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震古烁今
带着深切的悲痛,束雷派的四位“电母”穿过了出勾陈神宫的白雾,回到了火山底部的红色岩台之上。黑烟依然滚滚而升,热浪迅速蒸干了她们脸上的泪痕。这次勾陈神宫之行,不仅没有得到天尊元神,还损失了掌门和小师妹,束雷派损失惨重。四位“电母”都沉默不语,“神电母”更是伤心地蹲在地上抽泣起来。
“天电母”叹了口气:“师妹们,眼下不是悲伤的时候!劳皇、萧公子、解公子、沙海流的四位长老依然还陷在秘境内没有出来呢,我们得迅速赶去求援!”如今她就是束雷派地位最高的人,三位师妹自然听从她的号令。她们还不知道沙海流的“沙”、“石”、“尘”、“土”四大长老皆已阵亡。
“天电母”分派任务:“我和血骨坛白虎总坛的‘绿波’主事还算有些交情,知道他们的总坛设在何处,就由我去通知。二师妹前去宝应门,发出急令告知天下高手。三师妹向南赶去炎鸦宗,四师妹向北赶往冰鹤门,这两个宗派分别是清微界魔道、仙道第一大宗,在八大帝皇无法领导清微界高手的情况下,由两大宗派牵头比较合适,也更具号召力。你们若能说动伍掌门和张掌门前来相救则再好不过。”
“师姐,召集高手赶过来,还来得及吗?再说,到了这里又该如何进入勾陈神宫呢?”“地电母”基本不抱什么希望了。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地电母”把话说出来了而已。
“来不及也要来!萧公子把生还的希望留给我们,把我们送出来报信,自己则和一干好友留下拼死抵抗,我们又岂能辜负了他?就算救不了他们,也得杀掉异族人为他们、为掌门和师妹报仇!”“天电母”眼睛通红,“好在炎鸦宗在紫朱洲,冰鹤门在丹幽洲,为碧颢洲南北邻境,往返用不了几日。事不宜迟,速速行动!”
“不必行动了,你们都留在这儿吧!”上方黑烟之中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
“是谁?出来!”四位 “电母”齐声大喝。这里是西海孤岛的山口之内,这个时刻出现在这里的人,多半是不怀好意。可惜,她们四人的长鞭留在了勾陈神宫里,如今每个人身上也只有一把备用的短刀而已,用来御器飞行还凑合,当做武器的话,实在是有些可怜,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结果却是凄惨而无情的。黑烟中不见人影落下,却骤然射出三道白光,上下分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过整座岩台,四位如花似玉的“电母”甚至都未来得及反应,就全都被切成了三段。
真是逃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此行束雷派的结局和沙海流一样——高手尽失。
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这才从黑烟之中显现,轻悠悠地落在岩台之上。他有着异族人的显著特点——又瘦又高。黑色的斗篷在升腾的热浪中飘荡,前襟别着一枚圆形的白色徽记,徽记当中是一滴水滴的图案。
他在岩台上绕了一小圈,最终停在了一个岩浆坑旁,然后坐了下来,一动也不动,仿若一块岩石。
稍微过了一阵,又有一道人影从黑烟中显现,就落在异族人旁边。他摘下了斗笠,原来正是那“天机”。他环视左右,发现了不远处束雷派四位“电母”的尸块,轻轻摇头叹息。
“你来得太迟了。”异族人的语气有明显的嗔怪之意。
“是你监管手下不严,休要把气撒在我头上!”“天机”似乎压抑着一股怒火。
“哼,快打开吧!”异族人不耐地催促道。
“天机”往前一擦手掌,一道白光从掌心射出,击中了岩浆坑。岩浆坑中立即涌现出一图案白雾。“我就不进去了。”“天机”冷冷地说。
“本来也用不着!”异族人跃进了白雾之中,消失了。
“天机”走到四位“电母”的碎尸旁,轻轻一挥衣袖,刮起一阵劲风,把所有的尸块都吹进了岩台宽大的裂缝里,落入深处的滚滚岩浆之中。然后他负起手来,目不转睛地俯视着地上已被烘得发黑的血迹。
过了片刻,异族人又从白雾中跳了出来,左肩扛着一位异族人,右臂架着另一位异族人。左肩所扛那人正是被孟章界七位妖族所杀的异族女子。右臂所架的则是出现在勾陈神宫的那个“异族人头领”。此时他的状况用“狼狈不堪”四字都不足以形容:斗篷不见了,想必是化为了齑粉;身上“软甲”破烂不堪,遍体鳞伤,所有伤口内都泛着蓝色——那是异族人血液的颜色,伤口外则皆是焦黑烂肉,还从头到脚都冒着青烟。
“天机”转身一看,冷笑了一声。
佩戴白色圆形徽记的异族人把异族女子的尸体放下,然后生气地将深受重伤的异族人搡倒在地,把他胸前的红色六边形徽记都给摔掉了。
“异族人头领”闷哼了一声,原来他还没死。他轻轻地睁开双目,气若游丝地开口:“副、副队长……”
果然如解英宗所判断的那样,这个家伙并不是异族人的最高头领,就连戴着白色圆形
徽记的异族人也不是。
“你们兄妹二人偷走了我们仅剩的两枚破界球,不仅没有得到天尊元神,破界球也被毁了,还害死了四名队员,这下我也保不了你们了!”“副队长”恼火至极。
“副队长,是……是妹妹她……偷听了我们的……谈话,跟来……监督,却……发觉人类……”那人还在辩解。
“不必再说了。队长已经知道此事了,他派我来不是为了救你们,而是为了追那两颗破界球。那可是为了破开紫微神宫和玉皇神宫而准备的。如今破界球已毁,恐怕连我都要受罚。”“副队长”的袖管里“嗡”的一声伸出一道两尺长的白色光刃,“反正现在你伤痛难忍,不如痛痛快快地去死吧。”
异族人古怪的眼睛中透露出惊恐,他艰难地抬起手,指着“副队长”说:“你……你可是……我的妹夫……而且,而且我……抓住了最后一个……帝皇,有……有功……”
“那又如何?你们兄妹二人连累我至此,我给你一个痛快已属仁至义尽,永别了!” 这位“副队长”还真是丝毫不留情面,光刃闪过,异族人身首异处,蓝色的血液将岩台染成了奇怪的暗紫色。
看了半天热闹的“天机”连连摇头咂嘴。
“副队长”没好气地说:“你幸灾乐祸什么?若不是你前两次行动不力,连一颗天尊元神都没有得到,我们又怎会如此窘迫,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勾陈神宫的天尊元神上?我告诉你,这次的失败你也得承担一半的责任!”
“我早就说了,四颗天尊元神,你一颗都得不到,可是你不信。天尊元神是四位大妖的妖灵宝珠所化,是有灵智的!你妄想强取,它们当然会躲开。”“天机”戏谑地笑道。
“收起你那套胡话。人都死了,妖灵宝珠还有什么灵智?”
“那为什么你连一颗天尊元神都没有得手呢?前两次秘境,你将失败的责任归咎于我,说我的计划不行。好,这一次完全依照你的计划行事。我派去秘境的人已经如我预料的那样,击毁了全部三十六座雷公像,你派去的帝皇傀儡作用又如何呢?据我所知,这次你派出了一个房瀚兴的三级帝皇傀儡,一个步重芳的三级帝皇傀儡,一个房瀚兴的二级帝皇傀儡,一个法如一的二级帝皇傀儡,一个尚明弦的二级帝皇傀儡,两个满天秋的二级帝皇傀儡,总共是七个帝皇傀儡,这么多傀儡,结果统统葬身勾陈神宫!”
“我只出动了房瀚兴的三级傀儡和法如一、满天秋的二级帝皇傀儡,其他傀儡都是她带进去的!”“副队长”指着地上异族女子的尸体道。
“呵,她不是你的妻子么?在你们队长眼里,你派遣的和她派遣的又有什么区别?”
“副队长”无言以对,只得暗骂一声:“可恶!”
“天机”又说:“再看前两次闯荡秘境,长生神宫,我压根没派帝皇傀儡进入秘境;青华神宫,损失了一个满天秋的三级帝皇傀儡,一个房瀚兴的二级帝皇傀儡,一个步重芳的二级帝皇傀儡,一个尚明弦的二级帝皇傀儡,一个法如一的二级帝皇傀儡。虽然损失的傀儡也不少,但是两次加起来也没有这一次的损失多。更何况,两次秘境之后我可是带回了足足五位帝皇,若没有帝皇之躯,你们如何制得出三级帝皇傀儡?若没有三级帝皇傀儡可用,这次勾陈神宫之行的结果又会如何?恐怕你的手下未必能抓住最后一位帝皇吧?”
“副队长”沉默不语。
“这次你出动傀儡闯勾陈神宫,使用了一颗破界球;你的妻子和大舅子又分别浪费了一颗破界球,三颗破界球都没有了。而且你们制出的帝皇傀儡已经所剩不多了吧?勾陈元神没有得手,唯一的战果也只有劳承舜了。正好,你把大舅子给杀了,抓住劳承舜的功劳可以算在你自己头上,好好利用这份‘功劳’去向队长求情吧,哈哈!”“天机”大笑不止。
“你这个家伙是故意的!”“副队长”厉声道,“你明明暗中随行,却始终不肯出手相助,若是由你来破开秘境,他们兄妹也不仅不会浪费破界球,帝皇傀儡也不会损失那么多!”
“别忘记我与你们队长的约定,不到最后关头,我可以不出手,你也没资格要求我出手。我劝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在没有破界球的情况下,以后该如何行动吧!紫微神宫有高人镇守,玉皇神宫更是有神力相护,我可是破不开那两个秘境的。”“天机”说道,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别指望那两个飞升者了,他们更破不开。”
“副队长”强压下怒火,声音恢复如常:“这用不着你操心。队长他本来也没把希望全部寄托在破界球之上。玉皇神宫上空的异界之门越开越大,只待队长制出异界之源。到时可以用异界之源来维持异界之门的稳定,那就大功告成了!”
“看来天尊元神对于你们来说果真不是必须之物。”
“没有天尊元神,就用大量的妖灵宝珠代替。不过是多等个几百年罢了,我们等得起!可惜这三
次闯荡秘境也没有得到守山圣兽的妖灵宝珠,否则也可以提前个几十年。”
“那么清微界的高手炼化了天尊元神之后羽化的新天尊,你们打算如何对付?”
“副队长”身躯一震,再次无言以对,他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哼哼,恐怕不只是多等个几百年吧?”“天机”的冷笑声中既有讥讽,又含鄙视。
“队长他一定有办法强破紫微神宫的。”“副队长”脚下发光,腾空而起。
“帮我捎个信给你们队长,让他莫要忘记了当初的约定!”“天机”仰头大喊。
……
地祇宫,楚璇玑的房间内。
景钧帝皇,后土圣祖,除了这两个足以让人惊掉下巴的身份之外,地祇宫主居然还有一个身份!她让三人猜测,可如何猜得到?在萧天河他们的心目中,除了黑刀祖师和白剑祖师之外,五行圣祖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出现过的最厉害的人了。
“难道虚空之境中的那位神秘高人,也是她?”萧天河心道,但又立即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对,那位神人的嗓音分明是个男声,男女性别这等无关紧要的小事,神人没必要对我们隐瞒。”
看着后土圣祖脸上的盈盈笑意,萧天河对刚才她挥臂披上斗篷的这个奇怪举动起了怀疑。他扫视一眼那件斗篷,前襟处别着的一枚银针引起的他的注意。银针头上似乎刻着一个字,定睛细看之后,萧天河念出了声:“‘上’?”
何天遥也注意到了这枚别致的银针,他说:“咦?蒋太公也别着类似的一枚银针,针头上刻着的则是个‘中’字。”
萧天河仔细回忆了一番见到蒋太公的情景,疑惑道:“是吗?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在禹馀界时确实没有戴,再说蒋太公那会儿也不披斗篷啊。他在黄泉深渊救我时却披了斗篷,别着银针。”
“啊!还有一个人也别着这种银针,碧颢帝皇晏远波!”何天遥终于想起来了,当他看见蒋太公胸前的银针时就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因为那会儿刚刚获救,他惊魂未定,后来又为遇见蒋太公而兴奋激动,就把这件小事给忘了。现在回忆起来,当初他和晏远波一起前去青华神宫时,晏远波胸前也别着同样的银针。不过,何天遥当时并没有发觉针头上还刻着字。
“圣祖您的银针上刻着一个‘上’字,蒋太公的银针上刻着一个‘中’字,如此说来,晏皇的银针上应该刻着一个‘下’字咯?”何天遥问道。
“没错。”后土圣祖笑道,“其实这枚银针背面还有一个字。”她把银针取下,对着三人转了半圈。
那是一个“血”字,字外还有一个圆圈。
萧天河、何天遥、楚璇玑他们全都见过这个标志,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血骨坛!”
他们都在“黄狼”主事的青龙总坛待过很长时间,圈内一个“血”字正是血骨坛的记号。难道后土圣祖是血骨坛的人?难道蒋太公和晏远波也是血骨坛的人?
这时,门外传来了费徒空的声音:“宫主可在这里?”
“什么事?”
“师父铸剑遇到了麻烦,他说光靠紫微神宫的万年寒铁还不够,所以请你去铸炼房一趟。”
“好,我这就去。”后土圣祖站起身来。
费徒空的话无意中给了萧天河一个提醒。“上”,“中”,“下”,一共是三枚银针,后土圣祖掌控着紫微神宫。“‘紫微’……”萧天河一个激灵,大喊道,“我知道了!您就是血骨坛三道至高急令中最高一令——‘紫微令’的执行者!”
“哈哈!”后土圣祖潇洒地一甩斗篷,推门而出,留下房内激动无比的三个人和门外一脸茫然的费徒空,大笑而去。
“怎么回事?”费徒空好奇地询问房内的三人。
何天遥以略微颤抖的声音把刚才发生的这场对话向他描述了一遍。
费徒空听完之后,愣了半晌,突然高叫一声:“后土娘娘!”然后急追后土圣祖而去。
何天遥转头看向了楚璇玑:“璇玑,这个震古烁今的娘你还认不认了?你不认的话就让给我吧!”
楚璇玑白了他一眼:“子女和父母之间生点气是很正常的事,即便她不是后土圣祖、景钧帝皇、紫微行令者,我也迟早会认她的,否则我早就叫她把我送出去了,为何还会留在这里这么久?”
何天遥眨了眨眼睛:“难道不是为了我吗?”
“美得你!”楚璇玑没好气地攒了一下他的额头。
萧天河“哈哈哈”地乐开了。
“好了,该和我们说说了吧?你们母女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何天遥聪明地用了“误会”二字。
楚璇玑长叹了一声,和后土圣祖同样的口气:“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进屋细说吧。”
于是,三人掩上了房门,在方桌旁重新坐下。楚璇玑噙着眼泪,如此这般地道出了一番究竟。
第七百八十一章 情非得已
想说的话太多,千头万绪,欲理还乱,所以刚坐定之后,楚璇玑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长吁短叹了好一阵都没有开口。
萧天河为她引了个头:“楚姑娘,当初你我初遇之时,你说父母家人皆已被仇家所杀,只有一个弟弟‘楚璎珞’失散在江湖。现在知道死去的‘母亲’是你的养母,后土圣祖才是你的生母,那以圣祖的实力,为你的养父母报仇应该轻而易举了吧。”
“我是被……被她救来这座地祇宫之后才知道的。”楚璇玑道,“当初杀了我养父母全家的‘仇人’,其实正是……我的生母——后土圣祖。”
“什么?”萧天河与何天遥齐齐从椅子上惊起。何天遥知道楚璇玑和后土圣祖之间有“误会”,他还以为楚璇玑是因为当年后土圣祖“遗弃”了她而生气呢,万万没有想到“误会”竟然深到这等程度!不管后土圣祖当年是遗弃了楚璇玑被楚家捡回去抚养,还是把楚璇玑托付给楚家收养,楚家对于后土圣祖都有大恩,为何后土圣祖要杀楚家人呢?
“璇玑,难道……难道你当年是被楚家给抢走的?”何天遥只能想到这个解释,“可是这也说不通啊,你养父母多大的本事,竟能从后土圣祖手里抢走孩子?再说抢走又把你抚养大,图个什么?”
“休要胡说!养父母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从小对我百般宠爱、关怀备至,此等大恩没齿难忘!”楚璇玑嗔了一声,缓缓讲述开了,“可惜在十二年前的冬天,楚家遭了大难。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正是除夕佳节,爹爹来信说将在大堂中举行晚宴,不仅是为了庆贺新年,也是为了给我们外出修炼的三兄妹接风洗尘。那一日,我回去得较晚,傍晚时才风尘仆仆地赶到家中。可是,楚家那时已经血流成河了。全庄上下几十人的死状都一个样:被利器穿心,瞬间毙命。”
“这……真的是后土圣祖所为吗?”何天遥简直难以置信,“杀了这么多人,哪里是‘圣祖’,是“魔头”还差不多!”
“遥弟,注意分寸!”萧天河道,“圣祖杀楚家人一定是有足以让人信服的理由。而且用利器穿心,是为了不让死者在死前遭受太多痛苦。我想,后土圣祖如此也是有苦衷的。”
“是的。”楚璇玑哀叹了一声,“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被杀的毕竟是我的父母家人,所以这是我一直对她耿耿于怀的地方。”
萧天河问:“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
“当时,楚家上下所有人都已经被邪术给控制住了心魂,只待我们姐弟三人回去。”
“这……不是我不相信后土圣祖,可是何以见得啊?”何天遥纳闷不已,“邪术控制心魂,这种玄虚之事如何确定?退一步说,就算能确定,为何不试图解除邪术,而是屠庄呢?”
楚璇玑的眼泪夺眶而流:“已经没救了。我赶到时,二妹琳琅还活着,三弟璎珞也在,可是他们俩一见到我,却如同厉鬼一样向我扑来。幸而后土圣祖抢在我身前杀死了琳琅,璎珞则趁机跃墙逃走了。只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她就是后土圣祖,只当是杀我家人的恶人。我举剑欲报仇,她却紧追璎珞而去。我的确觉察到了怪异之处,看璎珞逃走时的身法,绝非他的实力能够做得到的,而且楚家死者身上都有奇怪的黑色纹路。如今才知道,当时全家人包括琳琅与璎珞在内,全都中了邪术,所以他们才会向我扑过来。楚家人死后,心口的黑纹迅速扩散,就像是中了化尸的剧毒,最终统统化成了黑烟。”
萧天河眉头紧蹙,胸口有黑纹,死后扩散全身,最终化为黑烟,这怎么和在雨田宗外被白水集击杀的那名黑衣年轻男子的状况一模一样?难道那名男子亦是中了邪术?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毕竟连雨田宗主连圣谦那样的高手都死在那男子手中。
“楚姑娘,当初在沽棠城相遇时,你声称正在被仇家追杀。难道追杀你的人也是后土圣祖?”萧天河觉得这事不太可能是后土圣祖所为。
果然如他所料,楚璇玑摇了摇头:“那是另外一伙人,后土圣祖告诉我,他们才是祸害楚家人的罪魁祸首。不过,他们也是幕前行事之人,我估计十有**也是中了邪术。真正的幕后主使究竟是何人尚不知晓。”
萧天河摸着下巴:“幕后主使……说起来,此人还真是有胆,甚至还在血骨坛发了追杀令。还记得吗?在八木森林时,有几个血骨坛的杀手来杀你,偏偏白水集不在,最后是被‘应海’先生与‘黄狼’主事解的围。若是此人知道你就是血骨坛最高急令行令者的女儿,恐怕也不会发追杀令的吧?”
何天遥灵机一动:“这不就是线索吗?只要拜托血骨坛查一查发令之人,应该就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主使了!”
“用不着,后土圣祖她一定知道幕后主使是何人。我曾经问过她,可是她没有回答。”楚璇玑道。
萧天河说:“我也觉得用不着。我已经大概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
“哦?是谁?”
楚璇玑与何天遥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时,门被推开了,费徒空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壶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何天遥问他:“你不是去追‘后土娘娘’了吗?怎么这般颓丧?”
费徒空郁闷地回答:“唉,没追上!师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许我进铸炼房!”
“不是说光靠紫微神宫的万年寒铁还不够么?重铸斩虚剑果真如此困难?”何天遥有些担忧。
“也许吧。师父不让我进去,我只好在门外偷听,可是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什么都听不见。”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材料,即便铸技再高也没有用。”何天遥叹道,“可若是连‘千臂金刚’和后土圣祖都弄不到材料的话,斩虚剑重铸之事也就没有希望了。”宝剑无法重铸的话,何天遥不仅会觉得可惜,而且会觉得自己辜负了已经消逝的剑灵前辈,实在难以心安。
“后土圣祖神通广大,我想应该没问题的。”萧天河安慰何天遥道。说完,他不经意间的一瞥,却瞥见了一件让他惊讶不已的东西——楚璇玑手中正在把弄着一块黑色的玉佩,于是他连忙一把攥住楚璇玑的手腕:“楚姑娘,你这块玉佩是从哪里得来的?”
楚璇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这是我的养父母从小挂在我身上的压惊黑玉,怎么了?”
“那你的弟弟楚璎珞可有同样的黑玉?”
“当然!这样的黑玉一共有三块,我和二妹、三弟一人一块!”楚璇玑激动了,“萧公子,莫非你见过璎珞?”
萧天河一声长叹,坐回了椅子上,果然拿出一块同样的黑玉递给楚璇玑:“你看看这块可是令弟之物?”
楚璇玑一把拿过黑玉,往其中度入功力,黑玉正中逐渐亮起两个小小的白点。
“就是它!”楚璇玑兴奋地抹去了未干的泪痕,“这黑玉是父亲委托水平高超的玉匠特制的,度入功力之后即可显字!”她把黑玉送到萧天河面前,果然,那不是两个白点,而是两个非常小的字迹——“璎珞”。
“不知萧公子是何时见到的璎珞,他如今现在何处?”楚璇玑问道。
“这……”
见萧天河神情犹豫、欲言又止,再仔细一想,弟弟璎珞的玉佩怎么会在萧天河手里?楚璇玑心中不禁敲起鼓来,以颤抖的声音轻问:“萧公子,难道……”
“楚姑娘,令弟……已经死了,还请节哀。”
楚璇玑怔了怔神,失魂落魄地问:“他……是怎么死的?”
踌躇再三,萧天河还是说出了实情:“他和你刚才说的楚家死者一样,似乎是中了邪术。他在雨天宗外先杀了雨田宗主连圣谦,而后又伏击我和白水集,最终……死在白水集手中。他死后的情形也和楚家人如出一辙,胸口黑纹扩散至全身,化为黑烟之后消散于无形。”
寻找多年的弟弟还是死了,楚璇玑再次掩面痛哭起来。
萧天河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冲着费徒空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起身出了屋子,留下何天遥陪着楚璇玑。
费徒空回头一看,何天遥没出房来,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地笑了起来:“原来他们俩……怪不得楚姑娘一到羡水城就问我何天遥在哪里呢。还好,还好,如今她安然无恙,要不我还真没法向天遥兄弟交代了!”
“那是我告诉她遥弟在羡水城的。后来她究竟遭遇了什么危险?她怎么会被后土圣祖救到这里来?”萧天河问道。
“那会儿天遥兄弟发现了杀害他挚友的凶手的线索,一个人匆匆离开了羡水城。我得知消息时,偏偏金锤铺又有事脱不开身。正巧楚姑娘来寻天遥兄弟,我就让她去接应天遥了。直到和天遥重逢,我才知道他中了奸人的圈套,被异族人关进了海底地牢,而且也没有遇到楚姑娘。后来是听楚姑娘自己所言,她一路追寻天遥,不想却在海边遇上了当年祸害她全家的仇家,最终被后土圣祖所救,带来了这里。”
萧天河十分肯定地说:“那应该没错了。天遥陷进了异族人所设的海底监牢,而楚璇玑追寻到海边,遇到了仇家,可见当初祸害楚家人的就是异族人,或者是听命于异族人的人类。所谓‘控制心魂的邪术’,应该是异族人的某种邪恶的奇功!”
“不是奇功,而是一种制作傀儡的秘技。”两人身后传来了后土圣祖的声音。
费徒空连忙回身叩拜,口呼:“后土娘娘!”
“我说过了,不必拜我,而且‘娘娘’这个称呼我实在是消受不起。”
费徒空如何肯依?“在下界,人们对于五行圣祖十分崇拜,我的家乡还建有‘后土祠’,里面供奉的就是后土娘娘。如今有幸亲眼见到本尊,岂有不拜之理?”他的语气无比虔诚。
后土圣祖无奈地笑了笑,刚要开口,上方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强烈震荡起来,洞顶大块大块的岩石坠落。一切
情况都和不久之前那一次一模一样。
“糟糕了!”后土圣祖拔腿就往殿前跑去。
何天遥与楚璇玑也从房里出来了,和萧天河、费徒空一起紧追后土圣祖而去。
到了殿前,只见岩洞穹顶的破口比上一次还要大,通过破口,可以清楚地看到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萧天河发现,除了星辰之外,天空还有另外一样“东西”。那是一个黑色的“球”,一个笼罩在彩色光波之中的“球”,而彩色光波似乎是从几个方向分别照射到那颗“黑球”之上的。他仔细辨别了一下,光波一共是五种颜色:绿色、红色、黄色、蓝色、棕色。其中绿、红、黄三色较为暗淡,棕色的光芒十分明亮,而蓝色的光芒则在亮暗之间变换闪耀。
后土圣祖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破了紫微神宫外的法阵!”
四极秘境,三个皆破,最终还是轮到了紫微神宫。
萧天河与何天遥对视一眼,一齐拱手道:“后土圣祖,我们助你守御紫微神宫!”
后土圣祖却连连摇头:“不,不可!你二人不能去!”
“我们的实力已经不弱了,况且我们俩各有一块四大天宝,能召唤其中妖族助战!”萧天河急切道。在场的除了后土圣祖之外,没有外人。而对于后土圣祖,萧天河根本不打算隐瞒任何事。
奇怪的是,后土圣祖听后并没有多么惊奇的反应,而是说:“我都知道。不过,你二人此时万万不可涉险。况且阆苑神山坍塌是早晚之事,此番只要能拖延足够的时间即可。”
兄弟俩又听不明白了,紫微神宫不是玉皇神宫前的最后一道屏障吗?而且后土圣祖之前还说过,当敌人侵入紫微神宫时,她会亲自前去守卫,为何却说阆苑神山坍塌是早晚之事呢?
这时,申屠井与解英宗也匆匆来到了大殿前,这时,地面的震颤终于停止了。
申屠井仰望着洞顶:“宫主,看来异界之人的进度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很多啊!”
“一定是有人相助。”后土圣祖叹道,“好在我们这边的进度也不慢。重铸斩虚剑之事,你可有主意了?”
“算是吧。”申屠井转而对费徒空说,“空儿,你速速离开这里,去把你的师兄找来!”
“师兄?我哪有什么师兄?”费徒空觉得莫名其妙,申屠井以前分明说过,费徒空是他的开山弟子,也是关门弟子。
“让你去你就去!此事迫在眉睫,切不可耽搁!”申屠井斥道,并将一件东西塞到了费徒空手中。
费徒空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枚小小的铜酒杯。酒杯铸得不太像样,歪歪扭扭的,壁厚也不均匀,杯中还塞着一张纸条。他展开纸条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一个地名,一个人名。“玉阳洲,米迒城,段干明……”他小声嘟囔着,“可是,玉阳洲那么远,我又不能飞,既然此事如此急迫,还不如师父你自己去呢……”
申屠井吹胡子瞪眼:“我得为重铸做准备,如何脱得开身?”
“无妨,我会带你飞过去。”解英宗道,“我要回琅苍洲银狼雪山去接白水集,重铸之事也少不了他。正好顺路。”银狼雪山在琅苍洲南部边境,米迒城在玉阳洲北境,确实离得不远。
申屠井又道:“此人应该不在城中,具体位置也许不太好找,这些年或许已经离开了米迒城地境也说不定……解英宗去接了人就得立即赶回来助我,所以只能靠你一个人悉心打探了。若是你找到了师兄,就把铜杯给他,就说为师给他一个实现愿望的机会,让他速速沿着太玄洲玛瑙河飞来北境海域,到时宫主自会接他进入地祇宫。”
“段干明……”何天遥小声念叨了一遍纸条上的名字。要说“段干”这个复姓可并不常见,他觉的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忽而,他脑中闪过一道精光,惊呼道:“段干明,不就是‘铁谷神铸’吗?我知道他在哪里!”“铁谷士”擅长铸技,原来他就是申屠井的大徒弟!
