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吃俺老孙一棒
这一刻,在云中眼里,时间已经静止了。
自己的拳头,透明的结界薄膜,任一言的手和脸上讥笑,还有外面璀璨的星空幻象,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定格。
这些景象在云中眼里静止之后,又在一瞬间放大旋转,云中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像是要颠倒过来了。
任一言带着血污的手,隔着结界薄膜,贴上云中的拳头之后,五指弯曲,一把就握住了云中的拳头。
“你不放我进去,只有我自己来了!”
他的双眼散发着阴诡的光芒,嘴角的那抹讥笑,越来越浓。
而就在这时,眸光结界开始剧烈震荡,表面电弧闪烁,噼啪作响。
就在任一言的手和云中拳头相连的地方,眸光结界被腐蚀出一个小洞,黑色的诡异能量仿佛附骨之疽,在这个洞口四周,继续蚕食着眸光结界外部的薄膜。
眼看着任一言就要闯进结界之中,云中却毫无反应,他双目无神,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
“这才是你面对我应该有的样子嘛,之前那副聪明的模样,真叫人不爽!”
这个被黑色诡异能量腐蚀出的洞口,越来越大,任一言的身体霎时间化作一阵青烟,向着洞口处钻了过来。
就在任一言化作的青烟,接触到结界的那一刻,仿佛水溅油锅,洞口处噼啪乱炸,阵阵黑烟从洞口处冒了出来。
“现在还想挡我?不自量力!”
苦域之中,大长老进入命渊之后,身体不断在黑暗中向下穿行,突然之间,他的身形止住了。
因为,在他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只巨大而臃肿的命兽,对着他虎视眈眈。
那种大恐怖的气息,铺天盖地朝着大长老涌来,不过大长老双眸冷漠,有光线自身前裂开,浑不在意这种气息的压制。
“你,就是发出声音的东西?”
虽然大长老神情古井无波,可内心之中却是翻江倒海一般的震惊。
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而且这种情况产生的后果,是大长老难以承受的。
命兽,竟然产生了灵智!
在命劫初起,三相天地还有神灵存世的年代里,曾经有三次关于命劫来源的推衍。
这是三相天地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盛世,五尊神灵共存天地,山河草木寸土之间,皆是神性,灼灼耀世。
有两位神灵想要消弭天地大劫于未起,找到劫难的根源,从根本处瓦解劫难,从而一劳永逸。
前两次的推衍并没有成功,有未知的东西遮掩了天机,导致参与推衍的盖代人物,除了神灵之外,全部陨落。
第三次推衍,由大自在天王与另外两尊神灵联手,在神血染遍大地之后,得出会有一种没有智慧情感只知道杀戮的怪物为祸天地的结论,而它们的出现,也与生灵本身有着莫大的关系。
但是命劫大起,命兽全面肆虐之时,天地生灵并没有坚持多长时间,神灵也仅仅逃出一位,故而根本没有时间去
研究命兽。
大长老有时会想,如果当时五位神灵联手,肯定会有战胜命劫的可能。
可即使是放到现在,这种想法。恐怕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种超越一切,反手间便能令山河崩灭天地陆沉的存在,根本不屑于联手,他们都坚信,自己能够战胜一切敌手,横推一切劫难。
即使是有三位神灵参与推衍,有神血洒落,有神灵负伤,在最终的对决中,五尊神灵中也没有任何两人联手,都在独自为战。
大长老根本不能相信,也不愿相信,三位位神灵联手得到的推演结果,居然一直都是错的。他知道,即使是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与神灵相争,一个照会,便会被轻易击杀。
修行之路,难如凡人登天,他数次走入死胡同,又数次走了出来,在空无一人的苦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修行路上走过了多远。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与神灵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并不是修行可以弥补的。
神灵啊,真是可望而不可即!
大长老内心长叹,他们每一个都是最独特的生命,每一个都无敌于天地间,虽说矛盾不可相触,但是站在山脚仰望山顶的人,可能连矛盾是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这种对于命兽生命本质的理解,也源自于他自己。
当年,大长老自己,亲手抓过一只幼年的命兽。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瞬间皱起,似乎想到了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带路!”
命渊深处,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语气稍微有些不满,似乎是嫌大长老面前那只巨大而臃肿的命兽动作太慢。
什么?这样的情况让大长老始料未及,原本以为是命兽产生了智慧,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不过,如果并不是这样的话......
可以操纵命兽的存在啊,大长老心头一寒,震惊的同时还有一丝兴奋,无数年以来,他终于有一种接近真相的感觉。
“嘶唳!”
这只巨大而臃肿的命兽,似乎有些不满自己受到的命令,尖锐的鸣叫声带着恐怖的毁灭力量,瞬间撞击命渊裂缝的石壁上,顿时天摇地晃,黑暗中烟尘四起。
“牲畜到底是牲畜!”
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命渊深处倏然而至,大长老目呲欲裂,如临大敌,双手舞动之间,璀璨的光罩瞬间加身。
不过,情况却非如他所料,这道黑色的闪电如同魔鞭,一瞬间分化成数十道鞭影,鞭鞭抽到命兽身上。
这只巨大而臃肿的命兽上下翻滚,痛苦的嘶嚎,周围的空间都被他撞出了裂痕。
最终,这只命兽臃肿的身体,在原地停留了一会,似乎极不甘心的忘了大长老一眼,然后向着命渊深处飞快窜去。
任一言没有想到,即使是得到了梦境主人的允许,这眸光结界还是阻止自己进入,早知如此,就不用了费那么大劲来诓骗云中了,直接破坏这眸光结界就行了。
他算了算,时间上或许也
来得及。
不过,之前做的也不全是无用功,至少不用担心这片梦境空间崩溃了,自己也不必受到梦境裂缝的威胁,更重要的是,从头脑上击溃云中,让他产生一种巨大的满足感。
没错,仅仅是击败了云中这样八岁的小孩,也让任一言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满足感。
“让我进去!”
任一言由青烟化作人身,没有花哨的招式,直接用身体狠狠地撞击眸光结界,脸庞上青筋凸起,双目狰狞,非常暴力。
“死都死了,这眸光还能剩下多少力量?你挡不住我!”
结界薄膜剧烈的震颤,电弧激射而起,劈啪作响,全部冲向了任一言。
云中从巨大的动静中惊醒,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后退,可是任一言抓住他拳头的手,就像是一把铁钳子,怎么也挣脱不开。
眼看着任一言拼命的撞击着眸光结界,虽然结界已经破开一个大洞,可是任一言还是进不来,云中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忽然想到,这眸光结界,应该是和耳界一样的地方,既然耳界只有声音才能进入,那这眸光结界,应该也只有一种其他状态的奇特物质才能进来。
是光吗?
想到这里,云中心里一阵发慌,如果之前自己见到的都是真的,那任一言也是会大自在天王经的,只要他运转大自在天王经,这结界壁障的阻挡,根本形同虚设。
看着任一言狰狞的样子,云中现在只希望任一言想不到要运转大自在天王经。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完全摧毁了云中所有的幻想。
“你认为我撞不开这结界?这眸光结界的根本目的是送你离开梦境,会有多少力量用在防御上?更何况那大自在天王已经死了,残存在世上的一缕力量,不可能阻挡得了我!”
任一言不知是说给云中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在撞击结界薄膜的同时,声音无比阴狠。
“啪!”
一声如同水泡破碎的声音响起,结界薄膜上的电弧瞬间消失,连被黑色能量腐蚀出的大洞也消失了。
并且在这一刻,任一言居然松开了,紧紧钳住云中的手。
“你干什么?”
虽然受到任一言钳制的手恢复了自由,不过云中心里却升起了一种更不好的预感,任一言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松开自己手的!
“我要进来喽!”
任一言略带着调皮的话,却让云中如坠深渊。
他目光惊骇的抬起头,只见任一言的身体已经出现在结界内。
“哈哈,云中,你看,我还能再出去的哦!”
任一言似乎并没有将云中当成对手,肆无忌惮的调笑着他,身体在结界内外跳来跳去。
“我进来拉,我又出去喽,你看,我又进来啦,我又出去了,我再又进来啦......”
就在任一言再次进入结界内的一瞬间,原本一脸恐惧的云中,双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用手指指着任一言,大声叫道:
“吃俺老孙一棒!!!”
第三十章、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云中喊出咒语的那一刻,无量金绳化作一道毫光,瞬间激射而出。
任一言没有想到,云中这小子这个时候居然没有放弃抵抗,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还留下后手想要绝境翻盘。
云中根本就是个凡人,现在他居然能御使法器,这大大出乎了任一言的预料。
“小小年纪,心思够深沉的,居然还晓得示敌以弱,前途无量哦!”
任一言的身影左突右闪,躲避着无量金绳化作的毫光的同时,还有闲情调笑着云中,似乎并不将无量金绳放在眼里。
“哪里比的上你,话里的每个字都是陷阱,而且回回都能让我掉进去!”
此时,云中脸上那种畏惧惊恐的神色,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而是带上了一丝沉着之色,这丝沉着之色,使得他的小脸看上去有些严肃。
结界之中,无量金绳时大时小,光芒时隐时现,但是却紧紧的贴着任一言的身体,不停地追踪围堵他。
不过,任一言的身法极度诡异,每当无量金绳要缠上他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会蓦然间从原地消散,滑的像一只泥鳅。
眼见任一言数次摆脱无量金绳的缠绕,云中心里有些发急。
大长老不是说,除了自己和他,没有人能摆脱无量金绳的控制吗?怎么会抓不到任一言呢!
但是,他表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双眼淡漠,紧紧地盯着,结界之中辗转腾挪的任一言。
“哈哈,还没有练到家的折光术,要是那老家伙来施展,说不定还真能对我造成威胁,不过你嘛,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任一言的身体,再一次从无量金绳的围堵下消失,他的语气淡淡的,却十分嚣张。
云中根本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不过,任一言所说的话,他现在是半个字都不敢相信,更何况,看现在这样子,任一言对无量金绳的围堵拦截,也没有任何办法,只是在不停的躲避。
无量金绳已经是云中最后的手段了,他还没有开始修行,大长老在他身体里模拟的内天地,早就在离开苦域的那一刻消失了,大自在天王经和折光手他根本不会用。
如果无量金绳还不能对付任一言,他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在黑暗的命渊中,大长老的身形,紧跟着那只疯狂往命渊深处移动的臃肿命兽,他全身缠绕着如蛛丝般的光线,看上去就像是穿了一件会发光的甲胄。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和命兽的速度都非常快,
身前的臃肿命兽蓦然停住,开始裹足不前。
大长老屈指弹出一道光束,这道光束,陡然射出,并在命兽前方,像画卷一样徐徐展开,悬浮在空中,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这里已经到了命渊的底部,在这只臃肿的命兽前方的地面上,“躺”着一扇巨大的黑色门户。
说是“躺”,是因为这道黑色巨门,紧贴着地面,而且外观实在是太粗糙了,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就像是被扔在命渊底部的两块黑色大石匾。
臃肿的巨大命兽,立在这道黑色门户之前,身形瑟瑟发抖,仿佛在这道门户之后,藏着什么让他极度恐惧的东西。
“滚!”
门户之后传来一道声音,臃肿命兽听后,如获赦免,身形刹那间在原地消失。
随即,在命兽消失后不久,命渊底部开始震颤,波动剧烈,裂缝崖壁上不断有巨石滚落,命渊底部也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痕。
这道黑色门户,带着极其厚重的气息,竟然慢慢抬起,数十息之后,像是修行者一样,悬浮在了大长老面前。
“客人,请进!”
黑色的门户,慢慢打开,有诡异的灰色雾气从门缝中流泻而出,逐渐的,门户洞开,灰色夹杂着血色的雾气汹涌而出。
“装神弄鬼!”
大长老冷哼,这黑色门户出现的诡异,他不敢轻易涉足其中。
“怎么,客人何必踌躇不前呢?难道认为这里会有什么陷阱不成吗?”
黑色门户中再度有声音响起,语气中似乎有些无奈。
大长老神情漠然,他觉得里面应该不会有什么陷阱,如果要对付他,完全可以让命渊里的命兽群起而攻之,没必要这么麻烦。
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身影如光,一瞬间便进入了黑色门户之中。
“不可能!!!”
没多时,黑色门户中传来大长老的惊天咆哮,他的声音像是雷霆在炸开,一瞬间,命渊之内,黑暗之中风云激荡。
也就在此时,黑色门户中冲出无量光芒,这种光芒实在是太强烈了,整个命渊都被光芒充斥着。
随后这些光芒像一口天刀,从命渊中冲出,割裂开黑暗的苦域,直奔天际而去。
眸光结界中,任一言一点也没有擒贼先擒王的意识,他闲庭信步,每当无量光绳即将捆绑住他时,他的身影便会从原地消失,饶有兴趣的和云中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云中牙关紧咬,双手已
经攥出汗来了,双眼一刻都没有从任一言的身上松开过,他所依仗的最后东西便是无量金绳,可任一言面对无量金绳闲庭信步的模样,让云中的心,直接卡在了嗓子眼上。
说没用,任一言一直在躲避无量金绳的追踪,说有用,任一言的那副模样,分明实在戏耍自己。
这眸光结界中所遭遇的一切,与任一言的较量,让云中耗费的心力,可能要比苦域之行多出十倍不止。
不停的踩中任一言设下的陷阱,云中完全失去了先机,只能将计就计,而他根本不会法术,正面对抗不可能是任一言的对手,唯一能依仗的只有大长老给他的无量金绳。
打不过就只能偷袭了,这是涂天教他的。
他之前就怀疑任一言有其他方法能够进入眸光结界中,为了不让任一言抢占先机,他假装被震慑心神,故意将左手拳头打在了结界薄膜上。
任一言果然中计,紧紧抓住他的手,想要入结界中。
在云中看来,无量金绳就系在左手上,任一言抓住他的左手,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是任一言在神通广大,也应该躲不开才对。
他没有料到,任一言居然会松开他的手,直接用身体对着结界疯撞,并且还让他进来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继续装下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虽然还是让他找到可乘之机,但还是没能困住任一言。
“云中,这游戏,你还打算和我玩多久,实话和你说,和那老家伙共处了这么多年,虽然不能破解他的折光术,但是应对方法我还是有的!”
任一言一脸真诚,似乎是在和云中推心置腹,不过那语气,实在是让云中恼火。
“只要你还待在这里,这游戏就......”
云中话还没说完,一道巨大的流光,从眸光结界之外划过。
“呼嗖”
或许是因为梦境世界更加完整的原因,这道流光,比之前的更加璀璨磅礴,巨大的光亮,霎时间照进了眸光结界中。
而就在这一刻,任一言的身体刚刚消失在原地,这道巨大的光芒照过来,他的身体在刹那间就被照了出来。
“不好!”
