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一无所有的零儿
洛城,离青山城一千多公里。东邻商都,西接崤山,北跨黄河,南与南阳城相连。
三个月前的一个夜晚,一个高档生活区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阴影下,一个人影披着一件破烂的黑布蜷缩在阴影里,黑乎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乱糟糟的长发随意用一根皮筋束在脑后。
她叫零儿,是个孤儿,以前老院长给她取名叫灵儿,说她有灵性。不过自她知道零的时候就给自己取名叫零儿,只因零不就是一无所有?
繁华社会孤儿不说活的多好,至少温饱不愁,但现在这末日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以前零儿不懂,现在懂了,不过就是代价太大,她从一个孤儿院的好学生成为了一个小偷,之所以做小偷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三年前天地大变没多久老院长就走了,孤儿院被迫关闭,年纪大点的,有能力的早一去不回头了。
别以为孤儿院成长的孩子在一个大家庭生活就多么无私,零儿从小看过很多从孤儿院走出的孩子就没回来过,更别说什么回报了。
孤儿院的孩子孤僻,他们大都喜欢封闭自己的心灵,甚至孤儿两个字是他们的禁忌。父母不是他们心底的温暖,而是**裸的伤疤,时不时需要舔舐的伤疤,他人的一句话或者走在路上看到大手拉着小手的画面就会刺得生疼。
几十人的孤儿院短短半年时间就走了还剩八人,只留下一个年老的社工和零儿这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孩子带着六个最大不过十岁的儿童生活,这六人中其中两个有先天性残疾,还有一个有着先天性心脏病。
如今过去了三年,社工死了,病死的。有心脏病的孩童也发病死了,因为再没有便宜或者免费的药物提供了。
今年的年初,一场大雪又死了两个,被冻死的,也是被饿死的。
按说这样一种血淋淋的现实展现在零儿的面前,她应该是悲伤且内疚的,因为自从老社工死后她就成为了六个孩童的院长,因为她的无能死了三个孩童应该陷入深深的愧疚之中才对?
事实是,她没有,她没有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惭愧和悔意。
有时候零儿孤独一人时,回想死去老院长说的话觉得很对,她是个有灵性的人,从小如此。
别的孤儿小时候因为父母而哭泣时她冷眼旁观,似乎父母只是一种无关紧要的记忆。她自小就明白自己是不同的,不是冷漠,不是无情,仅仅有一种超然,不是那种世界绕着自己转的超然,而是一种对万事万物都一视同仁的超然。
既然自小被抛弃,就当是这个结果。
既然无父母,又何必思念。
既然成为孤儿,应当坦然接受。
这些她六岁时就明白了。
院长、社工、孩童死去,这本就是命,命中注定的命,谁能更改?至少零儿自己改不了,之所以还带着孤儿院剩下的孩童仅仅是为了老院长的养育之恩,无关良心,无关所谓正义。
今天晚上她偷偷潜入这片生活区偷东西,经过几天的摸点她发现有一家别墅的主人总是不在家。
现在整个洛城也就这里还亮着灯光,曾经这片小区全太阳能供电还上过电视,她看过,同时也羡慕过。
所以哪怕天地大变已经过了整整三年,这里依旧灯火通明。
撬开一间窗户她进入了别墅内部,里面金碧辉煌的装饰让零儿知道今晚可能会有大收获。事实上也是如此,在一楼中她就找到了大量食物,匆匆吃了点就把能打包的全打包。
她像只花栗鼠般上上下下收集着一切能用到的东西,食物,衣物,药品,生活用品。
一楼收集完她上了二楼,可当她打开一间卧室门就后悔了,她不该太贪婪的。
她见到了污秽的场景,卧室之中亮着橘红的灯光,一个遍体鳞伤的少女被捆绑在床上,旁边还有一个青年睡熟。
零儿见到了熟人,床上的少女曾经是和自己一样同是孤儿的小蓝。可能是开门的声音惊扰了小蓝,也可能是小蓝根本没睡,小蓝睁开了眼睛,死寂的眸子看见零儿陡然亮起令人心悸的光彩。
小蓝望着眼前的人恍惚一下用近乎呻吟的语气说道:“好久不见,零儿。”
零儿沉默,然后轻声答道:“是啊,好久不见。”
她没有问小蓝为什么在这里,也没有问小蓝和床上青年的关系,她如今只是个小偷。
看了看如今遍体鳞伤的小蓝,零儿又轻声道:“看来我该走了。”
“等等。”小蓝哀求,“看到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帮我一个忙,杀了他。”
小蓝用刻骨铭心的眼神看向零儿,被束缚的手却指向床上正在熟睡的青年。
零儿的双手不自觉捏紧,看小蓝的模样她明白小蓝是被胁迫的。曾经她以为小蓝被收养后日子就算过得拮据也会比现在的自己好,怎么会被人圈养?
“我就是被这户人家收养的,三年前我以为自己迎来了好日子,看见这套别墅的第一眼我以为我会过上公主般的生活。可恨当我进入大门后我的噩梦来了,收养我的人只是为了给他变态的儿子找一个玩具,而我很不幸就成为了这个玩具。你也看到了,三年的时间我都活在痛苦之中,所以......零儿,杀了他,然后.....还有我。”
听了小蓝细若蚊吟的自述,零儿心底荡起一点波澜,只有一点,她本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而是一个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的人。所以对于小蓝的要求零儿用了行动来回答,她自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慢慢走向床边,先是用匕首割开了小蓝手脚上的绳索,然后一刀狠狠直插床上男子的心脏。
生命的死亡是什么样的?零儿见过很多种,老院长的自然闭目,社工和心脏病孩童死前痛不欲生的挣扎,还有孩子冻死饿死后那种绝望中带着诡异幸福的表情。
现在,零儿又见识了一种,青年心脏部位被贯穿瞬间惊醒,张口惨叫一声又戛然而止,因为一只满布伤痕的手掌伸入了青年的口中,那是小蓝的手掌。
只见小蓝任由青年撕咬着自己的手掌,另一只手却轻轻抚摸着青年痛苦的脸庞,呢喃道:“别怕,很快的。”
说完,小蓝的手臂下移,握住了插在青年胸口的匕首狠狠一抽,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还不等鲜血落在床上,小蓝又狠狠一插。
或许累了,小蓝终于停了下来,把被青年撕咬的血肉模糊的手掌抽了出来轻轻笑着,那笑容令零儿终身难忘,那是一种空洞,宛如被世界抛弃了的笑容。
“谢谢。”小蓝的头低垂了下来,一头青丝披散开来,那把匕首终是被她自己插在了自己心脏处。
生命如此美丽,死亡方可体现它的珍贵,可眼前的这一幕却让零儿觉得有时候生命如此丑陋,死亡才是最终绽放的美丽。
这是零儿三年后第一次见到小蓝,也是最后一次。
她默默的看着小蓝的死亡,却又仿佛看到了一朵黑暗之花在寂夜中盛开,于是零儿笑了,那笑容很淡,很魔性,却又有颠倒众生的魅惑。
“走好。”轻声两字,零儿转身离开没有带走一物,来此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她该在六岁时就该明白的自己。
佛说,世人都在苦海中沉沦,唯有回头是岸。
十五年前............三岁。
“丫头,你叫灵儿。”
“什么是灵儿,院长爷爷?”
“就是你的名字,有灵性的意思,世间万物都有其灵性,灵儿是最有灵性的。”
十二年前............六岁。
“院长爷爷,我不要叫灵儿了,我要叫零儿,一无所有的零儿。”
“为什么?小灵儿,有灵性的灵儿可比一无所有的零儿好听多了。”
“院长爷爷,零儿更好听哩,只有一无所有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有灵性的灵儿太多了,您不也说过世间万物都有其灵性嘛,而一无所有的零儿这世上只有我哩,我以后就叫零儿好不好,院长爷爷....”。
“这......好吧。”
所以她叫零儿,无姓。
第十七章:世上果然是白痴多一点
走出别墅,走出这个豪华小区的零儿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她没有发现身后百米处多了一个红衣唐装老者,如果她回头一定会认出这人正是别墅的真正主人。
此时的老者正一脸阴沉盯着不远处缓缓前行的零儿,曾经的慈眉善目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阴冷。
“杀了我儿子你还是留下来吧,我会好好款待你的。”
当零儿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全身冰冷,然后连头也没回大步向前跑了起来,可惜,她根本不明白身后之人不是普通的人,而是如武侠小说中高手一般的存在。
只跑了几步零儿只觉后背被轻飘飘的拍了一掌,这一掌有蚀骨钻心之痛,她挣扎着跑了出去,跑了一条街再也跑不动了。
午夜,空无一人的寂静街道上,天上的弦月被乌云遮蔽,投下大片的漆黑覆盖大地,白天繁荣的街道只剩下路灯映照下的昏黄。
轻轻的脚步声仿佛死神的呼唤响彻在零儿的心灵之上,令她心脏的律动声接近沉寂。
“跑,你又能跑到哪里去?”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老人略显扭曲的脸庞在昏黄灯光下仿若魔鬼。
零儿抬头看着逐渐接近的人影,看清了老者的面容咳嗽一声:“今夜可真不适合出门哩。”
丝丝血迹顺着她的嘴角流下,老者的那一掌已然震伤了她的肺腑,能坚持跑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你千不该万不该杀了我唯一的儿子,尽管他是个除了好色一无是处的废物。”老者走到零儿身前打量一番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倒是一个绝色,可惜了。你是自己跟着我走,还是要我扛着你走?”
“呵呵,被你带走然后生不如死吗?我选择哪里也不去。”零儿平静回道,一根尖锐的铁刺蓦然出现在她的右掌中并向着心口快速刺去。
“我准你死了吗?”
“叮”的一声,明明还在几步外的老者瞬间出现在零儿的面前击飞了她掌心的铁刺一脸的阴戾。
“咳咳”,零儿剧烈咳嗽着,血液大片的咳出嘴角,生死不由己令她绝望,她认命般挣扎起身站在老者的身前低垂着螓首。
“这才对,走吧。”老者转身蓦然又顿住,只因他的身前不远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兰色长裙女子,这女子温婉而明亮,仿佛古代的仕女从画中走出一样。
“她哪儿也不去,你也带不走她哩。”女子轻声说道,抬首望着被乌云遮蔽的夜空,恰在这时,乌云飘走,弦月迷蒙的清光落下仿佛一层洁白纱衣披在女子身上,令她彷如天女下凡。
可此时老者对这美好的画面视而不见,只觉全身寒毛直竖,有一股大恐怖、大危机弥漫在身心,冰冷刺骨的寒意直刺他的眉心。
这种感觉他只在一人身上感受过,那是北城区一个如魔鬼般的少年,来自天上的少年,他能有如今的修为也是因为那少年。
可面前女子不是那个少年,却依然给他死亡的阴影,那是比面对少年时更可怕的大恐怖。
“我可以放她走,让我走。”老者从没有感觉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干涩和颤抖,相比儿子的仇和自己的生命,在生死的危机下他毫无疑问做出了选择。
如画的女子闻听此言沉默了一下,然后竟“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捂着嘴轻笑:“呵呵,世上果真是白痴多一点,自古如是。”
老者听到这句话脸上戾气浮现,身形一转已经来零儿的背后单手掐着零儿的脖子厉声道:“让开,否则我杀了她。”
“小蚂蚁的不自量力。”如画女子轻声道,语气却已经带上了令人不易察觉的寒意,“不过凭你想在我面前杀人,再努力修炼一千年吧。”
“你说什么?别过来,我真会杀了她的。”老者看着已经缓步接近的女子惊惧,见女子不为所动的样子心中一怒就准备用力掐死手中的零儿,却感觉时间仿佛在放缓。
他清晰的感觉自己手背上的大筋鼓起,却也看到了漫天月华在女子的如玉指尖凝聚成寸长皎洁剑光。
老者明明感觉只要再用一下力就可以捏死手上脆弱的脖颈,可这一下他就是握不下去,似乎有人给这个世界按了暂停键。
时间似乎停顿,夜空中乌云近乎静止不动,昏黄的灯光甚至出现一个个断层,甚至连空气中的尘埃也悬浮不动。
刹那之间,老者只觉眉心一冷,那女子玉手轻弹,寸长的剑气如一缕青烟消散不见,再出现时仿佛一道流星自天外砸向他,占据他的视野。
这道流星莆一出现,天上的乌云迸散,地上的灯光破碎,世界好似被扯成了一团破布,怪异的时空交错感直让老者遍体冰凉。
“躲啊。”老者在心中怒吼,可身周空气却仿佛化作枷锁束缚着令他动弹不得。
轰!!!
刺眼夺目的白光猛然爆裂开来,让老者的眼角崩裂,视野一片茫茫,再之后,他只觉眉心一痛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在零儿的视野中那天人般的女子只是玉手一弹,一道白光就瞬间没入老者的眉心消失不见,然后老者就松开握住她脖颈的手瘫软在地。
零儿借着暗淡的灯光仔细看了看老者的眉心,只有一点红痕连一丝鲜血都没有渗出,可看着老者不再起伏的胸膛,她明白这个在她眼中仿佛武林高手一样的人已经死去了。
“那是什么?”回过神来的零儿直视面前的女子问道。
“一道剑光而已。”女子轻笑,“想跟我修行吗?”
“我....可以吗?”零儿轻咬嘴唇,有些迟疑。
“当然可以,跟我走吧。对了,我叫莫叶,你呢?”
“零儿。”
“很好,以后你该叫我师尊了。”
“是,师尊。”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就在简单的交流中没入黑暗远去...........
对零儿而言修行是什么?
在她的理解中修行就是武侠小说中一种让自己变得强大的方式,可在莫叶的教导下她很快迷茫了,因为在莫叶的口中真正的修行是为了超脱生死。
“这是要修仙的节奏吗?”零儿在心中呢喃。
东城区,一座四合院中的一个房间内,已经梳洗焕然一新的零儿静静的站在莫叶身边聆听。
如果莫叶是一位从古画走出的天女的话,那么现在的零儿就是一位在世魔女。
一袭白色长裙,外罩淡紫纱衣,身材婀娜,容颜清纯中带着妩媚,苍白无色的脸庞更显娇弱,唯有一张略带猩红色的嘴唇娇艳若滴。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一双眼睛,漆黑仿若深潭的瞳眸深不见底,纯粹的仿佛墨染一般,像是吸引着所有光芒的深渊。
你凝视她,就好似深渊在凝视你。
“修行是修性,修命,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修命不修性,寿同天地一愚夫。修行是什么?是修真,去假存真的真。这些道理你以后会懂,现在我传你一法,世有太阴星,此法曰太阴月华章。”
莫叶芊芊玉指点在零儿的眉心,瞬间零儿只觉眉心一凉,一门浩瀚神秘的法门就浮现在脑海之中。
“我已在你体内留下一道先天太阴气,你今后依法观想修行,今夜就如此吧,你好好体悟,我先走了。”
“师尊,这法门可否用出师尊那样的剑气?”零儿喊住已经走到门口的莫叶问道。
莫叶的身形顿住,却没有转身,用平静的语气回道:“不能,这是一本练气法,不是练剑法。可惜啊……”。
话未完莫叶出了房间,房门无声的关上。
“可惜什么?”
房间中的人儿轻喃,如此,这略显清冷的一夜就此过去。
翌日,阳光微晗,清风拂面,零儿打开房间走了出去就见院中水池边站着一位披散头发,身穿粗布衣裳的伟岸汉子正与自己师尊莫叶相对而坐。。
看见零儿的到来,莫叶笑着对着她招了招手:“醒了呀,来,帮我包粽子。”
等零儿走到莫叶边上时男子就起身从莫叶身边离开,对迎面而来的零儿却是未曾看一眼。
“别理他,他就这样哩,三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今天已算很好啦。他是我夫君吴江,你以后就叫他大师傅吧。”莫叶埋怨,可嘴角的笑容却是那么的温柔。
“是,师尊。”零儿恭顺道。
“别拘谨,坐,包过粽子吗?”莫叶递给零儿一个小板凳问道。
零儿点头:“以前大家一起时包过。”
糯米莫叶已经洗净,粽叶也是现成的。零儿伸出手抽出一张粽叶折边卷起加入糯米,再在外面包一层粽叶,再加糯米,加至七分满把小角折上覆盖抽出一根白线扎上,一个糯米粽就这样出现在零儿的手中。
以前像这样是多久?三年之前吧,那时十几双白嫩嫩的小手一起包着,而今熟悉的人只剩三个,熟悉的世界却已不在,零儿恍惚。
一只、两只.....很快在零儿和莫叶的手中水池边的粽子越堆越多,直至糯米消失,粽叶还剩一大堆,水池边已经有了一座粽子形成的小山,够三人吃半个月都够了。
莫叶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劳动成果,皎洁一笑:“真好。”也不知是夸自己的手艺好,还是粽子好,然后零儿就见莫叶俯身在粽子上方一抚,如丝如缕的蒸气自粽子上升腾而起。
糯米的米香和箬叶的清香混合在一起令人陶醉,又见莫叶纤手一挥,小小的粽山已经分成了一大一小两份,小份放在原处没动,大份却放在了一个竹篮之中。
“篮子里的你带给那三个孩子吧。对了,今天会有两户人家去收养他们,你今后将再无牵挂。”莫叶平静的说着,语气却不容拒绝。
“是。”
零儿低头应道,不过又有些茫然,她提着竹篮回到了孤儿院的原址,在那里果真见到了两户人家早早等在那里,他们的孩子失踪了,在这样的乱世失踪就等于死亡。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这个孤儿院还有没有孤儿可以收养以抚平内心伤痛?
只是这真的是运气吗?
零儿明白自己神通广大的师尊一定参与其中,但到底让她无牵无挂亦断绝了前尘往事。
默默送走三个半大孩子,在孤儿院门口望着三个孩子小手牵大手远去,再低头看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一滴泪水自零儿的眼角滑落。
“我到底回了头,成为了一无所有的零儿。”
一阵风吹起沙土,吹起零儿的裙角,模糊了她的身影。
第十八章:吾乃地界阴风洞玄阴魔宗真传鬼无垢
时光匆匆流淌,转眼三月过去。
庭院呈霜色,虚空浸月华。
一个女子在院中挪移踏步,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古时的仕女在翩翩起舞。天作画布,影为笔,月华为墨,在这静谧的小院中隐隐勾勒出一幅天女飞天图。
光阴流转,女子的螓首微仰,红唇微张,漫天月光竟凝成一束光华没入唇间消失不见。借着微弱的灯光,依稀是零儿的模样,只是如今的她已经洗尽铅华,呈现出了颠倒众生的魅惑。
“今天的修行就到这里吧,你已然筑基了。”莫叶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庭院中说道。
零儿不沾染一丝尘埃的如墨双眸微露迷茫,问道:“师尊,这就是筑基?”
“世间心法万万千,大道三千,左道八百,旁门三百六,你修行的太阴月华章就是三千大道中最正统的炼气法门之一。太阴筑基者,极阴至纯。你现在仰望月亮,是不是有一种想飞上去的**?”
