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7章 拜访郑广义
夜幕渐渐降临的时候，一台挂着省政龘府大牌号的奥迪车，缓缓驶近了安北市某处幽静的别墅区。这里戒备森严，盘查严密，正是俗称的辽中省省委常委院。
执勤的**战士，毫不犹豫地挥手拦住了奥迪车，示意停车检查。
这个时候，从门卫室内快步走出一位三十几岁的年轻男子，几乎抢在**战士前面来到了奥迪车前。奥迪车的司机认出了这位年轻男子，不由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车窗，赔笑说道：“李主任……”
被称为李主任的年轻男子，只是略一点头，便问道：“是刘局长和郑处长吗？”
奥迪车的后座车窗也放了下来，郑晓燕微笑点头：“是的，我是郑晓燕，这位是刘局长。
请问你是李锋主任吧？”
“对对，我是李锋。郑书记让我在这里等候两位。”
这位名叫李锋的年轻男子，正是辽中省省委办公厅常委办公室副主任，也是省委书记郑广义办公室的负责人，大秘书，俗称的“省委一秘”。
既然到了辽中省，郑广义这里，是肯定要前来拜会的。不管怎么说，刘家郑家俱皆是京师世家，两家尽管没有太密切的往来，关系也还过得去。刘局长不来拜会郑书记，已然是失礼，闺女不来看望老爸老妈，那成什么话？
来之前，郑晓燕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郑广义派了他的秘书亲自在省委常委院门口迎候。
当下李锋上了副驾驶座，奥迪车径直驶进了常委院。
和所有的省委常委院一样，这里也是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空气清新，环境幽静。
奥迪车在一栋略带东欧风味的别墅面前停了下来。这里不是常委院一号楼，前任辽中省委书记因为年龄到线，卸任了省委书记职务，但留任省人龘大常委会主任，依旧住在一号楼。
郑广义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郑晓燕刚好在中间，哥哥留在首都工作，弟弟尚在求学。所以这栋别墅里面，就住了郑广义两口子和警卫人员与家政服务人员。
“刘局，郑处，请！”
李锋殷勤相邀。
别墅的门打开来，一位看上去四十几岁的中年女同志，笑吟吟地出现在了门口。
“妈……”
郑晓燕欢呼一声，纵身上前，搂住了中年妇女的脖子，又叫又跳，很是欢喜。
郑妈妈一身合体的休闲裙装，身材苗条，头发烫了小波浪，显得远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真实年龄，起码也五十出头了。
“这孩子，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跟妈妈撒娇呢，也不怕人笑话！”
郑妈妈抚摸着闺女乌亮柔顺的长发，会笑说道，风度极佳。
郑晓燕马上嚷嚷道：“谁敢笑话我？谁笑话我我跟他急！”
这话自然是说给刘伟鸿听的，貌似在这里，敢笑话郑大小龘姐的，也就刘局长一人而已。
刘伟鸿微笑上前，给郑妈妈鞠躬为礼，恭谨地说道：“郭阿姨，您好！”
郑妈妈闺名“郭兰”乃是总政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国家一级演员，长相极其漂亮，当年是总政歌舞团著名的一枝花。如今自然是渐渐淡出了舞台，目前职务乃是辽中省文化厅副厅长，主要是为了方便照顾郑广义的生活起居。有了这样出色的母亲，也难怪郑晓燕如此娇艳迷人了。
郭兰连忙微笑点头，说道：“刘局长，你好！”
“妈，您叫他名字得了，干嘛那么客气啊？”
郑晓燕就在一旁撅了撅嘴，不以为然地说道。
郭兰就瞪了郑晓燕一眼，嗔道：“这孩子，怎么没规没距的！”
“不是，妈，您对他太客气了，人家下次就不敢登门了。我要是去京华，林阿姨客客气气地叫我郑处长，我还不吓得立马转身就跑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郑晓蔗笑嘻嘻地说道。
刘伟鸿笑而不语。
郭兰也是微微一笑，说道：“刘局长，晓燕这孩子，就是这么个性格，到家了，心里头高兴，就喜欢胡说八道，你别介意。”
省委书记夫人，文化厅副厅长，自然不能和郑晓燕一样“胡闹”。
刘伟鸿笑道：“郭阿姨，在单位的时候，我已经头痛过了，现在还算好吧。”
一句话说得大伙都笑了起来。
郭兰对刘伟鸿的观感，就有了变化，这个传说中嚣张跋扈，似乎不可一世的刘家二小子，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嘛。年纪比郑晓燕还小着将近一岁，却已经是实权副厅级，总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刘局长，请进！”
郭兰亲自栩邀。
“谢谢郭阿姨。”
走进别墅大大的客厅，郑广义端坐在长沙发上，神态威严。
世家大族，待人接物，都是有讲究的。刘伟鸿第一次登门拜访，郑广义郑重其事，派了秘书到常委院大门外迎候，郭兰又亲自在别墅门口相迎，面子给得很足。当然，这个面子，主要是给的“老刘家”而不是给刘伟鸿本人。
国务院国资办督察局副局长，固然是个人物，也还当不起省委书记如此看重。
“广义，刘局长来了。”
郑广义扭过头，望向门口，依旧稳稳坐着。
刘伟鸿疾步上前，正准备鞠躬为礼，不提防郑晓燕斜刺里杀出，风一般地卷了过来，一把搂住了郑广义的脖子，叫道：“爸，我好想你”……”
这一下却是猝不及防，郑广义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威严的脸上，露出了又是尴尬又是怜爱的神情，嘴里却训斥道：“没规没距！老大不小了，像什么样子？”
“我就是想你嘛……”
郑晓燕搂着老爸的脖子撒娇，却转过脸朝刘伟鸿眨了眨眼睛。
刘伟鸿差点就笑出声来。
都说女生外向果真不错。郑晓燕这哪里是撒娇，分明就是给老头子一个“下马威”一—叫你在我的朋友面前摆架子！看我怎么闹腾！
果然郑晓燕这么一闹郑广义的脸就再也板不下去了，浮起了笑容。
刘伟鸿这才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请安问好：“郑伯伯，您好！”
郑广义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和刘伟鸿握手：“刘局长，欢迎欢迎！”
“怎么又是刘局长？”
郑晓燕便猛翻白眼，甚为不满。
郑大小龘姐现在简直爱煞了刘二少，她老爸老妈，却一口一个刘局长显得那——个生分也难怪郑大小龘姐心里头怪不乐意的了。
郑广义不理她，微笑说道：“刘局长，请坐！”
“是，谢谢郑书记！”
既然郑广义一本正经称呼他的官衔，刘局长自不能再“倚小卖小……”也规规矩矩地称呼郑广义的职务，在一侧沙发上坐了，腰身挺得笔直。
郑晓燕嘀咕道：、‘老爷子’今儿不是公务拜访。真要是公务拜访，咱们就去高省长那边了！”
省国资办乃是省政龘府直管国有企业改制，也是省政龘府管理的范畴。
郑广义瞥了女儿一眼，脸上笑容已经收敛又变得比较严肃起来。
郑晓燕被老爸的眼神一扫，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果然不敢再信口开河了。
李锋忙球着给刘伟鸿和郑晓燕奉上茶水。很多领龘导的子女，并不随在父母身边，反倒是身边的工作人员，更像是家人子弟了。
郭兰将果盘往刘伟鸿面前微微挪动了一下，微笑说道：“刘局长，吃点水果吧。”
“谢谢郭阿姨。”
刘伟鸿点头为礼，随手拿起了一小片西瓜，咬了一口。
长辈有赐，不敢辞！
“今天上午到的吧？”
郭兰又问道，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刘伟鸿。老刘家这位二小子，实在不是个消停的主，这几年闹腾得厉害，就算在京师豪门世家，亦是名声响亮得紧。如今更是充任了洪副总理的“先锋大将，”前来辽中“找麻烦，”还带着郑晓燕一起来，也难怪郭兰对他感兴趣了。
看上去，刘伟鸿高大英俊，阳刚之气十足，倒是个好小伙子。如果不是那么喜欢折腾，而是和贺竞强刘伟东等人一样，踏踏实实，埋头苦干，或许更受欢迎吧？
“是的，郭阿姨，今天上午到的，下午和省国资刃、的同志们，碰了个头。”
刘伟鸿又恭恭敬敬地答道。
“那这一回，打算在安北待多久啊？”
郭兰问道，瞥了郑晓燕一眼。站在妈妈的角度上，她自然是希望闺女能够在安北多待一段时间。这孩子不省心，前不久闹着和安宗林离了婚，郭兰憋着气呢，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给她做做工作，再找一个合适的人家嫁了，才是正经。
刘伟鸿笑了笑，说道：“郭阿姨，这个还不一定，我们这一回过来，主要是了解一下辽中国企改制的一些基本情况。前不久，我们接到了比较多的信件，集中反映安北第二重型机械厂等几个工厂的问题，国务院的领龘导同志，指示我们把这个情况了解清楚。”
不待郭兰回答，郑广义便淡然说道：“国务院领龘导，对我们辽中还是很关心的嘛。”
刘伟鸿微笑答道：“郑书记，东三省是我国最大的重工业基地，国企多，大企业多，改制工作复杂，国务院领龘导，确实很关心。”
郑广义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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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8章 话不投机
虽然郑晓燕刚才就已经在嘀咕，此番拜访，因私不因公。但谈话之间，依旧不可避免的要涉及到工作的内容。郑广义这个态度，倒是在刘圌伟鸿的预料之中。前些日子在首都昆仑酒店，郑广义的态度就不是那么友好。只是刘圌伟鸿现在还需要判断，郑广义的“不友好”，是针对他刘圌伟鸿本身，还是针对国圌务圌院国资办督察局！
如果仅仅只是郑广义对他刘圌伟鸿个人不感冒，倒也不算什么。刘局长并没有在心里将自己当见人爱的超级“小白脸”。个人观感，可以慢慢改变。如果郑广义是对国资办督察局有意见，不乐意他们前来插手辽中的国企改制工作，那就必须要认真对待了。
各地都有“地方保护主义”，这一点刘圌伟鸿很清楚，也知道难以改变。但任何地方保护主义，都应该有一个限度，有一个底线。假如辽中省的地方保护主义，是为了更好地搞好国企改制工作，只是双方在改制的方法上存在分歧，那还好说，大家求同存异，尽量靠近，采取折中的方式来处理。假如这个地方保护主义，存了私心，是为了保护那些既得利益阶层分割国有资产，那就不行。
洪老总成立国资办，又再特设督察局，就是要减少甚至是杜绝国有资产的流失，让国企改制工作正规化，规范化进行。必要的时候，必须要抓一两个负面典型，开刀问斩，好好整圌肃一下。
刘圌伟鸿相信，郑广义肯定也明白这一点。
上圌位者的心态和管理模式，很多时候都是差不多的。
郑晓燕显然怕他俩闹不愉快，插口问道：“妈，小斌呢？他不是放暑假了吗？”
所谓小斌，指的是郑晓燕的弟弟郑晓斌。
“他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说是要去可可西里搞调研。一放假就跑掉了。前天还在高原给我打电话呢，说什么空气真清新。蓝天真蓝。白云真白，把我都听糊涂了……”
郭兰边说边摇头。嘴角浮起一丝爱怜横溢的笑容。
每一个做父母的。对最小的孩子，总是多那么一分疼爱之意。
郑晓燕扑哧一笑，说道：“好一个蓝天真蓝，白云真白！他怎么不去做诗人啊？”
郭兰笑道：“你还别说，他真的写了很多诗歌，在报纸上发表了好几首，得空我给你瞧瞧啊……玲玲，不是妈说你，你弟弟就是比你单纯。”
郑晓燕就扁了扁嘴。说道：“那是，他年轻嘛，谁没年轻过？我年轻的时候，还想做杜拉斯呢！”
郭兰顿时就瞪大了眼，教训道：“你年轻的时候？你今年多大？”
郑晓燕便嘻嘻而笑。
在母亲眼里，自己就八十岁，也还是小孩子。
刘圌伟鸿却有些担心地说道：“郭阿姨，小斌去了可可西里？那得打个电话提醒他一下，可可西里的地理条件太复杂了，而且偷猎者也很猖獗，都有枪圌支的，叫他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单独行动。”
郭兰立时便紧张起来，说道：“是吗？那等他下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得提醒他。”
“妈，要不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吧。”
郑晓燕也担忧了，毕竟那是她亲弟弟。
郭兰苦笑道：“我也想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啊。可可西里没办法用移动电话的，根本没信号。他得回到营地，才能给我们打电话，平时我就算想找他，也没办法。”
听郭兰如此一说，郑晓燕也没辙了。
九四年的模拟移动电话，没法跟后世的数字移动电话相提并论。
郑广义摆了摆手，说道：“也不要太紧张，他们是一个科研组，十几个人，跟当地政圌府打了招呼的。男子汉，总要经历些风雨。”
刘圌伟鸿点头道：“郑书记教导得是。”
郑广义望了他一眼，说道：“刘局长，你们打算怎么开展工作？”
刘圌伟鸿忙即挺直了身子，答道：“郑书记，我们打算先从第二重机开始调查。这个工厂，目前已经停产了，听说正在申请法院破产保护。五千多职工都下岗了，我们先找下岗工人了解一下情况吧。”
郑广义微微颔首，随即说道：“有关国企改制的情况，还是应该多多和省政圌府那边沟通。树山同志那里，对情况的了解可能更详细。”
树山同志，指的是辽中省省长高树山，也就是曾经被刘圌伟鸿扇过两回巴掌的高原的老圌子。出任辽中省省长已经有段时间了。郑广义这话，中规中矩，自然是不想让人误会，他要干涉省政圌府那边的日常工作。
高树山可是王秉中总圌理极其看重的干部。
不过在刘圌伟鸿的记忆之中，另一个平行世界，这位高省长，后来在经济上犯了很大的错误，出逃美国。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当然，在另一个平行世界，此时此刻，也不是郑广义出任辽中省委书记，而是另有其人。
刘圌伟鸿重生之后的蝴蝶效应，已经开始逐步的影响到了共和国高层的很多人事布局。这种影响，到底是好是坏，刘圌伟鸿现在也无从判断。但既然已经身在局中，那就只能走下去，没有退路了。
“是，郑书记，我们肯定会向高省长和省政圌府汇报的。”
眼见得两人之间，只要谈到公事上头，就有点不大“愉快”的意思，郭兰便笑着问道：“刘局长，刘司令和林主任身体很好吧？不知道林主任在京华，过得习惯不习惯？”
刘圌伟鸿忙即答道：“谢谢郭阿姨关心，我爸我妈，身体挺好的。我妈在京华过得也还比较习惯，她是技术干部，每天工作也比较忙。”
郭兰含笑点头，说道：“哎呀，年轻就是好啊。当年我经常去**看病，和美茹很谈得来的。她就是那种专注于工作的性格。”
刘圌成家是共和国大军区司令员之中最年轻的一位，也就五十出头年纪。林美茹可能也比郭兰小几岁。至于她们两位之间是不是真的很谈得来，那就不好说了。只是刘圌伟鸿登门拜访，礼节上，郭兰当得如此客气几句。
刘圌伟鸿笑着说道：“我妈倒是有点后悔，说是做了外科医生，好一阵子连肉都不敢吃。”
郭兰就笑起来，摇了摇头：“每一个工作，都有它的难处。”
又聊了一阵家常，刘圌伟鸿便即起身告辞。今晚，本来就是一个礼节性的拜访，刘圌伟鸿也没打算贸然与郑广义深谈有关工作上的事情。现在刚到辽中，还是两眼一抹黑呢，情况一点都不了解。
郑晓燕也跟着起身。
郭兰诧异地问道：“玲玲，今晚不在家里住？”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坐了不到一个小时，马上就走，怎么做闺女的？
郭兰的语气之中，便带上了一点责备之意。
郑晓燕笑嘻嘻地说道：“妈，您是不知道，咱们督察局，不比其他单位，领导的工作作风，严厉着呢。今晚上还得有许多工作要商量。再说，我是督察局办公室主任，职责就是为领导服务，领导要是有事找不着我，我得挨批评。”
刘局长顿时脑袋就大了，只是当着郑广义和郭兰的面，不要说厉声训斥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下属，就算瞪一瞪眼睛，似乎都于理不合。
郭兰嗔道：“哪有这么回事？这孩子，就知道胡说八道！”
郑广义淡然说道：“对工作要求严厉一点好。你以前在计委上班，就是太自圌由散漫了。既然你现在是督察局办公室主任，那就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不该你插手的工作，不要随便过问。”
郑广义这就是明着警告郑晓燕，辽中的国企改制，水很深，你不要掺和进去。到时候，别人难免不会将郑晓燕的所作所为，和郑广义联系起来。
刘圌伟鸿此番来辽中调研考察，将郑晓燕也带了过来，正是郑广义对刘圌伟鸿不满意的主要原因。年轻人，处置这些复杂事务，果真还是差了点火候。如果换上年纪较大的贺竞强刘圌伟东等人，肯定不会这样莽撞。
既然郑广义开了口，郭兰也就不好勉强郑晓燕在家里住了，只得依依不舍地送到了门口。
