,但看你这一路行来,分明不畏阴寒,想必真是上天怜我,才会派下你这福星相救。”

    邢稚莺听对方语气之中满含得意,忍不住啐声道:“你少自说自话,老天爷纯粹是不长眼,才让你小人得志。何况平时也还算了,但如今我被你害成这样,两条腿根本使不上劲,哪能游过这片寒潭?”

    那声音不以为然的道:“有志者事竟成,何况我说过,这潭水于你大有裨益,你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邢稚莺心中一动,忽然想起结识皇甫鹰扬那次的经历,同是断腿又同是寒潭,难道真是造化弄人?

    邢稚莺触景生情,禁不住伤心落泪,那声音却以为她仍在犹豫,当下和声道:“你我的性命系于一处,我岂会平白葬送了你?更何况你那位兄长还在等待救援,你切莫再耽搁下去了。”

    邢稚莺心中悲恸,勉强正声道:“你不必再拿大哥激我,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绝不会放弃,只盼你最后信守诺言,否则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那声音倒也不以为忤,只是淡淡的道:“你尽管放心,我决不食言,待会儿下水之后听我声音指引,切莫迷失方向。”

    邢稚莺点了点头,径向右侧那道缝隙爬去,不一刻果然觉出彻骨寒意阵阵袭来,心中也不由得打了个突。

    如此又行得片刻,眼前果然现出一片潭水,黑漆漆的根本望不到边。

    邢稚莺想到皇甫鹰扬的安危,终是暗道一声诸神庇佑,随后勉强撑起身子,奋力跃入潭水之中。

第0276章 剑寒凌霄

    朝天阙前,孤星拄地,三尺名锋正对沉雄巨噬,形制虽有不及,气势却不输半分。

    喧声如雷之中,但见一条飘逸人影潇洒步入,一身雪白衣履,一派孤傲英风,正是朝天阙八柱之首,孤星剑寒凌霄。

    寒凌霄的脸色虽然略显苍白,却并未透出半分病容,双目清莹而似睨非睨,薄唇微抿而似哂非哂,俨然一派清冷不羁的气象。原是俊朗不凡的容貌,左边却挂了半幅银色面具,更透出一份奇异与神秘。

    崆峒派众人齐齐一凛,面面相觑间做声不得,片刻才见展玫苓秀眉微扬,冷笑着道:“好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寒大侠甫一现身便掷剑立威,看来是想跟我们崆峒派一决雌雄了?”

    寒凌霄瞥了展玫苓一眼,淡淡的道:“便是你要挑战?”

    展玫苓登时一噎,正待出言解释,却听寒凌霄轻哂道:“若不是便闭嘴,休要聒噪如泼妇一般。”

    展玫苓被寒凌霄抢白得粉面酡红,羞恼之下正待呛声,邱伯松已然上前道:“阁下何必逞口舌之利,邱某虽然不才,今日倒要会会威震西凉的名剑孤星。”

    寒凌霄目光一转,缓缓点头道:“你倒勉强还算是个高手。”

    邱伯松闻言正自暗暗欣慰,却听寒凌霄接着又道:“不过若论酩酊诀上的修为,你毕竟还是稍逊彭观群一筹,所以更加不配做我的对手。”

    邱伯松又惊又怒,大庭广众之下着实有些下不来台,索性锵的一声拔出长剑,鼻中冷哼道:“阁下好狂的口气,你若畏战便直说,何必这般大言炎炎,反倒惹人耻笑。”

    寒凌霄神色不变,悠悠的道:“你若非要挑战,我倒有个好人选给你,昨日我在镜花水月楼结识一位少年朋友,意气相投之下随手切磋了几招,依我看单凭这位少年朋友的能为,便足够将你打发了。”

    邱伯松终究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又岂会将一名小辈放在眼里,便即哂然道:“驱羊逐虎是么?也罢,便请阁下那位少年朋友出来一会,倘若他真能胜得了邱某一招半式,邱某掉头便走,绝无二话。”

    寒凌霄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道:“只是掉头便走吗?哈……听闻方才有一位少年英雄,曾扬言三招不能制敌便当场自尽,看来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长出犄角反畏狼’,年纪越大便越显脓包了。”

    邱伯松被这番话挤兑得面红耳赤,众人却忍不住哄堂大笑。这时陵昭和鄢婷也结伴回来,陵昭闻言只是莞尔,鄢婷却代他自豪不已,极见亲昵的道:“昭哥哥这回真是声名鹊起,我在这儿恭喜你啦。”

    陵昭摇摇头道:“侥幸而已,何喜之有。”

    鄢婷正待再说,却听小雷凉凉的道:“当然值得恭喜了,看你们二位这情投意合、如胶似漆的亲热劲儿,赶明儿便该请咱们喝喜酒了吧?”