“师尊怎么会知道?”零儿惊诧道,刚刚她确实想到月亮上去,似乎上面有对她莫大吸引的东西存在。
“因为我是师尊,笨。”莫叶轻移莲步走到零儿的身边没好气道。
“......”,零儿默然片刻,然后又小心翼翼问道:“师尊也有同样的感觉吗?”
“曾经是有的,现今却没了。”莫叶有些失神的说着话:“我给你的那道先天太阴气有我以前的一部分修为,这也是你短短三月筑基成功的原因,可惜我沉睡太久,大部分被用来护我意识了,不然把你的修为推至炼虚也不在话下。”
“啊,师尊睡了多久?”
“你猜?”
对于莫叶的哑谜零儿当然猜不出,但心底还是隐隐有些猜测,师尊和大师傅好像不是今人,像是自时间长河中苏醒的古人一般。
“你既已筑基,也该出去历练一番,明天你自去北城杀了此人。”
莫叶在虚空用指尖勾勒出一个长相普通,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隐隐透着阴戾的少年。
寥寥几笔,形神具备,让人看一眼想忘都难。
“是,师尊。”
零儿深深记住这个影像,双掌不自觉握紧,心底有些激动和彷徨,她仍记得师尊救下她那一夜的风轻云淡,那一刻的风华绝代。
“你就不问问为何要你杀这人?”望着自家徒儿激动的样子莫叶好奇道。
零儿摇头,轻声道:“这世间还有多少不可杀之人?”
莫叶惊诧,之后惋惜道:“你心入了魔,我以为教出一个太阴仙女,没想却是太阴魔女。”
零儿不解问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无情无心者为仙,执念入心者为魔,就是不知你的执念应在哪里?”
“徒儿不明白,师尊。”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当你明白的那一天你会发觉太阴星上已经没了你的位置,真不知你今后何去何从?”
莫叶的脸上隐现忧色,看着身前还处在懵懂状态的零儿可惜道。
“你现在不要想太多,我所说的仙、魔只是自身对事物看法的不同,不是代表世俗所说的仙人,魔头之类的。”
看着零儿一副担心的神色,莫叶又好笑又好气。
“那就好,我还怕师尊会除魔卫道呢?”零儿拍拍自己高耸的胸脯吐了一下舌头。
“你这丫头………,把我当成什么了?”莫叶哭笑不得,“回你的房间修行去吧,我也陪你大师傅去了。”
“嗯。”
零儿听话的转身离去,很快院中空无一人,只余清冷的光辉不停洒落下来,为大地披上一层银纱。
第二天,清晨,东方出现了瑰丽的朝霞,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
零儿打开院门走了出来,晶莹明亮的露珠在树叶上闪烁着,有鸟儿清脆地鸣叫,显得生气勃勃。
一袭古装的零儿安静行走在匆匆忙忙的人群中,在人们心中留下一抹惊艳的颜色。
自东城区到北城区的路很远,零儿没有选择代步工具,依旧缓缓前行着。只是裙角摆动间身影已然模糊不堪,再看,人已不见踪迹,让人恍如遇见鬼魅。
洛城不像青山市那样社会秩序崩坏,现在这里除了没有信号和限制用电外,几乎和以前没有两样,这里的大多人还是在为生活奔波,只不过从金钱享受变成了每日里的三餐。
这里之所以如此平静除了没有蛇妖外,就是城里城外驻扎着不止一支军队,三年间出现的一切妖魔鬼怪全都被一扫而空。
这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是幸运的,不辛的是他们也差点步入青山市的后尘。只因洛城也有一个人从天而降,不同的是这人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就被困住了。
北城区安静的过分,似乎比外界要暗一点,零儿刚到这里就发现了丝丝诡异的气息。
普通人看不见的黑雾如丝如缕弥漫周围,零儿接触到这些黑雾感觉心里有黑暗滋生,仿佛有无数扭曲无形之魔在耳边低语....
“杀吧,杀吧,只有死亡才是一切的归宿。”
低语很轻微,普通人几乎不可听见,但零儿还是感知到了,怪不得遇到的人都是黑眼圈很厚,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
循着这些黑雾,零儿紧蹙眉头向着源头行去。
一条丈宽的小河边,一个古色古香的凉亭里,零儿见到了黑雾的源头,昨晚师尊勾勒出的少年。
少年一身黑袍正百般无聊躺在长椅上,好像感应到零儿的到来瞬间直起身,望见零儿的身影更是一脸狂喜:“师妹你是哪个福地的?还是哪座名山?快救救师兄我,我刚下界就被两个强人禁锢在这里了。”
零儿很奇怪少年为何向她呼救,听到“下界”两个字她想到万星降临的那个夜晚,原来那不是真正的星星,而是一个个人啊。
“我是来杀你的。”零儿冷冷说道。
少年脸上的惊喜不在,恢复了阴戾,同样冷声道:“我说太阴天宫没人下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太阴之体呢?原来你就是这方世界的人,你和禁锢我的人是什么关系?”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说的应该是我师尊和大师傅。”
“哈哈,禁锢我这么长时间仅仅为了给你做磨刀石,那两位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玄阴魔宗秋后算账吗?”少年声色俱厉道。
零儿皱眉,依旧冷声回道:“你说的我不懂,只是师尊让我杀你我必杀你。”
“吾乃地界阴风洞玄阴魔宗真传鬼无垢,师尊乃是玄阴魔宗宗主,天仙修为的魔道巨擎,你确定还要和我动手吗?”鬼无垢厉声说道,他现在心里慌的一匹,如果论下界之人中谁最惨,那么他一定是其中之一。
犹记得三个多月前自己信心满满来到这里,正在布置玄阴绝域大阵以期尽快收割生魂,还没等他布置完,一男一女从天而降把他一把掌拍到这座凉亭中,随手几道剑气就把他困在这里让他没了自由。
真是乐极生悲啊,现在别说收割灵魂了,他想出去都做不到。两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所有的人好似忽略了这座凉亭,有人经过也是从凉亭边绕了过去。刚开始的几天他耗费全身修为好不容易送出一丝玄阴之气,诱惑了一个来此的老者把他被困的消息传递出去,可惜当天晚上就没了感应。
现在他已经被困了三个多月,可谓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现在来的女子还是那两人的徒弟,还是来杀他的,如果仅仅是这样他还不会如此慌张,关键他自从耗尽修为送了一缕玄阴之气后在这里根本得不到任何恢复。
所以现在的他除了**比普通人强,几乎就是一个活靶子,这如何让他不慌?
而零儿听完鬼无垢的自报家门却没有任何反应,她根本不知道玄阴魔宗是什么势力,更别说对天仙层次的理解了。
她只知道一点,这人要杀,所以她毫不犹豫动手了。
素手捏诀,衣袖飘飞,零儿绝美的容颜被如梦如幻的光辉遮蔽。
青天白日不见踪迹,日月颠倒,一轮满月悬挂在天边。
千道月华倾泻而下,凝成一个半月银白光轮绕在其周身旋转,似真似幻的身躯若隐若现,有一股沁人的香气洗涤十方,扫荡一切魍魉魑魅。
“千丝纵横,太阴清净宝轮印,这他妈是……太阴天宫嫡传神通啊。”鬼无垢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幕,随后他的脸色立刻煞白一片,胆寒的嘶吼一声:“仙子饶命,小的愿做牛做马,为奴为仆。小的有用啊,小的有用啊。”
“扑通”。
鬼无垢一点节操没有就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求饶着,现在他是真怕了,哪怕自己修为完好也接不下这一式太阴天宫的标志性神通之一。
“零儿,停手吧。”
莫叶的突然出现让零儿疑惑不已,但她还是乖乖散去了太阴清净宝轮印。
不一会儿,火红的太阳重新出现在天边,似乎刚刚出现的一幕是幻觉。
“前辈,我错了,求放小子一条生路啊。”鬼无垢看见莫叶的出现就差鼻涕眼泪齐流了。
“你刚才的话可当真?”莫叶从容不迫道。
鬼无垢一愣神,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哭丧着脸点点头:“算,自是算的。”
他已经打定主意,先虚与委蛇,只要一有机会就逃的远远的,死亡压迫下的誓言能算数吗?
肯定不能。
不过莫叶好似察觉到鬼无垢的心思,浅笑道:“我也不要你做什么保证,只要你让我的徒儿在你元神上种下一缕太阴之气即可。”
鬼无垢闻言冷汗直流,元神上附上他人的真气不是生死尽在那人手上吗?
他讪讪保证道:“这个就不必了,我一定以主人马首是瞻。”
“看来你不愿意,零儿,杀了他。”
“是。”
“别,我愿意,我愿意。”
鬼无垢露出绝望的目光,毫无生气的让零儿在元神上种下太阴之气。
莫叶拍拍手散去虚空中困住鬼无垢的剑气,看着这场闹剧结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道:“你也别灰心,你的玄阴之气本就是从太阴之气分化而来,当你返本归元,这道太阴之气还可助你一臂之力,到时这枷锁还算枷锁吗?”
“是,是,前辈说的是。”鬼无垢在零儿身边点头哈腰,其实在心里暗骂不已:老子好好的玄阴体不做,谁要做那男身女相刑克一切雌性生物的太阴体。地界女子谁不知道遇见男的太阴体立马远避三千里,生怕扯上一点关系?
当然,心里暗骂不已,脸上却更加恭谨,只不过撞上莫叶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立马心虚的低下了脑袋。
回去的路上零儿好奇问道:“所以师尊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我收服他?”
莫叶笑弯了眼角,“当然,虽说这小子一开始有坏心思,但不是没能实施吗?你觉得他怎么样?”
两人说话的过程完全不避着鬼无垢,这让他在心里暗暗咒骂不已,早知这样他才不会挖空心思下界。
零儿轻轻瞥了一眼身边哈巴狗模样的鬼无垢一眼,不屑道:“实力不怎么样,还没什么骨气。”
听到这个评价,鬼无垢差点炸毛,突然想起现在的身份立马颓废了起来。
“别小看他啊,阴风洞在地界也是一个不小的势力。他现在的修为可比你高多了,筑基八重,加上元神六转,如果你不会神通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听到这话鬼无垢才重新挺直了腰杆,脸上就差没写“我很厉害”四个字了。
“师尊不能照顾你一辈子的,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以后你去了地界他会是一个不错的引路人,不至于让你两眼黑。”莫叶对着零儿轻声细语道。
“可是零儿也想帮师尊啊。”
“你帮不了的,你现在是仙道中人,已经不在人道之中了。”莫叶轻声说着。
鬼无垢闻听此言面露惊骇,刚准备张口却瞥见莫叶警告的眼神立马闭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师尊要做什么事啊?”零儿又问。
莫叶神色茫然,“做一件尚未做完的事,做一件希望渺茫的事。”
“这个我插一下嘴。”鬼无垢小心翼翼道,见莫叶没有反对才又说道:“上面早有大佬发过话,取缔一切非法组织。”
意思有些委婉,但他相信莫叶听懂了。
果然,莫叶双眼一眯,疑惑道:“有人交代过你们了?”
鬼无垢点头,“是的,我们虽然只是下来找机缘的小角色,但一些该注意的还是被交代过的。有真正的大人物时刻注视着这里,如果有什么不对,他们会不惜一切破界而来,这点哪怕你们火云宫也没有办法阻止的。”
“谁说我们和火云洞是一路的?”莫叶面无表情道。
“前辈难道不是从地界偷偷下来的?”鬼无垢脸上惊疑不定,似乎在为这个消息而震惊。
“不是。”莫叶轻轻吐出这两个字,同时停止了这个话题,只是脸上隐现忧色。
“师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零儿为两个人的哑迷疑惑不已,一脸的不解。
莫叶收拾好心情,笑道:“没什么,一些老话题而已。”
第十九章:西方所有美妞我罩了
四合院中,一个白衣绣着血莲的俊美青年和一个穿着粗布衣裳面容粗犷的中年汉子相互对峙。
一人是姬玄熟悉的藏天骸,一个是零儿熟悉的大师傅吴江。
“后辈之中竟然有你这样的人物,真是令我等汗颜。”吴江沉声说着话。
藏天骸轻笑,“前辈谬赞了,前辈风骨却是我可望不可及的。”
两人虽说在相互夸赞,但是之间的气氛却有些剑拔弩张。
“你来此做什么?”吴江又问。
“有人让我传几句话而已,几百万年沧海桑田不知几许,但天人共存的局面延续到现在自有它的道理,所以有人让你们不要做没有希望之事。你既然苏醒当该明白这方世界发生了什么,复辟的火种都被人抹掉了,如何有希望?有人希望你们好好活下去。”藏天骸态度和缓的回道。
“是啊,好霸道的人啊,生生抹除了一段历史,只余一点面目全非的传说。”吴江满脸唏嘘,但眸光依旧毫不动摇,“但这不是理由,难道我枯等十万年仅仅为了活着吗?”
藏天骸先是摇头不语,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然后又一脸凝重的问道:“我有一个问题,你们有帝裔吗?”
吴江抬首望天默不作声。
没有等到答案藏天骸也不在意,只是可惜道:“这方世界还有大半年就回归了,你们来不及了。”
“是啊,来不及的。”吴江同样感叹。
藏天骸一副被打败的表情,无奈摊手,“给个准信吧,这哑迷猜的我脑壳疼。”
吴江定定看了藏天骸好一会儿才叹息道:“我们没有那么不自量力,逝去的永远逝去了,无将无民,纵有通天手段也徒呼奈何。”
“那你们还停在这方世界做什么,我敢保证现在回到地界没人找你们麻烦。”藏天骸狐疑道,对吴江的话一脸不信。
吴江摇头不语,继续抬首望天。
又见到这副表情,藏天骸索然无味道:“我懒得理你们这些破事了,话我已经传到了,本君这就走。”
“好走,不送。”
“………………”。
院中,藏天骸一脸便秘的消失不见,吴江却站在原处很久没有动弹。
“嘎吱”。
院门打开,莫叶三人走了进来,看见吴江一脸沉思的表情,莫叶奇怪道:“夫君在想什么?”
“没事。”吴江回过神来平静回道,随后又叹息一声道:“我们要加紧脚步了,有人注意到我们了。”
“有人来过?”莫叶一脸紧张的问道。
吴江沉默着点了点头,这让莫叶更加紧张。
“没必要太担心,他们或许会猜到我们有些动作,但绝猜不到我们的真正目的。”吴江安慰道,沉吟片刻又道:“我看事不宜迟,事情不能再拖了,我们动手吧。”
莫叶绝美的脸庞一脸凝重,寒声道:“那就动手。”说完扭头对着身边的零儿又道:“我和你大师傅有事做,你和这小子在这里好生修行,如果有可能我们地界再见。”
零儿一脸不舍道:“徒儿想和师尊一起,徒儿可以帮忙的。”
神色缓和下来的莫叶同样不舍,但她只能摇头道:“听话,这事你帮不上忙的。”
莫叶说完再不理身边不舍的零儿,和吴江化作一白一青两道剑光没入青冥不见。
是夜,洛城地脉震动,房屋倒塌不知凡几,压死压伤民众又不知几许?
同样是这一天,姬玄下山斩了青睛黑麟蛇妖墨獠。
………………………………
丙申年,农历十一月二十七,小寒。
明州城,小雨稀稀落落下着,一条小河码头上姬玄轻轻擦拭着掌中的倾城剑,剑身如往昔清亮,尽管他才刚刚用这把剑斩了一个人。
他的心情很差,差到有一种毁灭世界的冲动。
原因是因为这座城空了,整座明州城全空了,这点从他脚下的这片河流就可以看出。
曾经清澈的水流已经一片暗红,上面漂浮着无数浮肿的尸体,所有的尸体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
不仅仅是这条河,明州城的每个街道,每个路口全是残尸断臂。
罪魁祸首是一个筑基六重,元神已经九转的修士。
姬玄亲眼看着那人吞下无数生魂凝成的魂珠,没修元神的他盏茶功夫就突破到元神九转,然后姬玄在他最得意之际一剑杀了他。
这场战斗比青山城的那次容易多了,甚至不能说是战斗,只是一场单纯的偷袭而已。
但是姬玄心中的杀意比在青山城更盛,哪怕杀了罪魁祸首亦不能消减一份。
“这是第二个吧,可你又能杀多少?”藏天骸突然出现在姬玄身边说道。
姬玄杀意凛然道:“能杀几个就几个。”说完转身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紧盯着藏天骸。
“别用这种眼光看我,我不是你的敌人,从来不是。”藏天骸眯起双眼不满道,“你这样下去终会遇到你杀不了的人的。”
姬玄没有理会藏天骸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你为什么这么关注我,我身上有什么是你期待的吗?”
“怎么,是我来的太频繁引起你的警觉了吗?也是,我确实现身太频繁了。”藏天骸若有所思道,沉默少顷,他才解释道:“我说过这次下来是受人所托,但是这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有人告诉我你是我的一半。”
闻听此言,姬玄默不作声的远离藏天骸两步,这让藏天骸突然醒悟过来,羞恼道:“小子,本君性取向很正常,一半的意思是你能让本君找到修行上缺失的那一半。”
“是吗……”,对于这话姬玄不置可否,只是离得更远了。鬼才信这话,他一个刚筑基没多久的人,怎么会对一个修为至少真仙的人有用?
“真的,我真没骗你。我知道你难以理解,可这是事实,有一个人算到你以后会对我的修行有帮助。总之,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藏天骸迎着姬玄不信任的眼光恼怒道。
对于这个解释,姬玄勉为其难的接受,然后化作一道紫色剑光没入青冥。
“我去杀人了,别跟着了。”
飘渺的声音入了耳,藏天骸刚准备紧随而去,以他的修为哪怕不现身照样可以照看,只是想了想停下来叹道:“罢了,让你碰碰壁也好。”
刚说完他又咬牙切齿道:“老子何时沦落到做护卫也被人嫌弃的地步了?三界不知有多少人想跪舔老子,我有看一眼吗?也就你这个白痴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行,这两天尽遇到糟心的事了,念头很不通达,必须找十几二十几个大洋马开趴去,不然身心不通畅。”
“等到世界归源,这个世界的西方所有美妞我罩定了,我看谁敢不答应?”
第二十章:青灵山姬倾城见过大师
丙申年,农历十二月初三,山阴城。
“我的师兄会为我报仇的。”
山阴城东白山山顶,姬玄白衣染血,手中倾城剑插在一身青色长袍,挽一个道髻的青年道人胸口。
道人的一只断手落在不远处,哪怕断了还紧握一柄拂尘,他的身下已经积了一小滩血水,嘴角不时溢出血沫,可他那双眼睛却透露着凶狠和不甘。
对于道人的威胁姬玄漠然,随后缓缓抽出倾城剑冷冷道:“我等着。”
看着逐渐失去生命气息的道人,姬玄的身体轻轻摇晃两下才稳住。
这一站可谓转战十方,战斗从清晨到黄昏,自山阴城内杀到东白山的山顶。道人道法诡异莫测,特别是一柄拂尘三千白丝困锁天地,刚柔并济,无处不攻。
最后,还是姬玄拼着受伤的代价才破了拂尘封锁的天地,一剑斩掉道人的右手才赢下这场战斗。
看了一眼黄昏的余晕,姬玄默默取出一颗莹白的莲子吞入腹中,这才感觉身体好了许多。
“可惜,到底还是走了消息。”
想到道人临死之际送出的那枚玉简,姬玄心情有些沉重,这人竟是和同门一起下界的。
道人的修为已经筑基八重天,他师兄的修为又该多强,筑基九重?还是炼虚?