郑晓燕又轻轻搂住母亲的脖子，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妈，等过两天，我就过来住，陪着您！”
郭兰点点头，不过还是吩咐了一句：“工作要紧，记住你爸的话啊，不该插手的，不要过问。”
“嗯，我知道了。妈，您放心吧，其实，刘圌伟鸿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的毛头小伙子。”
“什么？”
郭兰眼里掠过一丝惊讶之色。
“妈，再见。”
郑晓燕却松开了双手，笑着朝郭兰挥挥手，快步上了小奥迪。
“回宾馆！”
刘圌伟鸿淡淡地吩咐道。
郑晓燕便望了刘圌伟鸿一眼，低声说道：“高省长那里……”
刘圌伟鸿不置可否，身子往后微微一靠，不再说话。
郑晓燕也就不吭声了。
奥迪车随即驶出了常圌委院，直赴鸿宜宾馆而去。
刘圌伟鸿刚刚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移动电话便骤然震响起来，刘圌伟鸿按下接听键，刚刚听了两句，嘴角便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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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9章 真正的跋扈！
大约三十分钟之后，一台挂着普通牌照的黑sè桑塔纳，开到了鸿宜宾馆的停车场，已经换过装扮的刘伟鸿和郑晓燕，随即上了车，桑塔纳无声无息地驶了出去。
如果有人认识桑塔纳司机的话，肯定会吓一跳。这位司机同志，可不是等闲之辈，乃是辽中省委办公厅常委办公室副主任李锋。刚才那个电话，就是李锋打的，请刘伟鸿和郑晓燕且慢休息，有些事想要和两位聊一聊。
省委一秘亲自出动来接客人，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可见事情不寻常。
刘伟鸿依旧镇定如恒，陪李锋坐在前排副驾驶座，这也是一种礼貌。郑晓燕单独坐在后排，却隐隐有〖兴〗奋之sè。一来这种“秘密行动”让郑晓燕倍感新鲜，二来由此可知，郑广义实际的态度，绝不是他刚才表lù出来的那样。
郑晓燕还真担心自家老子和刘伟鸿闹不愉快，她夹在中间未免难做。
倒是刘伟鸿，似乎对一切都早有预料。
这家伙的脑袋就是好使，郑晓燕可想不到会有这一出，在省委常委院的时候，还想着提醒刘伟鸿去省长高树山家里一趟呢。高树山虽然不是世家子出身，但深得王〖总〗理器重，必有过人之处。郑晓燕刘伟鸿都和王禅交好，既然到了辽中，于情于理，似乎都应该去拜访高树山一下。
不料刘伟鸿毫不理会，原来早就在这等着的呢！
李锋很专心地驾车，并不怎么说话，车里的气氛相对比较沉闷刘伟鸿放下车窗，掏出香烟来递给李锋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慢慢抽着。李锋接过烟点上，还是不怎么说话。
很快，车窗外边的景象，就热闹起来，很显然是到了安北市的中心地带，繁华得很。作为东三省区域xìng中心城市，安北隐然有了大都市的雏形。只是改革开放时间还不太长，和后世是难以比较的了。
不远处“春城大酒店”巨大的霓虹灯招牌在夜空下高高最立闪耀着五彩的光芒。春城大酒店是安北市的标志xìng建筑物之一高十八层，全玻璃外墙，显得气派非凡，也是整个安北市最高档豪华的酒店。
不过，桑塔纳绕过了春城大酒店，又向前行驶了一两里地，才转进另一条不是太宽阔的街道，在一家西餐厅的停车场里停住了。
“刘局，郑处，请！”
李锋温文尔雅地伸手相邀。
这家西餐厅规模不大但是环境幽静，装修颇显档次，李锋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很快就领着刘伟鸿和郑晓燕来到了一个包厢里面落座。一名身着月白sè旗袍的二十几岁高挑女子跟了进来，微笑着问道：“李哥，用点什么？”
可见这位高挑女子，和李锋也比较熟了。
“两位，红酒，*啡还是绿茶？或者来点鲜榨果汁？”
李锋微笑动问，和林启航的秘书雷旭明一样，李锋斯斯文文，风度颇佳。
刘伟鸿笑着说道：“给我来壶绿茶，给她一杯鲜果汁。晚上喝点果汁，有助于睡眠。”
郑晓燕自然并不反对。
李锋微笑应了，自己点了杯*啡，脸上不动声sè，心里头暗暗纳罕，看来，这两位世家子的交情着实不浅，这样的事情，刘伟鸿也亦是随口就为郑晓燕做了主，郑晓燕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刘局，矢仰大名，如雷贯耳！”
旗袍女子袅袅娜娜地出门而去，李锋微笑着对刘伟鸿说道，语气颇为真诚。
刘伟鸿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李主任，过誉了。都是工作需要而已。”
李锋便微笑颔首，不再就这个话题“发挥”也并不对郑处长“仰慕”一番。
此人能够被郑广义选为秘书，或许还有那么一点运气的成分在内，毕竟郑广义出任辽中省委〖书〗记，一般不会从交通部带个秘书过来，是省委办公厅将李锋推荐给郑广义的。但现在他能坐在这里，毫无疑问是得到了郑广义十分的信任。短短两三个月时间，就能获得省委〖书〗记如此信任，足见其自有不凡之处。
不一会，旗袍女子亲自端了*啡果汁和绿茶过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女服务员，送上一些瓜果小吃之类的伞物，份量虽然不多，倒也做得精致可爱。
三人的饮料各不相同，郑晓燕不忙喝果汁，先就给刘伟鸿斟了一杯茶水，动作也很自然，看来郑主任已经开始进入办公室主任的角sè，自动自觉为领导服务。
“刘局，请恕我冒昧，督察局成立不久，刘局巡视全国的第一站，就选在辽中，国资办对我们辽中的工作，确实非常重视啊。”
李锋端起*啡轻轻喝了一口，轻言细语地说道，脸上依旧带着柔和的微笑，言辞之间也很是注意拿捏分寸，轻轻捧了刘伟鸿一句，然后再提出质疑。
这其实就是李锋紧着约见刘伟鸿的原因。或者说，这句话就是郑广义想问的。
毫无疑问，国务院国资办，本就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单位，说一句“举国瞩目”不算过分。而国资办督察局，则更是敏感之中的敏感，这就是个“打手”活计。洪副〖总〗理要强力掌控全国国企改制的进程，督察局就得给他杀几只鸡来吓唬吓唬各地的大猴子。
郑广义刚到辽中没多久，尚在熟悉情况，和班子成员磨合，刘伟鸿就这么毫无预警的杀了过来，准备在辽中“搞风搞雨”偏偏还大摇大摆地带着郑广义的宝贝闺女一起过来晃悠，让辽中的其他同志不可避免的误会这是出自郑广义的属意。郑广义没有当场翻脸，已经算是涵养甚佳的了。
刚刚接任省委〖书〗记，郑广义可不想被任何人打乱他的部署。
类似郑广义这样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做什么都是预先谋划，章法井然，步步为营，最忌讳的就是一些不可控的意外因素忽然横插进来。
刘家这个二小子，还真是不按规矩出牌。
当然，这只是台面上的理由。如果仅仅只是刘伟鸿“擅自行动”还则罢了。老刘家固然声威赫赫，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晚辈，也并不怎么放在郑广义的眼里。
但如果，这是洪老总的属意呢？
那就决不能等闲视之。
而且这种可能xìng非常之高，料必刘伟鸿区区一个副厅级干部，rǔ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还拿不得这样大的主意！
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郑广义绝不会轻易与刘伟鸿对话。
封疆大吏自有封疆大吏的体统！
假使刘伟鸿此番没有带着郑晓燕一起过来，那么李锋今晚上也不会出现。郑广义不会那么沉不住气。现在，郑晓燕已经过来了，郑广义觉得就不能拖下去，他一定要把这事搞清楚了。
真的是刘伟鸿自己拿的主意，郑广义不介意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家伙。
你胡乱到我郑广义的“地头”上来搞事，胡乱插手老郑家的事情，真以为我拿你没辙？
你们老刘家，就这样教导晚辈的？
京师地面那些纨侉子弟，最出名的王禅，古晓亮，贺为强等人，固然胡闹，但只限于纨侉圈子，弄点钱，风huā雪月什么的，从不敢胡乱搅合到真正的政治博弈之中去，更不敢招惹郑广义这样位高权重的世家“掌门“谁也不像刘伟鸿这样，将自己当成可以和省委〖书〗记“角力”的对手。
刘伟鸿这才是真的跋扈！
刘伟鸿也报以微笑，淡然说道：“李主任，国资办、对全国国企改制工作，都非常重视。不过有关督察局的工作，我可以给李主任简单做个解释。督察局直接向国资办主任负责，除了国资办主任直接交办的工作之外，其他日常工作，督察局自行决定处置的方式。”
李锋脸上的微笑，又略略减少了一分，说道：“原来是这样。”
所谓直接向国资办主任负责，其实就是直接向洪副〖总〗理负责，目前洪副〖总〗理亲自兼任国资办主任。这个督察局的地位，果然非比寻常。如此重要的单位，却让一个年纪轻轻的副厅级干部统筹全盘，洪老总对刘伟鸿的器重，可见一斑。
刘伟鸿端起青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李主任，这段时间，我们接到比较多的信件，集中反映辽〖中〗国企改制过程中存在的一些问题。譬如说改制过程混乱，不够公开透明，指使社会上的无业流民威胁打骂对改制有意见的干部职工等等。所以，我决定到安北来了解一下〖真〗实的情况。然后再向国资办主要领导同志汇报，当然，也会通报辽中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领导同志。”
李锋的双眉，不由轻轻扬了起来。
刘伟鸿这等于是明白告诉他，此番前来辽中调研，就是我刘伟鸿同志自作主张。
看来，刘伟鸿对于他李锋今晚上的来意，了如指掌，也没打算跟他云山雾罩的打机锋。
就是我自己决定来辽中调研！
你们打算怎么办，那是你们的事。
我会通报调研结果，但我不会受你们的节制！
牛人就是牛人。！。
第1040章 情况挺复杂
不过李锋的惊异一闪即逝，随即脸上又浮现出温和的微笑，请请搅动着咖啡，说道：“刘局，辽中国企改制的工作，确实不是太顺利。原因也是多方面的……”
说到这里，李锋略略停顿了一下，瞥了刘伟鸿一眼。倒也不是李锋故意卖关子，而是想要看看刘伟鸿的反应，以便决定接下来的话怎么说。
今晚他接受的这个任务，看上去简单，其实tǐng棘手的。郑广义不可能交待得那么清楚，只是随口点那么几句，具体怎么把握，要靠李锋自己去悟。分寸如何拿捏，会不会过线，很是考验人。因为辽中现在的局势，委实十分复杂，远远不止一个国企改制的问题令人头痛。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社会安定团结的问题，官员贪污**的问题，以及利益纠葛撬动的政治博弈等等，全都搅合在一起了。应该如何破解这个乱局，非常考验郑广义的掌控能力。
辽中省委书记这个职务，对于郑广义的政治生涯，至关重要。
当然，一般情况下，哪怕郑广义表现得并不尽如人意，只要不犯大错误，任满这一届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中央任命一位省委书记，岂同儿戏？但郑广义明显“志不在此”，他是想要丰富自己的任职履历，以此为跳板，更上一层楼。如果只是安于现状的话，郑广义压根不必多此一举，在***长的位置上呆着，熟门熟路，何等惬意？何须自讨苦吃！
想要达到这个目的，郑广义就必须有所作为，有所表现，向高层大佬证明他的手腕了得，足够资格更进一步。
李锋凭直觉，就能感觉到，斜刺里杀出来的刘伟鸿，或许不仅仅是一个“祸乱之源”。因为根据辩证唯物主义来分析，祸乱也并未一无是处。真正敏锐的高手，总是能从乱局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机会。
刘伟鸿笑了笑，说道：“李主任，请指教！”
李锋忙即说道：“刘局太客气了，指教不敢当。左右是闲聊，我就随便说说吧，仅仅只是代表我个人的一些肤浅看法，有不对的地方，请刘局和郑处多批评。”
这就是标准的官方辞令了。
刘伟鸿和郑晓燕俱皆笑着摇头，说了两句客气话。
“我们辽中的国企改制工作，主要是张进省长在分管的，不过高省长对这个工作特别重视，将李宝良主任都调去国资办工作了。哦，李宝良以前是省政府办公厅的副主任，高省长对他的能力非常欣赏的。”
李锋不徐不疾地说道。
短短一段话里面，透出的信息当真不少。李锋其实就是告诉刘伟鸿与郑晓燕，辽中国企改制，乃是高树山亲自在抓的，省国资办的主任李宝良，直接就是高树山的亲信。就刘伟鸿所了解的情况来看，高树山绝对是强势省长。
王秉中总理在干部问题上的话语权是相当大的，这一点，在刘伟鸿的记忆之中，属于特例。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王总理之后的两任总理，主要是抓经济建设大局，干部问题上，比较少发言。
例如楚南省前任省委书记胡高山，也是王秉中总理非常看重的领导干部。
几年前，隋安东同志刚刚就任现职之时，王秉中同志和石汉元同志在干部问题上，话语权都很大。就在前不久，古晓亮的老子古书记，还在最高层会议上就干部问题发出过不同的声音，似乎与石汉元同志的意见比较一致。
郑广义出任辽中省委书记，隋安东同志对他寄予厚望。
但郑广义初来乍到，自也不好随便对高树山主管的经济建设领域发表太过具体的指示。联想起前些日子，郑广义亲赴首都，宴请国家计委主任华远成，只怕也不能单纯地看做是争取计委对辽中国企改制的支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看做是郑广义对国企改制这一块工作的“渗透”。高树山掌控着省政府，郑广义便想办法从上而下施加影响，不会授人以柄。
“张进省长是不久前才从国家部委下来的吧？”
郑晓燕喝着果汁，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李锋微笑点头，说道：“是的，去年年底下来的。分管工业工作。”
郑晓燕便点了点头，继续喝果汁。
辽中作为工业大省，国企众多，国企改制工作就显得尤为重要，照理这个工作应该请一位经验更加丰富的副省长来抓，很多省份分管国企改制工作的，都是常务副省长。辽中如此安排，明眼人一看便知，实际就是高树山想要牢牢地抓住这一块不放，这才让一个外放没多久，排名最靠后的副省长来分管此事。
张进焉敢与高树山掰腕子？
省委书记管干部，这是组织规定，高树山却也并非不能反制。手里握着全省国企这么巨大的一块肥肉，不知道下面会有多少干部趋之若鹜。这就是高树山的筹码了。
刘伟鸿问道：“李主任，有关安北第二重机的情况，能给我们说说吗？”
安北市第二重型机械厂停工，在辽中省也是一件大事。安北第二重机是国有大型企业，副厅级架构，拥有正式职工五千多人，属于安北市政府直管企业，前几年，第二重机比较红火的时候，厂长和党委书记都享受正厅级干部的待遇。这么大一个工厂，却在短短数年之间，停工了。前不久正式向法院提出了破产保护的申请，五千多干部职工全部下岗。
刘伟鸿接到的信件之中，有相当一部分反映的就是安北第二重机的问题，其中甚至有一封血书，愤怒揭发第二重机改制过程之中存在的种种黑幕。
李锋便略略犹豫了一下。
显然在他心目中，安北第二重机的问题，也是非常敏感的。
“刘局，你们督察局应该也了解了不少有关第二重机的情况吧？”
李锋没有直接回答刘伟鸿的问题，犹豫之后，反问了一句。
刘伟鸿微微一笑，说道：“大多是匿名信，可信程度不高。不过这么大的工厂停工，五千多工人下岗，总是值得好好研究一下的。而且，第二重机的厂址，就在市区之内，今天从机场过来的时候，我们还远远看见了工厂的轮廓。如果仅仅只是资金缺乏，单单凭第二重机那块地皮，就能贷到不少的款子了。”
郑晓燕冷笑一声，说道：“恐怕第二重机停工，申请破产的原因，就是那块地皮吧！”
现阶段，很多地方的企业破产重组或者出售，基本上都只折算固定资产的价值，很少将地皮的升值空间计算在内。但那些精明的买家，却绝对不会把地皮的价值给漏掉的。那正是他们闻腥而至的主要原因。也不是说咱们政府的领导干部，就那么笨，看不到地皮的价值，而是他们选择xìng无视。
官爷要是那么聪明了，叫人家生意人怎么活？
这个东西，公开场合是绝不会有人提的，至于sī人场合要不要提，那就看情况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李锋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那么清楚。省国资办的同志，应该是比较清楚的。第二重机这几年，让省市领导都操了不少心。前段时间，魏根龙书记前后三次到第二重机调研，和工人们座谈，探讨工厂的出路。”
所谓魏根龙书记，乃是辽中省委副书记兼安北市委书记，亦是辽中省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郑晓燕撇了撇嘴，没吭声。