任一言一脸慌张,身体在流光之下飞速移动,想要离开光芒的照射。
可是,无量金绳在接触到流光的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绳体宛若金玉,灵动非凡,刹那间就缠上了任一言。
一旁,云中欣喜若狂,大声叫道:“天助我也!”
第三十一章、终点到了
巨大的流光,彗星一般自眸光结界外部滑过,磅礴的光亮,在完全笼罩这片地方之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之中。
任一言脸上尽是慌张之色,流光的磅礴光亮让他无所遁形,身体直接暴露在流光之下,而无量金绳如影随形,霎时间隐没在任一言身侧。
“咻”
无量金绳再出现时,便如同铁索,紧紧缠绕在任一言身体上。
“卑鄙!”
任一言被无量金绳束缚住,顿时跌落在结界中,身体不能动弹,于是怒火攻心,大声叫骂。
“哈哈,你也有今天!”
云中欣喜若狂,见任一言已经被绑了起来,内心的紧张郁闷一下子消解,冲过去对着他就是一阵乱拳。
“让你耍我,让你耍我,还出去再进来,还出去再进来,你再出去一个给我看看?”
虽然云中身板小,可喝了补天源液之后,力气比之前大了好多倍,这一拳又一拳揍在任一言身上,虽然对任一言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也让他异常难受。
“慢着!”
在云中乱拳的摧残下,任一言连忙叫停。
云中非常警惕:“你想干什么?”
“你问我想干什么,我还想问你想干什么呢?你打我干嘛?”
任一言此刻的表情非常无辜,好像云中根本是在无理取闹,在无缘无故的胖揍他。
“为什么打你?你说为什么打你!你说为什么打你!”
云中见任一言一脸无辜相,内心怒火更甚,又揍了他两拳。
“这个时候还想骗我,拿我当三岁小孩?”
“我骗你什么了,我说得句句都是实话,有哪一句是骗你的?”
听见任一言这么说,云中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的目光中露出仇恨之色,两只眼睛像是剔骨刀,恨不得将任一言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剐下来。
“你们这种怪物,靠吃人为生,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统统该去死!”
听了云中的话,任一言的面色有一瞬间的阴沉,不过随即又装作无辜的道:“什么怪物,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命兽吧?”
“呵呵,你还真是狡诈,到现在还想骗我,任一言都已经被你害死了!”
云中咬牙切齿,在眸光结界中见到任一言的那一刻,他就有这种怀疑。
毛孩说,命兽吞噬生灵之后,可以变成被吞噬者的样子,他之前就见到过命兽变成一个长着数十张嘴巴,全
身粘液的怪物。
想到就连任一言,都被命兽给害死了,云中心里就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现在仅仅是揍了几拳面前这个假装任一言的怪物,已经是他克制的结果了。
“冤枉啊,我可真是任一言,如假包换呐!”
云中静静的望着任一言,他虽然聪明,能够凭借一些信息猜出一些东西,可这也仅仅是猜测而已,当不了真的。
任一言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自己就是命兽,更何况,他记得毛孩曾经说过,命兽是一种没有智慧没有情感的怪物。
任一言这满脑子阴谋诡计的样子,实在是和命兽搭不上关系。
而且,任一言此刻的模样,实在是太凄惨了,被无量金绳束缚住不能动弹,披头散发,全身都被鲜血染透,遍体都是黑色的血污。
不仅仅如此,他的身体上还有伤口没有愈合,之前梦境裂缝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口处,血肉模糊,有些地方骨头茬子都露出来了。
云中已经动了恻隐之心,并且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去面对任一言了。
他心中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关于苦域的,关于毛孩的,关于任一言的,乃至关于大长老的,千头万绪疑窦丛生,他都不知该从何问起。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一场梦,那该多好啊!
云中不知道的是,在他产生这些想法时,身体里的青铜血滴,像是滚烫的岩浆在沸腾,极度不稳定的气息从青铜血滴上散发出来,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溃。
“我之前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好不容易从苦域那个鬼地方逃了出来,心情稍稍有点激动!”
任一言继续解释,从初见云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云中虽然只有八岁,可却天生就是个多疑的人,否则当初,他绝对不会说出自己要拿他当诱饵这样的话。
“你害死了任一言,现在又要来害我,你们这些怪物,到底想要做什么?”
云中虽然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不过言语之间还是将任一言当做命兽来看待。
“我要害你?怎么会呢?我如果真要害你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必同你讲那么多废话?”
任一言说完顿了顿,望着云中紧皱的眉头,他继续说道:
“更何况,你也听毛孩说过的,命兽是没有智慧的,你看看我,怎么可能是命兽呢!”
他指了指自己,脸上一副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绝对是想错了的表情。
云中眼神迷茫,任
一言说的没错啊,毛孩的话确实是这样说的。
不对!
刹那间,云中身上惊出一身冷汗,之前就是这样,任一言无论说什么话自己都觉得是对的,这才着了他的道。
“你给我闭嘴!”
云中双手颤抖,情绪好像崩溃了,指着任一言大声叫道。
云中突然的狂躁,让任一言吓了一跳,他小声说道:“你,你怎么了,没事吧?”
“别再想骗我了,你就老实在这里呆着吧!”
其实,就算任一言承认了自己是命兽,云中也不知该如何去处理他,就算自己可以去把他掐死,自己可能也下不了这个手。
见云中情绪又稳定了下来,不过却并不再搭理自己,任一言自顾自说道:
“以前一直呆在苦域里没出来过,也不觉得外面的世界会有多好,大长老描述的那个世界,我其实根本就不相信。”
他的语气有些低沉,不过云中双目无神,似乎并没有在听。
任一言并不在意,他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直到从你的记忆里,看到了外面的世界,我才明白,大长老说的并不全部都是假的!”
讲到这里,任一言敏锐的察觉到,云中的神色有了一丝变化,他在心中暗喜。
“其实,当初仅仅是准备从命兽的手里逃出来,但是见到你记忆的那一刻,我改主意了,我不想再呆在苦域里了,我一定要出去看看!!!”
“你是说,你想要到我的世界去看看?”
云中双目一凝,他终于明白了,自始至终,任一言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想要离开苦域,进入他的世界。
他心里暗恨,自己实在是太笨了,不管任一言是不是命兽,也不管他究竟说了多少真话多少假话,他会出现在这里,那目的就只会是一个,进入自己的世界。
任一言似乎并没有察觉,云中已经发现了他的真实目的,他望着云中的眼睛,诚恳的说道:“是啊,我就是想去你的世界看一看,就当是替毛孩看得,你能带我去吗?”
云中刚要答话,突然的,眸光结界被一团巨大的光芒照亮,他和任一言同时吃惊的向着光芒的来源处抬起了头。
只见,就在前方不远处,一轮金色的“太阳”悬浮在虚空中,无比巨大。光芒极度盛烈,它像是在燃烧,四周的空间散发出波浪一般的流动感。
“呼”
任一言长吐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笑着道:“终点到了!”
第三十二章、血裂石灯现,命燃大梦醒
虚空之中,这轮“太阳”的光芒异常炽烈,四周气浪蒸腾,巨大的金色光芒穿透黑暗的虚空,与身后的星空幻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个光明浩大,一个幽秘梦幻,都是天地间最极致的景象。
这轮“太阳”实在是太庞大了,几乎将前方的黑暗虚空全部遮盖住,铺天盖地都充斥着磅礴浩瀚的金色光芒。
待在眸光结界中的云中,震撼得无以复加,只觉得自己站在这颗巨大光球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这里,真,真的是我的梦境吗?怎么会,怎么会这么......”
见到这番壮丽的景象,云中的舌头都有些打结。他实在是有些词穷,已经找不出词语来形容此刻的面对的景象了。
与灰暗气流汹涌的诡异天地,还有星光闪烁的星空幻象相比,此刻的巨日景象更加让云中震撼。
它的光芒几乎辐射到了每一寸黑暗虚空,遍地生辉,而每一道金色光芒又都将云中照了个通透,铺天盖地倾泻而出的光芒,像是要把他内心的最深处都给照亮。
堂皇盛大,光耀千古,永恒不灭,在这种没有一丝杂质的金色光芒之下,云中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磅礴的光芒似乎将他的灵魂都照的坦荡起来。
“你说什么?终点?什么意思?”
云中从这浩瀚的景象中回过神来,突然想起了任一言刚刚说出的那句诡异的话。
任一言此时却并不回话,他痴痴地看着面前的巨大“太阳”,眼神闪烁着奇特的光彩,其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就是你的目的吧?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现在,对不对?”
云中只是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终点”这个词的意思其实也不用多想,话音刚落嘴他就明白了,自己应该快回到栖月镇了。
任一言有些不舍的将目光从“太阳”上撤了回来,他目光幽幽的看着云中,几乎过了半晌才开口道:“我可从来都没有瞒过你什么!”
“你是没瞒过我什么,可你也什么都没说出来!”
云中眼睛里闪烁着怒火,他不知道任一言心里还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心里非常警惕。
他说完之后,任一言却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假寐起来,完全不理会云中。
“你装可怜也没用,你记住,不管你是命兽还是任一言,我都不会让你进入我们的世界!”
云中见任一言不说话闭眼假寐不理自己,为了断绝他最后一丝念想,恶狠狠的说道。
他想好了,等一会就将任一言,连同无量金绳,一起扔出眸光结界,让他在这梦境世界里自生自灭。
被命兽肆虐过得世界他之前见过,生灵全部死绝,连太阳和月亮都消失见了,天地之间尽是废墟。
不管是苦域中的废墟,还是灰色气流汹涌满是诡异石像的虚空天地,他都不希望栖月镇变成那般模样。
“你给我听清楚,我就是不回去,也不会把你带进去!”
云中怕任一言没有在听,说完之后,又强调了一遍。
“是这样啊,还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呢~”
任一言慢慢睁开双眼,语气里满是无奈和遗憾,似乎云中作出这样的选择,是他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我并无害你之心,难道连我这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你心里在想什么,难道自己不
清楚吗?说这些话有意义吗?”
云中此时已经彻底分不清楚,面前的这人,究竟是命兽还是任一言了,说到底,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而任一言,确实如他所说,没有伤害过自己。
“你,就是个无情之人,和命兽有什么分别呢?”
这番话说得云中哑口无言,他的心中有一些羞愧,可是面前的如果真是命兽,自己把他带回栖月镇,会是多大的灾难啊!
大长老仅仅是带回了一只幼年的命兽,苦域就被摧毁了,生灵断绝,遍地都是废墟。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他把一只命兽带回栖月镇,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也就在云中踌躇不定时,他体内的青铜血滴,那种极度不稳定的气息越来越重,表面像是有电弧不停闪烁,劈啪作响。
最终,像是终于承受不住某种巨大的压力。
“咔嚓咔嚓”
地裂一般,强大的内部压力之下,青铜血滴表面露出一道巨大的裂痕。
“噗”
猝不及防,像是心神受了一记重锤,云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巨大的痛苦传遍全身,他的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
“我......好疼啊......”
而一旁的任一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丝毫没有发现云中的异常。
“我真的不想再做别人了,为什么你就不肯成全我呢?为什么?”
此时,任一言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全身都洋溢着狂暴的气息,双眼变得空洞,然后被一种诡异的灰色占据。
“我们一起进去不就行了,为什么非要问那么多,任一言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
任一言此番话,完全是吼出来的,虽然身体被无量金绳束缚住,可是从他身体里却传递出一股恐怖的能量。
这股能量散发出的气息,不断冲击着眸光结界,导致眸光结界剧烈震颤。
“你......”
黄豆大小的汗滴,不断从云中的额头滚落,巨大的冲击使得他头疼欲裂,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不清。
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却在不断挣扎,像是溺水的人在水中拼命扑腾着。
“哈哈,我们本就是应运而生的物种,吞噬万物是天性使然,哪里会有对错正邪之分!更何况,我已经不是命兽了,我不是啊!!!”
任一言双眼之中流出两道灰色的液体,又哭又笑,状若疯魔,他的身躯也在这一刻膨胀起来了。
“我不想违背契约的,我也不想的,都是你,是你逼我的!”
“你......你.....你......滚......滚......”
云中不断挣扎着向任一言靠近,七窍都开始溢血,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让任一言滚出去的话。
“不好意思了,我要借你的身体用一用!”
说完这些话后,任一言的神色变得冰冷,眼神中划过森寒的光芒。
他的身体,像是慢慢被吹涨的气球,不停的变大,五官和四肢都变的极度扭曲,无量光绳都被撑开来少许。
“嘭”
漫天的血雨洒落,任一言的身体膨胀到了极致,霍然炸开,鲜血混合着破碎的血肉,四处飞溅。
“命......你......你......”
云中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身体
居然会生出这样的变故,他非常清楚,刚刚任一言并没有对他出手,是他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这是一种灵魂被撕裂的疼痛,整个心神都好像被一柄刀给剖了开来,自己像是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还有些意识,另一部分已经血肉模糊。
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虽说自己还有意识,可是那种巨大的痛苦,使得他全身都用不上力气。
“嗖”
无量金绳失去了束缚的目标,化作一道毫光,瞬间回到了云中左手的手腕上。
漫天的血肉碎雨中,一道灰色人形怪物从其中走出,这个怪物没有五官,身上流转的灰色光泽,和云中之前在苦域中见到的命兽一模一样。
“云中,你这是怎么了?我可还没动手呢!,呃,不对,从今以后,我才是云中!”
一道声音从这个人形的灰色怪物身上传出来,这声音一开始和任一言的很像,不过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云中的声音了。
这时,他们两个面前的“太阳”越来越大,光芒也越来越盛烈,眸光结界一刻不停的,飞快的向着金色的“太阳”的中心撞了过去。
“我......我......不会......”
云中挣扎着,拼命游动身体,向着眸光结界的边缘移动。
“嘿嘿,放心,我不会让你很痛苦的,就一下下,像蚊子盯了一口,很快的!”
灰色的人形怪物,用着云中的声音在说话,身体变成一团灰雾,朝着云中涌了过来。
云中根本无力抵抗,只是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抢在任一言吞噬自己之前,到达眸光结界之外。
他想,按照任一言之前说的话,只要自己回不去,他肯定也进不去。
“还要挣扎?放心,我会代替你,去好好感受这个世界的,栖月镇吗?可真美啊!”
灰色人形怪物所化作的灰雾,渐渐将云中包裹,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在云中心头炸开。
他体内的青铜血滴持续崩裂,无量金绳中的螺旋纹理飞快窜动,就在刹那之间,一股惊天动地的气息从云中体内澎湃而出。
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的痛苦从体内传了出来,云中一下子就昏死了过去,
“还有意外之喜!”