“你见过他?”申屠井似乎有些激动,紧攥住何天遥的双腕,“你是何时见到他的?他的状况如何?”
申屠井长年铸造练就的双手力量非凡,何天遥的肩膀都被握疼了。他言简意赅地将当年跟随“蓝玉”主事拜访“铁谷士”之经历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申屠井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似有欣慰之色,感慨道:“好小子,离开这么些年,果真闯出了一些名气!”
事情有些奇怪,以段干明的铸造水平,应当得到申屠井的赏识才是,至少也不算是辱没了师名,申屠井何至于从不提他呢?而且还说费徒空是他的开山弟子兼关门弟子,似乎是不想认段干明这个徒弟。可从刚才的反应来看,他明明是很在乎段干明的。不知这师徒二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申屠井自觉有些失态,故意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然后说:“那这次就劳烦何公子引小徒同去吧!”
“这……”何天遥看了后土圣祖一眼。
第七百八十二章 灵君归位
何天遥还惦记着紫微神宫之事。
后土圣祖却道:“正好,本来我也打算把你们送走来着。紫微神宫不知道能守多久,敌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这里,你们留在这里恐有危险。”
“可我若是不在,该如何重铸断剑?”何天遥问。
后土圣祖笑了笑:“正所谓‘刀裂天地,剑斩乾坤’,裂空刀与斩虚剑分别是刀与剑中独一无二的至强神兵。你二人受刀、剑二祖之托,继承了他们的武器,两把神兵自会追随新主。哪怕远隔千山万水,只要你心念一动,斩虚剑即会穿越虚空,回到你的手中。”顿了一顿,她又说,“不过这得等断剑圆满重铸之后了。”
一番话听得几人震惊不已。后土圣祖为何会知道裂空刀的事?还有,听她所言之意,传给何天遥斩虚剑的“剑灵前辈”就是白剑祖师?
萧天河看向了何天遥,何天遥会意,点了点头。
申屠井更是激动得不能自已,他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最终停留在萧天河身上:“天下第一神刀的继承者就是你吧?难怪你能施放本气震荡,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法宝功效,而是宝刀之效,没错吧?快,拿出来给我好好看一看!”
身为一名杰出的铸匠,能亲眼目睹刀祖所铸的神刀,而且是完好无损的神刀,可谓是一大幸事。申屠井丝毫没有因裂空刀朴实无华的外表而感到失望,他用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刀身,赞叹道:“好刀!真是好刀!只可惜如此对比,我倒是不太愿意着手重铸斩虚剑了……”
“万年寒铁果然还是不行吗?”后土圣祖问道。
“唉……终究是凡物,与刀、剑二祖所用的材料不可同日而语,如今一观宝刀原物,更觉差距。若是以万年寒铁勉强修复断剑,不过只是狗尾续貂罢了……”申屠井的语气既无奈,又惋惜。
费徒空疑惑不已:“师父,那为何不收集与原剑一样的材料?哪怕材料再珍贵,也不外乎是这清微界之物,大不了发动宝应门,全天下搜集,总归能备得齐的。”
申屠井悻悻地笑了一声:“天外陨铁,可遇而不可求,如何搜集?更何况原材中包括无比珍贵的陨铁之心。陨铁之心可不是每一颗陨石都有,能得到一颗已算是天赐恩宠、三生有幸了!”
“天外陨铁之心,莫不是盘古之晶?”何天遥问道。
“没错!难不成你见过此物?”申屠井诧异于一个下界飞升之人居然也认得这等天下罕见的珍宝。
“我这里倒是有一些……”何天遥的回答险些惊飞了申屠井的眼珠子。
“你真的有?还‘一些’?”申屠井一边问一边在心中设想了各种可能:“也许是他搞错了?也许是下界的同名之物?总之,在没有亲眼看见之前,一切都不足为信。”
何天遥当然有真正的盘古之晶,那是“南光神匠”朱陵光留在陵光佩之中的宝贝。他拿出了一颗天外陨铁,对申屠井道:“这里面应该就有一颗盘古之晶。”
看那颗天外陨铁足足有人的头颅那般大小,申屠井近乎要淌下口水来。这么大的天外陨铁,其内必有盘古之晶。
“我这里也有一颗。正好一直没派上用场。”萧天河也拿出一块天外陨铁来,这是他焚天宫之行所得的。
天外陨铁未经熔炼时的硬度可不是凡物可比的,尤其是这等高品质的天外陨铁。申屠井将目光投向了后土圣祖。
后土圣祖明白他的意思,从他手中接过天外陨铁,在指尖凝出一道剑芒,对着天外陨铁划了一下。陨铁外层就这么被轻易地切开了,露出了内部淡黄色玉石模样、流光盈彩的珍宝——盘古之晶。
“咕噜”,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申屠井咽口水的声音。“好大的盘古之晶!”他赞叹道。
后土圣祖对这块陨铁和盘古之晶的品质也相当满意:“迄今为止,掉落在清微界的、含有盘古之晶的天外陨铁总共有八颗,而且差不多是同一时期落下的。最终那八颗盘古之晶为四大神匠所用,与八兽神骨一起铸成了‘八兽珍戒’。当然,刀、剑二祖的年代必然也有盘古之晶现世,否则神刀圣剑又从何而来?但是在天外陨铁集中出现的那段时期之后,不仅是包含盘古之晶的天外陨铁,就连普通的天外陨铁也再没有出现过了。所以你们这两块天外陨铁,应该是从下界带上来的吧?”
何天遥说:“是的。这些天外陨铁正是当初朱陵光神匠在禹馀界收集的。”
“不过只有两颗的话,还是有些捉襟见肘。毕竟我从未使用过如此罕见的材料,万一若是失败了……”说到最后,申屠井看向何天遥的目光甚至都可以用“贪婪”来形容。
何天遥嘴角微微上扬,他拿出了一颗又一颗近似大小的天外陨铁,连刚才那两颗,总共是八颗,在地上一字排开,然后问道:“这些够不够?”
“够!足够了!”申屠井喜上眉梢,“宝剑曾断为三截,那就是有两道裂缝,修复消耗两颗天外陨铁,再有两颗备用就已然足够。若是两次
都不成功,我也就没脸再当铸匠了!”
“那剩下的四颗就送给前辈了。”何天遥慷慨地说。
“此、此话当真?”申屠井愕然。
“反正我们也不懂铸炼,留着不用才是暴殄天物呢。”
申屠井长吐了一口气,大步走上前来给了何天遥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将几颗天外陨铁小心翼翼地拢到身前,像是抱孩子似的将陨铁捧了起来。
“圣祖,我有一事想问。”萧天河道,“据说在禹馀界,天外陨铁也是在同一时期集中出现,不知和这清微界天外陨铁频繁出现的那个时期究竟是不是同一个时期?如果是的话,不知那个时期是否有什么异况发生?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多天外陨铁?”
这个问题把后土圣祖也给问住了,她想了片刻,回答道:“时期也许是同一个,不过那是非常久远的事了,至少也在千年之前,那会儿我还在禹馀界呢,所以并不知道清微界有没有异况发生。不过,在天外陨铁集中坠落之后不久,异界之人就开始在世上现身了,我猜想,这两件事之间或许有什么关联。”
“异界之人?呵,他们可不配和如此珍贵的东西扯上关系!”申屠井对那些天外陨铁简直爱不释手,“宫主,紫微神宫的事我是无法助你了,我得全力以赴熔炼天外陨铁和盘古之晶,为重铸宝剑做准备。”
后土圣祖点了点头:“紫微天尊,统御万神。经过当年那一场惊天之战之后,紫微神宫阆苑山如今还有十九天灵君与二十五地灵君,再加上守山圣兽的回归,呵,他们也别想轻松攻破冬神殿!”
虽然不知道“天灵君”和“地灵君”是什么样的人物,但萧天河估计,应该比勾陈神宫的那些没有思想的雷公像要厉害。而且数目也比雷公像要多,足足有四十四位。
可是,申屠井闻言后却叹道:“阆苑山本有三十六‘天灵’和三十六‘地灵’,当年那一战就死去了二十八位?实在太可惜了!”
“所以这一回更要阻止那恶人,并且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斩杀!”后土圣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狠色,顿了一顿,她又说,“其实当初还剩下四十七个‘灵君’,其中有一个‘天灵君’和一个‘地灵君’拐走尚在幼年期的四大守山圣兽逃下界去了,还有一个‘地灵君’……算了,不提也罢!”
萧天河与何天遥彼此对视了一眼,“拐走四大守山圣兽并逃下界去”的人不正是“夔牛”和“九婴”夫妇吗?原来他夫妻二人本是阆苑山上的“灵君”!还有,“当年那一战”又是指什么?
“轰隆隆”,又是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烈震动,险些将几人都晃倒在地。穹顶的洞破的更大了,透过大洞能看到的视野也变宽了。
萧天河留意到,原来那个神秘的黑色“大球”不仅被五彩之光所笼罩,再往外一段距离,还有数个莹白之物正围绕着“黑球”缓缓旋绕。他仔细数了一数,莹白之物总共是八个。
“异界之人已经攻进紫微神宫了,我得赶去助战了。”后土圣祖催促众人,“我这就送你们离开地祇宫,各位,还请全力以赴各自所担负的任务,我一定会拖到斩虚剑重铸完毕的!”说完,她一挥衣袖,不远处出现了一道流光溢彩的门。
“圣祖大人,我没什么任务,我助你守御阆苑山!”萧天河道。他刚才已经将情况告知了孟章界中的妖族,听闻能和后土圣祖并肩作战,妖族们自然是群情激动,他们都将此事视为无上的荣耀,哪怕会战死也在所不惜。
“不,我已经说过了,你与何公子此时万万不可和异界之人接触。我也有任务给你。”后土圣祖一把拉过楚璇玑,“异界之人还想抓我这女儿,我把她交给你以及孟章界的众位妖族了,务必要保护好她,若是她被异界之人抓住,后果不堪设想!还有,千万也别被那‘天机’恶人给抓住!待到斩虚剑重铸完成,你们与何公子在景钧深渊之北等我!”
“圣祖……”
“天逍哥,还是听从后土圣祖的安排吧!”何天遥劝道。
“不是,圣祖大人,有个人想见一见你。”萧天河一抬手,身前出现了一个人影,原来是黄婆婆。
黄婆婆当即冲着后土圣祖跪下了。
后土圣祖十分惊讶:“‘九垒洞渊游音地灵’!你居然还敢回来见我!”
好长的一个称号!原来黄婆婆也是阆苑山的一位“地灵君”!可是,众人都不明白这个称号所代表的意义,包括申屠井在内,他也只是听说过“三十六天灵君”和“三十六地灵君”而已。
“请圣祖大人饶恕老身当年之过。”黄婆婆恳求道。
“饶恕?你说的未免也太轻松了!”后土圣祖怒道,“当初三十六天灵与三十六地灵分别守御阆苑山的八个方向以及山顶,可你们这一组倒好,不仅战时不尽全力,战后反而拐走了守山圣兽,还盗走了第九垒的令印!若不是共工大哥奋不顾身力挽狂澜,阆苑山岂能留存至今?”
“圣祖大人息怒。当初我们第九垒
死伤惨重,活下来的只有‘太黄皇曾天灵君’和‘洞渊行音地灵君’二人以及老身而已。却不想那两人竟违背天条,私下里早已结为夫妻。两人的心魂因**而被逐渐浊染,从而滋生出种种贪念,最终竟掳走四大守山圣兽以秘法逃至下界,妄图侵占圣兽之体摆脱令印束缚。当时九垒其他灵君皆已战死,无人可为老身作证清白,老身更担心圣祖大人会因此事而怪罪于我,所以不得已而出下策,盗取九垒令印出逃。”黄婆婆分辩道。
听了这番话,后土圣祖的怒火似乎消了一些:“如此说来,你是因为担心遭那两个灵君连累,为了保命才盗走令印的?其实大可不必。规矩是若有懈怠战斗不力,则一垒八位灵君一起受罚。可是你们第九垒已有五位灵君战死,烈烈英魂,那两个灵君之事又是私犯天条,自然与你无关。”
“是老身鼠目寸光。虽然经过了数百年之久,但老身万万不敢私毁令印,如今原物奉还。”黄婆婆拿出一块紫莹莹的宝印,双手奉上。
后土圣祖接过令印,叹道:“四大守山圣兽被掳走事小,毕竟那会他们还在幼年期,本也指望不上。可是少了这枚令印,却让阆苑山破开了一个口子,最终导致了共工大哥的壮烈牺牲!”说到这里,后土圣祖的眼圈儿都红了。
黄婆婆哆嗦了一下:“老身自知罪孽深重,无以偿还。故而此次听闻恶人再度来犯阆苑神山,就现身求见,希望圣祖大人能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我与其他灵君一起守御阆苑神山!”
“如此甚好,如今正是重铸斩虚圣剑的关键时期,当尽量争取时间。”后土圣祖挥动衣袖,不远处又出现了另外一道门。通过这扇门可以看到另外一边的茫茫雪景,远处正是那阆苑神山。此时神山上杀声震天,看来大战正如火如荼。
黄婆婆大喜,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回头对萧天河道:“萧公子,我那些孩儿们以后就拜托给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若是你不嫌弃,小路就给你当小妾吧!她一定会听我的话的。”说完,她大步跨进门内。
后土圣祖紧随其后,最后再次叮嘱众人:“各位,务必抓紧时间!”
在她进入紫微神宫之后,那扇门消失了。申屠井长叹了一声:“真乃多事之秋。看来清微界,不,是三界,都将面临一场最大的浩劫。我真不敢想象,若是我们失败了,会是什么结果……”
费徒空道:“师父,听后土娘娘的意思,紫微神宫被破之后,敌人就将来攻打此处。你何不换个更安全的地方重铸斩虚剑呢?以我之见,不如回到丹幽洲……”
“你以为随便哪里都可以重铸剑祖的神兵吗?”申屠井摇了摇头,“你可知当初后土圣祖为何要将整个景钧洲中天城都提到天上来?正是因为中天之极高处的天地二气最为浓郁!天地二气浓郁了,才能封压住那个虚空破洞!”他指了指头顶。
萧天河与何天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洞外天上那个不是“黑球”,而是个“黑洞”!那五色之光以及莹白之物恐怕都是在起封压虚空黑洞的作用。
想当初在禹馀界,碗底大小的一个虚空孔洞都得四大天宝才能封压得住,如今这个虚空大洞目测却比一栋房子都大。
申屠井继续说道:“重铸斩虚剑需要在一个天地始气充盈的环境,但又不能利用斩虚剑本身的始气,所以这里就是唯一合适的地方。你们赶快走吧,不要浪费了后土圣祖和那满山灵君争取来的宝贵时间!”
于是,萧天河、何天遥、费徒空、楚璇玑、解英宗五人匆匆进入了剩下的那扇门。这扇门在五人全部进入之后也消失了。
申屠井抬头看了看像是怪兽巨口一般的虚空破洞,再次长叹了一声,负着手往殿后而去。
……
经过那道门之后,外面一片昏暗,五人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上。这座小岛小得“可怜”,呈月牙形,五人所立的这块小小的沙滩后面是一小片草地,草地中央长着一棵矮树,矮树另外一边也是一片沙滩,这些就是小岛的全部了。往四方远眺,三面都是茫茫大海,只有一面隐约可见天边的陆地。
解英宗坐在断龙斧上飞了起来,叮嘱道:“天河,务必小心,否则我没法跟白水集交代。”
何天遥也带着费徒空御剑飞起:“天逍哥,万事小心。璇玑就交给你了。”
萧天河笑道:“好了,后土圣祖和你一起相托,我哪里敢掉以轻心?”
何天遥又冲楚璇玑点了点头,三人往东南方向疾飞而去。目送他们消失在天边,萧天河御刀升空,招呼楚璇玑道:“我们也走吧!”
“可是,我们该去哪里呢?”楚璇玑有些茫然。
“大家都有事做,我们也不能闲着。《清微榜》最强的八大帝皇已经没办法指望了,所以我们先去血骨坛,再去宝应门,最后去霏晴派,把即将到来的危机传播开来,发动所有能发动的高手,时刻准备着为了清微界而战!”
“好!”
第七百八十三章 傀儡秘技
在往南方陆地飞行的过程中,楚璇玑一言不发。自知道雨田宗外被白水集戳死的那个年轻人就是楚璎珞之后,萧天河始终对她心怀歉意。毕竟当时楚璎珞的死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吃了萧天河一记本气震荡。
“楚姑娘,令弟之死我十分抱歉。但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记恨白水集,以当时的情形,如果我们不杀他,他就要杀死我了,我那会儿只有天境五品,白水集完全是为了保护我才……”
“萧公子,”楚璇玑打断道,“不必说了,我压根就没有记恨你们二人。楚家人中了 ‘邪术’之后的模样我亲眼看见过,已经毫无理智可言,况且连后土圣祖都无法让中‘邪术’之人复原,你和白公子又能如何呢?要恨,就该恨那可恶的幕后主使,还有我……听后土圣祖说,其实当初那些恶人都是冲着我去的,他们打探到后土圣祖有一个孩子被楚家收养,但却不知道是哪一个。于是,他们抓了琳琅和璎珞并施以‘邪术’检验,却发现他们并没有后土圣祖的妖族血脉。所以,是我连累了楚家,是我连累了琳琅和璎珞。”
“原来是这样……”不知为何,萧天河突然回过头来,视线越过身后的楚璇玑,落向了远方。
楚璇玑好奇地往后方看了看,茫茫大海,什么异样也没有,遂问道:“萧公子,你怎么了?”
萧天河小声回答:“我总觉得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们。”
楚璇玑环顾四周:“这里还未到岛屿较多、有人活动的海域呢,哪里有人?”
“唔……也许是我感觉错了。”萧天河自己也不能确定。上一次他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大赤界天焰大陆被魔主监视的时候呢。
“对了,萧公子,上次交谈被打断之前,你说你已经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究竟是何人?”楚璇玑问道。
“其实后土圣祖已经将幕后主使给说出来了,刚才离开地祇宫之前,她叮嘱我保护好你,千万不要让你被异界之人或‘天机’给抓走,可见幕后主使就是他们!”
楚璇玑苦笑:“果然是他们,真是什么坏事都少不了他们!他们究竟打算做什么?”
“异界之人的来历、身份、目的都很神秘,我所接触的异界之人已经不少了,能称得上是好人的,从头到尾也只有一个而已。”
“哦?还有好的异界之人?那何不与他联手?此人一定知道其他异族人详细状况和弱点!”
“那是在下界遇到的一个异族女子,而且她已经在一场大战中英勇牺牲了。”
楚璇玑慨叹:“唉……有句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还有那个‘天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不是四位仙道帝皇的师父吗?异界之人在清微界为非作歹,他那样的高手不是应该率领各路英雄捍卫全天下吗?为何却要与异界之人互相勾结,祸害咱们清微界的人呢?”
这个问题萧天河也回答不了。
楚璇玑惊呼:“也许他也被异族人给施了邪术?”可是,她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唉,应该不是。被施了邪术的人应该是丧失理智、功力大涨,成为嗜杀好战的行尸走肉。但他还能耍阴谋诡计,可见仍有理智。”
经她这么一说,萧天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后土圣祖忍痛杀死楚家人的时候,令弟不是越墙逃跑了吗?这说明中了‘邪术’也未必就会丧失理智吧?”
“唔……或许中了‘邪术’的人会慢慢受到异界之人的控制,而璎珞逃走时尚未完全失去理智?”随即,楚璇玑摇头苦笑,“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璎珞也已经死了。我对不起楚家。”
“也许……令弟还没有死。”萧天河语出惊人。
楚璇玑疑惑不已:“不是你亲眼所见,白公子戳死了璎珞,他的尸体还化为了一阵黑烟吗?”
“你有所不知,身上出现黑纹也许并非中了什么‘邪术’,而是傀儡。”
“傀儡?”
“简单来说,就是受人操控的人偶。”
楚璇玑再度失望:“那……那和之前说的‘邪术’又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区别。你说的‘邪术’是本人受到控制,而傀儡却是仿照本人制出来的假身。不知你是否听说过‘偃术’?”
“有所耳闻……”
“我怀疑,当初白水集杀死的那个可能不是令弟的真身,而是制出的傀儡。白水集认得令弟的蓝色仙剑,在和令弟交手之前,他于雨田寨的地洞中也遭遇过一名拿着同样仙剑的对手。据他声称,那个对手的实力比令弟要强。”
“你的意思是,那个更厉害的对手才是璎珞?”
“不,应该也不是,那个敌人似乎也是没有理智的战狂。”萧天河分析道,“经过勾陈神宫之行,已经可以确定,傀儡是异族人抓住真人之后,仿制出来的。而且仿制出来的傀儡有两种,一种比较低级,不会说话,只会听从命令攻击;另一种则相当高级,言谈举止都与真人无二,也会思考和用计,足可以假乱真。但是,这两种都是傀儡,共同的特点是身上都有黑纹,不同
之处是低级傀儡死后会化为黑烟,而高级傀儡死后则会留下一具尸体。”
楚璇玑愕然:“我还以为所谓的‘傀儡’都是由一些金属和木石所造、用细线来操控的人偶呢,没想到异界之人居然能制出和真人一样有血有肉、甚至是有思想的傀儡!”
萧天河挠了挠脑袋:“异族人拥有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奇术,其实这‘傀儡’之名也只是根据‘偃术’的传说才这么叫的,异族人所用的究竟是不是‘偃术’尚不能确定,但肯定不是‘邪术’。胸口有黑纹的也肯定不是本人。我也是才想起来这件事。”
“那就是说,璎珞本人……”
“可能还在异族人……”萧天河忽然发现这样也有说不通的地方,因为雨田宗外那个楚璎珞如果是傀儡,为何会携带楚家家传的黑玉呢?虽然之前那些假帝皇也用着真帝皇的武器,但武器可以提高傀儡的攻击力,玉佩对傀儡却毫无作用可言。
“总而言之,胸口有黑纹的……”萧天河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转过头来,看着左后方。楚璇玑好奇地循向望去,发现在十几丈外的海面上空,竟然还有一个人在御器飞行。“原来真的有别人!萧天河的异样之感,就是来自于此人吗?”楚璇玑心道。
那人将双臂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躺在一个大得夸张的圆锤之上,脸上盖着斗笠。看其衣着十分破旧,一身土黄色的衣服,手肘和膝盖处还打着补丁,脚上穿着两只破烂草鞋,整个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那圆锤倒是十分霸气,锤头被雕成了兽首的模样,不仅“生”有一张大口,还“长”着两根长角。
“兄台,你跟着我们飞行了好一会儿,终于肯现身相见了啊。”萧天河道。
那人却没有回答。
萧天河提高嗓门又喊了一声:“兄台?”
只听那人喉间痰响,慵懒地回应:“真是吵死人了……你们这两人的话真是多,吵得我想打个盹都困难,好不容易才迷糊了一下,你又在那儿鬼叫!”
萧天河简直哭笑不得:“明明是你一直暗中跟着我们,怎么反倒怪我二人话多?”
“吵死了!”那人喝斥了一句,倏地飞远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拿下过斗笠很快,就在天边化为了一个黑点。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楚璇玑有些恼火。
萧天河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萧公子,你刚才是想说璎珞可能还在异族人手里?会不会也被关在天遥被关的那座海底监牢之中?”
“唔……也许吧。”萧天河含糊地应了一声。
又往前飞了一阵,突然从云中降下来一道人影,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好久不见了。”那人分明没有御器,却可以当空而立。他负着手,沙哑的声音非常耳熟。再看其身穿灰衣、头戴斗笠,正是萧天河不想遇见的一个人——“天机”。
“你想干什么?”萧天河警惕地问。
“当然是带你们走。”“天机”淡淡地回答道。不过,这并不是萧天河想问的。
“你究竟意欲何为?”萧天河换了个问法。
“天机”指着萧天河身后的楚璇玑:“她是后土的女儿,身上拥有大妖的血脉,是制作顶级‘傀儡’的最佳人选。”也不知“天机”是不是已经胸有成竹,竟然如此轻易地说出了最终目的,这也解释了异界之人想要抓楚璇玑的原因。
“那果真是傀儡!异族人究竟来自于何处?他们为何会在清微界失传已久的偃术?”既然“天机”愿意说,萧天河当然愿意问更多。
“那不是‘偃术’,制出的也并非‘傀儡’,只是那是属于异界之人的秘法,并没有一个合适的称呼。既然你们如此称之,我也就顺着这个叫法说了。”“天机”解释道,“不过,虽然异界之人秘法制出来的不是傀儡,但的确和偃术傀儡大有相同之处,如此称之也算贴切。至于异界之人来自何处,呵,恐怕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只要知道,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即可。”
楚璇玑趁机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我弟弟楚璎珞是不是还活着?”
不知为何,“天机”先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开口回答:“他已经死了。”
这个结果和萧天河的推测不同。萧天河疑惑道:“异界之人不是按照真身仿制出傀儡的吗?那说明真身还活着啊!若是以控制真身为傀儡的方法,那勾陈神宫中为何会出现两个房瀚兴?”
“你不了解,异界之人制作傀儡的秘法不是那么简单的。”“天机”侃侃而谈,“据我所知,傀儡一共有三种,异界之人分别称之为:一级傀儡、二级傀儡和三级傀儡。
一级傀儡最为低级,是异界之人制作傀儡的初步尝试。正如你刚才所言,需要控制真身为傀儡。异界之人最初是抓了一批禹馀界的人进行傀儡制作试验,最后虽然成功了,但异界之人对效果却并不满意,制作傀儡需要本体不亡,但本体不亡灵魂就难灭。对异界人而言,要在保持一个人存活的情况下将他的灵魂完全抹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总而言之,异
界之人对于一级傀儡的控制并不牢靠,有时一级傀儡会因为残存的意识而违抗命令,这对异界之人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于是,异界之人改进了傀儡的制作方法,利用本身制造出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躯体空壳,再往空躯的脑中输入意识。这就是二级傀儡。不过二级傀儡也有相当大的缺点和限制。异界之人编造出的灵魂意识比较简单,无法做到和真人一般进行复杂的思考,只能机械地听从命令,甚至连话都不会说。虽然傀儡的功法实力与真身无二,在异界之人的各种催动技巧之下甚至还能超过真身,可是任何战斗都是瞬息万变的,缺乏临机应变的能力终究是致命伤。此外,制作躯体空壳相当费事,所以这许多年来异界之人一直没什么太大的举动。制作躯体空壳似乎需要某种特别的材料,而且我估计这种材料清微界根本就没有,而是异界之人带来的,所以在无法补充材料的情况下,二级傀儡仅仅试验了一批实力一般的修真者之后,异界之人将目标锁定在了清微界最强的八大帝皇身上。最终的效果嘛,你应该很清楚。当初在长生神宫外围攻你们的那些黑衣人,就是试验制出的那两批一级和二级傀儡,后来帮你们解围的就是二级帝皇傀儡。
为了弥补二级傀儡不会思考的缺点,也为了更有效地利用那种稀缺材料,异界之人再度改进制作傀儡的秘法,制造躯体时不单单制成一具空壳,而是连本身的灵魂思维一起复造,再对其进行一番改造。如此制出的傀儡具有和本身一样独立思考、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具有和本身同样的记忆,可能只在某些行为习惯上有些许不同。最关键的是,这种傀儡依然完全听命于异界之人,而且由于傀儡能够思考,所以不必时刻有人在附近下令,只要将任务传达给傀儡,傀儡就会自行寻找方法完成任务。这便是最高级的,也是最厉害的三级傀儡。如此厉害的傀儡,若以寻常的修真者为本体则有些浪费,所以异界之人只以八大帝皇为本体制作三级傀儡。
其实严格来说,三级傀儡已经不能算是‘傀儡’了,他有魄,也有魂,已经可以算是一个人了。因此,三级傀儡死后会留下尸体。一级傀儡由于是利用真身所制,死后也会留下尸体,唯独二级傀儡只有一具仿制的躯体空壳,故而死后会化为虚无。”
“天机”这一番长篇大论,听得两人一愣一愣的。原来异界之人的傀儡秘法竟然如此高深复杂!