魏书记三次考察第二重机，探讨出路，最终的结果就是工厂破产。这位魏书记的点儿，也真是比较背。
当着李锋的面，郑晓燕自是不能随便评论一位位高权重的省委副书记。
刘伟鸿略一沉吟，又问道：“李主任，听说第二重机有几栋职工宿舍，被强行拆除了，有个开发商准备在那里开发商品楼，有这么回事吗？”
这也是第二重机的工人举报的重点之一。本来就下岗了，没有了收入来源，现在连宿舍都被强拆，住的地方都没了。
欺人太甚！
李锋答道：“确实有这么个情况。这几年，第二重机一直在亏损，曾经以那块地皮作为担保，向大江地产公司借款五百万用于周转。现在工厂停工，借款还不上，大江地产公司就按照合同规定，要拿这块地皮抵债。”
郑晓燕怒道：“那工人怎么办？住哪里？”
李锋笑了笑，说道：“这个情况，安北市政府的领导同志，应该比较清楚。”
任何一次强拆，后面必定有政府撑腰，这是常识。
本来举报信里还有一些有关强拆的情况，譬如雇佣流氓团伙成员作为打手，殴打不肯搬迁的工人之类，不过瞧李锋这个架势，估计他也不会谈得很详细。
刘伟鸿也便没有再问。既然已经到了安北，有些情况，总是要调查清楚的，也不急于一时。
洪老总特意成立了国资办督察局，刘伟鸿又担任了这个督察局的实际负责人，就不能光吃饭不管事。那不是刘伟鸿的风格！！。
第1041章 高树山露面了
刘伟鸿一行的待遇，在到这安北市的次日，忽然发生了十分重大的改变。
昨天辽中省仅仅派了一个省国资办副主任到机场接机，国资办主任李宝良千呼万唤始出来今天一大早，刘伟鸿就分派好了任务，一行十一人坐在鸿宜宾馆大堂等车。昨天和李宝良说好的，督察局工作人员在安北市调研期间，车辆由省国资办提供。
不过李宝良似乎爽约了。
刘伟鸿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八点二十分了，省国资办的车子还没有过来。刘伟鸿和李宝良约好的时间，是八点一刻。
郑晓燕也看了看表，“哼”了一声。
李宝良果然是个牛人，一而再地放刘局长和郑大小姐的鸽子。
到了八点半，依旧不见省国资办的车辆过来，刘伟鸿淡然对郑晓燕说道：“郑主任，让宾馆联系几台出租车。”
“好！”
郑晓燕也没有多说什么，起身就往前台走去。
正在这个时候，一台威严大气的大奥迪缓缓驶进了宾馆的门厅，赫然挂着辽中省委二号车的牌照。
刘伟鸿的双眉微微扬了起来。
高树山亲自来了？
奥迪车尚未tǐng稳，车门随即打开，省国资办主任李宝良极快地从车里跳了下来，小跑着来了奥迪车右侧，紧着拉开了丰门，点头哈腰，一迭声地说道：“省长，请！”
随即，一名五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穿着洁白的短袖衬衣，大背头，从车里缓缓下来。
正是辽中省省长高树山，原国务院某国家局局长。
刘伟鸿缓缓从沙发里站起身来，不徐不疾地迎上前去。
倒也不是刘局长刻意拿捏，实在高树山做得不够地道。刘伟鸿昨天就到了，高树山不来看望也就算了。昨晚上刘伟鸿去了郑广义家里，今儿一大早，高树山就亲自前来鸿宜宾馆了。
堂堂省长，做事如此不利索，刘局长自也要摆摆谱儿。
须知刘局长职务虽然不高，正经是代表着洪副总理而来。
“高省长好！”
刘伟鸿来到高树山面前，微笑着说道。
“你好，刘局长！”
高树山也微笑着朝刘伟鸿伸出了手。
高树山有点发福，身材看上去比较魁梧，他家公子爷高原，就比较苗条了，小身板不大结实，经常挨刘二哥的巴掌。
有冤无处申！
不过现在，刘伟鸿自然不会再扇高原的嘴巴，毕竟年纪大了几岁，身份地位也已截然不同，打打杀杀的事情就不好老是干了。
“刘局长，呵呵真是不好意思，昨天实在是太忙了，没有过来看望大家。抱歉抱？……”
高树山脸上的笑容更多了笑哈哈的说道。
刘伟鸿依旧不亢不卓地说道：“高省长日理万机，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望我们，太感谢了。我代表督察局全体同事，向高省长的关心表示由衷的感谢。”
“呵呵，刘局长不必客气。”
高树山紧紧握着刘伟鸿的手，摇了两下，表现得十足亲切。
紧随在后的电视台记者，便急着将这个场景拍摄下来，料必明天省报上就能见到“高省长亲切会见国务院国资办督察局刘昏局长一行……”的新闻报道了。
寒暄了几句，刘伟鸿又——给高树山介绍了自己的同事。
“哟，玲玲，你好啊。许久不见了！”
高树山握着郑晓燕的手，笑哈哈地说道，叫的是郑晓燕的小名。
以前高树山在国务院某国家局担任局长，和时任***长的郑广义，倒是相熟。但居然知道郑晓燕的小名，却是略略有点出人意料。
“是的，高叔叔，好久不见。高叔叔风采依旧，看上去好像比以前还要年轻子。”
郑晓燕也笑容可掬地说道。
高树山哈哈大笑，捋了捋乌黑的头发，说道：“玲玲，你这是奉承高叔叔呢？你们都这么大了，高叔叔老啦。”
长辈的架子，倒是拿捏得十分到位。
“不老不老，高叔叔年轻着呢。”
高树山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李宝良等辽中省的干部们，自然跟着一起开怀大笑。
紧跟在高树山之后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干部，看上去比高树山略微年轻一两岁，李宝良给大家介绍说是分管国企改制工作的副省长张进。既然高树山都亲自来看望督察局的同志们了，作为分管昏省长，张进自然没有不来的道理。
在大堂里纷纷扰扰好一阵，大伙便簇拥着高树山，张进和刘伟鸿等人，向鸿宜宾馆的会议室走去。必要的会谈，总是要进行的。刘局长打算今天一早便开始工作的计划算是落空了。
不过这没关系，除了洪昏总理的直接指令必须执行之外，督察局的工作具有高度的独立xìng，刘伟鸿完全可以自行做主在安北市待多久。
缓步走在鸿宜宾馆较为狭窄的走廊之上，高树山微微蹙起眉头，说道：“宝良同志，这个宾馆的条件，很一般嘛。”
李宝良连忙躬身说道：“是的是的，省长，这是我们国资办的定点宾馆。按照省长的指示，所有政府机关要厉行节约，不可铺张浪费。”
高树山有点不悦地说道：“李宝良同志，厉行节约是对的。不过，督察局的同志，乃是我们的贵宾，肩负着重要的使命。工作和休息的条件太差，不利于完成工作嘛。”
“是是，省长，是我考虑不周到，我检讨我检讨……”
李宝良又是连连鞠躬，一迭声地说道。
不过看上去，李宝良也并不是真的如何害怕。昨晚李峰就说了，李宝良实则是高树山的嫡系心腹，昨天敢于那么怠慢刘伟鸿一行，估计也不是李宝良自作主张。
刘伟鸿微笑说道：“高省长，这里环境还算清静，我觉得tǐng不错的。工作和休息，只要安静就行了，别的方面倒不是很要紧。”
高树山笑着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些事情，他点到一句就行了，李宝良知道该怎么办。
鸿宜宾馆的会议室也不大，二三十个人挤进去，就满满当当的，电视台的记者被摔到角落里，架起了拍摄设备。
高树山今天是非常正式的看望国务院国资办督察局的同志，这样的会谈，都有标准的流程。首先，高树山就代表省政府对督察局的同志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对国务院领导对辽中省国有企业改制工作的关心和支持，表示由衷的感谢。
刘伟鸿随后也讲了话，都是些官样文章，无非是感谢和学习之类。
这些官样文章过后，昏省长张进亲自向督察局的同志们通报了辽中省国企改制工作的一些情况。张进亦是有备而来，发言稿厚达十几页。
当然了，辽中是工业大省，境内国企众多，俱皆面临着改制的问题，情况又各有不同，要详细谈一谈的话，十几页纸的发言稿都未必足够，更何况这十几页的发言稿里，还有一多半是空话套话，真正的情况，反倒说得比较简单。
好在刘局长如今也算是“久经会议考研”的优秀干部，对于张进的“折磨”勉强可以忍耐得了。
单单听张进的发言，辽中省国企改制的形势，可谓是一片大好，越来越好。张进在发言里例举了好几个改制成功的范例，数据清楚明白，像模像样。只有在最后，才简单地谈了一下存在的问题，听上去，俱皆是无关紧要的小节，只要略加督促，便能得到妥善的解决。
照此而言，国务院国资办督察局的同志，应该为辽中省国企改制工作请功才是！
张进的发言，足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等他终于将发言稿放下来之后，会议室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郑晓燕等人，都长长舒了口气。
总算是念完了！
说起来，郑大小姐尽管在国家部委工作了好几年，各种会议也参加过不少，但“磨屁股”的功夫，却一直没怎么长进。由此可知，郑晓燕同志实在不适合做一个很好的干部，尤其是领导干部。
张进发言过后，刘伟鸿微笑说道：“感谢张省长的情况介绍，辽中是我们国家最重要的工业大省之一，国企改制工作牵涉到全省经济的发展大局，牵涉到千家万户的工作与生活。国企改制工作在高省长和张省长的英明领导之下，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好成绩，我们都表示十分钦佩。这几天，我们打算在安北多调研考察一下，将辽中国企改制的好经验总结出来，上报国资办和国务院的领导同志。当然，存在的问题，我们也不避讳，任何一个工作，都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有问题并不可怕，关键是及时纠正。我相信，辽中的国企改制工作，肯定能够圆满完成。”
高树山笑着点头，说道：“刘局长这个意见，我完全赞成。我们热忱欢迎刘局长和督察局的同志们前来指导工作。省政府这边，尤其是国资办，一定要全力配合督察局的工作0宝良同志，这是政治人物，必须要很好地完成。”
说着，高树山眼望李宝良，神情变得比较严肃。
“是的是的，省长，我们国资办一定全力以赴，配合好督察局的工作。”！。
第1042章 安北市第二重机
督察局在安北市的实际工作，是在抵达安北的第三天才正式开始的。
高树山和张进看望督察局的同志之后，在春城大酒店设宴，宴请刘伟鸿一行，席间能斟交错，宾主尽欢。高树山再一次叮嘱李宝良，一定要全力配合督察局工作，尽可能为刘伟鸿等人的调研考察提供便利。李宝良也再一次向高树山做了保证。
宴后，李宝良便即提出来，请刘伟鸿等人，入住春城大酒店。
刘伟鸿客气了几句，李宝良就有点急眼。这可是高省长亲口吩咐的，如果让刘伟鸿一行继续住在鸿宜宾馆，李宝良没办法交差。
刘伟鸿也就答应了。
在地方上搞调研，很多时候，还是要依赖地方同志支持的，没必要太拂他们的面子。
刚刚从鸿宜宾馆搬到春城大酒店，辽中省委副书记兼安北市委书记魏根龙又亲自到了，前来看望督察局的同志们。自然，又是一番座谈，魏书记亲切看望国务院国资办督察局同志的新闻，一样要上电视和报纸的。魏根龙离去不久，安北市长赵建辉又到了。
官场上就是这样的。
刘伟鸿等人前来辽中省，其实早就引起了辽中省和安北市主要领垩导的特别关注。只是刘伟鸿他们刚到的时候，安北市的领垩导了解到了省国资办给的接待规格并不高，便暂且按捺，并不急着来和刘伟鸿会面。且看省政府和高树山下一步作何动作再说。如果高树山一直不将刘伟鸿等人放在眼里，那么魏狠龙和赵建辉，只怕也会一直装作不知道，不肯lù面了。
第二天上午，高树山和张进亲自到鸿宜宾馆看望刘伟鸿的消息，自然马上就传开了，魏根龙与赵建辉，立时便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
不然，魏书记和赵市长一直都会tǐng忙的。
魏书记和赵市长相继到来，又是谈话，又是磨屁股，别人如何不得而知，郑大小垩姐几乎要憋出病来了。早知道这样，郑主任就该去省文化厅陪老妈说话去，不比在这里听几个小时的废话强？还能尽孝心呢。至于督察局的主要领垩导同志，到时候找不到办公室主任来服务，心里头是不是会生气，郑大小垩姐就不管了。
第三天上午，总算可以开展工作了。
刘伟鸿将督察局的同志们分成三拨，分别由他自己，督察二处处长龙宇轩和副处长柳齐带队，分赴不同的工厂进行调查了解。
他这一组四个人，除了他，郑晓燕和李强，还有一位记录人员。
辽丰省国资办主任李宝良亲自带了三个人作陪，一对一。省国资办也来了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干部，专门陪郑晓燕。
与其说是陪同调研，不如说是“监督”更加合适一点。
这一次派的车子也不是半新不旧的小奥迪了，而是一台乌黑锃亮的丰田皇冠，宽敞大气。其实就安全xìng能而言，奥迪车远在丰田车之上，小鬼子的车，尤其是销往我们国内的车，俱皆是经济型产品，用料方面，能省则省。反正就算丰田车出了技术问题，华夏国国内也绝不会专门召开听证会，传唤丰田公司的董事长前来接受质询。
你自己都不把自己的权益当回事，日本人精jiān似鬼，狗眼看人低，就更加不会当回事了。
刘伟鸿点名要去安北市第二重型机械厂了解情况，李宝良自然是含笑答应。
安北第二重机，位于安北市春城区。第二重机的历史十分悠久，建厂已经将近四十年，当年从安北市重型机械厂分出来的，两个工厂，称为第一重机和第二重机。第二重机建在市郊区。四十年前，安北的城市规模自然远远不能同现在相比。经过四十年的发展，如今的第二重机厂址，已经处于春城区的繁华区域了。在一大片各式楼房之中，占地广阔，烟囱林立，建筑物低矮的第二重机，显得很是突兀和另类。
第二重机几个月前就停工了，正在走破产的流程。偌大的工厂，人踪罕见，只有为数不多的看守人员，走进厂区，杂草丛生，十分荒芜。看守人员早就得到了通知，倒是临时搞了一下卫生，厂区的几条主要通道，打扫了一遍。不过走进车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到处都是灰尘，到处都是蜘蛛网，郑晓燕差点被呛了出去。
刘局长倒是毫不在意，仔细察看了机器的养护情况。
一团糟！
除了这三个字，刘伟鸿找不出别的词语来形容他看到的情形。许多机器都是luǒlù的，不要说打油和包裹塑料薄膜，连一chuáng破烂草席也欠奉，巨大的液压机械，就这样静静地矗立在那里，锈迹斑斑。
郑晓燕强行忍住，不顾扑面而来的灰尘，举起相机，拍了许多的照片。
“李主任，虽然工厂已经停工了，这些机器还是应该好好养护的。就算将来要破产变卖，也能比较值钱。这样子锈坏了，也是一种浪费。”
刘伟鸿双眉微蹙，缓缓对李宝良说道。
“对对对，刘局说得很正确，是他们疏忽了，我回去之后，马上督促一下。”
李宝良略有点尴尬地说道，朝陪同考察的工厂看守负责人狠狠瞪了一眼。
工厂看守负责人却扭过头去，理都不理。
省国资办，并非第二重机的直管单位。第二重机是直属安北市政府管理的。估计李宝良是个什么官儿，那个看守负责人压根就不知道吧。
倒是陪同前来考察的安北市国资办主任神情尴尬，连声在一旁应诺，算是给李主任留了个面子。
说起来，这还真不怪留守人员。他们只是负责这些机器设备不丢失就行了，别的他们不管。再说，刘局长一行来得太急，事先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
毕竟安北市国资办的人，敏感xìng又不如省国资办。
看了几个车间和仓库，刘伟鸿便和工厂的留守人员谈话。那几个留守人员，很显然早就得到了某种吩咐，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告诉刘局长，自己只是工厂的普通工人，工厂停工后，被选出来看守财产的。至于工厂为什么停工，为什么破产，他们不清楚。
这个情况，也在刘伟鸿的意料之中，当下不再询问，转身上了皇冠轿车。
李宝良看了看表，含笑说道：“刘局长，马上就到中午了，咱们先回酒店吃饭吧，下午再继续考察。”
正是阳历七月，一年中气温最高的月份，太阳就好像一直贴在背上，晒得人晕晕乎乎的。李宝良只想赶紧回春城酒店去，坐在冷气开放的包厢里，好好喝一杯茶，吃过饭后好好休息一下。春城酒店的桑拿按摩俱皆颇有特sè，是整个安北市最高档的娱乐场所，李宝良琢磨着，待会应该请刘伟鸿等人去放松放松。这么大热天，刘局长千里迢迢从首都赶到安北了解情况，也该适当的休息一下。
刘伟鸿笑了笑，说道：“李主任，吃饭不急，先去工业北路看看。”
“工业北路？”
李宝良就吃了一惊。
“对，我想去看看那片被拆除的职工宿舍，听说现在正在搞地产开发。”
李宝良的脸sè就变幻不定。
刘伟鸿到底想干什么呢？
真准备在辽中抓个典型？
李宝良心里这么想着，情不自禁地往昏驾驶座上的郑晓燕瞥了一眼。陈凯华没有跟着过来，办公室郑主任便临时充任了刘局长的贴身秘书。
这位郑大小垩姐的老子，眼下可正在辽中当着省委一哥，刘局长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
眼见李宝良犹豫不决，刘伟鸿淡然问道：“怎么，李主任，难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李宝良连忙说道：“啊，没有没有，我是想请刘局先回酒店吃个饭，休息一会，下午再过来。”
刘伟鸿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就过去瞧瞧，不耽误多少时间。”