灰色的人形怪物感受到了这股气息,不过却并不吃惊害怕,语气里甚至还有些惊喜。
这股气息并没有对这个怪物造成威胁,灰色的雾气,不停的渗透云中的身体,云中的两只手臂已经有了灰白的石化质感。
可就在灰色雾气即将渗透云中头顶的这一刻,异变突生!
一簇微弱的灰白火焰,从云中右手的手心中缓缓冒出,紧接着,是双臂双腿,然后是躯体脑袋,不多时,他的全身都开始燃烧着灰白的火焰。
一盏简陋的石灯,突兀的从云中的身体里,缓缓浮现。
“啊怎么会这样!啊”
灰色雾气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笼罩在云中体表的灰色雾气,仿佛变成了火焰的燃料,而那个人形怪物似乎根本无法阻挡火焰的灼烧。
“你骗我!啊”
灰色雾气中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慢慢消失,而石灯和灰白的火焰,也在声音消失的那一刻,消失在云中的身体里。
也在同时,眸光结界,一瞬间撞入了巨大的“太阳”中,消失了踪影。
第三十三章、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走开!!!”
云中霍然起身,十指从床板上刮过,带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嘎兹”声。
他的双眼之中带着着浓浓的惊恐,大片大片的汗水从额头滑落,白色的学袍已经被汗水浸的湿透,有两串水流在他起身之时,顺着袖口流到了床上。
“这里是......”
他放眼望过去,皎洁的月色,顺着大开的窗户洒落在床前,泻下遍地的白光。熟悉的金色帷幔,垂落在木质的地板上,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透过窗子,借着月光的照耀,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远处栖霞山模糊的轮廓。
“家......家?我......我死了吗?”
云中脑子里全部都是任一言血肉模糊的脸庞,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回到栖月镇的家中了,眼前的这一切,在云中眼里,比苦域还像是梦境。
“不对!怎么会这样?!”
他从床上跳下来,发疯一般冲到窗子口,扒着窗沿向外望了过去。
只见夜空中星河璀璨,一挂银色天河,自动向西横贯天际,将天空分为两截,无数的星辰在银河之中起起伏伏,闪烁着光亮。又有一轮明月,高傲的悬浮在银河之上,白色的光芒洒遍人间。
自家的院落中一片洁白,前一阵子被烧掉的草地一角,现在还是焦黑一片,漆蓝树的树冠之上,冒出大片蓝色的荧荧之光,在空中不停的飞舞。
一阵风刮过来,那种被阳光晒过的青草味道,让云中感觉到了极度的不真实。
“不对,不对,不对!任一言呢?任一言去哪里了?!”
内心的焦躁,使得云中不停地用双手拍打着窗沿,配合着他嘴里说出的话,发出了很大的动静。
“你这个臭小子,再吵到老娘睡觉,老娘上去劈了你!”
楼下传来一道极度不耐烦的大叫,整栋三层小楼都在这道声音主人的怒火之下瑟瑟发抖。
院子里风吹草地,漆蓝树的树叶簌簌作响,繁茂的枝叶中,有一道黑影悄悄探出脑袋,朝着小楼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又快速缩了回去。
尽管这道声音中满含着怒火,且是针对自己的,可是云中听到之后,却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他如释重负地瘫坐到地板上,嘴里喃喃道:“姐姐......”
屋外月到中天繁星闪烁,风吹过院落中的草地,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
“原来是梦啊,可是这次也太真实了!”
云中叹了口气,从记事起,他就被同一个梦境困扰着,梦里总是会出现一颗从天而降的巨大青铜色的水滴。
原本这个梦境也不算什么,可是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次的梦境里都有一颗从天门而降的青铜水滴,这就让人难以接受了。
更何况,那种从天而降的巨大坠落感,让云中每次醒来时都是大汗淋漓。
虽然难受,可是云中天性开朗,每次做完梦醒来之后换身衣服就是了,这样的情况,他也早就习以为常。
“先去洗澡换身衣服吧,这一身的汗,还怎么睡觉啊!”
身上的学袍早就湿透了,从床上跳下来之后,袖口的水滴有许多都洒到了地板上,云中看了看地面上的水渍,想了想,还是等姐姐明天来收拾吧!
他站起身,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自己还真是上赶着去做这场梦的,学袍都没脱,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嘴角扯了扯,伸出手,拎了拎满是水渍的学袍衣领,云中露出嫌弃的眼神,这学袍明天是没法穿了,不过还好,自己有两套。
可是,当他目光落到左手手腕处时,身体一下子就凝固住了。
“无......无量金绳?!”
琥珀一般透明光绳,静静地挂在他的左手上,在黑夜中隐隐透着光亮,中间的螺旋纹理,像活物一样,慢慢转动着。
云中的嘴角抽搐着,苦域中的一切经历,棍棒一般当头砸下。
“不是梦啊,不是梦,我这是在哪里啊?外面的东西,是真的吗?任一言呢?任一言呢?”
云中顿时焦躁不安,一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让他难以接受,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刚刚看到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胡言乱语一番之后,他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发疯般的冲到书桌旁,打开柜子,上下翻找起来。
“火折子呢,火折子呢,在这里,在这里!”
云中从柜子里找到一根食指粗细的小“木棍”,他旋开棍子上的冒,大口大口对着木棍吹着气。
“不行!”
他的心中紧张不已,看着大开的窗户,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飞速起身,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
云中拿着火折子,缩在窗户下面,又开始大口吹气,由于心里实在是太慌张了,连吹了十几口气,火折子都没有被点燃,反而被将燃未燃的烟雾,呛得咳嗽起来。
“这破玩意,一到关键时刻就不灵!”
火折子始终吹不亮,自己也被烟雾呛到了,这一小段时间,反而让云中紧张的心神有些许放松。
心神放松之下,让他有了一丝时间可以静下来细细思索,半晌之后,他有些困惑的看着手上的无量金绳。
这里应该是自己家没错,就算外面的东西都是假的,姐姐的声音他是不会听错的,而且刚才的愤怒口气,也符合姐姐的性格。
更重要的是,云中刚刚起身时,看到了床头的钟漏。
这只钟漏并不是一般的钟漏,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只树漏。
这只树漏,是他们当初和老神医下棋打赌赢来的,也是唯一一件经过涂天和不苦同意,没有被当成公共财产充公进秘密基地,独属于云中一人的东西。
这只钟漏是一棵树的形状,枝干光秃秃的,上面只长了十二片绿叶子。
这十二片绿叶子,代表了一天的十二个时辰,每当时间悄悄流走时,对应时辰的叶子就会慢慢变黄,直至最终脱落。
奇妙的是,每当有一片黄叶脱落时,对应的地方就会长出一片新的绿叶,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但是,云中并不是凭借这只钟漏,来确定自己回到了栖月镇的,他看的是钟漏上自己的名字。
“这是一件独
一无二的奇物,谁是他的主人,那么十二片树叶上就会出现谁的名字,这些时间,都在你自己手上!”
老神医的话,在耳畔回旋着,云中非常确定,自己刚刚在树漏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不止一个,是十二个!
云中相信,刻着自己名字的树漏,世界上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个!
之前的一切肯定不是做梦,自己现在一定是回家了!
“我如果回来了,那任一言呢,他不是要吃我吗?”
确定自己已经回到栖月镇之后,还有一大堆问题令云中百思不得其解。
任一言到底去哪里了,最后在眸光结界里,自己明明已经输了,如果任一言是命兽,他应该已经把自己吃掉,然后变成自己的样子了。
“难道他真的不是命兽,是我错怪他了?”
云中自言自语,可是任一言最后变成了一个灰色的怪物,他虽然没看太清,但是也看到了。
“咦,学袍怎么还在?不是被毛孩穿走了吗?”
一大堆的疑问没有得到解决,他又发现自己身上的学袍居然完好无损,自己当时是穿的毛孩的破衣服啊,怎么又换上学袍了呢?
万般无奈之下,云中伸手使劲掐了自己一下,疼!
“不是梦啊,可是怎么都对不上号呢!”
云中扯了扯学袍,又晃荡了两下无量金绳,一脸懵逼,把任一言的事都暂时忘掉了。
按照道理来讲,如果苦域之行是做梦,那身上的学袍应该已经随着毛孩消失了,如果苦域之行是做梦,那手上这无量金绳是哪里来的?
想来想去,云中就是想不明白,脑袋都快想得炸开了。
“不行,得找不苦来问问!”
“嘶呼”
他小心翼翼吹着气,火折子上终于腾起一簇微弱的火苗。
云中慢慢挪动脚步,一只手举着火折子,另一只手在墙壁上下来回摸索着。
“找到了!”
他举起火折子,将火焰处对准了刚刚摸索到的东西。
“嘭”
就像是灶膛之中,积聚了多时的火势一下子喷发了出来,就在火焰接触到墙壁的那一刻,屋子里腾起大片的白光,一下子照亮了所有东西。
这时可以看到,云中屋子的墙壁上,到处都插着镜子一样的碎片,这些碎片有大有小,形状各异,不过现在都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
“是哪一个来着?哦,是你!”
云中走到床头,从墙壁上拿下一片“镜片”,这块“镜片”巴掌大小,除了闪烁着白光,上面还有一丝金色的光晕,看上去十分漂亮。
“走你,集合!”
云中捏着“镜片”,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用力将手中的“镜片”,甩向了空中。随后自己飞身下楼,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镜片”刚刚暴露在月光之下,就顺着月光升腾而起,自身也在不断的融化,可就在飘到半空之时,“镜片”上一道金光开始闪烁。
“嘭!”
“镜片”瞬间爆炸开来,一道白色的光晕,向着四方扩散而去。
第三十四章、开门请对暗号
像烟花绽放一样,“镜片”炸开之后,一道白色的光芒,瞬间席卷了整个栖月镇。
风声鹤唳,无数生活在暗夜里的生物,在光芒扩散的一瞬间精神紧绷,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光芒扩散的原点。
南镇之中,夜色静谧,凉风乍起,有生物闻风而动,数十道身影在黑夜中显现,他们各怀目的,在黑夜之中隐秘的奔走,不多时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就在此刻,一座七层尖塔,塔体比夜色更加黑暗,塔顶的阁楼里,凸显出两团巨大的幽绿光芒。
“咚!”
忽然,有权杖顿地的声音响起,自塔顶之上,一道无形的波纹极速荡漾开来,像有一阵狂风向着四面八方吹过。
刹那之间,南镇原本还亮着灯火的建筑,像是得到了特殊的命令,他们的主人同时熄灭了自家的灯火,整个栖月南镇一下子隐没在黑夜之中,再无半点声响。
......
......
“哎哟哟,这又是闹什么妖呢?!别是来祸害我老汉的,赶紧睡觉,睡觉!”
北镇的一处院子里,药草香气弥漫,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庭院里纳凉,感受到空气中传来的波动,连忙卷起躺椅,飞快地跑回了屋子。
......
......
“涂峰,我好饿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
北镇的一处院落中,一个脸色黝黑的小胖子,浑身上下汗水连连,他正在蹲着马步,极其不耐烦的冲着屋子大叫,看样子已经蹲了好久了。
“咦?”
突然,他觉得胸口一热,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石头。
这块白色石头上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晕,看上去和云中之前扔上天空的那块“镜片”,非常相似,只不过更厚了一些。
小黑胖子看到石头发光,一时之间有些吃惊,然后抬头看向空中,只见一道白色的光芒,正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来得正好!”
他脸上露出喜色,接收到不知是云中还是不苦传来的信号,正好就有理由可以不用练功了!
“涂峰,我肚子疼,先去趟恭房,饭和菜给我留点!”
说完之后,他就要转身开溜,可是又有些不放心,于是转过身又加了一句:
“给我留多点!”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北镇的另一处地方,这是一处禅院,佛灯长明,香烟袅袅。
坐在蒲团上
的小和尚无精打采的敲着木鱼,他感受到自己的一丝法力在不远处消散,于是睁开一只眼睛,悄悄看了一眼身旁正在打坐的师傅。
见师傅没有反应,于是蹑手蹑脚地从蒲团上起身,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云中早就到了三人的秘密基地中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不苦和涂天的身影,心里有些着急,于是在门口不停走动着。
望到手腕上的无量金绳,他就一阵头大,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把所有的对不上号的,还有若有的疑问都抛开,退一万步来讲,如果苦域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经历,那任一言,不,应该说是命兽,这时已经进入栖月镇了。
那个梦境里的世界已经变成废墟了,鬼晓得命兽会把栖月镇糟蹋成什么样。
如果命兽真的来到了栖月镇之中,那么所带来的一切后果,都是因为他。
或许连云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上有一种与身俱来的秉性,就是害怕自己会连累别人。在他不多的生命中,他会下意识的避免主动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折断余力这件事,才会被他当成大秘密,藏在心底。
余力是一支木质毛笔,被供放在荀老夫子的书房中,具有极其特殊的意义。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云中偷偷进去将它折断了,事后涂天替他背了黑锅。
在知道毛孩为了救自己牺牲了生命之后,云中心里的恐慌其实是大过悲痛的。
这种感觉和面对命兽时的感觉十分相似,像是被一根丝线悬在了天际,和未知并且恐怖的事情串联在了一起。
等他踏上修行之路后,也许会明白,这种活在他血脉骨髓中的恐惧,叫做因果!
他此时是不会明白的,除了干着急,一点办法都没有。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一长两短的敲击声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云中心里欣喜,一定是涂天和不苦两人中的一人来了!
“怎么才来啊,不是说好了看见信号,第一时间赶过来的嘛!”
云中腹诽着,手上却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门。
可是,当他刚要开口说话时,却被一道不满的声音打断了。
“云儿,你在做什么呢,暗号呢?暗号,暗号还没对呢!”
涂天的小肥脸正对着云中,嘴里口水飞溅,喷了云中一脸。
“下次再对暗号,下次再对,我今天有急事,不苦你快进来,我有事问你!”
“嗯
!”
站在涂天身后的小和尚不苦,闻言就门内走去,不过却被一旁的涂天一把拉住了。
“江湖险恶,哪里有那么多的下一次给你,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小心谨慎!平时要是不注意,到了关键时刻想注意都没了机会!要是今天一开门,发现是你的仇人,你怎么办?”
涂天滔滔不绝,一堆道理砸的云中和不苦晕晕乎乎的。
“小光头,你说对不对?”
不苦听到涂天问他话,脸上露出无奈之色,他先是瞄了一眼涂天,随后又瞄了一眼云中,见两人都没有强迫自己的意思,他想了一会儿,道:
“有道理!”
