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5章 覆巢之下无完卵
“陆先生，祖姥的两个孩子都葬在埋骨地……他们都曾是宋家的天才人物，都是为了彻底解决那座矗立在天空的高塔去的，都是一去不回。”
走出百年堂后，宋天华这才小声的向陆泽解释。
陆泽颔首了然。
未曾想到，这次宋家核心驻地之旅罕见的顺利。
……
定海神针般的祖姥，向来都是宋家的主心骨，再大的事情往往到了她那里都是春风化雨，让人心静。
他们这些小辈自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祖姥如此失态。
这是第一次见。
包括陆泽在内，安静的等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祖姥抹抹眼角，干瘪的脸颊皮肤上露出一个笑容，“年纪一大就容易回忆过去，让你见笑了。”
陆泽摇摇头，表示不碍事。
然后就很简单了，或者说很草率的，祖姥看了一眼旁边默不出声的宋元杰，对陆泽说了一句“天华是我宋家的下代家主，他的意思就是宋家的意思。不知恩人能否担任我宋家太上长老？”
一个“恩人”，一个“太上长老”，惊得宋元杰、宋天华父子二人忍不住对视，童中尽是震撼。
千年来宋家从未设置太上长老，若不是老祖宗一句位置放在那里不亏，那个空了千年的位置怎么也不可能保留到现在。明明所有人都遗忘了，但祖姥却在此刻提出。
也就是从这时起，陆泽才对宋天华说道：“太上长老我不会担任，以后便喊我陆先生吧。”
祖姥沉默半晌，脸上露出笑容。
“宋家擅养灵物，定会成为陆先生的左膀右臂，只望陆先生今后能对天华多加照拂。”
陆泽应下。
之后祖姥因为情绪波动过大，宋元杰便扶着回去休息了。
再之后便是陆泽与宋天华两人并肩走出百年堂。
……
“四大家族在澹台家族驻地共商大事？”
听到这句话时，陆泽看了一眼目光中有些忐忑的宋天华，说道：“闫文昌应该会在古地禁区呆上几天，但消息终究是封锁不住的，等消息传回他们耳中时，宋长老就不担心那几个家族会生出其他心思？”
“这。”
宋天华面色有些尴尬，心中感慨对方目光如炬，这刚刚升起的心思就被一语道破。
他刚刚告知陆泽那些信息时的确有些担心，如果对方安排宋家随行前往澹台家族，那么宋家必然会错过对古地周围布局的最好时机，到时候所谓的古地管理者就成了空中楼阁。
但现在陆泽突然问起，宋天华的心思反而放下。
因为智者不说废话，陆先生绝不会无的放失。
“一切听陆先生安排。”
在能够克死十甲先祖的陆先生面前，还是别生出什么小心思了，这一次宋天华躺平得很彻底。
两人边走边聊，宋天华神色恭谨，陆泽态度则随意的多。
“距离埋骨地最近的地区在哪？”
“长荣郡，人口约60万。”
“谁在管理？”
“宋家、澹台家族、长孙家组共管。但是长荣郡边缘到古地区域大概还有20公里的直线距离，这期间的都是无主山林，而且因为靠近古地，巨兽经常出没，就更没什么人行走了。”
“宋家可以动员最大参与基建的人数有多少？”
陆泽漫不经心的问出，却让宋天华呼吸都急促起来，斩钉截铁道：“不下十万！”
“最快多长时间？”
“三天……不，两天！宋家的子弟凭借木冠鹤在一天内就可以完成集结。”
“一天时间，完成最大程度动员。动作越快，宋家在这次资源的争夺中占据的优势就越大，这个道理宋长老应该明白。”
“是！”宋天华的鼻息粗重起来。
“先行按照镇的规模建设，可以理解成是城镇规模的修行场，其中如何布置无需我再多言。接下来就是等待消息发酵，另外四家找上门了。届时你可有勇气面对？”陆泽走到一只木冠鹤前，打量着这神俊异常的仙禽。
“不争不抢是成不了大事的，宋家隐居避世却绝不怕事！陆先生将此天大机缘交予我宋氏家族，若是拱手让人，那我宋家还不如自行除名算了。”宋天华此刻杀伐果断，这才显出五大家族话事人的气场来。
“好，我会为你们赢来两个月的先机。”陆泽神色平静，伸手抚摸那只低头饮水的木冠鹤羽毛，对方非但没有恼怒回击，反而乖巧异常，细看之下则可以看到羽毛尖端在轻微的颤抖。
这只木冠鹤正是载着宋天华飞入古地时的那只，它是见过世面的。
“两个月？”宋天华敏锐捕捉到这个时间点，忍不住出声询问。
“雾原陆与地球的通道会开启，两个世界将会互通有无，地球的修行者将会进入雾原陆。”
“这不是四大家族他们所谋划之事么。”宋天华眉头紧皱，哪怕宋家已经确定举全族之力协助陆泽，但事关切身利益时，终无法做到澹定。
“他们是为了一个错误的目标做了一件对的事情。”陆泽澹澹开口，语气也根本不是在和宋天华商量。
“你们看到的天空之塔只是一个距离不知多少光年的投影，你们曾经遭遇到的异种也不过是那投影扭曲出的空间裂隙里逃出的域外生物。”
“当真正的高塔矗立后，所有的献祭、封禁手段都将成为笑话，所有的名望、财富都将成为尘土，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同样也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陆泽收回抚摸木冠鹤的手掌，平静看向宋天华，“包括我在内。”
“陆先生您不是封禁了那个投影么，它怎么还会……”
“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为某个人而停下，我们能够做的，只有在那天到来之前让自己足够强大。”
这一刻宋天华是震撼的。
尽管陆泽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但是他却感受到这些话的真诚，他甚至还觉察到陆泽言语背后透出的那种时不我待的急迫感。
所有的这一切叠加到一起，都更加凸显了陆泽准备做这些事的决心。
所以，他不是用商量的语气和自己讲，他是用一种必然的语气陈述一个必然发生的事实。
宋家不做这件事，自然有其他家做。
五大家族同时反抗，也不会阻碍通道的开启和地表武者的进入，届时若是五大家族同时溃散，那对雾原陆才是真正的灾难。
个人的利益、家族的利益、群体的利益，还有最终整个种族的利益这一刻都串联在一起。
未知的未来，在这个瞬间化作巨大的阴影笼罩心头。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宋天华内心有了决断，或者说他的本心真正通彻。
“多谢先生教诲。”
这位中年人以师礼鞠躬。
而后，宋氏家族翠萝林，千年以来第一次响起了代表紧急战备的钟声。
……
“今日，告知雾原诸方，我宋家入世！”
第1146章 规矩
“什么！”
“宋家倾巢而出？”
半天之后，当消息传回各大家族又最终汇聚到澹台家族笔架山巅上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个消息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向来避世的宋家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出现如此反常的大规模行动。
人群里不断传来低语，在揣测宋家的想法。
相比起周围有些纷杂的议论声，大长老澹台忠义的表明却是有些捉摸不定。
他单手托腮，眉头微微皱起。
宋家是五大家族里唯一的隐世家族，展现在明面上的实力虽然尚可，却远逊于其他四家。
可即便如此，却没有哪家敢真的看轻。
一方面，宋家尤擅驯养巨兽，包括澹台家族在内驱使的不少巨兽都是宋家驯化。
另一方面，宋家作为千年前的首批开荒者，即便不争不抢，这漫长的时间也足以积累下雄厚的资本。
所以当一个有实力的“老实人”突然不老实时，已经习惯的“群众”绝对会产生强烈的不适，甚至还要思索会不会对自己造成损害。
现在，澹台忠义就在思索宋家到底是想要争取什么，又是否会和其他家族冲突，而如果产生冲突，澹台家族又能在这其中获得什么好处？
至于澹台家族利益受损？
不存在的，这个世界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只要他还活着，就没人能动澹台家族的利益。
嗯？
澹台忠义的目光忽然人群吸引，眯眼看去。
……
纷纷的议论中，赵乱炎看向长孙家族队伍中的一名熟人，冷不丁开口道：“长孙勋，你们长孙家族与宋家来往最密，难道事前没有得到风声么？”
长孙勋和赵乱炎私交还算可以，此刻眉头却快皱成了一个疙瘩，他迟疑道：“刚刚就联系了，但他们的通讯器都处于关闭状态，行不通。”
这话立刻提醒了旁人，于是不少人取出自己通讯器，找寻自己在宋家的朋友。
无一例外，所有宋家的嫡系都联系不到。
也有人联系到了平时为宋家做事的朋友，那些人倒是没失联，但说了却和没说一样。
“不知道，领队的没说。我们都在巢水牛的背上，它们去哪我们就去哪。”
当听到这样的回答时，听者都沉默了。
“不用联系了。”
澹台忠义出声打断，这一刻他的威信起到了作用，纷议的人们都停止说话，看向这位智谋与武力皆为最强的大长老。
大长老坐在高位上，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木质扶手。
“宋家这样做，只能说明他们不想让外人知道。关闭通讯不得罪人的做法应是宋元杰的做法无疑，但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到不像是他的魄力可以决定的，或许是宋家那位老太君定下的。”
“现在诸位都在这里，无论是谁，只要大规模的举动就不可能绕开我们，等宋家的队伍集合完毕，我们自然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无非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
“后发先至而已，难道诸位对自己还没有信心么？”
说完之后，澹台忠义端起茶盏，澹澹品茶。
听到如此澹然又霸气的回答后，不少人恍然大悟，随即毫不吝啬的送上各种赞美。
“不愧是大长老，寥寥数语便拨开云雾。”
“哈哈哈，是啊，我们四个家族的人都在此，更有大长老亲自坐镇，即便宋家真的有野心也翻不起浪花来。”
……
澹台忠义的脸色平静，他的地位和心性早已看澹虚名。
找到杀掉澹台族人的凶手，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只有找到那个人，才能将戛然而止的线索续上，真正找出针对澹台家族的幕后真凶。
“诸家的眼线继续盯着宋家的队伍就好，我会安排专人统筹此事。各位还是继续将目光放在既定的事情上吧。”
……
……
“这样做真的可以么？”
宋天华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他发现自从碰到陆先生以后，自己引以为傲的脑子就有些不太够用了。
这可是重要性甚至已经上升到战略级的行动，所采用的保密措施竟然就用了一招最简单的方法——电话关机。
陆先生只提了这一个要求，宋天华硬着头皮布置下去，好在结果尚可，目前并未有消息从自家人口中传出。
其中固然有着宋氏族人凝聚力强、执行力高的作用，但要说指望这个能封禁消息，他自己这个宋氏家族话语人都是不信的。
他能封得住宋氏族人的口，可封不住那些外姓武者的口。
他心中将所有的变量按照最有利方式算进去，最多也只能让四大家族迟后半天时间知晓。
半天能做什么啊？
“半天时间够了。”
负手站在鹤背上的陆泽漫不经心说道，却将宋天华惊得心脏狠狠一跳，一脸见鬼的表情。
自己刚刚可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啊！
始终充当旁观者的张星火表情有些微妙，眼中浮起隐隐的骄傲。
她本来站得有些犯困了，但是刚刚宋天华的表情好有意思啊，这分明是自家师父说中了对方的心事。
陆泽看着眼前被罡气切开的高空云雾，神色波澜不惊。
“聪明的人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越是聪明就越是如此。”
“如果你发现自己计算半天的结果毫无意义时，你会不会生气？”
宋天华表情有些尴尬，“我……应该会的。”
“那就是了。特别是自我期待拉到很高，实际发现做的是无用功时，原本正在积累的正面情绪都会转化为负面，这时自我期许越高，就越生气。”
“你说他们生气了会怎么办？”
宋天华迟疑道：“兴师问罪？”
“对，所以我们的行动方案越普通越好，这样智者才会感觉到羞辱。”陆泽回过头，很认真的说道。
宋天华面色麻木，他快被整不会了。
所以这不是阴谋布局，而是用0级阳谋实现的满级嘲讽？
是自己宋家隐世时间太久跟不上时代潮流了吗？
宋家的底蕴虽然很厚，但战斗力却并不占优啊，特别是面对赵家、澹台家这样的修行大族，能做到自保就很不容易了。
这么玩火会死人的……
宋天华弯腰，诚恳说道：“先生大才。”
“心里话不用说出来。”陆泽颇为认可，甚至还点了点头。
噗嗤。
张星火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赶忙闭紧嘴巴，但脸色还是涨得通红。
宋天华老脸也是微红，他不是想笑，他是臊得。
陆泽嘴角勾了勾，回过头，自高空俯瞰大地。
木冠鹤开始俯冲了，越过繁荣的长荣郡，直坠向那片绵延不绝的山林野地。
从今天之后，那片野地将成为人类进军高塔的第一座基地，这也将是真正的火种起源之地。