听刘伟鸿这么说，李宝良略略放下心来，连忙吩咐了司机一声，皇冠车掉头向北而去。其他几台车紧紧跟了上来。
安北市第二重型机械厂规模很大，占地十分广阔，厂区和生活区，是分隔开来的。工业北路，正好夹在机械厂的厂区和生活区之间。
工业北路听起来十分威风，其实就是条小巷子，路面坑洼不平，到处都是小水坑，不时会有大块的水泥疙瘩翘了起来。而道路两旁，则搭了各式各样的小棚子或者摆着地摊，很多人顶着炎炎烈日，在那里高声叫卖，招揽生意。
一部分做小生意的人，身上就穿个背心，上面印着“安北市第二重机”的红sè字样，可见都是厂里的职工，要不就是家属。如今工厂停产，只能做小生意维持生计了。
郑晓燕望着街道两边的棚子和地摊，望着那些挥汗如雨的工人，叹了口气，说道：“真的tǐng辛苦的……”
李宝良连忙说道：“是啊，确实很辛苦。这也是国企改制过程中，必须要忍受的阵痛啊。”
“有些阵痛，能够少点，还是要尽量少点。”
刘伟鸿淡然说道。！。
第1043章 真是不知死活！
第二重机的生活区，范围也不小，甚至比生产区还要大，毕竟一个五千多职工的大厂，家属至少上万，生活区还得有一些其他的配套设施。
一开始，三台小车还能勉强行进，到得后来，实在是挪不动了，街道本来就窄，加上两边密密麻麻的的小摊点小棚子，再加上来去匆匆的人流和自行车，汽车很难过得去，只能一点一点往前移。
李宝良忍不住说道：“小宋，你怎么回事？从另外一条路过去嘛，绕不了几公里路程。现在怎么办？”
自然是在训斥司机了。
把大伙堵在这里，进又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当真狼狈！
司机嗫嚅地说道：“对不起，李主任，我没想到这里那么……以前没这么堵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李宝良益发的不高兴了。
司机小宋便不敢吱声了，额头上渗出了汗水。李宝良正经是省国资办一把手，正厅级干部，司机岂敢和他顶嘴。
刘伟鸿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意外情况嘛，谁也想不到。”
一般来说，刘伟鸿从不愿意为难下面具体的办事人员，刘局长通常只训斥有职务的领垩导干部。
“小宋啊，这里离那片开发区还有多远？”
稍顷，刘伟鸿问道。
小宋连忙答道：“啊，不远了不远了，大概不到一千米了……”
刘伟鸿一听，马上一挥手，说道：“那行，咱们在这里下车，步行过去。小宋你们想办法调头，开到前面路口去停好车再过来吧。”
李宝良吓了一跳，忙即说道：“刘局，这太阳也太毒了吧？一千米，也不近呢……”
说着，李宝良又瞥向郑晓燕。
如果说刘局一个大老爷们顶着老毒的太阳走个一千米，或许还不算离谱，郑大小垩姐这样娇滴滴的大美人，皮肤白嫩得犹如要滴出水来，也在太阳下暴晒十几分钟，只怕难以抵受。
“行，那就下车走动走动！”
不待刘局答话，郑大小垩姐已经径直推开了车门，一条白嫩嫩的美腿，探了出去，顿时一股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郑晓燕情不自禁地伸手遮住了额头，随即戴上一昏太阳镜，又从车里拿出一把粉红色小阳伞打开了，遮挡一下。
刘伟鸿自是毫不在意，双手往身后一背，缓步向前。李宝良却是没有刘局长这样的好身板，一出车门，就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大汗直冒。司机小宋马上拿出了一把太阳伞，急匆匆地跟了上去，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颇有些拿不定主意。
却原来他不知道应该把伞给谁遮上。
照理，他是省国资办的司机，李宝良是他的顶头上司，毫无疑问，他该给李宝良拍马屁。但刘伟鸿却是从国务院下来的大领垩导，李主任在刘局长面前，都小心谨慎的。这一给李宝良遮上，不免得罪了刘伟鸿。刘伟鸿自然不会跟他这样的小人物计较，却难保不对李主任“发飙”到时候难受的还是自己。
郑晓燕似乎看出了小宋的迟疑，笑着说道：“小宋，各管各家的领垩导吧。”
说着，郑主任就要拿小阳伞给刘局长遮上。
刘伟鸿狠狠瞪了她一眼。
胡闹都没边了。
郑晓燕抿嘴一笑，自然不再闹腾了。
刘局长撩开两条长腿，当先开路，李宝良在一旁相陪。小宋就上前去给李宝良遮阳，李宝良轻轻使了个眼色，小宋连忙退开了。
人家刘局长都顶着大太阳，李主任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兵书有云：为将者，冬不衣裘，夏不张盖！
其他人员也停下车，跟了上来。
李宝良吩计道：“小宋，你们开车绕一下，到开发区那边和我们汇合。”
待会离开的时候，难不成又顶着这么老毒的太阳再走回来？
小宋如梦方醒，大声应诺，疾步跑了。
此地离开发区确实不远，还不到一千米，只是顶着十二点钟的太阳，走上这么一段，却也当真够呛，每个人都汗水湿透了衬衣。
其实工业北路再有两三百米就到头了，前面是一条较为宽阔的大马路，左拐再走五六百米的样子，便看到了一大片正在拆迁的工地。
远远看上去，大约有五六栋职工宿舍，已经基本被推倒了，只剩下东一堆西一堆的瓦砾，碎砖块。这些职工宿舍，都有些年头了，俱皆是砖瓦结构，不是框架式建筑物，推倒很容易，大型机械轰隆隆地开进来，三下五除二，下岗职工的家就没了！
这几栋职工宿舍，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区域，似乎以前还有些老式花坛什么的，现在也只看到瓦砾堆和一地的狼藉。整个小区域的周边，正在建一道简易的围墙，就用职工宿舍的旧砖头在砌墙，尚未完工。大中午的，也不见砌墙的工人，估计都吃饭避暑去了。
路边竖着几个铁皮招牌，每块铁皮招牌上都写着一个大字，合起来就是“大江地产公司”标明这块地皮，属于大江地产公司所有。
刘伟鸿大步向开发区域走去。
临近大马路的一边，建了几个铁皮棚子，估计是大江地产设置在工地的管理部门。
来到废墟之前，郑晓燕举起相机，就开始拍照。
“喂，你们干什么？不许拍照！”
郑晓燕才刚刚照了两张照片，立时便响起了呵斥之声，随即从铁皮棚子里面呼啦啦的涌出来一二十个人，为首几个俱皆打着赤膊，穿着大裤衩子，身上纹着乱七八糟的图案，一时之间，也看不明白是纹的是什么东西。最前面开声呵斥的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颗大脑袋光溜溜的，油光铮亮，再加上满身肌肉和一条黑色大裤衩，手里拎着啤酒瓶，令人一见之下，就觉得此人绝非善类。
紧跟在刘伟鸿身后不远处的李强，随即上前，手伸进裤兜里，握住了六龘四式手垩枪的枪柄。
很显然，这些人一旦对刘伟鸿有不利的动作，李强会毫不犹豫地拔枪相向，如果有必要，李强也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刘伟鸿的安全，至于开枪之后，如何善后，那就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了。
“为什么不许拍照？”
李宝良马上问道。
“你废什么话？我说不许拍照就是不许拍照！”
光头佬斜也着李宝良，满脸不屑的神色。
“你们怎么回事？叫你们领垩导过来。这是我们省国资办的李主任，一把手！”
这时候，站在李宝良身边的一名干部，立即便上前一步，高声说道，亮明了李宝良的身份。在他看来，这个光头佬算个什么东西？充其量就是大江地产公司一处工地上的保安队长，阿猫阿狗般的家伙，竟然敢在李宝良这位正厅级干部面前起高腔，简直岂有此理！
李宝良就跟他多说一句话，也大大的丢脸。
“什么一把手龘？狗屁！”
光头佬却一口浓痰吐到了地上，神情益发不屑。
“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咱大江公司是谁的产业。韩七爷的！明白吗？韩七爷！孙子，你可要站稳了，别尿裤子！在咱这里充字号，你小子还嫩点。”
说着，光头佬斜也着那名干部，满脸横肉不住抖动，手里的啤酒瓶也是一晃一晃的，似乎一言不合，就要给人开瓢。
他身后那几个光膀子的家伙，立马跟着起哄，怪腔怪调的，其中颇有一两个朝着郑晓燕吹口哨。
这妹子实在太漂亮了，随随便便往那一站，那姿势，那范儿，晃得人头晕眼花啊！
一听韩七爷的名头，那干部脸色大变，咽了一口口水，竟然真的不敢说话了。
刘伟鸿双眉微微一蹙。
举报信之中，就谈到过这个情况，说安北市的国有企业改制，掺杂有社会上的流氓黑恶势力在内，对上龘访工人威胁殴打，强行拆除第二重机的职工宿舍，令数百名职工和家属无家可归等等。
其中就有人直接写到了韩永光韩七爷的大名。
现在看来，这个流氓头子还真是威风显赫，甚至于连省国资办的干部，听到他的名字，都不敢吭声了D以前久安最大的流氓头子沈云天跟韩永光比较起来，还真是弱爆了。至少久安的流氓混子，还是比较害怕政府官员的。
见一句话就吓得那干部不敢吭声，光头佬更加得意洋洋了，伸手一指郑晓燕，大声说道：“哎，那位漂亮的记者小垩姐，请你听从我们的劝告，不要拍照，不然，兄弟们就要对不起啦！”
语气油腔滑调的。
敢情在这光头佬眼里，凡是拿照相机拍照的，俱皆是记者小垩姐。
郑晓蔗的俏脸上，顿时罩了一层寒异。
在安北市的地头上，竟然有地痞流氓似的家伙，用这种调戏的语气和省委书记的闺女说话。安北市的流氓团伙，果真嚣张至此？
当真是不知死活！
刘伟鸿自不会在这里和几个小混混起什么冲突，没的太份，当即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李宝良愣怔了一下，终于什么话都没说，也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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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4章 韩七爷威名显赫
走了一百多米，来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之下，李宝良停住脚步，随口说道：“刘局，略等一会吧，小宋他们马上就绕过来了。”
刘伟鸿笑了笑，说道：“李主任，我看就在前边工业北路找个小店对付一口吧。”
“啊？”
这一回，李宝良真的惊呼出声了。
不是吧，老大！
这鬼天气，热死人了，你居然要去工业北路那些下岗职工开的路边店吃饭？先不说那卫生条件，也不说饭菜口味，单是这份暑气，谁受得起？
“这个，刘局，我看还是回酒店比较妥当，同志们也都累了……你看郑处，一身大汗的，那些小店，都没有空调，最多是有把风扇。”
李宝良第一次提出了异议，不过还是将郑晓燕抬出来做挡箭牌。一来郑晓燕是女同志，娇娇怯怯的，花骨朵般的妙人儿，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楚？你刘局长就算不体谅下属，也该体谅美女的感受。二来郑晓燕职务不高，却正经是省委书记的闺女，不看僧面看佛面，刘局长也不能这样折腾郑书记的千金小垩姐吧？
刘伟鸿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吃个饭都怕热，人家在厨房里弄饭菜的，又当如何？”
说着，刘伟鸿也不再等李宝良说什么，拔腿就走。
李宝良再次愣住了，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真的很想就这样拂袖而去。
这也太狂妄了点！
你刘伟鸿再是世家子弟，再是国务院下来的督察大员，到了辽中就是客人所谓客随主便的规矩都不懂？有必要这样我行我素，将我李宝良的面子都剥得干干净净的？
到底谁才是这里职务最高的？
可是刘伟鸿压根就没有停下来等他的意思，自顾自走了。
说起来，李宝良是正厅级，一把手，刘伟鸿是副厅级，常务副但现在看来，刘伟鸿的一把手架子，就是比他端得足。细细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李宝良出任省国资办主任之前，是省政府办公厅副主任，从参加工作那天起，就一直在机关工作，几乎从未有过主政一方的经历。说白了李宝良以前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真正的一把手心态，是体会不到的。
刘伟鸿不一样，二十二岁便出任夹山区区委书记，尽管只是正科级，却是名符其实的一把手，此后县委组织部长，市长，市委书记，久安市政法委书记无一不是说话算数的职务。
这种“我说了算”的一把手作风，早就养成了。
李宝良不动省国资办的其他同志，可就作难了，不知该怎么办。
眼见得李宝良脸色阵红阵白郑晓燕走了过去，嫣然一笑，说道：“李主任，首长有吩咐，要亲身体验一下下岗职工的生活，刘局这也是执行首长的指示。委屈一下吧。”
其实洪昏总理还真没有这个吩咐，郑晓燕这是借着首长的大牌子，化解一下尴尬。刘伟鸿就是这么牛皮哄哄的性格，你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他并不放在心里。
此人颇有伟大领垩袖和最高首长的遗风，崇尚的是绝对的实力口
不过郑晓燕身为刘局长的下属，办公室主任，又是刘二哥的红颜知己，当得为他处理善后。或者李宝良在刘伟鸿心目中，不是个角色，但能够不得罪，还是尽量不得罪的好。
郑晓燕亲自“说和”李宝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给个面子，再说了，他还真不敢就此离去。刘伟鸿只要在调研报告上略微偏一下笔墨，给他李主任加上一两句“值得深思”的评价，李宝良就算在洪昏总理那儿留下深刻印象了。
就算刘伟鸿不这样“挟嫌报复”全程陪同刘伟鸿调研考察，也是高树山给他布置的硬任务，不能不完成的。
“呵呵，郑主任客气了，我有什么委屈的，关键这不是待客之道，我惭愧啊……”
李宝良顺坡下驴，打着哈哈，快步跟了上去。
随性的省市国资办工作人员，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紧着跟上。
李宝良的秘书，是个机灵角色，见状疾步上前，超过刘伟鸿，先去工业北路打前站去了。既然在此地用中餐已经不可避免，那秘书就必须要尽量找一家稍微过得去的店子，算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吧。
秘书的机灵，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果然找到了一家略微像样点的餐馆，看上去勉强还算干净，尤其要紧的是，这家餐馆居然还有两个包厢是有空调的，秘书简直喜出望外，高高兴兴地向李宝良汇报了情况，李宝良微微颌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一回，刘伟鸿倒也没有坚持要去没有空调的餐馆。不管怎么说，他也得考虑郑晓燕的感受。辛苦了一个上午，不能让郑大小垩姐中午再吃不下饭，饿着肚子。
郑晓燕对生活质量是非常讲究的，也就为了要跟着刘伟鸿，才狠下心来吃这样的苦头。往年这时候，郑大小垩姐肯定正在空调房间里拥被高卧，好好享受午休的惬意呢。
这家餐馆虽然是工业北路条件比较好的，但生意也乏善可陈，冷冷清清的。毕竟这附近，住的大都是第二重机的下岗工人，温饱尚且难以解决，能有几个人下得起馆子？
眼见一家伙涌进来十几个衣着光鲜，挺胸凸肚的大老板，餐馆老板那个高兴啊，两只眼睛都笑得眯缝起来，一连串地点头哈腰，恭请贵客入内，又忙不迭地将包厢里的空调打开。
一行十几个人，分作两桌落座。
李宝良已经完全平息了心中的愤懑之意，笑着恭请刘局和郑处点菜。
刘伟鸿摆了摆手，说道：“李主任，我对本地风味小吃可不熟悉，还是你点吧。工作餐，吃饱就行。”
“好好……”
李宝良也不客气，随即吩咐老板，拣他们最好最贵的菜，只管端上来。料必这小小餐馆，能有什么名贵菜肴？就把他们所有的招牌菜都弄上来，也值不了几个钱。只怕两桌酒菜全部加起来，亦抵不上春城大酒店一道菜的价格。
“这位漂亮的小垩姐，擦擦皮鞋……”
这个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不年轻了。
大家愕然望去，只见门口站了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子，拿着擦鞋的工具，弯着腰，在跟郑晓燕说话，眼睛里露出渴望的神色。这位中年女子，穿着很廉价的碎花衬衣，短头发，长相倒也周正，只是脸上颇有风霜与愁苦之色。
郑晓燕连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铮亮的小皮鞋上，果然沾了许多灰尘。一上午都在机械厂闲置多时的车间和仓库里走来走去，灰尘很重。
“好啊，那就擦一下吧。”
“哎“……”
中年妇女顿时很是高兴，连忙拿了小马扎，在郑晓燕面前坐下，拿出擦鞋的家什。
“哎哎，淑梅姐，你怎么跑到里面来擦鞋了？这不行啊。”
这边尚未开始，餐馆老板已经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提出抗议，脸色有些不悦。自是怕中年妇女惹恼客人，不免坏了他的生意。