“既然三级傀儡制作不易,为何还要抓我?”楚璇玑指出疑点,“我哪里有八大帝皇那么厉害?”
“我说过,制作躯体需要消耗某种不可补充的材料,所以能够制出的三级傀儡数量有限。这点傀儡数量对于异界之人的野心来说根本就不够用。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异界之人还在研究改进秘法,试图摆脱材料的限制,制出四级傀儡。据我猜测,制作四级傀儡的关键应该是妖族血脉。相信当初四大妖羽化天尊之事既摧毁了异界之人的邪恶目的,同时也给予了他们相当大的启发。当今世上厉害的妖族不多,异界之人当然想得到四大妖留下的天尊元神,而且他们执意破坏四方擎天神岳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天尊元神,甚至还想活捉守山圣兽,毕竟那也是相当厉害的妖族。呵,他们以为我看不出来,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怎会让他们得逞?除了四颗天尊元神,五行大妖中还剩下后土一人健在,但是后土太难抓了。于是,他们又将目标锁定在后土的子女——也就是你的身上。”“天机”指了指楚璇玑,“你身上有大妖的血脉,正适合试制成第一个四极傀儡。”
听“天机”的意思,他好像是故意不得到天尊元神的,可是萧天河曾经被他骗过,深知此人颇具心机,所以并没有完全相信他说的话,遂问道:“你若真不想异界之人获得天尊元神,又何必引出四极秘境之事?你若不牵头,没人会去闯四极秘境,那四方擎天神岳不就都能保住了?”
“异界之人为了得到四颗天尊元神,已经仿铸出了八兽珍戒,我若再不牵头,恐怕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方法闯进秘境,届时连天尊元神和守山圣兽一起被他们带回去,后果不堪设想。”“天机”振振有词,“好在四只守山圣兽皆随山崩而死,异界之人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这话听着似乎有些道理。异界之人出现在勾陈神宫,可见他们的确已经有办法进入四极秘境了。可是,阆苑山分明还没有崩塌,虎纹饕餮也没有死,“天机”却道出了结果。萧天河喝问:“莫非紫微神宫的异动,就是你派去的人?”
“我向来是独来独往,之前不过一时兴起,用了几次傀儡而已。这次攻打紫微神宫可不是我安排的。上次勾陈神宫之行,异界之人利用你破开秘境界障后,界障暂时薄弱的空档,使用特殊的破界之物进入了秘境;而这次紫微神宫,却完完全全是靠着他们自己破开了秘境的界障,而且是被后土加固后的界障,我只是助他们找到了被后土藏起来的紫微神宫而已。”
听了“天机”满不在乎的语气,萧天河与楚璇玑的眼中近乎要喷出火来。萧天河怒道:“你身为一个清微界的顶尖高手,为何不捍卫清微界,反而为虎作伥?”
第七百八十四章 巧舌如簧
在地祇宫感觉到震荡之时,后土圣祖曾经说了一句:“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破了紫微神宫外的法阵!”原来是这“天机”搞的鬼。正是他帮助异界之人找到了后土圣祖以阵法藏起来的北极秘境——紫微神宫。至于破开秘境界障之事,“天机”声称是异界之人自己找到的方法,可谁知道呢?毕竟“天机”曾经出现在长生神宫,可见他也有破开秘境界障的方法。
当听到“天机”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所做之事时,萧天河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大声责问:“你身为一个清微界的顶尖高手,为何不捍卫清微界,反而为虎作伥?”
面对萧天河的责问,“天机”却振振有词:“为虎作伥?呵,我告诉你,四方擎天神岳坍塌乃是注定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如今四颗天尊元神没有一颗被异界之人所得,四只守山圣兽也都随着山崩而死,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又是“注定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曾经被“天机”花言巧语欺骗过一次的萧天河,这次绝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了,如果不想异族人闯入秘境,那大可召集天下高手一起守御四方秘境,更何况,异族人能把八大帝皇统统抓住,相信这其中一定有“天机”的“功劳”。萧天河遂冷笑道:“休要再为自己狡辩开脱了,长生神宫之行结束后,你若不把房瀚兴、步重芳他们四位帝皇交给异界之人,他们又如何能制出三级帝皇傀儡来?青华神宫之战,你若不带着几个帝皇傀儡去搅局,晏皇又怎么会被抓住?”
青华神宫中发生的事,何天遥并没有告诉萧天河,这些都是萧天河自己推测出来的。晏远波身上戴着血骨坛天市令的银针,萧天河相信那应该是真身。
“八大帝皇……呵,你以为他们都是好人吗?你怎么不想想,当初是谁围攻景钧洲,逼得后土把整座中天城都提到天上去的?”“天机”冷笑道,“他们都有贪念,惦记着那四颗天尊元神呢!”
“得到天尊元神即可成为新天尊了,相信他们自然会领导当世高手和异界之人作战。即便没有如此,也总好过被异族人抓走制出三级帝皇傀儡吧?”
面对萧天河的反诘,“天机”的语气却似在调侃:“三级傀儡终究是要制作出来的。我若不假装和异界之人合作,他们便会针对我。你觉得我这样的人,若是被抓走并制出一批三级傀儡,结果会如何呢?”
明明是强词夺理,偏偏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言语去反驳。
“我告诉你,异界之人的实力和本领远超你的想象。上一次他们就险些达成了目的,是金、木、水、火四大妖牺牲自己才阻止了他们的计划,结果你也看到了,说什么‘羽化天尊’,哼哼,纯属美言而已,实际就是死了。五行大妖只活下后土一个,而异界之人却活下来不少,因此逼得后土不得不高调宣称为帝,占据中央沃土,划分为景钧洲,其实她是为了保卫五极秘境中最为重要的中极秘境,也是为了防止异界之人卷土重来。可惜,她在明,异界之人在暗。异界之人隐忍了数百年,终于再次等到了合适的机会。”“天机”将情况描述得十分危急。
“异界之人的邪恶目的无非就是统治这清微界,既然异界之人活下来很多,又那么厉害,那后土圣祖为何还要高调称帝?”萧天河想不明白,按理来说,后土圣祖这等高手应该就是异界之人征服清微界的最后阻碍,要么召集天下高手清剿异界之人,要么隐藏起来积攒实力才对。
没想到“天机”闻言却放声大笑:“你的眼界还是太狭窄了。异族人若是打算征服清微界,早就可以动手了,何至于非得攻破那五极秘境?他们当初正是通过一个巨大虚空裂缝来到了这个世界,如今他们真正的目的也是保持虚空裂缝的持久与稳定。”
萧天河顺着话往下推测:“然后就可以通过裂缝引渡来更多的异界之人,并利用实力恐怖的高级傀儡将此世界的人赶尽杀绝,从而彻底占据我们的世界?”他越说越觉得不寒而栗。统治和占据的最大不同,就在于平民百姓的结局。他可不相信阴狠的异界之人会和人类和平相处。
“没错!”“天机”肯定了萧天河的猜测,“自阴阳二气的化身消亡之后,天地之气日益稀薄,异界之人的出现虽然是源于一场意外,但他们执意要将‘意外’变为手段。上、中、下三界尚有五方神岳中的本源之气支撑,即便偶尔出现虚空裂缝也小得可怜,而且转瞬即逝,根本预料不到、也抓不住时机将裂缝扩大并保持稳定。对他们而言,唯一的机会就是初次来此界时破开的那道裂缝。不太走运的是,那个虚空裂缝出现的地方不太好,就在中级秘境的主擎天柱——玉龠山上空。异界之人初到此界时,中极秘境的界障因天地阴阳二气的溃散而缺失,可是在上一次大战之后,四位大妖留下的天尊元神极大加强了四方擎天柱与中央主擎天柱之间的呼应与支持,
五行属性接替天地阴阳二气形成了新的牢固界障,将那道虚空裂缝牢牢地锁在了玉皇神宫之中。”
原来如此。萧天河这下算是明白了,“虚空裂缝”是泛指一切虚空之境与本界之间界障的破口,所以也不一定都是“裂缝”的形状。不论是禹馀界的虚空孔洞,还是地祇宫中往上空看到的那个“黑洞”,都是虚空裂缝。“天机”的这段话仅是在描述从前之事,应该不会有假,故而地祇宫看到的“黑洞”,应该就是异界之人最初通过的那道虚空裂缝,而“黑洞”外流转的彩色光芒,应该就是另外四极秘境中的擎天神岳对于中央主岳的“呼应与支持”吧,黄、绿、蓝、红四色,正好对应“金”、“木”、“水”、“火”,而中央主岳之光,正是对应了“土”的褐色。其中黄、绿、红三色暗淡,是因为西、东、南三座擎天神岳已经崩塌之故。萧天河不禁想起了在禹馀界时听到的一句话:“阴阳消散,五行补之。”那么,环绕在“黑洞”外围的那八颗莹白之物又是什么呢?
其实归根结底,这先后两场在清微界横跨了数百年的危机,始作俑者都是异界之人,最根本的原因也是同一个:黑刀祖师与白剑祖师的双双陨落,导致天地二气的逐渐溃散。两位祖师应该都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个人之间的恩怨竟会将上、中、下三界全都陷于极度危险之中。尤其是白剑祖师,附在斩虚剑上的只是一个残魂,即便得知了清微界将要面临的危急,也无能为力,萧天河相信他应该十分后悔。说起来,两位祖师的恩怨不过就是因为各自所开创的修真之道不同,仙、魔双方势力长久相争而已。可如今异界之人已经打算将清微界之人赶尽杀绝,难保将来他们不会找到破开界障,前往中、下两界的方法。彼时仙魔双道岂不一起消亡?再说三界之中早已出现了第三种修真方法——修妖,如今就连仙魔双道的修仙者也必须借助妖灵宝珠,化丹之后方可修炼,真可谓一种讽刺。
“既然虚空裂缝被锁在玉皇神宫,那就应该尽全力守御玉皇神宫。而要攻破玉皇神宫,就须得先攻破四极秘境。你的所做作为,不正是在帮异界之人达成目的?”楚璇玑喝问道。
“你们不明白。”“天机”摇了摇头,“四大妖的天尊元神的确很厉害,起初大有将虚空裂缝逐渐压补合拢的趋势。但是,异界之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和五行之力对抗。由于后土没有羽化天尊,导致五行之力中的‘土’属性有所欠缺,故而这几百年过去了,那虚空裂缝不仅没有缩小,反而渐渐扩大。也难为后土了,当初不敢与四大妖一起牺牲,否则玉皇神宫将失去守卫,整个三界也将失去希望。之后她又独自一人苦苦支撑了这么久。如今终于等到了时机,是该将那个虚空裂缝给封死的时候了!可是玉皇神宫有五行之力形成的新界障,要封死裂缝,必须进入玉皇神宫;要进入玉皇神宫,就必须摧毁四极秘境中的擎天神岳。总而言之,要抢在异界之人动手破界之前行动,四极秘境是如此,玉皇神宫同样是如此!”
萧天河回头与楚璇玑对视一眼。这个“天机”说话的条理实在是清晰,简直让人难辨真假。不过,他的言语还是稍有隐藏之处。萧天河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更灵光,成功抓住了这个不易察觉的破绽:“不对,若真是如此,后土圣祖为何还要将紫微神宫给藏起来?而且还要守御紫微神宫?听你刚才的意思,莫非破开界障之后,破坏虚空裂缝的人不是后土圣祖?”
“呵,当然不是。她若有那本事,又何必苦苦支撑到现在?”要说天底下胆敢如此藐视后土圣祖的人,恐怕也只有这位“天机”了,“能封死虚空裂缝的,只有我一个!”
“那你为何又等到现在?”楚璇玑将“天机”看低后土圣祖的话给原样抛了回去。
“五行乃是次级属性,看似能代替阴阳二气,但终究不能长久保持三界稳定。此外,天地之气的溃散使得仙魔两道修真越发困难。我之所以等到现在,其一,是因为时机未到;其二,为了拯救修真之道,我耗费了大量心力与功力,创出化丹之法,开辟了修真新时期,可是以我的境界,若化寻常的妖灵宝珠,反而会降低自身实力,而唯一合适的妖灵宝珠就是后土的那一颗,所以我不能化丹,只能借助剩余的天地之气慢慢恢复元气。其三,顺便也可等待世上的高手们成长到足以抵抗异界之人的水平。”原来“化丹之法”就是“天机”开创的,那他对修真界的贡献也不可谓不大。
“说了半天,你来堵截我们究竟意欲何为?”萧天河对“天机”依然没有失去警惕,因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像是好人。
“要破开玉皇神宫的界障,我需要两把神兵。一把是被带到下界的裂空神刀,如今已随着你的两次飞升回到了清微界;另一把则是断裂的斩虚圣剑,如今断剑也已被凑齐,即将‘重获新
生’。这就是我说的‘时机’。裂空刀内有天地本气,再加上重铸之后的斩虚剑,刀剑合璧,阴阳二气即可冲破玉皇神宫的五行界障,再以神刀和圣剑斩断虚空裂缝,即可大功告成!”
“天机”竟然知道裂空刀的秘密!这番解释似乎也说得通,后土圣祖也急着重铸斩虚剑来着。而且“天机”在青华神宫外威胁何天遥时,他也是冲着斩虚剑而非何天遥的性命而去的。
“说了这么多,该把裂空刀交给我了吧?”“天机”向萧天河伸出手来。
可是,黑刀祖师托付的神兵,萧天河怎会轻易交出去?但眼下这局势,“天机”势在必得,不拿到裂空刀恐怕是不会放两人离开了。
“快给我!”“天机”接近了萧天河,“是我亲手帮你提升了功力,不要逼我把你杀了!”
正当萧天河焦急地思虑着该如何脱身时,头上骤然出现一道巨大的阴影,直落向“天机”的头顶。
“天机”似乎早有防备,单拳上举,只听“铿”的一声巨响,那庞然大物的急速下落之势戛然而止,随即一股澎湃的气浪迸发开来,将萧天河掀飞了,楚璇玑更是从刀上摔落下去。好在萧天河反应及时,赶紧飞落接住了她。
巨锤还在散发着沉闷的余音,“天机”在原处纹丝未动,甚至连斗笠和衣物都没有被气浪吹乱半分。
惊魂未定的萧天河定睛细看,原来那落下之物乃是一柄巨大的圆锤。兽首锤头,长角大口,这锤子分明不久之前刚刚见过!
“好个巧舌如簧的败类!”那个头戴斗笠、身穿黄衣的男子从天而降,“我已经听了多时了!”他伸手一抓,巨锤飞回了他的手里。
“天机”恢复成负手的姿势,淡淡地说了三个字:“我知道。”
“上一次就是你妖言惑众,引得八大帝皇联手攻打景钧洲,你却藏在暗处始终不露面。哼,若不是后土圣祖心慈,那八人安得回还?”黄衣男子愠怒痛骂,“后土圣祖完全是念在清微界的稳定与安宁,才放他们一条生路。没想到你这次又扇阴风、点鬼火,不仅替异界之人破了三级秘境,还把八大帝皇交给了他们,任他们制作假身傀儡,你果真要看到三界覆灭不成?”
好家伙,原来当初八大帝皇围攻景钧洲之事,也是这“天机”一手策划的!他所做过的恶行,还真是不少呢。
“八大帝皇炼化了八种兽神灵珠,后土当然不舍得让他们死。”“天机”面对喝骂毫不动怒,“你知道的秘密挺多啊,看来更留不得你了。”
“呵,你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黄衣男子拿出一样东西,头也不回地抛给了萧天河,“你们快走!拿着那东西去找宝应门!让他们通知全天下的高手做好准备,清微界修真者与异界之人必将一战!”
萧天河接住一看,原来是一块小小的令牌,似乎是某种玉石制成,红色的令牌正面阳刻一个大大的“宝”字,绿色的背面则阴刻一个“訾”字。
黄衣人将巨锤扛在肩上,对“天机”道:“你还不亮武器?”
“天机”抬起两只手臂:“对付你,何须用武器?仅此两手足矣!”
“呵,狂妄!”黄衣人一把撇掉了斗笠,露出了一副刚毅的面容,横眉怒目,胡子拉碴,左眼已瞎,有一道长疤从眼睑一直延伸到下颌。
“天机”看见那人脸上的伤疤,不禁笑了几声,那声音就仿佛是从九幽冥府中传来似的:“没想到上次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有死,本来你继续装死我也不会知道的。”
“呵,这道伤给我带来的痛苦我至今依然记得很清楚,我一定会加倍奉还给你的!”
看来这黄衣人和“天机”是老对手了。
不料,“天机”的首要目标却非黄衣人,冲着黄衣人掷出黑色仙剑之后,身影一闪掠向了萧天河,举刀劈了下来。萧天河还算反应迅速,御刀后退,“天机”那把白刀几乎擦着他的面门落下,甚至连额发都被切断了两缕。虽然惊险地避过了刀砍,可是“天机”的攻势不止如此,一道巨大的白色刀影顺势从白色魔刀的刀剑射出,幸而一道黄光从斜刺里及时插到萧天河面前,又是一声沉闷的声响,兽首巨锤替他挡住了那记刀波。
这柄兽首巨锤并不是黄衣人手里的那一柄,原来黄衣人使用的是双锤。黄衣人飞过来拿起了巨锤。两手分持一把巨锤的他就仿佛下凡的天神,威风凛凛。“果然阴险!”黄衣人怒道。随即略微侧首催促惊魂未定的萧天河:“还不快走?”
萧天河不敢再犹豫了,御刀往南极速飞离。
“天机”没有去追,刚才被黄衣人挑落的黑色仙剑也飞回了他的手上。看来他是打算全力与黄衣人一战了。刀剑对双锤,两人在空中打得不可开交,即便萧天河飞出去很远,回头看时依然可见武器碰撞迸发的道道亮光。
第七百八十五章 兵分两路
直到飞出去很远,楚璇玑还在不住地回头眺望。“那个‘天机’帮你提升了功力?”她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声。
“是的。”萧天河挠了挠头,“虽说当时是为了让我能破开勾陈神宫的界障而不死,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全部的原因。”
“我说你怎么才一阵子不见,都能御刀飞行了呢。”楚璇玑道,“你说的没错,他肯定还对你抱有其他目的。他今日明明是想夺你的那柄宝刀,若仅是如此,当初又何必替你提升功力?只要你破开了勾陈神宫的界障,他还管你死不死呢。死了反而更好,他就可以捡你的宝刀了,何须像现在这样麻烦?”
“真是纠结。”萧天河真是理不清头绪,“这人的谎言条理清晰,极具说服力,若不是被他欺骗过一回,我想这一回我也会信的。”
“看得出来,他有点心急。看你不信,他就直接凶相毕露了。幸亏有那位大叔相助。”楚璇玑道,“不知道那大叔究竟是谁,居然有能力和四位仙道帝皇的师父一战。”
萧天河看了看手中的那块令牌:“这上面刻着一个‘訾’字。这个字最常见的用处是姓氏。我记得,宝应门的五大高手之首——‘宝珠’就是姓訾。”
楚璇玑恍然惊呼:“如此说来,这应该就是‘宝珠’的令牌,刚才他就说让咱们去宝应门来着。他一定就是‘宝珠’的至交好友!”
“不对。”萧天河心中已有答案,“根据他和‘天机’对话判断,此人曾经在八大帝皇围攻景钧洲的时候负过伤,而且他肯定是后土圣祖那一方的人。所以我确信,他就是‘宝珠’的父亲——‘阴阳司’訾玉华,景钧帝皇坐下第一护卫。”
“原来如此,他应该是奉了后土圣祖之命,暗中跟随并保护我们!”
“嗯。”萧天河点点头,“仔细想来,他莫名其妙在我们眼前现身,并责怪我们‘话真是多’,其意应该是过话给我们,让我们少谈一些牵涉到异界之人机密的事,因为我们已经被恶人盯上了,我们推测出来的秘密越多,恶人就越可能灭我们的口。”
“然后他假装离开,实则未曾远离,等待那‘天机’现身,他再出手相救!”
“说的没错!”一道人影骤然出现,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可惜他还是失算了。”
“‘天机’?”萧天河看清此人衣着之后不禁瞠目结舌,回头一看,虽然黄昏已过,天地间一片昏暗,可是天边那两人武器对拼的光芒依然在清晰地闪耀着。如果和訾玉华对战的是“天机”,那眼前这人又是谁?
“不对,你不是‘天机’。”萧天河觉得此人的声音比“天机”更浑厚一些。可是,他的衣着装束分明与“天机”一般无二。
“说不是也是,说是也不是。”这人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满皇!你是紫朱帝皇满天秋!”楚璇玑惊呼道。她以前曾经在咸云城远距离看见过满天秋一次,故而认得。
“我早就料到后土会派人暗中保护你二人,正考虑该如何把藏在暗处的护卫给引出来,那个蠢货却自己现身了。”满天秋指着天际线轻蔑地笑道。
“你不是被异界之人给抓住了么?”楚璇玑的脑袋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萧天河却已经反应过来了,此人所说分明是“天机”的言语,连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相似,可见他不是满皇,就是“天机”。“满皇的真身还在异界之人那里,而且满皇和‘天机’不可能是同一人,也就是说,这只是一具帝皇傀儡,而你则控制了傀儡的躯体。所以说不是也是,说是也不是。”
“满天秋”鼓起掌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猜到了,果然聪睿。怪不得‘黑刀’那家伙会选定你为裂空刀的继承者呢。”
“我很奇怪,你说你假装和异界之人合作的原因,是不想他们针对你,制造你的傀儡。可是,你又心安理得地驱使异界之人给你的帝皇傀儡,这不是太矛盾了吗?如此说来,你还是和异界之人狼狈为奸。”萧天河点破了“天机”的虚伪之处。忽而,他意识到了一件事,不禁心中“咯噔”一下:之前“天机”只是提到了裂空刀和斩虚剑之名,这回却是头一次说起“黑刀祖师”,而且言语丝毫不见尊重,为何会如此呢?而且他不仅知道萧天河从黑刀祖师那儿继承了裂空刀,也知道萧天河是个飞升者,也就是说,他知道当初裂空刀被黑刀祖师给带下界去了。“天机”知道的秘密真是太多了,仿佛三界之中发生的一切都尽在他的眼帘之中。
“这具傀儡本来是满天秋的三级傀儡,有灵有肉,死心塌地地为异界之人效命。不过,我在青华神宫时动了点手脚,将傀儡的灵魂给抹去了,并让他变成了我的‘分身’。如此说来,我等于是除掉了一个棘手的三级帝皇傀儡敌人,这不是功劳吗?而且借此机会,我掌握了一些傀儡的奥秘,将来也许能派得上用场。好了,废话已经说了两气了,多言无益。”“满天秋”不耐烦地
亮出了武器。
“想抢裂空刀,没那么容易!”萧天河终于召出了裂空宝刀,对着逼近的“满天秋”挥砍。
“满天秋”想要躲过萧天河的招式还是很容易的,但他似乎有意要试一试裂空刀的威力,不躲不避,每一招都举剑硬拼。铿锵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射。不管现在这“满天秋”到底是三级帝皇傀儡的实力,还是“天机”的实力,萧天河只觉得对手力大无穷,每一记刀剑相拼,都震得胳膊酸麻。而对方显然尚未使出全力。
更苦了站在萧天河身后的楚璇玑,这里可是半空,她自己又不会飞行,生怕被甩下去,只能紧紧抱着萧天河的腰。本来在空中就没法使用身法,萧天河被这么一抱,行动更不自如了,越发力怯。
“满天秋”却突然停手抽身,退到了两丈开外,仔细地看了看手中仙剑,赞叹道:“不愧是裂空神刀,连我亲铸的宝剑都被砍出这么多缺口,看来……”
还未等他说完废话,只见一道金光从萧天河身前蹿出,直射“满天秋”而去。“满天秋”吃了一惊,急忙横剑阻挡,却听见“咔嚓”一声脆响,那金光轻而易举地冲断了仙剑,击中了“满天秋”的胸膛。
“满天秋”喷血倒飞出去好远才勉强稳住了身形,“金光”紧追而至,他挥动断剑对着“金光”劈去,气浪伴随着巨响迸发,这一回,被吹飞的却是那道“金光”,更确切地说,是一道金色的身影。
“满天秋”刚刚阻挡了金色人影的攻击,冷不防下方一道绿光贴着脚面削来。与此同时,头顶坠下一道红光,背后袭来一道蓝光。“满天秋”震天怒喝,挥起断剑上下高接抵挡,竟将来自不同方向的攻击在一瞬之间悉数挡下。萧天河甚至连他的动作都没有看清。
前、后、上、下,“满天秋”周身四个方向各有一员孟章界的猛将。左右两侧稍远处则分别立着一名女子,一人手持两根短棒,另外一人则摇着一把折扇。在萧天河面前还有一名女子,举着巨大的盾牌保护着萧天河与楚璇玑。
“满天秋”十分惊讶,这群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而且他们显然实力不俗。“满天秋”,或者说“天机”,他难以置信这么多人于毫无遮掩的空中接近此处,他竟然丝毫未曾察觉。
“嫣儿,小雪,护送楚姑娘先走!”萧天河下令道。
石灏明却说:“我和睚眦兄弟留下,你们把天河也带走!”
雷啸炎和汤元兴听石灏明的,两个人飞过来不由分说,架着萧天河往前飞。杨月玫和黎翠嫣则带着楚璇玑一起飞。白樱雪将“短棒”凑到唇边吹了几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片黑色的毒虫,阻碍“满天秋”追击。“二位哥哥小心!”白樱雪叮嘱了一声之后,紧追其他人而去。
区区毒虫对于“满天秋”这等实力的人来说,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他以断剑横竖发出数道剑气,就将这群毒虫消灭殆尽。
一龙一蛟两员大将对“满天秋”虎视眈眈。当然,“满天秋”只能觉察出这两人是妖族,但无法猜到他们的本体。刚才突然冒出来的其他人也都是妖族。更让他吃惊的是,这群妖族不知道是何原因,竟然不必御器就能飞在空中。
同样的疑惑也生于萧天河心中。飞出去好远,雷啸炎和汤元兴才放开了他。“你们为何不御器也能飞行?”萧天河觉得孟章界这些妖族的实力应该还比不过白水集和解英宗,连那两人都得借助武器才能飞。
没想到,这几位妖族压根就没意识到这个问题,雷啸炎纳闷道:“我们是妖族,以前何曾御器飞行过?”
“可是,这是清微界啊……”萧天河挠了挠头,“罢了,这不重要。灏明他可真是……敌人实力太强了,你们怎么能只听他的话呢?我在旁边还能在紧要关头把伤者收回孟章界,不行,我得赶紧回去!”
雷啸炎一把揽住了他:“不必太担心。你也不想想,他为什么要让睚眦兄弟一起留下?若论战力,我可比睚眦兄弟要强!”
联想到两人的本体,再看看下方深蓝色的大海,萧天河恍然大悟。“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满皇的三级傀儡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还在‘天机’的控制之下……另外,异界之人为了制出四级傀儡,正需要高品质的妖灵宝珠呢,也不知‘天机’所言的‘并非真心与异界之人勾结’这一说法是真还是假……”
“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汤元兴道,“这些年来,你不断地提高孟章界中的威压,再加上四方璧之故,我们的实力可谓突飞猛进。即便是和帝皇级高手一对一,我们也都有一战之力。这次他们两个人对一个,即便杀不了对方,全身而退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萧天河又惊又喜,能与帝皇级高手一战,岂不是和白水集、解英宗这两个强劲的妖族实力相当了?妖族的修炼速度比人类慢,飞升上界这才多少年,孟章界的妖族居然成长到如此地步了?提升威压的效果真的那么显著?四方璧的功效果真那
么神奇?也难怪萧天河会半信半疑。
对此疑问,黎翠嫣笑答:“我们可不止修炼了你飞升的这些年而已。”
“此话怎讲?”