回到城内战斗的起点,姬玄立身在一个宽阔的广场上,这里空无一人,却有一只十丈高的四足宽耳青铜鼎屹立在这里。
青铜大鼎下方还有一团无根之火熊熊燃烧着,鼎口周边弥漫着雾般的血腥气,闻之令人作呕。
姬玄踏步虚空来到上端看了一眼鼎内,一颗纯净无瑕的魂珠在一团血肉残渣上方悬浮旋转。
“我讨厌这世道。”
伴随话语落下的还有一道紫色剑光,剑光先斩魂珠,再毁巨鼎,最后泯灭那团无根之火。
微风卷起一地尘埃,整座城安静,凄凉,空中姬玄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
丙申年,农历十二月十一,临安城。
江南忆,最忆是临安。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望着眼前的残垣断壁,这里还是姬玄心中的临安吗?
默默感应片刻,城中无一人气息,就在他腾空准备离开之际,却看到西湖边陡然升起一道佛光,雷峰塔上有一中年僧人盘坐塔顶之上,僧人身穿灰色麻衣,面色悲苦口吐梵音。
“佛曰:世事无相,相由心生,可见之物,实物非物。可感之事,实为非事。物事皆空,实为心障。俗人之心,处处皆狱,惟有化世,堪为无我。”
“尔等,可悟了。”
“阿弥陀佛。”
雷峰塔下面,无数穿着干净衣裳的人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叩拜跪在僧人下面。
姬玄再一看,雷峰塔周边仿佛已经不在现世。他看到了地面是由金银铺就,周围的树木闪闪发光,就连雷峰塔本身也化作琉璃色,其上镶嵌各色宝石,而那僧人已化作一尊佛陀,周围所有一切都笼罩在清净佛光之中。
这时,姬玄才发现雷峰塔周围有一层若隐若现的光圈,似乎形成了一个结界把一切隔离。
可惜虚妄的终究是虚妄,哪怕僧人说的再好,终究掩盖不了塔下一个个已经瘦成骨头架子的身体。
而这就是舍弃现世之物,只追求精神永恒的代价。上面佛语本是真佛的感悟,却被那僧人强加在凡人身上,而下面的人还信了,这何其可悲啊!
那僧人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眸光越过虚空望向临安城中,这一眼生生跨越了百里的距离落在姬玄的身上。
“施主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清亮的声音在姬玄耳边响起,僧人好似鬼魅出现在姬玄的面前。
看着僧人与空间隐隐的隔阂感,姬玄没有莽撞的冲上去,而是眸光清澈,平静回道:“偶然路过,见大师佛理高深,驻足一听而已。”
僧人双手合十,作揖道:“善哉,善哉,施主谬赞了,同时地界来人,不知施主来自哪座仙山?”
姬玄眉头一挑,朝僧人施了一礼道:“青灵山姬倾城见过大师。”
僧人紧锁眉头似在苦苦思索这青灵山是何地界,可终究无果,只能苦笑道:“却是小僧孤陋寡闻了,竟没有听过施主所说仙山。”正了正神色,他又道:“无常法界摩严阿罗汉座下比丘梵空见过施主。”
“法界”,姬玄知道藏天骸输了一座法界,这个无常法界和藏天骸口中的是一物吗?
可惜现在不能问,问了有死亡之劫,面前这僧人他看不透摸不透。
沉默片刻,姬玄才说道:“叨扰大师多时,小子有事先行告退了。”
梵空笑道:“施主自便,请。”
望着姬玄消失的身影,梵空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哪来的剑修?竟敢对我妄动杀意,如果不是摸不透你的跟脚早度化了你。”
一声冷哼,梵空同样不见踪迹,却是回返雷峰塔顶,看着下面还在虔诚跪拜的众人,感受着丝丝念力加持在自己身上他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等你们所有人精神升华,灵魂脱离肉身凡胎之际就是我这胎藏结界大成之时。”
梵空恰巧说完这话,塔下有一人无声倒下,一个发着白色毫光的灵魂自尸体上浮现上升。梵空脑后陡然升起一圈乳白光轮,光轮对着出现的灵魂一刷,瞬间灵魂就隐没其中不见。
如果仔细看这光轮就会发现里面全是一个个灵魂宝相庄严的盘坐在其中,正无声禅诵佛经。
里面灵魂数量何其之多,怕是不下二十万。
丙申年农历十二月二十八,洛城。
自姬玄下山已有一月,一路所行两千多公里。一路十城七空,偶有城市有些生气,也是一些道人在传法,还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有些苛刻的条件。
人类抱团聚集在各大城市,这三年间开启灵智的妖则占据山川大河,荒野丛林。虽说这些妖连一个筑基期的都没有,但是他们强悍的肉身也不是普通人类能比拟的,所以城与城之间的联系就是被他们给隔断的。
期间,他见过很多战场,无数炮弹残骸和无数人类尸骸。人类曾经努力过,想收复失去的地域,可全失败了。
这段时间,他又斩了一些妖,杀了一些凝炼魂珠的败类,也遇到过看不透的人,这时他会躲着走。期间只遇到过一次危险,可就是这次危险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那是一个伪装成筑基三重,元神一转的修士,布下一座颠倒五行阵困住全城人祭炼一杆万魂幡的可怕人物。
姬玄在他祭炼的时候实施偷袭,可那时这人瞬间爆发出筑基九重,元神九转的恐怖修为,几乎跨在炼虚门槛的一击就把姬玄打成濒死状态。
要不是姬玄有莲子在手恐怕会当场身死,就是这样在那人大意下姬玄终于偷袭成功自己还是再次重伤。
最后,可以把他修为提升到筑基五重,元神五转的十三颗莲子只能提升到筑基三重,元神三转。
这一个月来姬玄所见所闻无不向他展示着**裸的血腥,淋漓尽致的罪恶。有时他会想,如果地界大多数人都是这种心性,他们的世界早该被他们毁灭才对?还是因为自己的世界被抛弃,所以他们才肆无忌惮?
原因只能是第二个,一个强大的国家发现一块落后的大陆,只有杀戮,掠夺,殖民一切,从来没有和平相处一说。
想明白原因姬玄沉默了,世界如此绝望,仙界的美好就此在他心中崩塌,消逝。
第二十一章:呔,哪来的毛贼
洛城是姬玄所见最接近以前的城市,虽然少了车辆如龙的景象,但街上依旧行人如织,星星点点的灯光点缀在城市中。
不过姬玄还是从一些倒塌的建筑中明白这座城市发生了什么,就是不知道到底何人所为?
在一个街道望着拥挤的人群姬玄有些茫然,这份喧闹让他不适应,更何况有无数异样的目光注视着他。
街上小女孩指着一个商店叫道:“妈妈,有烟花呢,明天除夕我要放烟花。”
年轻妈妈笑着摸了小女孩的头,应诺道:“好,妈妈这就给囡囡买。”说完牵着小女孩的手走进商店。
“明天又除夕了啊,团圆啊。”姬玄在心里轻轻笑着,笑得有些悲凉。
商店内小女孩指着透明的橱窗外说道:“妈妈,那个哥哥好漂亮。”
顺着女儿指的方向一看,年轻妈妈就见一个如画古装少年街道中静静走着。
远远望着少年远去,年轻妈妈感叹道:“如今这城里越发怪了,人也是这样。”
边上大妈模样的店主点头应和,道:“谁说不是,这世道也不知道咋变成这样?我听军队的人说,现在都没有打通其他城市的路,我还听说出去的人没一个回来的。”
年纪妈妈默然,无声注视小女儿在烟花里挑挑拣拣,心中想到了以前,想到了曾经比这繁华无数的世界。
无视了异样的目光,姬玄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天大地大,此刻竟没有他的栖身之处。
时间流逝,行人一个个消失不见,橙黄的路灯一个一个熄灭。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姬玄在街上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他就这样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在眼前出现,然后又消失,而自己仿佛是局外人一般看着他们。
他在长椅上望着月上中天,望着行人逐渐稀少,望着万家灯火点点熄灭。
“喂,不知道十二点后宵禁吗,还不回家做什么?”两个身穿警服的男子走到姬玄身前喝道。
“宵禁?”姬玄双眼闪过一丝迷茫,但还是起身远离这两个警察。
走着走着,又不知走了多远,只知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却有一座院子灯火通明,大门敞开无声欢迎着谁。
姬玄踌躇了一会终究走了进去,院子是个小四合院。
幽静的院中,有一男一女站在一起似乎在等他。
“没有家的话把这里当家吧。”
正当姬玄打量的时候,女子温柔的说道。
女子一身深兰色轻纱长裙古装,裙摆上绣着洁白的梅花,一条雪白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乌黑的秀发及腰,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看着对方的似水温柔双眸,仿佛里面有着谜一般令人深陷的漩涡。
当姬玄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女子的面前,看着她,姬玄也不知为何感觉亲切。
“这是哪里?”姬玄有些失神望着他们。
“人生的一个驿站。”女子轻声回道,螓首微微低下注视着姬玄的手中长剑。
“哦...是吗?”
实在不知说些什么,本就是莫名其妙进来的,姬玄索性随口回道。
只是,这里好奇怪,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我叫莫叶,你好,这是我夫君吴江。”女子笑了笑指了指身边默不作声的男人。
男人如古时的农夫般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脚下踏着一双黑色布鞋,普通的长相却有一双神光内蕴的双眸,此时这双眼眸正紧紧盯着姬玄。
“我叫姬玄,你认识这把剑?”姬玄举着手中的倾城问道。
莫叶实在注视倾城剑太久了,久到姬玄甚至能从她眼中看出了悲伤。
女子点了点又摇了摇头,“以前是认识哩,现在不认识了哩,请问它现在叫什么?”
“倾城。”
“倾城...真是美丽的名字,和它本身一样,一直没变过。”女子陷入思索,过了好一会才微微欠身说道:“不好意思,忘了你还在这里了。”
“没事,它以前叫什么?”姬玄问道。
女子低下头似乎很伤感,轻声道:“知道它的以前有意义吗?”
姬玄惊诧,然后沉默。
“没有任何意义,对不起打扰了。”姬玄微微躬身,就准备离开这里。
“如果...如果没地方去的话,就留在这里吧。”女子就这样安静的站着,带着温柔的微笑和伤感,很矛盾。
姬玄失神,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安静起来,安静的让他心安。
这里...…似乎变得了另一个世界,世界中姬玄是一半,另一半是莫叶和吴江。
原来...…我们所在的都是自己的世界。
“好。”姬玄下意识就答应了下来。
“我叫莫叶,以后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我和我家夫君走了。”莫耶浅浅一笑,身影渐渐淡去。
一阵夜风吹过,姬玄醒过来,不过眼前一切都不同。
庭院还是庭院,却已经没了刚刚的两个人。姬玄定睛一看,院门紧锁,他却好像会穿墙般来到这里,和两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存在交谈了一番。再看手中,空无一物,倾城剑自始自终被他收在袖口之中,他何时拿出来过?
是梦还是其他?
就在姬玄紧锁眉头之际,院内陡然出现一声大喝:“呔,哪里来的毛贼,竟敢偷到你爷爷家里。”
“住手。”又一声如黄莺出谷的女声响起。
姬玄视线内出现一男一女两人,却和莫叶、吴江大不相同。
女子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罩淡紫纱衣,清纯中带着妩媚的少女,特别是一双眼眸仿佛墨染一般。
男子则是一个身披黑袍,长相普通却有一双阴戾双眼的少年。
两人正是零儿和鬼无垢。
零儿看到姬玄的第一眼就有一股嫉妒之情莫名从心里涌出,这世上怎有如此完美之人?不是容貌上的完美,论容颜她更胜三分,何况一个女子沦落到和男子比容颜的份上本身便输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天上的阳光,是用来照耀世人的,而不是如地上的尘埃般任人践踏。
眼前少年就是如此,零儿从没有见过如此“完美”之人,这种完美是表现在气质上,更在心灵上。
甚至在少年注视着她的时候,零儿觉得少年本身就是一个奇异世界。只因她站在少年面前,没由来觉得自己和少年隔了一个世界之远。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刚才有没有见过一男一女?”看见姬玄点头,她欢喜道:“师尊和大师傅真回来过。”
一边的鬼无垢撇了撇嘴角,不信道:“怎么可能?你师尊他们回来怎么会不见你一面?”
“我闻到师尊的味道了,他们一定回来过。”零儿肯定的说着,又对着姬玄问道:“他们有说什么吗?”
姬玄望着这莫名其妙的两人,把刚才莫邪的话如实相告。
“他们说让我把这里当家,这里的一切都交给我了。”
“放屁,你一个陌生人他们怎么会让你把这当家,还把所有的一切交给你,这么说岂不是把我们也交给你?”鬼无垢突然暴怒,他虽说一开始被限制自由,而且生死受零儿掌控,但和零儿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有很大可能脱离桎梏的。他虽然不想成为太阴之体,但娶一个绝美的太阴仙女还是能接受的。
不,不是能接受,是非常愿意。
可现在突然出现一个搅局者,这让他怎能不怒?最关键的是面前这少年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无论在哪个世界一副好相貌都可以在女人心里加不少分的,而自己呢?想到自己路人甲的长相他就感觉到世界深深的恶意。
“不行,我必须把这家伙赶出去。”鬼无垢心里这样想,嘴上也是这样说的:“还不快走,难道要小爷把你打个半死扔出去吗?”
姬玄无语准备离开,既然有人不欢迎他当然不会死皮赖脸留下。
“你……留下吧。”零儿迟疑说着,“认识一下,我叫零儿,他是鬼无垢,是我的仆从。”
“暂时的……”鬼无垢怏怏不乐说道,不过看着姬玄的眼神却恶狠狠的,一副你敢答应我就要和你拼命的架势。
“姬玄。”
最终,姬玄没能随了鬼无垢的意,就这般在这个小四合院安顿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我就挑你了
丙申年,除夕。
一大早,整个洛城活了过来,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碌着扫尘,以示辞旧迎新。
扫尘完,各人在门前门后忙碌着,有贴春联的,有贴窗花、挂红灯笼的。至除夕中午时分,转眼之间,家家户户春联映红,街头巷尾小孩嘻嘻闹闹,节庆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天色刚暗,街上安静了许多,家家户户已经聚在一起团团圆圆的吃着年夜饭。
天空有零星烟花绽放,随着时间的推移,鞭炮声不停,璀璨的烟花映得天空五彩缤纷。
东城区的一座小四合院,大门紧闭,门前没有春联,没有灯笼。要不是里面还有零星灯光,大概会让人以为里面没有人居住。
东厢房清冷的房间内,姬玄停下修行下了床来到窗户边,望了一眼漫天烟花,默不作声关好窗户返回床边继续修行。
“咚咚”。
“我包了一点饺子,你要一起吗?”
敲门声响起,门外同时传来零儿清脆的声音。
“你们吃吧,我就不去了,谢谢。”姬玄沉默了一会拒绝了。
“哦……。”零儿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随后就是轻微不可闻的脚步声远去。
正房客厅内,鬼无垢一脸不满的等在桌边,看到零儿进来冷嘲热讽道:“怎么,不过来?真是好大的架子。要说我啊,那人来路不明,老大还是少接触为好。”
零儿轻轻瞥了一眼鬼无垢一眼,平静道:“你不也来路不明吗?”
“这不一样,我不是把来路都告诉你了吗?”鬼无垢幸怏怏道,“再说我现在可是你最忠诚的仆人,那小子能和我比吗?”
“你还有理了,吃你的吧。”零儿有些无奈道,这人的厚脸皮真是屡次刷新她的认知。
鬼无垢一开始被限制自由的时候有点心不甘情不愿,说话怪里怪气的。这些日子也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另有心思,几乎是变了个人,对她各种阿谀奉承,各种言听计从,就差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了。
桌上,摆着一大盘饺子,还有几样精致小菜,这些是零儿一下午的劳动成果,可是分享的人却只有两个。
鬼无垢这时已经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了,边吃边赞美道:“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在老大做的菜面前也不过如此了。”
“…………”,零儿的脸颊红了红,她发誓她真没见如此不要脸的人,桌上只是一盘普通的白菜猪肉馅饺子而已。
没有搭理鬼无垢,零儿默不作声的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好奇道:“你说姬玄这人天天躲在房间内做什么?”
鬼无垢一脸不屑,“还能做什么,修行呗。这种人地界多的是,天生不会享乐,喜欢苦修士一样的生活。我告诉你啊,这种人固执、无趣,就是一个死脑筋,木头旮瘩。”
“那么他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零儿又问道。
鬼无垢邹起眉头想了一会,随后摇头道:“谁知道啊,可能有仇家?努力修行报仇。也可能是一根筋的想成仙,很多人都这样。”
“是吗?可是我觉得他不是你说的这样。”零儿轻声说道。
“怎么可能?那家伙一身纯正的剑气,你的世界有过剑修传承吗?隔了百里远我都能闻到他骨子里疯狂。”
“为什么这么说?”
“你师尊有没有告诉过你大道三千,左道八百,旁门三百六。”鬼无垢问道,看见零儿点头才又继续解释道:“剑道就归属左道之中,还是第一。剑道这种传承原本是不存在的,是被人创造出的。这种传承最容易走极端,他们好像生来就是为战斗而存在的,他们内部甚至有一句话在三界广为流传。”
“什么话?”
“道左相逢,剑道为尊。”
“好霸道哩。”零儿感叹道。
鬼无垢同样感叹道:“是啊,左道八百,剑道独尊,这是杀出来的威名。不说别的,就说说我的偶像,魔道巨擎血海魔君,他就是剑修,号称三尺剑光之内圣亦可杀。”
尽管有些地方不懂,但不妨零儿升起一股向往之情。
“既然剑修这么厉害,你为什么没有选择?”零儿向往之余又好奇问道。
鬼无垢听到这个问题脸色立马夸了下来,哭丧着脸道:“我到是想啊,可也要有传承啊。”
“所以,你打不过他?”零儿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听到这话,鬼无垢如炸了毛的公鸡跳了起来,大声道:“就那小子筑基三重天的修为我一根手指就能按死他。”
“可是我才一重天哩,你不也打不过吗?”零儿揶揄道。
鬼无垢颓然,有气无力道:“那不一样的,你会神通啊。你知道神通有多难得吗?几乎是各个势力的镇派之技。我一直认为神通和那些有名的法宝不该存在这世上,实在太破坏平衡了,遇上这样的敌人会死的很憋屈的。”
“是吗?”看着鬼无垢可怜兮兮的模样,零儿明白这家伙在间接说他自己。
“好了,别装了,我去修行了,你把碗筷洗了也回自己房间去吧。”
零儿衣袖飘飘远去,留下鬼无垢看着桌上的碗筷欲哭无泪。
第二天,新年,清晨。
两男一女突然出现在洛城上方,其中一个挽着道鬓,身穿青色法袍的青年冷声道:“那人就在城中,杀我师弟后还敢停留此地,真当我明真观无人吗?”