中年妇女的手便僵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满脸通红，又是尴尬又是惭愧。
“对不起对不起，各位老板，她不懂规矩，请你们多多原谅“哎呀，都是因为工厂倒闭了，大伙没活干
餐馆老板忙不迭地给客人们道歉，顺口解释了一句。
郑晓燕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是我让她擦鞋的。”
“哦哦，既然是老板让她擦的，当然没问题了。”
餐馆老板又是一迭声地说道。
郑晓燕望了望满屋子的人，说道：“这位大姐，我们去那边没人的包厢擦吧。”
自然是体谅这位下岗工人，尽可能为她保留一点自尊心。郑晓燕行事高调，性格张扬，内里却颇富正义感和同情心，绝不是那些混账太妹可比的。
当下郑晓燕站起身来，和中年妇女一起去了隔壁的包厢，餐馆老板又紧着给她们开了空调。这批客人乃是大老板，一口气点了他们店里所有最高档的菜肴，当得殷勤相待。
“大姐，你是第二重机的工人吗？”
郑晓燕一边让中年妇女给她擦鞋，一边随口问道。
“是啊，我以前是三车间的仓库保管员……”
中年妇女手上麻利地动作着，回答了郑晓燕的问话。
“这么大一个工厂，为什么会忽然倒闭呢？”
郑晓燕依旧很随意地问道。
“哎呀，还不是厂里的头头，想把工厂卖给私人？本来挺红火的工厂，三下两下的1就折腾垮了。大家都下岗，就肥了他们几个当官的……””
中年妇女便颇为愤愤不平的说道。
这个情况，倒是全国都常见，久安市楚江机械厂，不也就是这样吗？看来大家的操作手法，俱皆相差无几。
“是吗，那这个工厂打算卖给谁啊？”
“当然是韩七爷了。除了韩七爷，咱们安北也没有第二个大老板有这样的能耐。”
“淑梅姐，好好擦你的鞋吧，有些事，你最好不要乱说。”
餐馆老板刚好又听到了，就在那边大声地提醒了一句，语气之中，颇有惊惧之意。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韩七爷果然威名显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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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5章 初步调查
“对，对不起，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叫淑梅姐的中年『fù』『nv』似乎也吓住了，一迭声对说道，随后低着头擦鞋，再不敢和郑晓燕说话。3∴３５６８６６８８
郑晓燕秀美的双眉便蹙了起来。督察局到辽中省第一天开展正式的调研工作，短短一个上午，就两次听到了韩七爷的“威名”，当真是如雷贯耳，小儿不敢夜啼。
一个黑社会流氓团伙的头子，如此嚣张！
不过郑晓燕也没有再问，眼见得中年『fù』『nv』如此紧张，再去加重她的心理负担，于心何忍？
就算想要获取有关韩七爷和第二重机停工的更多消息，也可以从其他的途径想办法，不必这样去“『bī』迫”一位老实本分的下岗『nv』工。
那边厢，李宝良却略略有点不自在。
作为辽中省的干部，省政fǔ办公厅原副主任，李宝良对于韩永光韩七爷在安北市乃至整个辽中省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心知肚明。本来吧，韩永光的嚣张跋扈，在安北绝对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忽然在“出现”在刘伟鸿面前，让李宝良感到有些不大踏实了。
刘伟鸿的真实身份可不仅仅是国资办督察局常务副局长那么简单，这是一个可以通天的大人物。尤其前不久，刘伟鸿还在楚南的一个地级市大开杀戒，砍了几十颗脑袋，将那个地级市的所有流氓恶势力，收拾得干干净净。
韩永光或许在安北甚至辽中，都可称之为“大老虎”，但在刘伟鸿这样“杀人如麻”的衙内党眼里，和其他流氓『hún』『hún』。只怕也没有任何区别。
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问题的关键在于，在刘伟鸿看来，韩永光啥都不是。然而在辽中很多人眼里，韩永光太重要了，甚至很多地位甚高的领导干部，都会有这种感觉。
这两个人之间，一旦发生某种『jī』烈的碰撞，无论谁胜谁负。对于辽中的一些干部来说，后果绝对是灾难『xìng』的。刘伟鸿胜了，韩永光倒霉，一大堆人跟着倒霉；韩永光胜了，也未必轻松。刘伟鸿是那么好对付的？辽中省的一个流氓头目，“打败”了国务院国资办督察局事实上的一把手，“打败”了老刘家的嫡系子弟。刘伟鸿背后站着的中组部长和东南军区司令员，会袖手旁观不成？
到时候，只怕是郑广义和高树山，都没办法摆平此事。e^看
当然，现在两人之间尚未发生『jī』烈的冲突，甚至都没有见过面，还是有很多方法避免这个冲突的。很简单，刘伟鸿再牛。在安北也是人生地不熟，去哪里调研，都得他李宝良陪同。有李宝良在。肯定能避免这种冲突发生。
这么想着，李宝良心中又释然了，甚至暗暗有些好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凡事总喜欢想到最坏的方面去。
不一会，淑梅姐就给郑晓燕擦干净了皮鞋，郑晓燕给了她两块钱。淑梅姐就给找钱，说擦一双鞋。只要五『máo』钱。郑晓燕笑着摆了摆手，制止了淑梅姐找钱的动作，说不要紧，随即起身进了用餐的包厢，淑梅姐便连声道谢。很高兴的样子。
今天真碰到大老板了。
不一会，酒菜便流水阶送了上来。虽然谈不上『sè』香味俱全，胜在用料扎实，绝不忽悠。
刘伟鸿没有喝酒，只是喝了点饮料，以饮料代酒，和大家碰了一下杯。
工作期间，刘伟鸿没有喝酒的习惯。
这顿饭吃得比较沉闷，刘伟鸿都不怎么说话，其他人就更不好随便开口了。
吃过饭，刘伟鸿却并不急着离去，反倒请餐馆老板过来，和他聊天，问起了第二重机的一些情况。不过，有鉴于刚才餐馆老板的“警觉『xìng』”，刘伟鸿没有询问工厂破产倒闭的原因，而是向他了解第二重机下岗职工的生活情况。
因为话题不是那么“敏感”，加之刘伟鸿他们今天消费了“大单”，餐馆老板自也不能过分“拿捏”，当得好好回答“大老板”的提问。反正现在餐馆里也没有其他客人，与刘伟鸿聊天不影响餐馆老板的生意。
餐馆老板也是第二重机的职工，不过他不是下岗工人，而是前两年主动辞职下海的。他以前在第二重机的食堂工作，是大师傅，炒得一手好菜，所以便辞职开了这家餐馆。因为他手艺好，以前在厂里人头也熟，重机厂的许多职工，平时比较关照他的生意，餐馆的营业情况还算过得去。
“唉，不瞒领导说，这几个月生意差得多了……”
餐馆老板叹了口气，说道，不知不觉间，对刘伟鸿的称呼也起了变化，由“老板”变成了“领导”，大约他也看出来了，刘伟鸿这一拨人，不是做生意的，更像是政fǔ干部。
“以前工厂没停工的时候，生意还是很不错的，厂里的职工要是过生日或者来了客人什么的，都喜欢到我这店里来开两桌。现在不行了，工厂停工了，大家都没了工资，吃饭都成问题了，谁还有余钱来请客呢？您说是不是？”
刘伟鸿点点头，对餐馆老板的话表示认同，问道“那么，现在工人们主要靠什么生活呢？”
餐馆老板答道“这可就说不好了，刚停工那会，还能领个生活费，每个月三四十块钱吧，省着点，勉强能够填饱肚子。这两个月不行了，生活费没了……”
郑晓燕『chā』口问道“为什么生活费没了呢？”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是那么清楚，我就是听别人说的。听说，工厂已经在搞什么破产清算了，没钱发。要等工厂卖掉之后，才能一次『xìng』支付下岗工人的安家费和补偿费。现在啊，大家伙干什么的都有。领导，你们可能也已经看到了，这条街上，到处都是搭棚子，摆地摊做小生意的。”
刘伟鸿说道“第二重机有五千多下岗工人，不能都摆地摊做小生意吧？”
“那肯定不行了，哪有那么多小生意可做？多数人现在是到处打临工，也有去了南方打工的，还有些东游西逛，干些小偷小『mō』的勾当，甚至还有很多年轻『nv』孩子，去了歌舞厅，大酒店上班，唉……丢人啊。这不也是没办法吗？人活在这世上，总也得吃饭不是？”
餐馆老板边说边摇头叹息不已。
看得出来，这餐馆老板其实是个很健谈的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有点收不住。这也比较好理解，他若是个闷嘴葫芦，只怕也不能在厂里结『jiāo』到那么多朋友。
样板戏《沙家浜》里开茶馆的阿庆嫂，不是有那么一句经典唱词——来的都是客，全凭嘴一张！
刘伟鸿问道“那么，下岗职工生活这么困难，就没有向政fǔ反映吗？”
“怎么没有？前一段啊，刚停发生活费那会，好几百人去市政fǔ请愿呢，后来就不敢去了，韩七爷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说到这里，餐馆老板蓦然惊觉，张大了嘴，说不下去，脸上『lù』出惊惧之『sè』，有点坐立不安。
却原来一不小心，他就说了韩七爷的“坏话”，这要是传到韩七爷的耳朵里面，他还想不想在这安北城里待了？搞不好明儿一条胳膊就被废掉！
李宝良也有点不安地望了刘伟鸿一眼。
刘伟鸿却是不动声『sè』，似乎丝毫也没有对韩七爷产生任何兴趣，只是笑着说道“不要紧不要紧，我们就是随便聊聊。老板，再问你一个事，就是大江地产公司拆掉的那几栋职工宿舍，那些工人都住哪去了？”
见这位领导不再追问韩七爷的事，餐馆老板暗暗舒了口气，但却不大愿意继续和刘伟鸿『jiāo』谈了，敷衍似的说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有的住在亲戚家里，有的自己搭了窝棚，反正，都能有地方住吧……”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两位客人进『mén』，餐馆老板立即站起身来，向刘伟鸿说声“对不起”，便紧着去接待客人了，算是“脱离险境”。
刘伟鸿的眉头，便轻轻蹙了一下。不过很明显，餐馆老板已经起了戒备之心，再问下去，肯定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
正准备付账离去，『mén』口人影一闪，有个人粗声粗气地说道“来，冯阿姨，给我擦擦鞋吧！”
听声音，却是很熟悉，大家抬眼望去，可不正是刚才在大江地产工地上碰到的那个光头佬吗？此时依旧光着个膀子，在擦鞋的中年『fù』『nv』面前坐了下来，伸出一双大脚，光脚丫上套着一双皮鞋，神情大咧咧的。不过听他对擦鞋『fù』『nv』的称呼，却比较客气，叫“冯阿姨”呢。
中年『fù』『nv』却似乎对他十分畏惧，默默地拿出擦鞋的工具，低着头擦鞋，不敢抬头望他，更不敢多说一句话。
光头佬却不肯就此闭嘴，笑着问道“冯阿姨，小婕呢？怎么还没给你送饭过来？”
“哦，我已经吃过饭了……”
中年『fù』『nv』连忙低声答道。
“冯阿姨，你骗谁呢？现在什么点，就吃过饭了？”
光头佬抬腕看了看表，笑着说道，神情有点得意，似乎他早就已经“侦察”过了，中年『fù』『nv』休想瞒过他。
只不知他嘴里的“小婕”，又是什么人……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046章 赶明儿我请你喝酒！
刘伟鸿本来打算要离去的，听了这段对话，不由又坐了下来。刘局长似乎很想在这条『luàn』糟糟的小街道里多待一会儿。这也是刘伟鸿工作的特点，尽可能深入基层，了解第一手信息。督察全国国企改制工作，可不是说着好玩的，绝不仅仅局限在抓几个不守规矩的贪官污吏和无良商人那么简单。只有情况了解得够透彻，做出的决定才会够正确。
李宝良心里头那个郁闷啊。
这位刘二少还真是“奇葩”，所作所为，与官场规则格格不入。李宝良作为曾经的省政fǔ办公厅副主任，接待的部委高官，不计其数，其中大多职务远在刘伟鸿之上。一般国家部委小小的副司局级干部，都有对口部『mén』接待，轮不到他这个省政fǔ办公厅副主任出马。那些副部级乃至正部级高官，甚至副国级国家领导人，谁的行事作风都和刘伟鸿不一样，中规中矩的，很少去破坏官场规则，越是大领导，越是一团和气，通常不会让下面干部难做。
只是刘伟鸿就是如此的牛气，李宝良也叫无可奈何。
“妈，吃饭了……”
外边光头佬刚“揭穿”中年『fù』『nv』的“谎言”，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就无巧不巧地响了起来，随即，一个戴着布制白『sè』遮阳帽，小碎『huā』白『sè』连衣裙的年轻『nv』孩，手里提着一个饭盒，疾步走了过来。
一个很漂亮很清纯的『nv』孩子，看上去大约是十**岁模样，充满着青『chūn』朝气。
“哈哈，这不说曹『cào』曹『cào』就到了。小婕。你好！”
光头佬顿时大为兴奋，哈哈大笑起来。
中年『fù』『nv』便猛地扭过头，朝小婕连连使眼『sè』，意思叫她不要过来。
这个时候。小婕自然也看到了光头佬，不由『huā』容失『sè』，猛地停住了脚步，脸上浮现出惊惧之意，犹豫着不敢靠过来。
“小婕，过来啊。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光头佬却高兴得紧，朝着小婕连连招手，兴高采烈地叫道。
“强……强子哥……”
小婕迟疑着，慢慢地走了过来，结结巴巴地叫了一声，声音怯怯的。显然对光头佬怕得厉害。
光头佬却眉『huā』眼笑，说道“哎……小婕，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1５你还没吃饭吧？走，强子哥带你吃饭去！『chūn』城大酒店西餐厅，让你好好开开眼界。”
“强子哥，我吃过饭了。『chūn』城大酒店……我每天都去的。”
“切！你每天都去干嘛了？当我不知道呢，卖『huā』姑娘是吧？我跟你说，小婕。你还是不要去『chūn』城酒店卖『huā』了，在那进出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全都是大老板。那些有钱人。可不是什么好鸟，就知道糟蹋小姑娘，你这么漂亮，要是哪天被韩七爷碰上了，嘿嘿，那你可就知道厉害了。大凡是漂亮小姑娘，被韩七爷看中，那可是没得跑！”
光头的强子哥噼里啪啦地嚷嚷起来。
他口口声声“斥责”有钱人不是什么好鸟。只怕是没有想到，自己在别人心目中，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为大江地产公司“看场子”，说起来，也就是有钱人养的一条看家护院的狗。
“我。我就是去卖『huā』，不……不干别的事。”
小婕急急忙忙地说道。似乎要给自己做个辩解，生怕被人误会。
“我知道你老实，不会干别的事。强子哥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干净。不瞒你说，你也知道，我强子在咱们二机厂这一带，是个人物，喜欢我，愿意跟我好的『nv』人，多得是。我他妈一个都看不上眼，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小婕，实话跟你说吧，你做我『nv』朋友，我不会亏待你。我养活你，你也不用天天去『chūn』城酒店卖『huā』。我不是吓唬你啊，哪天你真要是被韩七爷碰到了，不要说强子哥帮不了你，就算咱安北的市长，也帮不了你。”
强子哥索『xìng』连皮鞋都不擦了，站起身来，挥舞纹着一条青龙的手臂，一连串地说道，神『sè』很是认真。
“强子，你别开玩笑了，小婕胆子小，你别吓唬她。”
中年『fù』『nv』终于忍耐不住，大着胆子说道。
“我吓唬她？冯阿姨，你别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关心她，真心对她好。咱们十几年的街坊了，我强子为人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没别的，就是讲个义气。是，我打架，我砍人，谁跟我瞪眼睛我他妈就砍死他。但是，这么多年，我欺负过你们没有？没有吧！以前小婕在学校被人家欺负，是不是我去帮她摆平的？那小子被我砍了七八刀，现在脑『mén』上还好几道疤呢。我被公安局劳教一年，我找过你们？冯阿姨，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同意小婕做我『nv』朋友，我保管对她好，就算我强子没吃的没喝的，也绝不会让她饿着冻着。我是老爷们，钱，我去挣，我保证不让小婕受半点委屈，我也保证，再不和其他『luàn』七八糟的『nv』人来往。我说到做到，你不信的话，我现在剁一个小指头给你瞧瞧！”
说着，强子哥就从『kù』衩子别着的刀鞘里，拔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伸出左手，翘起小指，拿着匕首在小指头上比划起来，似乎真的想一刀剁下去。
“别别，千万不要这样……”
中年『fù』『nv』吓坏了，想都不想，上去就拉住了强子哥的手，生怕他真的剁手指头。
“冯阿姨，我说到做到，你相不相信？”