云中虽然被涂天说得一脸懵,可还是想争辩点什么,可是他刚想开口时,又被涂天蛮横的打断了。
“好了,两票对一票,不需要你解释了,对暗号!”
鉴于以前的额惨痛教训,三人之间早有约定,意见不统一时,为了减少内部消耗,举手投票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吱啪!”
腐朽的木门被涂天粗暴的拉上,猛烈地撞击,使得墙壁上的灰尘纷纷落下,洒了云中一脸。
门外,涂天先是清了一下嗓子,然后神秘地对着木门小声说道:
“夜空中最亮的星!”
门内,云中抹了一把脸上的尘土,无精打采的回应道:“会做梦的石头。”
“快快,不苦,到你了!”
听得门内云中的回应,涂天显得异常兴奋,赶紧催促不苦对暗号。
小和尚不苦一开始还有点不愿意,觉得这暗号对得有些羞耻,不过在涂天和云中对完暗号之后,他的心里也有些跃跃欲试,感觉自己在参与一次神秘事件。
“本来无一物!”
“会做梦的石头!”
暗号一对完,云中赶紧打开门把不苦拉了进来,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
他们三人之中,只有不苦会法术,并且在外面闯荡过,他和涂天两个人,对于修行之事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或许自己所经历的诡异梦境,会在不苦这里得到答案。
“慢着!”
就在云中即将开口之时,涂天第三次打断了云中。
云中顿时怒火中烧,双眼冷冷的盯着涂天,语气阴森的说道:“你说!”
“呃......你们俩不觉得我们的暗号太简单了吗?再......加下密?”
第三十五章、秘密基地
“小涂施主,你说,要怎么改才好呢?”
不苦现在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很感兴趣,篝火狐鸣般的密谋与商议,让他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这片天地中的一小撮神秘人物,像是活在话本里。
其实,涂天很不喜欢不苦这样称呼他,“小涂施主”听上去就像是“小涂是猪”,正好赶上他又胖,这样的称呼会让他很不爽。
不过,此刻他的心情和不苦差不多,都沉浸在一种探幽寻秘的兴奋之中,也就没在意这次不苦对他的称呼。
“我觉得我们这样的暗号太简单了,每人只有一个固定的,应该改成每人两个,正好对应除了自己以为的另两个人,还有,我们没有危险预警的暗号......”
涂天侃侃而谈,将自己对暗号的改良和办法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完全没有理会云中已经开始燃烧的眼睛。
“死胖子!!!你还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我说话?!!”
云中终于忍不住了,对着涂天大吼。
“怎么着,想动手?来啊!”
涂天也不甘示弱,马步一立,摆出一个拳架子,还挑衅的朝云中招了招手。
不苦见两人剑拔弩张,不但没有劝架,两只小眼睛里反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像在说,打呀,打呀,快打呀!
可是,事情没有朝不苦想要看到的方向发展,云中和涂天两人,小眼对小眼,互相瞪了对方半天,愣是没动手。
涂天之前在老爹的淫威之下,已经蹲了好几个时辰的马步,双腿本就酸痛,现在和云中一对峙,为了在气势上压倒云中,双腿又蹲了下来。
不到一会儿,他就有些吃不消了,可在云中面前又不能落了气势,骑虎难下,这样子就让他很难受。
不过,他到底是栖月镇一霸的涂天,余光四下扫了扫,站起身,冲过去就给了不苦的小光头一巴掌。
“哥哥们在商量大事呢,你这什么眼神啊,想让我们掐起来,你躲在边上看好戏?说好的兄弟情义呢!”
猝不及防吃了涂天势大力沉的一巴掌,虽然有灵力护体,还是疼得不苦抱住了头。
“你......你......”
“啪!”
又是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云中走过来老气横秋的说道:“你什么你,哥哥们打你几巴掌,有意见?”
不苦后脑勺又吃了一记,捂着脑袋望着满脸凶像的云中和涂天,知道他们又要把焦点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可是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两个人,只好呜咽着说道:
“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其实,从年纪上来讲,并不是不苦最小,他们三人都是八岁,出生上差不了几天。论资排辈的依据是个头,不苦个头最小,只能做弟弟。
“是不是男人,怎么就知
道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懂不?”
望着不苦泫然欲泣的小模样,涂天板着脸训斥道,不过他的手却神乎其技的从怀里掏出一只鸡腿,在不苦面前晃了晃。
“给我!”
不苦伸手就去抢,这鸡腿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让他吃过一次就忘不了,平日里跟着师傅粗茶淡饭,一点荤腥也不能沾,也就只有和涂天在一起的时候有肉吃。
“不行,这不是害你破戒吗?”
涂天含糊不清的说道,他没有给不苦抢夺鸡腿的机会,一下子就全塞进嘴里去了,嗦得口水乱响,再拿出来时,只剩下一根骨头。
不苦和云中同时怒目而视,看得涂天心里有些发慌,他急忙用双手捂住胸口,大声叫道:“没有了没有了,就一根!”
“就一根你还自己独吞了,我不信!”
“我也不信!”
两人蜂拥而上,从涂天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又是一只金黄流油的大鸡腿。
云中和不苦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说道:“肯定还有!”
一会儿之后,衣衫不整的涂天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对着正蹲在地上啃鸡腿的两人说道:
“给你们留着呢,我涂天是那种会独吞的人嘛!那个,不苦,能不能给哥留一口,刚刚吃得太快,没尝出味儿来!”
“呵呵!”
不苦不满的哼了一声。
云中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将手里的鸡腿啃完了,然后也不管手上的油,摸着不苦的脑袋问道:“怎么样,脑袋还疼吗?”
不苦两只手抓着大鸡腿,正啃得满嘴流油,一边吃一边回应道:
“真香!”
......
“这才是我魔教中人,应有的生活嘛!”
涂天望着正在啃鸡腿的两人,再看了看秘密基地中的一切,心中豪气顿生。
他就像是一个正在巡视自己领地和子民的王,对于面前的一切充满了自豪感。
秘密基地是他们三个无意间碰到的,是一个类似山洞的存在。本来洞口是有禁制阻挡的,从外面看只是一个小土坡。
不过这禁制可能年久失修,被不苦轻易就用法术破解了,然后他又重新设了一个禁制。
本来涂天和不苦,是准备在禁制之外和云中对暗号的,可是涂天在禁制外喊了半天,云中都没有应他们,他只好和不苦先进来了。
“你们说,我们太魔门三巨头是不是有些不仗义啊?”
云中此时有些意兴阑珊,三人这么一闹,让他把正经事都给忘掉了,让他又想起另一件事情来。
“什么意思?”涂天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们都吃的饱饱的,可你别忘了,这里可还有一个人呢!”
云中说着,眼神还诡异
的朝着秘密基地深处瞟了一眼。
“你少来!死得就只剩下骨头了,要吃东西,也只能下次给他带两炷香来!”
“嘿嘿!”
三人不约而同的坏笑起来。
原先的山洞里并不是空无一物,他们进来之后,在地面上发现了许多兵器的残骸,不过都已经腐朽的发黑了,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山洞的最深处,还有一个坟包,上面斜着盖了一块大木板。
三人经常听老神医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故事里总有人落下悬崖,然后获得了某种绝世传承或者是神奇的宝物。
三人碰巧遇到这个有禁制,抱着寻宝的心思进了山洞,到处没有找到宝贝的情况下,把目光放到这个坟包上。
三个瓜娃子,也没什么顾忌,站着就把人家的坟刨了。结果宝贝没找到,反而刨出一具白骨,吓得他们仨又赶紧把坟填了回去。
不过,这天然的隐秘之所,三人并不打算放弃,但是这坟包白骨又让三人心生顾忌。
于是,在涂天的建议之下,三人把坟包上的木板一分为二,大的移到洞口做了扇子门,小的就给坟包立了个碑。
为了防止白骨主人阴魂作祟,怪罪他们抢了自己的老窝,他们又给了白骨一个封号,木牌上是云中歪歪扭扭的字迹太魔门一代掌门之墓。
说起这太魔门,也挺有意思,是云中他们三个自封的。
老神医的故事里,经常有正邪对决,魔教高手总是输给正派高手,这让云中心里很难受。
他并不是推崇魔教,而是正派高手除了除魔卫道就是清心寡欲,完全没有魔教高手活得自在,活得洒脱。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涂天还有不苦说了之后,原来还一心站在正派这边的涂天,瞬间就转换了阵营,站在了魔教这一边。
至于不苦,两票对一票,反对也没用。
于是,他们就秘密成立了一个魔教门派,号称太魔门,三人同时都做了掌门,自诩是魔教中人。
秘密基地,也就成了太魔门的宗门重地。
有了秘密基地之后,他们三个把家里能自己的东西全搬来了,原本破败的山洞,被他们装扮的像模像样。
桌子椅子柜子镜子床,米面油菜,还有他们自己那些稀奇古怪的宝贝,外加上自己垒的土灶台,住个十天半月的,应该是没有问题。
“对了,云中你不是有事情要说吗?怎么不说了?”涂天突然问道。
云中一拍脑袋,怎么把正经事忘了呢!
可是,现在让他说话了,一时之间梦境经历一下子上涌,一大堆疑问盘旋在脑海里,云中都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愣了一会儿,他把脸凑向涂天和不苦,神秘兮兮的问道:
“你们发现我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没有?”
第三十六章、说梦(上)
“怎么,是觉得自己变帅了?”
涂天用手揪着云中的小脸蛋,一脸揶揄之色。
云中把涂天的爪子拍开,正色道:“别闹,我和你们说正事呢!你们看,我有什么不一样?”
不苦好奇的上下打量着云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随后他又凑上去闻了闻,皱着眉头道:“云中,你都馊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们看我的眼睛,看我的眼睛,来来!”
学袍上汗馊味浓重,云中心里稍微有些尴尬,不过在不苦和涂天面前,他也没当回事。
“哎哟哟,我看见了,才几个时辰不见,云儿你怎么还戴上首饰了呢,这镯子,比林千明那个娘娘腔手上的还骚包呢!”
涂天压根没去看云中的眼睛,他挑起云中手腕上的无量金绳,发现这镯子居然是软的。
不苦闻言也凑过来看,发现云中手上的这镯子,像是金色的软玉,在四周的白光之下,闪烁着迷蒙的光芒,中间还有奇特的纹理在转动。
他不由得惊叹道:“这镯子,可比林千明的好看多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手镯,我要说的事情,也和它有关,你们先看我的眼睛,我再和你们仔细说!”
秘密基地里的光芒来源,和云中屋子里的一样,在山洞的顶端,镶嵌着一块有云中脑袋大的石块,此刻正散发着皎洁的白色光芒。
这种石块,和云中屋子里墙壁上的“镜片”,是同一种东西,只是在形状和大小上有所不同。
栖月镇里,似乎到处都有这种东西,三人在很多地方都见到过,有一次涂天发现,这种东西,只要被光源照到一下,它自身就会绽放出白色光芒。
但这种白色光芒,并不是永久的,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暗,直至回到最原始的透明状。
不仅如此,这种东西还很容易碎,只要拿在手上稍稍用力,它就会直接破碎并且消失在空气里,破碎之时还会有一道强盛的白光扩散出去。
三人从外面带了大量这种东西回来,一部分被当成灯来用,另一部分经过不苦的炼制,成了三人互相联系集合的信物。
之前云中用作信号弹的那块“镜片”,就是经过不苦灵力炼制过的。
因为石头散发出来的白光和月光很相似,所以他们三人,称这种东西为月石。
此时,月石的光芒已经越来越暗了,不苦和涂天两人扒在云中眼睛上看来看去,却什么特别的都没有瞧出来。
“云中,你是说哪只眼睛啊,还是两只眼睛都有特别的?”
不苦丝毫不着急,慢声慢语的问道。
“右眼,是右眼!”云中连忙回答道。
“小光头,你以为我是你的啊,可以在黑夜中视物,这里光这么暗,赶紧点灯!”
涂天自己没找到特别之处,非常习惯的怪到了不苦和光线头上。
“灯火通明!”
不苦身上金色灵力涌动,双手结印,喊出了一声咒语。
只见虚空之中,有光芒慢慢聚集,两三息之后,整个秘密基地就被照亮了,山洞顶端的月石因为受到光芒的照耀,顿时散发出皎洁的白色光芒。
“还是这通明咒好使,你们这群会法术的,就是方便!”
涂天感慨了两句,又扒拉着云中的右眼,仔细观察起来。
眼皮长时间被不苦和涂天扒拉着,云中的眼睛变得非常酸,没一会,眼泪就流出来了。
“你们好没好啊,那么明显的地方你们找不出来?”
右眼中的小黑点,已经困扰云中多时了,在暗的地方还好,一旦自己看向有亮光的地方,右眼之中总会有一个小黑点挡着,让他很难受。
“你还是告诉我们吧,实在是找不到!”
涂天已经放弃了,他是肉眼凡胎,更何况云中的瞳孔是黑色的,这个小黑点他哪里能看得到?
“等一下,我好像找到了,云中,你眼睛里好像有一个洞!”
不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顿时欢呼雀跃。
“你终于看到了,我滴个亲娘耶!”云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洞?哪里呢,我来看看!”
涂天又扒上来看,一会之后,他点了点头,道:“这洞是哪里来的?”
别看涂天一副我也看到了的样子,其实他是装的,他压根什么都没看出来,只是如果大家都看到了,而他没有看到,很伤面子的。
“呃......我......做了个真的梦......”
云中犹犹豫豫,他怕不苦和涂天不信他,所以才让他们去找自己眼睛里的特别之处。
“怎么又扯到做梦上了,不是在说眼睛吗?等一下,真的梦?什么意思?”
涂天本来就有些迷糊,听完云中的话,变得更迷糊了。
其实,就连云中自己此时都有些混乱,不知要从何说起,只能顺其自然,说一句是一句。
“是啊,真的梦,眼睛里的这个黑点,还有手上这绳子,都是梦里带出来的!不仅仅是这两样,还有其他东西,只是我现在拿不出来!”
“梦里带出来的?云儿,你不会是又想戏弄我们吧?这次我们可不会再上当了!”
涂天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云中肯定是在耍他们两个,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了。
“这大半夜的把我们叫出来,是不是要毕业了,心里太兴奋?”
“我和你说真的呢,你别不信啊!”
云中无可奈何,涂天不相信,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旁的不苦默不作声,对于云中眼睛里的黑洞,他想不太明白,可是绑在云中手上的绳子,气息很古怪。
他刚刚就觉得,自己在施展通明咒时,从云中身上传来一股微弱的排斥感,
自身的灵力似乎很抗拒和云中接触。
“云中,你是说,这根好看的绳子,是你从梦里带回来的?”