“当你提升孟章界的威压时,孟章界中时间的流速竟然也会增加。外界过去了三、五天,孟章界中也许就是三、五个月了。”
萧天河十分诧异:“居然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也不告诉我。”
雷啸炎道:“起先我们也不知道。后来有一次,你召灏明和睚眦兄弟出去了一回,我们才发觉了这一点。后来你好些年没有召大家出来,大家可都十分想念你呢。”
黎翠嫣接话道:“我们没有具体估算过时间差别,因为大家都知道你天分高、际遇好、又勤勉,所以我们尽皆憋着一股劲努力修炼,争取早日可为你所用。”
“怪不得!”萧天河乐了,“我说怎么上次召小雪和你夫妻二人出来陪我,你们似乎都急着回孟章界去,原来是因为这个!”
白樱雪道:“不仅是我们,连后来进孟章界的黄婆婆、小露姑娘他们,实力也都有了不小的提升呢。”
萧天河点头道:“是,黄小露那丫头天性贪玩,刚开始进入孟章界那几天还经常吵着想出来,后来就没什么声音了,原来是在专心修炼。”他心念一动,将黄小露从孟章界里召了出来。
没想到黄小露一出来就开始掉眼泪:“萧大哥,祖婆婆她……”
“她去帮助后土圣祖守御紫微神宫了。”萧天河赶紧安慰她,“你还不知道吧?黄婆婆其实是阆苑山三十六地灵君之一,是‘第九垒润色’……什么来着?”称号太长,萧天河没记住。
“她临去之前都已经跟我们说过了,她和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可大家还是把她当成亲祖婆婆。听祖婆婆的话音,她似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萧大哥,各位哥哥姐姐,你们这么厉害,求求你们去帮一帮祖婆婆吧!小露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黄小露泪流满面,跪在匕首上。
黎翠嫣连忙将她扶起:“守卫紫微神宫是正义之事,黄婆婆又对我们都有指点之恩,于公于私,我们都应去助她的。且听天河有什么安排。”
“兵分两路!”萧天河立即考虑好了计划,“嫣儿、小枚,由你们二人继续护送楚姑娘前往宝应门,其他人和我一起赶去紫微神宫!”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楚璇玑不愿独行。
“不,你的任务也很重要。必须尽快让天下高手做好应战准备!”萧天河又叮嘱黎翠嫣和杨月玫,“一路务必好生保护楚姑娘!她可是异界之人的目标。”
“放心。不过,你知道紫微神宫在哪儿吗?”黎翠嫣问道。
“不知道,但我有办法找到。快走吧!”萧天河催促道。
于是,三人匆匆往陆地方向飞离。萧天河将雷啸炎和汤元兴收回了孟章界,留下黄小露在外面,两人往高处飞去。
见她还在不停地抹眼泪,萧天河安慰道:“别难过了,我这不已经答应你了么?再说有后土圣祖、守山圣兽以及其他天灵君、地灵君共同守山,黄婆婆应该没事的。”
“不,你不了解,黄婆婆跟我们说过,上一次的大战有多么惨烈,异界高手的实力有多强。而且上一次守御阆苑山的兵力更强,不仅有共工圣祖,七十二灵君也全都在。这次可不一样了,灵君的数目少了一小半,后土圣祖也只是替代了共工圣祖而已,再多一个守山圣兽,又能起多大作用呢?”黄小露越说越担忧,“若是等宝应门召集了高手再去助战,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可是,祖婆婆又不许我向你们求助,说是怕连累你们。今日你把我召出来,我一见你的面,就实在憋不住了。”
萧天河叹了一声:“后土圣祖也说不让我相助。我当时只知道石灏明他们挺厉害,但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厉害,否则说什么我也要把石灏明他们全都召出来去助后土圣祖一臂之力。”
“那样也不行,没人保护你,你今日不是死定了?我可不想你有事。”黄小露真是把萧天河当成亲兄长一样尊敬和依恋。
“可是,现在能战的还有几人?也就剩下咱们几个了!”萧天河往下方俯瞰,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并没有发现石灏明与敖睚眦的身影。
“还有我那些兄弟姐妹呢。每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战力,也多一分胜算。”黄小露轻轻咬了咬嘴唇,“不过到时若是情况不妙,萧大哥你可千万别管我,带着雷大哥、汤大哥和我那些兄弟姐妹们先逃,我要留在祖婆婆身边。”末了,她又补了一句:“就算你要收我进孟章界,我也会拒绝的。”
“好吧。”虽是如此回应,可是萧天河如何舍得这个可爱的妹妹战死?他已做好了最坏情况下的打算。
见萧天河越飞越高,而且没有停止的势头,黄小露好奇地问:“萧大哥,我们这是往哪儿飞呢?”
“天上的第九洲——景钧洲!”
第七百八十六章 迅速集结
神秘的第九洲——景钧洲,终日飘浮在云层上端。多少高手曾经试图御器飞入景钧洲,全部以失败告终。四位仙道帝皇的师父——“天机”曾经说过,解开景钧洲奥秘之人,将会是一名飞升者。
在带着黄小露往上飞期间,萧天河心中充斥着一种沉重的使命感。四极秘境只剩下紫微神宫了,异族人在“天机”的协助之下已经成功地闯了进去。尽管异族人和“天机”的目的未必相同,可一旦得逞,结果却是一样的。失去共工圣祖的天尊元神,阆苑神山即会坍毁。四极秘境皆毁的话,就会危及到中极秘境——玉皇神宫。
“萧大哥,紫微神宫果真在景钧洲内?”黄小露有些疑惑。
“不。紫微神宫被后土圣祖藏起来了,不去景钧洲玉皇神宫,我们就没办法进入紫微神宫。”
“那万一后土圣祖不让我们进入紫微神宫怎么办?”黄小露的眼圈又红了。
“放心,她若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守在外面。等楚姑娘召集来各路好手,后土圣祖一定会向我们开启紫微神宫的!”萧天河十分有信心。
穿过云层,萧天河四下张望。以往被别人带着飞行时,他也从未升至这个高度。可是,天上分明阳光万里,晴空一片,哪里有第九洲的影子?
“萧大哥,景钧洲在哪儿啊?”黄小露瞪大了眼睛四处搜寻。
“这……”萧天河还以为后土圣祖将景钧洲也给藏起来了。可是,如此大的第九洲,能藏到哪里去呢?“我们在这里等!遥弟和解兄去找铁谷神铸了,总得回到地祇宫去,而地祇宫就在景钧洲内。后土圣祖离开之前没有特别叮嘱遥弟回到地祗宫的方法,说明待遥弟归来,后土圣祖一定会开启一条进入景钧洲的通路!”
紫微神宫的战事迫在眉睫,黄小露惦记着祖奶奶的安危,肯定不愿意久等,可是这会儿也没办法。萧天河坐在刀面上闭目养神,她就自己踏着匕首一圈圈飞行,期望着能发现景钧洲所在。
这一等,就是半日。且不说长时间御器飞行对于功力的消耗,单是云层之上烈日当头,时间久了就让人难以忍受。解英宗的飞行速度应该和白水集不相上下,于是萧天河用法宝给何天遥传了条讯息,打算落地等候他们归来。
黄小露飞行的圈子越绕越大,此时身影已化作天边一个小点。萧天河站起身来,正要飞去找她,余光却瞥见云层中冒出两个人影。
离得老远,萧天河也知道其中一人是谁,因为他的大光头太明显了,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宝珠’兄!”萧天河赶紧迎了过去。他没料到“宝珠”能来得这么快。另外一个同行之人萧天河也认得,正是“宝应门”五大高手之一的“应海”。
“萧兄弟!”“宝珠”热情地拍着萧天河的肩膀,看情形他的伤恢复得相当不错。
“你们是接到楚姑娘的报信之后赶来的吗?”
“宝珠”道:“可以这么说。楚姑娘的信息一到,我们宝应门就立即开始行动了。现在本门的‘五心’和‘天宰’二人正在联络、集合各方高手,我和‘应海’先赶过来了。”
萧天河由衷地赞叹:“不愧是宝应门,行事速度就是快!连‘五心’前辈都参与进来了!”
“实不相瞒,其实我们早就准备好守御第九洲了!”“应海”道,“而且不仅是我们,血骨坛亦是时刻严阵以待。这次江湖各大宗派是由我们宝应门联系的,而各洲皇庭高手则是由血骨坛负责通知的。”
萧天河大吃一惊:“怎么,你们早就知道会有此次危难?”话刚出口,他才意识到“应海”所言并非他以为的那样。萧天河是想进入景钧洲,然后前往北极紫微神宫,去守卫阆苑神岳,那里才是异族人此番攻击的目标。而“应海”说的却是“守御景钧洲”。
“宝珠”解释说:“其实血骨坛的‘太微令’高手在数日之前就已经发来了警告,我才赶紧把‘应海’、‘五心’他们都召了回来。”
血骨坛“太微令”高手,正是蒋太公。看来血骨坛三道至高急令的行令者在清微界的威望很高。
这时,黄小露匆匆飞回来了,她身后还跟来一些身穿朱红色衣衫的人,每个人的前胸绣着一只黑色的乌鸦。这标志性的图案表明了来者的身份,他们来自魔道第一大宗——炎鸦宗,领头的正是掌门伍宗言。
萧天河赶紧迎了过去,黄小露怯怯地躲在萧天河身后。伍宗言一见是萧天河,皮笑肉不笑地拱了下手:“与妖族有关系的人为何总是你呢?萧公子,别来无恙啊。”
毫无疑问,他们也是响应宝应门的号召,前来守御第九洲的。萧天河虽然看不惯伍宗言,但大义当前,个人情感还是得放在一边。于是,萧天河也还了礼。至于黄小露的事,他并不想多言,反正有他在,没人敢对黄小露不利。
伍宗言转向“宝珠”寒暄去了,毕竟曾经一起闯过南极长生
神宫,且在出了秘境之后还并肩浴血奋战过一场,他们两人之间还是十分客气的。
伍宗言带来的四个人之中,有一个萧天河认得,那是在黄泉深渊中结识的蔚长老。出于礼数,萧天河也向她行礼。蔚长老当然没忘记萧天河:“‘梁’公子,‘桂菊会’时,你可是把我们一干人骗得团团转呐。”
萧天河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伍宗言肯定早已告知蔚长老萧天河的真实姓名,蔚长老故意称呼“‘梁’公子”,意在讽刺。
“罢了,既然萧公子有能力在永灵热泉尚未喷发之时下到渊底,椋鹿戒就应该归你。只是萧公子满口谎话,最后还使得我们冤枉了‘千臂金刚’,这点却是不该。”蔚长老忽而话题一转,“这次萧公子也积极响应‘太微令’高手的号召,前来守御第九洲,望莫再藏拙,全力以赴,奋勇杀敌,也让老身开开眼界。”“桂菊会”时,萧天河声称自己是至境一品,区区数年之后,现在正御刀飞行,所以蔚长老认定萧天河当初是刻意隐藏了实力。
“蔚长老,好久不见了!”远处又飞来几人,一看衣服就知道是冰鹤门的人。也是,如此天下大事,作为仙道第一大宗的冰鹤门怎么会不来呢?不过打招呼的人并非掌门张崇武。张崇武对萧天河压根懒得多看一眼,直接去和“宝珠”以及伍宗言交谈了。飞来的是冰鹤门内德高望重的童长劳。炎鸦宗与冰鹤门素来交好,两位掌门又是穿一条裤子,两宗的长老关系自然相当不错。然后,蔚长老与童长老一边交谈,一边飞去两位掌门那边。
萧天河虽然不认识童长老,却觉得有些眼熟。仔细回想,原来是在羡水铸造赛时见过。
蔚长老能代表宗派出行“桂菊会”,童长劳则出席“羡水铸造赛”,可见两人在各自宗门之内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说来也有趣,两人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太。萧天河暗自好笑:“冰鹤门与炎鸦宗这两个宗派真是太像了,不仅掌门秉性、脾气都十分相似,连宗内重要的长老都是差不多的老太太。”
继炎鸦宗和冰鹤门之后,饮空观、长青寺的高手们也赶到了。
尽管饮空观的掌门嵇钦岑与萧天河有些过节,但此时各派高手诸多,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萧天河一眼。
仙、魔双道的八大宗派之中,最后赶到的是霏晴派。而束雷派、沙海流,两宗高手全部牺牲于西极秘境——勾陈神宫之行。至于雨田宗,更是全宗覆灭。这三个宗派是无法参与这场大事了。
此次霏晴派是由秋老带领,吴掌门及三大长老悉数到场,另外还有“香龙驹”唐云希和荀芳惠同行。萧天河与霏晴派的高手不算熟,但和唐、荀二人是旧识。唐云希担心义弟,荀芳惠挂念丈夫,两人一起过来询问白水集的状况。荀芳惠本以为这次能见着白水集,没想到却从萧天河口中听到白水集负伤的消息。即便萧天河安慰她说有医术高手在照看白水集,她依然愁容满面。直到宝应门“五心”飞到,师徒二人就别重逢,荀芳惠才喜极而泣。
在霏晴派和宝应门的高手达到后不久,血骨坛“红樱”、“绿波”、“蓝玉”三大主事终于现身了,与她们同来的还有“大小姐”和“二小姐”。两人本在山谷中研习《阵法》,此番想必是接到了“红樱”主事的消息而赶来的。
血骨坛五大主事中最强的“白龙”和“黄狼”都已逝去,只剩下三位女主事,不免让人有些唏嘘。可是,血骨坛还有三道至高急令的行令高手,无人胆敢小觑。此外,直到这会儿,许多高手才知道,原来“蓝玉”主事就是霏晴派的副掌门姜怜语。
萧天河在心里点了点,目前,《清微榜》上赫赫有名的高手能到的几乎都来了:
前八位是八大帝皇。
第九位“聚灵郎中”欧阳颇、第十位“鬼皮人”车宏伯都已身故。
第十一位“秋风剑圣”秋衡易、第十二位“踏月仙子”夏侯晴已到。
第十三位“千臂金刚”申屠井就在地祇宫中。
第十四位宝应门第一高手“宝珠”訾宝珠、第十五位仙道第一大宗冰鹤门掌门张崇武、第十六位魔道第一大宗炎鸦宗掌门伍宗言已到。
第十七位血骨坛“黄狼”主事左元宾、第十八位束雷派掌门秀文英、第十九位雨田宗掌门连圣谦都已身故。
第二十位“四圣天师”魏伶卿、第二十一位霏晴派掌门吴瑾兰、第二十二位“香龙驹”唐云希、第二十三位饮空观掌门嵇钦岑已到。
第二十四位“集宝盆”倪达安身故。
第二十五位“星影”窦远川未必有其人。
第二十六位长青寺掌门马凤烟已到。
第二十七位“雪海银狐”、第二十八位“铁秤砣”田济丰、第二十九位沙海流掌门匡衡卿已身故。
第三十位“水火相容”邢玄厚未到,想必是在长青寺为重炼融神珠而做准备。
萧天河暗暗慨叹,自他飞升上
界这才多少年,《清微榜》上的高手确定死亡的人竟然已达九个之多,而榜上除了实力明显高一等的八大帝皇,有名的江湖高手总共才有多少?再仔细一想,宝应门每五年就修一次《清微榜》,将死去的高手剔除出榜,当初“白龙”主事白玉桥就是这样下榜的。因为宝应门现在仍未修榜,也就是说,这一榜九位高手之死竟然都是在五年之内发生的!足可见近期天下动荡之剧。
此番高手集结得如此齐全,让萧天河心安不少。尽管其中有些人的品性未必那么端正,但天下大事当头,大家还是站在同一条战线的。仅凭这一点,就比禹馀界那场终极之战要强。
助力仍在继续集结。接到了血骨坛通知的各洲皇庭三司接连到场:
丹幽洲大司马高连平、大司徒茅宇峰、大司空单奕潼;
太玄洲大司徒许万春、大司空饶简思;可惜大司马洪潮生已死。
碧颢洲大司马海相如、大司徒李德炎、大司空靳腾月;
玉阳洲大司徒池景能、大司空鞠乐臣;该洲大司马柴弘义已亡。
琅苍洲大司马冷冬寅、大司徒彭少空、大司空葛兆渊;
紫朱洲大司马赵徐天、大司徒王海麟、大司空闻泛尘;
青变洲大司马钮望舒、大司徒束云鸿、大司空齐正峰;
神炎洲大司马孔亦飞、大司徒贾鹭林、大司空丁时杰。
八洲三司除了已故的两位大司马,其余二十二悉数到场。
在这些人之中,萧天河大约听说过一半的名字,可是和人对不上号。剩下那一半压根连名字都不知道。
这些大人物即便坐三司高位,论实力也是不及《清微榜》上那些高手的,所以对先来的高手们还算客气,就算看着面生,也拱手行个见面之礼。萧天河与黄小露也被当成是顶尖高手,受了不少礼。
如此之多的高手赶到,原先空旷的天空也变得热闹起来,恐怕这还是头一次绝大多数当世高手云集在一处。众位高手彼此交谈,议论纷纷,几乎没人把注意力放在萧天河和黄小露身上。
但是黄小露依然感到惴惴不安,毕竟高手实在太多了,只有她一个妖族。她小声问萧天河:“萧大哥,这些人难道都是赶来相助祖婆婆的么?”
“应该不是。听‘宝珠’和‘应海’的意思,他们并不知道紫微神宫中发生的事……”萧天河也觉得纳闷,虽说宝应门接到了蒋太公的讯息,提前通知了各路人士,但这场集结却是因楚璇玑的报信而开始的。难道楚璇玑报信有误?还有一个疑问,楚璇玑现在又在何处?他打算找“宝珠”仔细问一问。
就在这时,“宝珠”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诸位,还请稍安勿躁!”亮如洪钟般的声音在空中泛散,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稍安勿躁?”萧天河觉得这个词非常奇怪,于是扫视了一圈,别说,真有不少人神色不安。凝重和不安完全是两回事,以这些人的本事,何至于如此?随即,他又进一步发现,面色不安的人全都是八大洲的三司大人。
“宝珠”又道:“众位帝皇大人都不在,我们群龙无首。虽说这次集结是我宝应门和血骨坛共同发起的,但宝应门并不想当领头的,相信血骨坛三位主事亦是如此。”说到这里,他看了三位女主事一眼,她们频频点头。“在场的人之中,当数‘秋风剑圣’实力最强,而且德高望重。我提议,大家以剑圣为尊,听他的号令行动,彼此协力照应,如何?”
萧天河总算明白了,怪不得那些大司马、大司徒、大司空面色不太对劲呢,原来他们是在为本洲的帝皇担忧。八位帝皇都是去闯秘境之后就杳无音信,这些三司大人并不知道秘境之行其中曲折。
秋老的地位、名望的确无人可及,既然“宝珠”推举他当领头人,一切都顺理成章,没人反对。
“我事先声明,我们冰鹤门是为了破解景钧洲的奥秘而来,为了守御清微界而战,并不是为了搭救某个人而参与这场战事。”向来自私的张崇武还是把丑话说在前头,“大义当前,自会竭尽所能。若非如此,呵,任何人都命令不动我冰鹤门!”他这番话明显是针对八大帝皇,那些三司大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炎鸦宗的伍掌门也赶紧表态一番,意思和张崇武说的差不多。
秋老点点头:“各洲三司皆已到场,若再令修道宗派去解救帝皇,的确有所不妥。”
琅苍洲大司马冷冬寅轻笑一声:“本来也没想劳众位江湖人士费心。我们三司自会解救帝皇大人。”此言引得众位三司连声附和。
这么一群高手,想要统领起来确实很难。秋老长叹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景钧洲到底在哪里?又该如何守御?”太玄洲大司徒许万春提出了疑惑。
萧天河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是众多高手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下鸦雀无声。
第七百八十七章 阎罗十殿
很显然,这些高手也都不知道景钧洲究竟在哪里。这就奇怪了,萧天河听说过,以前曾经有不少高手御器高飞,试图闯入景钧洲,但都以失败而告终。难道在场的这五十多位高手,没有一个人去寻找过景钧洲吗?那以前试图闯入景钧洲的高手又是何人?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宝珠”。“宝珠”摆了摆手:“我可从来没去过景钧洲。但据我所知,‘剑圣’早年间曾经到过景钧洲外沿。”
秋老点头道:“的确。不过那时景钧洲就在这般高空云端之上飘浮,毕竟是一洲大地,天上又四野空明,哪怕在千里之外,也能一眼看见。却不知此时飘到何处去了。”
这时,宝应门又有两位高手赶到,是“五心”和“天宰”。由于“宝应五天丞”中的“丞空”已死,所以宝应门的顶尖高手已经到齐了。
“天宰”一来就接过秋老的话头:“不对,景钧洲并不会飘移,它始终位于景钧深渊的正上方。景钧深渊上空常年不散的浓云就是最好的证明。”“天宰”是一名年轻飒爽的女子,早早就成为了宝应门五大高手之一,近年来又长期闭关,久不露面于江湖,因此她一发言,立即吸引了众多高手的目光。
“如果不在天上,那莫非是……”霏晴派吴掌门将视线投向了下方的云层。
“不可能。”“天宰”道,“景钧深渊依然还在。”
众人纷纷附和。萧天河这才得知,原来各方赶来的助力不只是空中这些高手。比如各洲皇廷大司马麾下前、后、左、右四大将军;大司徒座下农、财、商、工四大府尹;大司空管下礼、督、捕、刑四大堂主等等,这些实力高强的高官已经聚集在景钧深渊外沿。此外,宝应门和血骨坛也有众多高手驻扎在景钧深渊附近。由于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敌人是何等数量,这批地上的高手是作为后备战力而集结的,也负责接应空中的这批顶尖高手。萧天河所疑惑的楚璇玑的下落也清楚了,她和保护她的黎翠嫣、杨月玫都和地上那些宝应门高手在一起。
景钧洲应该是被后土圣祖给藏起来了。天上这五十多位当世高手对于景钧洲的位置各抒己见,争论了许久也没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时间一长,众人的心境难免变得心浮气躁,甚至有人开始埋怨宝应门和血骨坛盲目行事,连景钧洲在何处都不知道就急着发动这场集结。领头人秋老则一言不发,充耳不闻,负手而立。
黄小露见状,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了一句:“人心不齐,大事难成。”
萧天河将视线投向了东方,目前只有一个办法了,等待何天遥他们将段干明带回。斩虚剑的重铸迫在眉睫,后土圣祖一定会给他们开启一个重返景钧洲的通道。
在高手们越来越烦躁,已经有人打起退堂鼓的时候,东方天空中终于出现了一抹黑云。萧天河极目远眺,黑云外泛着淡淡的红色光晕,云中依稀可辨一道庞大的身影。联想到上次白水及化出本体以秘法赶路的情形,他能确定,是解英宗回来了!
高手们也注意到了那片极速飞近的黑云以及强烈的妖力波动,还以为是敌人终于现身,于是纷纷亮出武器迎了过去。
萧天河连忙大喊:“是自己人!”可是,他的声音完全淹没在密集的利器破空声以及嘈杂的喊杀声中。即便有人听到,也未必会信他这样一个“低手”的。按兵不动的只有霏晴派、宝应门、血骨坛以及夏侯晴、魏伶卿等那些旧识。
解英宗无疑是以秘法赶回来的,受伤在所难免。若是被这些不分青红皂白的高手们围攻,结局可想而知。而且除了他之外,何天遥、费徒空、段干明,哪一个伤了都不行!于是萧天河急了,赶紧追赶那些高手,可是他的飞行速度又怎能和那些人相比?
眼见着黑云越来越近,关键时刻,许久没有开口的秋老陡然瞪大双目,口中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统统给我停下!”这一声仿佛晴空响起一个霹雳,滚滚泛开,所有的人都停住了,惊而回头,秋老那瘦小的身板竟能发出如此炸雷般的声音!
黑云飞至人群之中,显露出巨兽的躯体,通体黑毛,四肢生鳞,暗红长鬃,莹白长角,好一个霸气了得。何天遥、费徒空以及一个陌生人正坐在巨兽的脊背上,此人应该就是铁谷神铸段干明了。三人跃下之后,巨兽恢复了人形,解英宗虽然皮肤迸裂渗血,但明显没有上次白水集伤得那么严重。他环视了一番,气喘吁吁地笑道:“没想到后土圣祖竟然安排了这么大的阵仗来迎接我们!”
“后土圣祖?”众人面面相觑。
萧天河连忙上前:“这些全都是当世高手,全都是收到了太公的警讯,前来守御景钧洲的!”他生怕解英宗再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引起众怒,那可就麻烦了。
怕什么来什么。“当世高手?”解英宗不顾伤口迸血哈哈大笑,“当世最强的也就数八大帝皇了吧?连他们都远不及后土圣祖,更何况这些家伙?”
五行圣祖中的
四位大妖当初羽化天尊,挽救清微界于危难之中,按理来说,与四位大妖比肩的后土圣祖确实应该比八大帝皇厉害。可惜在场的众多高手之中仅有一小部分知道这个从“天机”口中传出的久远传奇。
尽管每个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解英宗散发出的强大妖力,但听到他胆敢蔑视自家帝皇,那些三司大人岂肯罢休?当即群情激愤,围住了解英宗,欲杀之而后快。
“安静!”上方突然响起一个洪亮的嗓音。这一声虽不及秋老之前那一声大吼那般炸耳,却细密绵长,穿透一切嘈杂送入每个人的耳朵。毫无疑问,此人的功力极深。所有的吵闹声都戛然而止,人人仰视上方。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黄衣的男子坐在一柄大得夸张的兽首圆锤之上,就飘在距离十几丈的高处。
如此之多的高手在场,居然无一觉察到此人是何时出现的,这才是令所有人最为吃惊的一点。
萧天河认得此人,景钧帝皇座下第一护卫——“阴阳司”訾玉华。之前正是他拦住了“天机”,帮萧天河一行人解围;也正是他赠予一枚令牌,让萧天河通知天下高手准备与异族人一战。观此时訾玉华的状况,似乎没受什么伤,看来他和“天机”的那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宝珠”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柄兽首大锤,嘴角不自然地抽动着。
“当年八大帝皇受恶人蛊惑,联手攻打景钧洲,”訾玉华开口道,“没想到今日他们座下的三司高手,竟合力来守御景钧洲,有趣,有趣!”
“敢问兄台可知众位帝皇大人现在何处?”丹幽洲大司马高连平拱手问道。因为感觉到此人不简单,所以他的语气十分客气。
“当然知道。”訾玉华抬手一挥,打了补丁的衣袖竟带起一片浓云:“想要搭救八大帝皇,须得闯过数道难关才行。”
仔细看那浓云,当中竟有漩涡在缓缓旋转,显然,这应该是一个通往别处的“大门”。
紫朱洲大司马赵徐天疑惑道:“听兄台的意思,八大帝皇是被你给抓……呃,是被你给困住了?”也许是觉得堂堂帝皇“被抓”不太好听,他赶紧换成了“被困”二字,其实这又有多少区别呢?
“我可没有那个本事。”訾玉华不紧不慢地回答,“困住八大帝皇的正是所有清微界子民,不,是三界子民将要面对的最强敌人——异族人。”
《清微榜》上最强的八个人居然全都被异族人给困住了,从未和异族人交过手的高手们这才感觉到面对强敌的沉重压力。
“蓝玉”主事姜怜语朗声道:“异族人在海底洞窟中有一个小据点,而我与‘绿波’主事联手对敌尚且无法获胜,最后幸而‘红樱’主事与本坛‘天市令’行令者,也就是晏皇大人及时赶到,我们才得以逃脱。异族人的功法既诡异,又威力十足,实力绝不可小觑!”
高手们又是一片哗然,不仅因异族人的实力之强而震惊,也为血骨坛势力之大而赞叹,《清微榜》高居第三的碧颢帝皇晏远波竟然才是三道至高急令中下级急令——天市令的行令者,那中级急令——太微令和高级急令——紫微令的行令者会是何等身份?又该有多强?