“我相信我相信……”
中年『fù』『nv』一迭声地说道，急得一脑『mén』子汗水。
“那你同意让小婕做我的『nv』朋友了？”
“……”
中年『fù』『nv』顿时没了声音。她只是怕强子在这里把事情闹大，说到将『nv』儿许配给他，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你剁啊！”
又是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大家不禁愕然。
竟是郑晓燕在说话。
郑大小姐看不过眼，又要站出来打抱不平了。
“郑处，郑处……”
李宝良急了，连忙开声阻止。
郑晓燕何等身份？省委书记的闺『nv』，却在这里和一个手拿匕首的流氓『hún』子搭腔，这要万一出点什么事，就算有高树山罩着，他李宝良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郑广义当真发怒，高树山未必肯死命地来保他李宝良。
郑晓燕理都不理李宝良，大步走上前去，一双漂亮的杏仁眼直视着强子，不屑地说道“强子，追『nv』孩子不是这样玩的。你喜欢小婕，这个没错，谁也不能说你不能喜欢她。不过，你拿什么养活人家？就凭你这么天天打打杀杀的，人家『nv』孩子跟着你，有什么安全感？”
强子上下打量了郑晓燕几眼，嘴角一撇，说道“哟，是记者小姐。您这是打哪冒出来的？我怎么养活小婕，那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费心。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自以为了不起。告诉你，咱们厂里有学问的工程师多了去了，现在怎么样，还不是下岗？我强子没文化，就技校毕业，但我有工作。我每个月都有工资拿，我怎么就不能养活小婕了？没错，我是打打杀杀，但我打的就是那些不开眼的家伙。你到这附近打听打听，我强子是不是讲义气的人，我打过自己的朋友没有？”
郑晓燕微微一笑，说道“好，果然是男子汉，大老爷们有气魄。那我问你，你现在是在大江地产公司上班是吧？大江地产公司现在搞的那块地皮，原先是你们厂里的职工宿舍吧？地产公司把你们厂里的下岗职工都赶走，把职工宿舍给推了，几百号人无家可归。那些职工以前不是你的同事？你帮着地产公司，把几百个同事的家都拆了，毁了，你这就叫做讲义气？大老爷们就是像你这样做事的？”
“这，我……房子不是我推的，人也不是我赶走的，拆迁的时候，我没『chā』手！我就是帮他们看场子，不让人家来顺东西，还有，不让你们这些记者『luàn』拍照。我做错什么了？”
强子抗议道，不过看上去，怎么都有点不那么理直气壮，不敢再和郑晓燕对视了。
郑晓燕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觉得这个强子虽然外表看上去粗豪无比，横蛮无理，内里其实也不是坏透了的那种。至少他讲义气，有羞耻心，喜欢小婕就明着追，不玩『yīn』的。人家不答应，也不砍人，就算砍，也是砍自己。
这种草莽中的人物，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强子，我告诉你吧，你要想『nv』孩子真的喜欢你，就凭你这么干，肯定不行。你呀，得正儿八经地干点事业出来。帮人家看场子，助纣为虐，你算哪『mén』子英雄好汉？真有本事，就自食其力，别靠帮人做打手『hún』饭吃！”
“得了，记者小姐，你别在这里教训我了。我强子不用『nv』人教训。我可是提醒你，记者小姐，这大江地产公司，真是韩七爷罩着的，你们最好别在这晃悠，要是让韩七爷知道了，那可就一点不好玩了。像你这么漂亮的记者小姐，嘿嘿……”
强子望着郑晓燕，不住地摇头，不过听上去，倒确实是一番好心。
“行，我谢谢你的提醒。赶明儿，你要是走正道了，我请你喝酒！”
郑大小姐白生生的小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道。
李宝良和省市国资办的同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满眼都是小星星……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047章 韩七爷和安北市公安局长
在工业北路吃完中饭，回到春城大酒店休息。
刘伟鸿等人在春城大酒店住的是普通标间。本来有了省长高树山的吩咐，李宝良一定要请督察局的同志住豪华间，刘伟鸿没有答应。他觉得以前住在鸿宜宾馆就挺不错的。对于住宿的环境，刘伟鸿要求不高，只要卫生清静就行了。答应搬到春城酒店，也是给李宝良一个面子，免得他难做。至于住豪华间，刘伟鸿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下午，按照预先排定的行程，在春城酒店会议室召开了一个座谈会。由国资办督察局的同志和安北市第二重机的部分下岗职工进行座谈。
郑晓燕没有参加这个座谈会，直接去省文化厅找她妈妈郭兰聊天说话去了。
在郑晓燕看来，参加这样的座谈会纯粹就是浪费时间。经过省国资刃、“筛选”过的下岗职工，能够谈出什么有价值的情况，那才真叫有鬼了。有这闲功夫坐在会议室里磨，听一大帮子早就排练好了的所谓下岗职工“畅所欲言”郑大小龘姐不如去表表孝心。
事实也确如郑晓燕所料。安北第二重机来了十五六位下岗职工，男女都有，老中青三个年龄阶层也搭配得很是齐全，既有以前的办公室工作人员，也有普通的车间工人和技术干部，颇具代表性。由此可知，为了应对督察局，李宝良他们还是做了比较充足的准备工作。
这个座谈会，按照非常官方化的标准来说，可谓是十分圆满。下岗工人异口同声地对第二重机的停工和申请破产表示理解，说什么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性，是市场竞争的必然结果。对安北市政龘府更是赞不绝口，说市政龘府对下岗工人们十分关心，不但为下岗职工提供了很好的生活保障，还免费给大伙进行再就业技能培训，现在，大部分下岗职工都重新找到了工作。这十几位下岗职工代表，纷纷向国务院来的领龘导同志汇报了自己的新工作，貌似比在第二重机上班的时候，收入还要更多。
其中两位，更是在政龘府的帮助之下，做起了生意，尽管生意的规模还不算太大，却也正儿八经是老板了。
总之，工厂破产破得好，工人下岗下得好。不然，他们还得在第二重机那个“水深火热”之中呆着，哪里能有今天这样舒服的小日子？更别说自己创业做老板了。
督查二处处长龙宇轩和副处长柳齐，倒是向下岗职工们提了些问题。龙宇轩此前是公龘安专家，柳齐是厂长，眼光俱皆十分敏锐，辽中省国资办和安北市国资办的同志们安排的这一出“好戏”想要蒙住他们的眼睛，可没那么容易。
一开始问的几个问题，下岗职工还能对答如流，随着问题的一步步深入，许多下岗职工就开始“露怯”卡住了回答不上来，只能以眼神向省市国资办的领龘导们求援。
不过刘伟鸿没有让大伙为难，微笑着制止了龙宇轩和柳齐继续询问，令李宝良等人都暗暗舒了口气。
座谈会之后，刘伟鸿以国务院国资办督察局的名义，就在春城大酒店宴请省市国资办的同志和参加座谈会的下岗工人代表。大伙说说笑笑，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前往春城大酒店的中西餐厅。
春城大酒店新建的中西餐厅，和酒店主楼是分开的。酒店主楼内，也有中餐厅和西餐厅，但规模不是太大，逐渐难以满足客人日益增长的需求。大酒店便在离主楼不远的地方，再建了一座四层的楼房，作为专门的餐厅，可以承接大型的宴席和各种聚会。
刚刚出了主楼不久，忽然七八台各色各样的高档豪华小车驶了过来，喇叭按得震天价作响。
大家循声望去，李宝良和省市的许多同志们脸上便微微变色。
这个豪华小车队，打头的第一台车，就是一台威风凛凛的奔毗田型轿车，乌黑铮亮的车身，显示着主人的霸气，车牌也极其扎眼，乃是五个六。
“是韩七和……”
一个下岗职工便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眼里露出极其艳羡的神色
李宝良便狠狠地瞪了那个下岗职工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多嘴多舌。
其实用不着那位下岗职工“提醒”刘伟鸿也知道，这台车是韩永光的。早在来辽中之前，刘伟鸿就在举报信件里读到过这个情况。有下岗职工举报，韩永光是好几个大中型国有企业停工倒闭的幕后黑手，许多下岗职工想要**，都遭到了韩永光以及他手下那批大小流氓的威胁毒打和残害。
下岗职工举报说，韩永光被“道上”兄弟尊称为韩七爷，号称“镇关东”平日里乘坐的，就是一台挂着五个六牌号的奔驰车。
在这里碰到韩永光的车队，刘伟鸿并不意外。韩七爷是道上“一哥”春城大酒店则是目前安北市最高档豪华的酒店，韩永光前来春城酒店用餐，很是寻常。
真正引起刘伟鸿注意的，不是那台嚣张至极的奔驰600轿车，所是紧随其后的那台丰田皇冠轿车。单论车子的档次，丰田皇冠和奔驰600，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但这台丰田皇冠轿车的车牌，却也十分扎眼。或许在普通群众眼里，这台车的车牌不算什么，完全比不上五个六那么威风霸气，然而作为体制中人，刘伟鸿等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安北市公龘安局的一号车。
安北市公龘安局局长，和安北市最大的黑社会流氓头子混在了一起，而且还“礼让”韩永光的奔驰车在前，堂堂公龘安局长，甘愿居于人后。
这位局长同志，还真是够义气。
刘伟鸿依稀记得，在一封举报信中，也曾经提到过这个情况。说安北市副市长兼公龘安局长罗长安和韩永光关系极其密切，平日里经常呆在一起喝酒娱乐，彼此之间称兄道弟。
现在看来，举报信提到的情况，基本属实。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公龘安一号车里面坐着的，并不是罗长安本人，只是他的司机。但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小。一个司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擅自动用公龘安一号车和韩永光一起前来春城大酒店吃饭。
丰田皇冠之后的每一台车，也都是豪华轿车。其中还有两台，也挂着春城区区政龘府的小牌号，可见车主人亦是春城区政龘府的要人。不知道他们是和韩永光交情很好，还是单纯来巴结罗长安的。副市长兼公龘安局长和流氓头子混在一起，区政龘府的官员附于骥尾，这一幕，对于刘伟鸿而言，实在太眼熟了。
就在不久前，刘局长还收拾过一大批这样的混蛋来着！
这么看，久安的乱局，也不是孤立的现象，全国很多地方，都存在着类似的情形。只是久安闹得特别凶，出格了，加上刘伟鸿就在浩阳，和久安接攘，一不小心，尖安的彭宗明父子就惹到了刘伟鸿头上，这才特别倒霉，爷俩双双吃了龘枪龘子。
说起来，彭宗明彭英安两父子的运气，不是一般的背。
豪华车队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大的响动，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车队很快就在春城大酒店中西餐厅的门厅停了下来，从奔驰车里走下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短平头，个子并不十分高大，相对而言，还显得有几分斯文之气，隔得较远，看不大清楚长相。不过可以肯定此人应该就是韩永光。丰田皇冠车里，走下来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没穿制服。刘伟鸿以前没见过罗长安，不知道此人是不是安北市公龘安局长。
不过透过眼角的余光，刘伟鸿注意到身边的李宝良，脸色略微有点异样。
豪华车队里一共走下来十几个人，大家簇拥着韩永光和罗长安走进了餐厅。依旧还是韩永光在前，罗长安略微落后。看来这位罗局长，还真是个“讲规矩”的人，将官场上那一套，用在了一个流氓头子的身上，不知道安北市市委书记魏根龙和市长赵建辉见到这一幕，心里头会作何感想。
刘伟鸿可以感觉到，陪伴在他身边的李宝良，有意放慢了脚步，直到韩永光罗长安等人进了餐厅好一阵，大伙才来到餐厅之前。很明显，李宝良不愿意让刘伟鸿碰到韩永光与罗长安。万一罗长安不知就里，高声嚷嚷起来，李宝良就不得不给大伙做介绍。让国务院下来的干部，见到安北市公龘安局长和黑社会头目混在一起，有何好处？
好在等李宝良来到餐厅的时候，韩永光与罗长安等人早已经进了包厢。
督察局和省市国资办的人员，加上下岗职工代表，有三十几位，要了一个较大的包厢，坐了三桌，席间刘伟鸿亲自向下待职工代表敬酒，宴会的气氛很是和谐。
晚宴结束之后，送走那些下岗职工代表，刘伟鸿明白告诉李宝良，今天比较累了，晚上他想要好好休息一下。这个意思，自然是请李宝良晚上不必派人前来陪同他们娱乐了。
李宝良含笑应诺。（未完待续[
第1048章 卖花姑娘
晚上八点来钟……台银白色的公务车来到春城大酒店门前，郑晓燕从车里走了下来，微笑着跟公务车司机打了个招呼。
郑晓燕晚上在省委常委院的别墅里陪着父母吃了顿饭，怎么说也得尽尽孝道。
入夜之后，春城大酒店门口很热闹，一大堆卖花姑娘围在门口，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鲜花，却并不大声叫卖，只是注视着从车里下来的人。若是年轻的男女一起下来，卖花姑娘们便会一拥而上，争相将手捧的鲜花送到男士面前，让他买花献给女朋友。
春城酒店乃是整个安北市最高档的酒店，酒店里有全市最高档的KTV会所，乃是安北有钱人晚上娱乐的首选之地。在春城酒店门口卖花，生意好的话，也能赚到足够养活自己的生活费。只是卖花的姑娘们人数不少，竞争激烈，整个“行业”的利润率都被这种竞争压到了很低的程度。
郑晓燕单独下车，卖花姑娘们并未围绕过来。
根据她们的经验，单身女客人，并不是好主顾。一般来说，很少有女孩子自己给自己买花的，更少女孩子会买花献给男朋友。除非是去医院看朋友，或者是有朋友生日，才会买一束花。
郑晓燕长得如此漂亮，估计应该都是男人给她买花。
不过郑晓燕倒是被卖花姑娘们吸引住了。
那一束束娇艳丽的各色花疥，形态各异，娇艳欲滴，对于爱美的女孩子，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和鲜花一样吸引人的，是卖花的姑娘们。
这些卖花姑娘，大致都在二十岁至三十岁之间，年纪最大的，也只有三十几岁，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手捧鲜花在寻找顾客。可以看得出来，姑娘们都经过了精心的装扮，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着好看的裙子，和她们手接的鲜花，相得益彰。
卖花是个“漂亮”的工作，花要好看，卖花的人自也不能太丑。
“小婕？”
郑晓燕眼神特别好使，一眼就在十几位卖花姑娘之中，认出了中午在工业北路碰到的那个年轻姑娘，光头汉子强子哥死命追求的漂亮女孩。
此时的小婕，依旧穿着小碎花连衣裙，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的玫瑰花，尽管她的连衣裙很廉价，脸上也只是薄施脂粉，但混在一大堆卖花姑娘中间，依旧显得非常的扎眼。那种青春靓丽的气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
“呀，是你，记者……记者小龘姐……”
小婕也一眼就将郑晓燕认了出来，她不知道郑晓燕的真实身份，听强子叫郑晓燕为“记者小龘姐”自然也就将郑晓燕当做了记者。而且郑晓燕非常符合小婕心目中女记者的模样。九四年那会，远远不曾达到“记者满街走“的地步，多数市民和记者接触不多，在电影电视里面看到的女记者，无一不是漂亮动人才华出众的。
在小婕看来，记者小龘姐着实是非常了不起的女强人。
“小婕，卖花呢？”
郑晓燕微笑着走了过去，和小婕聊天，似乎她们之间已经十分熟捻。
其他的卖花女，便自动自觉地避开了几步，好奇地打量着郑晓燕。每日里在春城酒店进出的各色美女，不在少数，风姿各异，但像郑晓燕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美女，还真是非常罕见。
小婕在郑晓燕面前，明显非常的紧张，畏畏缩缩地答道“是啊，卖晨”
声如蚊讷。
大约小婕也觉得，卖花女这个头衔，并不如何的值得夸耀罢。而且，小婕也对“记者小龘姐”保持着一定的戒备心理，毕竟她和郑晓燕又不是很熟。
郑晓燕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微笑问道：“小婕，你这花怎么卖？”
郑晓燕是人精，知道自己和小婕“交情不够”在这里站着和小婕聊天，也有点不大对头，索性便直接问到“业务”上头了。
果然，小婕眼里闪过一抹惊喜，马上答道：“新鲜的玫瑰花，两块钱一支。”