不苦捏起无量金绳,手心灵力涌动,果然,从绳子上传来一股微弱的排斥感。
“嗯嗯嗯,不苦,你懂得多,你肯定相信我的,对不对?”
云中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苦是六岁之后来到栖月镇的,之前一直和他师傅在外面闯荡,并且他还是个修士,见识一定比涂天广。
“这个像镯子一样的绳子,确实有点奇怪,有种万法不侵的感觉。”
不苦皱着眉头,刚刚他试图用灵力去感知这绳子内部到底是什么东西,结果灵力进入其中之后,犹如泥牛入海,瞬间就消失无踪。
然后他又试了几次,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
“何止是这样啊,这东西叫无量金绳,和老神医故事里的那个捆仙绳差不多,只要你说出咒语,它就能把人捆起来,除了我之外,谁都解不开!”
这话说出来,不苦和涂天同时愣住了,涂天愣住是因为没想到云中这么能吹,和捆仙绳差不多?那可是对付仙人的武器啊。
不苦则不然,涂天知道捆仙绳是从老神医的故事里听来的,而他是真正见识过捆仙绳的,那种铺天盖地的灵压,现在想起来都令他心神振动。
“你确定?我.....,”
“吃俺老孙一棒!”
涂天话还没说完,云中的咒语就已经脱口而出。
无量金绳闻声而动,化作一道毫光,从云中手腕上激射而出。
刹那间,涂天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不过奇特的是,涂天全身都被绑成一团,身上却看不到任何绳子的痕迹。
“吃俺老孙一棒?云中,你抢我的话,我跟你拼了!”
涂天的这反应也是绝了,被绑成一团的他,想的不是自己为什么会被绑起来,反而是在愤怒云中抢了他的话。
“吃俺老孙一棒”这句话,出自老神医之口,西游的故事,被老神医演绎的十分精彩,远超话本很多倍。
老神医说出这句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这句话被涂天当成口头禅来讲。
顺理成章的,这句话就成了他的私人财产。
“怎么会这样,完全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
不苦非常吃惊,他看见云中手上的无量金绳化作一道光激射而出,随后,涂天的双手被紧紧地固定在了身侧,但是他没有看见任何绳子,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力波动。
“大长老说,这无量金绳,不需要修炼就能用!”
无量金绳居然在涂天身上不见了,云中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上两次不是这样的,不过他很快就忽略了这一点,要紧的事情根本不是这个。
涂天双手被绑在身体两侧,只好蹦着接近云中,然后一脸怒容的说道:“云中,我需要一个解释!”
第三十七章、说梦(下)
望着咬牙切齿的涂天,云中一阵头大,自己当时是随意取了一个咒语,不过在一个瞬间,他是想到涂天听到咒语后的反应的,当时他还在心里窃喜了一下。
他哪里能料到,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涂天的反应来了。
云中刚要和涂天解释,自己是随意取的咒语,根本没想那么多。这时,涂天眼里突然露出一丝狡黠之光。
“以后,该你用孙悟空的时候,归我用!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没有任何的言辞交锋、谈判或者是妥协,涂天直接就提出了解释的方法和结果,一锤定音,云中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他口中的“孙悟空”,是一张面具,听完老神医讲了西游故事之后,涂天缠着他老爹从外面面回来的,一共有三张,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和尚。
“好吧!”
云中心里十分着急,想着先答应下来,日后再和涂天慢慢掰扯。
不苦见云中吃瘪,也不遮掩,脸上露出一抹坏笑,不过随即他就正色道:“云中,你把这无量金绳对着我试试,我看看它究竟有什么玄奇之处。”
开心归开心,不苦对于这无量金绳还是好奇的紧,他从来没有见过不需要灵力就可以驱使的法器,并且这无量金绳绑到身上,连一丝痕迹都看不见。
“吃俺老孙一棒!”
云中点了点头,连喊了两遍咒语,无量金绳瞬间把云中绑了个结实。
之前自己被绑时,涂天没有反应,见到不苦被绑,他反倒察觉到了不对劲,跑过去,对着不苦浑身上下一阵摸索。
“绳子呢?没绳子你怎么被捆起来了?”
反观不苦,脸上则是浓浓的惊骇之色,被绑之后,他连忙对云中说道:“再来一次!”
云中看到涂天的傻样,心里也是暗笑,心态上瞬间变得有些放松,笑道:“不苦,你也没尝着味?”
话一出口,顿时引来了涂天的白眼。
“不是,这东西,比捆仙绳奇怪多了,我根本察觉不到它在攻击我!”
“这话说得,好像你见过捆仙绳似的,怎么和那个老庸医学上了呢,尽会吹牛!”
涂天一脸不屑,他始终与不苦和云中不在一个频道上,尽说些插科打诨的话。
“我真的见过,真正的捆仙绳,虽然在绑人的时候也会消失不见,但绝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是哪个样?”
涂天见不苦一脸正色,不像是在吹牛,当下也有些好奇。
“真正的捆仙绳,并不是魏老施主口中说的那样,是一根绳索,真正的捆仙绳,是一种法术大神通,施展开来时,灵力犹如绳索,不追踪到目标,便不会停止!”
顿了一会儿,在云中和涂天吃惊的目光下,不苦继续说道
:“师傅说,这捆仙绳一旦束缚到目标,不单单会使人四肢无法动弹,它会钻入窍穴进入人体形成禁制,封印丹田气海,截断人体内一切灵力流动!”
“不过,作为大神通,施展捆仙绳时,灵力波动非常浩瀚,完全不像这无量金绳,简直是无声无息,我完全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波动。”
“无量金绳?这名字就挺唬人的,没想到比捆仙绳还厉害呢!对了不苦,你不是还会一个无量心嘛,和这无量金绳哪个厉害啊?”
涂天压根不懂这些事情,但丝毫不影响他来凑热闹,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根鸡腿,一边啃,一边没东没西的问着。
“不好比的,无量心是法印,属于术法,而云中这个,明显是个器物。”
不苦见涂天问了,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只不过,一旁的涂天在见到不苦回答他时,偷偷瞟了云中一眼,脸上露出坏笑。
“涂天,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再这样,之前的约定就作废!”
云中气得牙痒痒,知道涂天是故意问的,目的就是让自己着急。
“你会老老实实遵守约定,当我傻呢?”
涂天一脸蔑视,两人“交手”多年,对彼此的想法,可以说得上是了如指掌。
云中别过头去不再理他,对着不苦又念了两遍咒语。
第二遍“吃俺老孙一棒”刚出口,不苦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瞬间就被捆住了。
“我对付不了这个东西,我身上的灵力毫无滞塞,这无量金绳实在是太古怪了!要不把我师傅找过来看看吧?”
不苦根本连躲都躲不开,更不提被绑住之后把无量金绳解开,再说了,他心里也苦啊,解什么解,连绳子都看不见。
“不行,我们之间的事情,找那只狐狸干什么,一身的白毛,看着就烦!”
云中刚要拒绝,一旁的涂天就抢先开口了,果断的否决了这个提议。
云中又念了一遍咒语,无量金绳瞬间回到了自己手上,他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大长老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己手上除了无量金绳,还有兜天瓶和耳界,兜天瓶一看就不是凡物,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更重要的是,如果命兽真的进了栖月镇,他不想让消息传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只是他的心里充满了一种长久的焦虑,然后自己想了,也就做了。
“云中,你究竟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啊?这个梦真的有可能不是梦,是真实的经历!”
不苦见涂天否决了自己的提议,云中的脸上也露出挣扎之色,于是扯开话题问道。
他也没计较他对自己的师傅不敬,因为,就是当着自己师傅的面,涂天也是这么说话,他都已经习惯了。
不苦这样
说,涂天也是一脸好奇,催促着云中赶紧说。
当下,云中就把苦域中的一切经历,东一句西一句说了出来。
苦域,命兽,任一言,毛孩,大自在天王,耳界,折光手还有大长老,这些事情说出来之后,云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过,尽管他说了很多,就连折光手的传承也说出来了,他却刻意回避了大自在天王经的事情。
他知道,就算命兽没有进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两个人,在黑暗中一声不响的盯着他。
可以一个八岁小孩子的心智,即使他再聪明,也会有疏漏。
他说出了大自在天王的名号,等于告诉知情的另外两人,大自在天王经的最后一部分在他身上。
带着早已经被自己暴露的秘密出现在敌人面前,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也是可爱。
“大自在天王?神灵?天地间一共就出现过七位神灵,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号啊!”
不苦一时间都觉得自己听错了,云中的梦境居然出现了神灵,这让他始料未及,这种存在,完全不是他们可以想象的。
“什么神灵?还七位?这个故事有看头,可能比云中刚刚讲的那个还带劲,小光头,你赶紧说说!”
涂天给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云中讲的事情,他完全是当故事来听的。
“涂天,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怎么还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望着涂天不正经的模样,云中顿时觉得自己所托非人,自己找他们两个来时是商量对策的,可没想到涂天完全不在状态。
“呃......毛孩,好兄弟!”
看见云中真的可能生气了,涂天顿时有些尴尬,情急之下就冒出这么一句,那呆愣的样子,让本来生气的云中一口气没憋住,笑了出来。
“云中,你说大长老把折光手的传承给了你,你能施展给我看看吗?”
云中所讲的梦境非常诡异,但从无量金绳上来看,不苦确定这一切应该都是真的,命兽先不提,折光手这种术法,引起了他的注意。
虽说不苦的见识也不算太广,但是他也是个修士,云中嘴里的折光手,根本不符合术法构成的基本逻辑。
“不行,我现在用不出来。”
云中摇了摇头,他刚到秘密基地里就试过了,他找不到兜天瓶在哪里,也施展不出折光手。
不苦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云中也开始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涂天见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觉得自己好像除了会捣乱,一点用处都没有,顿时有些尴尬。为了缓解自己的这种尴尬,他想了一会说道:
“云中,如果毛孩兄弟真的因为救你死掉了,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吗?”
第三十八章、此间的少年
“嗯?什么意思?”
陷入沉思的云中,蓦然听到涂天再次提起毛孩,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涂天调皮的朝云中眨了一下眼睛,把双手背负在身后,一本正经的说道:“虽然毛孩兄弟已经死了,但并不代表他已经消失了呀!”
不苦也回过神来,疑惑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他的魂魄还没有消散?可是按照云中的说法,他是施展了类似于献祭的术法送走云中的,血肉和魂魄肯定在一瞬间就燃烧光了!”
云中这时也看向涂天,他明白不苦的意思,血肉和魂魄同时消散,可能连传说中的轮回都入不了。
涂天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拍了拍云中的肩膀:“我的意思是,毛孩兄弟还活在我们的心里,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永远不会忘记他!”
云中心里咯噔一下,浓浓的愧疚感涌上心头,他都已经快把毛孩给忘掉了。
苦域之行,真实或者虚假的奇特经历,早已经将云中弄得迷迷糊糊,在探寻可能的真相的同时,毛孩就像是一件被玩腻的玩具,被他丢在了阴暗的角落里。
他怔怔出神,毛孩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最后的话语,就像是魔音,在他的耳畔不停的回响。
不苦看着云中失魂落魄的模样,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云中心底在想些什么。
面前的这两个伙伴,从小就生活在栖月镇,无忧无虑,而且涂天的母亲极为护短,他们无论犯下了什么错,都会给给他们兜着。
因为年纪,因为经历,他们根本不懂得这个世界的残酷,尤其是那种来自内心的拷问,会让人生不如死。
不苦的眼神变得很深邃,他面带回忆之色,对着云中道:“云中,你知道吗,其实以前我有一个弟弟。”
云中抬起头,他有些不明白不苦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不过,涂天却是一脸惊讶,他从来没有听不苦说过这件事,于是便兴奋的问道:“你弟弟和你长得像不像,他现在在哪儿呢?”
不苦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里带着泪光,冲着涂天道:“像,在我心里!”
“啊?也死了?”
涂天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不苦是借着他刚才的话在回答他。
云中一脸错愕,关心的问道:“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没有听你说过啊?”
“他平时也喜欢吃鸡腿,长得比涂天还要胖呢!”
说着,不苦抢过涂天手里的鸡腿,大口大口啃了
起来,边啃边问道: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栖月镇吗?”
云中和涂天更加错愕,他们不知道,不苦来栖月镇居然是有原因的。
他们是土著,而不苦是在三年前来到栖月镇的,涂天的母亲是云中和他姐姐的干娘,所以在很小的时候,他们两人就混在一起玩。
他们还记得,初次见到不苦时,其实看他很不顺眼,不苦动不动就念佛号,闷闷的半天憋不出个屁来,但却非要跟在他们两人后面,让他们很不爽。
不过不苦虽然会法术,但是任由他们两人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久而久之,三人也就成了朋友。
“我和师傅是被人追杀,迫不得已才逃进栖月镇的!”
“什么?你和大狐狸被人追杀?我听我娘说,大狐狸比她要厉害的多呢,怎么会被人追杀呢?”
涂天曾经偷偷听他娘和他爹提起过,说不苦师傅的修为深不可测,可能他们两个联手都不是其对手。
“比干娘还厉害吗?”
云中也是吃惊,在他的印象里,干娘已经够厉害了,上次因为余力的事情,还和书院下来的先生打了一架,把那先生都打得吐血了。
“师傅是厉害,可是追杀我们的人太多了,其中有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人,比师傅还要厉害的多!”
那些血流成河的画面从不苦的脑海中瞬间掠过,漫天的寒意充斥在他的筋骨之间,使得他浑身一颤。
“我和弟弟被他们抓住了,师傅受了重伤,只救回了我,弟弟被那群人杀掉了!”
“这群杀千刀的,等我修炼有成,有一个算一个,给你活劈了他们!”
涂天义愤填膺,不苦的遭遇令他火冒三丈,不过他知道自己现在还没什么本事,只好撂下了一句狠话。
“要不是我娘不准我修炼,我现在就去帮你报仇!”
“嗯,算我一个!”
云中也走进了不苦的故事里,心中的那份愧疚感,顿时被遮盖住了一些。
不过,不苦并没有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他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你们不知道,其实本来能被就出来的是我弟弟,他离师傅最近,可是师傅却偏偏救了离他很远的我!”
“这......这是为什么?”
云中本来以为大狐狸肯定也是无奈,两个徒弟只能救一个,他的心里肯定也很痛苦。
就像自己一样,只能无力的看着毛孩死在自己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感觉,现在回想起
来,比面对命兽还要可怕。
“师傅带我离开时,弟弟的那个眼神,我永远都忘不了!”