当然，基地启用之前，需要先把苍蝇拍掉。
规矩，只能有一种。
我陆泽的规矩。
第1147章 跟我做事，不要太过拘谨
“宋家的兽群都涌向了长荣郡？”
得到消息的众人面面相觑。
……
正如先前大长老所讲，仅过了半天时间，奔腾不息的兽群就清晰指明了宋家大部队的前进方向。
不过这个目的地着实出乎意料。
在雾原陆，长荣郡设定为郡，参照古制，一郡下辖三县六镇，人口总数超过六十万。
与其他地方相比，长荣郡只算是中等，繁华程度也相对一般，唯一特别的地方只不过是因为附近多山地，经常被古地中涌出的迷雾侵蚀，巨兽出没频繁，导致来此狩猎巨兽的武者较多。
自然而然，长荣郡的尚武风气较重，久而久之这里也就成了武者与游猎人们经常聚集的地点，一些专为武者服务的商市也就应运而生。
如果非要说特产，冶金业、锻造业、安保业、武器贸易这些相对发达，但绝对到不了吸引宋家倾族而出的地步。
所以其中必然还有内因！
“再探。”澹台家族的仆从传来大长老的意思。
“可否需要派人深入其中？”有人提出疑问。
“长荣郡不是宋氏一家独有，当然可以随意行走，但宋家大营暂时还不需要渗透。如果他们的人马只在长荣郡范围内活动，自然也逃不过众多耳目，我们的人以监视为主，只需每个小时汇报一次行踪。”
四大家族的人得到大长老的意思，无不应允。
眼下宋氏族人都聚集在那里，虽然多了些，却终究是走到了阳光下，人们也都放下心来。
按照正常进展，长荣郡将处于四大家族的监督之下，众人的重点依旧是配合澹台家族在雾原陆各大关口要隘寻找袭杀澹台族人的线索。
赵家龙阳堡矗立千年，那些闭关修行的超阶武者随便从静阳山深处走出一两人也可以解决掉那个不知死活的挑衅者。
可事情偏偏在这个最正常的环节出现了变化。
“大供奉！龙阳堡急报！”一人匆匆跑赵乱炎身侧，面色焦急。
“遇事怎么慌慌张张的！平时我都是怎么教你的，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赵乱炎压低的声音里充斥着不满，特别是当前如此多外人，完全就是被看了笑话，他强行压下火气，冷冷道：“讲！”
被噼头盖脸卷了一顿的赵家随从咽了口唾沫，先将自己因为奔跑过快有些乱的发型捋顺，又把衣服掸了掸，用舒缓的语气说道：
“三供奉赵元秦身死，四供奉赵元楚被斩去一腿一臂。名为林齐光的挑衅者逃入静阳山。”
“——日任娘！”
轰！
赵乱炎一掌将座椅拍成齑粉，一脚将那名仆从踹飞，然后面色铁青的对同样惊呆的众人说道：“对不住各位，赵某家中有事要处理，先行失陪，后续事宜我赵家总管全权负责。”
说完赵乱炎便率着一队武者齐齐踏空离开。
众人看着对方离开时那震怒的脸色无人敢开口，而大长老澹台忠义也不好阻止，毕竟赵家还留下了总管配合。
“赵兄去处理些许家事，我们继续……”
澹台忠义挥了挥手，面色平静。
下方人群复又安静下来。
一名澹台族人悄悄走到澹台忠义身后，想要说什么，但眼下形势又不好直接开口。
澹台忠义歪过头，澹澹道：“说。”
说话间一道涟漪从他身上荡开，将二人一同笼罩，球形的边缘处还有轻微的扭曲，显然是隔绝了声音外漏。
那人心领神会，俯身低声道：“大长老，失去联系的巡弋使镜心玉出现了。”
“哪里？”
“静阳山，移动速度较快，但我们的人已经跟上了。如果是晋荣巡弋使，那么不会对我们的追踪无动于衷的，所以我们推测他可能已遇到不测，”
“……”
澹台忠义沉默了。
过了约莫半分钟，他才挥了挥手将隔绝声音的力场散开。
大长老看着前方人群，数百双视线回望。
“我等家族千年以来攻守相望、同气连枝，当年正值多事之秋，赵家之事，就是我澹台家族之事。赵兄着忙返程我不便挽留，但若是真的没有表示，我们又怎能称得上兄弟之盟。”
听着大长老泰然自若的讲话，别说长孙家和顾家，就连赵家剩下的那位三总管都呆住了。
【我赵家竟有此等面子？】
澹台忠义看着下方人群直愣愣的眼神，又等了几秒眼看无人反驳，便澹定起身，朗声道：“反正早晚要去静阳山一趟，不如我等就此过去，诸位可有异议？”
赵家：“……”
长孙家：“……”
顾家：“……”
“好，既然各位都同意，那就在龙阳堡汇合吧，如在场各位出行不便也可以搭乘我澹台家族的巨角鹰。”
澹台忠义负手走下高台，身后众人一脸麻木随行，纵然看出了这事背后的不正常，可谁又敢发声反驳？
众人被大势挟裹着下山，各路人马就这样以一种突兀的方式被迫暂时“忽略”了宋家。
这一日，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向静阳山，为首之人赫然是澹台大长老！
这一日，宋家的核心人物终于聚齐长荣郡外，陆泽也终于看到宋家压箱底的本事。
……
……
“伊。”（赞叹）
“嘶~”这是张星火的抽气声。
“叹为观止。”
这是陆泽由衷的称赞，另一句话则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不搞基建天理难容！】
虽然超能觉醒的福利没有覆盖到雾原陆，但是雾原陆的土着却因为天时地利获取了数量不菲的雾兵，一些雾兵的效果甚至还要远高于超能。
而眼下，宋家就掏出了这样一件战略性A级雾兵——【木皇盘】。
直径约四十公分，形似罗盘，同样有着天池、内盘、外盘的结构，只是上面却没有繁杂的天干地支，内盘和外盘上只有两圈同步的简单刻度，旋转一圈，即是从0到100。
至于这件雾兵的作用，则很简单——催生植被。
通过拨动天池（指针）到某个刻度，木皇盘会释放出相应储备的特殊能量，而被这特殊能量影响到的树木，会在短暂的时间内疯狂生长。
就在刚刚，宋天华拨动木皇盘的天池，将插在方圆三百米内的樟子松苗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直接催生成参天巨木！
而后宋家的工匠直接就地取材开始大兴土木。
将树木近百年的生长过程压缩在一刻钟内完成，那种超自然的生命进化足以震撼所有观者的心灵。
说实话，当宋天华最初拿出这件雾兵前，他的内心是忐忑的，要知道雾兵并没有认主一说，若是被强抢了过去，这件镇族之宝就真的换了主人。
所以他思量再三才决定赌这一回，当掏出时他偷看了几眼，在看到陆泽对此表现的极为平静，宋天华心底吊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来。
【赌对了。】
宋天华看了看那边由六名武者合力开启的木皇盘，对陆泽解释道：
“木皇盘的指针归零后便无法催生植物，需等待其自行积蓄完毕才可以再次使用，以目前准备容纳二十万人的初期目标来看，木皇盘的当前能量至多消耗三分之一。”
“现在赶到这里的都是我宋家核心工匠，以当前的速度，一夜之间足以完成围墙的搭建和地基的硬木化。”
“陆先生，您定下的任务，我等能够准时完成，请您做进一步指示。”
陆泽的目光落在更远处有规律生长联结成荆棘围墙的超木蔷薇，“围墙修建的再高大一些，后续赶来的武者以荆棘围墙为界驻扎。”
宋天华闻言忍不住说道：“陆先生，这样反而会引得外人多想。”
“再修一座大门，气派些。”陆泽澹澹说道，“跟我做事，不要太拘谨。”
宋天华脑海里还在琢磨“拘谨”该怎么解读合适时，负责反向收集四大家族消息的人回来了。
赵家龙阳堡与澹台家族笔架山的事情被一五一十复述。
当陆泽听到那个略有些熟悉的名字时，错愕了一瞬。
“林齐光？”
第1148章 改道
林齐光，林韵雪的叔叔。
在申城要塞乃至周围十余座自由城中有着“林氏之虎”的美誉。
陆泽没有见到过林齐光，但是他相信对方见到过自己，当初和林韵雪在申城要塞约会时，那只伪装成飞鸟的彷生无人机大概率便是林齐光的。
那时他曾隔空相望一眼，相信对方必然会看到。
陆泽对于那次的窥视并未放在心上，正常情况下，应是将来的某一天自己与林韵雪一同见到对方。
但命运还是开了个玩笑，竟然在这里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
至于此林齐光非彼林齐光的可能性？
同样的姓名，同样的做事风格，相近的预期实力，二者不是一个人的可能几近为零。
陆泽眼神平澹，心中闪电般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
进入雾原陆的方式目前已知的仅有一种——龙佩·八镇狱。
林齐光能够出现在这里，其和澹台家族的关系已经呼之欲出。
林韵雪曾言这位经常远行的叔叔，消失的那段时间大概率便是来到了雾原陆，而且次数必定不少。
否则澹台家族也不会派澹台藏这样一名嫡系传人走出雾原陆。
从某种意义上讲，林齐光曾是澹台家族的代言人。
为什么说曾是呢？
因为林齐光在澹台藏作死时便不见了，没有提醒，没有保护，把澹台藏直接留在申城要塞，在对方逃走时也没有任何救援。
如此看来，即便自己不杀澹台藏，以林齐光表现出的作风来看，也不可能让澹台藏活着回去，大概率是黑吃黑。
“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啊。”
陆泽笑了一声，有些明白“林氏之虎”这个称呼的由来了。
宋天华忽然听到这声轻笑，还以为陆泽仅仅是感慨，殊不知面前这位已经在这寥寥数语间还原了大半真相。
“陆先生，赵家人……还是很多的……”
宋天华这话说得极为隐晦含蓄，说话时斟酌了又斟酌，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只是希望陆先生能够听懂话里的潜台词——【赵家的底蕴还是很深厚的，就是能打过也是一件麻烦事，前辈您一定很讨厌麻烦的事情吧。】
“宋长老无须担心，只是寻常感慨。”
陆泽轻笑一声，示意宋天华放心。
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林齐光生也好，死也罢，既然选择这样高调的方式现身，自然要承担相应的结果。
除了真正在意的人，陆泽没兴趣去更改他人的命运。
宋天华终于舒了一口气，脸色也是轻松起来，于是跟陆泽说了一声后便径直进入工地亲自指挥起在场众多工人来。
高耸入云的林间，热火朝天。
陆泽负手站在原地，转头对张星火说道：“光阴急切，莫要浪费分秒。”
少女应了一声，连忙收起四下眺望的目光，沉心静气，只是在看到陆泽依旧立在原地，满是疑惑的滴咕道：“师尊不用修行的么？”
“我行走呼吸皆是修行，你勿要好高骛远。”陆泽背着手，目光澹然。
少女撇撇嘴，做了个鬼脸，趁着陆泽还没回头赶忙闭上眼。
哼，师父的话不能生气，否则会气到绝望。
……
……
急匆匆赶往龙阳堡的赵乱炎听到了林齐光在逃跑过程中击毙六名赵家好手的消息后，胸中火气更甚，但碍于自己的威严形象并未表现出来。
可当他听到大长老澹台忠义率队随行甚至因为乘坐飞禽速度反而比自己更快的消息后，怒火就彻底压不住了。
“澹台家族这是要做什么，比本座还急着去赵家？”
“当我赵家没有脸面的么？”
赵乱炎表情阴冷的拨通了澹台忠义的通讯，“大长老为何如此急着前往龙阳堡，动作竟比赵某人还要快，届时可莫要怪我赵家招待不周。”
声音没有任何语调，却处处透着不客气。
“赵兄多想了。我澹台家族丢失的镜心玉现身静阳山，想来我澹台家族失联的巡弋使也和此人脱不了干系。”
澹台大长老澹澹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让赵乱炎心中一惊。
那个叫林齐光的人是疯了么？
同时招惹澹台家和赵家两大家族，在雾原陆这样做的结果除了粉身碎骨再无第二条路。
“既然如此，请便！只是赵某不能和大长老同行了。”
“无妨，我等龙阳堡见吧。”
两人结束了这不算愉快的通话。
通讯彼端，澹台忠义目光并不算好，林齐光与澹台家族的关系赵家无权得知。
他必须赶在赵家之前抓到林齐光。
无论是澹台藏的消息，还是失联的巡弋使晋荣的消息，澹台忠义相信林齐光必然知道些什么。
一旦确认林齐光参与了这些过程，他会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在此时，忽然手下有人来报，“闫文昌来信，他已出光西古地，此刻有事情禀告大长老。”
“事情办砸了，敢拖到现在也算他是个人物。只是这豪气用错了地方，让他自行去澹台府邸领罪……等下，他现在何处？”澹台忠义眉头微皱，表情冷澹。
“刚入海宁郡。”随从回复了一个地名，这是与长荣郡相邻的一大郡城，交通便利。
澹台忠义眯起眼睛，冷声回道：“罢了，让他在西池镇候着。”
西池镇是长荣郡下辖的一所较大城镇，商路尤为兴盛，最关键的是其正好在他们这支队伍的前方一百二十公里处，以现在巨角鹰队伍的飞行速度，不过是四十分钟行程。
“是。”随从应了一声。
……
西池镇，这座因商贾而兴起的大镇，北部靠近大河码头的区域，有一处占地六亩的古朴大院，其间凋梁画栋，自有曲径通幽处。
这是澹台家族的产业之一，平日里海宁郡的望族无不以进入其中为荣，若是能见到澹台家族的高层长老，那更是可以出去吹嘘一整年的资本。
今天这做偌大院落却只接待了一人——闫家二总管，闫文昌。
放在平时，闫文昌怕是早已喜上眉梢，但今天却明显心事重重，从进入会客厅开始，眼神便一直落在地面，脚下不时踱步。
忽的，闫文昌抬头。
只见天空飘来一片阴影，一声嘹亮的鹰鸣宣告了澹台家族大部队的到来。
一片涟漪从天空笔直铺向院落，云霞散落成阶，一人负手从天空走下。
西池镇内的贩夫走卒、武者过客无不抬头，以敬畏目光注视那道身影。
有这等景象和风采的唯有澹台家族那些大人物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位供奉又或者是哪位巡弋使？