    陵昭和鄢婷齐齐一滞,各自直是啼笑皆非,慕云也不禁露出一丝苦笑,暗忖这小毛头无法无天,真是口没遮拦。

    不过看陵昭和鄢婷的反应,似乎确实不是情侣,慕云总算也放下心来。

    此时场中的邱伯松已经被逼上绝境,咬牙间终是沉声道:“好!便如方才一般,我若败了也当场自尽!”

    邱伯松本性并非刚烈,这下无奈说了狠话,虽然自信不会败于晚辈之手,声音却难免有些发抖。

    寒凌霄岂有听不出的道理,愈显悠然的道:“人家两位少年人比斗都敢声称三招制敌,你以前辈身份对战晚辈,居然不敢限定招数取胜,更居然还要败了才肯自尽,呵……贵派可真是够‘豪杰’呢。”

    邱伯松闻言更窘,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出理由反驳,只能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休要欺人太甚!”

    寒凌霄冷目一睨道:“不敢当,贵派这三日来的霸道行径,恐怕才配得上这‘欺人太甚’四字吧?”

    邱伯松为之一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做声不得。展玫苓早已看不过眼,便即挺身上前道:“堂堂孤星剑原来只会磨嘴皮子么,何不把你那位少年朋友请出来亮个相?”

    寒凌霄把手一挥道:“不急,先定下规矩才好说话,不过我看邱老六明显底气不足,那咱们也不必讲什么‘自尽’了。倘若他三招之内不能取胜,便带着座下弟子乖乖退去,如何?”

    邱伯松听到这话,直如溺水之人捞到了浮木,脱口应声道:“好!一言为定!”

    他说罢才觉出给人家削了颜面,但毕竟木已成舟,只能将众人的窃笑之声抛诸脑后,强自镇定的道:“叫你的人出来。”

    寒凌霄负手而立,洒然一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们在场之人都是见证。咳……那便请雷老弟来到场中吧。”

    话音方落,只听一人高声应和道:“尊大哥命!”

    眨眼间人随声至,原来是一位高大魁梧、满面虬髯的年轻汉子。众人眼见是生面孔,各自已经在交头接耳,猜测他的来历。

    慕云和鄢婷却是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敢情那人分明竟是雷衡。

    鄢婷首先回过神来,咬牙冷哼道:“好个臭阿衡,难怪今天早上见他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的,连好心喊他一起来看热闹,他都敢推三阻四,原来这家伙是攀上新的硬靠山了,哼……想叛门出教不成?”

    慕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奈摇摇头道:“这也不能全怪雷老弟,说来不过是洗澡这样的小事而已,你倒借题发挥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换谁也忍不下这口气呀,你既然做了盟主,一味任性怎么能行?”

    鄢婷登时语塞,陵昭却愕然道:“什么盟主?”

    鄢婷脸上一红,吱唔着道:“这个以后再跟昭哥哥说,不过即便我稍微有些过分,他也不该这么瞒着我,更可气他居然还敢去逛窑子,简直无耻下流。”

    慕云见鄢婷神色激动,心中倒生出几分异样,顿了顿方劝慰道:“那镜花水月楼我也听说过,并不是一般的青楼,如果雷老弟只是去消遣散心,倒也算得上无可厚非。”

第0277章 智取伯松

    鄢婷听慕云居然帮雷衡辩护,诧异之余忿忿的道:“好你死小慕,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也去窑子里逛过?”

    慕云正待解释,却听小雷冷哼一声道:“原来死老古也爱去大牢里逛,真是无耻透顶。”

    这两人倒是难得统一战线,鄢婷听罢心生纳罕,一脸狐疑的道:“大牢?哪里的大牢?小阿弟你什么意思?”

    小雷哂然道:“原来你连窑子是什么都不明白,那不是专门关押和欺侮女孩子的大牢嘛。”

    他这话说来着实理直气壮,鄢婷忍不住笑嗔道:“傻瓜,你才不明白窑子是什么呢,采碳的煤窑知不知道?窑子跟那个差不多,只是煤窑进去身上会变黑,窑子进去可连心都要黑了,这下明白了吧?”

    小雷大不以为然,随手一扯慕云,大剌剌的道:“死老古你去逛过,老实说我跟她谁对?”

    鄢婷也不甘示弱的牵住陵昭的衣袖,撒着娇道:“昭哥哥,我说的才对吧?”

    慕云和陵昭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各自憋得十分辛苦,所幸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邵宣解围道:“两位说的都有道理,总之窑子是绝对不能进去的。我看那位雷少侠马上便要出手,咱们稍后再讨论如何?”

    鄢婷闻言翟然一醒,终究还是关心雷衡的安危,便转眸向场中看去。

    此时只见雷衡面皮紧绷,双拳紧握于胸前,正是他那家传绝技霹雳刺的起手式,名曰“横雷如雨”。

    邱伯松虽然剑未出鞘,脸上的神情却异常凝重,毕竟数十年名声系于三招之上,他绝不敢掉以轻心。

    两人泥塑木雕般纹丝不动,分明早已蓄势待发,却不知为何都不肯出手,直令人疑惑之余更生不耐。

    耳听众人的鼓噪声越来越大,崆峒派众人脸上可挂不住了,展玫苓更加秀眉微蹙,径以一线传音向邱伯松道:“师兄怎么还不出招,可是觉察哪里有异?”