不苦至今都没有完全看懂弟弟那时候的眼神,恐惧,惊讶,失望,痛苦还是怨恨,这个眼神永远长在了他的心里。
“不苦,你好可怜啊......我涂天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
涂天有感而发,设身处地想一想,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不苦也实在是太可怜了些。
“这可是你说的,你可不能反悔奥,哈哈!”
突然的,不苦从地上跳起来,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指着一脸伤感之色的涂天哈哈大笑。
“坏东西,你欺骗老子感情,老子都快被你说哭了,别跑,你给我站住!”
涂天顿时察觉自己被不苦骗了,两人一个跑一个追,在山洞里打闹起来。
云中望着他俩开心的模样,心里的阴霾顿时去了一大半,也帮着涂天追起了不苦。
“你这小光头,真是找打!”
三人闹累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这时不苦望着头顶的山洞,慢慢说道:
“云中,有些事情我们控制不了的,毛孩肯定也希望,你可以快乐的活下去,代替他去看看外面美丽世界。”
云中也看着上方的石壁,嘴里轻轻的说道:“嗯!”
“嘭!”
这时候,涂天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洞口的破木门就是一拳,打得木门四分五裂。
“涂天,你又发什么神经?”
听了不苦的故事,云中本来对于这个真实的梦境生出了一些想法,心中一片宁静,冷不丁被漫天飞舞的木块砸中,心里陡然升起一团怒火。
涂天一脸兴奋的表情,两手叉腰对着云中和不苦道:“刚刚都被你俩带跑偏了,差点把想好的事情忘掉了!”
“把门打烂,就是你早就想好的事情?”
云中掸掉身上的碎木屑,没好气的瞪了涂天一眼。
涂天一脸傲娇的从地上捡起一块比较大的木块,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们给毛孩兄弟,做个墓吧!”
“什么?好!”
云中涂天的话,先是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然后大叫了一声好,身体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
“可是,我们也没有毛孩的身体啊,就是想立个衣冠冢,也没有东西放!”
“呵呵,小事一桩,我早就想好了!”
涂天得意洋洋,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三十九章、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云中皱着眉头,他想要反驳涂天的话,看着身上的学袍,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倒不是他舍不得,只是这学袍,本来应该是随着毛孩消失了的。
一想到这些真实虚假难辨的事情,云中的心绪顿时一片混乱,之前已经平静下来的心湖波澜起伏,怎么止也止不住。
不苦看着云中痛苦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叹,真如隐灭,心魔从生,纵然一时之间没有影响,日后在修行上,也必然是一处巨大阻碍。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手捏佛印,不苦身上金芒绽放,脑后生光,随后舌吐莲花,口中佛音如九天雷霆,浩荡而出。
“云中,还不醒来!”
“云中,还不醒来!”
“云中,还不醒来!”
一连三声浩荡佛音,涂天只觉得耳膜上犹如重锤擂鼓,整个脑袋都嗡嗡的响。
“不苦,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快停下来,我受不了了!”
不苦眉头紧皱,他以自身心印催动灵力,口诵《金刚经》根本经文,希望能为云中驱除心魔,但是云中此时双目紧闭,宛如入定,他也不知道成没成功。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苦口诵佛语当头棒喝之时,云中体内的青铜血滴开始疯狂颤动。
青铜血滴之上,一道恐怖的裂痕自上而下蔓延开来,可是随着血滴的震动,裂痕却以不可查觉的速度缓慢消失着。
突然的,从青铜血滴内部,一道金光激射而出,青铜血滴的震动也随之停止。
云中也听到了不苦口中诵出的佛音,那一刻,他觉得心神震荡,虽然闭着眼睛,他却感觉到了有无穷尽的佛门金光穿透了身体的阻挡,进入到他的心神之中。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一个痛苦的小人,而这种佛门金光,带着治愈人心的力量,穿透了重重黑暗的阻隔,直接照到了他心中的那个小人之上。
这种感觉,暖洋洋的,就像是在冰天雪地之中,蓦然被铺天盖地的温暖日光照射到,非常舒服。
“噌嗡”
像是铜锣被大力敲击,有嗡鸣声自云中耳畔响起,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
云中的心神之内,随着嗡鸣声越来越近,一道佛门万字佛印倏然而至,就悬在云中眼前,其上金光毕露,十分神异。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又是梦吗?”
“哈哈,一切所行尽有因由,小施主不必惊慌!”
万字佛印上突然声音浩荡,随后万字佛印突然破碎,一个头顶后光长眉长髯的老僧人出现在云中眼前。
还没等云中开口,这个老僧人就继续说道:“小施主,你可识得贫僧?”
“你是个和尚?”
云中抬眼望向这个老僧人,眼前的这人端坐在黑色莲花之上,说
像个和尚也像,说不像个和尚也不像。
这人也是个光头,不过头顶却没有戒疤,面色黝黑而沧桑,像是常年受到风霜侵蚀,他的僧袍也非常古怪,像是套了一件大羊皮在身上,和不苦的月白色僧袍截然不同。
“是和尚,是和尚,贫僧是个和尚!”
这老僧人笑着一连说了三遍,要不是之前说话很利索,云中还以为他是个结巴。
“如来!”
又没等云中开口,这个老僧嘴唇微动,抬起手指,轻轻往云中一点,浩瀚的金光从他的手指上瞬间涤荡而出。
老僧指尖金光出现之后,云中只觉得大日东升,心中一片清明,苦域中的种种难以言说之痛苦,皆化作烟云散去。
他有一种大彻悟,过往种种皆是虚妄,唯有眼前才是真实。
“谢谢你了,呃......和尚!”
云中知道是眼前的老僧帮助了他,真心实意向他道谢,不过他不知眼前之人的名字,只好道了声和尚。
“哈哈,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外面的那个小家伙吧,如果不是他,我也见不到你!”
老僧面容和蔼,看上去就令人觉得十分亲近,他对着云中说话,就像是在对着自己的晚辈一样。
“轰隆隆”
毫无征兆的,栖月镇的上空有惊雷炸响,声音浩荡苍茫,像是有人触犯了上苍的威严,上苍正在降下雷罚。
“我去,要下雨了吗?”
秘密基地中,涂天给这道巨大的雷声吓了一跳。
栖月镇上方,阴云密布闪电交织,无数人抬首望向夜空,脸上疑惑重重,这个看似平常的夜间连续发生了两件不同寻常之事,注定有人要难以入眠了。
雷霆炸响的一瞬间,老僧的眉头微微皱起,看着云中的眼睛,也慢慢的充满了深邃之感。
“看来被人发现了,也好,贫僧本来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云中不知道的是,老僧看向他的眼神,在说完话之后,慢慢变的柔和,竟然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隐藏在其中。
“罢了罢了,此番因果既已结下,便由贫僧一力承担吧!小施主,我名为班禅支格,你日后若有疑难,可来西土藏区寻我!”
老和尚自言自语一大堆,把云中弄得云里雾里,他刚要开口发问,面前的老僧却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在浩荡的禅唱声中,老僧陡然间化作漫天的莲花,消失在了半空中,云中也睁开了双眼。
“班禅支格是什么人?你把他喊过来的?”
云中歌劈头盖脸就朝不苦问了过去,把不苦问的一脸懵。
“什么意思?班禅支格?是个人?”
当下,云中就把刚刚见到的奇特一幕给不苦讲了一遍,没想到不苦听完之后
,没有给出任何解释,只是不停的念诵着佛号。
“阿弥陀佛,是佛祖显灵,佛祖显灵了!”
云中此刻一身轻松,不苦没给他解释,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静静的望着不苦,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谢谢!”
涂天两只手分别抱住云中和不苦,豪爽的说道:“兄弟之间,你矫情什么,跟个女人似的,小光头,你说对不对?”
“嗯!”
不苦此刻十分开心,解决了云中的心魔问题,又见到了佛祖显灵,这一刻,他的心里充满了满足感。
“赶紧的,别把正事给忘了,我们给毛孩兄弟把衣冠冢弄好了!”
涂天说着,双手开始粗暴的撕扯着云中的学袍,希望能从学袍上撕下一块来。
“你干什么?”
云中赶紧推开涂天,他不知道涂天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涂天有些尴尬的松开手,嘴里嘟囔着:“这学袍,质量还真不赖!”
紧接着,他大声道:“毛孩兄弟不是穿过你这学袍嘛,我是想撕下一块来,当成他的衣物,放到衣冠冢里,你们俩,怎么这么笨呢!”
云中闻言,直接脱下了学袍,道:“不用撕了,这件学袍都放进去吧!”
“好嘞!”
不苦运起灵力,手指往着洞角一处空旷地带一指,灵力激射而出,瞬间在地上炸出一个大坑。
三人一起动手,不一会儿,一个简易的土堆衣冠冢就立好了。
涂天将手中的木块递给云中,又从角落里翻出一块黑木炭,对着云中说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可不能亏待了我们毛孩兄弟!”
云中接过木炭,目露回忆之色,不过紧接着他就坚定的说道:“毛孩,你放心,我云中在这里发誓,一定会回去救你们的。”
随后,他就龙飞凤舞,在木牌上写下“毛孩之墓”四个大字。
云中刚准备将木牌插到衣冠冢之上,涂天一把就给他抢了过去。
“涂天,你要干嘛?”
涂天一脸责备之色的看着云中,义正言辞的说道:“刚刚还告诉你,不能亏待了我们毛孩兄弟,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忘掉了?”
“嗯?”
涂天摇头晃脑,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毛孩既然是你的兄弟,那也就是我和不苦的兄弟,我决定授予已故的毛孩兄弟,太魔门二代掌门之位,你们觉得如何?”
三人一番唇枪舌剑,最终云中和不苦还是抵不过涂天的道德轰炸,被逼无奈的在木牌上写下了“太魔门二代掌门毛孩之墓”。
不苦站在衣冠冢前,口诵往生经,为毛孩超度,希望他如果魂魄仍在,来世可以投一个好人家。
就在不苦刚诵完往生经不久,云中突然一脸郑重的对他说道:
“不苦,你教我修行吧!”
第四十章、来自栖月镇第一美少女的怒火
清晨,蓝得几乎透明的天空,几朵白云悠闲的在其中飘荡。金色的太阳光穿过白色的云朵,普洒在大地上。
无形的暖风如同温柔的双手,轻轻抚弄着,七月河岸边绿油油的垂柳。
涌动的清澈河水,在阳光之下散发出碎金般的光芒。
三五只金火鸟,落在岸边不远的几处石块上,带着金色火焰的翅膀扇动之间,像是要连空气都给点燃了。
远处,栖霞山上的雾气渐渐散去,它的轮廓在视野中慢慢变得清晰。山前一块刚刚抽绿的草地,远远望过去,就像是一条缭绕升腾的烟雾。
整个世界的空气中仿佛隐藏着一种神秘的味道,轻嗅一口就能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日光穿过错落有致的各色房屋,落在镇子南边一栋带着围墙的院子里。
这户人家院子的布局很奇怪。
不似其他人家几进几出的宅院布局,这户人家的院子很大,足足有近一亩地的屋前大院子,房子却只有一栋,三层楼。
屋前是一块巨大的草地,上面长满了颜色各异的奇特植物。草地上有一条由淡色石头铺成的小路,从庭前石阶一直通到院子正中间。
院子正中间有一棵叫不出名字的蓝色树木。
这棵树正对着宅门,根须粗壮,枝叶繁茂,蓝色的树叶之间挂满了深色的花苞。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白色学袍的小小少年。
这个少年看上去有**岁的年纪,白色的学袍胸口处绣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人”字。
一头如墨的长发一直延伸到两肩,眉目清秀,两只大眼睛散发着独属于少年人的朝气,眉心右上侧一颗小痣像是这个世界赐予他的礼物,使得他在这个年纪有一种异于同龄人的灵气。
这个朝气蓬勃的少年,正是云中。
此刻的云中神清气爽,经过昨天夜里不苦和涂天的开导,还有那个叫“班禅支格”的老和尚的帮助,他已经完全从梦境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他用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步跃下三层台阶,站在淡色石头铺成的小路上,转身对着门口说道,
“姐,我去学塾啦!”
门口走出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女,她的头上没有头饰,一条蓝金色的丝带简单的束着直到腰间的如瀑长发。
阳光透过屋檐照到她的身上的那一刻,她明媚的仿佛要化在这片淡金色阳光里。
不过,从少女嘴里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画面中流淌着的和谐。
云然睡眼惺忪,见着云中要往外跑,身体瞬间充满了能量,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云中,怒声道:
“小兔崽子,你给老娘站住!”
云中知道姐姐要找他算账,昨天晚上自己心神不宁,动静弄得挺大的,吵到她睡觉了。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女人对于美容觉的执着,即使她还是一个女孩!云中在心里悄悄告诫自己,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姐姐,今天学塾结业了,老夫子特意嘱咐过,不让迟到!”
听得云中的话,云然三两步追上去,直接拎起少年的耳朵:“小兔崽子,糊弄谁呢,你会怕迟到?”
云中吃痛,疼得弯下了腰,眼珠又一转,急忙说道:“姐,你轻点,我真不是故意的!”
“嗯?”
云然不仅没松手反而更用力了。
“都是和涂天在一块久了,被他给传染了!哎呦哎呦,疼”
云中疼得直叫唤,也不管是什么事,直接赖到了涂天头上。
云然脑海浮现起涂天之前对自己的污蔑,眼睛盯着弟弟看了一会,松开了手,玉指点着云中的脑门,恶狠狠的说,“你给那个小胖子带句话,他要是再敢胡说八道,老娘给她肠子都打吐出来!”
云中脑海里浮现出某个年轻人的肥脸蛋,随即想到了某个传说中的无良道士,心里默念了三遍“无量天尊”之后,像是得到了某种加持。
“都是涂天,他经常在你背后说你坏话!”
云然满脸怒色:“你说,他都说我什么了!”
“他说你里吧嗦的,凶的像个母老虎,没有夏语姐姐温柔还没夏语姐姐漂亮,还说你......”
云中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心中对着涂天说了一声好兄弟。既然是兄弟,就让我姐去砍你几刀吧。
走在上学路上的涂天莫名的打了个喷嚏。
小胖子自恋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胖脸,自言自语道:“本王英俊的面庞又引起了谁的思念呢?都是帅惹得祸呀!”
他然后突然变得更自信了,大步往学塾赶过去。
“什么?他居然说我没有夏语漂亮?!他的眼睛是长在屁股上了吗?”
云然又惊又怒,粗暴地打断云中的说话,不自觉得两手都攥成了拳头,指节都开始攥的发白。
云中见到姐姐气得咬牙切齿,冒出一身冷汗。当即就下了决定,立刻偷偷溜走。
云中蹑手蹑脚就准备开溜,却被姐姐一把抓过衣领。
随即,耳边传来一声阴森森的质问。
“弟弟呀,你说姐姐和你夏语姐姐谁更漂亮啊?”