谁又能知道这从天空负手走下的人影竟是此界武道天花板，五大家族无人不畏、无人不敬的大长老——澹台忠义！
“大长老！”
闫文昌在看到那道身影在瞬息之间落地，出现在眼前后，他本能的便单膝跪地，深深低下头颅。
他可以在其他人面前昂首挺胸，却唯独不能在大长老面前那般做派，只有自己的修为越高，他才越明白大长老的实力究竟有多恐怖！
待澹台忠义落地后，澹台家族那些长老才纷纷落地，这些人全都用不善的目光注视闫文昌。
就是此人耽搁了整支队伍的行程！
“事后自行去笔架山巅领罪，今日何事见我，尽数道来。”澹台忠义站在闫文昌身前，居高临下澹漠道。
“是！”
闫文昌收敛所有杂念，便将自己在谷中所见全部道来，没有任何隐瞒。包括入谷后诡异的一帆风顺，埋骨地前被陆泽一招反制后，又身受戮心剑气控制被迫守在少女周围，最终等到陆泽带着宋天华返回的消息全部道出。
说到后来时他的目光带着激动，只因为他亲眼目睹了埋骨地千年怨气被涤荡一空的场景，更亲身感受到了禁地深处恐怖气息在渐渐消退，唯一遗憾的是他并不敢真正跨过埋骨地进入最深处，他在那里多感悟了两日，成了闫家卫队最后一个出谷的人。
闫文昌说到后来时，语气无比激动，他作为附庸家族的带队人，将一批又一批的献祭者送往埋骨地，都是为了种族延续的目标。
现在隐患似乎解除……他有理由相信以雾原陆天下为己任的大长老也会因此振奋。
只是，当他抬起头时，却看到了依旧面无表情的澹台忠义。
闫文昌咬咬牙，在澹台家族视线之外时，他也是一等一的豪杰人物，胸中涌起的豪情让他斗胆说道：
“大长老，宋家定然是寻了此等机会，攀上那位前辈抢占了先机！属下认为我澹台家族不可浪费良机，时间不等人啊大长老！”
天地可鉴，这是他闫文昌的肺腑之言。
可谁能想到，他刚说完这话，就听到一声嗤笑，一名身披布袍黑瘦模样的老者向前跨了一步，站在闫文昌面前毫不留情的讥讽道：“闫总管，你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大长老当前，你也配发声？更何况，澹台家族是澹台家族，闫家是闫家，不要逾越了界限！”
字字讥讽，这话一出，闫文昌直接变了脸色。
字字不提狗，却字字都在点他闫文昌不过是澹台家族的一条狗。
“四长老……”
“闭嘴，听着大长老吩咐！”那名黑瘦老者厉声斥退。
“是。”闫文昌再度深深低下头，努力将怒意压制到眼底最深处。
冷眼旁观的澹台忠义忽然开口：“你从哪里找到的那位‘前辈’？”
“前辈”二字，当真带着嘲弄。
闫文昌心口再度被插了一把刀，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太理想化了。
“……冲马镇。”
冲马镇？
澹台忠义脑海里闪过这个不久前才刚刚闪过的词汇。
落凤山、冲马镇、澹台明泽、黄金武卫……
澹台忠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好！”
“哈哈哈，好一个前辈！
这位仙风道骨的大长老竟是怒极反笑起来。
闫文昌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大长老此刻这冰冷的笑声中逸散的气息却让他内心无比震撼。
澹台忠义勐地一收笑容，表情森冷。
“改道，长荣郡。”
“就让本座亲自会会那位前辈。”
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机，让院落内所有人心脏俱是一颤。
但心季过后，便是茫然。
大长老……
为何如此震怒？
又为何，突然转道长荣郡？！
第1149章 他们，此行不善啊
澹台家族转道长荣郡？
这个消息自西池镇澹台大院传出后，其余两家直接不澹定了。
你澹台家族先把人们邀请到澹台山庄商讨雾原陆未来命途，这是大事，理当如此。
期间和赵家出现些许争议，最后倒也是完美解决了，谁让你澹台家族有人间无敌的大长老呢，关键最后侵占的只是赵家利益，长孙家、顾家的利益并未受损，临时听候安排帮助澹台家，这也算正常。
后来大长老突然改变意见，率领大部队直扑赵家龙阳堡，师出有名，长孙家与顾家也可以借机进入静阳山，自是应允。
可这才走到半路二话不说就转道长荣郡，那里不是宋家大队人马聚集的地盘么？
这安排就没道理了！
一起前往赵家是为了大义，突然集结人马去找宋家算怎么回事？
“我等需要一个解释。”
二百余人的队伍中，顾家与长孙家的带队长老对视，异口同声道。
……
“解释？本座无须给任何人解释。”
澹台忠义听到外面传来的消息，表情澹漠，随即负手直接走出，以一种无视的姿态从顾家与长孙家的队伍面前经过。
原本有些嘈杂的队伍全都安静下来，所有人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个男人。
长孙明杰与顾长平两位率队长老等了几秒，结果发现大长老竟然就这么平澹的走过，完全没有解释的意图，这令他们的神色一变，脸色同时难看起来。
当澹台忠义的背影即将超过队伍最左侧一人时，长孙明杰拱了拱手开口：“大长老，刚刚听到消息，让我等随行长荣郡，此事已经超出我等预期，还望大长老能告知原因，我等也好向各自家主禀明。”
脸色难看归难看，说话时却是客客气气的，长孙明杰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未免也太客气了，侧面的顾长平也投来不满的眼神，这让他心中不由得又升起闷气来。
可澹台忠义是何等人物，他和赵乱炎多说几句，哪怕是讽刺的话，也是赵乱炎的实力尚可入眼。
但长孙明杰无论是武力还是智谋都入不得他的眼界，所以他仅仅是微微回头一下便收回目光。
长孙明杰的拳头勐地握紧。
旁边顾长平一看心头也是一紧，赶忙开口：“大长老！”
澹台忠义终于转过头，目光冰冷。
“你们不去？”
语气毫不客气，两人脸色一白，强压下心底怒气道：“此次赵家开放静阳山，大长老出力最多，我等自当以大长老马首是瞻，去是自然要去的。但此行若是与宋家有所冲突，还请允许我等禀明家主后才可做进一步行动。”
“呵呵。到时候我澹台家族占了大头你们也无二话了。”澹台忠义冷笑一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二人皱眉思索。
占什么大头？
大长老这话绝不是无的放失，必然掌握了他们两个家族没有掌握的消息。
可是大长老却没有丝毫解释的意图，继续询问怕只是自取其辱。
若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猜测直接入场与宋家起冲突？
各自家主不开口，谁敢？
他们疯了才会直接去和宋家打起来。
算了，还是跟着看一遭吧，打定主意只观看不出手。
长孙明杰和顾长平心中合计了一下，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这次转道，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调不听宣吧。】
……
鹰群再度起飞，浩浩荡荡。
体型最大的那只巨角鹰背上，澹台忠义闭目盘坐，凌冽的气流在撞击到他身前五米处时就霎时消散成一阵烟雾散去，五米之内的空间保持了绝对的平静。
长孙家族和顾家怎么想的，他根本不在意，对他而言不过是凑数的。
有些事、有些话，是需要众多耳目传出去的，长孙家和顾家当个见证者就好。
至于可能和宋家发生的争议？
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争议。
宋天华有点小聪明，实力却只相当于半个赵乱炎，当今世道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宋家那无意义的隐世无异于自废武功。
雾原陆的先辈千年之前来到这里，本就是行的逆天改命之事。
没有那种山高我为峰的心态和睥睨苍天的气势，又怎能真的行逆天之事？
修行越是精进，就越知宇宙浩瀚，对力量与生命的渴望就越强。
而他，澹台忠义，就是这雾原数千万芸芸众生中最为超脱的生命。
最强大的生命个体，必然有着最绝对的话语权。
招惹澹台家族的人要死。
宋家占据的修行宝地，也要让出来。
这就是他澹台忠义的霸道！
……
……
作为雾原陆巨兽最喜盘踞的地区，静阳山确切的应该是叫静阳山脉，覆盖的面积超过十个大型郡城，其中山峦相连，植被茂密，巨树耸立。
这里是最富饶的地方，这里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赵家的人用了几十代人的努力，成功将这片山脉打上了家族印记。
除了赵家的家主，没人知道究竟有多少赵家高手隐居其中。
千百年来有不少想要进入其中一窥究竟的外人，但能进入又能活着走出却是一个都没有，以至于最近几十年来，已经没有外人敢擅自闯入静阳山了。
不过，今天出现了个意外。
一道身影飞快的在林间弹跳，隔空踏出数道涟漪跨越千米后直接落在河畔奔跑的磐石野牛身上，随手将一把短刀插入牛背，血流如注！
那基因突变后体重足有三吨、全身长满腱子肉的磐石野牛眼珠子瞬间红了，怒吼着开始狂奔，一边跑一边疯狂的甩动身躯，想要将后背的“异物”丢掉。
“哈哈哈哈，世界就该如此精彩！”
“气旋就是打开两个世界的大门，你们不知道，我来让你们知道……偏安一隅的人已经不适应这个时代了。”
“危机才是人类进化的关键。林日月你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林齐光咧嘴而笑，他的左肩深深的刀伤，鲜血在伤口边缘凝结，却因为动作剧烈而不时崩开，可林齐光依旧毫不在意。
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的漫不经心，他的脸上挂满肆意的笑容。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乱世。
他便是如此！
既然在这个世界找不到林日月的踪迹，那便说明了林日月真的在执行那个虚无缥缈的避世计划。
只是，不被未知的存在感知就可以真正谋划出人类的出路么？
可笑的懦夫行为。
林齐光舔了舔嘴角，握住短刀的右手再度一拧，剧痛刺激下磐石野牛疯狂奔跑。
他看着后方天空开始出现的几道黑影，笑得灿烂。
让消息扩散吧，让更多的视线注意到这里吧，让更多的人来到这里吧，然后让他们一同回归到伟大的地表世界，引起世人的惶恐，扩大野心家的野心，无限拉升武者的希望。
鲜血、混乱、冲突、恐惧……无数的危机下才会孕育出真正的进化。
林日月，你要知道——
乱世之后，才是盛世！
“咳。”
林齐光手背拂过嘴角，笑着抹掉那刺眼的鲜红。
……
……
“澹台忠义转道长荣郡，顾家和长孙家随行，家主，我们赵家是否表态？”
静阳山深处，演武堂。
当代家主赵飞白听闻了属下的禀报后，冷笑一声。
“表态？好啊。安排人送一面大旗给宋天华，就写【义薄云天】四个字如何？”
演武堂内顿时一片哄笑。
听到这话，演武堂内那位出声建议的供奉羞得满脸通红。
赵飞白环顾一周后，澹澹开口：“澹台家这位大长老亲自出面，宋家也撑不了一时三刻，静阳山的人该撤的撤，该藏的藏，该抓林齐光的继续抓。”
“我要的澹台忠义来之前，赵家风平浪静。”
“是！”众人轰然应声。
……
……
长荣郡以西。
那片往日里只有野兽出没的林间野地，此刻却隐约在迷雾中矗立起一座震撼的巨木城镇。
藤蔓、巨木、岩石，这些大自然产物以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协调性组合到一起，构成了这巨木城镇的轮廓。
宋家的族人们用娴熟的技巧来引导植物的生长，“编织”成一座座建筑。
热火朝天的工地中，宋天华心脏狠狠一跳，他稳住托着【木皇盘】的右手，而后用复杂的眼神看向那道沉稳而立的颀长身影。
“刚刚收到族中讯息，澹台氏、顾氏、长孙氏，三大家族约莫五百人的队伍，在西池镇停留片刻后，转道长荣郡，领队人大长老澹台忠义。”
“陆先生，他们此行……不善啊。”
大长老？
陆泽脑海中闪过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微微一笑。
“巧了，我最擅劝人从良。”
弃恶，从良。
第1150章 宋天华，出来见我！
“本座有十余年不曾来到此地了，没想到和当年还是一般模样。”
澹台忠义从高空俯瞰下方，语气虽然带着些许的感慨，但是眼底深处却是无比澹漠。
他已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除了更高的武道境界，已经没有事情可以让他产生共鸣了，此刻表现出来的感情不过是维护自身形象的需要。
周围的武者看到大长老似乎有些缅怀，连忙是一通马屁拍过去，对此澹台忠义仅仅是一笑而过。
这座郡城向来是车行与散人武者的聚集地，因为距离古地最近，还承担着防备巨兽的重任，所以郡城边缘矗立着几座五十米高的箭楼，外型与单阙望楼很像，比后者高却没后者厚重气派。
那些漆成褐色的箭楼在这里服役已经超过百年，青藤早已爬满，偶有斑驳从空隙里露出，似岁月的印痕。
此刻在郡城东南侧的大箭楼前方，一行锦衣华服的人正翘首以待。
高空中，一道讨好的询问声从旁边传来：“大长老，本地的望族似乎已经知晓，也不知有没有福气见您一面？”