宝应门“应海”、“五心”、“天宰”的脸色都变了,人们都认为宝应门和血骨坛是两个势力不相上下的民间组织,况且近年来血骨坛由于“白龙”和“黄狼”两大主事身陨之故,似有逐渐走下坡路的趋势。虽然宝应门五大高手之一的“丞空”也已身故,但只是损失了一位顶尖高手而已,根基未动,不似血骨坛那般两方总坛高手悉数被灭。时至如今方才知晓,血骨坛三道至高急令牵连的幕后势力其实远超过宝应门。
唯独“宝珠”,依然死死盯着那把兽首大锤,神色没有任何波动。
“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闯!诸位,八位帝皇大人被擒被困,我估计很有可能是因人少而失手,我就不相信了,我们这么多高手,还救不出帝皇大人?”青变洲大司空齐正峰振臂一呼,立即引起了众位三司的响应。
张崇武冷笑道:“呵,我之前已经说过,冰鹤门是为守御景钧洲乃至整个清微界而战,并非为了搭救某个人而来。”
齐正峰没好气地回应:“随便你!本来我也没指望你们这些江湖人士能靠得住!诸位三司,为救本洲帝皇,大家自是义不容辞。其余各位,若是愿意触手相助,那以后就是我们天下八大洲皇廷的贵客!若是全都不肯帮忙,凭我们二十二位三司联手,必然也是无坚不摧!事不宜迟,出发!”
“慢着!”齐正峰正要带头钻入浓云漩涡,却被訾玉华伸臂给拦住了,“你们还不够格!”
齐正峰先是一愣,随即大怒:“你这是何意?什么叫‘不够格’?”
“阎罗十殿,不是尔等能闯的。”訾玉华看似轻轻一推,齐正峰就退出去七、八丈才稳住身形。众人无不暗叹:“好强!”
“‘秋风剑圣’秋老,‘踏月仙子’夏侯姑娘,
冰鹤门张掌门,炎鸦宗伍掌门,‘四圣天师’魏姑娘,霏晴派吴掌门,‘香龙驹’唐公子,饮空观嵇掌门,长青寺马掌门,”訾玉华报出一长串名字之后,顿了一顿,“还有珠儿,我希望你们十个人共闯阎罗十殿。”
“珠儿?”众人疑惑地看向了“宝珠”。尽管訾玉华头戴斗笠,但他说出这个称呼的时候明显就是面冲着“宝珠”的。
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宝珠”的真实姓名就叫訾宝珠。但是除了萧天河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眼前这个黄衣神秘人就是訾玉华。
“爹,你果真没有死。”“宝珠”对他的称呼令众人瞠目结舌,“当我看到楚姑娘拿出訾氏家传令牌的时候,我就怀疑,你是否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这些年来你一直不露面?”“宝珠”的语气很奇怪,似有思念,似有埋怨,似有怨恨。
“天下大计,要事缠身。”訾玉华诸多惆怅,“你放心,待得大事结束,我自会到你娘坟前自刎谢罪。”
“宝珠”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这是“宝珠”的家事,外人好奇也不便多问。倒是刚才訾玉华报出那一串人名,基本就是按照《清微榜》的顺序把所有到场的高手捋了一遍。
齐正峰的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十个人就有资格闯那什么阎罗殿了?”
“没错。他们十个就是当世最强的人了,自然有资格,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勇气!”訾玉华终于摘掉了斗笠,用那只仅剩的右眼扫视那十位高手,似乎故意在激他们。
齐正峰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这话说得他不服气也不行,《清微榜》上有名的高手,就是比他们这些三司要强。
秋老率先开口:“我去。”
夏侯晴与魏伶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也去。”
唐云希皱着眉头道:“事先声明,我会竭尽我所能。但若是闯宫毫无希望,我也不会莽撞送死。毕竟在下刚刚当上父亲,还望诸位体谅。”
“宝珠”亦道:“我也会去。”
“应海”问訾玉华:“不知可否由我代替唐公子前去闯宫?”
唐云希感激地冲“应海”点了点头。
訾玉华却丝毫不给“应海”留情面:“你都不在《清微榜》上,还是不要去了。你也有你的任务。”
轮到五位掌门表态了。
吴瑾兰是秋老的徒弟,秋老都去了,她肯定不会退缩。马凤烟承蒙秋老救命之恩,也表示愿意与秋老同闯阎罗十殿。剩下的三位掌门都不是豁达之人,可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不敢去闯宫,未免有**份。
“既然我等身为当世仅剩的高手,闯宫自然责无旁贷。”张崇武先说了句漂亮话,然后话锋一转,“可是据我所知,除了八大帝皇之外,比我等高强的高手依然还有不少。比如这位萧公子的妖族挚友,白水集,他可是杀死了《清微榜》排名第九的‘聚灵郎中’,并且时常以此夸耀。为何到了清微界存亡的重要关头,这等高手却没有来?”
好个阴险的家伙,故意把白水集给扯出来。
“白水集此时受了重伤,正在休养,否则也不会让我来保护萧公子。”解英宗忿忿不平,“你这人也是,有胆便去,无胆便说,管他人作甚?”
“解公子当初敢只身前往羡水山巅挑战天下第一高手——房皇,想来也弱不到哪里去吧?”冰鹤门就在丹幽洲境内,这件事自然早就传进了张崇武的耳朵。
“我也有其他要事。”解英宗没忘记自己还要帮申屠井重铸斩虚剑。
“呵呵。”张崇武这一声笑得古怪,“好,你与白水集暂且不提。那《清微榜》排名第十位的‘鬼皮人’车宏伯呢?第十三位的‘千臂金刚’申屠井呢?第十八位的束雷派秀掌门呢?第二十九位的沙海流匡掌门呢?”
萧天河接过话来:“申屠前辈正在铸造武器,同样也是为了和异族人决战而做准备。秀掌门、匡掌门以及束雷派‘五天电母’、沙海流‘沙石尘土’四大长老都已经牺牲在勾陈神宫。车前辈也因为亲试异族人的剧毒而亡故了。这场动荡可谓事关三界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已有不少英魂为了天下苍生而暗中逝去。今日能够来此的人,可以说已是清微界最后的战力了。”
“应海”叹道:“没错。但凡今日没来的高手,皆是连宝应门和血骨坛这两大组织都无法联系上的人,而这其中大部分人恐怕已经亡故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多少年来,《清微榜》上的人物变化一直不大,变更的几乎都是排名顺序而已。没想到短短五年间竟死去了这么多高手,真是令人唏嘘。
张崇武还能再说什么?他只能表示,当竭尽全力闯宫。
伍宗言和嵇钦岑自然也不会推辞。
“好!”訾玉华拍了一下手,“阎罗十殿,凶险万千。倍道兼进,静候佳音。”
第七百八十八章 孽镜之台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十位高手鱼贯而入,浓云漩涡在他们身后消失了。
萧天河简直一肚子疑问。如果说闯过那个阎罗十殿才能救得八大帝皇,那设下阎罗十殿难关的就应该是异族人才对。可是,訾玉华身为景钧帝皇,也就是后土圣祖座下第一护卫,他为何能打开通往阎罗十殿的通道?他又凭什么能指派什么人前去闯关呢?更奇怪的一点是,他自己那么厉害,为什么不亲自去闯关救人呢?
虽然不是由三司大人们亲去闯阎罗十殿搭救本洲帝皇,但看到十位《清微榜》上有名的高手已经动身,众三司还是心安了不少。
琅苍洲大司马冷冬寅问道:“那我们这些不够资格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訾玉华抬手又撩起另外一团浓雾:“异族人正在全力攻打北极秘境紫微神宫,为了天下苍生,还请各位全力以赴。”
这才是萧天河的目标!
一听要守御的是紫微神宫,众三司纷纷摩拳擦掌,八大帝皇不都是前去南、东、西三极秘境争夺天尊元神才被异族人抓住了么?现在就剩下一个北极秘境,若是有幸得到水大妖的天尊元神,岂不美哉?尤其是水属性的几位三司,眼中直放精光。
“不要忘记了,异族人攻打紫微神宫的目标就是夺取天尊元神。你们是去守御神宫的,而不是和异族人同流合污!”訾玉华的提醒就像是迎面泼了一盆冷水,“究竟能拖多久,就看各位的了!”
“嘁,说得好像我们肯定打不过异族人似的!”冷冬寅头一个钻进了浓雾团。
继二十二位三司之后,血骨坛三位主事和宝应门三位高手也陆续进入浓雾漩涡。荀芳惠想和师父“五心”同去,却被她一把推了回来:“去找白公子吧。我有预感,白公子将是清微界不可或缺的战力,他更需要你的协助。”
荀芳惠点了点头,挥泪与师父道别。
萧天河正要往漩涡里进,訾玉华却拂袖收了那团浓云。萧天河疑惑地看着訾玉华,发现他的面色有些不太对劲。他额上青筋直冒,满头是汗,右眼中布满了血丝。“你怎么了?”
訾玉华也不回答,第三次挥袖带起一团浓雾。这一回,他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看来,召出浓雾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你们赶紧去重铸斩虚圣剑!”訾玉华对费徒空和段干明道。
这团浓雾后面就是地祇宫!不料,訾玉华只放了费徒空和段干明进去,萧天河、何天遥以及荀芳惠还是被拦了下来。
“你们另有重要的任务……”訾玉华咬着牙第四次召出了浓雾团,这一回,他眼角、鼻孔、耳朵全都淌出血来。
“‘天机’他……”萧天河想问问之前訾玉华和“天机”战斗的结果,他却闭上眼睛,连连咳血,不断地挥手催促。
萧天河只得作罢,三人全都钻进了浓雾团。
烟雾消失,訾玉华长吐了一口气,与那柄兽首巨锤一起跌落,向下方的云层坠去。
……
先说闯宫的十位高手。
无疑,实力最强的秋老还是领头人。此时,他正和“宝珠”肩并着肩,走在一条狭长的通道内。两人身后是吴瑾兰和唐云希。队伍当中一排是“大小姐”和“二小姐”,再往后是张崇武和伍宗言,最后则是嵇钦岑和马凤烟。每两人之间隔着五尺距离,大家手里都拿着武器,保持警惕。
这座通道实在是太奇怪了,顶壁、侧壁甚至连脚下的地面居然全都是金属!他们曾经仔细检查过,即便是这些见多识广的高手,也无人能辨认出是何种金属。金属呈浅灰色,表面平整、光洁但并不滑溜,被有规律的缝隙分隔成一块一块,或者说,整条通道都是由一块块金属板拼成的。而且,顶壁和侧壁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光点,光似乎是从金属板后面透过来的,可是一行人也辨认不出是何种光源。那亮光就像是阳光,十分明亮,经过上、下、左、右金属板的映照,将整条通道照得没有一点黑影。不论是亮度还是颜色,绝非常见的火把、油灯、烛光。金属透光就已经够奇怪了,何况是如此明亮的光源。
虽然通道内一片光明,但诡异之感还是让人心中忐忑。十位高手都没有说话,只有清脆的脚步声在通道内回荡。
通道并不是直的,进来之后,已经拐过好几个弯了。所有的弯角幅度都是一样的,正好转过一个方向。弯角处的宽窄也没有任何变化,一直都是两人并肩的宽度。
“阎罗十殿”,这个名字让人联想到九幽地狱。但毫无疑问,这条通道就是异族人建成的。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位于清微界何处?众人心中百般猜测。
又拐了一个弯之后,打头的秋老和“宝珠”忽然站住了。后面的八人立即摆开了攻击架势。
“莫慌,前面没有路了。”秋老道。
“死路?”张崇武走上前来,“刚才我们进来的位置后面也是死路,两头死路,这算什么……”话未说完,他就愣住了。原来拐弯之后的通道末端并不是死路,而是一片漆黑。就这么怪异,通明的通道,突然延伸进一片漆黑之中。黑暗就仿
佛一张吞噬万物的大口,连光都逃不出来。如果说诡异的通道给人以不安之感,那两丈外的这片黑暗完全就是恐惧,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感。
秋老定了定神,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害怕”的感觉了。“‘阎罗殿’是死人往生之地。修炼本是逆天抗命,功有所成却难以回馈天地。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些登峰造极高手最终的归宿之处吧。”说完,他昂首挺胸,大步迈入了黑暗之中。
“宝珠”紧随其后:“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
吴瑾兰和唐云希都没有丝毫犹豫,也跟了上去。
夏侯晴问魏伶卿:“卿妹,你有何看法?”这两人一起闯过长生神宫,之后又一起修习《阵法》,感佩于彼此的实力与造诣,惺惺相惜,于是干脆以“姐妹”相称。
“像是阵法,却又不太一样。”魏伶卿道,“莫非是异族人的阵法?有意思……”
“我有一种预感,”夏侯晴嘴角一扬,“也许我苦苦找寻了多年的答案,即将展现在我面前。”
两人并肩没入黑暗之中。
现在外头只剩下面面相觑的四位掌门了。
“三位如何考虑?去还是不去?”嵇钦岑问道。
“霏晴派吴掌门已经进去了,我等若是不去,岂不是丢修真大宗的脸?”伍宗言道。
“不去的话又该如何出去呢?”张崇武道,“引我们来此的毕竟是‘阴阳司’訾玉华,我想他还不至于故意祸害修真同道。”他是少数几个知道訾玉华身份的人。
“原来是他……”马凤烟道,“那就对了,我曾听说过,‘宝珠’就是姓訾。原来他是的父亲就是訾玉华!我还当訾玉华在当初八大帝皇围攻景钧洲那一战中死了呢。”
“就算是訾玉华又如何?他虽然不会故意祸害我等,但前方必然有凶险,否则也不会叫‘阎罗十殿’了。”嵇钦岑放低声音,“几位掌门,我有个主意……”他招呼三人聚拢,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伍宗言听后频频点头,马凤烟却显得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嵇钦岑劝道:“吴掌门是剑圣的徒弟,唐云希是剑圣的结拜义弟,夏侯仙子和魏天师不知何时成了结拜姐妹。他们之间都有情义关系。我们几个掌门若是再不联合起来,岂不是白白给人当棋子?”
马凤烟眉头紧锁:“我不是指这个。凶险当头,应齐心协力,如此行事有违道义。”
张崇武道:“马掌门,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真打算为那些帝皇豁出性命?他们又对你如何呢?”
马凤烟沉默了。
“我看就这么定了!”伍宗言推了马凤烟一把。
四位掌门步入黑暗,没迈出几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没有门扇的门楼就矗立在几丈开外,门楼左右连着弧形的围墙,围墙之外则是茫茫黑土,不知边际。众人忽闻身后异响,回头一看,进入此地的黑暗通道已经消失了。
走近细看那门楼,足有二、三十丈高,门洞之上的部分完全是在围墙上雕琢而成,与等高的围墙圈出一座不知大小的孤城。门洞上刻着三个大字——玄冥殿。三个字上方还有一行古怪的符号,不像雕文装饰,排列似按某种章法,可又找不出什么具体的规律。
至于门楼内部,灰蒙蒙的混沌一片,压根看不清楚。
秋老立于门楼外,抬手向内发出一道剑气。凌厉的剑气眨眼没入灰云,似是泥牛入海,什么动静都没有。
“大家小心。”秋老打头,“宝珠”第二,一行人鱼贯而入。在全部进入“城”内之后,原来灰云突然亮起怪异的紫光,吓了众人一跳。可等了片刻,未见什么危险,紫色云光反而可以照亮,如此便看得清周身数丈的范围。又往前走了几步,地面忽然剧烈震颤起来。在最前方的秋老看得真切,前方不远的地面隆起来一座平台。平台很大,看不清远处边缘。在平台升至约一人高的时候,地面震动终于停止了。空气中响起一阵阵十分清微的“滋滋”声,还时不时有捉摸不定的微光在周边闪耀。
众人小心翼翼地来到石台前,刹那间,一道夺目的亮光闪过,清晰地照亮了石台侧边上的字——孽镜台!
“孽镜台,传说是阴曹地府中,照见亡魂在世之心好坏的地方。”秋老道。
吴瑾兰道:“阎罗十殿,本就是阴曹地府,连石台的名字也对上了!”
“呵,故弄玄虚!”张崇武这话也不知是当真瞧不起这地方还是在给自己壮胆。
夏侯晴凑近仔细观察,说:“这可不是‘石’台,分明是金属制成的。”
“金属制成,方可为‘镜’。”秋老一下子跃到了高台上,低头一看,叹道,“果不其然!这台面就是镜面!”
众人闻言纷纷跳到了台子上。好一面光滑、明亮的大“镜子”!连每个人的头发丝都映得一清二楚。
常言说“磨铁为镜”。这里的“铁”并非单说铁器,而是指所有可以打磨的金属。这座“镜台”同样不知是何种金属“磨”成的,但如此之大
的“镜面”,得打磨多长时间?
突然,又是一道亮光闪过,魏伶卿尖叫了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见并无什么危险,伍宗言斥道:“何事一惊一乍的?”
“刚才我看到,镜子里面的我,突然对我……对我笑了一下!”魏伶卿吓得不轻,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一派胡言!”张崇武道,“镜子里的人都是假影,如何会自己笑?只有你笑,她才笑!”
嵇钦岑笑道:“莫不是‘二小姐’见到自己的芳容,不经意笑了却不自知?”
魏伶卿定了定神,坚定地说:“我肯定没有看错,信不信由你。”
嵇钦岑还要开口,头顶又是一道亮光闪过,他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僵住了,因为他发现,镜中的自己竟然没有笑,而是阴着一张脸死死地盯着他!
“什么怪力乱神!吓不倒我们!”嵇钦岑当即一刀剁向脚下,只听“当啷”一声,他的刀竟被弹飞了,“镜面”却安然无恙。
嵇钦岑高高跃起去接飞落的刀,却不想横空一道亮光袭来,顿时,一股强烈的灼痛感传遍全身,身躯上升的势头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大手掌硬生生从空中拍落,重重地摔在镜台上。
那亮光究竟是怎么回事?和紫云中时不时亮起的微光不同,这种刺眼的亮光持续的时间更短。从嵇钦岑受伤的状况也许能判断出一二。
嵇钦岑的头发、眉毛以及胡子都不见了,满面焦黑之色,衣服被烧出了不少大洞,身上有许多处伤口,无一不是血红之色。
“闪电?”“宝珠”问道。
嵇钦岑的嘴唇哆嗦了两下,什么也没说出来。从他身体僵直的姿态来看,麻痹感应该仍未消失。毫无疑问,他这是遭雷劈了。
秋老提醒众人:“这紫云蕴电藏雷,小心了!”
紫云中已经闪过数道闪电,所幸似乎并不是追着人劈的。嵇钦岑被雷击中,只能说是不走运。
又是一道闪电亮起,话音刚落的秋老吃惊地瞥见远处隐约有一道人影!“有人!”他立即施展《飘雨追风步》冲了过去。
众位高手紧随其后,待靠近一看,好家伙,此人的身材极高,约有两丈左右,一身灰衣,头戴方冠,豹眼狮鼻,络腮长须,手持一把巨剑杵在身前。道是金刚现世?还是罗汉下凡?
他没有出手,众高手也没有贸然攻击。
张崇武喝道:“异族人!报上名来!”见此人身材高大,他想当然了。
十位高手之中,只有魏伶卿在触云冈见过异族人,她说:“不,他不是异族人!”可是,他又是什么人呢?反正光凭这体型就能确定,他绝对不是正常人类。
“我是蒋泰素。”灰衣人声音深沉。
如果萧天河或是何天遥在这里,就会知道此人正是蒋太公。但在场的十位高手全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张崇武道:“我管你是‘太素’还是‘太荤’,你就是玄冥殿的守卫吧?”、
“正是。”
“那就是说,只要击败了你,我们就能闯过这第一殿了!”伍宗言摆开了架势。
“呵呵呵……”蒋泰素怪笑起来,抬起双臂,只听周围响起一阵刺耳的“嘎啦嘎啦”声,紫云顷刻散去,众人发现,有许多面镜子正从镜台上升起,还有一面圆镜从空中落下,眼看着就要将所有人包围起来。
“宝珠”见状不妙,将双龙锤甩出一柄,砸在镜子上铿然有声,镜子却一丝裂纹都没有。最终,一间径长十丈、高约三丈的镜子“囚牢”形成了。
每一面镜子都很明亮,不仅映照出“囚牢”中的人影,又彼此互相映照,乍一看到处都是人,简直分不清哪个是真人,哪个是镜中之像。
奇怪的是,蒋泰素分明也在“囚牢”之中,每一面镜子上竟都没有映照出他那巍峨的身躯。
既然镜子难以击碎,张崇武挥剑直取蒋泰素,却一剑斩了个空。蒋泰素的身躯化为一道虚影,消失了。
“在那儿!”吴瑾兰惊呼一声。
众人循向望去,蒋泰素的身影竟出现在对面的一面镜子之中。
“他可以在现实世界以及多面镜中世界里变换位置。”秋老下了结论,“除了击碎所有的镜子,否则我们不可能打得到他。”
“孽镜之台,映照人心。善恶有报,雷震无形。”蒋泰素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语,身影开始在诸多明镜之中来回闪烁,每闪入一面镜中,此镜映照出的十位高手之像就变成了“活人”,居然不随高手们的真身而动,而是自己从镜子里一跃而出,向十位高手攻来。
刚才人像还在镜中,就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真人,哪些是镜像了,这下镜像全都蹿出了镜子,就更加分不清楚了。十位高手即便想还击,也怕弄错了伤到自己人,于是只能疲于防守。有了灵的镜像飞来跃去,左扑右闪,加之镜子“囚牢”本就不怎么宽敞,局面怎一个“乱”字了得!
让人无奈的是,那些镜像彼此之间却认得十分清楚,全都冲着高手的真身猛攻。
第七百八十九章 虎头蛇尾
十位高手辨认不出哪些是同伴,哪些是镜像,但是镜像之间却能分得清楚,导致一行人陷入了被动。这些镜像的实力丝毫不比真身差,不论是力量、招法还是速度,全都与真人无二,而且数量还很多。
镜子“囚牢”空间狭小,又因为打斗之中看不清楚哪是镜子,场面尤为混乱。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人挂了彩。大家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靠身上的血迹来分辨真假,没想到镜子映照出的镜像是根据真身的变化而变化的,人人身上都有血,还是分不出来。再这样下去,怕是全部要死在这孽镜台上。
“大家换左手!”唐云希“急中生智”,还以为自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可依然没用。真人换左手持武器,镜像也随即换成了左手。
“再坚持一下!”魏伶卿鼓励众人,似乎她已经找到了分辨真假的办法。
“你有主意了就快一点儿!”嵇钦岑催促道。
魏伶卿上下翻飞、左右腾挪了一阵,然后退到一面镜子前,双掌合十,口念法诀,大喝一声:“起!”
每个人都发现自己身上笼罩了一层金光。毫无疑问,这是符咒之效。可是,诸多镜像依旧发生同样的变化,身上也笼罩了一层金光,在四面八方镜子的映照下,更显耀眼夺目。
“你这方法也不行啊!”嵇钦岑埋怨道。
“爆!”这回大喝的是夏侯晴。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无尽的烈火伴随着汹涌澎湃的气浪在“囚牢”中爆发,所有窜来窜去的镜像全都被炸飞,无一例外。而此时还站着的人,就肯定是真身了。原来在闪避期间,夏侯晴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了一个攻阵。
再仔细一想,妙哉!这是“大小姐”与“二小姐”联手设下的一个既能伤敌、又能护己的好方法!镜子能映照出高手身上的血迹,能映照出他们姿态的变换,还能映照出身上笼罩的金光,可是,符咒的护体效果却是映照不出来的。魏伶卿在之前打斗的同时,一边辨认同伴的真身。一个一个找也不难,被众多“人”围攻的那个,一定就是真身。于是她每确定一个同伴的真身位置,就靠近贴一张符咒。符咒被激发之后,夏侯晴立即发动攻阵,有护体之效的同伴自然无事,而那些空有金光之色并无金光之效的镜像则被攻阵所破。
被镜像折腾得焦头烂额的张崇武冲大小姐和二小姐竖起了大拇指:“好办……”可是,“法”字还在口中,他突然感觉胸部和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喉咙一咸,口淌鲜血,眼前发黑,四肢无力,瘫倒在地。
而且不只是他一个,高手们接连到底,咳血连连,包括夏侯晴和魏伶卿在内。
怎么回事?是魏伶卿的符咒失效了,还是夏侯晴的攻阵过强,破了符咒的护体之效?可每个人身上的金光仍在闪耀。
“你们居然使诈……”嵇钦岑痛苦地指着“大小姐”和“二小姐”。要说此人可真是爱埋怨人的家伙,挨过一次雷击的他是伤得最重的一个,这会儿竟然怀疑起同伴来,似是没看到二位“小姐”也受伤了。
夏侯晴和魏伶卿压根没工夫搭理他,因为刚才爆裂攻阵并没有击破所有的镜像,已经有镜像陆陆续续站起来了!
“不对啊,怎么只有他们几个的镜像……”吴瑾兰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站起来的镜像大约有十来个,分别是张崇武、伍宗言、嵇钦岑和马凤烟的镜像,而其他人的镜像则一个不剩,全都“死”了。
趁着符咒的护体效果未消,魏伶卿又接连甩出几道爆炎符,刚刚起身的镜像又被炸倒了。
四位掌门竟也再度喷血。“你……”嵇钦岑艰难地抬手指着魏伶卿,但他却没说下去。因为事情太奇怪了,比起夏侯晴的阵法,魏伶卿的符咒具有明显的攻击指向,分明是攻击的镜像啊!而且这回其他六人安然无恙,四位掌门也不是离符咒爆裂最近的人,为何他们四个会加重伤势呢?
“我知道了!攻击反馈!”吴瑾兰恍然大悟,“镜像受到的伤害会反馈给真身!”
原来如此。其他六个人的镜像全都被击破,所以这一次除了四位掌门之外大家都没有受更重的伤。
四位掌门憋屈得很,为何第一轮阵法攻击之后,剩下的都是他们的镜像?好像有些不太公平。不过,似乎又隐隐有章可循:刚才的十来个镜像以马凤烟的镜像最多,足有六个;嵇钦岑的镜像是四个;张崇武和伍宗言的镜像都是三个。目前的状况是马凤烟和嵇钦岑伤得最重,张崇武和伍宗言其次。考虑到嵇钦岑之前挨过一次雷击,所以伤重的程度大体是依照镜像的数量而体现的。
又有几个镜像站起来了。这一回,马凤烟的镜像有两个,嵇钦岑的镜像有一个,而张崇武和伍宗言的镜像已经全都击破了。
“居然还没杀完!”嵇钦岑感觉若是再来一次反馈,恐怕要撑不住了。
秋老突然发出一道剑气,却不是冲着刚刚起身的镜像,而是冲着某一面镜子中的蒋
泰素。只听“嘭”的一下,接着就是“嘎啦啦”的碎裂声,那面镜子居然碎了!秋老发出这一道剑气只是试探性的攻击,因为他发现击破两轮镜像之后,有些镜子表面出现了裂纹,所以他猜想,也许镜子的坚硬程度也和镜像的数量有关。而且蒋泰素自镜像出现之后就一直藏身在一面镜子里面,该逼他出来了。事实证明秋老的猜测并没有错,之前坚硬无比的镜子仅在一道剑气之下就彻底碎裂。
蒋泰素的身影挪到了另外一面镜子里,“宝珠”双锤并举,对着那面镜子一记重锤,这下不仅那面镜子裂成碎片,附近的数面镜子也应声碎了一地。
蒋泰素这一回终于冲出了镜子,口中再次念那四句:“孽镜之台,映照人心。善恶有报,雷震无形。”话音刚落,剩下的镜子发出一阵清脆的共鸣。接着,蒋泰素横剑一挥,竟辟出一道夺目的闪电!闪电直冲秋老而去,即便秋老反应迅速,那闪电还是惊险地擦过他的耳鬓,烧焦了他一缕鬓发。
还没完,闪电击中了秋老背后的一面镜子,镜子并没有碎,反倒是闪电变成了两道,两下弹开。接着,两道闪电分别击中了一面镜子,两道又变成四道,四道变成八道,弹指一挥间,镜子“囚室”中闪电密布。这闪电不论是攻击威力还是速度都远比之前的镜像要迅疾得多,而且四面八方袭来根本辨不清方向,连精于身法的秋老、唐云希都难以躲避,更不用说伤重的几位掌门了。
必须迅速击破所有的镜子才行,只有镜子破了,才不会反弹闪电。秋老频频发出剑气,镜子碎裂声不绝于耳。唐云希施展身法贴着“囚室墙面”掠过,所经之处镜子碎片乱飞。魏伶卿扬手甩了几张符咒,贴在了“天花板”上,符咒爆裂之后,顶面大镜子也碎成了千万片,“哗啦啦”下了一场碎片雨。镜子“囚室”终于破了!