边上男子打着哈气,无聊道:“赶紧找出来杀了了事。”
男子着黑色轻铠,脸颊两侧烙印淡淡黑纹,看其纹路图样和脸型恰巧组成一只青面獠牙异兽,令人望而生畏。
最后的女子容颜妩媚,白裙赤足,修长的玉颈下酥胸半遮半掩,露出凝脂如玉的肌肤。此刻她的大眼睛似乎蕴着水汽望着满城的平民,红唇微张道:“好多的资粮啊。”
道袍青年沉声道:“杀了那人,这满城资粮尽皆给两位取用,我不取一毫。”
“你已尽吞一城生魂元神九转,再来你吃得消吗?”女子眼波流转,诱人至极,可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
道袍青年一挥衣袖,一枚青色玉简发着朦胧光华直飞东城区,他口中喝道:“那人在东边。”
四合院,姬玄在房间中突然睁开双眼,倾城剑自袖口弹出环绕周身剑鸣不止,剑尖直指上方。
锵!!!
剑吟铮铮。
姬玄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房间内出现在庭院中,望着天边极速飞来的两男一女心一沉。
领头之人的衣饰姬玄很熟悉,山阴城他杀的一个道人也是穿的这样的衣服。
“终究找来了啊。”姬玄握紧手中剑器自语,现在的情况最好是逃跑,可他没有在三个人围追堵截下还能保命的手段,与其逃跑耗尽剑气而亡,不如拼死一战还有生机。
心念一动,他就平静了下来,而这时天空中的两男一女同时落在了庭院之内。
“就是你杀了我的师弟,为什么?我们不是有过协议,只取机缘,不起争斗吗?”道袍青年刚落下就问道。
姬玄冷冷回道:“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的人。”
似乎没想到这个答案,三人同时愣住。过了一会三人才反应过来,都在细细打量姬玄,白裙女子突然道:“下界竟有剑修传承?你交出传承我可以不插手此事。”
道袍青年脸色一变,冷哼一声:“仙子什么意思?”
“这里有三人,你想一人独得吗?”脸有黑纹的黑甲男子眯起双眼,丝丝诡异的眸光落在白裙女子的身上。
“哎呀,你们真是无趣,玩笑而已。既然都想要,那我们把他打个半死搜魂可好?”白裙女子眼波流转,媚意荡漾,明明诱人至极的模样说出的话却令人心寒不已。
至始至终,姬玄仿佛成为了局外人,尽管他们讨论的内容是他的生死。
“慢,你们要打出去打,打坏了地方谁来陪?”鬼无垢自西厢房出现不满道,看见场中三人又轻“咦”一声,“明真观的陈北河,万妙沉香宫的凌妍仙子,你又是哪位?”
鬼无垢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黑甲男子问的,这让黑甲男子一脸阴沉。
“原来是玄阴魔宗的鬼无垢小弟弟呀,几年不见,可想念姐姐?姐姐可是念你念的紧呀。”凌妍一双大眼睛似乎含着一汪春水,深情款款的注视着鬼无垢。
可是鬼无垢却好像老鼠见了猫一般,迅速后退几步,干巴巴笑道:“姐姐还是不要想我的好,小弟这身子实在是吃不消。”
凌妍闻言也不恼,依旧娇笑着问道:“不知你和这位俊俏的小弟弟又是何关系?”
鬼无垢斜眼看了一眼身边的姬玄,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回道:“没关系,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房客。”
“那就好,不然打起来误伤到你就不好了。”凌妍轻声细语的说着,说完又指着黑甲男子道:“这位是山海阁阁主的亲子朱鹏,你知道山海阁吧?”
听到介绍鬼无垢脸色变了变,迅速堆满笑容奉承道:“当然知道,真是久仰大名了。”
“哼。”回应鬼无垢的只有朱鹏的一声冷哼,眼中尽是蔑视。
鬼无垢也不敢生气,实则真心惹不起。如果只是明真观和万妙沉香宫,他的师门玄阴魔宗还真不怕。可是山海阁全是一群神兽血脉的人组成的,听说真正的后台就是神兽本尊。
“小子,我不知道你如何惹到他们的,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你今天死定了。当然,如果你能破了陈北河的撼山印,躲得了凌妍这妖女的摄魂香,再打败朱鹏的神兽法身,上面的话就当我没说。”
鬼无垢的声音清晰在姬玄的脑海中响起,姬玄扭头深深看了身边的鬼无垢一眼。
“看我做什么,没听过元神传音吗?把头扭过去,我可不想被你害死。记住,撼山印好躲,神兽法身的威力我没见识过,最诡异的是妖女的摄魂香,无声无息间就会寂灭你的元神。当然,为了你的传承她可能舍不得你死,但是迷住也一样。”
鬼无垢的警告还在姬玄脑海,这边陈北河已经寒声道:“现在你是想先交出传承轻松点死,还是我们把你抽魂夺魄再在痛苦中死去?”
“小弟弟,你可要想好呀,你可是一对三啊。”一边的凌妍捂嘴轻笑。
“他可不是一打三,而是三对三。”零儿的声音突然响起,正房的大门无声打开,露出她绝美的容颜和曼妙的身段。
鬼无垢都快哭了,“主子,大姐,老大,这时候你出来凑什么热闹,你也不看看什么情况?真会死人的。”
“别废话,赶紧挑一个,不然我帮你挑。”零儿没好气道。
“………”鬼无垢欲哭无泪,脸色由白转青,突然对着陈北河哭丧着脸道:“陈兄对不住了啊。”同时他又对着零儿偷偷传音道:“老大要打你就选凌妍,你的太阴之气专克摄魂香。”
边上的零儿仿佛没听到这话,只是眼睛却转到了凌妍的身上。
“这位妹妹又是何人?可真是漂亮的紧啊。”凌妍是似夸赞,嘴上却惋惜的说着,“可姐姐最见不得比我漂亮的女子了,看来今日世间又少一个绝色了。”
零儿淡然道:“我就挑你了,原因是你长的太碧池了。”
“…………………。”
几人有些懵懂的表情差点让姬玄大笑出声,他现在才发现零儿清纯的外表下也有一颗腹黑的心啊。
但言语之争最是无力,所以姬玄腾空而起,冷漠道:“青天之下,云巅之上等你们。”
紫色剑光瞬息远去,剩下几人同时身化流光紧随其后。
第二十三章: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埃,但怎能像你们扭曲如蛆虫
云颠之上天那么蓝,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地熠熠发光。
深蓝色长空,太阳耀眼的光芒在天边镀上了一层金色,姬玄低头望着五道流光破开云雾出现在周边。
叮!!!
轻弹剑身,姬玄一剑斩向朱鹏,剑气未至,凛冽的杀机已经令朱鹏脚下的云朵崩散。
“找死。”朱鹏大喝一声,一只右手化作狰狞兽爪挡在倾城剑前。
当!
剑爪相交金石相击之音响起,火星四溅之中姬玄的剑气已经倾泄而下。
如果说场中战斗姬玄这一处最激烈的话,零儿与凌妍的战斗却是寂静无声处暗藏杀机,紫影与白影纠缠在一起,似两道虹光在天际挪移蜿蜒,双方真气相交,震荡虚空。
最搞笑的却是鬼无垢与陈北河的战斗了,说是战斗不如说是打嘴炮。只见天边两人一追一跑,跑的人正是鬼无垢,只听他边跑边大声呼喊:“陈兄,你我何必生死相向?我们不如作壁上观,等凌仙子他们打败那两人我立马投降可好?”
陈北河看似紧追不舍,但手中的动作无形中却慢了不少,一脸怒意道:“我是看凌仙子和朱兄打生打死的人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别跑,看招。”
鬼无垢听了嘴角抽搐,但这戏还得配合演下去,因此声色俱厉道:“别逼我,别以为你筑基九重天我就怕你,看我玄阴化形气。”
“……………。”望着飞来的一道黑光化作恶蛟扑咬而来,陈北河脸上阴沉如水,这可不像做样子的架势?
那边战斗暂且不提,这边姬玄与朱鹏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剑器与**的交击音连绵不休,仿佛炸雷般响起。
“要速战速决,迟则生变。”姬玄战斗中不忘关注零儿与鬼无垢的情况,鬼无垢还好些,有着筑基八重的实力。而零儿才刚筑基没有多久,连元神都没开始修炼,凌妍却已经筑基八重,元神五转了。
说到底无论哪一方先杀掉一个对手,那一方的胜算无疑会大增。
如果姬玄知道零儿能以刚筑基的修为压服鬼无垢就不会如此急切了,可他不知道。
所以这边姬玄和朱鹏的战斗更加激烈,几乎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有时姬玄甚至拼着轻伤的代价也要在朱鹏身上来上一记狠的。
自始自终两人的战斗都是短兵相接,这点姬玄很有自知之明,和一个筑基九重的修士远程对轰比真气量他还没那么傻,哪怕他的剑气凌厉的多。
一盏茶的时间,姬玄不知刺出多少剑,紫色剑光密布虚空。这场战斗可谓他下山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无论剑光速度、强度,还是变化,都已经是他现在的巅峰。
可是对面的朱鹏同样不弱,甚至更强,他的肉身几乎比青山城的蛇妖还要强悍。
“有趣,我这身黑耀明光铠可是一件法宝,你的剑器竟能毫无阻力撕裂,可知你的剑器更加不凡。我现在对你更加渴望了,不止传承,你的剑器我同样要定了。”战斗正酣时,朱鹏突然后退用贪婪的语气说道。
“有命拿再说。”姬玄漠然,他身上已经有了不少伤口,全是朱鹏诡异兽爪留下的。
他这样,朱鹏也好不到哪里,看似坚固的铠甲同样不能抵挡倾城剑的锋锐。
“嘿,你以为能让我受伤就有杀死我的机会了吗?”朱鹏嗤笑道,然后一声嘶吼:“小子,你太嫩了,我虽有神兽血脉,可肉身真不是我最强的地方,最强的是我法身啊。”
“啊!”
怒喝一声,朱鹏体内真气纷涌而出和**相结合,瞬息化作一只黑面獠牙,似虎非虎,尾长几乎占身体一半的异兽,此兽身长三丈,高一丈。望之令人心怯,生畏。
“现在才是我的最强状态,你可以安心的去了。”朱鹏戾吼一声扑向姬玄。
恶风扑面,姬玄面色不变,倾城剑遥指对方爆射出耀眼的紫芒,一点虚幻剑气在剑尖凝结扭曲。一道扭曲剑气自剑尖延伸,暴涨,转瞬轰在朱鹏法身身上。
风云失色,虚空震荡。
曾经斩了墨獠的一剑再次斩在了朱鹏身上,可是同样的剑气却是不同的结果,剑气自朱鹏法身透体而过,在虚空蔓延出百丈痕迹消失不见。
朱鹏法身头颅轰然破碎,却又在须臾间弥合,姬玄甚至能看到法身眼里戏谑的笑容,紧随其后的就是法身在眼前放大。
法身吐气为风,吸气化雷,虚空风雷呼啸,长长的獠牙瞬息出现在姬玄眼前向他挑了过来,姬玄横剑胸前,两者相交之下,姬玄只觉一股奇绝大力涌来,倾城剑近乎脱手而出。
“真是白痴啊,法身可是虚实相合的,你刚刚才见识过怎么就忘了?”
耳边传来戏谑的声音,姬玄面色一沉,可已经来不及了。倾城剑自獠牙中透体而过,剧烈的疼痛瞬间在胸口出现。
天空中出现一副惨烈的画面,姬玄整个人被一只人面獠牙,似虎非虎的异兽用两只獠牙挑飞在空中。
朱鹏幻化的法身摇头一甩,姬玄就像一块破布被甩掉,在虚空翻滚,坠落。
“不要啊……。”耳边传来零儿急切的呼喊,姬玄的意识复归清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视线模糊的望向零儿那边,那个绝美的女子似乎一脸焦急的想赶过来,可惜却被一道白影纠缠的寸步难行。
望着不远处的姬玄,朱鹏恢复人型狞笑出声:“你现在还有还手之力吗?刚刚那一剑有点意思,可惜也仅仅如此了。这方世界本就是我们的资粮,你同样如此。交出剑道传承,我给你个全尸。”
望着胜利者姿态的朱鹏,姬玄双眼眸光暗淡下来,他的胸前破开两个大洞,能看见内脏在跳动。
似乎死亡已经降临,姬玄闭上双眼叹息一声,身周剑气归于死寂,似在闭目等死。
“如果……如果可以回到以前多好……。”姬玄在心里呢喃,算算时间他快毕业了,或许有了女朋友,有了一份实习工作。随着时间推移,他会结婚生子,他会朝九晚五,最后他的人生会在平凡中走完。
现在呢,世界巨变,下山时一路所见所闻,种种惨剧一一在他的眼前铺开。生命的凋零如此卑微,映照的却是所谓仙界来人的兽性屠戮。
在这么一瞬间,有一道剑光蜕变而出自心间真真切切的融入了姬玄。
他见过无数剑诀,可是战斗中为什么不用?只因那些剑诀威力大则大已,他的实力不足以使出。最重要的是那些剑诀全带着藏天骸的感悟,他就算使出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伤不了敌人先伤自己,这也是藏天骸让他遗忘剑诀的原因。
现在他在濒死的状态下突然有了感悟,无数的剑理在他心间流淌,无数的剑诀在他心里激烈相撞,终于开出了一朵不一样的花。
心中所想全在一念之间,当姬玄睁开双眼时,眸光依旧如死水不变,看着来到他身前的朱鹏,他怒吼:“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埃,但怎能像你们这样扭曲如蛆虫!”
一缕昏黄之光诡异出现缠绕在倾城剑上,与周身紫色剑气辉映。
那光仿佛由光影交错而成,呈昏黄色。
过去就像一幅斑驳光影落成的画,我们总是看见光略了影。
叮!
剑气翻腾,倾城剑一声自鸣,昏黄与紫交缠、交融,直至两者不分彼此,直至清亮如水的剑身染上一层墨。
剑身挥动,带起一片水墨般的光影,姬玄消失不见,似已把整个人融入剑光之中。
而此刻最先感受到这种变化的,正是面色狰狞,却透着得意之色的朱鹏。看到这一剑的他瞳孔一缩,惊疑不定。
只是此时容不得他后退,墨色的剑影忽然消失不见。朱鹏只觉眼前一暗,复归清明后感觉自己身心冰冷。
“你……做了什么?”朱鹏嗫嚅道,他愣愣看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姬玄。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变化,却又感觉哪里不对。
“我……我斩掉了自己的过去啊。”姬玄双眸死寂,里面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消逝了。
“什么………”,朱鹏刚开了口,一点灰白印记自他额头扩散,蔓延,直至布满他的全身。
“怎么可能?”这是朱鹏留在世间最后的声音,他的身体如历经岁月洗礼般化为灰白粉末一点一点消散。
整个过程诡异莫测,造成的结果让人绝望之至。
不远处游刃有余的陈北河看到这一幕面色一白,
心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他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几乎毫不犹豫的舍弃鬼无垢化作流光射向天际,直接抛弃凌妍独自一人逃走了。
而死死缠住零儿的凌妍花容失色,挥手间七七四十九道真气长虹逼退零儿,身形同样化作流光电射而出。
可是零儿准许吗?
日月颠倒,一轮满月悬挂在天边。
千道月华倾泻而下,凝成一个半月银白光轮围绕着零儿旋转。
太阴清净宝轮印出现,又如浮光掠影般消失。
天空中,太阴清净宝轮印似在虚实空间中跳跃,虚虚渺渺,变幻莫测,转瞬没入凌妍后背透体而过,又循着原来轨迹瞬息间飞回零儿身边绕其飞舞。
零儿衣诀翻飞,她的气息愈发飘渺难寻,如梦如幻,似已近仙。
远处,凌妍的身体一僵,银白光辉在她身上绽放,再回首,空中哪还有这个曾经妖娆的女子,似乎整个人被月光净化了。
姬玄远远望着这一幕,眼前却越来越黑,眼眸中最后倒映的是零儿急切飞来的身影,意识停在那张清纯略带妩媚的绝美容颜上转瞬一黑。
第二十四章:无中生有,炼假成真
姬玄觉得自己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似乎自己在黑暗中一直坠落。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因为四周没有一丝光亮,但奇怪的是他竟然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享受这种被黑暗包围,被孤寂陪伴的感觉。
不过再美好的享受也会有厌烦的一天,当他开始想自己为何在这里的时候就醒了。
有些头疼的睁开眼,现在是晚上,房间中只有一朵微亮的烛火照耀着。姬玄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视线落在床边,零儿趴在枕着自己的手臂好像睡着了。
零儿的脸庞一丝不动,眉头轻蹙,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似乎有些不安。
看着零儿完美的侧颜,姬玄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她,看情形他昏迷的时候是她在照顾,但现在醒了过来,再让对方这样睡在这里似乎有点不好。
犹豫之间,姬玄突然看见零儿的眼睛睁开,墨染的双眸似幽潭般宁静。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久久不愿出声,但到底是女孩子脸薄,一抹嫣红飞上零儿的脸颊。
“你醒啦。”零儿柔声细语道。
“咳咳……”姬玄轻咳两声点了点头,他有些不好意思道:“麻烦你了。”
“你没事就好,你昏迷了半个月了。”
零儿直起身体,毫不在意的在姬玄眼前伸了下腰身,那规模不小的山峰在这个动作下更加凸现,差点让姬玄移不开目光。
似乎意识到什么,零儿脸颊又一红,道:“你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房间恢复幽静,姬玄怅然若失,一个正常人都会喜欢美好的一切,而他也不意外。
闭目感应片刻,姬玄重新睁开眼一脸疑惑,身体上的伤了好了大半,也不知道零儿是如何医好的,但关键的是他不应该是这种状态。
他说过斩掉了自己的过去,这是真的。
战胜朱鹏的那一剑本是姬玄濒死之时意识升华,元神蜕变感悟来的自杀之剑,姬玄以自己的过去否定了朱鹏的过去,所以那一剑才那样诡异,无论如何阻挡,都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试问告诉一个人,你没有过去?那么这个人会如何存在?
照道理说,他应该步了朱鹏的后尘才对,再不济也应当不记得前尘往事,但诡异的是他仍有过去的记忆,只是与过去似乎隔了一层纱般模糊,但用力想还是能记起的。
“是不是好奇为什么还活着,还记得以前?”磁性的嗓音在角落黑暗处响起。
姬玄挑了挑秀气的眉毛,一点不意外道:“你救了我?”
藏天骸自黑暗中踱步而出,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冷嘲热讽道:“你可真是作死作的欢啊,一剑夺天机,断阴阳,乱时序,以己身存在否定对方存在,真是好大的魄力啊。”
“所以呢?”姬玄撇了撇嘴。
“所以他妈的没老子你早死了。”藏天骸气急败坏道,“你个蠢货,你知道老子为了救你花了多大的代价吗?”