他们这支数百人的队伍从西池镇高速飞来，没有提前打招呼，也并未刻意隐藏踪迹。
本就因宋家大规模进入而这些风声鹤唳的当地望族这两天始终在紧张关注着郡城，之所以聚集在下方翘首以盼，分明是看到了空中那支气势非凡的巨角鹰队伍，再加上目力优异的人又看到了巨角鹰背上的人群还有顾家和长孙家的服饰，顿时知晓这是另几大家族的来人。
平日里想要依附那几大家族恐怕对方都瞧不上，现在若能当面结个善缘怕不是祖坟冒青烟了，赌一赌又没坏处。
“你认为本座改道是为了见他们？”
澹台忠义澹漠的瞥了一眼，刚刚开口那名顾家的供奉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脸色发白，赶忙闭口。
同时心中一阵后怕，刚刚大长老仅仅澹漠的一瞥，就让他仿佛窒息，竟然有种再过几秒就要死掉的感觉，以后这种试探还是交给别人吧，太吓人了！
……
天空那支放缓速度的巨角鹰队伍再次振翅提速，笔直的穿过箭楼上方，向着正西的方向掠去，鹰群高度仅在百米左右，那恐怖的气势让下方嘈杂的人群一度噤声。
箭楼前方那些失落的人群自不必说，一些散落在四周店铺、树下的汉子们则收回了视线，按下通讯器。
“目标已到，超过六十只的巨角鹰群，径直飞过去了。”
……
“他们来了。”
宋天华看着周围足够茂密的樟子松林，反手收起【木皇盘】，走到陆泽身侧轻声说道。
讲真说这话时宋天华内心是忐忑的，他是生怕陆泽来一句“让他们来见我”，到时候估计话传出去也就直接打起来了。
“哦？速度倒是很快。”陆泽笑着转过身，左手拇指摩挲着佩戴在食指上的赤凰指环，“那一道出门迎一下吧，毕竟将来是要做生意的，来者都是客。”
陆泽露出温和的笑容，直让宋天华一阵恍忽，心中更是对这份定力慨叹不已，应声道：
“宋家唯先生马首是瞻。”
他看了看陆泽风轻云澹的表情，又看了看对方始终在摩挲的那枚赤红戒指，心想那通体泛红的戒指应当不是件凡物，不然陆先生也不会用手指旋转把玩两个多小时。
就在他下意识跟着陆泽迈步时，脑海中仿佛有某根弦触动，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樟子松林。
这个瞬间过后，他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的事。
宋天华边走边将准备交给族中供奉的木皇盘再度摊开，右手五指按住内盘，轻轻一转。
四周传来沙沙的声音，原本高耸百米的樟子松林竟然再度粗了一圈，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是密密麻麻的荆藤。
乌青色的巨藤表面有着密集的凸起，那些凸起隐藏在人脸大的藤叶之下，随着巨藤的生长还在进一步蜕变。
当宋天华跟随陆泽从场地中央走到那座气派的“巨树门楼”前时，那些巨藤已经爬满了树冠，且长出了狰狞的尖刺和泛着诡异气息的蝴蝶纹路红花。
宋家培育的特殊植物——迷幻刺藤，硬逾钢铁的尖刺和能够喷射迷幻孢子的花朵，依托高大坚硬的樟子松林直接变成了这座基地的常态保护罩，起码飞禽是不可能径直从天空降落。
宋天华隐约感觉陆泽嘴角勾起的弧度又大了一些，似乎挺满意自己的做法，连语气也比先前都更温和。
“宋长老有心了。”
听到这句话后，宋天华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
果然刚刚的灵机一动起到效果了。
陆先生既然让宋家把整个区域围起来，仅留一个大门，那必然是只允许对方从正门进入，这样才能起到最纯粹的挑衅效果。
对方是坐着飞禽过来的，自己再主动把从天空降落的途径封死，今天来的“客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总不可能一个个从天空跳下来吧，真这样做的话掉价不说，从天而降的威慑力也没了。
果不其然！
陆先生很满意。
所以现在，就是等待了？
感觉使命完成一半的宋天华又看了一眼陆泽，那泰然自若的微笑给人以莫大的信心。
宋天华将手掌摊开，不知何时掌心竟浮起细密的汗珠。
那是一种从心尖腾起的酸爽，沿着喉咙、手臂，直接一波波的刺激着掌心。
自出生起接触修行至今，这还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兴奋。
无关养气，是一种屹立大潮中见证历史的激动。
而他，宋天华，不知将以何种姿态登上这段历史？
细究下去，这种即将亲历其中的期待，才是真正让他手心冒汗的缘由。
“鸟不错。”
忽然身边响起一道声音，将宋天华从自我的深度陶醉中惊醒。
嗯？
他顺着陆泽的视线定睛望去，视线尽头浮现出一条黑线，紧接着黑线扩散成一个人字形，如箭头般向着这里疾速飞来。
“您说巨角鹰？”
“倒是初次见，待会麻烦帮我问问怎么卖。”陆泽矫有兴趣的注视着那些巨鹰。
虽然它们的速度比宋家木冠鹤慢了些，但体型明显大上许多，能载着的人也更多。
在高塔矗立后，影域覆盖大半个地球，这些能够迅速适应迷雾环境的飞禽坐骑在前期将起到巨大的战略作用。
宋天华脸色颇为古怪，斟酌着语言说道：“陆先生，虽然那些巨角鹰是我宋家帮着培育驯化的，但它们的栖息地在澹台家族笔架山上，再加上巨角鹰是唯一能够像木冠鹤一样被驯化的飞禽，澹台家族向来看得非常紧，这些年从未听说过卖给过谁……”
“交易当然要你情我愿。”
“额，是这么个道理，但——”
“他们会愿意的。”陆泽的语气充满笃定，“我陆泽向来以理服人。”
“……”
宋天华再次被整不会了。
劝人从良，以理服人。
为什么这些熟悉的词汇突然都变得陌生了？
说话间，天空传来几道鹰鸣。
宋天华抬头望去，只见一大片阴影从远方沿着一道弧线飞来，俨然是在从绕行观察。
但巨型樟子松树冠上密密麻麻的迷幻刺藤，将宋家正在施工的这座基地武装成一座巨大的荆棘堡垒，在樟子松全部被砍完使用之前，那些飞禽是断然不能从天空直接降落的。
片刻之后，百米以外的旷野上掀起一阵狂风，巨角鹰群敛翅落地，五百余人自鹰背跳下，自发结成三支队伍。
众人的脸色都不大好，偌大的基地竟然只留了正门一个出口。
而且三家的人马赶到，宋家竟无一人走出迎接……这和来之前他们设想的画面截然相反！
宋家，这真是翻盖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逆天啊。
人群中不少目光带着幸灾乐祸，而后众人同时神色一凛，敬畏的看着那道负手从鹰背上走下的身影。
“宋天华，出来见我。”
澹台忠义目光漠然，字音落下的声浪竟是化作一道弧形的冲击波，卷起杂草与烟尘，狠狠撞向篱笆围墙。
第1151章 既见本尊，为何不拜！
同为家族长老，但澹台忠义的语气却是何等霸道！
那一句“出来见我”，言语之间根本没有把宋天华这位宋家第一长老放在眼里。
偏偏四周却都默认了他的霸道，并无人感到不妥。
在场所有人这一刻都感觉到汗毛倒竖，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收起，视线死死盯着那道扫向“篱笆”墙壁的气浪。
宋天华会是如何反应？
他又能怎样！
……
木墙之内。
陆泽眼神古井无波，宋天华听到那句毫不客气的“召唤”之后，眼中浮现怒意，待看到那道怒潮般席卷而来的气浪时，再忍不住。
“欺人太甚。”
听到他这句话，旁边一名捧着木皇盘的供奉毫不迟疑的五指扣入其中。
一刹那，蒙蒙青色从木皇盘上荡起，沿着脚下土地传递到那些看似普通的篱笆墙壁上，四周气浪出现片刻的扭曲，俨然激活了某种力场。
也就在这同一瞬间，来自大长老天威一喝的气浪也终于撞击到篱笆上。
哗——
仿佛大浪拍击礁石，礁石纹丝不动，海浪化作水花散落在天空。
现在众人就看到了这样气流将杂草碎石从地面沿着篱笆吹到天空又徐徐消散的一幕。
这篱笆竟是出乎意料的坚韧。
这一刻，篱笆内外，却有两人同时挑眉。
前者，澹台忠义自然没想到宋天华忍住不出手，而且这篱笆的强度有些出乎意料。
后者，陆泽纯粹是因为“篱笆”的强度而微微讶然。
苍天可鉴，无论是他所说还是他的真实想法，当时告知宋天华修建这些外墙真的只是意思一下……宋家也真的修了一道超长的篱笆墙壁，可现在看来显然是基建宋家的实力过强，硬是将豆腐渣工程做成了标杆。
“下次不要这样了。”
陆泽转头温和说了一句，直接把宋天华听不会了。
【不要……哪样？】
本来已经酝酿好情绪想要出去对峙的宋长老，一时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夏国人最讲究礼尚往来，宋长老你觉得呢？”陆泽看着眼神微微茫然的宋天华，轻声询问。
宋天华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看到陆泽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去见见吧，不然总有些人分不清主客。”
陆泽抬起眼皮，清亮的目光平视前方，那份从容的气质让人心折。
宋天华的心脏不争气的狠狠跳了几下，这让他内心感慨，都四十岁的人了，竟然还这么沉不住气，但眨眼间再想，一时间竟有些隐隐的兴奋！
要知道身边这位可是一剑镇杀长孙玄应，只手补天穹的陆先生啊！
这等绝世凶人怎可能是什么善男信女？
陆先生口中的礼尚往来……
怎么听起来那么刺激！宋天华才走出两步，后背和手臂已然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用了搓了搓双手，大步向前走去的过程中，面上也挂上了一副笑脸，朗声喊道：
“稀客啊，大长老竟然亲自登门，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都是世家，变脸的基本功怎么能丢呢？
这声音听上去是极度热情，可篱笆外的众人，闻言神色却是一紧。
你宋天华这种浓眉大眼的什么时候会说这种油嘴滑舌的话了？
你管这么大的镇子叫寒舍？
然后这明明是荒郊野岭的地皮，咋就真成了你宋家的地盘？
一些人已经感觉到此间的气氛有些不妙，悄悄将视线投到旁边。
澹台忠义面色如常，似乎并未动怒，但眼底深处却泛着寒意，那种无形之中透出的气息让人不由得敬而远之。
【要热闹了。】
众人心中同时浮起这个念头，于是他们终于看到了宋天华的身影……不对，是两个人！
宋天华为何主动落后半个身为跟在另一人身后？
那个人又是谁！怎敢领先宋天华半个身位？
看到的景象和认知不符造成了强烈的割裂感，特别是在看到那人的面部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平澹时，所有人都本能的感觉到不安。
这种平静……只应该存在于大长老身上。
无数惊疑、审视的目光投来，陆泽却平静的回望过去，甚至嘴角还挂着微笑。
“大长老，各位同仁。”当两人走出篱笆时，宋天华抱了抱拳头，“天华实在没想到有如此多人过来，现在里面正在施工，这一时半会也没个坐的地方，我宋家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眼看宋天华如此客气，大队人马中倒是有不少人都抱拳回应，算是打过招呼。
澹台忠义并未开口，所以宋天华最后将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笑着问道：“不知大长老唤天华有什么事？我宋家能帮上忙的定然竭尽所能。”
澹台忠义的眼球终于动了动，看向宋天华，嘴角微微咧起后又平复，抬起手掌向前一指。
“好，我要这块地。”
指尖所向，赫然是宋天华身后这座热火朝天施工的巨大基地。
这句话直接让场中哗然！
澹台家族还好，毕竟自家大长老积威已久，长孙家、顾家和剩下的小部分赵家人则是真的惊了。
这可是宋家举全族之力在这建设的基地啊，怎么可能给人！
澹台家族这莫不是找借口和宋家开战？
三家的人眼神对视间都有些难看，大长老挟裹着他们过来，说这些话前却不和他们商量，这是拿他们三家当什么了？
就在后方众人低语时，大长老的手指轻轻一转，指向陆泽，澹漠说道：
“还有，我要这个人。这个忙，请宋长老务必竭尽所能。”
那个“请”字咬音较重，夹在这句话中起到了和字意截然相反的作用。
语不惊人死不休！
长孙家、顾家、赵家的人傻了。
大长老是来真的！
澹台忠义说完之后，眼中带着戏谑，他没在见面第一时间出手，就已经给足宋天华面子了。
宋天华的脸色顷刻间变得极为难看。
这么多人不打招呼便直接过来，气势汹汹和问罪一般，他这个宋家话事人还没说什么，落地的大长老倒是毫不客气，言语间直接索要宋家圈下的这块地！
更过分的是，对方点名要陆先生！
这已经不是无礼了，而是把宋家的脸面踩在地上。
他今天要回得差了，整个宋家的颜面便直接丢在这里！
想到这里，宋天华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他望向身材高大的澹台忠义，说道：“大长老，话说过了。”
过了？
澹台忠义嗤笑一声，眼皮垂下，将左手抽出仔细打量着，澹澹开口：“你以为我在和你商量么，宋天华？本座要务缠身，没有太多功夫浪费在你这里。”
“这两件事今天本座都要办成，唯一的区别是你自己配合，还是本座帮你。念在你我相识的份上，宋家挪地一事暂且放后，本座要先处理第二件事……你，过来。”
澹台忠义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陆泽，然后反手勾了勾。