其实这也是地点不同，价格也就有别。在其他地方，玫瑰花只卖一块钱一支，来春城酒店消费的有钱人多，自然就要提价了。不过小婕手捧的这束玫瑰花，确实是很新鲜很娇艳。
“那这一束花，一共卖多少？”
“这一束花是三十支，您给五十块钱吧……”
小婕有点兴奋地说道，漂亮的眼睛里闪耀着光彩。
真没想到，一下子碰到大客户了。
九四年那会，愿意掏五十块钱买一束玫瑰花的大款，毕竟不多。职工平均工资，也就两三百块。五十块钱，相当于一个普通职工一周的收入。
郑晓燕笑道：“好，我都买下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
小婕清纯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解。
“放心，这个条件很简单的。我有个朋友，今天过生日，就在这酒店里，我想买这束花送给他，你拿着我和我一起进去吧。送到了，我就给你钱。怎么样，信得过我吧？”
郑晓燕笑吟吟地说道。
一般来说，特别漂亮的女人都比较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和信任，更别说郑晓燕如此气质，还是“记者小龘姐”小婕又很单纯，自然不会对她起什么怀疑之心，当下连连点头，一迭声地说道：“信得过信得过，没问题没问是……”
今天刚开张，就一口气卖掉三十朵玫瑰花，纯赚三十多块，小婕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和郑晓燕一起把花送进酒店去，自然没问题。
“好，那咱们进去吧。”
郑晓燕笑着说道，潇洒地一转身，领着小婕，小皮鞋咯噔咯噔地敲打着大理石地面，进了酒店大堂。小婕跟在郑晓燕身边，微微低垂着头，用眼睛的余光，好奇地打量着金碧辉煌的酒店内部。
别看小婕在这里卖了些日子的花，春城大酒店里面，还真没进来过几回。一般来说，酒店的保安也不允许卖花女进酒店里头去叫卖，太也不成体统。不过这回是郑晓燕带着小婕一起进去，保安自然不会阻拦。
两个漂亮的女孩子进了电梯，直上六楼。
刘伟鸿住在六零六号房间。
郑晓燕莲步姗姗，翘臀轻摆，摇曳生姿，小婕跟在她身后，偷偷地打量着郑晓燕优美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有点脸红。纵算大家同为女人，在小婕眼里，郑晓燕也是那么女人味十足，令人情不自禁地就有一些“非非“的想法。
来到六零六号房间之前，郑晓燕按下了门铃。
“哪位？”
房间内，传来刘伟鸿的声音。
“是我，刘局长，您的秘书郑晓燕小龘姐……”
郑晓燕笑嘻嘻地调侃道。
听了郑晓燕的话，小婕吓了一跳。原来这房间里住的是一位局长。尽管小婕不知道刘伟鸿这个局长是个多大的官，但对于她来说，任何一位局长，都是大人物。而且，“记者小龘姐”怎么又变成局长的秘书了？能有这样的秘书，这位局长肯定非常了不起。
刘伟鸿不由摇了摇头，随手打开了房门。
不料一大束娇艳的玫瑰花，猛可里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刘局长，祝您生日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
鲜花之后，响起了郑晓燕的胡说八道之声。
“干嘛呢？搞什么名堂？”
刘局长简直莫名其妙了，不过还是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下，马上确定，是郑晓燕在捣蛋，自己的生日，绝对不是今天。刚才还被郑晓燕搞得有点发懵，以为自己太忙，将生日都忘记了。
“嘻嘻，局长大人，这位小婕，您还有点印象吧？小婕，进来！”
郑晓燕放下花束，笑吟吟地说道，招呼小婕进门。
刘伟鸿何等记忆，眼神只在小婕脸上一抡，自然就记了起来，正是今天中午在工业北路碰到的那位擦鞋大姐的女儿，挺漂亮挺胆怯的一个小姑娘。
“你好，小婕。”
刘伟鸿换了脸色，微笑着跟小婕打了个招呼。
“您好，刘……刘局长……”
小婕有点手足无措了。她虽然单纯，却也发现，这里是客房，不是吃饭的包厢，“记者小龘姐”说她的朋友过生日，怎么会领着她来客房？
“刘局长，是这样的，今天不是你过生日吗？我刚好在酒店门口碰到小婕在卖花，我就想着，请她给你把花送过来，你有什么情况想要了解的话，正好可以跟她聊聊。”
郑晓燕笑着说道，冲着刘伟鸿连连眨眼。
却原来郑晓燕是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以买花为名，避开了李宝良等人的眼线。一天到晚被省国资办、和市国资办的同志们“陪同”着，想要了解一点真实的情况，谈何容易？
“胡闹！”
刘伟鸿自然马上就明白了郑晓燕的心思，不由哭笑不得，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即转向了小婕。
“小婕，这束花多少钱？”
“五……五十块……”
刘伟鸿点点头，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小婕，说道：“谢谢你，小婕。玫瑰花很漂亮，我很喜欢。不用找了，你先回去吧。”
刘局长何等骄傲，焉能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去欺骗人家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来获取信息！（未完待续[
第1049章 窝棚
对于刘局长这样的高富帅来说，随手给人小费，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他钱实在是太多了，不胡乱花掉一点，却如何是好？
孰料这个自然的动作，却将小婕吓坏了，双手连摇，说道：“不行的不行的，我不能要这么多钱，我……我给你找钱……”。
说着，小婕就手忙脚乱的去找零钱。
小婕来春城大酒店门口卖花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长得着实漂亮，与郑晓燕相比，固然还有所不如，略显青涩，却亦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经常有不怀好意的家伙打她的主意。自然，来春城大酒店消费的，俱皆是有钱的主，向往上流社会的生活，就算打女孩子的主意，多半也不会来硬的，都是用钱砸。已经有不少人用这种给小费的方式来撩拨过她了。
小婕接触社会不多，暂时还分辨不清谁是真正的给小费，谁是居心叵测。在她想来，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贪小便宜，规规矩矩卖花，规规矩矩做人，令别人无机可乘。
刘伟鸿不由微微一笑，又轻轻摇摇头，却不再说话。
郑晓燕却上前去，拦住了小婕，笑着说道：“小婕，别找了，他有钱，是大款。放心吧，他不会打你的主意的。你先回去吧，有空我找你聊天啊。”
“不行的不行的，记者小龘姐……”
郑晓燕的脸色便略略一沉，说道：“小婕，我说了不用找就是不用找。怎么，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好像她跟人家小姑娘很熟似的，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但还别说，郑晓燕这一手确实管用，眼见得郑晓燕好像有些生气，小婕又吓住了，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急得脸红红的。
“去吧去吧，说不定哪天，我们还要去你家里做客呢。到时候，你请我们吃饭就是了。”
“啊，欢迎欢迎，欢迎你们到我家里去做客，我家里就在工业北路那边……”
“我知道，房子被人家拆掉了，现在住窝棚呢。
郑晓燕口无遮拦地说道，话一出口，便有几分后悔了。小婕明显不是和她一个圈子里的人，那自尊心是极其敏感的。职工宿舍被大江地产公司强制拆除，不是他们这些势单力薄的下岗工人所能抵挡得住的。
果然，小婕的脸色就是一白，眼里有了泪水。
郑晓燕连忙歉然地说道：“对不起啊，小婕，我不是故意的。”
别看郑大小龘姐在官员和纨侉衙内面前傲气得紧，但在这些普通群众面前，郑大小龘姐却是极富友爱之心。如果换做是面对刘局长，你看郑大小龘姐会不会道歉？
好不容易忽悠住了小婕，让她离开酒店，郑大小龘姐一见摆在桌面上的那束火红的玫瑰花，眼珠一转，随手抓了起来，说道：“小婕，等一下，你把这束花带回去吧，人家一大老爷们，不喜欢玫瑰说……”
在郑晓燕想来，这花依旧娇艳无比，还能卖钱。
“干嘛呢？花是我买下的，搁这吧！”
刘局长顿时就满脑门子黑线，很不爽地说道。
小婕早已经跑掉了，一口气跑进了电梯，才呼呼地喘息着，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轻轻拍打着已经颇具规模的柔美胸脯，嘴角却浮起一丝笑容。
这位记者小龘姐和她的局长朋友，还真是很有意思，看上去也是好人，和以往那些打她主意的有钱人，似乎不大一样。
“哟，刘局长，真看不出来，你还挺烂漫的，喜欢玫瑰花。嘻嘻，打算把这花送给哪个漂亮女孩子啊？”
郑晓燕随手将六零六号的房门关上了，笑嘻嘻地调侃道。
刘伟鸿抬起手腕一看手表，说道：“别胡闹了，马上回你房间去换衣服，咱们得走了。”
郑晓燕顿时一愣，诧异地说道：“走？去哪？”
刘伟鸿随口答道：“工业北路，小婕家里做客去。”
郑晓燕这才注意到，刘伟鸿已经换了一件蓝白格子的T恤，很朴素的那种。
“嘿！我还想着要给你找个小眼线呢，谁知道你早就安排好了。行，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郑晓燕大为兴奋，随手将玫瑰花放桌面上一搁，转身就往外跑，今儿下午，郑大小龘姐去省文化厅那样的斯文单位陪老妈聊天来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这样子去工业北路的窝棚，指定要把那些下岗工人吓住了，还“微服私访”个屁。
等郑晓燕离开六零六号房间，刘伟鸿拿起那束玫瑰花，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嗅了嗅，然后在桌面摆好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刘伟鸿郑晓燕和李强，搭乘酒店的由梯，直接下到了地下停车场，那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台二手的黑色桑塔纳。
李强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王兆崧他们准备好的，省国资办派了人在酒店外边盯梢。”
这一点，倒是很好理解。
高树山吩咐李宝良所谓的“全程陪同，”里面就包含了这个安排。实话说，督察局这样“尴尬”的单位，在地方上进行调研考察，想要获取真实情况，远远比纪委和政法部门要艰难得多。毕竟那是党和国家都认可的强力机关，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避开地方党委政龘府，单独行事。地方党委政龘府，也不敢明着阻拦，最多是利用地头熟的优势，进行一些暗地里的“工作”。
督察局就不好如此行事，以至于堂堂督察局常务副局长，只能大晚上的搞这种偷偷摸摸的微服私访，终归督察局并不是正式的行政执法单位。
对于李强，郑晓燕一直比较好奇。她在久安待了三个月，和李强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少，不过李强沉默寡言，几乎从来都不曾主动和郑晓燕说过话。纵算李强借调到了国资办，成为郑晓燕的直接下属，李强还是很少说话，说起来，对郑晓燕这位顶头上司，着实有点大不敬。
不过郑晓燕知道，李强实际上就是刘伟鸿的贴身保镖，估计是刘成家给安排的吧。刘司令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此安排，也不算离谱。很多豪门世家的老爷子，甚至会将中龘央警卫局给配的警卫员派出去保护子孙的安全。当然，只限于最受看重的那一位子孙肩负着整个家族的未来和希望。
三个人进了桑塔纳，刘伟鸿和郑晓燕都坐在后排，李强驾车离开了地下停车场。
另一台同样不起眼的桑塔纳，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不久之后，桑塔纳便来到了工业北路。已经是晚上了，工业北路依旧很是热闹，一些顽强的小商贩，仍然在坚守阵地。明知道晚上生意会不大好，但他们总是希望碰碰运气，能够多挣那么一块钱两块钱。
工业北路的公共照明系统，比较糟糕，一路上倒是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路灯，但那些路灯，大多是不亮的，小商贩们主要是集中在几个还没坏掉的路灯下面，吆喝叫卖。
郑晓燕就扁了扁嘴巴，说道：“还省会城市呢，我看比久安差远了。”
因为刘伟鸿的坚持，久安的很多公用设施都得到了大力的改善，公共照明系统，乃是重点。
刘伟鸿微微一笑，没有吭声。
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责任问题。当权者心里头有群众，这些工作，就能做好，做到位。不过别伟鸿当然不会随便批评安北市的当政者。
晚上工业北路的交通状况，自不如白天那么拥挤，桑塔纳勉强能开得过去。在前面一个拐弯，上了一条更加坑坑洼洼的道路，很明显，这是一条临时性的道路。道路两边乌漆抹黑的，看不到人影。再往前开了几百米，前方终于亮起了稀稀疏疏的灯光，在黑夜之中闪耀着昏黄的光芒。
李强在路边将桑塔纳停下来，取出一个手电筒，说道：“首长，车子不能再往前走了。”
刘伟鸿点点头，撩开两条长腿，径直向前，郑晓燕赶紧跟了上去。刘伟鸿朝她伸出手，郑晓燕嫣然一笑，伸手握住了刘伟鸿的粗大的手掌。
刘伟鸿这是怕她摔倒。
别看这个男人平日里牛皮哄哄的，其实对女人很体贴。
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走了几分钟，终于可以看清楚，前面是一处开阔地，乱七八糟的搭了许多的窝棚，在手电光的照耀之下，可以看得出来，那些窝棚“风格各异，”有的是木板搭建的，有的是砖头和石棉瓦搭建，还有的直接就是帐篷。当然，不是那种严格意义上的帐篷，只是像个帐篷的样子，上面打了很多的补丁。
见了这般情形，郑晓燕倒抽了一口凉气，吃吃地说道：“这就是那些下岗职工住的地方？”
“对。这里一共住了两百一十三户人家，大约七百多人。”
李强又简单地答道。
却原来他们早就已经把这些情况摸清楚了。
郑晓燕顿时怒道：“太不像话了，为了一个房地产公司要赚龘钱，就把两百多户职工扫地出门？谁给他们这样的权力？”
“他们自己给的！”
刘伟鸿淡然说道，随即又加上一句。
“老子天下第一！”（未完待续[
第1050章 小婕的家
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行进，郑晓燕差点崴了脚，又气哼哼地说道：“他们怎么搞的？几百人住在这种地方，也不装个路灯？”
刘伟鸿不由叹了口气，苦笑说道：“大小姐，我要是说你笨，你还别不服气。在城市规划之中，这七百多人是不存在的，这下子你明白了吗？”
其实郑晓燕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如同刘伟鸿所言，假使市政处竟然会在这条路上装路灯，那就等于认同了这个窝棚区的存在。市政府明知道这种情况存在，却不做任何处置，不就授人以柄了吗？官员们谁不是人精，这样浅显的道理，自然明白得很。
“哼，他们就不怕，迟早有一天会露陷？”
郑晓燕兀自嘴硬。
“露陷又怎么样？”
刘伟鸿反问了一句。
郑晓燕终于瞠目结舌，答不上来。
是啊，露陷又怎么样？
谁能把他们怎么样？
就算牛皮哄哄的国务院国资办督察局刘局长，到了这个窝棚区，能够改变一下这些下岗职工无家可归的窘境，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说到追究相关领导干部的责任，当真谈何容易。
这张复杂的关系网，绝不是说撕开就能撕开的。
正是因为追究相关干部的责任如此的艰难，所以相关干部才会这般的嚣张，敢于支持大江地产公司将下岗职工扫地出门，强行推平职工宿舍，改建商品房。
区区数百下岗职工和他们的家属，在公权力和社会恶势力联手面前，算得什么？
在刘伟鸿的记忆之中，后世因为强拆而引发的恶**故，层出不穷，甚至连**都阻拦不住，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从未有真正的领导干部，为此类事件受到过任何的处分。实在民怨沸腾之时，就祭起“临时工”这个无敌法宝。自欺欺人一番。便即万事大吉。
不过现在自然不是和郑晓燕谈论这些的时候。
大约几分钟之后，终于接近了窝棚区。一股刺鼻的臭味随风而来。郑晓燕猝不及防，差点被熏倒了，连忙捂着鼻子，好一阵干呕。
“这什么味儿……”