“然后呢?”姬玄满不在乎的又问。
“然后你大爷的,老子为了救你浪费了一朵往生花知道吗?”藏天骸几乎要指着姬玄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躺在床上的姬玄无奈摊了摊手,因为不知道往生花的难得,所以他的心里没有一点愧疚感。看着藏天骸气急败坏的样子,他甚至有点高兴,谁让这货总是一副胜在握,吃定了他的表情呢?
藏天骸看着姬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头疼道:“这笔账我先给你记着,你也别问我往生花是什么,老子现在没这心情。现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找到了自己的心吗?”
看着藏天骸略有些期待的神情,姬玄蹙眉疑惑道:“心?心、体、法、技、势的心吗。”
见藏天骸点头,姬玄更奇怪了,“我连你说的心是什么还没搞明白,又怎么找到?以前问你,你总说是我精神,意识的升华啊,我没觉得自己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啊。”
这个答案显然不是藏天骸需要的,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失望道:“我还以为你斩出那一剑的时候找到了呢,看来你再聪明也有限。”
“说人话,别总打哑迷。”姬玄不满道,他实在受不了藏天骸的遮遮掩掩了。
对于姬玄的不满,藏天骸依然我行我素,装腔作势道:“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看到姬玄鄙视的眼神他终究叹气道:“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心只能自己找,他人的言语会误导,会扭曲你的心,我只能说心可能是一个目标,一种信念,甚至是未知的虚无。找到它,毕生为之奋斗,可以虚假,但必须确定自己在这条道路上走着,并用生命确保达成。”
“虚假的如何达成?”姬玄眉头紧皱,他实在不懂。
“无中生有,炼假成真,这不是吾辈修士一直在做的事吗?”藏天骸傲然一笑。
“所有人都必须找到吗?”
“不,世上庸者何其多,找到自己心的人万中无一,修成心的人又万中无一。”
“既然不是必需品,为什么你希望我找到?”
“只有找到才能走的更远,不然你会发现走着走着前方没路了。我曾说过天地有果位,大罗金仙四十九,圣九,你觉得这些果位现在还空缺吗?”
看到藏天骸意味深长的的眼神,姬玄心里蓦然一惊,这仙界可不是世俗王朝更替,过个几百年一切会推到重来。仙人的寿命是以无量计算的,既然无量,那么一头猪经过时间的洗礼进化成天蓬元帅就不是笑话。仙界历史多久姬玄不知道,但不妨他揣测大罗金仙之下的存在可能真的多如狗。
想到这里姬玄又哑然失笑,“你说的离我太远了,我连真仙都不是,何必操心那些我触摸不到的层次。”
“不,离你不远,而是很近。你必须在成仙前找到自己的心,不然你这辈子会止步天仙层次。”藏天骸一脸严肃的说着,“只因你修的是剑道,剑道是左道,何为左道?不入大道之属。旁人按部就班修行可直抵大罗,你却不行,天地所有剑修都不行。”
这波信息量有点大啊,姬玄在床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气无力问道:“为什么?”
“正统修士是在修行过程中是一点点体悟天心,解析天地法则,明悟天机运行后最终成就了自身的永恒,他们的神通伟力说到底是在修行过程中与天地建立联系后借来的。联系越深,伟力越强,所谓的圣与天地几乎不分彼此。而剑道呢,一不体悟天心,二不明悟天机运行,本是没有的东西,你如何与天地建立联系?这就需要你找到自己的心,把这颗存在或不存在的心炼成真的,假的要成真,真的更要真,如此才能借之与天地有联系。所以…………”。
“等等”,姬玄打断了藏天骸的话,眉头紧锁,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你刚刚说剑修不体天心,不悟天机运行,却是少了一个不解法则。我能不能以为这是一个提示,剑修可以解析法则?”
“啪啪。”
藏天骸轻拍两下手掌满意道:“不错,但不是解析,是截取。”
“截取”,姬玄细细思索这两个字,然后若有所思的又问道:“我现在不问你心是什么,只问你截取了什么?”
这个问题让藏天骸微微一愣,随后深深看了姬玄一眼平静回了一个字。
“空。”
姬玄目露迷茫,这种层次的事真难懂啊。姑且不说法则怎么被截取,就这一个“空”字代表的概念多了,一切虚无不存在的东西都可以说是空。
“所以你希望我截取“有”这个法则是吗?”姬玄小心翼翼问道。
藏天骸额头暴起一根青筋,大吼道:“有你大爷的,有你祖宗的,有这样的法则吗?”
见到藏天骸暴怒的情形,姬玄连忙摆手赔笑道:“别激动,别激动,是我会错了意,让我再想想。”
看着藏天骸依旧起伏不定的胸口,姬玄又陷入了沉思。藏天骸曾说过自己以后会对他的修行有用,有他修行缺失的那一半。
缺失的那一半可能是对立的,就比如道分阴阳,也可能是一体的。但最关键的是“空”的概念,如果是对立的,那么就是“存在”这个概念,刚刚被藏天骸否定了,如果是一体的,那么“空”的另一半又是什么?
等等,不对,“空”对应“存在”?
想到这里姬玄眸露精光,看着怒气未平的藏天骸,他用低缓的嗓音说道:“你希望我截取时间吧。”
藏天骸听到这个答案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有些结巴道:“你………你是如何想到的?”说完他咽了下吐沫,似乎仍然不敢相信。
姬玄在床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态,把头枕在自己手臂上面无表情道:“空既可以说是一切虚无的东西,也可以说是一切虚无存在的基础,它们不是对立的,而是一体的。我想同样没有“空”这样的法则存在,你真正截取的是宇,而你缺失那一半是宙,即是时间。”
“这个答案你满意吗?”姬玄接着道,“满意了大门在你身后。”
“什么意思?”
“意思是让你滚”,姬玄从床上挑起指着藏天骸的鼻子大骂出声,“你大爷的,猜谜玩上瘾了是吧,明明一个字能解释的事你偏要老子耗费那么多脑细胞,你很有成就感是吧?”
这次换藏天骸一脸赔笑,贱贱道:“别啊,我这不是考验一下你的智商吗?再说你不想听怎么截取时间吗?”
“不想。”
“……………,”藏天骸一句话愣是卡在喉咙里出不来,看着重新躺在床上的姬玄,他一脸无奈道:“有些东西要你自己想明白才行,我直接告诉你就差上那么一层意思。我之前说你必须在真仙之前找到自己的心是真的,这一点非常重要。只有心才能容纳法则的力量,你找不到成仙后最多止步天仙,所以多想想自己要什么,到底为了什么修行?”
“我走了,不打扰你泡妞了,话说那妞………”
“滚。”
随着藏天骸的消失,房间内终于安静下来,姬玄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心里却在想藏天骸的最后一个问题。
我到底要什么?
长生不死?不,这不是我真正想要的,这只是修行路上的附带品,只要成仙后自己不作死基本不会死。
那么站在巅峰俯瞰众生?同样不是,我更喜欢找一个地方安静的活着,有个漂亮的妻子也不错,再多几个小屁孩更好了。嗯,胸无大志说得好像就是自己。
那么我到底要什么?
姬玄苦苦思索,脑中闪过下山所见,突然喃喃自语:“守护一切自己想守护的,杀尽一切自己讨厌的,这算吗?”
“好像也不对,人如果只接受美好,那么这人必定生活在黑暗中。”
想着想着姬玄进入了深沉睡眠,没有昏迷时坠落的梦,仅仅是很普通的睡着。心中无思无想,无情无欲。看不见的地方,意识的火花在闪耀,精神的光辉在闪烁,似乎有一个虚无的空间在孕育什么,可惜这一切连姬玄自己本身都不知道。
无题
“你欠我一颗紫蕴生机丹,知道吗?”
这一天姬玄刚出了房门准备透透气,就看见鬼无垢出现在他面前咬牙切齿,目光恨不得生吃了他似的。
姬玄一愣,想到自己肉身的伤势了然的点了点头,平静道:“知道了,以后会还你的。”
“还……那可是三百年的紫参炼成的,本是师尊亲赐我的保命丹药,结果被你这个混蛋用了,你怎么还?”鬼无垢依旧不依不饶道。
“我吃都吃了,难道还能给你吐出来吗?”姬玄皱眉,“再说,我又没让你给我吃。”
听到这话鬼无垢低沉道:“你是没让,但是有人让了,那人我得罪不起,所以只能找你了。”
姬玄明白鬼无垢说的不是藏天骸,只能是零儿,谁让零儿是他主子呢。
就在姬玄准备许诺以后一定还的时候,四合院正房房门打开,里面飞出一个紫色物体径直没入鬼无垢的掌心。
“我还。”零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俏脸望天。
姬玄定睛一看鬼无垢掌心的东西差点大笑出声,那确实是一颗紫蕴生机丹。
“老大,你不能这样啊。”看着掌心被涂上紫色的生鸡蛋鬼无垢都快哭了,这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零儿莲步轻移行至鬼无垢面前,看了看那枚生鸡蛋,一脸认真道:“怎么了,它一样叫紫蕴生机丹啊。”
鬼无垢看看零儿,再看看强忍着笑的姬玄,感觉自己的三尸神暴跳,心里暗骂一声奸夫**,脸上却装作大度道:“既然老大说是,那就是了。小子,看在老大的面子上不用你还了。”
“小子,你必须还,这事没得商量。”
这是姬玄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望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鬼无垢他也没有拒绝,毕竟那枚丹药确实救了他。
沉吟片刻,他自袖口取出一物道:“此物可以相抵吗?”
一杆巴掌大,漆黑如墨,其上绣有金纹的旗帜正躺在姬玄的掌心。
鬼无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旗帜,无意识的点着头,“够,够了。”
“现在是你的了。”姬玄轻轻一抛,旗帜就到了鬼无垢的手上。
旗帜到手鬼无垢立刻鬼鬼祟祟道:“既然我们两清了,我有事就先回房了。”
姬玄和零儿看着鬼无垢急切离开的模样相视一笑,零儿拈起自身一缕长发细细把玩,轻声问道:“那是什么?”
姬玄回道:“万魂幡,杀了一个畜牲得来的,不过我看他得意的太早了。”
果然,在姬玄说完这话不久,西厢房内传来一声惨嚎。
“杀千刀的,里面的生魂哪去了?没有生魂这万魂幡有个屁用啊。”
院中的姬玄耸了耸肩,一边的零儿捂嘴轻笑,眼波流转,正静静的看着姬玄。
“我脸上有东西吗?”姬玄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零头摇头,深吸一口气后闭上双眼轻轻道:“没有,只是我以为这世间就我一个哩,现在还有你哩。”
姬玄沉默,他懂零儿的意思,他们都是这个世间的修行者。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许多。”姬玄心情沉重的说着,“同时,还有很多人无声死去。”
细碎的阳光洒落,在零儿睁开的眼眸中投下一抹金色弧光,出奇的美丽,她眨了眨眼睛,柔声道:“还是只有你一个哩。”
“你的家人亲戚呢?”姬玄疑惑道。
“没有,自小没有哩。”零儿仰望澄清的天空,幽幽道:“所以我叫零儿,是一无所有的零儿。”
望着眼前的绝世佳人,姬玄心里突然泛起一丝酸楚,心脏更是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
这是怎样一个女子啊?似乎被世界抛弃还在静静绽放着,飘飘乎若仙,遗世而独立。
姬玄突然发现两人很像,都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走进他们的内心过。但姬玄觉得自己还好些,至少在爷爷没走前心里还是有牵挂的。而零儿呢,或许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一个人要多么可悲,才能在这世上没有任何牵挂?
“今天元宵,晚上一起逛街好吗?”零儿突然邀请到,说完又狡黠一笑,“不要拒绝哦,晚上有很多花灯,可以猜字谜哩。”
“……嗯。”姬玄实在不知该如何拒绝这个女子,尽管他是想回房间修行的。
“那么晚上见。”零儿挥手离开。
“晚上见。”
……………………
伊水是洛城非常有名的景点,山海经载:“蔓渠之山伊水出焉”。伊水周边曾经有过王宫,有过封闭式官营手工业作坊区,最早的青铜礼乐乐器群、兵器群以及青铜器铸造作坊,还有天下闻名的龙门石窟。
而姬玄三人到的地方只是流经市区的一段水域,伊水两边尽是一些古色古香的建筑。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但是在伊水的两岸亮着无数的花灯,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水里浮着河灯,天上漂着孔明灯,上面或写着对亲人的寄托,或是平安祈福之语。星星点点的火光随波而淌,随风而荡,映着中天满月洒落下的柔和月光,让人恍如在梦境。
“真美啊。”零儿望着这一切感叹道。
姬玄赞同的点了点头,而身边的鬼无垢却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直转,目光大多落在那些相貌姣好的女人身上。
“我们猜灯谜去吧。”零儿看见了目标欢呼雀跃道。
来到一家专门卖花灯的商店前,这里挤满了人。
“都来猜灯谜,猜对了任选一个花灯免费送。”门前,店老板卖力吆喝着。
“猜不中怎么说?”有个青年问道。
“猜不中你自己买一个花灯,不然这里这么多人全猜不中我这店还开不开了?”老板没好气道。
围观的人轰然大笑,让刚开始问话的小伙子羞红了脸。
“快问吧,都等急了。”有人催促道。
“好勒,这就来,第一个:一家十一口,猜一字?”。
“是个吉,吉祥的吉。”
几乎是老板的声音刚落下就有人大声呼喊,而老板也没有食言,乖乖奉上一个花灯,让得到的人满脸笑容。
“第一题总是最简单的,下面开始难了,你们听好咯。”老板大声说道,“人在云端漫步,打一字”。
“是会,开会的会。”又有一人大声给出答案。
有人得意,有人叹息,苦恼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想出答案。
如此几轮,谜题越来越难。场外,姬玄三人挤不进去满脸苦笑,零儿却有些却不甘心,依旧在场外倾听谜题,以期能在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窗前江水泛春色,打一中草药名。”
听到老板的这个谜题,姬玄心中一动,看到无人应答,又看零儿苦思冥想的神情,他微微上前,凑到零儿的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
鼻尖隐隐一缕幽香,说不上什么味道,却很好闻,他有些贪婪的深吸一口,这时才发现零儿的耳朵粉红粉红的,回过神来脑袋赶紧离开。
零儿好像没有注意姬玄的举动,几乎是姬玄脑袋刚离开就大声喊道:“空青,是空青吗,老板?”
婉转清脆的声音响彻全场,这时人们才发现外围有这样一个古装绝美女子在,人群无声间让开了一条道路,店老板看到零儿也是一阵失神,但又很快回道:“是空青,你猜对了。”
不多时,零儿捧着一个爱心形状的红色孔明灯出来,绝美的容颜上那双眼睛已经弯成月牙状,她雀跃道:“走,我们放灯去。”
姬玄和鬼无垢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跟在欢快的零儿身后远去。
有人望着三个古装少年少女感叹道:“如果不是他们活生生在眼前,我还以为他们真是古人呢。”
边上一人应道:“是啊,那紫裙少女和那白衣少年真是郎才女貌,就边上那穿黑袍的小子一看就很猥琐。”
已经远去的三人听到这话一脸古怪,姬玄嘴角抽搐,鬼无垢一副七窍生烟的模样,零儿脸上的红晕更鲜艳了,而且蔓延到身后颈间,但由于她走在前面身后的两人看不见,不然也要为她娇艳欲滴的容颜而失神。
孔明灯零儿没有选择在外面放,而是一直抱回了四合院才说道:“你们在院子里等等我,我要在上面画些东西再放。”
不等两人答应,零儿就抱着孔明灯一路小跑进自己的房间,院中独留姬玄和鬼无垢两人大眼瞪小眼。
没等零儿出来,鬼无垢就冷哼一声,“你陪她放吧,我回房了。”说完就从姬玄身边离开,刚走了几步又扭头面无表情道:“老子真长得猥琐吗?”
“…………没有的事,可能灯光太暗,那人没发现你的帅。”姬玄违心又艰难的说了这句话。
不过鬼无垢很满意这答案,明显可以看出他脚步轻快了不少,平淡的声音传出,“算你识相,万魂幡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看着只剩自己的小院姬玄无语了,长的猥琐又不是我的错,你生我什么气?
没等姬玄等多久,零儿又回到院中,看见只剩姬玄在也没问鬼无垢的去向,院子就这么大,以他们的耳力想听什么听不见?
看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零儿,姬玄仔细瞧了瞧不一样的红色孔明灯,正对着他的一面出现了一副画面,两个大人拉着一个小人。
“画的还行吗?”零儿问道。
姬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果三个火柴人也算还行的话,那他何必上美术系?
“还行。”看着零儿期待的眼睛,姬玄只能又说了一句违心的话,看来我果然不喜欢看见别人失望的眼神,他人的失望是人生的无奈啊,他如此想到。
“你要画一个吗?”零儿递过来一个毛笔把孔明灯空着的一面对着姬玄笑道。
“好啊。”姬玄欣然应道,随后执笔在孔明灯静静描绘起来。
同样的寥寥几笔,和零儿所画却大不相同,不一会儿一男一女和姬玄、零儿神似的人物跃然于纸上。
零儿静静看着姬玄认真作画的样子,俏脸又微微一红,心里暗呸一声:乱想什么呢?
“我好了。”
“啊………这么快?”零儿手忙脚乱的翻转孔明灯一看,赞叹道:“你画的真好看,这是我们吗?真像啊,不过角落里的火柴人是谁?”
画中除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物,在角落还有个同零儿一样画风的火柴人,姬玄听到这个问题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古怪的指了指西厢房的位置。
“扑哧”一声,零儿没忍住笑了出来,大眼睛瞬间变成月牙,似乎怕被某人听见又用手捂住了,只是脸颊鼓鼓的样子很是可爱。
笑完了,零儿点上蜡烛任由孔明灯缓缓升起一点一点飞到天空中,注视微弱的火光,零儿幽幽道:“知道我画的是谁吗?”
姬玄没有回答,他明白零儿只是想要一个倾听者,而现在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我想象中的父母和我一起的画面,对于父母其实我没有任何印象,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抛弃我,或许他们有难言之隐吧。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放上这样一盏灯,不代表思念,不代表祈愿,只是习惯,我只想告诉他们我还活着,活的很好,如果他们能听见的话。”零儿说完走到台阶边坐下抱着双膝仰望着快不见的孔明灯,神情孤寂,惹人心疼。
姬玄默默走到她身边坐下,同样看着天空,看着银白如圆盘的月亮说道:“父母啊,可真是亲切又遥远的一个词。我同样记不起父母的样子,那时我三岁,刚开始记事,我的父母遇到山体滑坡没了,一起的还有村里的三人。这些其实是爷爷告诉我的,比你幸运的是我有爷爷把我抚养长大。没有父母的那些日子我恨过,悲伤过,有时爷爷会拿着他们仅有的一两张照片告诉我,如果实在想念得紧了就看看。”
“随着时间过去,我想念的次数越来越少,父母的影像哪怕有照片在,心里仍然是模糊的。他们虽然会随着时间模糊,但永远在我心里是温暖的。”
“所以我不吝啬把所有父母对孩子的美好加在他们身上,他们永远温柔,善良,父亲的胸膛永远宽厚博大,母亲的怀抱永远无私温暖。而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当姬玄的叙说停止后小院中寂静无声,良久,才听到零儿有些哽咽的声音:“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一点不会安慰人?”