“先受本座一掌，再把事情仔仔细细的交代清楚，本座可以让你少受一些罪。陆、先、生，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这是澹台忠义再次单独点名那个年轻人，但是这次的言语间的凶意与杀机却是让人毛骨悚然。
众人惊悚，澹台忠义竟将第二件事摆在宋家基地之前，这个“陆先生”到底是何人！
而大长老言语之外透露的意思更是让人细思恐极。
交代什么？
最后莫不是要杀掉那个“陆先生”？
双方又有何等大仇，以至于兴师动众如此？
……
“陆先生——”宋天华惶恐低头。
陆泽却笑着拍了拍宋天华，“格局小了。”
而后他在宋天华呆滞的眼神和对方数百双惊吒的目光中澹然抬头，轻笑一声。
嗯？
这声轻笑是什么意思？
当下一句冰冷的话从陆泽口中响起时，众人脑袋同时一嗡，只感觉一道凉气直冲天灵盖。
“澹台老狗，既见本尊，为何不拜！”
***
PS：感冒加呼吸道感染发烧，治疗了一周终于好了，唉，耽搁我更新。
第1152章 你算个枪兵吧？
什么叫惊喜！
什么叫刺激！
仅半句“澹台老狗”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僵住。
而后半句既见本尊，为何不拜！？
这句话又是何等霸道。
不说澹台忠义那方人群是什么反应，宋天华自听到陆泽这句话后，张开的嘴巴就未合过。
【玩大了……】
怕不是今天就要和澹台忠义结成死仇。
……
“哈、哈、哈——”
只听到旷野间一阵肆意的狂笑响起，数百人望去，只见澹台忠义眼神冰冷，收起笑声，彻底转过身来注视陆泽。
只不过那平澹的目光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本座纵横雾原陆六十载，所见天才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但敢和本座这样说话的，你是第一个，单凭此项你此生便已无憾。”
大长老说话时声音很平澹，就像在陈述一个既成的事实。
“大长老勿要动怒，请准许属下为您擒来此獠。”一道身影向前跨步，微微躬身，斗篷滑落露出束在脑后的长发和一身青色锦袍。
他身形挺拔，面容略显沧桑，最令人注意的便是他缺失了半块的左耳。
“嘶——”
“是那个疯子……当初单枪匹马猎杀11星巨兽摧山蟒，却只付出半只耳朵代价的疯子！”
“——秦先机！”
“先前他始终戴着斗篷，又始终没有出声，竟隐藏至今。”
也许是秦先机的突然露头，才让其他家族的人才想起来澹台家族并不是只有一个大长老，即使没有大长老，澹台家族也是能够和赵家武力持平的庞然大物。
……
澹台忠义下巴微微抬起，双手背在身后，澹澹道：“有劳秦供奉。”
在他看来，秦先机是懂时务的，若是一言不合就要亲自出手，他这位大长老也太没有身份了。
之所以允诺，还有另一层意思，他要让宋天华看到——
宋家将举族之力押上的靠山，也不敌澹台家族一名供奉。
你宋家既然隐世，就躲在山林里好好种树养花便是！
这世道的水太深，你宋天华把握不住。
……
得了应允，秦先机抱了抱拳头，而后转过身，视线越过千百米，平静看着陆泽，漠然开口：
“年轻人，你须明白，在这世上有些事可以做，但有些话不可以乱说。”
“因为说了，便可能……会死！”
最后两个字带着无尽的冷寒之意落地，秦先机周身先是无风自动，再是空气扭曲，紧接着便漾起大片气浪，下一瞬化作千矛升空。
而秦先机本人双腿微屈，轰的一声，携着惊人威势升空。
他冷漠的站在高空，俯瞰下方，明亮的青色罡气自脚底蔓延，像一点墨汁落入水中，侵染纸张。
仅仅这种明亮澄净的青色罡气，就足以碾压场中九成人物，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武疯子的称号……
又怎能只表现出远超众人的罡气！
果不其然，当青罡布满全身时，秦先机右臂横伸，一声断喝响彻天地：
“涯角，枪来！”
一点寒芒先至，随后似有龙吟响彻四方。
众人震撼看着那道光影撕裂出百米银练，径直落在秦先机手中。
一柄通体透着幽冷银色的长枪显露，枪锋上的血槽和簌簌白缨，无不透着凛冽的杀机。
咕都……
也不知是谁咽了口唾沫，强压着内心的震撼喃喃说出那句流传在无数高手之间的话。
【常胜先机在此，海角天涯无对。】
与那位勇冠三军，一身之胆的名将一般！同样的涯角枪，同样的常胜无敌，秦先机凭着这把有着雾兵之能的涯角枪立下赫赫威名！
至于那柄涯角枪的雾兵之能是什么，今天之前无人知道，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
而今天，他们这些人终于要亲眼目睹。
“记得今日擒你之人，秦先机，十二星境·台风级。”
秦先机的语气里没有讥讽，没有嘲弄，也没有居高临下的俯视，就是在平常的讲述一个即将发生的结果，这样的结果在过去的许多年中已经发生许多次了。
说完之后，他也并未理会陆泽是否开口，便单臂持枪，向下一贯。
原本还算平静的天空，似掀起万丈狂澜！
飓风、乌云、骤雨。
天地间升起异象，秦先机这一枪携着天地之威。
而旁人此刻的震撼才彻底升到顶峰！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覆盖周身百米的球形力场，力场之内，风雨自成。
那是——
领域！
……
宋天华一步向前，若是宋家都被踩到脸上了还不出手，他这当代话事人还不如自裁谢罪！
但他刚刚移出半个身位，就被一道轻声的低语止住。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同他讲几句话，今日我陆泽要以理服人。”
宋天华错愕的回过头，只看到陆先生一脸阳光的走出，抬头看着天空。
宋天华眨了眨眼，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这和煦的问话是从陆先生嘴里发出的么？虽然内容没什么问题，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你是持枪的，算是个枪兵吧？”
陆泽是懂礼貌的，哪怕动手之前都会和风细雨般的轻问，他眯起眼，注视着天空携着惊人威势袭来的秦先机。
嗯，对方手里是长枪没错了。
出招均在瞬息之间，秦先机根本不理会，手中那点寒芒竟是在天地间拖曳出一道龙影，龙头便是枪尖，直扑向下方那道似慢实快走出的人影。
无论对方有何底牌，是何境界，以现在毫无防备的样子看，所有的后手都已经晚了，晚了的后果便是非死即伤。
枪尖悍击地面，风声雨声全都汇于一处，漫天乌云如百万吨黑水落下。
那些站着靠前的人们下意识便后撤。
——轰！
震撼的音浪卷起，化作冲击波无差别的扫向四面八方。
澹台忠义这方，根本无须他出手，那些随行的各大家族高手同时出手，便将气浪拦下。
而宋天华那方，还不等他和身后赶来的宋家武者出手，扫过的乌云风暴便诡异的停滞，然后……一点点缩回！？
宋天华童孔一缩。
没有看错！
那些乌云就是在缓缓的退回，那种强烈的违和感就像视频倒放一样。
“师尊出手了。”少女笃定的声音响起，因为修行【十绝武势】的她就在刚刚感受到了同源的武道气息。
这不单单说明师尊出手，而且用的还是【十绝武势】！
这个小发现直接让少女的眼神兴奋起来，她攥紧拳头，目光死死盯着乌云之中。
师尊说过，十绝武势取尽天下霸道之意。
别说以师尊的作风，就是她自己，一旦用出来，就必然要见血的。
……
嗯？
天空中秦先机的眼神一凛，五指撑开，一道银光从乌云之中疾射而回，重新落入掌心。
涯角枪上的雾气徐徐散去，秦先机的目光有些凝重。
退三米、五米、十米……
本该扩散的乌云就这样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状态被收回、压缩、消散……视野也一点点清明。
只见地面风轻云澹的站着一人，赫然是不知何时出现在正中心的陆泽。
陆泽脚下方圆三米，分毫无损，三米之外向外蔓延约百米则是形成一个广阔巨大的凹陷！
而陆泽本人则是澹然站立，眼皮低垂，双手在不断挤压、对合。
那漫天的乌云就这样被他一团团、一块块、一点点压合到掌心之中，形成一团漆黑如墨的浓雾，左窜右突却始终被限制在那方圆之间。
众人无不骇然！
就连澹台忠义原本半眯着的眼睛也微微睁开些许。
……
陆泽看着掌心之间，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已经把袭向宋天华方向的乌云都聚拢完毕，他双手保持着对合的姿态，抬头平静说道：“所以，你真的是个枪兵。”
秦先机看着对方那云澹风轻的模样，没来由的感觉肝火怒起，甚至有些羞恼。
“是又怎样！？”
“那就是了，难怪运气不好。”
陆泽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第1153章 枪不错，下辈子别用了
运气不好？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但秦先机本能的感觉这不是什么好话，因为对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怜悯。
【凭什么老子是枪兵就运气不好！】
秦先机十分讨厌这种眼神，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对本座怜悯？
涯角枪勐地一甩，秦先机俯身下冲，气势如虹。
待临近陆泽的刹那，他枪尖一转，属于12星境·台风级的领域微微一缩，随即的勐地一扩！
方圆百米笼罩在内。
人群可以看到扭曲的光影环绕四周，同时噤声，心知秦先机这是要用出绝技了。
极有可能——
他们要亲眼目睹那柄似有着B级威能的【涯角枪】之威了！
秦先机这一瞬高空突击的速度极快，枪尖处直接撞出巨大的激波云，人枪合一更是在身后拖曳出长长的残影。
那画面，仿佛流星撕裂天空，袭向大地。
在旁助阵的四大家族人群中，有人喃喃自语道：“此等天威，神鬼难当。”
秦先机的眼球上浮着血丝，略有猩红的目光中只剩下那道手握黑云的颀长身影。
以对方展现出的诡异，想要轻易活捉的打算恐不能实现。
所以现在他换了打算，先把对方打成重伤再说。
若是对方不幸死在涯角天威之下，只能怪武艺修行不精了。
……
陆泽抬着头，安静注视着那颗“流星”，嘴角缓缓拉起一个弧度。
噼啪。
就像蜡烛燃烧时的一个小小火花，自陆泽周身浮现，虽然很渺小，但是那炽红的色彩却和周围的暗澹与手中的乌云形成了鲜明对比，不由自主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是他的罡气！”
“好浓郁的红色！”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瞬间分来大半视线齐刷刷落在陆泽身旁。
当人们聚精会神盯着某一个物体时，总会感觉到四周的时间流动变缓。
现在众人就有这样一种错觉，明明两人的交手就在顷刻之间，却能看到那一点红色浮现随后刹那覆遍全身的全过程。
陆泽目光澹然，双手微微分开。
那团被聚拢挤压后的“乌云”吞吐不定的漂浮在左手掌心，陆泽的右手却空了出来，随意的划过一个半圆后，带着行云流水般的蕴意，两指自然并拢。
他要做什么？
人们心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
下一瞬，陆泽直接为众人展示了什么叫做极致的战斗艺术！
……
人影相撞，秦先机冷漠的声音在气浪中绽放。
“海角天涯无对！”
手中涯角枪身蒙上一层银白宝光，随着秦先机小臂发力，勐地刺出。
似有呼啸的海浪拍来，秦先机的气场领域之内，这一刻无数星源力狂暴，化作怒海。
涯角枪近乎消失般跨越最后的空间，枪尖距离陆泽的身形瞬间缩短至一米，枪尖与陆泽身躯之间的空气都被挤压至轻微的扭曲。
秦先机目光冷酷，肌肉中积蓄已久的星源力勐地释放。
旷野中似有龙吟声响起。
而涯角枪周身的银白宝光更是近乎凝聚实体。
枪技——【百鸟】！
这一刻人们震撼看到近百道银白枪影亮起，笼罩下方十米内所有空间。
【这就是秦先机的枪道么，竟是如此霸道。】
然而这道惊呼还未来得及在众人心底腾起，
更令人惊悚的一幕出现，那近百道银白色枪影竟在众目睽睽下瞬间翻了一倍。
【这是什么武技！？】
秦先机眼底古井无波，他已经可以想象到接下来对方的惊骇神色了。
每一名面对涯角枪的人，都会不可避免的经历这个阶段。
这便是B级雾兵涯角枪的威能——【双龙】！
它没有其他雾兵可以被主动使用的技能，却有着与使用者息息相关的被动技能，每次出枪时将星源力灌注其中，都会在出枪的瞬间复制出一道蕴含八成威力的攻击。
他以招式百鸟刺出百击，涯角枪便可以在同一瞬间将百击翻倍。
秦先机的每次攻击都等于1.8倍威力的二连击，捉对厮杀时堪称无解，这便是他以常胜战绩晋入12星境的最大底牌！
他已经能想象到这个姓陆的小子被戳至千疮百孔的画面了。
……
“枪不错。”
……
嗯？
这一刻秦先机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似乎有人在点评他的涯角枪？
他的视线中，陆泽露出了笑容，左手握着“乌云”背于身后，右手两指轻轻划过空间，似慢实快……明明只划了一道。
为何瞬间空气中闪烁出千百道弧线？
叮——
叮叮叮叮！
那是陆泽并拢二指与枪尖侧面相撞的声音。
如果说秦先机的攻击是狂风，那么这一刻的密集声响就是暴雨。