云中看着姐姐已经气得扭曲却偏要装得和颜悦色的脸庞,吓得连忙说,“当然是姐姐你更漂亮啦,夏语姐姐哪能和你比呀!”
云然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飘忽起来,盯得云中全身发麻,心中升起一钟不详的预感。
“更漂亮?‘更’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她也漂亮喽?”
“没有,她就是那种平庸的美丽,姐姐你可是天生丽质!”
云中满脸的求生欲,光速回答了姐姐的责难。
“平庸的美丽?平庸的美丽?哈哈!”云然重复了两遍,展颜一笑。
“就是平庸的美丽,庸脂俗粉!这个词用的不错,既不刺耳,又有力的反击了那些流言蜚语!”
云然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然后瞅了弟弟一眼,“哼”了一声,松开弟弟的领子:“算你机灵!”
“那没事的话我先去学塾了,今天是学塾的最后一天,要结业了,不能迟到。”
云中整理了一下衣领,暗暗松了口气。
“滚蛋!”
云然直接伸腿踹了云中的屁股一脚,眼里对这个亲弟弟,是浓浓的鄙视。
云中一个踉跄,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走到蓝色的大树前,朝着树冠处嚷嚷道,“小绿,快给我开门!”
这个时候,蓝色的大树变得生动起来,有一种灵动的蓝光在慢慢闪烁,缓缓蠕动。看上去就像是树在缓缓生长,慢慢变高。
“小绿,再磨蹭我就迟到了!”少年盯着树冠,心里想着,这家伙又作什么妖呢!
茂盛的树冠一整晃动,陡然从最高处伸出一只巨大的蓝色蛇头,然后猛地朝云中扑了过去。
蛇首狰狞,表面充斥着怪异无序的古朴花纹。鲜红的蛇信不停吞吐,两只巨大的毒牙垂落在大口两侧,两只黄色的蛇目犹如来自炼狱的死亡灯笼。
大蛇还没到近前,就已经能感觉得到来自蛇口的滔天腥气。
“你干嘛?想吃人那?!”
突然窜出来的蛇头,吓了云中一跳。不过云中却并不害怕,对着蓝色大蛇一阵数落。
“人家是蓝色的,你怎么总叫人家小绿呢?”
奇特的是,巨大的蛇首口吐人言,并且竟然是稚嫩的童音。
“呦呵!小绿你会说话啦?”
云中顿感新奇,他还没有见过除过人类之外的其它种族口吐人言。
而且听说作为兽类,口吐人言是非常困难的。
必须要有特殊的际遇,在还是幼年体的时候,炼化一块横在喉咙中的骨头才行。听说有很多的兽族修行者即使修行到了高深的境界也不能口吐人言。
“昨天夜里姐姐给了我一株化骨花,我吃完之后就能说话了。”大蛇说道。
“那你究竟是男是女啊?不,是公是母啊?”
当初捡回小绿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这条小蛇是公是母,这个问题困扰了云中很久。
为此,他和涂天还有小光头,三人曾经撸过小绿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小绿能说话了,他还是不知道,因为小绿稚嫩的童音让他根本分辨不出来。
“讨厌,干嘛问人家那么私密的问题!”
大蛇发出稚嫩的童音,可是面上却是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别介!等我回来再和你讨论这个问题,现在先给我开门。”
“好吧,你进来吧!”
小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然后把头放到地面上,并且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
“哼,装模作样,昨晚自己是怎么出去的,心里没点数?”
云然哼了一声,这小子在院子一角掏了个洞,还以为自己不知道呢。
云中头也不抬,捂住口鼻,埋头往蛇口冲了过去,生怕结界再找他的麻烦。
他还在心里吐槽着自己的姐姐,没事居然把门放在小绿的嘴里,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脑子坏掉了吗?
就在云中要走掉的当口,姐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刚刚你还没说完呢,那小胖子还说我什么了?”
云中回头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蛇口,面无表情的道:“丑比多作怪!”
说完之后,半刻也不停留,光速冲了出去,完全不理会自己身后的巨响和纷扬的尘土。
云然全身的灵气都已经暴走了,“这个臭胖子,居然敢,居然敢这样侮辱栖月镇第一美少女,是皮又痒痒了?”
无意识的一拳打向面前的草地,随着一声巨响顿时地面出现一个大坑,碎泥土碎草碎花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来。
“准备承受来自栖月镇第一美少女的怒火吧,涂天!!!”
话刚说完,她一抹脸,全是尘土,随即一愣:
“哎呀,我的远山妆!!!”
第四十一章、最后一课
“吓死宝宝了!还好跑得够快!”
回头看了看自己家的院门,想了想刚才的轰鸣声,云中心有余悸。
不过老话讲的好,做弟弟一定要苟,总有翻盘的一天的。
涂天,愿神灵保佑你,无量天尊。再说了,年轻人总要经历一些磨难的,我这是在帮助你成长啊!
云中这样想着想着,莫名的被自己感动了,我可真是个好人啊。深吸了一口气,赶紧朝学塾赶过去。
栖月镇,顾名思义,就是住着月亮的地方。
相传,远古时期,高悬于天际的月亮曾经坠落在这里,月光曾经在这里破碎过。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这个消息并不能得到证实。但是,每年仍然有络绎不绝的生灵来此寻找破碎的月光。
说它是镇,其实并不准确。因为相比于禹州的其他城镇,它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
发源自昆仑山脉的七月河从镇子的最东边横穿至最西边,绵延数十里,将栖月镇分成南北两块区域。
两块区域只有一座石桥相连,石桥唤作“两截桥”,就坐落在七月河的中心位置。
南镇既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要进入栖月南镇,首先要进入栖月北镇,从它的入口走到最东边的日暝花海,以普通人的脚程,需要接近一天的时间。
学塾地处栖月镇的南镇,全名叫做“白枝书院”。
据说书院落成之时,有一只黑色的小马驹口衔一根白枝木前来祝贺。当时的书院院主,认为这是天降祥瑞,于是给书院定名为“白枝”。
学塾是书院下属的机构,紧靠着白枝书院,用来给九岁以下的孩子启蒙。
“涂天,快过来!”
云中扒开身前茂密的绿色荆棘丛,露出自己满是碎乱草屑的小脑袋,对着从远处小跑过来的涂天直招手。
“嘿嘿,云儿,你今天怎么从小路过来啦?”一个小胖子赶紧小跑过来。
涂天盯着云中的眼睛,只是一边说话一边还偷偷地从荆棘树上掰开一根荆棘刺。
云中不客气地拍开涂天偷偷伸过来的馒头手,问道:“现在进去迟到了没?”
“你问我?”
涂天没有丝毫被识破小心机的尴尬,扔掉手里的木刺,一脸惊讶地反问道。
云中从荆棘从里爬出来,掸了掸全身的草屑,“就知道问了你也是......”
话还没说完,涂天就眉飞色舞的抢着说道:“还真是问对人了!”
“依本王目测,你和我一起到,一定是迟到了!”
他一说完,肥嘟嘟的脸颊还晃了两下。
“涂天,你迟到还迟到出经验来了是吧?读书怎么没见你这么机灵呢?”
满头白发一身崭新儒衫的荀老夫子从两人身后走过来,揪起小胖子的耳朵训斥起来。
“云中,你阴我!”
小胖子冲着云中张牙舞爪,只是耳朵在老夫子手中,只能不满地哇哇乱叫。
涂天确定,云中肯定提前看到了从身后走过来的夫子,才特地勾引他说出这些话。
云中也不甘示弱,反唇道,“你刚刚还想扎我来着!”
两个人就像是两头斗牛,小眼瞪着小眼,谁也不服谁。
“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人,迟到了还在这里胡闹!”荀
老夫子一边说着,另一
只手也揪起云中的耳朵。
“都给我进来!”
夫子说完,两只手分别揪着两只耳朵,把云中和涂天拖向了学塾。
这时,学塾门前老柏树上,一只半秃的三足鸟开始“呱呱”大叫,好像是在嘲笑二人。
进了学塾大门,入眼是一片开阔地。上面长着一块葱翠欲滴的竹林,竹林的后方和两侧则是简朴的学舍。
竹林的下方有一块带着孔洞的灰白色石头,石头上面用朱墨写了一个大大的“门”字。字体刚毅沉稳,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老夫子瞅着眼前的石头和竹林停了下来,一想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好的一块“问”石,硬是被这两个臭小子掏成了“门”石,这可是请书院的大先生亲手题的字啊。
还有这精心栽培的文竹,已经长了二十多年了。
这些文竹,对于没有子嗣的荀老夫子来说,就是儿子女儿一般的存在。
可是这些被他视作子嗣传承的竹子,却硬生生被连根拔了起来,仅仅过了一夜就死光了。
现在面前这些,虽然长得茂盛,但都是后来移植过来的。看着是好看,但是没什么感情。
这些事说出来就是句句啼血,写下来就是字字泣泪啊。
想着想着,老夫子顿时胸口发闷,一股浊气直往脑门上窜。
“你们两个,给我到讲堂前面罚站!”
荀老夫子恨恨地一甩袖,指着学舍的门口,满含怒气的说道。
这时候,涂天不乐意了。
他一手捂住刚刚逃过一劫的耳朵,声泪俱下的说道:“冤枉啊夫子,这事情可不是我和云中两个人干的,小光头也参与了,主意还是他出的呢!”
“是啊是啊夫子,我们冤枉啊,这凿石头的锥子锤头,还是不苦找来的呢!”
云中也不嫌事大,两只眼珠滴溜溜乱转,委屈地附和。
这时,某个在学舍里端坐着的小和尚,心虚的朝门外偷瞄了一眼。
老夫子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面前痛哭流涕,仿佛委屈到极致的两人。
若不是知晓他们的本性,还真会让他们二人给骗了。
“好,就让你们这三剑客,作个大团圆!”
夫子目光一扫面前的二人,大手一挥:“不苦,你也给老夫到讲堂前面去罚站!”
只听得学舍里传来一声好似极度痛苦的怪叫:“夫子,不苦以后再也不敢啦!”
“不敢了?还有你们三个不敢的事情?半夜里过来把学鸟的毛全拔光了,学鸟的毛到现在还没长全,不仅如此,还毁了老夫的问石和文竹!”
老夫子气得几乎要语无伦次了,又指着涂天的鼻子道:“你老子当年都没有你这么皮!”
正说着,从右侧学舍里跑出一个穿着短装,像是仆从一样的健壮男人。他一把扶住气急的老夫子,一边宽慰:“夫子莫要动怒,小心身体才是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云中和涂天疯狂打眼色:“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不过去罚站!”
“去蹲马步!”
老夫子一声令下,云中和涂天灰溜溜的跑进学舍。
“如松啊,你说老夫这么一大把年纪,都快要入土的人了,怎么就遇到这三个混小子呢!”
被唤作“如松”的男人,轻轻拍了拍老夫子的背,小声地说:
“先生注意影响,学生们可都看着呢。”
老夫子神情一正,偷偷瞄了一眼学舍内部。
然后又很正经的清了一声嗓子,重新整理了一下衣冠,对如松摆了摆手:“如松啊,你去帮本夫子看看现在竹子长势如何,本夫子现在要去给学生授课了!”
“哎呦,您瞧我这记性。您不说我都给忘了,今天还没给竹子施水呢,我现在就去!”如松说完就朝着后院快步走去。
“年轻人,毛毛躁躁的!”
老夫子嘟囔了一声,迈着夫子步,朝学舍里走了过去。
快要走到门口时,老夫子加重了自己行走的步伐,双脚和地面撞在一起,发出“哒哒”的声响。到了门口时,他还故意咳嗽了一声,示意学生们他来了。
这时,学舍里的所有的学生齐齐的站了气来,“刷”的一声之后,又齐声叫道:“夫子好!”
当然了,这个所有人当中并不包括,某群已经被罚蹲马步的三小只。
老夫子惬意地摸着花白的长髯,踱着慢步,缓缓地走进学舍,登上讲堂,看着面前一个个身着白色,胸口绣有黑色“人”字学袍的学子。
他面容和蔼的对面前的学子一伸手,说道:“诸位小先生,请坐!”
这时,腿已经酸得开始发抖的云中,用膝盖轻轻碰了一下涂天的腿,嬉皮笑脸的说道:“涂天,夫子让你坐呢!”
对于涂天来说,蹲马步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让他蹲上两三个时辰,腿都不带晃的。
他转过头对着不苦“嘿嘿”奸笑,道:“坐!”
不苦平举着双手,小光头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光,汗水顺着脑门不停往下淌,他的双眼绝望地望着涂天,一脸生无可恋。
老夫子今天是特地穿上了一件崭新的儒衫,头发也精心打理过。
因为面前的这些学子就要毕业了,今天是他给他们上的最后一堂课。
他缓缓地、仔细地扫过面前的二十一个学子,这些学子之中最大的不过九岁,最小的甚至只有七岁。
老夫子静静地看着他们,仿佛要把他们永远地刻进脑海里。
“其实,我可能不配被你们称为夫子!”
老夫子语出惊人,就连他身后的三小只都吃惊地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深邃,但是在最深处却有一丝光芒熠熠生辉。
“因为......”
正说着,老夫子忽然停了下来,好像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随即朝身后的三小只看了一看,想了一会,然后淡然一笑道:“我只教会了你们读书认字,却没有教你们做人的道理。”
老夫子伸出本来负在身后的双手,捧起了放在讲桌上的《通典》,慢慢翻开,然后又对着众学子说道:
“虽然都在这里了,我教过你们了,你们也都学过了。”
台下一众学子听得云里雾里,丝毫不明白老夫子话里的意思。
“不明白吗?以后你们会明白的。今天这最后一课,我就讲一些大家都喜欢听却还没有听过的!”
话音刚落,老夫子的白须白发突然无风自动。
袖袍鼓荡之间,枯槁的双掌掌心之间涌动出一团青色的能量光球。随着老夫子双手往左右猛地一撤,两个巨大的青色字体分立在他的身体两侧。
修行!
第四十二章、我们的世界(上)
带着淡淡光芒的巨大青色字体悬浮在老夫子的身侧,简简单单的“修行”二字透发出无穷无尽的魔力。
站在字前的老夫子,在青色光芒的衬托下,就像是从仙域天荒里走出来的仙人。
台下众学子皆是面露震撼之色。
他们之中有人其实已经早早的听说了修行之道,明白了修行人运用灵气的种种神妙。
但是似老夫子这般,凝聚周身灵气,在身侧留下发光文字的手法,还是在这些少年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震撼印象。
看着诸位少年人的反应,老夫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修为不高,但是用灵力造些噱头,来震一震这些少年人,还是足够的。
“就你们所知,何谓修行啊?”