“嘘,别回答”,零儿扭身竖起一根玉指放在姬玄唇上,“肩膀借我一下就好。”
一轮满月挂在天边,氤氲的月色洒在小院的每一片土地,姬玄闻着鼻尖的幽香,扭头看了一眼枕着自己肩膀的玉人沉默着。
这世上有几人的心里没伤?他或她不说又有几人能知晓?
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我们都是悲伤的,在他人摸不着的地方,我们都是孤独的。
第二十五章:紫蕴生机丹
“你欠我一颗紫蕴生机丹,知道吗?”
这一天姬玄刚出了房门准备透透气,就看见鬼无垢出现在他面前咬牙切齿,目光恨不得生吃了他似的。
姬玄一愣,想到自己肉身的伤势了然的点了点头,平静道:“知道了,以后会还你的。”
“还……那可是三百年的紫参炼成的,本是师尊亲赐我的保命丹药,结果被你这个混蛋用了,你怎么还?”鬼无垢依旧不依不饶道。
“我吃都吃了,难道还能给你吐出来吗?”姬玄皱眉,“再说,我又没让你给我吃。”
听到这话鬼无垢低沉道:“你是没让,但是有人让了,那人我得罪不起,所以只能找你了。”
姬玄明白鬼无垢说的不是藏天骸,只能是零儿,谁让零儿是他主子呢。
就在姬玄准备许诺以后一定还的时候,四合院正房房门打开,里面飞出一个紫色物体径直没入鬼无垢的掌心。
“我还。”零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俏脸望天。
姬玄定睛一看鬼无垢掌心的东西差点大笑出声,那确实是一颗紫蕴生机丹。
“老大,你不能这样啊。”看着掌心被涂上紫色的生鸡蛋鬼无垢都快哭了,这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零儿莲步轻移行至鬼无垢面前,看了看那枚生鸡蛋,一脸认真道:“怎么了,它一样叫紫蕴生机丹啊。”
鬼无垢看看零儿,再看看强忍着笑的姬玄,感觉自己的三尸神暴跳,心里暗骂两人狼狈为奸,脸上却装作大度道:“既然老大说是,那就是了。小子,看在老大的面子上不用你还了。”
“小子,你必须还,这事没得商量。”
这是姬玄脑海中响起的声音,望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鬼无垢他也没有拒绝,毕竟那枚丹药确实救了他。
沉吟片刻,他自袖口取出一物道:“此物可以相抵吗?”
一杆巴掌大,漆黑如墨,其上绣有金纹的旗帜正躺在姬玄的掌心。
鬼无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旗帜,无意识的点着头,“够,够了。”
“现在是你的了。”姬玄轻轻一抛,旗帜就到了鬼无垢的手上。
旗帜到手鬼无垢立刻鬼鬼祟祟道:“既然我们两清了,我有事就先回房了。”
姬玄和零儿看着鬼无垢急切离开的模样相视一笑,零儿拈起自身一缕长发细细把玩,轻声问道:“那是什么?”
姬玄回道:“万魂幡,杀了一个畜牲得来的,不过我看他得意的太早了。”
果然,在姬玄说完这话不久,西厢房内传来一声惨嚎。
“杀千刀的,里面的生魂哪去了?没有生魂这万魂幡有个屁用啊。”
院中的姬玄耸了耸肩,一边的零儿捂嘴轻笑,眼波流转,正静静的看着姬玄。
“我脸上有东西吗?”姬玄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零头摇头,深吸一口气后闭上双眼轻轻道:“没有,只是我以为这世间就我一个哩,现在还有你哩。”
姬玄沉默,他懂零儿的意思,他们都是这个世间的修行者。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许多。”姬玄心情沉重的说着,“同时,还有很多人无声死去。”
细碎的阳光洒落,在零儿睁开的眼眸中投下一抹金色弧光,出奇的美丽,她眨了眨眼睛,柔声道:“还是只有你一个哩。”
“你的家人亲戚呢?”姬玄疑惑道。
“没有,自小没有哩。”零儿仰望澄清的天空,幽幽道:“所以我叫零儿,是一无所有的零儿。”
望着眼前的绝世佳人,姬玄心里突然泛起一丝酸楚,心脏更是不由自主的跳动起来。
这是怎样一个女子啊?似乎被世界抛弃还在静静绽放着,飘飘乎若仙,遗世而独立。
姬玄突然发现两人很像,都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走进他们的内心过。但姬玄觉得自己还好些,至少在爷爷没走前心里还是有牵挂的。而零儿呢,或许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一个人要多么可悲,才能在这世上没有任何牵挂?
“今天元宵,晚上一起逛街好吗?”零儿突然邀请到,说完又狡黠一笑,“不要拒绝哦,晚上有很多花灯,可以猜字谜哩。”
“……嗯。”姬玄实在不知该如何拒绝这个女子,尽管他是想回房间修行的。
“那么晚上见。”零儿挥手离开。
“晚上见。”
……………………
伊水是洛城非常有名的景点,山海经载:“蔓渠之山伊水出焉”。伊水周边曾经有过王宫,有过封闭式官营手工业作坊区,最早的青铜礼乐乐器群、兵器群以及青铜器铸造作坊,还有天下闻名的龙门石窟。
而姬玄三人到的地方只是流经市区的一段水域,伊水两边尽是一些古色古香的建筑。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但是在伊水的两岸亮着无数的花灯,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水里浮着河灯,天上漂着孔明灯,上面或写着对亲人的寄托,或是平安祈福之语。星星点点的火光随波而淌,随风而荡,映着中天满月洒落下的柔和月光,让人恍如在梦境。
“真美啊。”零儿望着这一切感叹道。
姬玄赞同的点了点头,而身边的鬼无垢却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直转,目光大多落在那些相貌姣好的女人身上。
“我们猜灯谜去吧。”零儿看见了目标欢呼雀跃道。
来到一家专门卖花灯的商店前,这里挤满了人。
“都来猜灯谜,猜对了任选一个花灯免费送。”门前,店老板卖力吆喝着。
“猜不中怎么说?”有个青年问道。
“猜不中你自己买一个花灯,不然这里这么多人全猜不中我这店还开不开了?”老板没好气道。
围观的人轰然大笑,让刚开始问话的小伙子羞红了脸。
“快问吧,都等急了。”有人催促道。
“好勒,这就来,第一个:一家十一口,猜一字?”。
“是个吉,吉祥的吉。”
几乎是老板的声音刚落下就有人大声呼喊,而老板也没有食言,乖乖奉上一个花灯,让得到的人满脸笑容。
“第一题总是最简单的,下面开始难了,你们听好咯。”老板大声说道,“人在云端漫步,打一字”。
“是会,开会的会。”又有一人大声给出答案。
有人得意,有人叹息,苦恼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想出答案。
如此几轮,谜题越来越难。场外,姬玄三人挤不进去满脸苦笑,零儿却有些却不甘心,依旧在场外倾听谜题,以期能在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窗前江水泛春色,打一中草药名。”
听到老板的这个谜题,姬玄心中一动,看到无人应答,又看零儿苦思冥想的神情,他微微上前,凑到零儿的耳边轻声说了两个字。
鼻尖隐隐一缕幽香,说不上什么味道,却很好闻,他有些贪婪的深吸一口,这时才发现零儿的耳朵粉红粉红的,回过神来脑袋赶紧离开。
零儿好像没有注意姬玄的举动,几乎是姬玄脑袋刚离开就大声喊道:“空青,是空青吗,老板?”
婉转清脆的声音响彻全场,这时人们才发现外围有这样一个古装绝美女子在,人群无声间让开了一条道路,店老板看到零儿也是一阵失神,但又很快回道:“是空青,你猜对了。”
不多时,零儿捧着一个爱心形状的红色孔明灯出来,绝美的容颜上那双眼睛已经弯成月牙状,她雀跃道:“走,我们放灯去。”
姬玄和鬼无垢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跟在欢快的零儿身后远去。
有人望着三个古装少年少女感叹道:“如果不是他们活生生在眼前,我还以为他们真是古人呢。”
边上一人应道:“是啊,那紫裙少女和那白衣少年真是郎才女貌,就边上那穿黑袍的小子一看就很猥琐。”
已经远去的三人听到这话一脸古怪,姬玄嘴角抽搐,鬼无垢一副七窍生烟的模样,零儿脸上的红晕更鲜艳了,而且蔓延到身后颈间,但由于她走在前面身后的两人看不见,不然也要为她娇艳欲滴的容颜而失神。
孔明灯零儿没有选择在外面放,而是一直抱回了四合院才说道:“你们在院子里等等我,我要在上面画些东西再放。”
不等两人答应,零儿就抱着孔明灯一路小跑进自己的房间,院中独留姬玄和鬼无垢两人大眼瞪小眼。
没等零儿出来,鬼无垢就冷哼一声,“你陪她放吧,我回房了。”说完就从姬玄身边离开,刚走了几步又扭头面无表情道:“老子真长得猥琐吗?”
“…………没有的事,可能灯光太暗,那人没发现你的帅。”姬玄违心又艰难的说了这句话。
不过鬼无垢很满意这答案,明显可以看出他脚步轻快了不少,平淡的声音传出,“算你识相,万魂幡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看着只剩自己的小院姬玄无语了,长的猥琐又不是我的错,你生我什么气?
没等姬玄等多久,零儿又回到院中,看见只剩姬玄在也没问鬼无垢的去向,院子就这么大,以他们的耳力想听什么听不见?
看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零儿,姬玄仔细瞧了瞧不一样的红色孔明灯,正对着他的一面出现了一副画面,两个大人拉着一个小人。
“画的还行吗?”零儿问道。
姬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果三个火柴人也算还行的话,那他何必上美术系?
“还行。”看着零儿期待的眼睛,姬玄只能又说了一句违心的话,看来我果然不喜欢看见别人失望的眼神,他人的失望是人生的无奈啊,他如此想到。
“你要画一个吗?”零儿递过来一个毛笔把孔明灯空着的一面对着姬玄笑道。
“好啊。”姬玄欣然应道,随后执笔在孔明灯静静描绘起来。
同样的寥寥几笔,和零儿所画却大不相同,不一会儿一男一女和姬玄、零儿神似的人物跃然于纸上。
零儿静静看着姬玄认真作画的样子,俏脸又微微一红,心里暗呸一声:乱想什么呢?
“我好了。”
“啊………这么快?”零儿手忙脚乱的翻转孔明灯一看,赞叹道:“你画的真好看,这是我们吗?真像啊,不过角落里的火柴人是谁?”
画中除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物,在角落还有个同零儿一样画风的火柴人,姬玄听到这个问题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古怪的指了指西厢房的位置。
“扑哧”一声,零儿没忍住笑了出来,大眼睛瞬间变成月牙,似乎怕被某人听见又用手捂住了,只是脸颊鼓鼓的样子很是可爱。
笑完了,零儿点上蜡烛任由孔明灯缓缓升起一点一点飞到天空中,注视微弱的火光,零儿幽幽道:“知道我画的是谁吗?”
姬玄没有回答,他明白零儿只是想要一个倾听者,而现在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我想象中的父母和我一起的画面,对于父母其实我没有任何印象,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抛弃我,或许他们有难言之隐吧。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放上这样一盏灯,不代表思念,不代表祈愿,只是习惯,我只想告诉他们我还活着,活的很好,如果他们能听见的话。”零儿说完走到台阶边坐下抱着双膝仰望着快不见的孔明灯,神情孤寂,惹人心疼。
姬玄默默走到她身边坐下,同样看着天空,看着银白如圆盘的月亮说道:“父母啊,可真是亲切又遥远的一个词。我同样记不起父母的样子,那时我三岁,刚开始记事,我的父母遇到山体滑坡没了,一起的还有村里的三人。这些其实是爷爷告诉我的,比你幸运的是我有爷爷把我抚养长大。没有父母的那些日子我恨过,悲伤过,有时爷爷会拿着他们仅有的一两张照片告诉我,如果实在想念得紧了就看看。”
“随着时间过去,我想念的次数越来越少,父母的影像哪怕有照片在,心里仍然是模糊的。他们虽然会随着时间模糊,但永远在我心里是温暖的。”
“所以我不吝啬把所有父母对孩子的美好加在他们身上,他们永远温柔,善良,父亲的胸膛永远宽厚博大,母亲的怀抱永远无私温暖。而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当姬玄的叙说停止后小院中寂静无声,良久,才听到零儿有些哽咽的声音:“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一点不会安慰人?”
“嘘,别回答”,零儿扭身竖起一根玉指放在姬玄唇上,“肩膀借我一下就好。”
一轮满月挂在天边,氤氲的月色洒在小院的每一片土地,姬玄闻着鼻尖的幽香,扭头看了一眼枕着自己肩膀的玉人沉默着。
这世上有几人的心里没伤?他或她不说又有几人能知晓?
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我们都是悲伤的,在他人摸不着的地方,我们都是孤独的。
第二十六章:心真经
从元宵过后,姬玄和零儿的关系改善了很多,不再是以前两人相见一副陌生人的情况了。
同时,姬玄和鬼无垢的关系差了许多。事实上两人的关系就没好过,只不过鬼无垢对姬玄的态度更差了。
或许是零儿修行时间尚短的缘故,她饮食的习惯没有完全改变,依旧时不时拖着两个人品尝她做的菜肴。
姬玄记得自己好像也用了一年多才完全断绝饮食,事实上他修行半年后就已经不需要进食了,但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不吃点什么就会感觉不对劲。
零儿现在同样来到这个点上,有时几天不吃饭也没事,有时一天三顿不少,这时也是三人见面聊天的时候。不过,大多是零儿问鬼无垢修行上的问题和一些地界风土人情,姬玄在一旁闭目自修。
“你说你那么努力有什么用?我十三岁被师尊带进宗内,短短五年就有如此修为,你真以为这些是苦修得来的?修士财侣法地缺一不可,你在这里修行一天不抵地界一月,你还觉得你的努力有意义吗?更不说有人得了天材地宝,短短几年登仙而去,所以你应该找个宗派加入,既能有庇护,又有资源分配,这岂不是比你一个人强的多?”
餐桌上,鬼无垢对着闭目修行的姬玄喋喋不休。
一边的零儿默默吃着饭,对这样一副场景习以为常,只是眸光不时在姬玄和鬼无垢身上打转。
“老大,我就不懂你为什么每次吃饭要叫上他,你看他可曾动一下筷子?这家伙根本嫌老大做的饭菜难吃,而且还影响我的食欲,下次能不能别喊他了?”
鬼无垢得不到姬玄的回应,又对着零儿抱怨道。
零儿笑盈盈道:“你们可以较量一下,谁赢了我就听谁的。”
姬玄依旧不为所动,鬼无垢却打了个哈哈道:“都是斯文人,打什么架啊?”
“你看你,动手不敢话又多,我看以后吃饭不叫你才对。”零儿眉梢蕴冷不满道。
鬼无垢呐呐无言,又不知如何反驳,心里面他真有点怵姬玄,姬玄灭了朱鹏的那一剑现在还时不时在他心里重演,不过哪怕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姬玄是如何做到的。
没了鬼无垢的抱怨声,桌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零儿安静吃完后说道;“我吃好了,先走了。”
姬玄睁眼同时离开,独留鬼无垢一人看着满桌残羹凌乱。
……………………
丁酉年,二月初八,惊蛰。
一声春雷响过,春雨淅沥沥的落下来。洛城笼罩在轻纱样的雨雾里,清新,湿润。
姬玄一身白衣走出房间,几乎是同时零儿打开房门出现在姬玄视线之内。
零儿身着青色长裙,上绣水色云纹,在雨雾中显得有些许的迷蒙和飘逸,映得她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的脸颊更加娇艳。
两人相视一眼,默不作声的一起出了门。
街道上行人很少,偶尔遇见两人都是脸色一变远远躲开。
任谁看见有人行走在雨幕中滴水不沾都会觉得诡异,更何况城中这些日子的风向很不对。自七天前城里来了一个中年道人后,整个洛城就不对了。
“你对出现的那人怎么看?”零儿轻声问着身侧的姬玄。
姬玄沉默了片刻,才一脸平静回道:“来人自称来自紫阳洞天,清虚道德真君门人,这辈分大的吓人啊。”
“是啊,因为这个名号我把封神榜都快翻烂了,不过我总觉得鬼无垢对我隐瞒了一些东西。”零儿蹙眉道。
“他本受你挟制,有所保留很正常。我关心这人真像鬼无垢所说是来布道天下的吗?我来洛城途中也见过几个传法人,他们无一不是择优而取。城中这人竟然没有任何条件不分老幼,不分优劣全传下法门。来了七日,**七日,那地方已经水泄不通了,这样的人和那些下界之人不符啊。”
“一会瞧瞧就知道了。”
在交谈中,两人似慢实快的来到了中心广场处,这里黑压压一片人端坐在地上,广场周边建筑内同样挤满人,估计城中有十之一二的人汇聚在此。
广场中心处,一个巨大喷泉前,一个身材精瘦,束发盘髻,芒鞋黑袍,手执一柄拂尘的中年道人正闭目盘坐在那。
姬玄看了一眼心情沉重的吐出了两个字:“炼虚。”
中年道人身体隐隐与这方世界有些隔阂,与这里似乎格格不入,这样的人姬玄见过一个,无常法界的梵空。不过这个中年道人比梵空更加可怕,这方世界已经快容纳不下他了,是一位近仙的存在。
此刻道人虽然闭口不言,但是却有阵阵道音在众人心里响起,那是一篇经文,阐述具体修行真意,依法就可吸收天地元气,曰月精华。
姬玄默默听了片刻邹起眉头,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似乎这人是真的在布道天下。
看了零儿一眼,见零儿也摇了摇头,他最后看了一眼道人就和零儿离开了。
两人没有发现的是道人同样看了他们一眼,他睁开的双眸空洞,迷茫。
是夜,姬玄独坐在床上静修,不知何时耳边突然有了一些呓语,这呓语初时很微弱,渐渐却直入心底。
“一心入道,唯心唯我,万物随心,心气相合,望我独神,心神合一,天地在心…………”。
“不对。”姬玄猛然睁开眼细细倾听,却发现没有任何声音,他疑惑道:“我明明记得内容的,怎么一睁眼就忘了?”
这一夜除了一开始的情况再无异常,姬玄也没在意。
但诡异的是之后每当他自修时都会有这样一个声音在,更诡异的是每次他从入定中清醒就会忘了内容。
为了这事他还特意找零儿问过,可零儿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姬玄觉得自己出问题了,这问题他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自己走神的时候越来越多,哪怕是在自修中也会时不时走神,那可是在深沉入定中啊。
如此过了半月左右,姬玄觉得自己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已经不仅仅是走神那么轻了,而是自己无论做什么下一秒都可能陷入那个诡异的声音中,而一旦清醒就会瞬间忘记。
这天晚上零儿又叫姬玄吃饭,姬玄吃了几口就闭目自修,可是短短的时间内被诡异的声音打断几次。
席间,姬玄看到鬼无垢莫名的眼神他的怒火瞬间就起来了,脸色很难看的低吼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零儿惊诧,她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姬玄,原本温和有礼的俊美少年变得像只野兽在咆哮。
鬼无垢露出嘲讽的笑容,道:“是不是时常听到什么,又想不出内容?”