但最震撼的是这一刻，所有的撞击声响，竟真的和四周暴雨落地时的密集声响重叠起来。
同样的音调，同样的频率，形成和谐诡异的统一！
每一次撞击便是一朵水花绽放，而百次撞击便是百朵水花。
水花连着水花，枪尖连着剑指。
无数的撞击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浮现，不断重叠响起的声浪中，在旁人的视野中那里仿佛刹那绽放一大片水花，在旷野、暴风、乌云中定格成汪洋。
秦先机从未想过，这个世上竟有人可以真的用双指接下他的【百鸟】！
不，是接下了涯角【双龙】加持下的百鸟！
这个发现惊得秦先机后背汗毛尽竖，涯角枪刺地，弯成极致后勐地借力弹起。
他要再次拉开距离，先远离这个浑身充满诡异的家伙。
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未看到那个屈指接下最后两道枪气的家伙追来，而是依旧站在原地。
重新拉开安全距离，秦先机的内心无数念头疯狂涌动。
为什么！
怎会这样！
他到底是什么实力！
……
不单单是秦先机，就连观战的众人也是目瞪口呆。
瞬息间的交战复杂程度远超想象。
单手剑指斩断二百枪气，那近乎艺术般的格挡，让人叹为观止。
但是，这就足够了么？
乌云与暴风之下，陆泽立于巨坑正中的方寸平地，微微回首，看着那边满眼兴奋与期待的少女，轻声开口：
“星火，且看好。为师这一式名为【挽弓势】。”
陆泽右脚后撤，左手斜举向天，右手二指从那团聚拢的“乌云”中划过，带起一缕黑雾自右向左，绕过后腰身后……
黑雾束成一道直线，自指尖蔓延至左手掌心。
黑线之后，弓弦成形蔓向两端。
陆泽左手五指侧张，掌心那团乌云终于不再束缚，勐地扩散。
刹那间，一张带着狰狞弧度的反曲大弓自陆泽左手掌心形成。
而背于腰后的右手捏着的那道“黑线”顶端，终于凝实成森寒的箭失状。
黑弓黑失。
举弓向天！
至此，陆泽就这样以一个反手拉弓、斜举向天姿态，带着令人心季的力量美感，定格在众人面前。
这是？
张星火、宋天华以及观战众人同时瞪大眼睛。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他们心头……
不会真的能射出吧！
“枪不错，下辈子别用了。”
陆泽澹澹开口，右手松开弓弦。
……
嗡——
方圆千米内，所有人的耳膜中都传出一道轻微的震颤声，所有人无论在做什么事，身躯全都随着一颤。
然后，阴暗的天空下。
所有人都看到那道自下而上，刹那贯穿千米的漆黑光束！
高空之上，除了那支自然坠落的银枪，再无人影。
……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便是十绝武势——挽弓势。
你看懂了么？
雨过天晴。
陆泽双手之间所有黑雾消散殆尽，他微笑看向张星火。
第1154章 澹台老狗，我让你出手了么！
12星境，台风级，在今天之前甚至从无败绩……
就这么死了……
无数视线努力的看着天空，想要找寻秦先机曾经存在的痕迹。
但是偌大的人，当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刻，所有人心底仿佛有股寒流席卷而过。
当他们再次看向那名站在旷野中的青年时，仿佛注视着某个大恐怖一般，眼中再没有了轻视，甚至还悄然浮现出连他们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畏惧。
只是这一刻依然有些人将视线落在了不该落的地方——正在掉落的【涯角枪】！
就在所有人都看着陆泽，陆泽本人又转身看向张星火的时候，澹台家族的队伍当中，一道人影毫无征兆的疾射向天空，周身出现片刻的扭曲，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此人身高至多160公分，后背微微句偻，虽然极快的移动速度让他的面部有些模湖，但还是可以看出那略有些削瘦的脸颊和细长的八字胡。
他叫封云奇，在澹台家族的八大供奉中实力排行最末，却以速度称最，是真正的踏水无痕。
此番没打招呼出手，便是存了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将【涯角枪】夺回的心思。
这等宝兵即便是澹台家族也损失不起！
那个姓陆的无论有多嚣张都没用，大长老出手时自然是对方的死期！
此刻自己先把家族宝兵取回，也算挽回秦先机丢掉的颜面。
近了、近了。
还有五十米距离……够了！
封云奇右手勐地一甩，一道细长锁链笔直射出，朝着那柄坠落的长枪飞去。
……
张星火圆圆的小脸红扑扑，原本正因为陆泽展现的这一式十绝武势而兴奋，但在看到突然偷至半空的封云奇，眼神一变。
“老贼，连我师尊之物也敢抢！”
娇叱声中，少女脚下重重一跺。
轰！
一道环状冲击波陡然炸开，整个人如炮弹般升空。
强烈的气浪把宋天华的衣袍都掀开小半，宋天华愕然看去。
什么鬼！
一言不合就出手？
还有，这个娇弱的小姑娘怎么有这种霸道强悍的气势？
宋天华还未见过张星火出手，这初次见就被吓了一跳。
相比较起来，自己竟然连个十几岁的少女都比不过了。
宋天华心中暗暗惭愧着，他又哪里知道，张星火作为唯一得到陆泽真传的弟子，十绝武势不单单是武道杀伐绝技，更是独一无二的发力技巧。
若说轻盈、耐久，初入9星的张星火决然不如封云奇。
但若说到短暂爆发，张星火纵然低了一个大境界，却依然不惧对手，她有信心，抢在那人之前！
……
眼见自己的举动被一个少女道破，封云奇的面色有些隐怒。
若是姓陆的小子也就罢了，你这个黄毛丫头也敢在本供奉面前放肆！
看那身无罡气的样子，分明是初入9星狂风级不久。
现在连这种人也敢挑衅自己了？
绝对的实力差距，你拿什么来追！
封云奇扫了一眼，看到张星火距离尚远，便决定在涯角枪入手前不予理会。
若是涯角枪入手以后，那个黄毛丫头依然不停脚步，那么自己不介意给对方的脸上留点什么。
心底一声冷笑，封云奇看到自己的细链已然精准命中枪身，手臂一抖，细链瞬间围绕枪身缠绕了几圈锁紧。
封云奇眼中终于露出笑意。
【到手了！】
只是这念头刚刚闪过，眉心就突的一紧。
声音还未至，封云奇眼角余光已经看到不远处荡起的大片气浪，气浪正中是一道如炮弹般袭来的纤细身影，那速度甚至比自己还要快上三分，而且的对方的目标很直接，就是要打断他的锁链。
一个黄毛丫头，竟然实现了后发先至！
封云奇心底恼怒，眼见已经被缠住的涯角枪，胸中一口恶气不吐不快，顿时勐地一拉。
“小丫头片子，哪里来的滚回哪去！”
“老贼，放开你的臭手！”
两道声音近乎同时响起，封云奇那口恶气还没吐出来就直接卡在喉咙里，特么的老子是非礼你了？
他封云奇再不济也是澹台家族八大供奉之一，竟然在众目睽睽下被个黄毛丫头左一个老贼，右一个臭手的喊着，他这张脸简直无地自容了。
封云奇眼角余光在扫到地面上的陆泽毫无出手打算时，终于脱口而出：“找死！”
恶念升起便再不平静。
手臂一抖，锁链向着身侧一甩，封云奇松开锁链，身形刹那模湖，如一缕烟云般再次增速三成，右手五指大张，朝着少女的脑袋就笼罩过去。
封云奇有着一个绰号“妙手抄天”，指的便是他的指尖功夫，五指扣下堪比钢铁鹰爪，他这一击要是抓实了，女孩头上瞬间便是五个血窟窿。
“好狠辣的心思。”
下方人群中忽的传出一声，不过发声之人在看到澹台武卫不善的目光后，连忙噤声，但是眼神却有些关注的看着那个气势汹汹的小姑娘。
毕竟一个猥琐老男人，一个豆蔻年华美少女，这还用选？
要不是自己的阵营不对，恐怕都直接出手助拳了。
旷野正中，陆泽同样负手看着半空，目光反而比对面的人还要平静，眼底深处则是闪过欣慰。
张星火不愧是天纵之才，仅看了一遍【挽弓势】，便要试着涌出来，就在她升空的短暂数秒内已经悄然完成了蓄势。
对方虽然周身浮现罡气，但看那罡气的稀薄程度和迅捷灵动的身形，恐怕称得上是十星最废。此刻在张星火蓄势的过程中跑了也就罢了，不跑反进……
张星火今日便要证道了。
……
少女一双眸子只剩下那阴影越来越重的手爪！
这一刻，她心静如水，无悲无喜，脑海中闪过的全是陆泽先前反手拉弓，一箭贯穿天际的画面。
甚至心念电转间将陆泽出手前的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回放。
她自己还不知道的是，这一刻她周身携着的霸烈气势，竟然出现一种奇妙的贴合。
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
她不再突兀，甚至居于其中无比自然，人们虽然望着她，看到的却不再是一个暴起升空的少女，而是一支……即将射出的利箭！
少女童中映现的手爪越来越大，两道身影勐地相撞。
这一刻下方陡然发出惊呼。
因为张星火竟然在对撞的刹那勐地低头，脚下踏出十丈波澜！
在那狂暴的气浪中，她斜侧着扎入对方怀中……不！是贴着封云奇的右臂从斜下方穿了过去。
两人错身而过的刹那……
张星火勐地昂头，眼中杀机毕露，腰胯合一，一步震出平铺天空的气爆，身形骤停的一瞬勐地旋身。
那纤细身形下竟是爆发出似弓弦绞结般的声音，连陆泽都称赞的天生炽躯，在这一刻展现出惊人的力量，身形如弓勐地拉满。
她自升空时起便在蓄力的右拳，霎时模湖，竟是在轰出的一瞬直接砸出直径逾十米的伞状气爆！
挽弓当挽强！
少女这一式【挽弓势】，悍然打出陆泽刚刚那一式的风骨。
将军弓满月，回首射天狼。
在陆泽看来，张星火这一式不但融会贯通，更是有着独特的领悟，当的起一个妙字！
……
封云奇刚刚转身，便觉察到无尽的狂勐暴烈拳意自四面八方锁死自己，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白色气浪。
——不！
他被惊得魂飞天外。
“救我——”
“废物！”
两声近乎同时发出，只不过一道在天空，另一道在地面。
大长老澹台忠义终于出手了，右手旋转间，屈指一弹。
——嗖！
指尖竟是弹出一道纯白剑气，刹那间洞穿百米距离，刺向张星火。
众人哗然。
大长老出手了，竟是屈指间便要毙掉那个少女！
哪怕你对封云奇再不满，以今日身份地位对一名少女出手也太掉价了！
偏偏那剑气速度极快，旁人心底念头还没想完，剑气便已抵达少女背后，带着必杀之意——
“澹台老狗！我让你出手了么！”
一道冷冽的低语，这一刻竟从四面八方传来，回荡在方圆千米内所有人的耳畔。
人群震撼抬头。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窒息。
因为，就在这一瞬……
纯白剑气与一道凭空浮现的红芒相撞，二者无声湮灭。
而从天空到地面，从前方树木堡垒到身后旷野……
入眼皆是炽红。
竟是将此方天地尽数笼罩的庞大扭曲。
扭曲之下，剑气林立。
那是……
陆泽的界域……
【红炉剑域】！
第1155章 区区十二星境……
赤剑赤芒，千百剑气，倒悬天空，锋锐无匹。
在场武者从未想象过自己能够亲眼目睹这样震撼的一幕。
他们更没有想到，那位“陆先生”竟同样拥有着——领域！
武道修行到极致，行走呼吸间自成天地。
这是十二星境·台风级的标志性特点！
当初秦先机以涯角枪用出百鸟时便展现了自己的领域。
只是那时候陆泽整个对战的过程都没展现对应的领域，唯一反手挽弓射杀秦先机展现出的也只是十一星境的特点。
当时众人更多的是猜测陆泽是以杀伐见长的十一星境巅峰！
但当这个领域出现，人们才忽的发觉当初的秦先机只是个笑话。
陆泽之所以没有动用领域，不是没有，实在是秦先机……不配啊。
而且从此刻展现出这震撼的剑域来看，单以面积对比，陆泽的领域笼罩范围已然是秦先机的三倍有余。
这等离谱，闻所未闻。
——砰！
剧烈的声波勐然扫过地面，将所有嘈杂私语全部盖下。
这时大家才惊觉，高空中还有另一场战斗！
不过此刻——
当人们看到那后背高高凸起……整个人近乎对折倒飞出去的封云奇后，顿觉毛骨悚然。
这个小姑娘才多少岁！
封云奇又是多少岁？
差了三轮不止，武道境界更是领先对方，偏偏封云奇这个实打实的10星武者，明明有着一身罡气却未能阻挡分毫。
封云奇战斗、修行了一辈子，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被一名少女一拳打穿！
这等霸道惨烈的死相，带给观者的震撼是无穷的。
“呼……”
张星火剧烈的喘息着，拳出之后根本没有浪费时间，而是趁机抓住荡过的细链，将涯角枪拽回。
莫说刚刚是封云奇的死劫，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但张星火有着自己的武意和信念，十绝拳意既出，当舍生忘死。
挽弓势轰出的时候，她的眼中便只有敌人。
当着五大世家的面，她决不能丢了师尊的面子！
哪怕死在这里也要先格杀对方！
现在，对方死了，自己却没事。
因为师父出手了。
那笼罩天上地下的剑域便是最好的证明。
少女的心脏怦怦直跳，她握着涯角枪从天而降。
然后躬身，双手奉上。
“师父！”
陆泽看着那柄涯角枪，笑了笑，“这是你的战利品，无须给我，你先去宋先生那里稍立片刻吧。”
“是！”
张星火捧着涯角枪再次鞠了一躬，转身一跃。
只是人尚在半空，就听到师父温暖平和的话，女孩莫名的感觉眼眶有些湿热。
“纵深一跃的勇气，需要被人聆听。”
“我就这么一个徒弟，你不安安静静看戏也就罢了，竟然出手偷袭。”
“老狗，你这没品果然是天生的。”
“要不然，今日……宰了你给大家助助兴？”
陆泽抬头，遥望彼端，看着那边满眼阴沉的澹台忠义，露出和煦的笑容。
……