镜子一碎,那频繁反弹的闪电就四射消散了。之前剩下的几个镜像也不知何时已被击破,孽镜台上一片狼藉。
蒋泰素还是保持着持剑杵地的姿势立在孽镜台中央,口曰:
“震本亨通,
势来惊恐。
君子谈笑,
泰然从容。
雷震百里,
安器庙宗。
失魂落魄,
不在贤中。”
八句短言,乍一听难解其意。因镜像而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四位掌门可没工夫考虑这番话是何意,彼此对了下眼神,一齐向他攻去。
蒋泰素不躲不避,提起大剑奋力戳向台面,发出铿然巨响,刹那间,整座孽镜台竟全部碎裂,台面上的镜子碎片悉数被震飞,然后围绕着蒋泰素急速飞旋。四位掌门前冲之势立即停止了,那些碎片就仿佛片片利刃暗器,擦过体表就会留下一道血口,若是继续靠近蒋泰素,怕是要被切得体无完肤。这时,数道闪电从蒋泰素脚下的裂纹中射出,又经过镜子碎片的反弹、激荡,也不知变成了多少道向外散射开来。
关键时刻,魏伶卿的符咒再次发挥功效,每个人身上都亮起金色的光芒,即便被闪电击中,也安然无恙。
再看台中的蒋泰素,他自己的身上却是一片焦黑,衣服破开无数个口子,露出体表的一个个血洞。奇怪的是,蒋泰素的肤色竟然是瘆人的灰紫色,血则是黑红之色,有点像干涸了很久的血迹。更奇怪的是,蒋泰素这绝招没有伤到任何人,却重伤了自己。
“愚蠢的家伙!”张崇武抓住攻击良机,借着有符咒保护硬冲进“碎片飞旋阵”,一剑削掉了蒋泰素的头颅。
在碎片接连掉落的脆响声中,满是裂纹的孽镜台终于坍塌了,蒋泰素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断颈处并没有喷血,血迹依然是黑红色的。
弥漫在玄冥殿内的紫色浓云逐渐收敛、消散,最终在蒋泰素的尸体旁边聚成了一团。这团浓云和訾玉华将众人引来的那团浓云一样,有漩涡在云团中流转。看来,这就是通往第二殿的入口。
众高手纷纷松了一口气,这第一殿虽是有些惊险,但好在大家性命无虞。伤得最重的四位掌门在强力恢复丹药以及夏侯晴所布恢复法阵的功效下,用不了多久就能复元。
“多亏了‘二小姐’的金身符。”张崇武夸赞道,“贴第一道金身符时,我感觉到了;刚才第二道金身符是何时贴上的?我竟毫无察觉。‘二小姐’不仅制符之技高超,贴符之技也是出神入化呀!”
魏伶卿淡淡地笑了笑:“刚才闪电攻击来得突然,我哪里有机会贴符?那都是一张符咒之效。”
夏侯晴由衷地赞叹:“想不到你的制符之技已经如此登峰造极,一张符咒竟然可以起效两次!”
魏伶卿回答:“我这也是从《阵法》中得到的启发。”
其他人并不知道《阵法》一书,还以为她说的是阵法之道。夏侯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两人相视而笑。
“师父,有何不妥?”吴瑾兰注意到秋老的面色十分凝重。
蒋泰素分明手持大剑,却没有用剑攻击过。我不信那把大剑只有召雷之用。”秋老走到蒋泰素尸体旁边,蹲下仔细查看,“而且此人的肤色和血迹……”
“应该是异族人搞的鬼。”唐云希猜测道,“就算这蒋泰素不是异族人,也是和异族人一伙的。异族人不知用了什么邪术,把他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那缘何起初那般厉害,最后却死得如此突然……”“宝珠”也感觉很奇怪,蒋泰素是镇守阎罗第一殿的大敌,未免有些“虎头蛇尾”了。虽然决战迅速终结对这十位闯宫高手来说是好事,但也产生了不太踏实的忐忑之感。
伍宗言吹嘘好友:“那是因为张掌门出剑如流星照夜、飞雪寒霜,让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所以才将其一击毙命!”
这种恭维对张崇武来说自然十分受用,他得以地捋了捋胡须,俨然是一副“要不是我你们都得完蛋”的派头。
“宝珠”瞅了他一眼:“那蒋泰素被雷电自伤也是张掌门之功?”
若换成别人,以张崇武的脾气,不管有理没理,非得争辩几句不可,可是“宝珠”在《清微榜》上的排名比他高,他只能闭口不言,把胡须捻得“吱吱”作响。
马凤烟赶紧打起了圆场:“不管怎么说,还是多亏了张掌门一剑了结了敌人。这玄冥殿算是闯过了。”
带着一些疑惑,十位高手休息了好一阵。大部分人只受了一些皮肉浅伤,并不打紧。还是由秋老和“宝珠”领头,一行人鱼贯而入那团浓云漩涡。
……
出了浓云漩涡,眼前的场景近乎与第一殿无二,一样的浓云,一样的门楼和围墙。众人甚至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还以为自己仍然处在玄冥殿中。
“这里是第二殿!”“宝珠”指着门楼上的字迹,分明写着“普明殿”三个大字。三字上方也有一行奇怪的符号。
一行人刚接近门口,就能感觉到门楼内汹涌而出的滚滚热浪。和玄冥殿时的情况一样,最后一个人进“城”之后,灰云霎时变了色,变成了一种让人非常不安的暗红色。
云中的红光照亮了前路,原来这一殿中也有一座平台,但不像孽镜台那样从地下升起,而是原本就在“城”中央。从门楼到平台,有一道索桥连接。索桥之下是红云密布的深渊,看不见底。有这种地形的地方,一般都有禁制。秋老试了一下,果然,无法御器飞行。
索桥桥面是一块块长条形的铁板,被殿内炽热的环境烤得滚烫。起初众人只是感觉脚下传来阵阵热浪,没想到走了还不到十丈,最前面的秋老和“宝珠”二人忽觉脚底灼痛难耐,低头一看,鞋底竟不知何时没有了一大块,窟窿边缘焦黑,显然是被炙热的铁板给烧没了!当即,十位高手不约而同地施展身法向前疾冲,尽量减少鞋面与桥面的接触。
也许是因为多人一起重踏的缘故,索桥剧烈地上下震颤。令人担忧的是,桥索是由细细的绞绳制成的。且不说这绞绳会不会和鞋底一样着火,猛烈震荡之下断裂的可能性非常高。
眼见着距离前方平台的边缘已经不远了,桥索果然断了,前面的几人顺利地踏上了平台的阶梯,但后面的几位掌门却是来不及了。幸亏夏侯晴的武器是长绫,她及时甩出一根白绫缠住了平台边的柱子,又用另外一手的白绫卷住了四位掌门,收紧捆在一起,硬是给拉上了台阶。
断裂的索桥垂入了红云深渊,刹那间,桥端处也断了,如此,索桥便完全坠入了深渊之中。
秋老皱起了眉头,刚才他看得十分真切,索桥断裂之后,索绳是在一瞬间变成了粉末飘散,这才导致了桥端处的断裂。
“大哥,刚才有人故意破坏索桥。”唐云希的眼睛紧盯着前方的红云,他也觉察到了索绳的异样,“应该是这一殿的恶人,他故意将绳索化成齑粉,试图害死几位掌门!”
夏侯晴松开了白绫,四位掌门刚才被紧紧地捆在一起,此时都有些尴尬。张崇武本就看不惯夏侯晴,也不道谢,借着唐云希的话,对着前方大喝:“何人暗中使坏?有胆的便出来!”
“宝珠”却说:“唐公子之言有误。索绳所化并非齑粉,而是灰烬。也就是说,绳索在一刹那烧成了灰。再说这是索桥断裂且四位掌门得救之后的事了,索绳烧尽也无法产生什么危害,仅是导致整座索桥坠入深渊罢了。”
张崇武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还没什么危害?若非此人暗中使坏,索桥又怎会突然断裂?”
“宝珠”不想跟张崇武争辩,继续分析道:“不过还是有两点奇怪,索绳分明没有着火,为何会被烧成灰?还有,即便索绳再不经烧,应该也不会燃得如此迅速、如此彻底。”
“比起考虑索绳是如何烧成灰的,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你的脚底板吧!”张崇武挖苦道。
经他这么一说,秋老又看了看前方的地面,脑中闪过一道精光:“诸位,这一殿怕是难闯了!”
第七百九十章 无焰之火
其实秋老自踏上平台的阶梯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平台的地面很奇怪。那是由一块块方形的小砖铺就的,每一块小砖还不如人的巴掌大。单说如此小的地砖不足为奇,怪就怪在砖块之间的缝隙,差不多有筷子粗细。相较于这么小的地砖,这个缝隙就显得非常大了,大到有些离谱,使得地面看上去像是一张大网,纵横交错的缝隙就是“大网”的“网线”。
索桥的绳索瞬间化成了灰烬,再联想到自己受伤的脚底板,秋老脑中冒出了一个不太妙的猜测,很可能地面那些缝隙并不是“网线”,而是“网眼”,而从“网眼”中漏过来的东西,恐怕就是这间普明殿中最大的凶险。
听了秋老的警告,众人刚松了一下的神经又立即紧绷起来。
“这平台上方有顶!”“宝珠”仰视着浓云中的暗影。
还真是,因为索桥断裂之故,众人一直没留意头顶的状况。
“有顶就不是台,而是廊了。”夏侯晴道。
“不,不是廊,而是亭!”秋老似是喃喃自语,“有顶的话,边缘就必然有柱……”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左边去了,他想要弄清楚这座“亭”究竟有多大。
其他人紧随其后。
“务必当心脚下!”前头的秋老提醒道。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低头向下看,谨慎的如马凤烟、嵇钦岑,干脆停下了脚步,提防着可能从脚下突如其来的危险。
亭子的边缘并不远,柱子就在不到十丈之外。再往外也是红云深渊,热气逼人。
红漆柱子上竖刻的三个金字十分惹眼——“剥衣亭”。要说这个名字可算不得雅,让人看了倍感不安。
“前方有人!”感觉敏锐的夏侯晴疾步前冲,冲着若隐若现的黑影甩出白绫,打算先下手为强。
“咦?”她的感觉不太对劲。
就在这一瞬间,侧后方的秋老突然撩起一道剑气,不过这道剑气并非袭向浓云中的暗影,而是贴着夏侯晴的手飞过,将她的白绫切断了。被夏侯晴当成武器之物,其坚韧程度岂是一般的白绫可比?如此利落地被剑气斩断,可见秋老所使的功力可不小。
夏侯晴一阵心惊肉跳,在剑气斩断白绫的一刹,她已经察觉到白绫的前段正以骇人的速度化成灰烬。“无形之火!”她恍然呼道。
“火本就无形。”魏伶卿也注意到了刚才白绫的异状,“确切地说,应该是无焰之火。此火灼烧速度极快,若非剑气横切及时,怕是要烧到你的手上了!”
“离欲急进,
错然心微。
熊熊烈火,
熠熠光辉。
莫道晚霞,
无歌而悲。
当如将士,
得胜而归。”
前方的人影说出了一番言语。同样是八句短言,同样是难解其意,这和第一殿“玄冥殿”中的情形十分相似,如此也表明此人应和蒋泰素一样,是“阎罗十殿”的守卫者之一。
后面的几位高手听到了声音,也跟了过来。那人走出了浓云,高大的身躯显现在众人面前,短脸阔口,头戴方冠,身穿长袍,两手负载身后。
“我乃厉阴德是也。想要通过这普明殿,须得杀了我方可。”“厉”姓可不多见,此人正是厉太公。
“笑话!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杀不掉你一个?”张崇武将他的话完全视为挑衅,当即挥剑攻去。
不料,还未冲到厉阴德面前,张崇武突然感到一股难耐的炽热从下方涌来。幸好他身上及时亮起一道金光,才护住了身躯,然后又被夏侯晴的白绫卷住腰拉了回去。
张崇武感激地看了魏伶卿一眼,点头示谢。若不是她刚才眼疾手快在张崇武身上贴了一张符,张崇武自觉是抵不住那股炽热的。
魏伶卿提醒大家:“无焰烈火,千万小心。”
“又耍这种把戏……”张崇武虽然身上完好,可胡子却被烧没了。没了胡子,自然也就没有了以往的高手风范。他恼怒不已,但又不敢轻易上前。
以第一殿得到的经验,迅速击败守卫就能通过。既然厉阴德身前有无焰之火阻隔,那就得想办法破除障碍。
夏侯晴先想到了一招,向着厉阴德脚下扔出几块属性宝石。她打算布下一个隔绝、寒冰的双重复阵,如此便能将无焰之火挡住。可是,属性宝石在厉阴德身前两丈处被地砖缝隙中突然涌出的一股气浪吹到了天上,落地之后已被熔毁,无法布阵了。原来那气浪就是无烟之火!如此也可以确定,无焰之火是从地下冒出来的,怪不得地砖的缝隙那么大!原来是为了透气之用。
大家此时才明白为何之前秋老提醒要注意脚下呢。地砖缝隙纵横织网,无焰之火又无形无色,即便小心了怕是也难以防备。以无焰之火的威力,压根无须如刚才气浪那般澎湃汹涌,只需小小的一股,恐怕就能给这些高手带来惨重的损失。
属性宝石飞不过无焰之火的屏障,那符咒就更不行了。魏伶卿转变思维,将符咒贴在了离自己最近的“宝珠”身上。这才第二殿而已,金身
符已然用了不少张了,所以魏伶卿这一次贴的是有隔绝功效的符咒。
以防万一,“宝珠”又将功力聚在体表,形成二重防护,然后抡起双龙锤向厉阴德砸去。本来他自信满满能够突破无焰之火的阻隔,不想却失算了,他的双龙锤并没有符咒功效与功力相护,又是一阵无焰之火的气浪涌上,一柄锤头霎时被烧熔了表面,化为点点铁水滴落。“宝珠”连忙抽回锤子,心疼不已,而且即便有符咒和功力护体,他依然感觉到锤柄传来了无法忍耐的炙热,只得撒开了手。锤子“铿”的一声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滋啦”声,熔融的表面竞和地砖粘在了一起。再看宝珠的手掌,满是灼伤的痕迹。
“你为何不贴金身符啊?”伍宗言埋怨魏伶卿。
“站着说话不腰疼!金身符用一张就少一张!”魏伶卿没好气地回应,“再说还能在武器上也贴一张金身符吗?”
那边厉阴德已经抬起手来,骤然落掌拍地。众人料定此举必是施展绝招。果然,“宝珠”掉落的那把锤子锤柄表面竟烧熔了!也就是说,有一股无焰之火正悄然向众人急速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左一右两道剑气同时向锤子前的一处地面飞去,只听“嘭”的一声气爆巨响,气浪罡风吹得众人东倒西歪,连连后撤。发出剑气的人是张崇武和吴瑾兰这两位大宗掌门。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都是剑法高手,正巧功力属性也都是水,以寒冰剑气远距离对付无焰之火,是个法子。在十位高手之中,只有他二人是水属性功法,因此接下来两人肩负的任务可就大了。
厉阴德不给众人喘息之机,再度扬起手来。毫无疑问,他能够发出无焰之火。刚才那一次是碰巧无焰之火袭来的轨迹擦过了双龙锤的锤柄,相当于给众高手提了个醒。这一次大家被气浪推得比较分散,天知道无焰之火会袭击哪一个人。即便两位剑法高手能以寒冰剑气与无焰之火相抵,但无的如何放矢?
关键时刻,夏侯晴一咬牙,把仅剩的一条白绫贡献出来了。她甩出白绫,在大伙和厉阴德之间的地上拦了一条线,如此便可从白绫的状况来判断无焰之火烧到何处。
与另一条白绫烧毁的情况一样,这一次白绫也在顷刻之间化成了灰烬,不过警示的作用已经体现,所有人都看清了白绫先烧断的那一处。又是两道寒冰剑气飞至,气爆之后,白绫灰烬四处飘飞。夏侯晴亲眼见着自己的武器被毁,无奈地叹了口气。
由于白绫只能警示一次,接下来又当如何应对?眼看着厉阴德第三次抬起掌来,己方又没有想好杀敌之法,每个人都很着急,站得较远的几位掌门开始慢慢向后挪步,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无焰之火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其害人的热度,而是根本看不见它,无法做出应对。等能够感觉到烈火逼近时,却已然来不及反应了。
“宝珠”急中生智,一把扯掉衣服甩在了身前的地上:“大家快脱衣服!”对啊,衣服和白绫一样,都是软布制成,也可以起警示作用。
可惜有些迟了,厉阴德的掌已经落下,地上只有一件衣服,并没有撞上无焰之火。弹指之后,只听马凤烟一声凄厉惨叫,他的右腿裤子已经变成了灰,自脚踝开始变得焦黑,并向上蔓延。马凤烟当机立断,一刀贴着膝盖削下,切掉了半截右腿,血流如注。
其他人见其惨状,不敢犹豫,立即脱下衣服在地上连在一起,就连三位女子也都脱得只剩下内衫。而且大家都尽量挤在一起,只为减少受攻击的范围。衣服不似白绫是整个一条,两件之间总有些空隙,所以不会一烧就全都化成灰,如此衣服也可多用几次。
“我算是明白这里为什么要叫‘剥衣亭’了!”唐云希道,“相信大家的储物法宝中有的是地方,若多带些衣物就好了。”
“想不出办法灭掉那个家伙,衣服再多,迟早也得烧完!”伍宗言道。
“先得逼迫他无法再施放无焰之火。”“宝珠”拎着剩下的那柄双龙锤,对魏伶卿道,“‘二小姐’,给我和锤子各贴一张符,然后大家闭上眼睛!”
“啊?”魏伶卿觉得莫名其妙。“宝珠”要求贴符咒,想必是要冲过去和厉阴德短兵相接,如此便可缠住对方的双手,使得他无法再施放绝招。可是,闭上眼睛又是为何?”情况紧急,魏伶卿也顾不得多问。既然“宝珠”有这等勇气,区区两张符咒她是不会吝惜的。
谁知,给“宝珠”贴上符咒之后,他竟大咧咧地将裤子也一把脱了。
三位女子齐齐惊叫了一声,全都背过头去。
“宝珠”略显尴尬:“都说了让你们闭上眼睛的嘛!衣服裤子都是身外之物,又是易燃之物,引火上身还不如不穿!”他一边说一边往前冲,果真顺利地接近了厉阴德,两人交起手来。
“那个笨蛋!”魏伶卿哭笑不得,“衣裤毕竟不比武器,只要穿在身上,我的符咒就能连人带衣裤一起护住的啊!退一步说,即便是为了获胜,如此赤身**也太……”她一时间还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最后憋出一个“太不讲究了!”
“可是未
必能胜啊,”唐云希接过话来,他紧盯着战况,“那个厉阴德的拳套……”
三位女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视线重新投向前方。
厉阴德的两手果然多了一副暗红色的拳套,一拳一拳砸在双龙锤上,每一拳都火星四射,锤子表面片片熔融剥离,掉落在地。
很明显,拳套的挥击也能带起道道无焰之火,而锤子上的符咒居然不起效!
仔细一想,还是不对劲,厉阴德身前不是有一道无焰之火的屏障么?如果符咒不起效,那“宝珠”的双龙锤是如何安然无恙通过屏障的?
由于双龙锤的锤头大损,“宝珠”不得不把这一柄锤也撇了,再那样打下去,怕是两把锤子都要彻底熔毁了。
厉阴德一拳落在“宝珠”的左臂上,“宝珠”立即痛苦地大叫一声,踉跄后撤。他身上的符咒竟然也不起作用!
秋老上前,手起剑落,“宝珠”的左臂被切飞,在空中即被无焰之火烧成了焦炭。
“给我符咒!”秋老话音刚落,魏伶卿的符咒已经贴上了。然后,他接替“宝珠”上前继续迎战厉阴德。
唐云希从地上捡起一件衣服帮“宝珠”披上,“宝珠”捂着断臂,面色苍白。魏伶卿赶紧送上来疗伤的丹药。见“宝珠”吞下后脸色稍微强了些,魏伶卿满怀歉意地说:“我的符咒……”
“宝珠”长叹了一声:“是那无焰之火的攻击力太强了,并非‘二小姐’符咒的问题。”
魏伶卿愕然:“你的意思是,无焰之火超过了符咒的承受极限?我贴的可是特制的金身符啊!”
嵇钦岑接话道:“符咒的本质其实是布设在符纸上的法阵,只要是法阵,当然有承受的
魏伶卿是符咒高手,如何不知这么浅显的道理?只是符咒是瞬间生效的特殊法阵,即便想要以强大攻击力破除符咒,在符咒短短的生效时间内也是来不及的,更何况金身符是保命的符咒,其承受攻击的极限比其他符咒更胜一筹。没想到无焰之火竟这般厉害!
吴瑾兰一听更急了:“快给我也贴符咒,光靠师父一人不行!”
“给我也贴上!”义气的唐云希又怎会对义兄不管不顾。
贴上符咒之后,两人立即加入了战圈。
“宝珠”和马凤烟受伤,暂时无法再战;夏侯晴两道白绫皆毁,没有武器可用,她开始布设法阵,以防厉阴德发出无焰之火偷袭。魏伶卿将目光投向了张崇武、伍宗言、嵇钦岑三位掌门。
好个大宗掌门!关键时刻,三人却无动于衷,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战况,根本无视魏伶卿的目光。
魏伶卿不满地哼了一声,给自己贴上符咒,冲了上去。
厉阴德以一敌四,全无惧色。四人的精神高度紧绷,谁知道符咒何时会失效?每当自己的武器与拳套相碰,都要瞅一眼看看武器是否被无焰之火所熔,如此打起来便缩手缩脚,十分本事使不出七分。魏伶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再拖下去,即便符咒不被无焰之火所破,也会自行失效,而且她的金身符已经不多了。
突然,魏伶卿左手感到一股炽热,她所使的“鲲鹏双刀”中的鲲刀已经熔毁,她连忙撇了刀柄。
“你们全都退开!”秋老大吼道。
“师父!”“大哥!”吴瑾兰和唐云希当然不肯。
“退开!”秋老眼中布满了血丝,语气毋庸置疑。
三人只得后撤。秋老如此下令,想必是已有对付厉阴德的对策。
秋老主动抛了仙剑,在双掌尖端凝出剑芒。那剑芒金光闪耀,足有四尺来长,这已经相当接近寻常的剑器了!众人无一不暗暗赞叹:“好雄厚的功力!”
剑芒为功力所凝,并无实体,自然不怕无焰之火的灼烧。
张崇武慨叹:“到底是‘秋风剑圣’,竟能凝结这般惊人的剑芒!老夫也是用剑的,实在自愧不如。”
“看那剑芒金光耀眼,想必是因为剑圣的功力属性为金的缘故。”伍宗言道。
“呵,可是越长的剑芒,对于消耗的功力就越大。”嵇钦岑此言的语气十分怪异,也不知道他抱着何种心态,“更何况剑圣还左右手各凝一道剑芒……唔,但愿他能迅速地击败敌人。”
不料,话音刚落,秋老就被厉阴德击中一拳,虽然身上的金身符之效未破,但胸前已然红了,硕大的燎泡冒了一片。秋老疼得倒吸一口气,两掌的剑芒立马短了一截。
其实秋老的剑芒不是没有击中过厉阴德,只是双方被击中所付出的代价完全不对等。厉阴德被击中仅是多了一道伤口,只要不是伤在要害,仍可继续再战。可是秋老却不同,在有金身符护体的情况下依然如此狼狈,若是金身符失效,后果不堪设想。
吴瑾兰和唐云希赶紧也在掌尖凝出剑芒,正要再次上前助战,秋老却又阻止二人:“不要过来!”
“师父!”吴瑾兰只好将剑芒化成一道剑气,却被厉阴德一拳给砸散了。
只见秋老仰天长啸,须发根根飘起,两眼金光四射:“无痕剑气!”
第七百九十一章 上下颠倒
“秋风剑圣”的最强绝招是什么?天底下知道的人可不多。但是身为秋老大徒弟的吴瑾兰,她当然再清楚不过,“秋风剑圣”最强的绝招,就是无痕剑气!
“无痕剑气”不单是一招,而是一套招法。连吴瑾兰也只是见过前面几式而已,因为天下还没有人能将“秋风剑圣”逼迫到使出最强的一式。
这一回,秋老运功到极致,须发飘飞、目射金光,吴瑾兰知道,师父要施展最强的招式了。可是,秋老此时剑不在手,能够施放无痕剑气吗?
厉阴德也知道对手正在蓄势蓄力,加快了出拳的频率,一通眼花缭乱的拳法,全都砸在秋老看似瘦弱的身板上,发出“嘭嘭”的闷响,秋老压根不避也不挡,金身符肯定在拳影之下破除了功效,身体落下个个拳印,拳印周围的皮肉被灼得通红,直冒青烟,须发皆化为灰尘消散。
吴瑾兰惊愕地捂住了嘴,之前马凤烟和“宝珠”都是手脚一旦触到无焰之火,旁人就立即将其切断,以防无焰之火沿着体表扩散,可秋老现在这是在以身躯硬接那无焰之火啊!战斗结束之后秋老的身体会变成何种惨状,她简直不敢去想。
秋老一声怒喝,前身突然“冒”出众多“光束”,全部都径直向前穿透了厉阴德的身躯。
就如同熊熊烈火被冷水浇灭,两人激烈的争斗戛然而止,剥衣亭中安静得可怕。
时间仿佛停滞了片刻,又随着秋老和厉阴德的倒下而重新开始流逝。普明殿中的浓云聚拢在两人身后不远处,再次形成了通往下一殿的漩涡。
“师父!”吴瑾兰哀呼一声扑了过去,可是秋老已经气绝身亡。他浑身上下一块好皮都没有,连头发、眉毛和胡子都烧得一干二净,到处都是可怕的烧伤,简直触目惊心,足见他刚才遭受了多么巨大的痛苦。但是,秋老的面容却是刚毅威严,怒目而视,丝毫不见痛苦之色。
夏侯晴似是自言自语:“刚才那些从‘剑圣’身体里冒出来的光束该不会是……”
“没错,那些是剑芒!”唐云希走到秋老身旁,两眼含泪,跪地叩拜,“大哥,多亏你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舍生忘死才助得我等通过此殿,不,是救得我等性命!若非有你,我们还不知会伤亡得何等惨重!”
断了一臂的“宝珠”一声长叹:“剑圣,多亏你当机立断,我才保住了这条命。一路走好!”
又是一位《清微榜》排名靠前的高手陨落了,众位高手无不心怀惆怅,同拜秋老的遗体,吴瑾兰嚎啕恸哭,悲痛至极。直到此时,秋老的遗体还在不停地冒着白烟。
没有人注意到,一团不易察觉的白雾悄然从秋老丹田处升起,夹在白烟之中,悠悠往高处升去,然后消失不见了。
拜过秋老之后,几位掌门开始讨论起刚才秋老那不可思议的“无痕剑气”。他们也都看出来了,秋老身上冒出的那些光束都是剑芒。剑芒、刀芒的本质是将功力汇聚于指尖,并脱体而出形成锋芒。之所以在指尖凝聚成芒,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因为这个位置可以视为臂和手的延伸,挥动剑芒攻击十分方便;其二是因为指尖是经脉的末端,凝聚剑芒比较容易。如果非要在脚趾尖凝聚剑芒、刀芒,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对于不擅腿功的人,用脚尖攻击颇为不便,而且还会影响身法。可是,像秋老那样从身上冒出剑芒,众位见多识广的高手也是平生未见,甚至闻所未闻。
伍宗言问张崇武:“张掌门,你在我们几个大宗掌门之中实力最强,在《清微榜》上的排名也只比‘秋风剑圣’低四位而已,又同是修炼剑法,你来分析分析,剑圣究竟是如何在体表凝出剑芒的?”