好不容易，郑晓燕才缓过劲儿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干呕的滋味，当真很难受。
刘伟鸿说道：“这是临时的窝棚区，没有下水道，没有厕所。几百人生活在这里，味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走吧，进去瞧瞧……”
“我……”
郑晓燕犹豫起来，不知道要不要跟进去。实在她被这股子臭味吓住了。可是要她一个人呆在这乌漆抹黑的地方，饶是郑大小姐胆子甚大，又是柔道五段，却也止不住胆战心惊。
刘伟鸿说道：“你实在要是受不了，那让李强先送你回去，待会再来接我就好了。”
郑晓燕马上大摇其头，说道：“那不行，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绝对不能一个人进去。我忍一忍吧。”
说着，郑晓燕便从随身携带的小坤包里拿出一盒胭脂水粉，放在鼻端闻了闻，让胭脂的香味冲走那股臭气，尽管效果不是那么好，总算勉强能够顶得住了。
整个窝棚区都是杂乱无章的，本就是临时搭建的栖身之地，压根谈不上规划不规划的。不过基本的“街道”雏形还在，并排能过两三个人的样子。
窝棚里有微弱的灯光漏出，无需借助手电筒的光亮，勉强也能看到路，倒是比外边进来的那条便道的情形要略好一些，可见居住在这里的下岗职工，做过简单的平整。
向前走了不远，就听到一个窝棚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声，一股中药的味道随之而来。
“老杜，起来喝药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
郑晓燕的双眉顿时微微扬起，她已经听出来了，这是今天中午为她擦鞋子的那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也就是小婕的母亲。
刘伟鸿说到小婕家里来做客，还真不是说着玩的。
这么想着，郑晓燕不由抬头瞥了刘伟鸿一眼。正式的调研工作，今天才刚刚开始，刘伟鸿一整天都有人陪同，龙宇轩和柳齐他们去了其他地方调研，也一样的有人全程陪同，他竟然就能直接找到小婕的家，这个戏法怎么变的，还真是让郑大小姐心中充满疑惑。
难道刘伟鸿私下里还隐藏了力量，一起来辽中的，不止十一个人？
这些疑问在郑晓燕脑海之中盘旋不已。
只是眼下，自然不好刨根究底。
小婕家的窝棚，是用砖头，石棉瓦和油毡布搭建的，面积很小，大约也就是十几个平方吧。没有关门，窝棚外边有一个煤球炉，上面搁着一壶水。刚刚来到门边，一股燥热气息便直冲而来。大热天的，挤在这样的窝棚里面，其燥热可想而知。
“你好，请问这里是杜海同志的家吗？”
刘伟鸿站在窝棚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问道。
这个窝棚，也就比刘伟鸿的身高略高一点，刘伟鸿一伸手便能触碰到窝棚顶上的石棉瓦。
“谁啊？”
中年妇女冯淑梅马上便警惕地问道。
“大嫂，是我，中午找你擦皮鞋的。”
郑晓燕随即答道。
这黑灯瞎火的，几个不速之客忽然出现在门口，冯淑梅肯定心里十分紧张，此时此刻，由郑晓燕这位女同志作答，比较容易消除他们的戒备心理。
“哟，你好你好……”
冯淑梅连忙从窝棚里出来，一迭声地说道，出门猛可里见到刘伟鸿这般大汉，又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老板……你们有什么事吗？”
稍顷，冯淑梅才怯怯地问道，灯光昏暗无比，看不清楚她的脸色，估计颇为惊惧。
如果是大白天，来这么几个明显不属于此地的客人，或许还要稍好一点，这大晚上的，刘伟鸿等人忽然冒了出来，叫人怎能不紧张？
刘伟鸿和气地说道：“冯大姐，你好，我姓刘，是国务院的干部，专门下来调查你们第二重型机械厂破产和下岗职工生活情况的。”
“你好你好，刘领导，你好……”
冯淑梅又是一迭声地说道，声音还是很惊惧，并没有被刘伟鸿这个头衔所打动。
“冯大姐，请你不要紧张，我们就是了解情况，没有别的意思。请问，我们可以进来坐一坐吗？”
“啊……请进，请进……”
冯淑梅犹豫了一下，才做出邀请的决定。
不管怎么样，将客人晾在门外是不对的。再说了，如今家里就这么个样子了，就算刘伟鸿他们几个是坏人，还能怎么样呢？这地方，连小偷都不会光顾。
能有什么东西偷！
确定自己家里没有任何值得觊觎的物事，冯淑梅也就不怎么紧张了。
刘伟鸿低头走了进去。
在门外的时候，他就已经看清楚了窝棚里的大致布局，一间很小的房子，靠里面墙壁的一面，搁了一张竹床，上面躺着一个男人，不住咳嗽，似乎有病在身。
此外，还有一张小桌子和几张木制椅子。
房间非常窄小，大约就是十来个个平方的样子，另外一边，还开了一扇门，用布帘子隔开，估计应该是小婕的卧室，能够放得下一张床吧。
“刘领导，记……记者小姐，请坐请坐！”
冯淑梅连声招呼道，和小婕一样，将记者小姐的头衔，安到了郑晓燕的头上。
刘伟鸿没有急着落座，来到床边，轻声问道：“杜工？”
躺在床上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艰难地抬起头来，望向刘伟鸿。窝棚的房顶，吊着一个白炽灯泡，估计也就是十五瓦，最多不超过二十五瓦，灯光太昏暗，看不清楚男人的脸色，只能听到他呼呼的喘息之声。
“是……是我，我是杜海，请问你是？”
戴眼镜的男子喘息了好一阵，才终于问出话来。
“我叫刘伟鸿，是国务院国资办督察局的负责人，受国务院领导的委托，专程到安北来调查国有企业改制的情况。安北第二重工，是我们调查的重点。杜工，你以前是厂里的工程师吧？”
刘伟鸿站在床前，轻声说道。
“对，我以前是厂里的机械工程师……你，你真是国务院来的大领导？”
杜海语气里明显透出不相信的意思。
他虽然不大清楚国务院国资办督察局是个什么性质什么级别的单位，但既然挂着国务院的大牌子，估计这单位应该很厉害。尽管窝棚里灯光昏暗，却也能看得出来，刘伟鸿很年轻，光听声音也能确定这一点。一个年纪轻轻的陌生人，忽然来到他的窝棚，告诉他自己是国务院来的大领导，叫杜海一时之间，怎能完全相信？
刘伟鸿笑了笑，随即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递给杜海，说道：“杜工，请你不必怀疑，这是我的工作证，你可以看看。”
“抱歉，我，我眼睛不大好……”
李强闻言，立即上前，打开了手电筒，照在那个工作证上。
“刘伟鸿……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办公室……督察局，职务，常务副局长……主持日常工作……”
就着手电筒的灯光，杜海将工作证上记载的信息，慢慢念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1051章 信不过！
确认刘伟鸿的身份之后，杜海并未变得热情起来，反倒更加疑惑了：“刘局长，请问这个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办公室督察局，是个什么部门？”
刘伟鸿答道：“是国务院新成龘立的部门，职责是检查督促全国国有企业的改制工作，让国企改制规范化进行。”
杜海就笑了，带着明显的讥讽之意：“刘局长，开玩笑的吧？”
“杜工，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杜海淡然说道：“国企改制规范化，我以前也听说过，还是省里和市里的大领龘导在主龘席台上做报告的时候说的。我们二重搞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不过是向市里提了一点意见，第二天就来一帮流氓，在办公室把我打成重伤。前不久又把我们的宿舍都推平了……刘局长，我今年四十五岁，十八岁参加工作，二十七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什么坏事都没干过，为什么就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说着，杜海就激愤起来，连连咳嗽，手肘支撑不住，颓然倒在竹床上，呼呼地喘息不已。
冯淑梅赶紧上前来，不住地给他抚**口顺气，嘴里埋怨道：“老杜，你这是不长记性啊！你这一辈子，就是吃了这张嘴的亏！啊……厂里那么多工人，那么多当宫的，谁跟你一样，给上级提什么意见？现在给人打成这个样子，你还不长记性？”
杜海苦笑不已，喘息着说道：“我不是不长记性，实在是他们太会演戏了。这个世道，老实人活该吃亏，只有死路一条！”
“你知道就好。明明知道你还说那么多？”冯淑梅不住埋怨，随即转向刘伟鸿，说道：“对不起啊，刘领龘导，我们就是普通的下岗工人，厂里的事情，我们一点都不知道……我们不是当官的。
我们都很拥护政龘府，保证再不给厂里说坏话，再不给市里提意见了，你们请回吧。”
听得出来，冯淑梅并不是在说反话讥讽，而是真心实意的向领龘导“检讨，”还下了保证。足见她心里头，着实怕得厉害。
刘伟鸿双眉微微一蹙，沉吟不语。
郑晓燕说道：“冯大姐，我知道你们受了委屈，这不，国务院领龘导派我们下来，就是了解真实情况的。只要你们把真实的情况反映给我们，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请你相信我们。”
“相信相信，我们当然相信……我们就是普通工人，真的不知道什么情况。”
杜海冷笑一声，说道：“领龘导，我们以前也相信过政龘府。”
结果却是被流氓在办公室打成重伤，至今未曾复原。
冯淑梅不由急了，叫道：“老杜，你少说两句气话行不行？你吃亏还没没吃够啊？”
杜海又不吭声了，嘴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小小窝棚里面，一下子变得很是寂静。
稍顷，刘伟鸿缓缓问道：“杜工，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们？”
杜海马上答道：“很简单，让工厂恢复生产，大家都回去上班，我们住回职工宿舍去，我就相信你们！”
刘伟鸿说道：“杜工，这是一个辩证的问题。现在工厂出了问题，停工了。我们必须要弄清楚停工的原因，才能对症下药。现在我们一点情况都不清楚，又怎么解决呢？”
杜海丝毫不为所动，冷淡地说道：“刘局长，你是国务院平来的干部，要搞清楚问题，其实很容易。把厂里这两年的财务明细账调过去查查不就清楚了？二重为什么会垮掉，厂里那些当宫的，还有市里那些当官的，心里有数得很。”
“杜工，实话跟你说，你说的这种方法，我们肯定会采用。但你心里也很清楚，这个办法，不一定管用。他们敢把这么大的工厂破产，这些面上的东西，肯定会做得很干净。如果我不是想搞清楚这里面的问题，我用不着大晚上的到这里来找你。”
刘伟鸿在小木桌旁边的一张椅子里坐下来，不徐不疾地说道，语气很是诚恳。
杜海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刘伟鸿说得有道理。
如果刘伟鸿和市里的那些官员，是一路货色，他真的没必要多此一举。大晚上来到这航脏秽臭的窝棚区，所为何来？
“刘局长，国务院真的要查我们二重的问题？”
过了一会，杜海吃力地抬起身子，问道。说到“国务院”这三个字的时候，杜海的语调，明显有些不同。在基层群众眼里，国务院是神圣的，能够给人造成巨大的震撼。
刘伟鸿笃定地答道：“当然。事实上，我们就是接到了许多的举报信，集中反应第二重机存在的问题，洪直正副总理才专门指示，让我们到安北来调查了解真实的情况。”
“是洪总理派你们来的？”
杜海吃惊地反问道。
刘伟鸿笑了笑，说道：“是的。杜工，也许你还不清楚，国务院国资办，是洪总理特别成龘立的部门，洪总理亲自兼任国资办的主任。我们督察局，是直接向洪总理负责的。和你们市里省里的领龘导，都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
杜海又不吭声了，似乎正在仔细斟酌刘伟鸿的话语，有多少可信度。
正在这个时候，外边响起脚步声。
冯淑梅连忙起身，高兴地说道：“是小婕回来了。小婕……”
“妈，我回来了。我买了酱肉……”
门外，传来小婕快乐的声音，随即，一个苗条的身影出现在窝棚门口，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妈，我今天赚了很多钱，买了一斤酱肉，你熬点稀饭，给爸爸吃点吧……呀，记者小龘姐，你……你怎么来了？”
小婕兴兴头头地说道，马上便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正坐在她家里的郑晓燕和刘伟鸿。这可真是意想不到。
郑晓燕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小婕，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会到你家里来做客吗？”
“啊，欢迎欢迎，刘……局长，你好！”
小婕脸上便露出欣喜之意，不过面对刘局长的时候，还是十分紧张。这个男人，年纪不大，却自然而然的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你好！”
刘伟鸿微笑点头。
“哎，记者小龘姐，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这还真是好玩了。”
紧随在小婕身后进门的光头强子哥，粗门大嗓地叫嚷起来。
不待郑晓燕答话，躺在床上的杜海早已经板下了脸，怒道：“付强，你来干什么？出去！”
光头强子似乎对杜海还有点畏惧，马上赔笑说道：“叔，你别误会，我啥都没干，就是……就是这路上太黑了，我送小婕回家来着……”
“谢谢，用不着你送。你还是去工地给人家守大门吧！可别让人把东西都顺走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冯淑梅马上说道：“老杜，少说两句成不？”
实话说，付强也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只是付强喜欢小婕，所以才在杜海面前低声下气。真要是把他惹火了，不定发生什么事呢。再说，自从小婕去春城大酒店卖花，每天晚上，都是付强在前面路口等着，将小婕送回家，可也是份大人情。这一路上黑灯瞎火的，小婕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若是没有付强这个“护花使者，”说不定就会出事。
行强脖子一梗，说道：“叔，您也甭瞧不起我。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嫌我一个技校生，没出息，光会和人打架。可是你也看到了，如今这世道，会读书的人，不一定吃得开。我帮人看场子怎么啦？那也是正经工作，我规规矩矩上班，规规矩矩拿工资，不偷不抢，怎么就丢人现眼了？人家不惹我，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和人打架！我喜欢小婕，我就正儿八经地追求她，从来也没打过歪主意。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
杜海气坏了，伸手锤了一下竹床，怒道：“付强，你别给我讲这些大道理。我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你再说什么都没用，你请吧！我们家里，不欢迎你！”
付强气得脖子上一根根青筋都涨了起来。
窝棚里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紧张。
刘伟鸿郑晓燕却一声不吭，饶有兴趣地望着付强，看他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付强涨了一会脖子，深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叔，你是长辈，我不跟你顶嘴。但你得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杜海冷笑道：“你要真想让我满意，最起码你就不会去做大江地产的看门狗！人家把咱们几百人的宿舍推了，让我们无家可归，你却跑去给他们做看门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厂里的同事在背后戳你老付家的脊梁骨？你爸爸和我二三十年的老同事，多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你怎么就一点不学好？”
“行，这可是你说的。我明儿就辞职不干了。我有手有脚，大不了另外找份工作，也饿不死！”
付强硬邦邦地说道，神态极其认真。
冯淑梅倒是急了，马上说道：“强子，别理他，你那工作千万别辞了，你爸你妈都下岗了，指着你养家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