    邱伯松原本并未将雷衡放在眼里,可见到对方摆出那“横雷如雨”的起手式,他却禁不住心头一凛,只觉这一式之中隐含了无数厉害杀招,着实让他生出莫测高深之感。

    电光石火间遍思平生所学的精妙剑招,竟无一不遭对方这一式的克制,此事说来虽然匪夷所思,但细想之下又让邱伯松冷汗涔涔,不觉间气势更馁了三分。

    须知邱伯松本性懦弱,又因为形貌猥琐而自卑,凡事不肯说与人知,惯常便是个沉思多虑的性子,这时他困于三招之限而愈加心生疑惧,迟迟不肯出手便也不足为怪了。

    不过忽然被一直私心倾慕的小师妹问到,邱伯松毕竟也有些沉不住气,只好硬着头皮道:“姓雷的小子,你先出手吧。”

    雷衡却是原式不变,觑目间像模像样的道:“晚辈不敢失了礼数,前辈先请。”

    邱伯松正自气结,却听展玫苓的声音又传来道:“师兄别给这小子吓住了,先前我与他打过交道,他的内力虽然不弱,招式却稀松平常,师兄定能胜他。”

    邱伯松听罢着实松了一口气,当即点头正声道:“小兄弟如此谦让,那邱某便得罪了。”

    他说罢长剑一递、分心便刺,却是一招平平无奇的“游龙探爪”。

    雷衡面色凝重,“横雷如雨”应手而发,左拳斜冲而右掌上撩,封格同时又反制对方的剑势,果然是极其精妙的应招。

    两招堪堪交接之际,却见邱伯松的身法蓦地一变。脚踩八卦迷踪,剑舞四相乱环,一个矮小身躯竟如奔雷疾电般闪袭而至,瞬间便突破了雷衡的封格之势,随即只听噼啪连响,连鞘长剑早已打在雷衡身上。

    这招“醉里乾坤”说来非同小可,乃是崆峒派八极神通酩酊诀中的杀招,原本为一招九式,配合灵动身法连刺对方身上九处大穴,剑势飘忽而无迹可寻,端地厉害非常。

    邱伯松已经将这一招练至炉火纯青,接连刺出五剑,雷衡竟连半剑都未闪过。

    邱伯松见状不由得哑然失笑,直悔先前实在太过谨慎,平白削了老大的颜面。这五剑他是凝力而发,即便眼下剑未出鞘,料想雷衡也绝对承受不住。

    邱伯松不愿底牌尽显,索性中途撤招,随即拱手为礼道:“小兄弟承让了,咱们就此罢斗如何?”

    话音方落,却听雷衡虎吼一声,双手凝指为凿,胁裹紫电异芒,径向邱伯松顶门轰来。

    邱伯松大吃一惊,此消彼长之下哪还来得及细思,连忙举掌向上封出,正是一招“天王托塔”。

    登时只听一声霹雳爆响,邱伯松居然双膝一屈,险些跪落当场。而且非只如此,他瞬间竟觉得左掌一麻,紧接着整条左臂都失去了力气,满心惊怒之下脱口厉斥道:“好个卑鄙小子!今日饶你不得!”

    喝声中但闻锵的一声龙吟,三尺青锋已然出鞘,直刺雷衡胸口。

    众人见邱伯松忽然拔剑,不明就里之下纷纷怒喝出声,慕云和鄢婷也双双失色,想要出手却哪还来得及?

    眼看这一剑便要刺中雷衡,寒凌霄岂能坐视不理,霍地欺近之际长袖一挥,正搭在邱伯松的剑身之上。

    邱伯松的剑势顿时嘎然而止,忍不住怒目呵斥道:“姓寒的!谁许你来插手?”

    寒凌霄将满面错愕的雷衡让到身侧,这才放开邱伯松的长剑,跟着悠悠的道:“三招已过,阁下却仍纠缠不放,甚至还想拔剑伤人,如此行径岂非失格?”

    邱伯松登时一滞,愈显激愤的道:“混账!这小子对战之时暗中使毒害人,也是你的授意?”

    寒凌霄冷然道:“比武切磋自有输赢,但如此信口雌黄、栽诬后辈,可着实令人齿冷。”

    邱伯松气得面皮紫胀,一甩左臂道:“你休要狡辩!我这条胳膊明明中了毒,否则怎会……怎会如此?”

    原来他这一甩,才猛然发觉左臂酸麻尽消,根本没有任何异状,莫名其妙之下只落得张口结舌。

    寒凌霄见状冷冷一哂道:“怎会如此?哈……大丈夫能屈能伸,原本也是处世之道,但阁下这般恼羞成怒,竟效女儿之态胡搅蛮缠,那便得另当别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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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镇魔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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