“唔……”张崇武已经思考这个问题很久了,“要说以我们这等实力的人,强行在体表凝出剑芒或刀芒也不是做不到,只是……意义何在?失去了手臂伸展的范围和挥摆的灵动,此举最多也只剩下个出其不意的效果。可是,如此‘出其不意’,必须得在对方贴身的情况下才行,那还不如在指尖凝成剑芒来得方便呢!”
嵇钦岑道:“那也未必,剑圣不就成功的‘出其不意’了么?而且他可不是只凝结出一道剑芒,而是在身体正面凝出了十几道数尺长的剑芒啊!这等‘出其不意’,恐怕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够躲得开。”
“这正是奇怪之处。在并非经脉之末的位置凝出一道剑芒都已是不容易了,剑圣为何能在体表任意数个部位随随便便凝聚出那么长的剑芒,他的功力果真雄厚到这等程度?”伍宗言慨叹,“若是学会了这种技巧,在打斗之中冷不丁凝聚出剑芒,且不用多,一、两道足矣,未得手就迅速收回剑芒,也费不了多少功力,那岂不是占尽了便宜?完全是立于不败之地嘛!”
“随随便便?”张崇武摇了摇头,“我看未必。你们仔细看剑圣前身的伤口,并不全是烧伤。”
还真如他所言,秋老身上数个部位都有明显很深的血口,那绝非灼伤或是拳套之伤。
“而且……也不是任意部位……”张崇武又发现了新的细节,走到秋老遗体旁蹲下,依次指了指几个血洞伤口,“膻中、鸠尾、巨阙、气海、关元、曲骨、膺窗、期门、章门、商曲。”他一连报出十个名字。
伍宗言恍然大悟:“这些都是人体要穴!”
清微界的这些高手并没有经历过禹馀界的九宫级阶段,所以并不知道“九部三十六死穴”一说,但只要是个略通经络的人,这些前身的大穴必然都是耳熟能详的。
“原来剑圣是将雄厚的功力从要穴中逼出,凝成剑芒的。”张崇武下了结论,“穴位虽不是经脉之末,但却是重要的节点,从穴位中逼出功力,确实不难。而且穴位就像是堤坝上的破口,越大的穴位,能够涌出的功力就越强,从而凝结的剑芒也就越粗、越长。”
“不过,以往很少有人这么做,甚至是没有。”夏侯晴接话道,“从穴位逼出功力,对穴位就会造成损伤,正因为穴位是经脉上的重要节点,所以穴位伤,则经脉损。”
张崇武站起身来:“没错。从大穴爆发的功力是强,但相应受的损伤也是很重的。剑圣闻名天下的‘无痕剑气’想来应该不会是这等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法,据我猜测,‘无痕剑气’的法门是将功力从穴位中逼出并形成剑气飞射出去,不需要长时间维持剑芒的形态,这样对穴位的损伤并不大。”
“是的。”吴瑾兰擦干了眼泪,“但是剑气的威力肯定比不过剑芒。剑气远袭的结果之前你们也看到了,而且那厉阴德接连毁了我们好几把武器,重伤了两位高手,绝不可继续拖下去。为了确保击杀,师父才改变了‘无痕剑气’最后几式的出招法门。”
“唉……不愧是‘秋风剑圣’,当世第一用剑高手。与他相比,我还是差得远了。”张崇武由衷地赞叹道,他回首看向伍宗言与嵇钦岑,“此番就算不是为了救得八大帝皇,剑圣如此英勇牺牲,为我等开辟了道路,我打算认真地继续走下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阎罗十殿,这才过了第二殿而已,我倒是想不往下走,可是出得去吗?”嵇钦岑走到一边坐下,开始闭目调息。
伍宗言与张崇武直目对视了须臾,他明白了张崇武的言外之意。张崇武这是被秋老的无畏和无私所感动,被秋老的强大所震撼,所以打算放弃在进入第一殿之前几位掌门商议的计划了,“认真地继续走下去”,表明他决心其他高手齐心协力,共闯难关。
“我向来与张兄共同进退,此次自然也不会例外。”伍宗言回道,“你我身为仙、魔两道第一大宗掌门,总得为天下苍生做点儿事!”
张崇武点了点头。
其实嵇钦岑何尝不知道张崇武的意思,只是人和人的觉悟不同。
夏侯晴没有了武器,拾得秋老那柄仙剑暂用。“宝珠”的单柄双龙锤还未完全损毁,单臂单锤亦可一用。马凤烟断腿则行动不便,而嵇钦岑主动承担起搀扶他的责任。吴瑾兰将秋老的遗体收进了储物法宝。九人休整完毕,这次是由张崇武领头,一行人走入了浓云漩涡。
……
第三殿,纣绝殿。
众高手虽然进入了第三殿,却迟迟没有跨入门楼,因为这第三殿实在是太诡异了:令人不安的黄云之中,整座门楼连带围墙都挂在天花板上!
由于围墙从上到下一丝缝隙都没有,所以只有进门这一条行进路线。这里仿佛是一个上下颠倒的世界,门楼分明就在前方,却不知该如何前进。想飞,这里不行;想跳,又太高,再说即便跳上去又该如何落脚?
张崇武回头问魏伶卿:“不知‘二小姐’是否有可以让人飘浮起来的符咒?”
魏伶卿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就只能用利器钉入天花板了!”张崇武袖中垂下一把带尖的细索,旋转甩了起来。其实他心中也没有底,尽管索头的尖锥是由极硬的金属制成,钻金破石应该不成问题,但毕竟这里不是熟知的清微界,天知道天花板究竟有多硬。
细索不够长,还得借力高跃。张崇武递给伍宗言一个眼神,彼此之间心领神会。张崇武助跑了几步,经过伍宗言身前之时,两人一并蹬地而起,伍宗言双掌托住张崇武两脚,将他往上又送了一程。
尖锥如流星般飞出,“铿”的一声,顺利地钉进了天花板。可是,张崇武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缠在手腕的细索竟传来一股拉力,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他就不受控制地急速“飞”向了天花板,猝不及防,他迎面重重地撞在了天花板上。紧接着又是“嘭”的一声,不用问,伍宗言也撞上来了。
这下撞得可不轻,张崇武眼冒金星,鼻中一酸,躺下血来。用衣袖轻抹,发现连鼻骨都撞
断了。身旁伍宗言也揉着头顶坐起身来,两人惊愕地发现,他们正坐在天花板上!而其他七人都在头顶的地面上诧异地看着他们。
张崇武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走了两步,又跳了一下,这感觉分明与在地面上无二。因为门楼和城墙本就是倒着的缘故,看着反而觉得正常了,反倒是那七位同伴,个个倒吊在头顶。
“这里的地面与天花板互相颠倒了,你们都过来吧。”张崇武道。
唐云希往门楼的方向跳了一下,果然,往上方“坠”去,就好比从高处落下似的,他伏蹲卸力,安然无恙。看来只要接近门楼的范围,就会发生“天地逆转”。另外六人都学唐云希的样子,落在了天花板上。
如此,大家全都倒过来了,反而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反正踏在天花板上的感觉和踩在地面上一样。待进入大门之后,就更觉察不出来了,脚下的“地面”也是石砖路,上方的“天花板”隐藏在黄云之中看不真切。
没走多远,前方道路连着几层台阶,上了台阶之后就是一条长长的廊道。廊道两边的柱外亦是黄云弥漫的深渊。众人已经不去在意这怪异的地形究竟是不是阵法之效了,因为不论是不是,明显设这阎罗十殿之人只留下一条路可走——击败守卫者。
夏侯晴第一个踏上了台阶,正要迈入廊道内,却突然停住了,眉头紧蹙,收回了脚。原来廊道的地面并不是砖石铺成的,而是说不出名字的怪异之物。
魏伶卿看到之后,更是吓得轻呼了一声。地面上那黑色的东西一条一条、一股一股的,横向一根根或并列、或交错、或纠缠,形成了类似草席般的纹理。而且这玩意好像还是“活”的,似在缓慢地“蠕动”,如此便导致整个地面仿佛也具有了“生命”一般。
“这是什么?蛇?”魏伶卿越看越觉得瘆人,密密麻麻,层层匝匝,果真像是一大群蛇,可是却看不见任何一个蛇头,也找不着任何一条蛇尾。
“已经告诉我们了。”嵇钦岑敲了敲右侧的第一根廊柱,上面分明写着“黑绳廊”三个大字。
这些真是绳子?那这此起彼伏的蠕动是怎么回事?
唐云希试着踩在了黑绳上,除了感觉有些怪异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异状。众人陆续都踏进了这条不知终点的黑绳廊。
但是如此古怪的地面,怎么可能没有凶险呢?联想到第二殿中危险的砖缝,唐云希提醒同伴:“大家时刻准备以身法赶路。”两侧廊外显然是不能去的,廊内的黑绳地面若是突然发生异况,以迅疾的身法往前冲是最好的解决之法,疾奔也可以减少与地面的接触。
“这黑绳十分湿滑,势必会影响身法。再说马掌门断了一条腿,身法如何使得?不仅他自己无法使用身法,我也会被拖慢速度。”嵇钦岑道。其实他之前主动搀扶马凤烟,并非是因为关心同伴,纯粹是不想打头阵而已。现在这种情况,他就觉得马凤烟是个累赘了。
马凤烟当然听出来了,推开了嵇钦岑,冷哼一声:“不劳嵇掌门费心了。马某是生是死,全是命中注定。”
嵇钦岑悻悻地耸了耸肩:“马掌门休怪,无险时我当然可以扶你一把,有险时就自顾不暇了。毕竟我等此行肩负着重要的任务,这才第三殿而已,需要尽量保存战力。”
“嵇掌门的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那一会儿遇到凶险的话,就看你发挥本事了。”张崇武走过来架着马凤烟,“马掌门,到时我用袖索带着你,速度不比使用身法差,还不会接触地面。”确实,黑绳廊的廊顶就在上方一丈左右,袖索的长度足够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崇武话音刚落,众人身后突然“呼”的一下冒出一道巨大的黑影。“快跑!”张崇武来不及细看那是何物,甩出袖索吊住了廊顶,然后一臂夹紧马凤烟,一手不断地收回、甩出袖索,两人像荡秋千一样向前行进。
其他人也分别施展身法蹿了出去。可是,湿滑的黑绳地面果然成为了阻碍,踏脚之后绳股会向周边滑溜延展,吃不住劲,导致根本跑不快。“宝珠”因为少了一只胳膊,奔跑不便,所以落在了最后。黄云中那道阴影速度惊人,须臾就追上了他。“宝珠”只闷哼了一声,就不见了踪影,那巨大的黑影继续向前追逐其他人。
接下来是吴瑾兰、魏伶卿、伍宗言、嵇钦岑,以及张崇武和马凤烟,高手们一个接一个被黑影追上并“吞没”了,只剩下身法卓绝的“香龙驹”和“踏月仙子”还在黑影之前。
“那是什么玩意儿?”唐云希大惊失色。
“是隆起的地面!”稍慢的夏侯晴已经看清楚了。就像大海里的波浪一样,那道黑影就是黑绳地面掀起的一道“惊涛骇浪”。
这时,唐云希突然一个急停,夏侯晴闪避不及撞在了他背上,身后的“黑绳波浪”已经近在咫尺。
第七百九十二章 戮血腥池
黑绳廊中突然冒出的黑影接连吞没了后面的高手,只剩下最前面身法极佳的“香龙驹”唐云希和“踏月仙子”夏侯晴。黑影逼近,夏侯晴终于看清,原来那就是黑绳地面掀起的一道“波浪”。“波浪”之中,看不见其他几位高手的身影。这时,唐云希突然一个急停,夏侯晴来不及反应,撞在了他身上。晃动时夏侯晴瞥见前方赫然立着一个伟岸的身影,想必此人就是这纣绝殿的守卫者,可是还未能看清那人的相貌,黑绳“波浪”就席卷而至,仿佛海啸一般压了下来,将两人淹没。
一阵天旋地转,四周一片昏黑,似有无数魑魅森影在眼前掠过,身体并无疼痛感,可似乎不受控制,尽管可以畅快地呼吸,却头昏脑胀的十分不适,这就是夏侯晴被卷入黑绳“波浪”之后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晕眩的感越来越强烈,眼皮不由自主地合拢。夏侯晴不得不紧咬舌尖,才能保持灵台清明,不至昏迷过去。忽而,脚踝和手腕传来一阵疼痛,同时眼前大亮。夏侯晴强睁开含泪朦胧的眼睛,纣绝殿中的黄云再度映入了眼帘,模糊的场景逐渐清晰起来,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倒悬着。
“兑悦贞吉,
非对一己。
上下和谐,
普天同喜。
帝皇当信,
终归于息。
主定客顺,
引则无极。”
那人同样说了一段难以理解的话,然后报上了姓名:余洞明。他横眉瞪眼,两手横端着一条黄色的长鞭,倒立于黑绳地面,发冠冲下而不落。
夏侯晴这才辨认清楚身体的异样之感,原来本已颠倒的上下又正了过来,她此时被黑绳所缚,挂在之前的“黑绳地面”,也就是现在的天花板上。黑绳捆绑得很紧,丝毫挣扎不得,而且从脖颈到脚底一圈圈箍得密不透风,就像是一个大大的虫茧。在周围,还有数个类似的“大茧”,所缚的正是八位同伴。九人围着余洞明吊成了一圈。
事到如今,也不用多言语,趁着余洞明还没有施展什么绝招,九人都在试图挣脱黑绳的捆缚。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以利器割断黑绳。那黑绳算不得多坚韧,张崇武用凝川剑切了几下就割断了一根,“叭”的一声,黑绳断裂声格外清脆,在纣绝殿中回荡着。伍宗言、嵇钦岑、马凤烟、吴瑾兰、夏侯晴以及魏伶卿都有利器可用,可惜“宝珠”的武器是钝器大锤,唐云希的武器则是一根长棍,两人拿那黑绳无可奈何。
虽然利器能切断黑绳,但绑住众人的黑绳也不知道有多少根,一时间,“叭叭”的断绳之声不绝于耳。那余洞明却一动也不动。
很快,众人就发现了异样,“大茧”内的黑绳虽然断了,却依然像有“生命”似的,继续缠裹在躯体上。长的断绳自发捆住腰际,短的断绳则捆住手腕、脚踝,最短的断绳甚至往手指上捆。起初大家还以为在狭窄的“大茧”之内,断绳只是碰巧落缠在身躯之上,后来察觉到竟是断绳自发捆绑,不禁心中发毛。湿滑的黑绳这下更像是蛇了。
还是魏伶卿有办法,身子蜷缩成一小团,一下子从茧口蹿了出来,将身上诸多断裂的黑绳悉数甩落。不料一离开那“大茧”,天地上下再度倒转,她摔落在余洞明身前。
幸而黑绳“地面”不硬,魏伶卿摔得不重,她一骨碌爬起身来,精准地甩出数道符咒,飞向了众高手露在“大茧”外的脑袋。
看了刚才她身体明显缩小了好几圈的场景,大家都明白了,那是符咒之中十分特殊的一种——缩骨符。由于功效过于奇特,而且通常情况下派不上用场,缩骨符在制符界近乎失传,魏伶卿也只是为了锻炼制符之技偶然制了一些,不想今日却派上了大用场!众位高手纷纷缩骨出“茧”,落在余洞明周围。
张崇武和伍宗言落地之后就立即挥舞凝川剑和劈日刀攻了过去。两位掌门的功法虽是既不同宗亦不同道,但长久交好却培养出了一种合击的默契。想当初禹馀界的皇崖老祖、老宗两兄弟就擅长仙魔合击之技,可他们合击的威力远不能与这等实力高手的默契合击同日而语。
余洞明终于开始行动了,一边后撤,一边挥动那根黄色的长鞭左右拉扯,化解两位掌门的全力攻击。这条鞭子可和地上那些黑绳不同,十分坚韧,与刀锋剑刃相碰火星四射、铿然有声,加上长度惊人,足有三、四丈长,逼得两位掌门无法近身。
唐云希和吴瑾兰一左一右绕向余洞明身后,打算前后夹击。两人都因为秋老的牺牲而悲痛不已,满腔恨意正愁无处发泄,对着敌人的背后一通猛攻。
余洞明见势不妙,用长鞭甩起圈来。鞭子虽然很长但不粗,旋转的速度非常快,很难抓住他防守的空档。反而余洞明总是能抓住围攻四人的漏洞,屡屡在甩圈之中振腕,鞭梢
随即会发出响亮的爆破音,并在四人的身上留下一道鞭痕。
见四人久攻不下,夏侯晴与魏伶卿一跃而起,从上方攻向余洞明。余洞明当即伏身鞭落,黑绳地面应声裂开一个大口,一直裂到他脚下,他倏地钻入了裂缝之中,黑绳立即合拢。
原来黑绳之下并不是原本的“天花板”!
正当众人猜测余洞明会从什么位置蹿出来偷袭时,黑绳地面又突发异动,每个人脚下都张开了一道裂口,一直陷至膝盖。众人这才看清,黑绳之下所笼罩的竟是泥浆软土,也就是一片沼泽!如此倒是对应了余洞明之前所说的那八句怪言的首字:兑。
闯到这第三殿,众位高手都已经发现了。第一殿玄冥殿,蒋泰素那八句话的第一个字是“震”;第二殿普明殿,厉阴德的八句话第一个字是“离”。再加上这个“兑”字,八卦已现其三。
“泥沼有毒!”夏侯晴第一个发觉不太对劲,“大家赶紧运功!”
毒从体表入侵,但偏偏拔不出腿来,反而有越陷越深的势头。张崇武射出袖索钉住了廊顶,好不容易将自己拉出了一截,周围的黑绳却纷纷上涌,缠卷住他的双脚,将他硬生生给拽了回去,连袖索都崩断了,足见拉拽的力量之大。
在失去了行动能力的情况下,余洞明的长鞭成为了众人的噩梦。大家看不到他藏在何处,长鞭就像水蛇一样隐藏在沼泽泥流之中,悄悄地潜伏接近,骤然扬起,鞭梢带着有毒的泥浆向着众高手挞去。更要命的是,那长鞭就好像是黑绳“蛇群”的首领,一鞭动则百绳随,光靠手中的一把武器如何防得住千百条鞭子的攻击?万鞭起舞,抽得众高手痛呼连连。
体表落下道道鞭伤后,泥浆中的毒侵入得更加迅速。虽然此毒并非剧毒,入体之后不会致人暴毙,但却有吸取体力、封住功力之效。再这样下去,高手们就要挥不动武器了,那就更加无法与鞭击、绳抽相抗了。
“卿妹,助我!”夏侯晴急红了眼,撇了仙剑,不顾身上被抽开道道血口,抓住了两根黑绳。魏伶卿的武器本是双刀,在第二殿中毁了一把,此时左手正空着,于是捏出三道符咒接连朝着夏侯晴飞出。余洞明的长鞭几乎同时杀到,扬起来精准地将后面两张符咒打断。好在第一张符咒还是生效了。
又是金身符!夏侯晴顶着漫天鞭影,将手里那两条黑绳拽出了绳堆。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黑绳地面的一切变化完全都是由余洞明的功力催动的,这两根黑绳脱离了“地面”,就不再受控,反而成为了她手中的两件武器。
黑绳的柔韧性好极了,甚至比原先那对白绫还要趁手。夏侯晴汇聚全身功力,瞅准长鞭扬出沼泽的方向,重重几鞭挥下,却只是溅起片片泥浆。没办法,余洞明完全藏匿在黑绳之下,根据长鞭来向不定来判断,他还在沼泽泥泞中不断地游弋。
在毒素的影响下,众人深感身体疲弱,手中的武器似乎越来越沉,就要拿不住了。这时,凶险又进入了新的阶段。
黑绳自发结成了数股粗缆,扎入泥泞之中,卷住了众高手的两腿,然后将他们悉数拉出了泥沼。但粗缆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拖着他们继续甩向廊顶。在接近廊顶附近时,天地上下骤然变回本样,于是每个人都重重地“摔”在廊顶上。事情还没完,粗缆又将他们提起往回拉,在这个过程中上下再次逆转,落向泥沼时迎接众高手的则是数不清的黑绳鞭击。如此循环往复,撞击、鞭笞,上下来回颠倒,除了之前金身符功效未消的夏侯晴以及及时给自己贴了金身符的魏伶卿之外,每个人都被撞得头破血流,被抽得皮开肉绽,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至于武器,早就不知甩落到何处去了。况且即便武器在手,想必也无法切断这粗实的缆绳。
见高手们都已经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夏侯晴和魏伶卿深知此殿的成败全系在她二人身上。可是现在,两人却连一把武器都没有。
解决的困境的关键就在于如何找到泥沼之中的余洞明并杀死他,只是谈何容易!魏伶卿的符咒也不知还剩下多少,仅用作防御怕是都支持不了太久,更不可能漫无目的地随意浪费攻击符咒。
而夏侯晴擅长的阵法,此时却因为布阵困难而无法发挥。“只要让我抓住机会布成阵法,哪怕余洞明藏在十八层地狱也能给他抓出来……”夏侯晴正想着,掌心被一根黑绳抽中。有金身符护体,她一点也不痛,下意识地抓住了那根黑绳,又随着粗缆的甩动升向了廊顶。那根黑绳就这么被她攥着拽离了黑绳堆。
“有办法了!”夏侯晴终于急中生智,趁着接近黑绳“地面”的机会抓出来好几根黑绳握在手里,然后和之前一样,以绳为鞭,大力抽击黑绳“地面”。但是这种随意的抽打能够击中余洞明的几率极小,退一步说,即便瞎猫碰上死耗子撞对了位
置,黑绳鞭也只是将黑绳堆抽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不知有多厚的泥沼而已。
魏伶卿猜测夏侯晴肯定不会用如此笨拙的办法寻找敌人,那她此举的目的是什么呢?看着夏侯晴手中的七、八根黑绳,魏伶卿忽而恍然大悟,她也如法炮制,抽取黑绳,以绳为鞭抽击地面。
有了魏伶卿相助,夏侯晴的目的很快就达成了。“给我出来!”她的怒吼伴随着一记沉闷的巨响,余洞明果真从泥沼之中“飞”了起来。魏伶卿已经准备好了攻击符咒,数道威力强大的攻击符同时飞到,一通震耳欲聋的爆裂之后,余洞明被炸得粉身碎骨。
敌人一死,上下逆转之态立即恢复如常,这一次是整座纣绝殿的彻底复原,黑绳廊从天花板转回了地上。黄云收缩形成漩涡,黑绳也失去了“生气”,不过是一根根较为致密的藤条而已。
喘息了片刻,唐云希开口问夏侯晴:“刚才我几乎已经神志不清了,隐约看见那余洞明从泥沼中蹿了出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魏伶卿替夏侯晴回答了:“是晴姐布成了一个阵法,把余洞明给击伤,并且把他从泥沼中给震了出来,从而给了我符咒击杀的良机。晴姐,你的布阵之技实在是太强了!”
“卿妹,你的水平也不差。若不是你帮忙,我能不能在金身符失效之前布成法阵还不知道呢。”夏侯晴也是由衷地佩服魏伶卿。两人自闯过长生神宫之后,关系日益密切,从她们对彼此的称呼就可见一斑。
“‘大小姐’就莫要卖关子了,在被抽得七荤八素的情况之下,阵法究竟是如何布成的?”张崇武问道。他对两人亦是刮目相看。长生神宫之行时他还称呼夏侯晴为女魔头,如今也换成了“大小姐”。
“很简单,以多根黑绳为遮掩,将阵法宝石通过绳鞭抽击送进泥沼之中。只要法阵覆盖的范围大一点儿,敌人就逃脱不掉,乖乖显形。”别看夏侯晴说得轻松,但众位高手都十分清楚,阵法宝石从掌心塞入数根黑绳之中,要保持其不在半空中散落,以及在送至绳端时有足够的准度、速度和力度冲进泥沼并且沉入预期的位置,须得对每一根黑绳都格外精准地控制。这也多亏了夏侯晴长年使用同样是柔性武器的白绫,如此便练就了极佳的手感。
魏伶卿的武器是鲲鹏双刀,竟也能做到对黑绳长鞭如此精准地掌控,真是厉害。
这一殿,虽然没有死人,但众高手着实伤得不轻。而且侵入体内的毒素还在持续影响着躯体,别说运功疗伤了,就是逼毒都做不到,只能服下解毒的丹药,慢慢等待毒素化解。故而这一回,众人休整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疗伤期间,高手们一直在交谈。这“阎罗十殿”的前三殿显然与八卦有关:玄冥殿的“震”对应镜中之雷;普明殿的“离”对应无焰之火;纣绝殿的“兑”对应毒之泥沼。据此推测,后面几殿也应与八卦有关。但是疑问随之而来,八卦只有八相,而“阎罗十殿”却有十殿,多出来的两殿对应的是什么呢?此外,坎、巽、艮三卦对应的是水、风、山三相,或许能猜到可能会遇到的凶险,但是乾、坤两卦对应的却是天和地,那两殿中相应的磨难又是什么呢?
高手们讨论了许久,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阎罗十殿”的路仅有一条,难关还是得继续闯下去。
……
第四殿中云雾呈蓝色,这给了众位高手以启示,每一殿的云雾之色或许跟对应的卦象有关。第一殿是紫云,应“震卦”之雷;第二殿是红云,应“离卦”之火;第三殿是黄云,应“兑卦”之泽。而这一殿的蓝云则昭示着此殿对应的应该是“坎卦”之水。
殿名为“太和殿”,却丝毫不让人感觉“太安祥和”,一跨进门口,就可嗅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而且不单单是血腥味,其中还夹杂着一股腐臭气味,难闻极了,越往前走,那气味就越发浓郁。
忽而,路边显现出一块石碑的影子,在众人凑近细看时,石碑上的刻字突然亮起了暗红色的光芒:戮血池。这可真是个可怕的名字。
如此刺鼻的气味,和“戮血”二字对上了,可是,石碑后面并没有看到什么池子。
打头的张崇武提剑在手,刚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众人低头细看,原来石碑之后的地面竟是一大块冰面。而且此冰并非晶莹剔透,而是呈暗红的血色,难怪在远处没有发现呢。
这块冰可着实不小,在蓝云遮蔽的情况下竟分辨不出其边缘。高手们排成一列,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冰面,小步前行。走了好一阵,依然没有走到头,左右两侧也是茫茫一片血冰,就好像一条被整个冻住的大江,上下两游不知头尾,左右两岸不见对边。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血腥腐臭之气,就是从脚下的这片冰面散发出来的。
第七百九十三章 坎坷之命
随着一行人的深入,这太和殿之中简直不辨西东,到处都是蓝幽幽的云光。这里说是“池”,脚下的红冰却看不到边际。
走在最前的张崇武忽然停住了,扬起手来。众人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前方不远的冰层之中,赫然有一只人手。
那只手皮开肉绽,部分筋骨裸露在外,指头也折了好几根,可见它的主人生前曾经遭受过惨痛的折磨。
“这下知道暗红色的冰与腐臭气味的来源了。”张崇武攥紧了剑柄,手背上凸起道道青筋,“这第四殿的守卫较前三殿更加邪恶,也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才聚成了这座戮血池,此等妖邪必诛!”
“嚯嚯嚯……”不知从哪里传来沉闷又古怪的笑声。
张崇武大喝一声:“是谁?出来!”
“伤天害理之人确实当诛,那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卑鄙无耻之人又当如何呢?”此人明显是有所指。
“一派胡言!这里的高手无一不是顶天立地、光明磊落之人,何来卑鄙无耻?”张崇武还以为那人在影射他。
“呵,既然没有卑鄙无耻之徒,那玄冥殿孽镜台上难以消灭的恶镜之魂又是从何而来的?”
此人为何会提到孽镜台?“恶镜之魂”又是什么?