“你果然知道。”姬玄站起来,倾城剑无声滑出袖口出现在他掌心。
鬼无垢看到这架势立马跳了起来大声喊道:“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找死去探了那人的底中的招。”
姬玄停下脚步低沉道:“城里道人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我和零儿一起去的,就我出问题了?”
这时零儿也察觉不对,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鬼无垢,又一脸关心的望着姬玄。
“那人叫南真,是清虚道德真君门人没错,不过是曾经的,他早已是一个弃徒了。知道他多大了吗?他已经五百多岁了,卡在真仙的门槛上整整五百年了。”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只想明白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姬玄有些烦躁道。
“地界不知从何处流传出来的一篇诡异法决:心真经。顾名思义,法决是修心的,依此法修行可炼得唯一真心,天地唯我心。哈哈,是不是很霸气?”
“但是修行心真经的人最后都会走上同一条道路,迷失在自己的心灵世界中出不来。同时心真经还有另一个名字,心魔经,修了它好像困在自己的心魔中出不来了。”
鬼无垢一脸微笑,似乎看到姬玄倒霉他很高兴。
“为什么零儿没事?”姬玄又问道。
“所以说这心真经邪啊,有的人能听到,有的人听不到,像是能自己择主一样,很不巧的是你听到了。”
“既然这法门如此邪门,你们地界就没人想要毁了它?他为什么要传下去?”
“一法传一人,你真以为南真在布道天下?他只是在找能听到心真经的人而已,而且每次只能传一人,找的也是凡人,谁会为了一个凡人和近仙的存在对抗?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找上了你?只知道修炼心真经的人除了南真都死了。”
听到这些姬玄眉头紧锁,在餐厅中静静踱步,很久后他又问道:“解决方法呢?”
“很简单,你再找一个人传下去就行。”
“不对,我都不知道具体内容怎么传给别人?”
“以你现在时不时走神的情况来看,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奉劝你一句,别自己找死修行,曾经有很多人不信邪试了试,结果他们肉身完好,元神全都枯朽而亡,唯一活着的人就是南真自己。”鬼无垢闷声闷气的说着,好像很不情愿把解决方法告诉姬玄。
这天之后又过了三天,姬玄清醒时终于知道心真经的全部内容了,可他想放弃的时候却迟疑了。
鬼无垢说过心真经是修心的,藏天骸也让他找到自己的心,如果直接修炼心真经岂不是一举两得?
可是除南真外修炼心真经的人全死亡,这又让他举棋不定。
“姬玄,你现在知道心真经了吗?”零儿突然出现在房间中问道。
“是。”姬玄点头。
“太好了,我现在就陪你找人传下去,这个城中还是有很多败类的。”零儿高兴道。
看了看窗户外的天色,姬玄迟疑道:“明天吧,天已经快黑了。”
零儿面现忧色,眸光迷离道:“对我们而言有白天黑夜之分吗?别修炼,不值得的。明天我陪你一起找人,好吗?”
看着隐隐带着一丝哀求神色的零儿,姬玄心中一暖,肯定道:“好,我答应你。”
零儿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耳边的秀发才重开笑颜,“不要骗我哦,来拉勾。”
姬玄哭笑不得和零儿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最后看着她活蹦乱跳的离开。
“也罢,作死的事还是别做的好。”
“那可由不得你。”
“谁?”姬玄大喝一声,耳边突然响起心真经的内容。
“一心入道,唯我唯心…………。”
一个精瘦道士瞬息出现在房间中,姬玄只觉这人面容有些熟悉,心神刚有所警觉,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中。
房间中姬玄如木偶般站立,双眸空洞,无神,一个黑袍道士神情肃穆,嘴里念念有词,诡异的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第二十七章:盗梦空间
“咚咚。”
敲门声响起,姬玄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想起发生的事他脸色就一沉。
“姬玄开门。”零儿在门外呼喊。
姬玄手脚冰凉的打开房门,望着零儿一脸期待的表情,他苦笑道:“先进来吧。”
零儿疑惑道:“不是说好今天去找人吗?”
姬玄满脸苦涩的笑了笑:“第二天了啊,昨天你走后南真就来了。”
“什么,怎么可能?”零儿脸色苍白道,“自从那天我们走了后他就消失了,怎么会回来?”
“你说那天下雨我们看他的那天?”姬玄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是,那些天你的状态很不好,你没问我也没说,他为什么找你?”
“心真经,我……已经修炼了,他出手的。”姬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告诉了零儿这个消息。
“别怕,一定有其他方法的,我再去问问鬼无垢。”零儿双手交叠在一起显示她的紧张,但她还是强装镇定道。
“不要问了,没有其他方法了。”鬼无垢出现房间外面无表情道,看向姬玄的目光带着怜悯。
姬玄神情一暗,看着零儿担忧的神色又自信道:“不用太担心,别人修炼不了,不代表我不行。再说,哪怕我真有事也会有一个人不想看到我出事的。”他说的自然是藏天骸,可惜他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就算心真经真有问题,我选择不深入就行,南真能耐我何?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针对我,如果是仇家的话,那么只有一人了。”
“陈北河。”零儿和鬼无垢异口同声道。
可是鬼无垢马上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奇怪道:“据我所知,陈北河和南真两人没有任何联系,怪了,如果他真认识南真,那天我们对上的就不是凌妍他们,只要南真一人我们就全灭了。”
想不通的问题自然没有答案,三人又商量一番无果后各自散去。
姬玄关好房门,返回卧室坐下自言自语道:“就让我看看心真经有何奥秘?”
一片黑暗中,姬玄感觉身体一直上升,像是永无止境般上升。
黑暗中,视野全无。
黑暗是这里永恒的色调,不知过去多久,五光十色的彩带在周围弥漫亮起。
姬玄努力睁开眼打量四周,周围的一切仿佛如梦境一般扭曲,他像挤进了一个万花筒形成的世界里。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他不知道自己上升了多久,就在他昏昏欲睡,意识要完全沉寂之际,他终于看到头顶一丝光亮。
像是被挤了出来,四周的黑暗和光带再也不见。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形体,好像只有意识在这里。
周围灰蒙蒙的一片,唯一朦胧的光亮尽在眼前,他飘了过去。
意识一暗一明。
脚下是一个五光十色的扭曲不断旋转的光轮,光轮无穷大,哪怕姬玄穷尽目力也看不到边。
而他自己所在是在一个十丈高浑圆朦胧光球里面,这时他发现自己又有了形体,灰雾一样的物质构成的身体。
“这是哪里?”姬玄呢喃出声。
因为未知所以神秘,姬玄想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他只是试了试心真经而已,为何来到这个地方?
“这里难道就是我的心?不对,心只是一个概念,这里更像一个梦境。”姬玄沉吟道。
“梦境来自哪里?人的潜意识,所以我在自己的意识之中,这是我的心灵世界吗?”
“那么心真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仅仅是引人进入自己的心灵世界中吗?”
苦苦思索良久,姬玄又喃喃自语道:“一心入道,唯我唯心……………心神合一,天地在心。”
蓦然,姬玄虚幻的身体一阵变幻,渐渐真实起来,似乎现实世界的身体进入了自己的心灵世界之中。
姬玄知道这是假的,甚至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仅仅是自己意识的显化。
“我说,我应脚踏大地,天圆地方,金乌凌空。”
随着姬玄的自语,他所身处的光球内部脚下真出现一方黑土,天空却是一个圆顶,更有一轮脸盆大小的太阳挂在上面,太阳内部还真有一只三足金乌展翅做高飞状。
世界又随着姬玄心意变动,黑土地长满郁郁青草
,穹顶之下漂浮一朵白云,空中微风拂过。
于是所有一切都活了过来。
白云苍狗,日升月落,光影变幻。
这种创造天地的伟力是如此令人痴迷,让姬玄深深着迷其中,相似的一幕他在藏天骸身上见到过,或许他远远不如藏天骸那时开天辟地的伟大,但却独属于他自己,尽管一切只发生在十丈天地内。
“我现在有点明白心真经了,可是弊端呢?修炼的人为何元神枯朽而亡?这方虚幻的世界又如何影响现实?连藏天骸都说过这一切全是虚妄,又有何作用?”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在姬玄心里浮现,他低头又陷入沉思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姬玄思索无果之际,眼角余光扫到一根青草,他的内心立刻大受震动。
很多人都做过梦,在梦中发生再不合理的事都会察觉不到有异,但一旦清醒就会觉得不对,然后哑然失笑,嘀咕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
地面青草看似真实,但仅仅是姬玄以为的真实。光滑的叶片,模糊的叶边。正常人想到一样东西的时候大多只会想到大概的形状、颜色,何时连具体构造也一起想出?
姬玄现在同样如此,地面上的青草没有叶茎,叶脉。但随着他具体的想象,那根青草上纹路一一浮现,甚至一丝气味也被他模拟出。
望着一片天地中唯一一根特殊的青草,姬玄如着了魔般喃喃自语:“不够,该当是全部。”
话音刚落,地面上所有的青草一同变化,真实显化。
“还不够,泥土应当湿润,气味呢?”
土地变得肥油油,泥土腥味和草香入鼻的同时姬玄仿佛着了魔般自语,“这才对……这才对。”
嘶………
灵魂深处突然传来一股撕心的剧痛,姬玄的意识一暗。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清醒时已经回到了卧室中,身体蜷缩在床上痉挛,满脸大汗。
“哈………我明白了。”姬玄大笑出声,他伸出仍在颤抖的双手放在眼前。
一点点荧光浮现,一根青葱欲滴仿佛刚拔下的青草在姬玄掌中从无到有浮现,叶茎,叶脉一点不少,叶根沾有零星泥土,叶尖处甚至还有一滴晶莹露珠悬挂其下。
这是一根很普通的草,却是一根没有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青草。
而做完这一切的姬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脸色更是苍白无一丝血色。
他踉跄的捧着这根青草来到院中,找到一个废弃不用的白瓷小花盆,装土,松土,把这根无中生有的青草小心翼翼栽下。
随后,他捧着这个比茶杯略大的白瓷小花盆来到零儿的房间外敲响了门。
望着零儿绝美的容颜出现在眼前,姬玄灿烂的笑着,“来,送给你。”
零儿双眼一弯,嘴角微翘的接过,望着白瓷小花盆中的一叶草惊喜道:“怎么想起送我东西了?”又看见姬玄苍白的脸色,担忧道:“你没事吧?”
姬玄轻轻笑着,“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先走了。”说完他就转身离去,脚步有些轻快,似乎郁结在心头的事消失不见。
“这是我收过最特别的礼物哩。”零儿呢喃,玉指无意识拂过叶片,一滴晶莹的露珠透着冰凉滑到指尖。当她把视线再投向青草时,叶尖上依旧有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再看手指,刚刚凉凉的感觉似乎是错觉。
“不对。”零儿眸光一凝,指尖再次拂过露珠,她清晰的看见露珠自叶尖脱落滴落在指尖,似乎是眼花,该停留指尖的露珠又出现在叶尖上。
似乎一切被固化。
望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零儿迷糊道:“啊,原来你这样的不平凡呐。”
回到房间,姬玄躺在卧室闭目回到自己的心灵世界中。
“真实虚幻?元神朽灭之谜不过是太追求真实的不自量力,人怎能具现出一个真实世界?以我元神三转的修为具现一根草来到现实世界就已经耗尽心神,或许在心灵世界强很多,但那毫无意义,一个真实,一个虚假,藏天骸说得对,心灵世界中的一切皆是虚妄。”
“一场真实的梦而已,元神朽灭,意识迷失在心灵世界,修炼心真经的人会陷入深层次的梦,真实虚幻不分自己找死的。”
“我虽然不知道南真的用意,但如果他能像电影中人物一样进入他人的意识之内呢?那么是不是说修炼心真经的人的死亡还有其他因素?既然如此就不得不防。”
“就看看是你的手段诡异,还是我们这方世界的规则厉害?”
……………………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姬玄开始忙碌了起来,零儿和鬼无垢都可以看到姬玄这种反常的转变。
以前的姬玄喜欢安静修行,现在却变得喜欢看书了,不,不仅仅是喜欢,简直是废井忘食。
这点零儿从姬玄贪早摸黑的出去带回大量的书籍可以看出,她因为好奇进过姬玄的房间,发现姬玄埋首在各种枪械书籍上。
过了几日她又去了一次,发现书籍的种类变了,姬玄看的书已经是医学类的了,甚至还有大量的病毒研究资料。
偶尔姬玄还会消失几天,零儿问他,姬玄却神秘一笑:“哦,我去做病毒研究员了。”
“………病毒研究员???”那时零儿觉得自己的脑瓜是懵的,洛城好像是有个病毒防疫中心,可自从天地大变生机复苏,人的身体同样强上很多。城里的病毒防疫中心仅仅是个摆设而已,甚至零儿怀疑病毒防疫中心现在还有人在吗?
学这些有用吗?零儿疑惑过。可看着姬玄的神色越来越好,再不复之前时不时失神的状态,她也由心为他高兴。
如此这般,时间很快过去了两个月。
第二十八章:前辈,你从托儿所升到幼稚园了
天空阴沉,厚重的乌云黑压压一片,似乎酝酿着狂风骤雨,空旷的街道寂静无人,大风吹过,卷起一地的碎屑与垃圾。
在姬玄的身后是一座占地很广的废弃大楼,一条长长的街道把大楼围城一圈。
地面开裂,杂草丛生,碎石散落。大楼墙体斑驳,裸露出苍白的水泥和开裂的钢筋,似乎摇摇欲坠。
大楼曾经是个医院,这从大门处斜挂的招牌上可以看出,只剩“医院”两个字的招牌污迹斑斑,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曾经只有十丈高的心灵世界已经扩张到一百五十丈的大小,这是姬玄努力修行两月的结果。可惜时间不等他,或者说有人不会等他强大起来。
“你来了。”姬玄突然说道。
破烂的街道上一个人影逐渐清晰,最终在姬玄面前站定,正是身穿黑色道袍的南真。
南真很意外,惊讶道:“你知道我要来?”
“我们虽然生活在唯物的世界里,但是我们对唯心的研究可不少,你看过吗?”姬玄意有所指的说着,但他相信南真听懂了。
“哦,是吗?出去后倒要好好瞧瞧这方世界凡人创造的智慧了,希望能令我惊讶。”
“不仅仅是惊讶,可能会颠覆你的思想。”姬玄意味深长的说着。
南真同样意味深长的说道:“可惜你却看不到我的震惊了。”
“是吗?”姬玄神情自若,淡淡说着:“心真经是一个媒介,是一道桥梁,架起了你我的心灵世界,这是你能进入我心灵世界的原因。我有一个问题,你已经吞了多少人的意识了?”
这次南真不是惊讶,而是非常意外了,他沉声说道:“你竟然知道这些?我现在非常期待你们的智慧了,不过你搞错了一点,我从不吞噬他们的意识,我只需要他们的意识本源就行。凡人的记忆太多太杂乱,这仅仅是他们的浅层记忆,更深处的深层记忆更是令人惊叹。我或许可以吞噬七八个人全部意识,但那时我已经不是我了,你能明白吗?”
两人见面本该剑拔驽张才对,现在却像朋友一般闲聊起来,对这样的情形两人都毫不意外。
只因两人都离不开了,姬玄不能离开让一个强盗待在自己的意识里,结果不亚于把自己的一切拱手让人。
南真同样不能离开,因为他被限制了,这里是姬玄的主场,如果抹灭不了姬玄的意识,他将永生永世困在这里,然后任由外界的肉身腐朽,元神寂灭。
既然这样花费一点时间探探对手的底细又何妨?意识之间的战斗可不是现实中那样简单,更何况南真又是想姬玄死,他只想夺取姬玄的本源意识而已,不然现实中的姬玄能挡住他?
“我明白,表意识与潜意识的区别。”姬玄平静回道。
“有趣的表达,但很贴切。哪怕以我之能也不能塞下许多人的意识,那会让我的行为和思想被篡改,被覆盖。所以我会剔除他们意识中所有记忆,留下一点本源意识供我吞噬,然后……”。
“然后以他们的本源意识分担解析、搭建心灵世界的压力,好让你元神不至于枯竭,对吗?”
剩下的话姬玄替南真说了,这让南真双眼一亮,“啪啪”鼓了两下手掌,难以置信道:“如果不是知道你来自这方世界,心真经更是我传授的,我还真以为你在心真经上面浸淫很久呢。”
“老实说,你是个天才,仅仅两个月的功夫就推敲出这么多,真是令我汗颜。你知道吗?这些结论我花了近十年才想明白,又做了近百年的实验才有了可以毫发无损吞噬他人意识的能力。”
“现在,我突然有点不想吞噬你了。”
南真摇头叹息,似乎为一个天才的陨落而可惜。
有些话听听就行,至少姬玄没把“我们可以和平相处的,既然不想吞就别吞”这句话说出来,说出来就是脑残了。
无论南真有着怎样的心思,一定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让姬玄这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突然起了爱才之心放过对方那是小说里才有的。
纵使今天南真放过姬玄了,姬玄以后会放过南真吗?
所以有些话多说无益,南真也不再假惺惺,看着身处的环境,疑惑道:“这样的布置是为我准备的吗?”
姬玄冷冷回道:“当然,这里是我的主场,同时还是你的坟墓。对了,我做了几个布置,希望你会喜欢。”
听到这些话南真伸出手静静感受片刻后哑然失笑:“所有的一切都限制在凡人的层次吗?一切都遵循外面世界以前的规则吗?倒也有趣,可惜主场优势是不错,但客场人太多的话,主场还有优势吗?”
一个个人影自南真的身上分离出来,这些人有老有少,神情各不相同,仿佛都拥有自己的意识般。
姬玄漠然看着这一切,看着空旷的街道被人群占据。
“我这里有一千人,可惜你的世界格局太小了,不然还能多放点出来。”南真一脸惋惜道。
姬玄摊了摊手,故作轻松道:“没办法,刚修炼有这样已经不错了,不像你浸淫心真经五百年,你的世界很大吧?”