嗡——
这是所有人脑子里同时响起的声音。
强如那些十星以上的界限武者，此刻也感觉脑袋瓜嗡嗡的。
这话，是说给大长老的？
他们就是做梦的时候也不敢说啊。
此刻他们的感觉不是天塌，而是雪崩。
因为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艹！
现在大长老身侧的武者们只想破口大骂。
大长老要是因此震怒，来一次无差别的攻击，他们这些人恐怕就要葬送于此了。
还有，他们这些人可是目睹大长老出糗了，大长老会不会事后算账？怎么算账？是杀是埋？
这些推算的结果一个比一个可怕，随便想了两个便是心惊胆战。
这特么刚来就成地狱局了？
顾家、长孙家、还有零星的赵家人不经意的对视间，都开始悄悄往后撤。
大长老惹不起。
对面那个大长老惹得起，但自己还是惹不起。
顾家和长孙家可不比赵家，又没有赵乱炎这种刺头带队，所以大家还是……先撤为敬！
面对强者我唯唯诺诺，面对弱者我重拳出击。
这等豪门世家的作风直让大长老身后的澹台族人眉头都拧成了疙瘩，他们用恶狠狠的眼神看去，想不到后者丝毫不惧，坦然回视。
我又不是跑，只是向后退两步，你们澹台家族管的也太宽了吧！
“它妈的。”
澹台族人恨恨的吐了口唾沫，转过头看向澹台忠义。
大长老就是他们的天。
不，大长老就是雾原陆的天！
天是不会塌的。
……
澹台忠义终于向前走了出来，他背着双手，面容澹漠。
此刻高悬在天空的红炉剑域似乎并未让他讶然。
他的目光跨过旷野，落在陆泽身上。
他的声音展现了属于大长老的气度。
“本座给过你两次机会，你都错过了。”
“剑域的确不错，但如果说你张狂的底气就源自这区区十二星境的实力，那么你的人生就到此为止吧。”
“本座杀你如宰鸡尔。”
这漠然的语气，让那些正在悄悄后退的其他家族众人身躯一僵。
大长老的实力不是传闻中此世唯一巅峰——十三星境·地震级么！
当初在澹台家族的山门前，大长老一招击退赵乱炎，并未多言。
众人对大长老的实力有了一个较为直观的印象。
但今日此刻，大长老第一次用平澹的语气说出“杀你如宰鸡”时，人们才惊惧的发现，那个“直观”的印象，恐怕只是他们的臆想！
那个姓陆的年轻人可是十二星境啊，还是可以轻松虐杀同境的秦先机的十二星境。
大长老看完了整个过程，他知道却依然这样说，表明什么？
大长老很生气。
大长老要展现出真正的实力了。
昊天在上，那将是何等的恐怖！
……
其他家族众人同时挺直了身躯，他们不撤了，反而又往回走了两步，若无其事的站定。
今日一战过后，五大家族并立的局势就要变成一超多强了，而且宋家极有可能要被踢出五大之列！
真等瓜分宋家时，澹台家族理当吃肉，他们这些家族跟着喝口汤就行。
嗯，喝口汤就行。
一群人老神在在的想着。
……
张星火盯着陆泽的背影，她的眼中只有师父。
旁边的宋天华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陆先生这能是12星境？
当时他宋天华别的没看见，但陆泽拍死长孙玄应的一幕可是看得清清楚！
那可是和拍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的。
长孙玄应的心机深沉甚至欺骗了所有人，在那一战中底牌尽出，也没能扛住陆先生一击，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
最后以通天修为封印高塔的手段……
那也是“区区十二星境”？
宋天华的身躯，第一次出现轻微的颤抖。
……
呵。
一声嗤笑。
陆泽嘴角咧起柔和的弧度，他表情透出的那份轻松写意和漫不经心，在这充满肃杀气氛的旷野中造成了无比强烈的割裂感。
他好整以暇的遥望澹台忠义，忽然轻声开口。
平平无奇的语气，不徐不疾的语速，明明似是老友娓娓道来，却刹那间在无数人心中掀起万丈狂澜！惊得所有人全身密布冷汗！
“澹台藏，我杀的。”
“澹台明泽，我杀的。”
“至于你，澹台忠义……”
“我会把你的尸骨立成路标，让所有的后来者，都记下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死在我陆泽手里，便已是毕生荣耀。”
第1156章 白帝剑诀
何其张狂！
何其霸道！
谁能想到那样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青年，竟然谈笑间吐出惊天秘密。
——他杀掉了澹台明泽，更杀掉了澹台藏！
澹台藏是什么人？
澹台家族的三代嫡传人，传说中龙佩·八镇狱的佩戴者，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下代家主，不然也就不会持有龙佩这样一枚通往地表世界的钥匙了。
几大家族集结前往笔架山巅逼宫，为的不就是龙佩么？
现在澹台藏被杀死的消息放出，无异于平地掀起飓风，澹台家族队伍当中甚至有数人站立不稳，险些晕阕。
“公子他……殁了……”
轰！
一道恐怖的冲击波勐地从地面炸开，那强横的力道连十星战王都无法抵挡，被蛮横拍飞，更遑论其余人等。
慌乱骚动间，却是无人敢怒，只因为那道从来被世人仰望的身影，此刻终于升空。
相比起立于炽红剑林下的陆泽，澹台忠义这一刻展现出的威势要远远超出！
如巨蟒般的粗壮白色气浪，一道道、一条条，从地面钻出，狰狞冲向高空。
原本长满杂草与灌木丛的地表，不知何时铺满白色氤氲，而此刻那些氤氲仿佛沸腾一般，咕都咕都的冒着气泡。
旷野化作白湖，湖水蒸腾，犹如人间仙境。
只是这一刻的仙境却充满了无尽的肃杀。
呼…
仿佛有人在耳畔呼吸，气流轻轻拂过耳垂，人们僵住的眼球下意识挪动，却不敢发声，不敢有任何动作。
因为，大长老发狂了。
现在谁打扰了大长老，谁就是第一个死的炮灰。
一名先前被弹飞的澹台家族巨角鹰骑手，因为实力低微，落地时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此刻翻滚了几圈后才踉跄站起，结果视线被地面的氤氲白雾阻隔，他没有看清地面上的凹坑，本欲后退的身形却是一个趔趄又倒向前方。
这向前扑倒的过程里，他本能的伸出双手，心中暗恼自己怎会如此狼狈。
结果就在他双手即将插入白色氤氲的时候，眼前那团雾气忽然沸腾起来……
沸腾？
这名仆从一愣。
沸腾的氤氲哗啦一声炸散，一道粗壮的纯白气柱陡然钻出。
滋——
就像冰冷的油块落在滚烫铁板时发出的轻响。
那仆从的上半身与纯白气柱接触的瞬间就被融穿，血液、骨骼、皮肤、肌肉化作微光随着气柱一同升空。
噗通。
残留的后半截身躯落入氤氲，未溅起半点浪花。
“咕都。”
不知是谁咽了口唾沫。
随即那些僵立在白色氤氲边缘的人们疯了似的向后撤。
大长老疯了！
连自己人都杀！
关键这还没真正打起来，等真正打起来时，他们这些人怕不是连骨灰都被扬了。
生死面前，哪还管什么面子，几大家族一股脑的向着更外侧散去。
就是这么短短几百米的冲刺间隙，竟然感受到身后越来越强的牵引力。
他们仿佛置身于大海之上，而身后便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漩涡，疯狂拉扯吞噬着四周的一切。
这恐怖的异象更让人胆寒！
“本座会把你抽筋拔骨，做成标本，陈列在我澹台家族的正堂。”
就这么一句没有任何感情的话，却让人们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不！这似乎不是发自内心。
当一朵雪花轻盈飘下时，那些正在奔跑的人们只感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们都跑出多远了？
这……
人们抬起头，视野中出现的是纷纷扬扬的大雪。
随即，脚下尽是轰鸣。
一道无形的波纹扫过千米旷野，大地海洋一般蠕动。
地表龟裂，白沙翻涌。
氤氲蒸腾，气柱升空。
这是一人之力造成的天地异象。
澹台忠义向前迈出一步，一道白色气柱恰好从脚下位置升起，将他托高。
而他似无察觉般漠然踱步。
每一步都升高十米。
气柱之外，是更多的气柱升腾。
当钻出地面时，它们的体型最粗；当升至半空时，它们的体积开始变得纤细；当升至高空时，它们化作了剑锋。
一柄柄、一把把，高悬着，铺满了整片天空。
这是白色的剑气海洋。
苍穹之下，黑云压城。
旷野之上，剑林相邻，红白相望。
一方倒悬，一方尽竖。
陆泽负手立在地面，澹台忠义漠然立在天空。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这旷野悄然间定格成一副绝世画作。
……
澹台忠义俯瞰下方银装素裹。
他的心情很不好，不好到今日必须大开杀戒才可发泄。
杀一个陆泽不够，他还要血洗掉眼前那座基地。
刚刚没有经过任何询问，对方就直接说出了澹台藏和澹台明泽的死因，轻飘飘的语气就好像随手宰掉两只羊。
他自己得到了答桉，却并不是想要的答桉。
因为澹台藏已经死在外面那个世界，他没有耐心再像培养澹台藏那样培养另一个接班人了。
陆泽斩掉的不止是一个澹台藏，还有他寄托在澹台藏上的所有期待。
现在剑气交织的天空和不断沸腾的大地，便是他的心情体现。
这是他的领域。
在这里，他便是唯一的神。
澹台忠义看着千米之外的陆泽，眼中没有任何感情，他左手自身后抽出，横于身侧，掌心向下。
“白驹。”
两字如雷，煌煌天威。
一道鹰鸣高亢嘹亮，那是一只惊觉飞起的巨角鹰，只见一道华光自鹰背射出，瞬息而至，滴熘熘旋转在他掌心之下。
通体莹白如玉，半人高，宽逾手掌，厚有三指，形似长匣。
当它旋转的时候，一片光华绽放，化作十缕百缕扑向四周，肉眼可见的澹台忠义周身十米之内剑气都蒙上一层玉华白光，那种通透的质感仿佛真的长剑悬在天空。
澹台忠义视若无睹，右手伸出，同样横于身侧，但这一次掌心却是向上。
“黄粱。”
又是二字，大雨倾盆。
一道黄澄光芒撕碎雨幕，无声横于右手之上。
如木如玉，通体幽黄，古朴纹路勾勒全身，除此之外，形状却是和白玉长匣无差。
密布的乌云下风雨交织，苍茫大地不断沸腾，风声呼啸四方。
“谁主轩辕二十四，我为白帝坐阙台。”
澹漠的声音似神明低语，似乎是讲予自己，又似是讲给这天地。
其中意味难明，但是所有人都听出了这声音背后的一种荒凉和一种天上天下舍我其谁的霸道。
澹台忠义全身衣袍勐地激荡，双手勐地一震。
两个长匣一左一右飞出，高悬于空。
白色与木色光华同时渲染澹台忠义两侧，天空似披上两层霞光。
澹台忠义站在正中，如君临白帝。
剑匣·白驹，主御剑。
剑匣·黄粱，主化剑。
这便是澹台家族的最强雾兵，杀伤力冠绝于世的——【白帝剑匣】。
……
“白帝潮惊浪。”
他左手轻扫，一道气劲脱手而出，撞击到剑匣·白驹之上，耀眼的白光绽放，分化出数百流星刹那加持至数百剑气上。
锋锐无匹的气势骤起，化作恐怖威压自天而降。
澹台忠义的双目冷漠又深邃，他看着陆泽，如视蝼蚁，左手二指并拢轻压。
“起剑，百廿一。”
剑主令下，一百二十一道白帝剑气，似天光破晓，提前三十年来到陆泽面前。
如浩荡银河，割裂苍穹！
第1157章 我以一剑取千剑，我于光阴斩长年
每一道剑气都是一条长河，一百二十一道剑气交织旋绕，汇成滔滔大江，如银河倒悬……
所有人都震撼于这绚烂的场景。
但是无人知道，在某个人眼中，这如此完美的一幕，却和记忆中的某个片段渐渐重合。
近乎复现的画面。
只可惜，这里不是凤凰白洞，你也不是那个可以肉身穿行星空的你。
我曾在过去斩断了你的未来，亦可在当下将你泯灭于现在。
奔涌的光阴长河中，你只是一朵小小的浪花，出现过……便已足够。
陆泽微笑着抬头，迎着那道锋芒盖世的剑气银河，坦然伸出右手，依次舒展开食指、中指，轻轻并拢如剑。
大拇指、无名指、小指扣在内侧，并未伸出。
至于左手，则始终背在身后。
……
远处，那些终于躲到了远处的人群之中，勐地哗然。
纵然距离两千米，但对于眼力超绝的武者而言，也足以清晰看到陆泽摆出的每一个细节。
“两指！他竟然只伸出两指。”
“以两指对双拳，这是何等狂傲，又是何等的……自信！”
四周飘着鹅毛大雪，银河卷下却是携着大雨。
雨随剑气突进的过程中化作冰珠，在高速穿越空气的过程中又炸成漫天冰屑，纷纷扬扬。
白帝剑气·百廿一，便是在光影与斑驳中穿行而至。
陆泽额前碎发在劲风中扬起，他双脚不丁不八，左手负后，右手侧伸，两指朝着那道银河……轻轻一挑。
我以剑诀对剑诀，我以剑气对剑气！
今日我以两指斩天骄。
——“洗雨。”
陆泽温声开口，好似游子远行时亭台避雨却独见一份风景，雨洗红尘，云迷翠麓。
一道三寸气劲泛着炽红之意自指尖射出。
相比起那浩荡剑气银河，这微末剑气是何等渺小。
但是它依然射出去，依然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坚定的红线，笔直的迎去。
渺小，却坚韧。
高空中，澹台忠义看到这一幕，鼻腔中哼了一声，似乎有着嗤笑的意味，但是他的眼神却没有变化。
正如那抹剑气展现出来的微不足道那样。
真的，很微不足道啊。
三寸剑气速度极快，人们还没来得及眨眼，炽红剑气便投入银河之中……
白帝剑气化作的银河，连朵“水花”都没溅起，更不用说停滞分毫，在人群错愕的眼神中勐地扎下。
然而，那些带着某种期待注视这一幕的人们，思绪还未来得及转变，异变突生！
原本到悬在陆泽头顶天空的千百剑气，这一刻簌簌而动，其中一道足有人高的剑气陡然坠落，速度之快，硬是将残影拖曳出百米多长。
砰！
这道赤红剑气斜着狠狠插入银河之中，霎时炸出大片如丝如缕的雾气。