伍宗言道:“张兄不必与那家伙做口舌之争,他必然是为了让我们互相猜疑才这么说的。”
“坎意重险,
入于窞中。
偶有小得,
来去不通。
阴柔非正,
未盈自雍。
寘至丛棘,
囚斩为凶。
既然尔等无意多言,那就开始吧!”此人话音未落,冰面骤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沟壑,将众位高手隔成了两组。紧接着,冰层开始迅速消解,化为一片暗红血水。众人想要往两边逃脱,奈何冰面消融得实在太快,跑不出几步,前方就再无处可以落脚。最终九位高手分别被困在一块小得只能放下两只脚的浮冰之上,在血池中漂着。
前方的红云中缓缓落下一个人影,也踏在了一块浮冰上。这人皱眉瞪眼,长着连耳的长鬓,头上和身上穿戴着阎罗十殿守卫者标志性的方冠和长袍,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两腕上套着一串圆珠。“吾乃吕玄德是也。正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尔等能够安然无恙地通过这座戮血池,自然万事大吉。”吕玄德说话期间,周围陆陆续续有不少残尸、断骨从血水中浮现,这座戮血池完全就是一个聚满了惨死冤魂的地狱。
“呵,笑话!一个满手鲜血的杀人恶鬼居然谈什么‘好生之德’!”魏伶卿啐道,“你究竟残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正说着,又有一些骷髅和尚未完全**的头颅从水中冒出,看大小应该都是孩童的骸骨,气得魏伶卿破口大骂:“竟然残害年幼的孩子,今日若不杀你,有负天下苍生!”
吕玄德取下手腕上的珠串,一边捻动圆珠一边说:“这些无辜之人的惨死确实可怜。这绝非我本意,也并非我所为。反倒是你,在教训我的时候,你是否反省过自身?你当初对那两个孩童又如何呢?”
这是怎么回事?听吕玄德言语之意,魏伶卿以前曾经对孩童做过什么恶事?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魏伶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休要胡说!我魏伶卿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
“宝珠”叹了一口气:“原来是你!”
其他人更疑惑了,怎么“宝珠”也知道此事?
魏伶卿紧咬着下唇,目光游移不定。
“卿妹!”夏侯晴的语气十分严厉,“你究竟做过什么?若你果真残害过孩童,我第一个不放过你!”她心头最难解的疙瘩就是心爱的“白龙”主事之死和血骨坛麒麟总坛的覆灭,这两件事的起因就在于玉阳帝皇法如一以及“聚灵郎中”欧阳颇打算残害孩童。所以她格外痛恨这种罪大恶极的行为。
“晴姐你误会了,我当初只是一时糊涂,但并未抱邪恶之念,最终也没有酿成恶果……”魏伶卿不得不做出解释,当着众位高手道出一番原委。
原来魏伶卿在得到一卷《阵法》之后,被其上记载的神秘法阵——天阵所深深地吸引。当听说“女魔头”夏侯晴残害了包括“白龙”主事在内所有麒麟总坛高手的消息时,她本能地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夏侯晴当时在《清微榜》上的排名尚在她之后,即便一开始能够凭借亲密关系偷袭“白龙”主事得手,之后又如何能仅凭一己之力杀死那么多高手?联想到夏侯晴极擅阵法,魏伶卿猜测,夏侯晴多半也有一卷《阵法》,麒麟总坛的惨案应该是她强行布设神秘的“天阵”所致。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魏伶卿悄悄前往事发之地仔细探查。熟通阵法的她很容易就发现了属性宝石残留之迹,从而肯定了自己的
推断,并且得出了一个结论:夏侯晴的天阵应该是布成了,麒麟总坛高手的覆灭正是天阵威力强大的最佳证明,而夏侯晴失误的地方就是,没有考虑到布设天阵的严苛条件。根据现场残留的残尸、断肢的伤口十分齐整这一点,魏伶卿认为,天阵的危险源自于不稳定,而不稳定导致的结果就是将所有人都吸入阵法一并毁灭。夏侯晴之所以逃过一劫,十有**是“白龙”主事在关键时刻将她推出了天阵。
旧事重提,夏侯晴还是免不了伤心,幽幽地说:“想不到你竟猜到了这么多。确实,白郎正是为了救我才死的。麒麟总坛的兄弟们也是因为我布的残缺天阵而亡。”
魏伶卿点了点头:“所以我一直都不相信你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那这事和你做过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夏侯晴问道。
魏伶卿长叹一声:“只怪我研习天阵之心过于迫切,当时一心只想如何使天阵保持稳定,不至于伤到自己。我那卷《阵法》中提到,天阵的关键就是可控的阵眼和阵脚。可惜书中缺失太多其他记载,我根本参悟不透其中的奥秘。于是……于是我调转思维,打算另辟蹊径。如果不能布成一个稳定的天阵,那么就想办法让自己如何不被不稳定的天阵所伤。考虑了七天七夜,我认为,由属性宝石布成的阵法,其威力在布成的那一瞬就已然决定了,阵法持续的时间也和属性宝石的消耗速度有关。这两者都是不可控的。若想控制威力和持续时间,唯有……”
夏侯晴恍然接话道:“唯有以化了丹的人类丹田替代属性宝石布成阵眼和阵脚,布成阵法之后,通过人对于丹田内功力的控制来间接地达到对于阵法的控制!”
“没错!”
夏侯晴骇然无比,以活人来布阵,这是何等大胆、何等怪诞的想法!且不说阵法对功力的消耗是否会对替代属性宝石的人造成损害,针对阵法的攻击与破坏又会给他们带来何种灾难?
“当时我确实是迷了心窍,一心只想试验布一个小型的天阵,控制其威力由弱到强,将其威力提升到一个安全的极限,不会伤害到布阵之人,哦,我指的是代替阵眼和阵脚的人,”魏伶卿强调说,“既不会伤到他们,且威力又强到可以为我所用,那天阵稳定与否也就无关紧要了。”
话还是没有说到重点。
“莫非你找的替代阵法宝石的人是孩童?你疯了不成?”夏侯晴提高了嗓门。
“我知道不能随便找人替代阵法宝石,我也知道不能轻易尝试免得伤人性命,于是决定挑选合适的孩童,从幼时就开始着手,以符咒、阵法、丹药、心法、传功、拓宽经脉等等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增强其躯体坚韧度,等到长大了修炼有成之时,必是实力卓绝的高手,到时再布天阵,就有相当的把握了。”魏伶卿道。
嵇钦岑冷笑一声:“‘二小姐’难道是想说,如此给予一个孩童丰富的修真资源和物品,使得他在修真之道上突飞猛进,其实是一种莫大的恩惠?”
魏伶卿眉头紧蹙,面红耳赤:“我没有那个意思。”
“还是不妥。”夏侯晴道,“毕竟你的理论尚未得到证实,况且此计划也违背了本人的意志。后来呢?你果真挑选了几个孩童?”
“两个。”事到如今,魏伶卿言无不尽,“说来也巧。一日我途径一座荒山,偶然发现林间有两个襁褓。襁褓里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啼哭声招来了几只饿狼。我赶跑了饿狼,在附近寻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婴孩的父母。两个婴孩一男一女,应是孪生。我检测了一下,两人的资质颇佳,如此正好可以施行我的计划……”
“宝珠”突然插言道:“那一对孪生兄妹,哥哥名叫‘舜笙’,妹妹名叫‘玲玲’。”
“没错!他们两人的襁褓上分别写了这两个名字。”魏伶卿诧异“宝珠”为何知道得如此详细。
“虽然得感谢你从饿狼口中救下了两个孩子,可是……”“宝珠”无奈地摇头慨叹,“你以为是天赐良机,却不知耽误了一场江湖大事。那两个孩子其实是沙海流匡掌门和束雷派秀掌门的孩子。”
“什么?”众人齐齐吃了一惊。沙海流和束雷派两宗素来不合,况且束雷派那是出了名的厌恶男人啊,掌门秀文英怎么会和匡掌门生下孩子呢?
“各位有所不知,两位掌门本是夫妻。他们的性格比较要强,都想在江湖中闯出一番名声,因而忽略了孩子,导致发生了一场意外。夫妻二人误以为孩子已经死了,都将责任归咎于对方,于是大吵了一架,如此一分就是好几十年。”“宝珠”道。宝应门的消息当然灵通,看来两位掌门闹翻的原因就是因为两个孩子。
“哎,不对啊!”魏伶卿道,“束雷派早就与沙海流不合,你刚才也说了,两位掌门一分就是好几十年,可是我捡到那对孪生兄
妹分明是在十二年之前,时间对不起来!”
“这其中还有曲折。”“宝珠”解释道,“看中兄妹俩优秀资质的不只有你一个,异族人也看中了,所以当初一开始他们是被异族人给掠了去。异族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两兄妹维持在婴孩的状态,后来他们被本门秘密潜入异族人营地的‘丞空’偶然救得。‘丞空’在对付追兵时暂且将两个孩子放在了草丛中,不想后来却被你捡了去。‘丞空’发现孩子不见了,懊悔不已,之后一直在查探他们的下落,最终查到了你那里。”
“原来从我那儿把孩子偷走……不,把孩子带走的原来是‘丞空’。怪不得我没有察觉呢,‘丞空’真是名不虚传呐!”魏伶卿赞叹道。
“两个孩子从记事开始,就一直跟随‘丞空’隐居生活。‘丞空’以己姓‘田’为两兄妹的姓。他一直在打探两个孩子亲生父母的下落。可惜查了多年依然未果,不料却被异族人给发现并盯上了,而且异族人还知道他手里有一枚陆苏奇戒。为免危险,‘丞空’将奇戒交给了本门的‘五心’保管,打算将两个孩子拜托给‘天宰’。可惜在城外遭遇了异族人派来的强敌,‘丞空’把敌人引开,自此与孩子失散。‘五心’未能来得及救援,‘丞空’壮烈牺牲。‘五心’四处寻找两个孩子的下落,可惜只找到了妹妹玲玲。后来‘天宰’查明,哥哥舜笙被好心人送往了血骨坛玄武总坛‘红樱’主事处。‘天宰’与沙海流匡掌门是一奶同胞的兄妹,所以知道他当年失去子女之事,从而确定了两个孩子的身世。只可惜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告知秀掌门,他夫妻二人就被青变帝皇召去闯勾陈神宫,最终双双战死。”
原来事情的来龙去脉竟如此复杂曲折!如此,田舜笙和田玲玲,更确切地说是匡舜笙和匡玲玲的身世完全弄清楚了,当初“红樱”主事为了寻找失踪的匡玲玲,甚至发起了天市令。天市令行令一个月之内必有结果,想来“红樱”主事应该是已经得知匡玲玲被宝应门的“五心”给救走了。
初为人父的唐云希感同身受,略显唏嘘:“一双好儿女,生下不久就长久别离,到死都未能再见,匡掌门和秀掌门真是太可怜了。”
夏侯晴对魏伶卿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我想起来了,何天遥曾经跟我提到过,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却有过人的力气,原来就是说的那两兄妹,此二人的根基如此稳固,将来在修真之道的前途不可限量,这样说起来还真是托了你的‘福’呢。”
魏伶卿却摇头道:“我还没开始实施培养计划呢,两个孩子就被‘丞空’给救走了。”确实,刚才“宝珠”说过,两个孩子打记事开始就跟随‘丞空’生活。
“那么培养两个孩子的人是‘丞空’?”夏侯晴看向了“宝珠”。
“宝珠”回答:“应该不是。据‘五心’说,‘丞空’曾告诉她两个孩子从小就力量过人。我猜想,这应该是拜异族人所‘赐’。两个孩子失去的那些年岁,异族人一定对两人的躯体做过什么。”异族人甚至能让两个孩子暂停长大,的确有可能大幅提升两个孩子的力量,这个推测说得通。
“总而言之,两个孩子的事不全是你的过错。”夏侯晴对魏伶卿道。
嵇钦岑再次冷笑:“可是‘二小姐’的计划属于意外中断,她一定不甘心,天知道后来有没有寻找新的‘阵法宝石’呢?”
魏伶卿盯着嵇钦岑的眼睛:“我确实不甘心,但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原先的计划。从幼时培养,实在太费物力和心力。正逢我符咒之术进入瓶颈阶段,为求提升,我闭关数年。出关之后,我转变了对策,宣布打算收徒。一来可以挑选根骨资质合格之人;二来师徒合力布设天阵,我为阵眼,他为阵脚,作为徒弟他应该是心甘情愿的……”
伍宗言大笑:“即便我们炎鸦宗远在紫朱洲,我也听说过这件事。‘天师二小姐’于太玄洲煌明城以收徒为由招选丈夫。你都愿意和徒弟双修了,他帮你布个天阵当然是心甘情愿的咯!”
魏伶卿羞红了脸:“我从未婚配,为何不能招选夫君?选中之后,我自会传他阵法,如此确实可算师徒。与他双修,也是为了尽快提升他的实力,况且夫妻之间心意相通,将来合力布阵时势必更为默契。”
伍宗言继续追问:“那后来你挑中了没有呢?”
“我是挑中他了,可是人家没挑中我。”魏伶卿摇头苦笑,“那人名叫萧天河,根骨资质极佳,不怕你们笑话,后来我豁出去了,连媚术都用上了,眼看就要成功,不想媚术却被晴姐给破了。”
“原来是他……”夏侯晴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她与魏伶卿同时见到萧天河就只有山谷荒郊那一次,回想起萧天河清亮的眼神,她十分肯定地说,“我可没有破过你的媚术,见到萧天河的时候,他所中的媚术就已经解了。”
第七百九十四章 血池点冰
“唔,当时人很多,也许是其他高手所为。”魏伶卿肯定想不到是裂空刀助萧天河破除了媚术,想当然地认为是当日那些妖族之一所解,“不仅是他,他的兄弟,也就是你刚才提过的何天遥,根骨资质也是万里挑一。当时两人都拒绝了我收徒的邀请,于是我在他们身上留下了记号,可是亦不知被何人所破。”顿了一顿,她又说,“后来我查到,何天遥竟是霏晴派的弟子,还因为天绝塔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不适合收做徒弟。故而我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萧天河身上。其实在媚术手段失败之后,我已经放弃了收徒的计划。”
夏侯晴道:“于是你又把目标放在了我身上,希望我能配合你一起布设天阵。”
魏伶卿点了点头:“尤其是知道晴姐你一直因为当年天阵夺命之事而耿耿于怀,我就更加确信了,天阵这等天下至强的阵法,终将由我们这两个天下至强的阵法高手布成!”
魏伶卿的话全都说完了,夏侯晴沉默不语,戮血池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说来奇怪,如此漫长的一段交谈,每个人脚下的浮冰还是那么大,既没有消融也没有沉没。更奇怪的是,太和殿的守卫者吕玄德自引出话头之后,就一直没再说话,也没有对众人展开攻击,而是自始至终都在静静地聆听。
张崇武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好了,无关的旧事说了这么多,热闹应该听够了吧?如何解决眼前这个家伙才是正事!”
伍宗言亦道:“此人自出现之后,不对,是还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动摇我等信心,之前又故意引出话题让我们心中对‘二小姐’产生猜忌,如此拖延时间,多半是在暗中准备什么阴谋!”
“尔等说了如此之久,我若真有阴谋,早就偷袭你们了。”吕玄德的语气平平淡淡,“况且我早已说过,能够安然无恙地通过这座戮血池,自然万事大吉。”
“不杀了你,如何通过这戮血池?”伍宗言点浮冰跃向了吕玄德,举刀就劈。
“即便能顺利通过戮血池,也当送你这等杀人恶鬼下黄泉!”张崇武也挥剑攻了过去。
吕玄德从容以念珠抵挡攻来的刀剑,那念珠不知是何等材料制成,极其坚硬。即便如凝川剑与劈日刀这般极品武器,也难以在其表面留下任何印记。
交手数个回合,两位掌门轻点血池中的尸骨借力,继续猛攻。吕玄德踩着浮冰边打边退,三人越打越远,身影逐渐被蓝云遮掩。
“二位掌门被他引到远处,恐怕有失,我们赶紧跟过去!”魏伶卿道。
可是大家都站在自己那一小块浮冰上呢,想要前进,就得划动那满池血水。魏伶卿不愿用手触水,于是探出左脚,鞋底擦水轻轻划了一下,不料浮冰纹丝未动。莫非是划的力道轻了?她这次将脚没入水面深了些。不料,一阵刀切火灼般的剧痛袭来,魏伶卿痛呼一声,身体摇晃了一下,站立不稳,幸好夏侯晴及时跳了过来,拉住了她。
魏伶卿往左脚看去,不禁大吃一惊,鞋面上斑斑点点全都是小洞,两侧分别裂开了一个口子,而且还在越裂越大,最终连同鞋底一起掉进了血池。溅起的水滴沾在了魏伶卿的腿上,立马开始冒白烟,裤子被水化开一个个小洞,紧接着就是同样火辣辣的灼痛感。
夏侯晴赶紧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俯身帮魏伶卿擦去腿和脚上的水滴。魏伶卿只觉得那疼痛似可蚀骨穿筋,连她这等高手都疼得面色苍白,满眼泪花。
好毒的戮血池!这血水快赶上剧毒化尸水了。由于两人现在分别单脚立在同一块浮冰上,魏伶卿只得紧紧抱住夏侯晴以防跌落,口中呻吟不止。
“糟了!两位掌门……”吴瑾兰立即施展身法轻踏池中尸体残骸前去助战。
“宝珠”皱眉道:“像咱这样的体型使不来那种轻袅的身法,但这浮冰又纹丝不动,该如何是好?”
身法的关键是速度与灵巧,不同的身法在两方面各有侧重。像“宝珠”这样身材虎背熊腰、招法又偏于刚硬的壮汉,灵巧类的身法并不适合。
嵇钦岑道:“你应该庆幸这浮冰纹丝不动,否则如何承得起一个人的体重?刚才‘大小姐’一跃踏上了‘二小姐’脚下那块浮冰,若是一般的浮冰,两人怕是全都得翻进血池中去。”
夏侯晴瞥了他一眼,其实她之前就已经察觉到浮冰非常稳固这一点了,所以才大胆地跳过来拉住魏伶卿。
“宝珠”瞅瞅自己的断臂,看看马凤烟的断腿,再望望涕泪横流的魏伶卿,深深地叹道:“还真如那吕玄德所言,能安然无恙通过戮血池就万事大吉了。”
这时,吴瑾兰又从前方红云中冲了出来,返回了刚才所踏的那块浮冰,气喘吁吁地说:“前头一块浮冰都没有,只能靠几块漂浮的尸骸残肢落脚。多我一个人,两位掌门可踏之处就减少了许多,反而会使战局陷入窘境。”
“关键是两位掌门能不能拿得下敌
人。”嵇钦岑道。
吴瑾兰道:“据我观察,这个守卫似乎并无杀心。从两位掌门对其久攻不下来看,他的实力很强,却守多攻少。就在我过去助战的这短暂片刻,他就有好几次抢攻的良机,如果抓住机会,两位掌门就算不受伤,怕是也会掉进血池之中。可是,吕玄德都放弃了。”
“呵,又是这一套,明明杀人无数、丧心病狂,却要装出一副善良面孔、慈悲胸怀。鬼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嵇钦岑居然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
这种严峻态势之下,除了他之外没人能笑得出来。
夏侯晴道:“即便吕玄德无意下杀手,但两位掌门经久大战,一直靠着那些漂浮的尸骸落脚,就怕有什么闪失。”
嵇钦岑两手一摊:“那也没办法啊,只有两个人都不便落脚,我们根本不能上前助战。”
“没办法也得想办法!难道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不成?”魏伶卿终于缓过劲来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她轻轻解开包着左脚的布,里面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嵇钦岑瞥了一眼魏伶卿的伤处,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就靠‘二小姐’的聪明才智了。”
夏侯晴实在看不下去了,斥道:“嵇掌门,我们都是同舟共济之人,为何非要冷嘲热讽、幸灾乐祸?难道你就甘愿被困在这戮血池的小小浮冰之上?”
正说着,前方传来了伍宗言的痛呼声。
“不妙了!”吴瑾兰立即冲回了前方红云之中。伍宗言肯定是受伤了,受伤了又没有长时间落脚之处,若不及时相救,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待将伍宗言救回,那就只剩下张崇武一个人面对敌人了。
夏侯晴正要前去相助,可抬起脚后又收回来了。
嵇钦岑继续阴阳怪气:“呵,我当‘大小姐’果真那么勇敢无私呢!”
夏侯晴懒得跟这种人多费口舌,她问另外几位同伴:“我之前踩的那块浮冰怎么不见了?”
唐云希面色凝重:“那块浮冰刚才晃了两下,沉下去了。”
这下可麻烦了。本来众人以为浮冰即便不能往前漂,但至少不会下沉,所以始终有个稳固的落脚之处。原来这个落脚之处并不“稳固”。
“如此耗下去,只是坐以待毙而已,必须要冲出这座戮血池!”唐云希攥紧了拳头。
“你们发现没有,所有的残骸,都集中在这一个方向上。”夏侯晴指着前方,“左侧、右侧、后方都没有。也就是说,留给我们的只有一条路。”
这时,吴瑾兰架着伍宗言回来了。伍宗言胸前的衣服都烂了,伤口正往外渗着血。看来他也被血池之水给溅着了,而且沾触血水的伤口格外疼,伍宗言现在的脸色比之前魏伶卿的好不到哪去,也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张掌门已经打到更前面去了,‘大小姐’、唐公子、嵇掌门,我们几个状态完备,一起前去助战吧。”吴瑾兰忽觉脚下的浮冰晃了一下,惊愕地低头去看。
夏侯晴、唐云希异口同声地大喊:“快跳!”
可是谈何容易!吴瑾兰还架着伍宗言呢!她也感觉到不妙了,奋力一跃,可是跳时浮冰已经开始下沉,她没蹬上力,离最近的浮冰还有一丈左右。眼见着两人就要坠入戮血池,说时迟,那时快,唐云希身形如电,贴着水面掠过,接住了伍宗言的同时也推掌送了吴瑾兰一下。
好险,吴瑾兰的鞋底已经触到了水面,在被蚀穿之前,她脱下鞋子甩进了水里。弹指之间,鞋子只冒了两个泡,就完全化在了池水之中。
本来一共有九块浮冰,现在沉下去两块,夏侯晴与魏伶卿,唐云希与伍宗言又分别站在一块浮冰之上,所以还有两块浮冰空着。
浮冰沉没的速度明显变快,一块没人踩的浮冰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消失了。
这下几位高手不得不前进了。唐云希和夏侯晴还是分别架着伍宗言与魏伶卿,马凤烟本该由嵇钦岑搀扶,可是因为之前的别扭,马凤烟说什么也不肯让他扶,于是只能是由吴瑾兰来扶马凤烟。吴瑾兰丢了一只鞋,于是从储物法宝中拿出一件衣服撕了,将左脚厚厚地缠裹住。嵇钦岑又提出要帮住断臂的“宝珠”,却被“宝珠”谢绝了。“宝珠”称自己身法不佳,怕拖累嵇钦岑。如此,嵇钦岑乐得一身轻松。
唐云希定了定神:“大家跟着我落脚!”别看打头的人似乎更便于落脚,但一边前进的同时还要寻找合适的落脚点,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唐云希以身法著称,他打头阵众人皆无异议。
唐云希刚架着伍宗言跃了一下,嵇钦岑就感觉到脚下的浮冰晃动,于是硬抢在夏侯晴与魏伶卿之前跟了上去。“大小姐”与“二小姐”之后是吴瑾兰和马凤烟,“宝珠”在最后。
八人刚离开,浮冰就一块接一块沉了下去。
唐云希满头是汗,血池中漂浮的尸骸并不是每一块都适合踏脚的,他不仅要算准距离,保证一跃能至,
还得迅速挑选出适合两个人同时落脚的尸骸。这在极速行进的过程中要求精神高度集中。而且,踏脚时还须得注意不能激起池水,否则溅到后面的人就不妙了。
一行人谨慎又小心,如一串蜻蜓点水,还算顺利地前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发现张崇武正迎面而来。看到他没受什么伤,众人心安了不少。
张崇武一看大家都来了,立即调转方向,在前头领“路”。
“张掌门,吕玄德被你杀了么?”唐云希欣喜地问道。
“没有。那吕玄德实在是厉害,伍老弟离开之后,我更是难以攻破他的防御。”张崇武回答道,“刚才不知为何,他突然笑了几声,踩着浮冰极速离开了。我追不上他,于是就回来寻你们。”
太奇怪了,吕玄德的行为并不像一个守卫者。
随后,唐云希告诉了张崇武浮冰下沉之事。
“看尸骸的位置,我们只有一个方向可行。”张崇武也发现了这一点,“老夫身法不如唐公子,还是让我来扶伍老弟,你在前面领头吧。”
于是,两人找准机会换了个位置,自此众人一路无话。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疑问,只是现在不是探讨的时候,在如此危险的水面上行进,一丝一毫也分心不得,况且此时也探讨不出来一个结论。总而言之,先通过戮血池再说。
无奈的是,戮血池大得惊人,众高手疾行了许久,前方依然无穷无尽。这等血海汪洋怎会以“池”来相称?夏侯晴和魏伶卿都怀疑这是一座法阵,可是即便以她二人卓绝的阵法造诣,依然觉察不出来。
长时间施展身法是非常消耗体力和功力的,大家都感觉气力渐渐不支。眼前的场景又总是相似的,时间久了注意力不易集中。正当众人开始怀疑计划是否行得通时,戮血池的水面发生了变化。
一波一波的浪涛迎面涌来,推得尸骸浮浮沉沉,若隐若现。这可给行进增加了巨大的难度,稍不留神就会被浪花触及,而且落脚点一旦没入水中,后面的人就不得不改变落脚之处,想在腾空期间改变方向,须得耗费更多的功力。
在如此艰巨的情况下,高手们的状态越来越差,除了最前头的唐云希之外,后面几乎每个人的鞋都碰触过血水。若是现在甩掉鞋子,可没有合适的时机和地方换上新鞋,光脚前进,怕是走不了多远了。
张崇武恼火至极,挥剑发出一连串寒冰剑气,剑气擦着水面飞过,果真冻结出一条“冰路”!他赶紧带着伍宗言跃了上去,踩着冰面往前滑溜,同时连连发出剑气。此举虽然避过了波浪之险,可注定坚持不了太久,张崇武的功力剩下不多了。
关键时刻,殿中的蓝云迅速消散,前方视野逐渐清晰。“前面快到了!”唐云希的欣喜喊声给众人重振了士气,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了远处发着蓝光的浓云漩涡。
不过,蓝云完全散尽之后,唐云希却傻眼了。漩涡出口的距离少说有百十来丈,可是前方十几丈起始就再也没有可供踏脚的尸骸了!
九人之中,水属性功力的只有张崇武和吴瑾兰。两人都打算以寒冰剑气在前面“铺路”,可是几道剑气掠过之后,戮血池水依然波浪汹涌,不再凝结成冰。一计不成,张崇武又生一计,瞄准尸骸发出较弱的剑气,试图以剑气推动尸骸往前漂。令人诧异的是,哪怕张崇武发出最弱的剑气,只要一触到尸骸,尸骸也会立即裂开沉入水中。张崇武吓得赶紧停了手,再这样下去这十几丈也没地方落脚了。他气得怒吼了一声,这简直就像是有人故意在暗中使坏似的,己方出一招,对方就拆一招。
糟糕了,留给高手们思考对策的时间也就只剩下这最后几丈路的时间了。
“用武器垫脚!”夏侯晴想到了一个办法。可是无人响应,武器扔进戮血池可就别想再拿回来了。赤手空拳的话,接下来的六殿该怎么闯?
眼看着到了可以落脚的最后区域,还没想好合适的对策,众高手只能来回绕圈跳跃,借着剩下的几块尸骸踏脚。
“这一殿过不去,压根就不要想后面的六殿了!”夏侯晴率先将手中秋老那柄仙剑抛了出去。
可“邪恶”的戮血池又怎会让众人投机取巧呢?珍贵的仙剑一落水就化没了,连个气泡都没有留下。
绕圈落脚不是长久之计,越来越多的水滴溅在了高手们身上。再这样下去,不消片刻,九位高手就得跌进池中化成池水的一部分。看来这不到百丈的距离,就是这座太和殿最终的考验。
果真束手无策,只能一并死在这里了吗?
唐云希突然加快速度,追上了圈尾的“宝珠”,一把揽住了他的腰。
“唐公子,你要干什么?”“宝珠”被他吓了一跳。
唐云希没有回答,而是大声鼓励众人:“大家再坚持一下,区区几十丈距离,还难不倒我‘香龙驹’!”然后他不由分说,奋力将“宝珠”扛举至肩上,向着蓝云漩涡冲了出去。