“呵呵,大概两个洛城那般大,可惜真实的场景只有半个城市,其他一切就太假了。”南真毫不在意的把自己底细透给姬玄听,那双眼眸透着玩味的神色,似乎在等待小虫子的挣扎。
姬玄退后几步,同样一个个人影自他身体上分离出来,虚虚实实近百个,好不容易维持了七八十真实的形体,剩下的虚幻形体如泡沫般幻灭。
望着眼前的一幕,南真哈哈大笑:“你要以八十人对抗我千人?唔………倒是忘了你刚修行心真经,维持这些心灵映射体已经是你的极限了。”
“决定一场战斗的从不是数量,而是质量,万一我的心灵映射体一个能打十个呢?”姬玄同样笑了笑,扯起的嘴角却有些难看。
“同是凡人的层次,你说的不存在。多说无益,让我见识下你的手段,希望你能拖延一会,让我享受撕裂猎物的时间久一点。”南真一脸微笑,一点没有把姬玄的话放在心上,他有这个资格说这话。意识间的战斗是建立在平等上的,入侵一个人意识那人或许有主场优势,但是不能超过那人自己定下的规则。
如果姬玄真把自己的心灵映射体设计成一个人打十个,南真瞬间就可以把自己的心灵映射体调整到同样的层次,这样就没有了任何意义,所以南真才说姬玄说的不存在。
“我在里面等你,请入场。”姬玄做了邀请的手势,他先行一步没入医院大楼内。
望着这一切,南真摇头笑了笑,街道上的一群人同样蜂拥进大楼内。
“哒哒哒………”。
南真刚踏进大楼就脸色一变,只见挤满了人的大厅内,无数火舌连成一片。
血与火纷飞,枪火声震耳欲聋,残肢断臂乱飞,血液四溅。
诡异的是一旦有人死去就会化作一点灰白光点回归到南真身上,离体的残肢断臂和血液瞬间化为虚无。
站在大门处的南真脸色阴沉的望着这一幕,千人瞬息减员三分之一,剩下的人不是伤员就是躲在掩护处不敢起身,似乎这些人还有基本的躲避危险反应一般。
“你看,我说一个能打十个你偏不信,现在吃亏了吧。”姬玄略带调笑的声音在整个大厅回响,人却不在大厅,似乎透过扩音器在说话。可那些人好像根本听不见,依旧在惨烈的交火。不,应该说是屠杀更恰当,根本就是一群手持枪械的士兵在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
南真眼角狠狠抽了抽,低喝道:“竖子安敢欺我?”他的眼角余光扫过姬玄心灵映射体手上的枪械,心中一动,瞬间他自己的心灵映射体手中也出现了同样形式的枪械。
瞬间,那些躲藏的人有了底气,露出头举起手中的枪械对着姬玄的心灵映射体射击。
咔哒咔哒!!
一枚子弹没有飞出来,枪械卡壳的声音不绝于耳,人没打死一个,反而因为露头又死了近百人。
“噗。”姬玄差点把口水喷了出来,大声笑道:“我承认你是老前辈,可不承认你的思想与时俱进啊。”
“介绍一下,ak-47突击步枪,世界经典步枪,枪身短小、射程较短,适合较近距离的战斗。采用气动式自动原理,通过活塞推动枪机动作,回转式闭锁枪机。”
“在心灵世界内我们都是神,这点你我都承认,但是作为一个神也要有文化呀,一看你就是还在上托儿所的神。你虽然一眼能复制出枪械的构造,但是子弹内的火药成分你知道吗?你知道硝化甘油吗?”
“你看,这就是没文化的亏啊。”
随着姬玄漫不经心的鄙视声,南真脑门青筋直跳,但这种情形只持续一会他就平静下来,道:“确实小看你们世界的造物了,但也到此为止了。”
一个又一个虚幻形体从南真身上分离,瞬间死伤超过一半的心灵映射体就满员,更过分的是他们全身都覆盖着一层黑铁铠甲,除了关节处因为不能影响行动没有覆盖就只剩一双眼睛暴露在外面。
他们就这样用手遮挡眼睛,一步一步如黑色潮流向前压进。
当当当……
子弹落在上面只有无数的火星,枪火声瞬息停止,姬玄的心灵映射体停下无用功。
“矛与盾的滋味如何?看来还是我的盾更厚一点。”南真得意一笑。
“啧啧,聪明的做法,瞬间就摸到了一点我们世界的规则。”姬玄称赞道,可下一秒他语气一变,满满的嘲讽味。
“钢铁虽然能抵挡子弹的射击,可惜挡不住爆炸的震荡和冲击啊。前辈,你只不过从托儿所升到了幼稚园而已。”
随着这声讽刺十足的话语落下,姬玄的映射体手中多出了一个个黑色圆滚滚的物体。
这些物体刚一出现就被映射体拔下顶端的圆环,一股脑全丢在南真的映射体脚下。
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浓密的烟气遮蔽了一切。地面震动,仿佛世界末日。
时间仿佛被拉长,南真心底一沉,无数的白光自浓烟中飞出落在他身上。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的映射体几乎全灭,偶有不死的,不过在苟延残喘。
等到烟尘散去,宽广的大厅中只剩姬玄的映射体站立,地面坑坑洼洼出现无数大坑,几根承重柱布满裂纹,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
“前辈,这一波高爆手雷如何?我知道前辈修为高深,但是前辈又能分裂出多少心灵映射体?元神又能支持多久?最后可千万不要被晚辈反杀啊。”
姬玄冰冷的声音在大厅回荡,同时透露着绝对的杀心。
南真怔怔看着自己已经死尽的心灵映射体,直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虽然现在是和做梦差不多,但眼前的情形可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啊。
以前他入侵别人的意识时,全都被他轻而易举解决掉,偶有几个特别的幻化出各种顶尖存在,却不知自己同样可以,而且人更多。哪像现在,简直颠覆了他的想象。
原来这方世界不是他以为的一无是处,刨除修为,这方世界的人几乎可以碾压地界了。
“哈哈,有趣,实在有趣。”
突然,南真哈哈大笑,对于自己的失败似乎毫不在意,但从他阴沉的眸光中可以看出这可不像他说的有趣。
“对于这方世界的本质你很了解,这点我自愧不如。但是意识间的战斗可不仅仅体现在本质上面,更重要的是元神上面。**是元神的凭依,元神何尝不是意识的凭依?”
“你所幻化的一切,心灵映射体,枪械,子弹。这些全都建立在你的元神上面,你又能坚持多久?”
“我自五百年前得到心真经,这些岁月整整吞噬九百一十三个意识本源。我现在破了炼虚第九关,只待积满千人本源破了天关就可直达天仙。现在我的元神何止比你强大十倍,我所吞噬的意识本源随我强大而强大。你的元神不过能幻化出八十个映射体,而我九百一十四的意识本源量,每个能幻化出千五之数。啧啧,百多万大军,我看你如何破?我看你如何坚持?”
“我……坐等你元神枯竭而亡。”
冷酷的话语让隐在暗处的姬玄遍体生寒,他知道南真的强大,但没想到强大这种地步,更没想到修炼了心真经五百年的南真意识竟然这么逆天。
这是要以人海战术深深堆死他的节奏啊。
刚刚那样的战斗他或许可以坚持一个小时,咬咬牙两个小时,但再多就如南真说得那样元神枯竭而亡。
这是死局吗?
第二十九章:生化危机
“我坐等你元神枯竭而亡。”
“那就试试吧。”
伴随南真冷酷话语落下的还有姬玄斩钉截铁的声音。
哗啦啦。
无数的心灵映射体自南真身上分裂,真实幻化,全都身穿黑色铁甲,如军队行军般拉开距离一步一步逼急姬玄的映射体。
望着这些还知道分散队形的映射体姬玄苦笑,南真没他想象中那样蠢,不像之前一千人全挤在大厅内了,而是一波百人一波百人的前进,这是不给他集火的机会,同样的手雷数量之前他可以团灭千人,现在只有百人。
这是要加剧他元神的消耗啊。
姬玄沉默望着这一切,他的映射体已经开始行动了,手雷被扯下拉环扔出。
轰轰轰!!
爆炸声轰鸣,火光四射,整个大楼都在摇晃。之前的一波爆炸本已经令大楼不堪重负,现在真的摇摇欲坠了。
除了爆炸声,这就是一场沉默中的屠杀,南真的映射体沉默着赴死,姬玄的映射体沉默着杀戮,氛围沉重的令人压抑、心寒。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刻钟。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大楼轰然倒塌,乱石穿空,烟尘遮天,所有的一切都被埋葬。幸好姬玄提前收回了自己的映射体,不然他坚持的时间会更短,而南真眼都不眨一下,任由映射体被掩埋,随后化作灰白光点没入身体。
烟尘散去,姬玄站在废墟上看着站在医院门口像是没动过的南真失神。他刚刚死了一次,这本是他构建的物质世界,哪怕是他也要遵循基本的规则,人不能飞,没有超人的体魄,一切都和外界天地大变前一样。刚刚大楼倒塌压下,他被压成了一摊烂泥。
“怎么,你不会以为杀了现在的我,我就真死了吧?”南真面无表情说着,“意识,或者心的力量来自元神,却又高于元神,元神不灭,心灵不死。这也是我们没有王对王的原因,没有耗尽一个人的元神,就想直接抹掉一个人的意识,这一点哪怕大罗金仙也办不到。”
“只是一点奢求,毕竟这种绝望中的战斗太压抑了。”姬玄淡淡道。
“现在你还要坚持吗?”南真眯着眼问道,他的身前身后无数的映射体凝结成形,这次可不是一百了,也不是一千,而是几千的方阵四散开来,沿着街道围成一个圈正好把姬玄困在中间。
场地空出来了,人可容纳的数量也就多了,姬玄的心灵世界虽然只有一百五十丈的方圆,容纳几千人还是错错有余。
望着街道上、废墟上密密麻麻的黑甲,姬玄叹了一口气,“你就不能多放点出来吗?好让我多解决一点啊。”
“小辈,你可以慢慢等,我的映射体却不会等。”
南真说完这话手一挥,几千大军汹涌而上,向着废墟上的姬玄涌来。
“唉,可惜我没有选择核物理专业,不然你再多的人也不够填的。可惜了我日夜苦读,好不容易搞明白枪械和火药原理,竟然只让你损失这一点实力。”姬玄低声自语。
“轰隆隆!”
一声巨响震撼着大地,这一刻,大地开始震动,开始怒吼,巨大的石块冲天而起,无情地飞向映射体。
冲天的火光与烟尘覆盖世界,黑压压的云层被撕碎,世界好似一团破布四分五裂。
南真感受着脚下的地动山摇,脸色大变,瞬间,他感觉整个世界在坠落,视野里一片黑暗。
“你竟然敢构建双层世界,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再次拥有了视野,南真脸色难看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位置。
破败的街道,腐朽的大楼。一切一切毫无变化,仿佛刚刚的爆炸是错觉。
“不,你错了,我的世界天圆地方,刚刚我们所在不过是上层世界,现在是下层。好比把一个球从中间剖开,中间是共用的大地,上下则是颠倒的世界。”姬玄语气平和的说道。
“想法不错,但用处呢?不过多拖延一点你死亡的时间而已。”
“你错了,我赋予了两个世界不同的规则,知道我为什么执着构建一个医院场景吗?因为这是一座研究生化病毒的医院,不同的是上层世界是普通热武器世界,这下层世界则是变异,感染,人吃人的世界。”
随着姬玄细细道来,一个个映射体出现在医院大厅内。这些映射体不再是正常人的模样,而是腐烂恶心的尸体模样。
满脸粘稠的血液,一张张快要扯到后腮的大嘴,满口向外呲着的牙齿尖锐如犬牙,有的上面还挂着一小截没有吃完的肠子,尚有几滴血液从肠子上滴下来,身体破烂的衣服已经糊满了血浆,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苍白色。
最恐怖的是他们的牙齿和手指全都包裹着一层银白色的金属。
此时他们围在姬玄的身边,喉咙里发出卡了痰般的低吼声,用死鱼般的灰白眼睛死死盯着南真。
南真脸色猛然变得苍白无比,哪怕他的阅历再多,这样的景象还是让他惊悚无比,简直比他心目中的十八层地狱还要恐怖。
“爪牙全都被钛合金包裹,就是为了应付乌龟一样的敌人,就是不知道前辈映射体身上的铁甲够不够厚?”
“现在………请前辈鉴赏。”姬玄微笑。
“吼!!!”
一声声嘶吼,丧尸如恶鬼出笼般扑向大厅门口南真的位置。
恐怖无比的爆发力,迅捷的速度,这些根本就是敌人的噩梦。
“牺牲了生者的一切,只剩下进食的**,他们有着撕裂一切的爪牙,猎豹般的速度与猛虎一样的爆发力。说实话能弄出这样我也很惊讶,为此我几乎把洛城的病毒库搬空了。”
“知道这两个月我是如何渡过的吗?在你的压力下我日夜泡在病毒实验室内,我他妈一个美术系的文艺青年被你硬生生逼成了研究室的疯狂博士。”
“我憎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憎恨你们这些把我们当资粮的野兽。”
姬玄怒吼,咆哮,似乎要把这两个月来的担惊受怕,两个月的死亡压力宣泄出来。
南真嘴唇颤抖的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望着歇斯底里的姬玄,他沉默了,然后两百数量的黑甲映射体出现,抵住了如野兽般前进的丧尸大军。
铁甲大军与丧尸大军的战斗一触即发,双方撕扯在一起。
看着看着南真惊喜的发现,凭借着数量的优势他的映射体几乎压着姬玄的映射体打,哪怕姬玄的映射体外表再恐怖也只是徒有虚表,他的映射体厚重的铁甲似乎是纸糊的一般,但以一换一还是很轻松做到了。
但事实真是这样吗?
姬玄的丧尸大军几乎刚被打倒就站了起来,又疯狂的扑向敌人。
而南真的映射体倒下竟然没有虚化消失,他们受伤的部位泛起了诡异的苍白色。
没等南真高兴太久,他的映射体开始叛变了。
一声声嘶吼在面具的遮掩下很是沉闷,他的映射体扯掉面甲,扯掉身上沉重铁甲在地上打滚,在自己的身体上疯狂抓挠着。
很快他们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露出灰白的眼珠嘶吼着扑向了自己的同伴。
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数量几乎是几何层次的暴涨。
姬玄的映射体死了又重新幻化出来,但他们临死前都会用自己尖锐的犬牙撕咬在敌人的身体上,哪怕在铁甲上只留下了一排排深深的牙洞也是死咬不松口,银色双爪更是在铁甲上胡乱抓着。
不需要败敌,他们只要让敌人留一滴血,受一点伤就行。他们全身上下都携带着致命的感染病毒,哪怕被钛合金包裹的爪牙上同样如此。
感染,变异,可怕的病毒增值速度是生者的噩梦。
悍不畏死,恐怖如斯。
南真望着这副地狱般的景象,脸上汗水直流,他颤抖着双唇道:“不可能,那些是我的映射体,怎么会被你利用?”
医院大厅深处的姬玄望着中心的绞肉场,望着门口脸色惊惧的南真,平静回道:“规则一,一切都可传染,哪怕你也不例外。规则二,尸体固化。所以不是他们叛变,我只是用你的力量对付你自己。”
话音刚落那些丧尸化完毕的黑甲身上飞出灰白光点返回南真的身上,意识回归,心灵力量却留下了。
“所以你也不要被他们碰到哦,不然你同样会变成他们。忘了,这对你毫无意义,没把你的心灵力量耗干净,你的元神又怎么会枯朽?”姬玄看似平静的说着,但恐惧中的南真没发现他的脸色同样苍白无比,鬓角几乎被汗水打湿。
如果南真镇静点就会发现场中姬玄的映射体已经团灭了一波,现在是第二波。
如果南真再细心点,就可以推算出姬玄已经到了极限,不应该纠结场中映射体的胜负,而是应该直捣黄龙,分兵摧毁姬玄这个本体。
可惜南真被场中的景象乱了心神,被姬玄牵着鼻子走。这也是姬玄构建大楼场景的原因之一,人少就把场地限制住,如果设计成空无一人的旷野,面对成千上万的铁甲大军,以姬玄不过能分裂两百多的映射体的能力来看,几乎瞬间就可以把姬玄的映射体碾压成肉泥。
这时南真发现自己的映射体死亡整整四波了,近千的丧尸大军几乎把大厅占满。
但是南真也没有姬玄想象中的那样愚笨,他发现了丧尸的弱点,脑袋。只有脑袋被锤烂那些悍不畏死的活死人才会倒下。
他的映射体手上开始出现了长刀与弓箭。或许在上层世界这些毫无作用,但在这下层世界却可以发挥大作用。
姬玄看到南真的应对,叹息一声,“今天活该是你的死期,脑筋转得比别人慢,你不死谁死?”
大厅内姬玄近二百的映射体已经死光,几乎一比五的伤亡,可是这些死亡却给姬玄带来了暴增到一千之数的丧尸大军。
丧尸的可怕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可怕的传染性和除了脑袋外全身没有致命伤,只要脑袋没被掀掉大半,他们就是不死的。
这么多的丧尸挤在一起嘶吼着扑向南真的位置,整个大厅几乎被挤满,而南真身上不时落下新的映射体,可是杀戮的速度竟然比不上增殖的速度。
“第一,你不该用上层世界的思维应付这场战斗。第二,你应该第一时间想办法摧毁这座大楼。第三,你应该在我幻化出第二波映射体时想尽办法接近我,杀死我这个本体的。”姬玄得意的笑着,尽管他脸色苍白,身体更是透明了一些,但他确实有得意的资格。
丧尸的数量没有被扼杀在摇篮之中,而是随着时间如滚雪球般扩大,胜利的天平已经倾斜在姬玄这一边了。
看着姬玄,南真几乎要把自己的牙给咬碎。他知道姬玄说得对,他不该以为数量在这一层还是没用,刚进入大厅时只不过幻化了两百的映射体,这是导致他现在处境的第一个败笔。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第一波映射体被转变,而姬玄的映射体不过死了十几个。看到这些他还没有选择增兵,还是一波两百的拖延着战斗。这是他的第二个败笔。
之后他看见姬玄的第一波映射体全死光,又幻化出近一百的丧尸加入战场,没有想到姬玄的元神已经不堪重负了。这是他的第三个败笔。
现在更被姬玄告知场地的限制,他就明白自己被固有思维给限制了。这是第四个败笔。
如果一开始他就摧毁这座大楼,在整个世界排兵布阵,哪怕姬玄的丧尸大军再多一倍也没用。指望两百的野兽对付成军制的部队,这可能吗?或许刚开始会有一些感染,但随着活动空间的挤压,这些丧尸毫无疑问会一个个倒下。
现在呢?
大厅中几乎全是被转变的丧尸,他在里面暴兵的速度竟然比不上转变的速度。
同时,他已经一退再退,从大楼里面退到了大楼外面。
他的一点点劣势经过时间的酝酿,竟然转变成姬玄巨大的优势。
想到这里南真脸色泛青,牙齿更是咬的嘎吱作响。
“竖子好算计,不过我还要多谢你的提醒。”南真铁青着脸对着已经看不见的姬玄森冷道。
街道上,大量的军队围成一个圈开始出现,人人举着弓箭,一辆辆安放着古代强弩的车辆出现,更有几十辆古老的投石车出现。
一根根丈长的黑铁实心长箭被安装在强弩车上,一块块大石头被南真幻化出出现在投石车的装载处。
在南真进行这些事的同时,他的身上更是幻化出更多的心灵映射体,几乎把医院大楼的门口死死堵住,根本就是用人命阻止丧尸大军出大门。
姬玄上了医院二楼,站在窗户前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感叹南真的智慧,这是围困敌军,要毕功于一役的节奏啊。
望着占据整条街道的军队,几乎人挤人的弓箭队,姬玄轻声叹息道:“我在等你这样做啊。”
面对这样的绝境姬玄的嘴角微微翘起,明亮的眼眸更是透着猎物上钩的喜悦光芒。可惜他说话的声音太轻,几乎不可闻,更别说让南真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