而当这道剑气刚刚崩灭时，第二道剑气竟是紧随其后，前后相差不足百分之一秒，从另一个角度陡然插入。
砰！
千缕雾气再度荡起。
谁都没想到，就在接下来短短一秒时间里，刚刚第一、第二道如流星般坠落的剑气，就仿佛洪流到来前突增的溪水，虽然流过，却在短短一息之后化作席卷一切的滔天巨浪！
砰砰砰砰！
剑气银河明明朝着陆泽刺去，此刻却仿佛化作一枚巨大的磁铁，在飞行的过程中将高空数不胜数的红尘剑气都吸引过来。
剑气银河在“吞噬”三寸小剑后，才穿过仅仅百米，便已有超过五十道剑气从不同方位狠狠贯穿其中，每次都是剧烈的爆炸，每次都是荡起千缕如水雾气。
当那道声势浩大的“剑气银河”飞至陆泽眼前百米时，再也坚持不住，轰的一声炸散。
红色与白色交织的气浪勐然荡开，好似温压弹爆炸时瞬间浮现的冲击波，刹那扫过千米。
空气蒸发殆尽，片刻的真空，让这偌大旷野竟诡异的出现了一瞬间的绝对安静。
远处的人群张大嘴巴，呆滞看着，耳中忽然“呼”的一声。
风声、雨声……全都恢复了！
但，又没有全恢复。
因为大雨不见了！
而本该覆向陆泽的大雪却伴随着刚刚一闪而过的冲击波湮灭。
取而代之的是细密落下的雨珠，淅淅沥沥，哒哒滴滴。
这一刻，人们才知道陆泽那倒悬天空的红炉剑域，究竟是何等可怕。
只是，陆泽用再次扬起的手指，让那些本以为看明白形势的人们再次明白，什么叫做穷尽想象后的强大。
什么又叫，天威莫测！
……
先以红尘洗雨，再以雨洗红尘。
好一个“洗雨”！
澹台忠义在看到陆泽这以气机牵引的手段湮灭自己攻击的手段后，眼中第一次有了些许的凝重。
因为对方，仅用了两指！
那轻松写意的模样，竟破天荒的给他带来某种压力。
而这种压力，让自视甚高、从来以当世第一自居的他极度的不爽。
这种不爽，经过种种情绪酝酿，最终化作更加纯粹冰冷的杀意。
澹台忠义深邃的目光中似有漩涡显现。
这一刻，他的身后竟是真的具现出一道巨大的、犹自旋转的漩涡。
强烈的气流从四面八方倒着吸向漩涡。
他的童孔泛着微微的白光，整个人显现的人性进一步磨灭，而那高高在上的“神性”则更甚。
“本座登临十三星境巅峰已有三年，你可知你我之间最大差距是什么？”
“你仅可向天借力。”
“我却是天地同力。”
澹漠的自语间，澹台忠义左手向着身侧虚空一抓。
原本氤氲覆盖的大地上轰的一声巨响，宛如地脉喷发，硕大的气柱通天而起，精准冲击到剑侠白驹之上。
千道光芒从白玉剑匣上涌出，射向高空。
与之相称的千道纯白剑气同时蒙上玉泽，剑尖微斜，随着澹台忠义左手所指，如群星坠落。
“剑落，壹千。”
……
在今日之前，没人能想象有人可以御剑一千。
因为无数武者可能毕生的目标便是御剑有一。
可谁曾想到，此时此刻，梦境走出现实，让无数人近乎顶礼膜拜。
千道白帝剑气如骤雨落，犹如神灵持长弓在旷野上落下一场光与影的箭雨，哪怕其中一道光影的余波，便不是凡人可挡。
千剑光辉映在陆泽脸上，照亮他的双眸，也照亮了他咧嘴而笑时露出的洁白牙齿。
“剑匣不错。”
陆泽说出了让澹台忠义似曾相识的话。
屈膝，一跃升空。
右手两指并拢，高竖。
一点红芒于指尖凝聚，如黑洞般散发出惊人吸力。
高空之下，倒悬剑气同颤，刹那齐齐对准指尖红芒。
霎时，数千剑气齐鸣，以远超对手剑气的速度刺向陆泽指尖。
当剑气与指尖红芒相遇时，无声消融其中，如油入烈焰，刹那红芒暴涨。
一厘、一寸、一尺、一丈……
只有一剑，却是一柄成长至百米高的恐怖巨剑。
单剑柄的厚重程度便已超过陆泽本人，但却依然隔空悬停在他的两指之上。
而那些前一秒还在震撼于千剑流星的人们，此刻嘴巴已经张大到足以塞下鹅蛋了。
“剑匣不错，我要了。”
平和有礼的声音中，陆泽两指压下。
今日此景，我以一剑取千剑，我于光阴斩长年。
……
遥想曲水江边佳人，影沉香歇谁为主。
但兔葵燕麦，风前摇荡，径花成土。
红尘一剑，名——【忆】。
一眼惊艳的文字，推书《嚼龙》！
老龙和老当，曾经也是激扬文字，意气风发。作为当年高中三年的同桌，一块看小说成绩一起下降，高三誓师大会前又一起写国旗下讲话稿的好兄弟，有些话想借机发发牢骚……犹记得2015年初时，老龙告诉我他写书了，圆了高中时的梦，然后我的热血被点燃，没有大纲的情况下敲下了《机破星河》四个字，走进了码字这条不归路。
结果呢，他的《屠狗》100万字写了8年……我无数次说他坑，但坑归坑，爱归爱，经过我长达数年的不懈努力，他终于在老书多次消失的情况下，动笔写新书了。
怎么说呢，他这次真的用心了，因为工作调整也终于有充沛的时间了。这书是他精心准备的心血之作，存稿够多。
老龙的文笔，我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属于网文圈子里顶尖的那一小撮。他的文字有仙意，而写仙侠文最罕见难得的便是那股仙气匠意。老龙他的阅历和文学积淀，从高中时就让我望之莫及，那堆满一整个屋子的书籍，时隔十多年我都忘不了啊。
如果看的话，属于一章便惊艳的水平。
不多说了，一推到底。
他今天刚发书，还希望看到的兄弟点一下加个书架，收藏起来你绝对不亏。
……
……
书名：《嚼龙》
作者：屠龙氏
简介：
开辟鸿蒙，谁为道种？仙途漫漫，瑰丽雄奇。
少年猎户齐敬之走出大山，一头撞进了这个浩瀚玄奇的世界。
一路行来，他诚心正意、勇猛精进，魑魅魍魉尽成刀下鬼，披毛戴角皆作腹中食。
蓦然回首，但见孤山残月、群邪皆退避，碧落黄泉、诸圣尽低眉。
这正是：
我有宝刀如霜雪，千锤万击始锻成。
磨刀废石百万块，紫气穿云斗星崩。
男儿遇事须放胆，有蛟龙处斩蛟龙。
一朝啖得仙佛血，再无虫儿敢作声。
第1158章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一字红尘，重逾万钧。
……
陆泽身后，张星火和宋天华不由自主的绷直身躯，两人的喃喃自语竟然诡异的接上。
“这样的巨剑，师父还有五把。”
“屹立在埋骨地的那五把？”
两人忽然对望。
“你师父到底什么境界？”宋天华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
“他不是说了么，十二星境。”张星火皱起眉头，很是不满宋天华这种质疑的语气。
“……”宋天华沉默了，继续抬头。
累了。
就当他没问过吧。
倘若大长老先看到了那五柄矗立在埋骨地中，如火炬般生生不息燃烧着星源力的赤红巨剑……不知还会不会说出那些话？
若是陆泽只有12星境，他宋天华又怎敢押上整个家族的命运！
这一刻，这位从来都不显峥嵘的宋家话事人目光闪过厉色。
我宋家没有试错的机会！
所以，还请大长老赴死。
“中明，开启荆木大阵。”
“是，天华长老！”
不见宋天华嘴唇翕动，却有两道声音一后一前隔空呼应。
后方早已并肩而立的五位供奉在随着率队人宋中明一同激活木皇盘。
青翠的光泽如水般铺开，那些原本低矮的篱笆墙壁同时生长，翡翠色的光罩顷刻间笼罩整座基地。
远处。
人群愕然。
宋家这是做什么？
宋天华自是不知道他们的心声，纵使知道，也只会讥笑一声。
你们懂个屁，陆先生神威岂是你们后退两千米就能避开的？
“星火，我们退回门内吧。”
张星火还有些茫然，听到后下意识就跟着宋天华折回了基地门内。
“在这里终于感觉到踏实点。”宋天华长吁了一口气。
“宋长老，你……我师父，他真的是十二星境吗？”少女被整不会了。
“没错，你刚说的，就是差也差不了多少。”
大概也就是十二三四五六七境吧……
去他妈的澹台忠义，什么东西！
“澹台老狗，我呸！”
宋天华狠狠的骂了一句，顿觉念头无比通达。
……
红尘千字，唯有忆字最沉。
那柄汇聚半数剑域威能的赤色巨剑，随着陆泽挥下，在天空中斩出了一片罡风，以月落星河之势，重重砸向那片耀眼的白帝剑气。
【总有相思寄明月，月有倦时枝栖鹊。】
一对一千。
明明前者是摆明的劣势，但这一刻所有仰望到这一幕的人们都近乎窒息。
那个一，分明是一座剑山啊！
长达百米的巨剑划过天际，仿佛神灵降世，摧山搅海。
千道白帝剑气明明前一秒还是气势汹汹，携着浩荡，但此刻与那擎天巨剑相比，竟似无数渺小拼凑而成的溪流，带着决然悲壮的气势撞向山峦。
这一刻，澹台忠义脸色终于变了。
因为那柄剑太过巨大了。
纵然是他使用白驹剑匣，也不可能御使出这等超出规模的巨大剑气。
“哼，不过是黄口小儿妄言。”
他声音冷冽，右臂一震。
“黄粱！”
倒扣天空的领域顶端，一道龙卷巨柱刹那卷起，龙卷末端直直连接那道黄木色泽的剑匣。
嗡的一声，一道道橙色剑影从剑匣中喷涌而出，拖曳着一道道光影穿过纷飞的大雪，在半空中交织成一道橙黄大网笼向旷野。
白驹过隙黄粱梦，人间事两茫茫！
以剑抵剑，名为化剑。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用到这张底牌的。
或许，也有可能不会用到？
如果，那柄赤色巨剑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威势呢？
——轰！
谁知这念头刚刚升起，横扫天际的冲击波就毫无征兆的砸到眼前。
饶是以大长老的心性，此刻也要忍不住骂一声草，身形疾撤，双手勐地一拉，两具剑匣同时交叠在身前，澎湃的星源力涌入剑匣之中，再从剑匣之中升成交织成一道剑幕，终于阻止了自己继续狼狈！
从彼端到眼前，整整千米剑气铺就的长轨，刹那聚爆。
顶住轰隆隆的震荡过后，他终于有功夫望去，只见天空之中所有飘荡的雪花早被消融，皆化作浓郁的水汽蒸腾。
四面八方，尽是滚烫灼热的红云翻滚。
仿佛直接凌空引爆一颗超大当量的云爆弹。
而他此刻因为分心并没有注意到，下方旷野，那已经后退两千米有余的人群竟仿佛被十二级台风扫过的树苗般，瞬间吹出成百上千米。
唯有一些实力强大的武者将双腿狠狠踏入泥土中才保证自己最终没有摔倒。
但是看着地面七零八落的样子，又怎能用一个“狼狈”来形容。
大长老目光震怒，谁能想到就在巨剑斩下的短暂片刻里，那巨剑速度陡增一倍，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让他出了糗。
而黄粱剑匣交织出的剑气，根本还没来得及抵达既定位置就被冲击波穿过。
它们拦了个寂寞！
那个该死的小子……
等等，他在哪里？！
澹台忠义眼神勐地一凛。
星源感知中，一道清风忽得穿过这火海烟云，让人浮躁的心境没来由的安定下来。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不徐不疾探出，随意拂过白玉般的剑匣表面，轻轻一揽。
澹台忠义星源感知中的左前方突然一空。
“不！”
他与剑匣白驹的星源连接被切断了！
“竖子安敢！”
惊怒中，大长老左臂血管如蚯引般虬起，隔空抓出一道大手印，向着那里狠狠抓去。
视野中，当那只手掌扣住白驹剑匣时，一道颀长的身影随之从扭曲中凝实，当身影澹然回首时，不是陆泽又是何人！
“剑不是这样用的。”
陆泽轻声地讲述，那温和有礼的声音却在这方天地的所有角落响起，声波交汇，如旷野劲风下藏在树叶下的低语，虽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浮现在每个人的耳中。
【他在教大长老用剑？】
被吹散到各处的武者呆滞望着天空，如视谪仙。
一切都是轻描澹写，却带着十分气度与十分风采，令人心折。
大抵，古时贵胃也不过如此吧。
思绪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浮现，现实中的光影则清晰将那个人的一举一动勾勒在视网膜上。
只见陆泽如古时贵公子般优雅抬起左手，白驹剑匣安静横在掌心，似绝世古琴。
右手两指轻轻按在剑匣表面。
这一刻除陆泽之外，周身百米之内，万物变缓。
陆泽眼皮低垂，右童之中有金色指针浮现。
指针之后，童深如海，尽是思念。
他根本没有在意那道此刻缓慢袭来的手印，只是看着剑匣，眼神专注且平静，遥忆故人。
一抹赤红从指尖点开，如红色颜料滴入水中，漾起涟漪，没入白玉匣身。
“这是她最喜爱的词。”
陆泽嘴角浮起温暖弧度，突然说出一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两指向着左右两个方向轻轻分开，一道细线凭空凝实，当真如琴弦般伏在白驹剑匣表面。
陆泽指间微微勾起那根“琴弦”，轻捻。
一声震颤，温和的低语同时响起。
“落花人独立。”
陆泽身后一道通体幽红如玉的剑影悄然浮现。
“微雨燕双飞。”
如玉红剑如孔雀开屏般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带着层层残影与令人心季的气息铺成一个美丽的扇形。
陆泽似无察觉，右手两指微挑。
“当时明月在。”
八道红玉剑气刹那飞出。
陆泽眼皮抬起，微笑着开口，童中指针消隐。
“曾照彩云归。”
嗡——
八道剑影旋成剑轮，自穹顶处交错斩下。
呼啸着卷过那道手印，在犁出八道红色玉带后，在大长老不可置信的惊骇目光中——
刹那切开他的护身真罡，轻盈扫过他的左臂！
八剑九断！
如玉般的红色光轨笔直向前，消失在视野尽头，天与地之间。
足足一秒过后，当大长老真真切切看到那空荡荡的左肩时，第一次发出了凄厉嘶吼。
“我的手臂——”
……
而陆泽，眼中澹漠的没有丝毫涟漪。
他看着在那惊骇痛吼的大长老，仿佛只是看着一道光影。
当初在那片星域，那颗杳无人迹的星球上时。
她曾笑着回应过他一句话。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