他望着面前的一群少年人,铿锵开口,“来,同我讲上一讲!”
一众学子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有一人在下面小声嘀咕道:“修行?莫不就是修炼?”
“刘千里,你先来说说!”
台下站起一个蓬散着头发,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少年,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听我哥哥提起过什么修炼,他现在在启灵宗里面就是做这个事情呢!”
他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就挑了自己知道的事情随便应答了两句。
这时,正在蹲马步的云中高举起了双手,大声说道:“夫子,我知道,我知道!”
“刘千里你先坐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老夫子朝着身后发出声音的地方瞥了一眼,没理云中。
台下没人举手回应老夫子,他转身看了一眼两腿发抖的云中,无奈的指了指:“云中,你来说说!”
云中试探性地朝老夫子瞄了一眼,看得老夫子神情已经缓和,便想站直身体回答问题。毕竟,他的腿已经蹲得快没有知觉了。
老夫子看着云中悄悄站直了的身体,轻轻瞪了他一眼,默许了。
云中小范围活动了一下累的发酸的四肢,起身眉飞色舞的说道:“修行就是能喷火,能吐水,能一拳打爆一块大石头!能......”
“不苦,你来说说。”
云中还未说完,正是滔滔不绝的时候,却被老夫子打断了。
不苦伸手摸了一把脸上流淌的汗水,但是不敢站起身来。
他正要说话时,涂天却挤眉弄眼地插嘴说道:“他的修行就是剃个光头,然后再在光头上点五六个香疤,嘿嘿。”
话还没说完呢,涂天自己就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他的这番话明显点中在场众人的笑点,好多少年都在下面偷笑,云中捂住嘴,身体笑得直颤,甚至就连老夫子都被他逗笑了。
“你这小子,读书不努力,说话却带几分禅机。”
老夫子笑着的同时
,伸手扶起了不苦,另一只手,把手上的《通典》重重放到涂天头上。
“啪!”
涂天头顶着大块头的《通典》,疼得“哎哟”了一声,又引来一连串笑声。
老夫子见着众人都不太明白“修行”的意思,便自己开口道:“你们生长在栖月镇中,不明白修行是什么,情有可原。”
之后,他没有解释为什么情有可原,而是继续说道:
“修行,也被生灵称之为修炼,或者是修真、修道。虽然称呼不一样,但是最终的目的是一样的。”
老夫子的声音悠悠,娓娓诉说,仿佛要道尽天地间最终极的秘密。
“修行者,修身行命;修炼者,修神炼体;修真修道者,求天地唯一真解。大路万千,殊途同归!”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的话,老夫子顿了顿,然后眼睛里带着神秘的光芒,幽幽问道:“你们可知,我们活着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下面鸦雀无声,诸多少年面面相觑,计息之后,学舍的最后一排,有一个少年双眼中带着憧憬之色,自言自语道:“八荒......”
“呵,坏东西!”
台上的涂天,见老夫子看向了张先耀,一脸不屑,对着口型不发声音的骂道,云中瞬间看懂了他的口型,在一旁窃笑。
“嗯,先耀,你来和大家说说!”
老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刚刚说话的那个少年,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博闻强识,经史子集无一不通,且为人儒雅沉稳,是他作为书院夫子以来,见到的最好的苗子。
他已经将张先耀的名字,推荐给了总院院主,料想到张先耀如果进了总院,数十年之后,书院中将再出现一名大贤。
老夫子是对他寄予了厚望,他年轻时没有完成的事情,他希望能有一个学生替他完成。
四周的学子,也向张先耀投去希冀羡慕的眼神,他们一方面佩服张先耀的博闻强识,一方面又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而坐在那里的少年,头发披散着,皓齿朱唇,眸若点星,面容虽然青涩,但是双目有神,有一丝沉稳显现在脸上。
听到老夫子点自己的名,张先耀明显一愣,然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悔之色,像是在后悔自己要出风头,不过这些表情都是一瞬而逝。
他从容起身,朝着老夫子一揖,随即娓娓道来。
“传说,我们的世界,名为八荒天地,由八处地域组成。而这把八处地域有天堑相隔,彼此互不相通!”
张先耀虽然只有九岁,但是仪态潇洒从容,一点也不怯场,说起话来也是条理分明。
这才说了一句话的功夫,老夫子就已经频频点头,他甚至觉得这小小的学袍,穿在张先耀身上,要比穿在其他人身上更顺眼。
这才是读书人应该有的样子,哪里像云中他们三个,简
直是学门不幸!这样想着,老夫子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涂天一眼。
“报告夫子,我刚刚看到涂天骂人!”
突然的,在张先耀将要继续说下去时,一个学子满脸怒容的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涂天。
这个学子,发髻一丝不苟,头上插着云纹玉簪,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只淡青色的玉镯。
终于给自己找到机会了,这三个混球,平日里为非作歹,上次还因为自己举报他们拔了学鸟的毛,放学被他们堵在半道上揍了一顿。
今天就要毕业了,得逮住机会,狠狠地教训他们一下。
众人皆是一愣,涂天没有想到,自己做的那么隐蔽,居然还是被林千明这个娘娘腔发现了。
“夫子,林千明他污蔑我!”
涂天也不傻,直接否定,并且倒打一耙。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角度上很刁钻,他猜测除了云中和林千明这个娘娘腔,应该没有其他人看见了,云中不会出卖自己,那就只剩下这个娘娘腔了。
“我......我会污蔑你?你别臭美了,你明明就是骂了!”
林千明没想到,都被自己抓了个正着,涂天居然还是不承认。
他气得说话都开始打结,直接跑到了涂天身侧,脸色通红的指着涂天的鼻子道:“我都看见了,你还不承认?”
“夫子,不信你问云中,我刚刚什么话都没说!”
老夫子无奈的看了林千明一眼,随后又望向云中,云中的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你......你们,狼狈为奸!”
老夫子看着林千明泫然欲泣的模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向着众学生问道:“你们刚刚看到涂天骂人了吗?”
众学生听后纷纷摇头,只有张先耀神色淡然的朝着涂天看了一眼,他看到了,也知道骂的是自己,不过他没吱声。
“你......你们......呜......呜呜......”
林千明见到居然没有一个人为他作证,眼睛一红,居然直接哭了出来。
“哇哇哇冤枉啊夫子冤枉啊!”
涂天看到林千明哭了,怕老夫子心软,也扯着嗓子大吼起来,一边吼一边在云中的掩盖下,偷偷将口水涂在脸上。
学舍里顿时乱作一团,下面叽叽喳喳,有人在笑有人在小声交流,台上云中和不苦见到涂天装哭的搞笑模样,也想把自己的口水涂到涂天脸上,弄得涂天连连躲避。
“成何体统,都给我安静,你们回到座位上去!”
老夫子一脸怒色,好好的最后一堂课,愣是被他们搅和成这个样子。
“好嘞!”
“你给我继续蹲着!”
见涂天也想回到座位上,老夫子一把把他摁了回去,随后道:“先耀,你继续说!”
第四十三章、我们的世界(下)
老夫子真生气了,林千明止住哭声,两眼通红,临到座位上之时,心里实在气不过,又狠狠地剜了涂天一眼。
涂天和云中两人,同时回以挑衅的眼神,还朝着林千明吐了吐舌头。
他们俩的这举动,使得林千明一手握拳,用力的砸在了书桌上。
“嘭咔吱”
这一拳用力过猛,直接将书桌砸的嘎吱乱响。
“又怎么啦?”
老夫子不耐烦的看着林千明,眼中有明显的责备之色,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有些偏袒林千明的。
“哼!”
林千明冷哼一声,不服气的坐了下来,不过眼睛还是狠狠地瞪着涂天。
“先耀,你别理他们,继续讲!”
张先耀嘴角露笑,对着老夫子推辞道:“夫子,学生就知道这么多,关于我们这片天地的其他信息,学生了解的不是很多。”
老夫子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也没有勉强他说下去,而是自己说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由我,来为大家解惑吧,你先坐下!”
张先耀应声坐下,但是他的眼神,难以察觉的在涂天身上逗留了一瞬间。
“的确,不去细究那些零零碎碎的地方,我们的世界,是由八个部分组成,并被冠以八荒之名。所谓荒,并不是言其荒凉,而是言其广大浩瀚!”
“御剑浩荡行,不见日与月。才觉今始出,抬首变衰颜。”
老夫子吟诗,以修士御剑之行来阐述八荒之无垠。
修士御剑瞬息千里,埋头赶路不问时间,等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并没有走出熟悉的地域,就好像刚刚出发,可是自己的容颜却已经变得衰老。
“天地壁障不可穿越,有些荒域几乎已经变成了传说,我也不知道这些荒域,现在到底还存不存在!”
老夫子语气唏嘘,似乎是在感慨,时间太过久远了,无数的辉煌早就湮灭在了时间长河之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不过,在久远的年代里,这八块荒域肯定同时存在过,此刻,我们脚下的大地就是证明!”
云中听得入神,可是大长老说一会停一会,让他感觉十分不过瘾,于是就问道:“什么证明,夫子你快些说呀!”
“远荒!”
众学子中有人了解,情不自禁的出声,引得云中直接向他望过去。
“木头,你怎么也知道,之前怎么没听你讲过啊!”
被称作木头的少年,调皮地冲云中眨了眨眼睛,不过并未回答他的话。
“咚!”
老夫子没好气地敲了云中一记,道:“认真听,插什么嘴!”
“远荒
,就是我们脚下的这个世界!在这个神灵消逝的年代里,可能已经没有人敢说,可以凭借自身的力量,踏遍远荒的每一寸土地,因为它实在是太广阔了,对于生灵来讲,几乎就是没有边境!”
“天地初始之际,元皇将远荒这片土地,划分为三百六十六洲,无数的生灵都栖居在这里,人类、兽族、妖族、魅灵,还有其他数不清的奇异生灵。”
“其中,人族因为数量最多,以环形的无定河为界限,独占了远荒中心的一百零八洲之地!”
“我相信,在你们眼中,栖月镇已经足够大了,可是栖月镇在整个禹州之中,就像是沙漠中的一颗沙粒,实在是太渺小了,而禹州,是人族一百零八洲之中,最小的洲域!”
诸多学子,皆是口吸凉气,他们惊叹于世界之广大,但更多的是,如此广阔的世界,肯定比栖月镇中要精彩的多。
老夫子的话,在他们心中,为这个世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诸多的传说和奇迹,老夫子一个都没有说,只是极言天地之广阔,这更让这些小小年纪的孩子们心笙神摇。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和栖月镇这一小块地方,到底有何不同?
除了远荒之外,其他的荒域究竟还存不存在,如果存在,那它们究竟在何处?
那些非人的种族,它们究竟是什么模样,又为何和人类共同生活在一片天地之下?
而这元皇又是何许人也,居然可以拥有划分天下的资格?
所有人都惊讶的难以复加,尽管有些人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情,但是亲耳从老夫子口中获得更详尽的事实,依然让他们震撼不已。
云中一脸震撼,虽说他经历过苦域的世界,那里也是浩瀚无尽,不过他根本不了解那个地方,虽然震撼,但却并不觉得震慑心神。
而栖月镇他是了解的,从自己家里出发,行到日暝花海,即使有不苦的灵力加持,他们三人也要近乎一个白天的时间。
照着老夫子的说法,就是这个栖月镇的禹州,自己恐怕走上几十年都走不完。
他悄悄的望向不苦,不苦是从外面来的,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不苦见云中望来,知道他想问什么,便小声道:“天地是很广阔,可是人族的洲域之间,是有域门相连的,根本不需要用双腿走!”
“域门?那是什么东西?”
涂天听到不苦说话,心生好奇,也凑过来问道。
“域门是形象化的说法,就是两处地域之间的门户,就像是家门,你从外面一开门就能进入家里,而进入域门,刹那间就能从一处疆域,进入另一片疆域!”
不苦耐心的解释道,其实
域门在修士的眼中,是禁制的一种体现,他知道如果这样解释,云中和涂天肯定听不懂,于是就挑了个最简单的说法。
“这么神奇?那我们这里怎么不安几个域门,这样多方便啊,都不用走路了!”
涂天突发奇想,对于一个懒人而言,走路其实都是太费力气的一件事。
“没有那么容易,开启域门是需要能量的,域门也叫传送门,你要传送的距离越远,消耗的能量就越大!”
“能量?什么能量?我们没有能量吗?”
云中也好奇的问到,他觉得涂天说得有道理,只是他不明白不苦说的能量是什么东西。
“域门使用的能量,一般是灵石,但是有些大神通修士,也能运用自身灵力给域门充能!”
不苦说完,云中想到苦域中的水灵结界,水灵结界就是需要充能的,然后他又想到了兜天瓶,还有兜天瓶里的补天源液,只是他现在不知道兜天瓶在自己身上什么地方。
“灵石?灵石又是什么东西?”
涂天像个好奇宝宝,不苦越说他越迷糊,许多的名词他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真笨,灵石就是有灵气的石头呗,这还问!”
云中没好气的说道,涂天的话也太多了,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声音也大,老夫子都看他们好几次了。
问题讨论完了,三人又继续听老夫子讲故事,没错,他们都是当成故事来听的。
“八荒天地,遥远的岁月前,各方生灵都言修道,吸纳灵气筑造位体道基,炼人体金丹,孵化唯一真灵,以求最终渡劫成仙,问道长生。”
“但是,如今的天地大不相同了。近古有前贤曾言,当今之世,修行,即为解天地!”
老夫子的话音掷地有声,台下鸦雀无声,都在聆听老夫子的教诲。
学舍外艳阳高照,蝉声长鸣,斑驳的树影随风带出星星点点的破碎阳光。
金色的正午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学舍的那一刻,也仿佛照进了每一个少年的心间,把他带回了那个闪烁着神秘光芒的古老时代。
老夫子接着道:“遥远的岁月,都随着时间粉碎成尘埃,连传说都所剩无几。当今之天地,以元皇成神之日为天地之初始,人道之元年,天地共尊,至今已九十七万余年。”
“元皇弃长生法创盖天术,最终依托元神法相,以一己之力,扫平天地大劫,拯救天地于覆灭。”
老夫子目光满含憧憬,身体紧绷,声音颤抖。
他虽然是在陈述一件久远的事实,但是对人族先贤的仰慕敬佩,对那段峥嵘岁月的缅怀,让他的眼睛散射出盛烈的光芒,像是要把眼前的一切都给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